禾安现在还不能让两个商琰碰面。
冷血商琰身上有混沌之气的波动, 且还有圣物庇佑，眼下禾安没有多大的把握控制他。
商琰也是个大问题，虽然现在的他性情温和, 但实力?不容小觑，精神力?要比禾安更强上一筹。
禾安了解商琰的性格，一旦两个商琰相?遇, 他们恐怕并不会因为这熟悉的波动和相?同的容貌相?信对方，第一个念头?恐怕都是先制服对方探出缘由。
这俩人一旦动起手来, 不但会造成误伤, 更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眼看着两道气息越来越近, 禾安拧眉迈入实验室, 细细感应那冷血商琰的气息。
两人的婚契明明互不干扰，他们到底是怎么?感应到对方的？
禾安快速排查各个实验室，身形在走廊内穿梭。
他身后的护卫队紧跟不舍, 越走心中越觉得疑惑, 三皇子这是在干什么?？
到处乱窜的禾安自然也引起禾家?家?仆的注意, 他们疑惑地看着自家?少爷在各个实验房中穿梭，贴心地送上问候。
“少爷，需要帮忙吗？”
“少爷可是在找什么?东西？老奴来的时?间长, 不如帮少爷一起找。”
“少爷, 是否要询问禾大师？”
“不必了。”禾安一口回绝, 面色镇定道：“近来黄金城中不安全, 我排查一下安全隐患,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
禾安虽面上平静，但心中却?稍显焦灼。他确定那冷血商琰就在附近, 但进入禾家?宅子后，对方的气息就再次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就像是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器掩盖行踪。
他的传音一直没停。
“你想通了？终于来见我了？实不相?瞒，这就是我家?的地盘。”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聊聊天？现在的不死族危机四?伏，作为玩家?的我们自然要团结起来才是。”
“我是不会出卖你的，反而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可以尝试相?信我一次。”
“我知?道你叫商琰，是金芽公?会的会长，你和玫瑰公?会的会长卫昭是好朋友，她有个手下叫胡朔，是个非常活泼的姑娘。你的副会长是个看上去文静的青年，实力?不算很强，但却?是个获得信息的好手。”
眼见对方还是迟迟没有回应，禾安敛眉，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继续道：“最近卫昭的状态应该不太正常吧？虽然能传递信息，但你怀疑并不是她本人发出。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话音落下，冷血商琰终于有了回应，“继续说。”
禾安心中一稳，道：“她现在被困在暗隙中的某一处，受特殊秩序力?量限制，你的猜测没有错，先前传递消息到现实世?界的并不是她本人。”
从黑城的经历来看，卫昭是将不死族的黄金门票借给商琰后，便被恶意引导进了黑城，接着被困。
这与胡朔等玫瑰玩家?所说对不上，禾安之前就在怀疑，所谓的玫瑰公?会会长的回应并非卫昭亲自发出。
初次见面时?，胡朔说会长很重视他，可禾安在黑城与卫昭见面时?，对方显然对他一无所知?。
再联系海神公?会会长的所作所为，胡朔联系到的“会长”绝对不是她本人。
这原本仅是禾安的猜测，但现在看到商琰的反应，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冷血商琰的回复稍微变长了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禾安：“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坏人。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给许多人带来灭顶之灾，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一边飞快传音，一边通过对方的气息波动锁定位置。
冷血商琰：“你没有任何依据，就凭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我怎么?相?信你？”
禾安：“我手中有卫昭的信物，你若不信，可以现身一见。我虽然不知?道你进入黄金城的意图，但我现在是不死族三皇子，一定能帮得上你。”
冷血商琰：“不信。”
禾安能清晰地察觉到，在两人意识交流的同时?，对方的精神力?蠢蠢欲动，在试探他的精神印记的深浅，看上去是想要将其?毁掉。
呵，表面上是在跟他谈判，实际却?想置他于死地。
商琰，真不愧是你。
禾安：“你可以给我一些信任。”
冷血商琰：“给不了一点。”
在最后一丝波动落下的刹那，禾安眼中一亮，找到了！
他骤然闯入藏在角落中的清洁室，顺手将门死死关住。
冷血商琰刚拒绝完，眼看便要撬动这婚契中的精神力?，便见禾安出现在面前。
“……”
四?目相?对，禾安嘴角微提，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商琰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冷血商琰薄唇轻抿，眸中带了打?量。
短暂的沉默后，禾安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玫瑰公?会的徽章，“物证在此。”
幸好他先前在黑城时?顺手帮卫昭清理了些报废的道具。
冷血商琰的眸光瞟过玫瑰公?会徽章，神情中仍旧未流露出任何信任，反倒是身侧的长刀亮了起来。
禾安：“？”
“你等等，证物我都拿出来了，你完全不看是吗？”
冷血商琰的回答很是冷血：“我不需要同伴，你到底有何企图。”
禾安暗骂一句这人真是油盐不进，相?比之下，黑藤时?期后的商琰简直是小天使。
“你不声不响闯进我家?，还问我有什么?企图？”
冷血商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玩家?，身上却?只有不死族的气息。”
禾安：“这不是与你进入不死族的目的相?同吗。”
冷血商琰眯眼，眸光变得锐利起来。
一抹寒芒毫无征兆地自刀刃上闪过，他对禾安发动了攻击。
可除去混沌之气和圣物的干扰外，现在的他并不是禾安的对手。
“嗡——”
只见一金色阵法自禾安面前浮现，有复杂深奥的符文在其?上缓缓流转，散发出震人心魄的稳压。
接下对方的攻击，禾安面色微冷：“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压着气息，催动精神力?。
可就在禾安话音落下之际，门口传来对话声。
商琰：“少爷可在里面？”
家?仆：“是，少爷刚进去。”
商琰：“嗯，开门。”
禾安：“？！”
他展现出惊人的手速，飞快改变手诀，打?出一屏蔽气息的阵法，笼罩在那冷血商琰的身上，低声警告道：“你且在此地不要乱动，一旦被发现我们全玩完！”
好在这次圣物没有捣乱，阵法落在冷血冷血商琰身上，化为密密麻麻的金线，暂时?制住对方的行为。
禾安甩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临开门之前还拽了一把扫帚。
他迎面撞进商琰怀里，对方一愣，神情蓦然变柔和了些：“撞到你了？”
禾安撤后一步，不动声色地拉上身后的门，关心道：“怎么?起来了？好些没有？”
“好多了。”商琰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低头?望向他手里的扫帚：“你这是……”
禾安：“我看着长廊有点儿脏……”
家?仆面色一紧，“！”
“多谢少爷提醒，这哪儿能让您亲自来！”
商琰：“……？”
他的目光中存了疑惑，望向那门缝间隙。
就算禾安觉得卫生不过关，略施清洁术便可，何必亲自来取打?扫工具。
那屋内环境昏暗，粗一打?量下好似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在他的精神力?感应中，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禾安没有给他继续探查的时?间，顺手将扫帚递给家?仆后，拉着商琰就往外走：“你刚恢复过来，乱跑什么?？想要找我传音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我会心疼。”
商琰看他一眼，眸底浮现丝暖色：“已然没有大碍，得你如此关心，我这伤受得也算是值得。”
禾安：“胡说什么?呢……”
他感应着房间中的阵法波动，那冷血商琰还算有点儿实力?，已经开始破解他的阵法，此刻再出手恐会引起商琰怀疑。
他只能拽着商琰往反方向去，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商琰：“今日醒来后，我总觉得周围存了丝混沌之气的波动，你可有察觉到？”
禾安生怕他再对此地来个大搜查，打?哈哈道：“有吗？你应该是太警惕了。”
商琰：“并非如此，圣物对混沌之气的感应向来敏锐，我的精神力?经过金藤强化应该不会出错，安全起见，我们还是……”
禾安打?断他，语气严肃道：“你别?说！还真是！我刚才从大皇子那儿回来，你猜怎么?着？大皇子居然被突然冒出的混沌之气所伤，伤势非常严重。”
商琰眉头?微皱：“竟有此事？”
“是的！我正要去圣殿向族长汇报，他刚才传音来说找我二人有事，正好你醒了，我们同去！”
商琰思?索片刻，答应下来：“也好。”
感应到那冷血商琰已经突破他的阵法，禾安当机立断：“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不要让残存的邪恶炼金术师有可乘之机！”
——圣殿内有圣物加持，那冷血商琰不会轻易硬闯。
商琰点头?应下，“好。”
……
圣殿内，刚哄走齐家?长老的族长颇感疲惫，一抬头?，便见禾安带着商琰走了进来。
他面上一愣，还没开口便听禾安严肃道：“大皇子被混沌之气所伤，族长想必有所觉察。您急匆匆地将我们喊来，是有了新的计划吗？”
这一句话内的信息量太大，引得族长面上一怔。
他什么?时?候叫禾安过来了？不是刚聊完天送走吗？
但禾安笃定的语气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我叫你们来的？”
禾安坚定地点头?：“对，就是你。”
族长：“？”
第242章 脉络之书
族长此刻已经?无暇纠结是?否真?的是?自己将禾安叫来?, 他的眸底深处隐约露出些疲惫，但眉头还是?下意?识皱紧：“你说老大被混沌之气所伤？”
禾安观察他的神情，点头道：“是?, 伤势很重，这次的混沌之气质量远胜以往，族长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族长沉默了片刻, 随即挥手唤来?护卫队：“传令下去，从即刻开始, 黄金城全?城戒严, 务必将藏在暗处的混沌之气一举剿灭, 保护城民。”
“是?！”
接着, 他望向禾安：“眼下老大受伤不能带队，这些天第一护卫军就由你代为管理。”
禾安看着他，没出声, 第一次没有接下命令。
似乎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 身侧的商琰向他投来?视线。
族长的眸子沉了下来?：“禾安？”
禾安抬眸, 缓缓道：“黄金城中为什么?会出现?混沌之气，搜寻永辉培养缸的小队又为什么?只?幸存下一个人?，我想族长应该明白其中原委吧？”
此话一出, 族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商琰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眼底闪过思索, 身形朝禾安的方向挪动两步,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族长的目光自两人?身上瞟过, 面上露出丝不悦，“你们两个今天是?来?质问我的？”
禾安的话变得愈发直白：“还请族长解惑。”
族长攥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额头隐有青筋暴起，神情几度变幻, 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好，真?是?好啊。看来?天使者告诉了你不少。”
禾安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就算天使者自己不说，族长也?定能察觉到圣境的异动。
他面露尊敬，深深作揖道：“禾安身为三皇子，定会对不死族赴汤蹈火，还请族长将原委告知。”
说完，禾安稍稍停顿，抬起眸子来?，缓声开口：“否则，我不知道谁才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
殿内的护卫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目光止不住地往禾安身上瞟。
三皇子疯了？！敢这么?跟族长说话，他是?在质疑族长是?内奸吗？
就连商琰也?诧异地望了禾安一眼。
可就在殿内众护卫都觉得族长会暴怒之际，却见他摆了摆手，正色道：“你们都先出去。”
“是?。”
护卫们对视一眼，暗道族长这是?要关门教育三皇子。落在末尾的一人?神情微妙，趁人?不注意?从侧门离开。
圣殿大厅内很快清场，转眼只?剩下族长、禾安与商琰三人?。
族长从王族上站起身来?，面上隐隐闪过复杂之色。只?见他定定地望着禾安，道：“天使者所说，也?不能算是?错。”
他一步步迈下台阶，朝禾安二人?走?来?：“他是?不是?在拉拢你？”
禾安：“族长为什么?要那么?做？”
族长蓦然轻笑了一声：“你说的是?释放混沌之气，还是?故意?放逐永辉培养缸，亦或是?培养邪恶炼金术师？”
听?到他这自爆式的发言，商琰微微蹙眉。
禾安面色稍显凝重，“族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族长：“我自然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右手，有红色的光点在他的指尖跳跃。
察觉到异常强横的秩序力量，商琰面色微变，第一时间挡在禾安面前，青色防御阵法如同水幕一般撑开，牢牢护住禾安。
见状，族长不意?外，反而语气轻松道：“别着急，我并不是?要杀人?灭口。我一直在思索用怎样的方式告诉你二人?，没想到禾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红色光幕自他面前浮现?而出。
看到其上的内容后，禾安一怔，眉头蹙起。
红色光幕上的内容他并不陌生，正是?第一次进入圣境激活金藤时，出现?的脉络之书。
与那时看到的一样，光幕上共有金、红两色字体，金色的是?他看不懂的不死族古文字，而红色的则是?现?实世界通用语言。
族长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抬手一挥——
那光屏移动，停在了禾安身前不远处。
族长：“这样东西你见过一次，名?为脉络之书，记载着不死族王族的每一条支脉。但它不仅仅是?用来?记载历史的文本，同时也?是?刻在不死族界门之上的神纹。”
他的眸光微动，神情中流露出丝追忆之情：“不死族的传承悠久，其上的信仰之力越多，神纹便越坚固，可保不死族界门永不破坏。”
禾安越看越觉得心惊，因为就在他打量脉络之书的这几秒，上面的红色文字在不停地增加，不仅仅是?名?字，甚至还出现?了一行?行?模糊不清的小字，散落在金色名?字的间隙之中。
他压下心中惊讶，不动声色地问道：“族长这是?何?意?？”
族长看他一眼：“原本，仅靠这脉络之书便可镇守界门，可自打我坐上这族长之位后，神纹便开始溃散了。”
商琰的眉头紧皱：“是?混沌之气所致？”
族长：“是?也?不是?。”
禾安：“此话何?意?？”
族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话锋一转道：“神纹与圣物不同，并非是?神赐之物，也?并不蕴含本源之力，按照先祖的说法，它是?由信仰之力汇聚而成?，理应坚不可摧。身为不死族人?，根据悟道程度的深浅，看到的内容也?有多有少，这上面的记载本应有三万多条，你们看到了多少？”
商琰沉默片刻：“一万有余。”
族长挑眉，神情中闪过丝诧异，“没想到商门主的悟性竟如此之高，我在这族长之位上坐了万年，如今也?只?能看到两万，你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天赋。”
商琰颔首，“族长谬赞。”
族长抬头望向禾安，“禾安，你呢？”
禾安：“……”
冷汗正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现?在的他只?觉自己的识海要被撑爆了。
从脉络之书出现?不过两分钟，他看到的情形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禾安的视野中，金色文字不过短短四五行?，但那红字却是?越冒越多。起初还是?单独的名?字和只?言片语，可现?在大片大片的文字出现?，就像是?一段段记忆一般，争先恐后地往他脑海里钻。
海量的信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一道道声音汇聚、重叠，这让他根本分辨不出“它们”在说什么?，只?能狼狈地暂撤精神力，以免识海被冲跨。
察觉到他的异样，族长一顿：“你怎么?了？”
商琰面色微变，当?即将精纯的精神力输入禾安体内：“可是?有哪里不适？”
短暂地恢复后，禾安面色稍缓，逼着自己不去注意?那光屏上的内容，勉强挤出个笑容：“看来?是?我的资质太差，只?能看到几行?内容，精神力还差点儿被抽干。”
族长：“……啊？”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脉络之书，又疑惑地望向禾安，发自内心地不解道：“怎么?可能？你连圣物都能认主，精神力远非常人?可比，不可能连脉络之书的波动都承受不住啊……”
禾安白着一张脸，惭愧道：“认主圣物是?走?了大运，今日可能是?缘分没到，日后我定会勤勉修炼，增强精神力。”
他与其他两人?看到的内容显然不同，这些红色文字是?现?实世界通用语言，极有可能是?先前来?此的玩家留下。
虽然不知为何?，商琰也?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但定不能被族长察觉异样。
族长百思不得其解，瞅瞅脉络之书，又看了看禾安，嘴里嘀咕着：“不应该啊……”
眼看禾安面色极差，好像真?是?是?被脉络之书影响，他也?只?好暂时将其收起。
只?见他的双手变幻，施展出炼金术法，可那红光刚落在光幕之上便快速聚敛。
一声“嗡”后，浮在大殿中的光幕纹丝不动。
族长一顿：“？”
脉络之书还是?第一次脱离他的掌控。
他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再次施展。
“嗡——”
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族长突然有点儿不自信，他刚才施错法诀了？
就在他自我怀疑的这几秒，禾安闭上了眼。
——识海内袭来?的剧痛险些让他昏厥，若不是?商琰及时为他输送精神力，他恐怕要当?场失去意?识。
就算他主动撤回了精神力感知，可那些红字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就像是?饥饿多年的流浪者乍一看到食物，疯狂地往他的识海内涌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恐怖的精神力冲击下，禾安觉得自己就像是?巨轮倾轧下的蝼蚁，在那一缕缕看不清、参不透、摸不到的信息流中，快要粉身碎骨。
他原本坚固的识海，此刻就像是?遭遇暴雨的蛛网，脆弱不堪。就在禾安快要失去意?识之际，一道金光蓦然点亮他黑暗的识海。
来?自圣物的本源之力顷刻间稳固了他的神魂，并将那些信息流聚拢，暂时隔绝开来?。
悬浮在大殿中的脉络之书亮了起来?，其表面的光纹荡起层层涟漪。
族长颇有些焦头烂额，在两个小辈面前频频失手，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感觉到怀中的禾安气息渐稳，商琰迟疑开口：“族长，可需要帮忙？”
“不用。”族长摆了摆手：“这东西你们没法弄，脉络之书只?认王族血脉，修为也?得达到一定层次才行?。你们靠边点儿，别被误伤。”
见他如此说，商琰便没有多言，“是?。”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脉络之书竟动了起来?，缓缓向禾安靠近。
族长：“？”
接着，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种下的精神印记被抹除。
——脉络之书认主了禾安！
“？”
同一时间，禾安虚弱地睁开了双眼，轻咳几声，眼中带了迷茫。
族长心中一窒息，头皮跟着跳了起来?，错愕又震惊道：“不是?……我刚才让你感应它，不是?让你认主它啊！”
“什么?认主……”
禾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感应到体内多出的精神印记愣了一秒，这才抱歉道：“族长，好像是?它硬要认主的，我没拦住……”
族长：“？”
第243章 星核
族长明白禾安天资不凡, 是数万年以来第一个得到?圣物?认可之人。
但却没?想到?他竟能生生改变脉络之书上的精神印记。
先不说脉络之书只认王族血脉，其上历代前辈的神魂怎会就这样轻易认可禾安？！
族长内心大受震撼，望着眼?前这一幕愣了足足好几秒, 确定脉络之书当真融入禾安的眉心，这才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继两大圣物?认主后，他再次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把。
出关之前, 族长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短短半个月以内，见到?如此多难以想象之事。
“你……”
这是族长经历复杂心理活动后, 唯一能吐出的字眼?。
脉络之书浮在禾安的识海中, 在圣物?的压制下, 压缩成一个暂时安全的光点。
禾安的身体颇沉, 意识沉浮之间隐约感受到?从那脉络之书上传出的气息。
那气息中的情绪稍显复杂，既有试探也有亲昵，好似对他极为熟悉。
禾安尝试将其挤出识海, 却是徒劳。
脉络之书虽有圣物?把控, 可却被死死地钉在他的识海之中, 丝毫无?法撼动。
他眉头紧皱地望向族长，语气凝重：“它已在我的识海中扎根，恐怕无?法轻易取出。是禾安轻举妄动, 还请族长责罚。”
族长：“……”
他的神情几度变幻,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禾安。
在这不死族王位上坐了万年, 他很快便想明白了个大概。
——正?如族中圣物?一样, 脉络之书不会轻易认主。就算是禾安天赋异禀, 也很难做到?主动抹除他的精神印记，多半是脉络之书自己的行为。
不死族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 圣物?都选择了代行人，禾安既然成为天启者, 那脉络之书选择他也并不奇怪。
商琰仔细观察着族长表情，将其细微的情绪收入眼?底，“族长？”
作为与禾安拥有婚契之人，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禾安现在识海内的情况。
圣物?与王族的脉络之书固然是厉害之物?，可也代表着极大的风险，他心中总是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族长的神色稍缓，盯着禾安的脸，深吸一口气道：“如此也好，既然脉络之书证明了你天启者的身份，我便不再隐瞒，今日便将真相告知于你。”
他举起?身侧的长杖，结合手诀施展布下阵法，伴随着一声“轰隆——”，深紫色的光芒在大殿中心浮现，片刻后化?为一道通向地底的入口。
禾安与商琰眸色俱是一凝。
还未靠近，他们便感受到?了浓郁的混沌之气，其强横程度远超先前遭遇的邪恶炼金术师。
族长的目光变得深邃，率先走?了过去：“想要知道混沌之气究竟从何?而来，就跟我来。”
禾安眸色微沉，抬眸看了商琰一眼?。
商琰眼?中隐有担忧，见禾安似有意动，忍不住握上他的胳膊，语气中带了阻止：“我去。”
禾安搭上他的手拍了拍，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一起?。事已至此，容不得我退缩。”
族长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怎么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商琰心中仍有顾虑，他盯着地下通道的入口，眉头紧紧皱起?，强横的精神力?波动萦绕周身，道：“你现在气息不稳，下去不知会遇到?什么，我一人下去即可。”
禾安心中微叹，暗道商琰能说出这番话?定是做出了相当复杂的取舍。
在不死族的新身份里，他是全心为门派付出的大师兄，是将师弟师妹性命皆系于己身的中流砥柱。
虽然他并未开口说，但禾安明白族长在不死族中的地位，从小师弟小师妹的崇拜神情中不难推出，青山门对王族定是追随态度。
面前的商琰没?有从前的记忆，只是那个忍辱负重、坚定完成师父意愿、保护他人的可靠大师兄。王族与族长在他们的价值观中，定有不小的分?量。
可屡屡面对来自王族对禾安的刁难，商琰却每次都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禾安很难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
他沉默片刻，拽住独自上前的商琰，重复道：“一同去。”
……
地下的环境比禾安想象中的还要恶劣，两人刚走?下楼梯，便看到?了弥漫在空气中、快要化?为实质的混沌之气。感受到?活人气息的它们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钻，但很快被地下入口处的阵法阻拦。
接着，它们更换目标，朝禾安二人袭来。
“嗡——”
禾安体表弥漫出耀眼?的金光，来自圣物?的本源气息涤荡开来，迅速将这些大补的混沌之气吸收，长廊内的视野开阔了不少。
似乎意识到?禾安的厉害，蛰伏在暗处的混沌之气没?有再靠近，连同逃窜的混沌之气一同隐入远方。
通往地下的楼梯极长，粗劣估算起?码有十来公里，即便是禾安和商琰这等修为高?深者，都颇花费了一番功夫。
这一路上，禾安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阵法，其功能并不难判断，绝大多是都是用来封印这些混沌之气的，剩余的则是拥有稳固空间之效。
迈下最后一阶，两人眼?前场景骤变。
这是一方宽阔的地下宫殿，金、灰二色的纹路长满了墙壁，一个个复杂深奥的阵法隐匿其中，遥相呼应。
殿内昏暗，只凭大殿中央一紫光照耀，凭借这光芒及四周时不时亮起?的光纹，二人辨认出远处族长的身影。
靠近后，禾安才勉强看清这紫光中是什么。
很难形容面前是怎样一副场景，只见一破败腐朽的星核被紫云笼罩，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一缕缕混沌之气从中钻出，萦绕在星核四周。
禾安面色微变：“这是……”
商琰的面色难看：“星核为何?会孕育出混沌之气？”
族长的面色平静，望着面前之景淡淡道：“数百万年前，先祖逆天改命，于虚无?中获得本源之力?，打造出三大圣物?。”
禾安皱眉：“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圣物?不是本源孕育而出的吗？”
“是啊，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能有几个人明白当年的事。”族长叹了口气，神情中似有追忆之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圣物?确实是神造物?，毕竟本源之力?并非人力?能够创造。但若非要分?个清楚，便是先祖造出三大载体，用以承载本源之力?，这才有了如今的圣物?。”
禾安：“承载本源之力?？”
族长：“是，没?人知道本源之力?究竟如何?诞生，先祖穷尽一生都未有丝毫进展。但这份力?量对于当时的不死族来说，却是天降神迹。为了留下它，先祖们只能将其分?散，提取其中三大特性存入载体，因此族人才获得了今日这般永生的力?量。”
闻言，商琰的眉头紧皱：“不死族的永生力?量并非与生俱来？”
族长轻笑了一声：“自然不是，我等原本都是人族，百万年前只是被欺凌的弱小族群，既没?有永夜族那般发达的科技，更没?有龙族、人鱼族的强横肉身，能存活下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没?想到?不死族还有这样的历史，禾安盯着悬浮的残破星核，语气稍沉：“后来呢？”
族长看他一眼?：“二位都是修为颇高?之人，应该明白万物?相生相克、福祸相依的道理。”
他的眸中似乎带了沧桑，“混沌之力?本为一体，先祖们从中提取本源之力?后，剩下的便是这怎么也无?法消除的混沌之气。待发现异样时，三大圣物?却已在此方世界扎根，再也无?法从载体中抽离，又何?论融合混沌之气，驱离此界。”
禾安眉头蹙起?，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怪不得本源之力?能吞噬混沌之气。”
族长摇头：“并非是吞噬，而是重新融合罢了。继承脉络之书时，我曾经听?到?了先祖留下的只言片语，混沌之气无?法消除，只有与本源之力?重新融合，才能消失，否则便会无?限蔓延，腐蚀星核，瓦解整片黑暗大陆。”
禾安面色难看，沉默了片刻后抬起?头来，凝眸道：“所以你默许了永夜族所做的一切，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位面被拉入黑暗大陆中，为的只是延缓混沌之气腐蚀星核的速度？”
族长看向他，神情中隐有疲惫，苦笑一声道：“不是默许，是我主导了这一切。”
禾安身侧的拳头攥紧，闭了闭眼?。
族长：“我知道你是外?界之人，此刻内心一定恨极了我。我不想多做辩解，只有拉入更多的位面之力?，才能延缓黑暗大陆被吞噬的速度，我的族群……才有转机。”
商琰一愣，望向禾安的眼?眸中既有迟疑也有不解。
外?界之人？族长这话?是何?意？
禾安额头的青筋暴起?，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咬牙道：“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是觉得找到?了化?解混沌之气的方法，是吗？”
族长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圣物?选中的人，悟性果真不一般。”
禾安的神色冷了下来：“我现在不想多听?一句废话?。”
族长沉默片刻：“我原以为此方法只是先祖的理论，永远也不会实现。”
禾安面无?表情：“说。”
族长：“我只知道，天启者可以将三大圣物?融合，抽出本源之力?与混沌之气融合，令混沌之力?重归混沌。”
禾安：“什么是天启者。”
族长：“可认主三大圣物?的外?界之人。”
“也就是你。”
第244章 相见
听?到族长的话?, 商琰面?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族长看他一眼，望向禾安：“你认主了圣物, 应该有所感应，知道我所言非虚。”
禾安面?色难看，虽然体内的圣物感应确实如他所说, 但心中仍旧存了半信半疑。
将禾安的反应收入眼底，族长面?上浮现?丝意料之中：“抱歉, 我没有退路, 只能?如此。若不是迫不得已, 我也不想将这么?多无辜之人牵连入局。”
禾安沉默了许久, 才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心底翻涌起强烈又汹涌的情绪，找不到出?口。
原以为将游戏系统毁掉后，现?实世界就会回归平静, 他这种滞留游戏世界的倒霉蛋自寻方法出?去便是, 没想到真?相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不死族族长的话?说得很明白, 就算位面?之门关闭，连接始终存在。
黑暗大陆的星核危机未解，这些被“选中”的小世界仍旧是祭品, 是用来缓冲混沌之气的炮灰。
禾安不知道他所在的现?实世界究竟是何时被拉入此方世界的, 但那脉络之书?中的红色字体做不了伪, 在他来到不死族之前, 已有无数玩家来过这里, 并想尽办法留下了线索。
他们如今又去了哪里？
他的父母……是否也是其中之一？
禾安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画面?，既有被混沌之气干扰, 全民进入战斗状态的紫炎帝国，也有因外?来力量而覆灭的斗魂大陆。
很难说, 现?实世界是否也会沦为同样的结局。
族长的神情几度变幻，轻声道：“我很抱歉……但你同样没有退路，如果想救下你的世界，恐怕只有这一个办法。”
禾安抬眸，语气冷硬：“不好?意思，主动权在我手里。”
不知是混沌之气太过浓郁，还是体内的圣物蠢蠢欲动，他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头也跟着钝痛。
他不想在此久留，转身朝那通道入口走去。
族长皱眉：“禾安，没有时间?了！”
眼见?他想出?手，商琰上前，抬手压住族长的胳膊，语气中带了威胁：“族长。”
族长眯眼，眸底既有着急也有忌惮，商琰体内同样有圣物气息残留，他并非是对手。
他不得不做出?退让，松口道：“我知道此事很难接受，禾安，我给你思考的时间?。”
商琰抬眼，望见?禾安的脚步微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族长松开了身侧攥紧的双手。
面?前的混沌之气好?似有沸腾的迹象，想要一口吞噬下残破的星核，但被其外?的阵法所阻挡，只能?作罢。
片刻后，似有一抹黑气缓慢地爬上族长的眉心，消失不见?。
……
离开地下通道，禾安的头上满是冷汗。新鲜空气入肺，他胸腔内的窒息感才稍有缓解。
商琰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可有好?些？”
禾安沉默，点头。
两人缓步走出?圣殿，禾安抬眼望向商琰，“你可有想起什么?？”
“想起？”商琰面?露不解，“此话?何意？”
禾安观察他的神情，刚才那番话?好?似对他没有一丝触动。
这记忆也封得太死了。
商琰的神情中闪过迟疑，“你是……外?界之人？”
禾安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说也得说，身份显然已经瞒不住了。
“是，不光我是外?界之人，你也是。”
商琰一怔，“什么?？”
禾安整理措辞，打算前因后果告知商琰。
他本?以为还有些时间?，可以逐步找到唤醒商琰记忆的方法，却没想到真?相毫无铺垫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混沌之气并非祸乱不死族的因，解决邪恶炼金术师也远远无法保证不死族内的和平。
——现?实世界根本?没有脱离危险。
禾安：“其实你我早就认识……”
话?刚说了一句，便有刺耳的警报声遥遥传来，将他的声音掩盖。
紧接着，圣殿上空浮现?出?大片金光，属于天使者的独特波动弥漫开来。同一时间?，禾安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在他的感应中，属于冷血商琰的精神印记正在快速黯淡。
天使者的声音在天际回荡，语气中无悲无喜：“诛杀入侵者。”
禾安眸色一紧，甩下一句：“你在此处保护好?自己！我有急事需要处理！”
说完便撕裂空间?，迅速遁向远方。
商琰一句“禾安”刚叫出?口，对方便已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抬头看了眼天使者的架势，抿唇跟上。
……
此刻的冷血商琰浑身是血，被成片的本?源之力堵在小巷尽头。
他眸色中并无慌张，手中捏着一金色圆球，看上去像是什么?植物的果实。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卑鄙的入侵者。”
随着声音落下，阵阵空间?涟漪在他面?前不远处荡开，其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正是天使者。
冷血商琰缓缓站起身，鲜血正从他脸颊上的伤口中流淌而下。他好?似感知不到疼痛，即便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浸透，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柄银色长刀在他手中凝聚而成，刀柄上有龙纹闪过。
天使者仔细打量他，“龙族？不，竟还有人鱼族的气息。你偷偷潜入我不死族，究竟意欲何为？”
回应他的是一记凌冽的刀光。
冷血商琰自知此战无法避免，率先?发动了攻击。
天使者的神情中存了蔑视，轻松接下这道攻击，吐出?四个字。
“不自量力。”
精纯的本?源之力转眼涤荡整条小巷，冷血商琰的身形不受控制地顿了片刻。
就是这停顿的瞬间?，几束本?源之力化为利刃抵在他的身后，眼看就要将他的躯体刺穿。
千钧一发之际，冷血商琰竟生生扭转身形，避开了攻击。无法言喻的空间?之力自他体内爆发，其中还夹杂着丝不弱的本?源气息。
见?到这一幕，天使者神色一顿。
这人竟有如此实力？
冷血商琰单膝跪地，再度抬起头来时，眼中只剩杀意。
他身上的伤口因刚才的动作而再度撕裂，面?色也跟着白了下来。
天使者面?上的惊讶只维持了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只见?他抬起右手，淡淡道：“为何要偷盗金藤果实，若不从实招来，等待你的只有一死。”
冷血商琰抬眸，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见?他如此神情，天使者动了杀心。
“冥顽不灵。”
本?源之力迅速在他身前汇聚，形成一方漩涡。受其影响，周围的空间?被撕裂。
冷血商琰眸色一沉，知晓面?前之人不好?对付，飞快挥起长刀，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在刀刃之上。
“嗡——”
鲜红的血液转眼变为青绿之色，虽然他生生剥离了体内的龙族血脉，但龙族阵法之术他仍记得。
激活龙族之力的冷血商琰气息大涨，迎面?撞上那方漩涡。
飘浮在半空中的天使者垂眼看着这一幕，在看到脚下的渺小人类竟然硬生生抗下部分本?源之力的攻击，不免诧异。
但本?源之力终究是本?源之力，即便冷血商琰的实力再逆天，也无法将其战胜。
他的阻拦只是令本?源漩涡慢了片刻，很快，他身上的生机便飞快消失，俨然成为血人。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被漩涡吞没之际，一抹身形骤然出?现?，顷刻间?出?手击退漩涡。
禾安拎起冷血商琰的脖颈，怒道：“你疯了？！跟天使者硬碰硬？？？”
此刻的冷血商琰形容狼狈，被禾安这么?一拽，吐出?一大口血来。
天使者显然是没预料到禾安会来救人，“三皇子，此人乃入侵者，你是要插手吗？”
禾安将精纯的精神力灌入冷血商琰体内，护住他的心脉，这才望向天使者：“此人你不能?杀。”
天使者：“三皇子应该明白，入侵者意味着什么?。他虽然顶着商琰门主的脸，但并非同一人。”
禾安皱眉，重复道：“我要保他。”
有了禾安的精神力支援，冷血商琰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
听?到禾安的话?，他微微蹙眉，似是不太相信这人会为了他，和远处那个实力强劲的不死族人对上。
天使者面?露不悦，“三皇子真?打算如此？”
禾安：“你如果非要杀他，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商琰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虽然他知道冷血商琰有圣物保护，但天使者是本?源孕育而生，体内的本?源之力何其强悍，说不定真?的会违抗圣物的保护，将商琰击杀于此。
哪怕此事发生的概率极低，禾安也不能?任由天使者动手。
即便禾安放了狠话?，天使者却并不打算收手：“此人不仅是入侵者，还偷盗金藤圣果，非死不可。”
话?音落下，金光猛地从他体内迸发而出?，汇聚成一道道复杂深奥的光纹，迎面?向禾安袭去。
天使者知晓禾安认主圣物，此刻出?手并非先?前那般随意，仅是光纹浮现?的刹那，四周的围墙便在顷刻间?崩碎。
即便是由特殊金属打造、可承载混沌之气攻击的建筑都没能?幸免。
禾安沉眸，反手将商琰推至安全距离，双手飞快结印，以本?源之力凝聚屏障保护对方安全，“呆在里面?别出?来！”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飞上天，与天使者正式交起手来。
天使者似是没料到，禾安保下这入侵者的心竟然如此坚定，神情不由凝重了不少，攻击之余频频抬眼打量那人。
被防护罩笼在其中的冷血商琰此刻心情复杂，紧紧盯着远处天空中的那道身影，识海中似有东西蠢蠢欲动。
两人战斗的余波不小，负责巡逻的护卫队第一时间?将四周的城民驱散，队长直奔圣殿向族长通报这一消息。
天使者并不想要了禾安的命，他还存有合作的心思，所以出?招虽强，但却并不切中禾安要害。他只是想趁禾安分心，去捉拿个人类。
同样，禾安也只是想让天使者知难而退。先?不说在不死族中击杀天使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对方是本?源之力孕育而生，又是奥义之门的代行者，不能?轻易杀之。
两人僵持的功夫，禾安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冷血商琰不见?了。
“？”
他心中一顿，听?到天使者在身侧开口：“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族长已经知晓。无论?如何，他无法活着离开不死族。”
禾安：“这就不劳天使者费心了。”
本?源之力的冲撞令两人分开，天使者并不恼，反而道：“维护不死族的本?源稳定是我的职责，这与我们的合作并不冲突，还请三皇子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入其中。”
禾安抬眼，应了声：“自然。”
他的周身迅速荡起空间?涟漪，精神力在仔细寻找冷血商琰的去向。
看着禾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天使者：“半月之后，我等你的答复。”
……
禾安心里明白，天使者没有与他撕破脸并不代表放弃了追杀冷血商琰，而是对方觉得，入侵者的性?命不值一提。
他散出?所有精神力，仔细感应不死族上下，可仍旧没有找到冷血商琰的身影，婚契中的精神印记也变得愈发黯淡。
可就在他迈进禾家实验室的刹那，婚契中属于商琰的那道精神印记却突然颤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禾安一愣，随即猛地抬头。
商琰离开了圣殿？刚才的情形他可有看到？
他的呼吸一窒，飞快赶往实验室后方的花园，他所感应到的气息就在那里。
可他刚迈入花园入口，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两个商琰分别站在小路的尽头，对视之际都在打量对方。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和神情却是大有差别。
冷血商琰的眸中满是警惕与敌意，而商琰面?上则是浮现?淡淡的疑惑。
见?到禾安，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冷血商琰皱紧了眉，薄唇抿起，不发一言。
禾安听?到商琰温声问道：“他是谁？”
第245章 红色字体
禾安没想过两人会如此快地碰面, 看来刚才救下冷血商琰之人，大概率便是商琰。
面对商琰的问?题，他的大脑短暂地一空, 竟不知该从何解释，甚至产生了片刻的心虚感。
不，他心虚什么？
两个都是商琰, 只不过一个时间线不对，一个没了记忆。要不是为了救这倒霉家伙, 他也不至于再次陷入困局之中。
禾安深吸一口气：“正如你们所见?, 你俩其实是一个人。这事?儿说?来话长, 我只说?重点。”
他望向冷血商琰, 言简意赅道：“商琰，现在不死族上下都要杀你，我用本源之力护你离开。”
冷血商琰态度冷硬：“不。”
商琰面色愈发难看：“什么意思？”
禾安一个头两个大, 语气也跟着急促起来：“游戏系统一事?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我已找到破解之法, 但你不能留在这里，否则会使?得计划功亏一篑。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偷金藤果?实，既然你不想说?, 那?我便不强求, 但你需立刻马上离开不死族！”
闻言, 冷血商琰的神情似有微动, 但仍旧是那?副不相信的态度：“你觉得仅凭这几句话, 我就?会相信你？”
另一边，观察二人的商琰眉头微蹙, 问?道：“禾安，你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保护他？”
先有瓦格镇一行，后?有数次刻意支开他，都是为了眼前?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连名字都一般无二。
商琰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听禾安一口一个“商琰”叫着，神情中的担忧和急迫并不似作伪，但却是为了别人。
他闭了闭眼，掩下眸底的不解与落寞。
禾安皱紧了眉头，在他的感知中，天使?者的本源之力已经逼近了这里，王城中的护卫队也集合完毕，大肆搜寻入侵者的下落，很?快便会找到这里。
他的身?份特殊，天使?者不会刻意为难。
可倘若护卫队真的追到这里，不仅冷血商琰的性命会再次受到威胁，说?不定连禾家父母都会被牵连其中。
到时的局面将会更加难以处理。
眼见?冷血商琰说?不动，禾安也懒得再跟他废话，调动体内的本源之力结印，要将面前?的冷血商琰强行送走?。
实在不行，等把人送出不死族界门再作解释。
见?状，冷血商琰眉头微拧。
面前?之人虽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仅凭这三言两语，实在是难以信任。
他历经艰险，九死一生方才找到进入不死族的办法，尚未获知真相之前?，他怎么能轻易离开？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封印阵法，冷血商琰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刀。
他揣在兜里的金藤果?实闪烁起耀眼的金光，而后?其中的本源之力外泄，染上刀刃。
见?到这一幕，小?路尽头的商琰眸色一凝，低呵道：“你敢？！”
他闪身?上前?，挡在禾安身?前?，生怕冷血商琰的攻击伤到禾安半分。
浓郁的精神力从他体内蔓延而出，化为屏障接下冷血商琰的攻击。
就?在两人精神力相撞的刹那?，禾安好似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嗡鸣。
接着，强横的本源之力猛地从两人间爆发，光芒之中，巨大的金藤虚影浮现，缓缓凝聚成实体，其激活程度竟比那?日圣境中见?到的更高。
大地跟着颤动起来，原本大亮的天色昏暗起来，隐有雷鸣声?闪烁。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慢了下来，禾安明显感觉到，虽然他的思考能力并未受影响，但自己的动作却跟着迟缓起来。
他眼睁睁地望着金藤将面前?的两个商琰连接，一猩红色的古老阵法缓缓浮现而出。
可禾安还未来得及看清，视野却模糊起来。
他的识海中，不停有金藤的力量被抽离，只剩下青铜钥匙和奥义之门。
无数红字从门缝中飘出，正是先前?被压制的脉络之书。
这一次，禾安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
这些文字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手写的字迹风格迥异，有的潇洒有的整齐，亦有潦草狂放看不清的话。
长度不一的句子浮现在半空中。
【终于进入不死族，但却未找到真相，我的生机快要耗尽，看来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据我观察，混沌之气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希望能给后?来的人一些线索——王丽丽】
【我进入了王族，混沌之气果?然不简单，它好像并不是从外界来的。——张】
【我不想死……】
【就?算毁掉了游戏系统也没用，它会再生，原因果?然在不死族中，这里好像有时间循环的痕迹。——李明】
【尝试了十七个身?份，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不死族对入侵者的容忍度很?低，特留下黄金门票，希望能帮上忙。——黄曼】
【我已窃取部分本源之力，复制多个黄金门票，日后?能进入不死族的同?胞应该会越来越多。记住！黄金门票只能打开通道并掩盖气息两天，两天之后?仍旧会被当作入侵者，要找别的办法！——吴力】
【圣物果?实！只有拿到圣物果?实才能伪装王族！——小?何】
……
这些字迹中弥漫着大量的血腥之气，看上去?都是前?人临终前?所留，除了部分有用的提醒信息外，剩下的大多是遗言。
能进入不死族，这些玩家的实力绝对不会低，可仍旧折在了这里，化为寥寥数语留在这脉络之书中，为后?人指点方向。
禾安心中震撼，神情中闪过悲意。
他能顺利进入不死族，何尝不是这些前?辈多次尝试的结果?？若没有一开始的金色项链，他恐怕早就?折在了游戏之初。
没有卫昭给的黄金门票，他也无法成功进入不死族。
他屏息，朝着漫天红字深深鞠了一躬。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精神波动，两段红色字体从那?他还未来得及看完的红色海洋中飘出，静静地停在他的面前?。
【已尝试九百三十二种唤醒圣物的方法，但我与妻子终究还是没有获得天启者的身?份，没有效果?。——禾】
【我和丈夫将会散尽修为，粉碎肉身?，彻底融入游戏。希望我们的力量能够暂时封锁位面之门，虽然不知道这力量能撑多久，但希望禾儿永远不要进入游戏，平安地渡过一生。但愿我二人的精神力残种能扎根不死族，化为族人，自行寻找破解之机。——禾】
看到这两段文字，禾安呼吸一窒，眸中露出难以置信。
这是……
父亲母亲？
第246章 重生
同一时间, 两个商琰的识海也发?生?了变化。
本源之力将两人的精神力连接，他们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有?黑藤认主的场景，而后它在一个人类身边慢慢长大, 同生?共死。
藤蔓化为人形，跟着这个人类回到现实世界，晒月光喝矿泉水。
再度进入游戏后, 它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隐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中呼唤着它, 这让它改变主意, 与人类告别。
再度见?面时, 它的心中是兴奋的, 看到对方身陷困局，它决定不?再离开。可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它如今是藤蔓之身, 无法逆转本源之力, 只能在对方每次进入黑暗大陆时追随而去, 希望在不?同的小?世界中偶遇。
遇到那个女人后，它找到了原有?的记忆，曾经困扰它的梦境终于得?以解开。原来它和禾安一样, 都是玩家。
亲眼看着禾安毁掉游戏系统, 它什么也没说。历经这么多身份, 这一次, 它还是没有?找到扭转局势的方法, 但愿这次位面之门?的关闭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也是时候，该重返不?死族。
一切的答案, 就在那里。
对不?起禾安，请原谅我的隐瞒, 这次不?能与你同行了。
……
记忆恢复的刹那，商琰双眸通红，咳出一口鲜血。
而与他记忆相同的冷血商琰也面露震惊，皱眉望向浮在半空中的禾安。
精神连接断开，四周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禾安醒了过?来。
商琰第一时间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神情?中既有?惊怒也有?心疼，似乎是在控诉对方，为何还要强行闯入游戏。
但他还没说话，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金藤圣物的强行认主令他的经脉遭受重创，气?息极度萎靡。
禾安一惊，“怎么回事儿？！”
怎么一睁眼商琰就变成这样了？
商琰紧紧攥着他的手，艰难道?：“我、我没事，天使者来了咳咳咳……”
他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转眼将他的衣衫浸透。
禾安瞳孔微缩，慌忙地为他注入本源之力，“撑住！别睡！”
他没想到，金藤竟然会挑在这个时候强行认主。
商琰却推了他一把：“先别管我，快、快将他送走，我会拖住天使者。”
认主圣物后，他对天使者的感知更为灵敏。如今拥有?了金藤，他更是能与天使者的本源之力一战。
禾安咬牙望向冷血商琰。
此刻，冷血商琰的神情?并非先前那般冷硬，看到未来记忆的他薄唇轻抿。
虽然记忆共享结束后，他刚才看到的画面正在被?本源之力抹除，但此刻的他对禾安多了分信任感。
这份信任来自未来的他自己。
既然未来的一切已经注定，那他必须回到原定的轨道?之上?。
他抬眸，道?：“走吧。”
禾安自然明白轻重缓急，他将能调用的本源之力尽数灌入商琰体内，并确认他的生?命状态渐稳后，抬起了头?：“好。”
……
天使者的追杀来得?比禾安想象中还要快。
在他带着冷血商琰撕裂空间靠近界门?之际，四周瞬间被?本源之力包裹，无法言喻的强大威压迎面袭来。
界门?本位于不?死族边缘的空间阵法之中，没想到天使者竟这么快就追了过?来，禾安眸光一凛，迅速施展法阵将冷血商琰包裹。
因商琰认主了圣物金藤，受连带影响，冷血商琰也沾染了不?少本源之力的气?息，这次应付起天使者的攻势，远没有?上?次那般鱼死网破。
界门?的开启需要族长的允许，虽然使用本源之力也能强行打开，但需要时间。
禾安抬指凝聚阵法，挡下天使者的凶悍攻势，语气?稍显急促：“你的黄金门?票呢？”
冷血商琰的刀刃上?弥漫着金色的本源之力，挥刀之际劈开一层层空间壁垒。
他的神色凝重：“黄金门?票只能进不?能出。”
禾安面色微变，难道?眼下只能强行破开界门?送他离开了吗？
先不?说天使者掌管奥义之门?，动一动手指就能延缓他打开界门?的速度，族长也已经派来护卫队将此处重重包围，若是突破不?成，想要逃离恐怕难于登天。
他们虽然不?会动他，但是冷血商琰的命多半是保不?住了。
禾安颇感焦头?烂额，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飞快思?索解决的办法。
冷血商琰看他一眼，尝试找回先前被?金藤唤醒的力量。
他们马上?便能进入界门?，就差百米。
放在平时，这短短距离不?到一秒便可到达，可眼下却寸步难移。
天使者显然是动了杀死冷血商琰的决心，不?然这次也不?会施展出十分的力量，连禾安应对起来都颇感吃力。
被?迫困于本源之力的二人如同身陷泥沼，随着天使者双手合十的动作?，天地为止一静。
禾安只觉无法描述的秩序力量涤荡过?他的周身，浑身的细胞在这一刻被?粉碎又重组，幸亏在体内圣物的保护下，生?机暂固。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后面色不?禁大变。
冷血商琰！
禾安慌忙地回头?望去，可身后再无那道?熟悉的身影，取而代之的一团浓郁的血雾。
冷血商琰体内并无圣物，仅凭那几道?本源气?息远远无法抵挡天使者这倾轧的攻势。那具人类的身躯，在绝对的力量攻击下，彻底瓦解。
禾安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商琰……死了？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测，识海中属于商琰的两道?气?息同时萎靡下来。
禾安面色惨白，艰难地挤出四个字：“这不?可能……”
过?去时间点的商琰消失，意味着未来的商琰也将不?复存在。
一切既定的现实轨迹都会被?抹除。
禾安的身体僵硬，怔愣着看着血雾散开，身侧的指尖微动，心中只剩下一句话。
不?可能。
有?不?死族圣物在，既定的事实怎么会被?改变？
他的耳侧响起天使者的声音：“三皇子，抱歉。诛杀入侵者是我的职责。”
可禾安并未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那血雾，眸中既有?不?解也有?慌张。接着，他的心底被?滔天的悲意和绝望取代。
未来尚可有?扭转之机，可过?去的事却无法改变。
不?，商琰绝对不?会死，他不?能消失。奥义之门?既然能将他送到过?去一次，那便能有?第二次！
禾安咽下卡在喉头?的鲜血，拼命催动识海中的两样圣物。他的精神力转眼被?榨干，溢出嘴边的鲜血滴落在衣襟之上?。
天使者皱眉，他惊讶地发?现，在禾安施展力量的同时，奥义之门?的本体竟隐隐脱离了他的控制。
“三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禾安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不?远处的血雾之上?，从他体内溢出的本源之力轻柔地将其拢起。
商琰不?会就这么死去，绝对不?会！
他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的……他要操纵奥义之门?本体，再次回到过?去……
禾安的眼中满是血色，因过?度激活圣物，气?息变得?紊乱，可他管不?了那么多。
天使者的眉头?越皱越紧，察觉到禾安体内的生?机在快速流逝，不?得?不?出手阻拦：“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在天使者的力量干扰下，禾安的身形一滞。
绝望涌上?他的心头?。
眼下，他连战胜天使者就无法做到，又何论彻底占有?奥义之门?，扭转时空？
就在禾安有?些丧失理智，想要散尽修为与面前之人一搏之际，四周的空间突然震颤起来。
只见?那快要散开的血雾竟开始聚拢，猩红色的血滴中隐隐闪着金光。
见?到这一幕，天使者凝眸，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不?能给入侵者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复杂的手印后，一深奥古老的阵法自空中显现，看上?去要彻底诛杀血雾。
禾安咬牙，顾不?得?自己现在亦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坚定地将那血雾挡在身后。
他在赌。
赌体内圣物不?会轻易放任他死去，这样商琰便也有?一线生?机。
热流将他笼罩，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禾安眯眼，看到巨大的金藤虚影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天际，它挥动巨大的藤蔓，吸收天使者释放的本源之力。
“滋滋——”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其躯干内长出，不?过?是几秒的时间，那金藤本体便彻底凝实，有?分支朝禾安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
禾安下意识想要抵挡，却眼睁睁地看到那藤蔓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探向身后。
“！”
回眸望去，那些并未散开的血雾凝聚在藤蔓的表皮之上?，很快被?吸收。
目睹到这稍显古怪的一幕，天使者的眉头?蹙起，想要出手阻拦。可奥义之门?却并未先前那般任他驱使，反而有?了抗拒的意味。
天使者一顿，面上?更加意外。
圣物是不?想击杀这入侵者？
趁着天使者被?阻拦的功夫，吸收了血雾的金藤变幻起来，由纯金色变为彩色，最后又化为黑色。
血雾彻底消失的刹那，一枚金色果实从中掉了出来。
在黑藤化为人形之际，那巴掌大的金色果实也发?生?了变化，它渐渐缩小?，变为一枚金色项链悬挂在男人的脖颈之上?。
抬眼望来，重生?的商琰面上?带着迷茫，他抬眼打量禾安，视线中带着丝不?解。
看到那与自己脖间一般无二的金色项链、和黑藤化为的商琰，禾安心神巨震。
这是……
一切发?生?得?很快，禾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到新生?的商琰被?本源之力包裹，推向界门?。
禾安知道?不?死族的规矩，一旦离开界门?，会丧失对不?死族内的所有?记忆。匆忙之间，他打出一道?念头?，以仅剩的本源之力包裹，深种商琰识海之中。
【回到现实世界后，将此项链交给你的校友禾安，什么都不?要多说。再度进入黑暗大陆后，以黑藤的身份，活下去。】
第247章 困局
竭力施展出最?后的精神力, 禾安的识海被榨干，强撑着目送黑藤商琰离开界门后，他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 他已?经?躺在了禾家试验场的休息室中。
见他醒来，禾家父母重重地松了口气。
禾母：“可感觉好些?？”
禾安面上迷茫了片刻，随即便想起昏迷前发生的种种, 一个激灵坐起身，着急地开口问道：“商琰呢？”
禾父：“他在隔壁,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就是受伤有?点?儿重, 还需要恢复。”
禾安当即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他！”
亲眼目睹商琰化为血雾的惊慌和绝望犹在心中, 虽然亲眼见到商琰重生化为黑藤离开，但他仍觉得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眼见禾安连鞋都没穿就往隔壁跑, 禾家父母赶忙跟上。
禾母：“禾儿当心你?自己的身子！”
禾父拎起禾安的鞋：“那小子真没事儿！禾安你?还没恢复好, 跑慢一点?！”
推开房门, 亲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禾安深吸一口气，脚步反倒顿了下来。
商琰没有?死, 商琰还在, 他就躺在这里, 对?吗？
禾安的眼眶胀痛, 深吸一口气, 身侧的手掌攥紧。
见他这幅模样?，禾家父母吓了一跳。
禾母：“这是怎么了？”
禾父：“我们?没骗你?, 他真的脱离生命危险了！没死，真的没死。”
禾安的嘴角微提, 深深地望了一眼禾家父母，心中万般复杂情绪化为一句：“多谢，父亲母亲。”
二人被他这幅郑重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禾母皱眉：“禾儿，到底是怎么了？天使者为难你?了？”
禾父面色凝重：“我们?一回来就看?见护卫队送你?回来，商琰一身是血地倒在院落中，你?实话实说，到底是邪恶炼金术师卷土重来，还是族长和天使者那俩老小子要为难你?？”
禾安摇头，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都不是，父亲母亲不用担心，今日只不过是圣物激活，牵连我们?二人受伤。”
天使者亲眼目睹黑藤商琰离开界门，既然人已?经?离开不死族，他便无法?再?出手。再?者，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微妙的关系，对?方不会针对?禾家，族长那边亦是如此。
他不想让禾家父母再?度被卷入这场纷争，无论他最?后的选择是什么，都不能牵连父母。
想到那脉络之书中浮现?的红字，禾安的眸底软了些?，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可禾母却心中存疑：“真的是这样?吗？”
禾安点?头：“要是族长和天使者想要针对?我们?，恐怕今天我们?就没命了。”
虽说他如今身负两样?圣物，可他的修为远远不及天使者，无法?施展出它们?真正的效果，若是真的对?上那两位，没有?什么胜算。
听他这么说，禾父短暂地放下心来：“这倒也是……不过禾儿你?别怕，有?我和你?母亲在呢，就算他们?真想对?你?动手，也得先问问我们?同不同意！是吧夫人！”
禾母掩下神情中的怀疑，道：“就你?话多，赶紧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有?，少说这有?的没的。”
禾父听话得应道：“哦……”
身负圣物，禾安的恢复力惊人，醒来就基本代表没事了。可商琰却没那么幸运，虽说他修为通天，但毫无征兆地被圣藤认主、再?加上海量的记忆涌入令识海受到了冲击，着实得恢复一段时间。
禾母仔细地叮嘱用药剂量和禁忌后，叹了口气：“商琰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这次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一定要好好调养才是，否则会落下病根。”
禾安认真记下禾母所?说：“好。”
禾母的神情微顿，迟疑道：“商琰此番认主了圣物，王族长老那边颇有?不满，你?可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话，禾安并不意外。
圣物已?经?数万年不曾出世，能查到的远古记载中，圣物认主的都是王族之人。
眼下他与商琰都非王族血脉，却都认主了不死族圣物。为了堵住民众之口，族长已?将?他认作?三皇子，并选为未来族长的继承人，可紧接着又来了个商琰，王族中人难免不会觉得慌张。
禾安：“儿子心中已?经?有?了解决办法?，父亲母亲不必担心。”
禾母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丝无奈：“禾儿，你?真的变了很多……”
听到这话，禾安心中浮现?一丝微妙的情绪：“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禾母缓缓开口：“从你?出生起，我和你?父亲就一直很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你?，你?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玩，受了欺负也从来不跟我们?说。我和你?父亲总说忙过这阵就陪你?，可一转眼，你?竟长到这么大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愧疚，听得禾安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禾安：“母亲，都过去了。”
禾母眼眶发红，垂下眸子掩盖自己的神态，自责道：“那时候你?的个子还不到我的腰，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是父亲母亲的错，本以为这样?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却不曾思考过，陪伴对?你?来说更加非常重要。”
她伸手想要触碰禾安的脸颊，可还没碰上动作?便停住，神情中闪过丝拘束和小心翼翼。
见状，禾安主动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父亲母亲已?经?做得很好了，儿子这些?年……过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本将?眼泪憋回去的禾母实在忍不住了，双眸霎时间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什么好！她的孩子本应该跟其他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何必像现?在这样?懂事，连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都能一力承担。
禾安：“母亲……”
见禾安面露迟疑，禾母只当是自己的模样?让孩子觉得不知?所?措，赶忙抹了把眼泪，刻意将?语气放得随意：“瞧我，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别担心，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父亲母亲不会阻拦你?，你?的一切决定我们?都支持。别害怕，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撑着，大不了这个三皇子咱不做了，就算被族长驱逐，咱们?离开不死族也能好好生活。”
面前的禾母显然没有?先前玩家时期的记忆，只当禾安是卷入了王族的纷争之中，做好了放弃一切、带他离开的准备。
禾安没有?多说，只是跟着笑?了笑?，应道：“好，一切都听母亲的，如果问题实在解决不了，我会如实告知?父亲母亲。”
听到这话，禾母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她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禾儿只需要明白，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不要逞强，更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好。”禾安抬眸：“父亲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禾母皱眉起身：“那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让他去看?个药又不知?道看?到哪儿去了，我去瞧瞧。”
目送禾母远去，禾安用精神力将?房间四周封死，这才望向商琰。
他的生命体征虽然已?经?平稳，但却好像陷入一种较为奇异的状态。
禾安能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的圣物的气息，不同于他认主青铜钥匙和奥义之门时的循序渐进，金藤的认主算得上是“直接粗暴”。
虽然商琰有?雄厚的精神力作?为缓冲，再?加上禾家父母调制的一系列丹丸和汤药，可他的精神力还在持续流失，人也迟迟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商琰本身的修为就颇高，金藤认主后激活的程度也远胜于禾安。
如今禾安体内的金藤被抽离得差不多，能感应到的只有?几根极细的须子，无法?探知?商琰识海内的真实状况。
禾安尝试施展精神力干预，可还未抵达商琰识海便被本源之力阻止，金藤的力量竟与他体内的圣物产生了互斥，连带着婚契都不稳定起来。
迫于无奈，他只好撤回了精神力。
现?下他尚且不明白圣物的运作?原理，若是贸然出手，伤及自己是小事儿，要是损坏商琰的根基可就不妙了。
禾安的内心不免焦灼起来，想到冷血商琰离开时的画面，他的眉头微蹙，一股强烈的预感呼之欲出。
难不成先前不明白的重重疑点?，原因都在他自己身上？
自打踏入不死族后，他便处处被动。时至此刻，他才终于找回一点?主动的感觉。
眼下的困境愈发艰难，看?来破解之法?并不在外物，而在他自身。
门外响起禾家父母由远及近的声?音，禾父好似在笑?哈哈地承认自己忘了火候，下次一定注意。
禾安起身，加深婚契中的精神印记，以便在商琰识海出现?异样?时及时察觉，随后便出了房门，与父母简单打了个招呼，朝圣殿的方向去了。
……
正如禾母所?说，此刻的圣殿内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商琰认主圣物算怎么回事儿？族长你?再?不管，王族血脉迟早得断！”
“是啊，您之前认禾安当三皇子我没话说，毕竟他也经?过了圣境的考核，那现?在呢？再?认一个？平民皇子都快比您亲生儿子多了，以后不死族还不得乱套？”
相族长老皱眉：“此言差矣，未来族长是禾安，他本来就不是王族血脉，再?多一个又怎么了？族长是想让有?实力的人统领未来的不死族，若他们?真的资质不凡，不死族又怎么会乱？”
相族的人跟着帮腔：“是啊，而且商琰和禾安本来就是一家子，又不会出现?什么明争暗斗的龌龊事儿，你?们?瞎担心什么？”
“呵，看?来大皇子和禾安混得挺熟啊，连带着你?们?这帮糊涂的老家伙也开始站队。他现?在没有?正式登上族长宝座，自然不会干出出格的事儿，可以后呢？”
“先辈留下来的规矩自然不会出错，族长，你?把他们?当做是人才，可到时候，我们?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啊！”
“没有?血脉，不光我们?不承认，民众更不会！族长您看?不到吗？各地自发的游行示威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不死族迟早得乱！”
族长听得眉头紧蹙，猛地拍向桌面：“胡闹！我的话是不管用了吗？不死族何时只靠这区区血缘来撑了？”
大殿内稍稍安静下来，但仍有?人出列义正词严地开口：“族长，血脉传承是传统！更是不死族之所?以和平发展至今的基石。如今圣物被两个平民认主，您可以给他们?指派高等官职，但万万不可给出皇子之位，不死族的族长宝座，应该落在拥有?正血缘的皇子手中！”
齐家长老从头听到尾，没有?开扣。
对?于这些?食古不化的王族长老，她没什么可说的，说不通。
但同时，她也知?道，这等观念也深深扎根在民众心中。
她不反对?禾安坐上未来族长的位置，但这一举动显然会增加不死族发生动乱的风险。
若说禾安的出现?是第一个特例，有?上族长出声?力挺，没人敢说什么。那么商琰认主便是引燃王族内心不安的导火索，两人不仅都实力不凡，还是一家人，且商琰还是术法?第一，统领整个术法?流派，号召力非同凡响。
因此，两人在诸位长老心中就从“实力强但未必能颠覆王族位置”变为了威胁他们?地位的重大危险因素。
齐族长老自然明白他们?心中所?虑，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的想法?与族长一致，目睹不死族重重动乱后，她愈发觉得应该选择有?能力的人坐上族长之位。可如今局势太过混乱，禾安要是真的呆在皇子的位置上，今后遭遇的明枪暗箭必不可能会少，不死族也将?陷入内斗的混乱之中。
禾安二人虽能凭借实力获得族长的认可，但人心难以扭转。
眼见这满殿都在痛骂禾安，逼族长撤去禾安的皇子身份，就连帮忙说话的相族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她终于开口。
“这事儿复杂，各位还是平心静气些?，族长心中有?数。”
若是不撤去禾安皇子身份，恐怕这帮人要闹翻天，可如果真的那么干了，不死族无疑失去两位大将?。没有?了圣物帮助，族群又该如何应对?混乱的秩序？
这样?的难题，即便是她都觉得头疼。
见是齐族长老开口，殿内不少人安静下来，但仍有?情绪激动者开骂：“如果我们?赞同族长的行为，不死族早就乱了！老齐，你?永辉培养缸找回来了？先给自己的过失擦了屁股再?来当理中客吧！”
齐家长老：“？”
这火怎么莫名其妙烧到她身上来了？
很久没有?被指着鼻子骂过，她心中的火一下蹿了上来：“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儿！永辉培养缸的丢失是所?有?王族的过失，什么时候成我一家了？！来，你?过来！”
族长被吵得头疼，不禁低呵一声?：“好了！都给我消停点?儿！”
在他的精神力震慑之下，大殿内的混乱稍有?扼制。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通传声?响起。
“二皇子禾安请求进殿——”
闻言，刚绷住的各族长老又跨起脸来。
“这有?他说话的份儿？”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想加入王族会议？大皇子都没直接找到殿门前过！”
“刚当皇子没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群情激奋之下，族长只好道：“先让他回去，等王族会议结束后我再?行传唤。”
传话的人微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欲言又止道：“二皇子还说……他有?法?子找到永辉培养缸。”
大殿内一静。
第248章 等待
短暂的安静后, 殿内哗然。
绝大多数长老对?禾安所说表达了讥讽。
“狂妄小辈，他知不知道欺骗族长是?什?么下场？！”
“连这种大话都说得出?口，这等狂妄自?大之辈, 怎么配做我不死族的皇子？”
“他连永辉培养缸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井底之蛙！”
“依我看啊，禾安见识和素质都实在堪忧, 就算是?认主圣物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大用，就他那个德行, 绝对?会为祸不死族！”
“是?啊, 天使者刚说了奥义之门异动, 不会就是?禾安搞的鬼吧？除了天使者外?, 如今也就他和商琰有?这份能力，商门主的为人……我还算是?信得过，可?这个禾安……”
相族长老听得心中憋火：“先前你们还一口一个三皇子叫着, 禾安被圣物选中时?你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拍马屁, 二皇子被流放之际避之不及, 唯恐扒不上新大腿，惹得三皇子和族长不快。现在好了，眼看着能煽动民众一起反抗, 生怕二位能威胁到你们的地位, 这顿阴谋论可?真是?虚空索敌啊！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相族长老骂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听得齐家长老也加入战局。
只听女人冷哼一声：“就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也配问永辉培养缸去哪了？设计前期你们指手画脚、研制阶段跑得连影子都见不着！老子辛辛苦苦找材料实验、冒着死翘翘的风险研制那玩意?儿, 你们呢？现在东西丢了，禾安两?口子认主圣物了, 你们开始装正义了？”
两?人的质问虽尖锐，但毕竟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很快, 被骂急眼的其他王族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反击。
禾安的到来使得殿内骂战再度升级，族长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直响，忍无可?忍地厉呵道：“都给?我闭嘴！！”
但吵上头的长老们岂会善罢甘休，多年的王族身份令他们的心态发?生了改变，虽然表面上对?族长仍旧毕恭毕敬，但若是?对?方做出?了令他们不满的决定，这些长老未必会服从。
族长闭关的这千年以来，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变化?。
正当大殿内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强横的威压席卷而来，顷刻之间便将?殿内所有?生命体笼罩。
“嗡——”
金光晃眼，大殿内骤然安静下来，有?修为弱者被这禾安的精神?力震慑，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
族长眯眼，抬眼看向殿门，一道身影在逐渐放大。
亲眼见到禾安步入殿中，不少长老面色铁青，奈何身体被对?方身上释放出?的威压牢牢锁死，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蠕动嘴唇。
“你、你你你！”
“你竟敢……”
“不好意?思。”禾安站定，朝在场众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情况紧急，我见侍者久久没有?通传我，便擅作主张进来了。”
“连圣殿都敢闯！你好大的胆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快放开我！我们可?是?王族长老，体内流淌着不死族最珍贵的血统，你区区一平民，竟然以下犯上？！”
……
他们竭力嘶吼，通过夸张的言语加重禾安的罪责，好似认为通过这般方式便能令禾安忌惮。
可?事情的走向显然并不如他们所愿，禾安不仅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加强了精神?力强度。
他望来的眸子微凉，虽然面上在笑，但那平静的神?情却?让人看得汗毛倒竖。
众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我不是?来证明自?己是?否适合当皇子的。”禾安开口，神?情中带着丝漫不经心：“如今我手握两?件圣物，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谁想当出?头鸟，大可?以来试试。”
听到他这明目张胆的威胁，长老们大骇，不知是?出?于恐惧、忌惮亦或是?什?么自?欺欺人的理由，他们暂时?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齐家长老皱眉打?量禾安：“你认主了两?件圣物？怎会如此？金藤不是?主动认主了商琰吗？”
不光是?她这么想，现场之人连带族长都是?如此认为。
他们压根没往奥义之门那边儿想，毕竟奥义之门由天使者掌管，虽然多年一直是?未认主状态，但既然本源孕育出?的天使者都无法认主，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她下意?识将?禾安嘴里提到的第二件圣物当作了金藤。
禾安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朝女子点了点头，随后望向族长：“金藤确实认下了商琰不假，可?我说的第二件圣物并非是?金藤，而是?奥义之门。”
族长一怔，像是?怀疑自?己听到的词汇：“什?么？”
齐家长老眉头微蹙，难以置信道：“奥义之门，这怎么可?能？”
不远处的相族长老自?禾安开口后完全陷入呆滞，似是?没能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禾安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最初意?识到奥义之门在自?己体内时?，也沉思了许久。
他抬指轻点，浓郁的本源之力从掌心倾泻而出?。接着，两?道虚影悬浮在他的掌中，正是?青铜钥匙与奥义之门的缩小般模样。
见到这一幕，族长瞪大了眼。
作为血脉之力最精纯者，他能清晰地辨别出?，禾安身上的波动确实来自?这两?样圣物。
可?……可?天使者都无法认主奥义之门，禾安是?怎么做到的？！
心中有?疑问的不止他一个，相族与齐家两?位长老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丰富的阅历并不能帮他们更好地理解眼前的场景。
其他王族长老更是?不用多说，他们绝大部分人被禾安的精神?力封了嘴，只剩下一双双难以置信又满是?错愕的眼眸。
极少数修为较高、仍能发?声者则是?目光呆滞，迟疑地望着禾安，面上微显扭曲。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圣物怎么会犯下如此错误……居然认下你这等……”
禾安没有?给?他们继续无能狂怒的机会，挥手之间将?满屋子人平移出?了圣殿。
残余的空间之力弥漫，禾安望向相族与齐族长老时?，语气客气了些：“我有?些事情需要与族长商议，劳烦二位暂时?回避。”
见识到禾安的真正实力，相族长老脊背紧绷。他心知禾安如此对?他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十分配合道：“自?然，三皇子您请。多谢您的帮助，大皇子殿下的伤势已然大好，正差我询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殿下想要登门道谢。”
禾安摆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道谢就不用了，我已心领。”
不同于好说话的相族长老，齐家女子微微蹙眉，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刚才说有?法子找回永辉培养缸？为何要支开我，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禾安：“这法子确实与齐家有?关，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条件需要与族长谈，我不想让旁人听到其中内容。”
齐家长老微顿，和族长谈条件？
见禾安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她思索片刻，也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要是?谈妥了尽快通知我，永辉培养缸实在重要，得尽快找回来。”
两?位长老接连离开，殿内转眼只剩下族长和禾安二人。
族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眸光变得深邃：“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禾安：“一码归一码，帮不帮你救不死族的事儿后面再说，我今天来只为永辉培养缸。”
族长眉头微敛：“什?么意?思？”
禾安：“我知道是?你刻意?将?永辉培养缸送出?了不死族，为的就是?让本源之力充分融入整片黑暗大陆。正所谓福祸相依，有?本源之力地的地方必然会有?混沌之气，你是?想用这片大陆、以及被拉入位面的生命力作为祭品，拖缓黑暗大陆星核被腐蚀的速度。”
族长面露不解：“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不明白禾安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禾安抬眼看他，“可?你若真的想要救下不死族，使得混沌之力重归混沌，并非只凭三大圣物就能做到，需要将?所有?本源之力与混沌之气全部收回，方才能不留隐患。”
族长面色微变，眼中带了怀疑：“什?么……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禾安的神?情中带了丝意?味深长：“族长以为，奥义之门是?毫无缘由，随意?认下我的吗？”
族长的语气稍显紧绷：“将?永辉培养缸引回族内的风险太大，仅凭你这几句话，我实在很难相信……身为族长，我不能轻易将?全族性命寄托在你的三言两?句上。”
“信不信由你。”禾安语气轻松：“我该说的都说了，您既然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各谋生路。”
说服族长只是?他计划中的最优解，若是?对?方不愿，他还有?其他法子，只不过要动用一些力量，场面也会不太好看。
眼看禾安要走，族长的神?情变幻，开口挽留：“等等。”
禾安脚步一顿，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族长同意?了？”
族长眉宇间愁色渐浓，语气也稍显迟疑：“就算我愿意?配合，找回永辉培养缸也并非易事。它们经过暗隙的空间传送，早已不知去往何地，就算你我现在能感应到，可?圣物根本无法带离不死族，一旦离开界门，一切记忆都会被清除……”
禾安：“不劳族长操心此事，只需要按我说的办，永辉培养缸很快便会全须全尾地回到不死族。”
族长眯眼望向禾安：“说来听听。”
禾安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门口，齐族长老的身形小得像是?一个黑点。
他俯身靠近族长，说出?计划。
族长听得半信半疑：“只需要让她们祖孙在暗隙中搜寻？”
禾安：“正是?。”
族长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如今不死族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老齐是?巅峰战力，你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去碰碰运气的话，她不能离开。”
禾安轻笑一声：“族长觉得我是?在碰运气？合作伙伴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族长若是?想要合作，就按照我所说下令，若是?不赞同，我们也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族长的面色难看起来，思绪反复摇摆。
他盯着禾安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好，既然你亲自?走这一趟，我就信你一次。但是?，老齐如果离开族群去找永辉培养缸，族中守卫定然空虚，万一混沌之气卷土重来，你有?几分把握守住不死族？”
他之所以散出?永辉培养缸，便是?为了传播本源之力，以此为纽带将?混沌之气散至大陆各处，减少星核被腐蚀的压力。
可?现在，距离他放生永辉培养缸还没多久，禾安便态度强硬地要将?其追回，他实在进退两?难。
——既怕禾安说的是?真的，如果本源之力和混沌之气追不回来，一切都无法挽救，整个黑暗大陆都会被混沌吞噬。又怕追回得太早，使得混沌之气没来得及传播开，从而导致星核承载的压力过大提前崩溃，那黑暗大陆也将?不复存在。
短短几秒的思考时?间，族长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皆是?黑暗大陆毁在他手中的情形。
难道真的要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面前这个青年身上吗？
禾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待大殿内安静了一会儿后，他才蓦然一笑。
“族长莫慌，我已有?万全之策，可?保混沌之气蔓延至黑暗大陆各处，星核不会崩溃。”
“届时?您只需让齐长老一人带着永辉培养缸入界门，让其后辈在外?接应，顺便看看其他族群的联盟到底在做什?么。到了那时?，您若是?仍觉得我的方法不妥，可?重新规划，保住星核。”
禾安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也算是?给?族长留了退路。
族长面色稍缓，紧绷的神?情也渐渐缓和，终于松口：“好，那我便信你一次。”
禾安垂眸，“还请族长尽快下令。”
族长抬眼：“让老齐进来。”
***
次日?清晨，禾安在试验场后的药田中浇水。
不远处的长椅上，商琰闭目躺着，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气息也逐渐变得浑厚，但仍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禾安每在田中待一会儿便要抬头望他一眼，见对?方没有?睁眼再平静地移开目光，重新望向脚下的土地。
虽然精神?力和识海中的婚契都在告诉他，商琰的意?识仍在沉睡，还没有?进行完金藤的认主过程，但禾安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看。
忽地，他察觉到空中闪过一道强烈的空间波动，其中的气息他并不陌生，正是?齐家祖孙。
——看来族长说服她们的过程不算太艰难。
不死族界门的特性实在神?奇，他通过奥义之门遥遥感觉到两?道身影穿过那金色的屏障，而后识海中的大部分记忆区域被牢牢封死，只剩下一道族长留下的精神?力指令。
那精神?力指令并未被本源之力抹除，它指引着祖孙二人接下来的任务——找到永辉培养缸。
禾安思索过是?否要将?信息告知得详细些，诸如让她们在不死族附属地——魔国附近探索，但细细想来，从他进入不死族后，奥义之门给?出?的指引都是?朦胧且不具体的。
不，或者说一切都是?他的主观猜测，奥义之门其实从未给?出?明确的指引。
是?他的假设、他的想法，在引导他自?己的行为。
而这一切推理是?否正确，尚需结果证明。
因此，他作为未来的经历者、当下的主导者，并不需要给?他人太过明确的指引。
——答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揭晓。
倘若他的假设是?对?的，那么齐家长老一定会成功带回永辉培养缸。而且是?在魔国找到，培养缸会在“禾安”的正义检举下被接回。
他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一个结果，一个决定他接下来行动的方向标。
深吸一口气，禾安收回视线。
他摆弄手中的自?动化?机器，调整光屏上的参数，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禾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禾儿，今天中午吃饺子，想吃什?么馅儿？”
禾安抬眸，“猪肉大葱吧。”
禾父：“得嘞，我儿子果然随我，都爱吃猪肉大葱。走，跟我去后边摘点儿韭菜，你母亲不爱吃猪肉，给?她包韭菜虾仁。”
禾安收起浇水控制面板，站起身来：“好。”
他抬指轻点，一小型阵法疾速飘出?，而后笼罩在商琰的身体之上，将?其带到他的身边。
金藤的力量显然不弱于其他两?大圣物，且激活程度出?乎意?料得高，这意?识融合的过程注定漫长又艰辛，他实在放心不下，只能让商琰时?时?刻刻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禾父挑眉，指了指商琰：“他吃不吃饺子？”
禾安笑着摇了摇头：“等他醒了吧。”
见他露出?笑意?，禾父心中微松，继续活跃气氛道：“也是?，不然咱也不知道让他的口味，万一和你母亲一样挑食可?不好整。”
禾安挑眉，回想起商琰在黑藤时?期的所作所为，给?出?中肯评价：“确实挑食。”
禾父“啧”了一声：“那你以后可?有?的受。走，我教你去挑好韭菜，你母亲对?食材的要求极高，这韭菜不能老一点儿，每次都得浪费不少。”
禾安：“没事父亲，老的我吃。”
禾父脚步一顿，面上浮现丝错愕：“你吃得下去韭菜？”
禾安笑了笑：“我不挑食，韭菜虾仁也爱吃。”
禾父：“？”
他面上浮现丝绝望，无力道：“这禾家……终究是?可?恶韭菜的天下……”
禾安眼底浮现丝笑意?，“走吧。”
在他身侧，光纹化?为轮椅模样托着商琰，跟上两?人。
禾安没有?注意?到的是?，商琰身侧的指尖微动。
***
一周很快过去，这应该是?禾安进入不死族后过得最为轻松的日?子。
日?子虽平淡，每日?便是?照顾商琰和陪伴在禾家父母身边，可?禾安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却?在被一点点抚平。
禾安体验了许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比如和禾家父母一起打?牌、深夜对?着月亮喝酒聊天、帮禾父撒谎但是?被发?现所以一起在门外?罚站等。
就在他已经有?点儿习惯这样的日?子时?，圣殿在第九日?正午传来一声震耳的钟声。
接着，便是?振奋人心的通告。
“永辉培养缸回归——”
“永辉培养缸回归——”
……
禾安正在浇水的身形微顿，抬眸看向圣殿的方向。
第249章 界外新闻
族长这?些?时日过得异常焦躁, 感?应到界门波动?的?刹那，他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豪华的?金丝大床上翻了起?来。
亲眼见证永辉培养缸回归，他下意识屏息, 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
十日之内，老齐真?的?将永辉培养缸带了回来？！！
且外面的?确如?禾安所说?，几?大种族的?结盟愈发紧密起?来, 早已不如?先前那般松散。
齐家长老如?实补充自己的?所见所闻：“界外确有混沌之气作祟，联盟虽看似团结, 但明争暗斗并不少见, 资源极度缺乏。”
闻言, 族长面上微妙。
如?此局面, 正中他下怀，他只需要添上一把火，便能将混沌之气彻底散播开来。永辉培养缸既然已经寻回, 那便没有顾虑。
族长深吸一口?气, 攥紧拳道：“老齐, 你立刻出?发，返回界外。”
若是界外能最大程度拖延星核被腐蚀的?速度，那他们便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如?今三大圣物已经认主?, 缓冲的?时间越多, 成功驱离混沌之力?的?几?率也就越大。
齐家长老明白他的?意思?, 凝重应道：“好。”
可就在她转身即将离开圣殿之际, 一道声?音遥遥从二人身后传来：“不能去。”
禾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殿内的?永辉培养缸，神情中并无意外, 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族长皱眉：“为什么?不能去？你应该比我明白，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齐家长老也道：“永辉培养缸在此, 我族已无顾虑，只需放手一搏。当务之急，应该倾尽全力?分散混沌之气，减缓星核的?压力?。”
禾安抬眸看向二人：“的?确，但这?件事，自有别人去做。不死族留一代表在界外即可，否则便会打乱联盟现有局势。”
不死族的?实力?对其?他三族来说?是莫大的?威胁，若是只有一代表在联盟中游荡倒还好，虽然其?他三族警惕，但也处于相对平衡的?局面。
若是齐家长老现身，这?等强横的?实力?无疑会引得其?他三族忌惮，打破原有的?局势。
禾安也是近些?时日才想明白，为何明明是四族联盟，可他进入游戏后，却鲜少见到不死族族人现身。
一旦它们展露出?真?正的?实力?，联盟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便会在顷刻之间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人鱼族和永夜族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力?量统领黑暗大陆，即便不死族并没有抱着吞并它们的?意图。
——真?到了那时，联盟也就称不上是联盟了。
若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原有的?现实轨道便会被打乱。
听了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均有些?微妙，不约而同发问。
族长：“何人去做？齐家后辈年纪尚幼，恐难当此大任。”
齐家长老面露打量：“你久在族中，怎么?对界外情形如?此了解？”
有界门中的?本源之力?干扰，她对界外“禾安”的?记忆稍有模糊，并未察觉禾安身上的?异样。
禾安垂眸，淡淡道：“只是凑巧在奥义之门中窥到部分情形。至于那个界外帮忙之人……”
他提唇轻笑一声?：“二位无需知道他是谁，只需静等几?日。”
齐家长老显然没被说?服：“你如?此语焉不详，让我们如?何相信？”
但族长却仔细打量了禾安一眼，经过永辉培养缸一事，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禾安说?的?第一件事已经应验。
片刻的?犹豫后，他做出?了决定，“就按你说?的?来。”
齐家长老猛地抬头：“族长？”
族长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身为局中人，我们或许没他看得清楚。”
禾安对上族长复杂的?双眸，点头：“族长只需要静候佳音。”
……
族长嘴上虽然劝下齐家长老，但自己回到寝殿后，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禾安算准了永辉培养缸回归的?日子，这?确实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但说?到底，对方体内有圣物，还是有一定几?率能隔着界门感?应永辉培养缸内的?本源之力?。
可这?界外局势，他是如?何知晓？
圣物不是人，就算能感?应一切力?量，恐怕也不会在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上浪费精力?。
在永辉培养缸找回的?头两天，族长对禾安的?信任还处于一个动?态稳定的?水平，甚至还有时间安慰频频找来的?齐家长老。
“小齐的?实力?不低，那大刀耍起?来连我都照砍不误，你担心什么?？她年纪虽然小、性格也莽撞，但是个有分寸的?。凭她不死族的?身份和实力?，界外的?人伤不了她。”
齐族长老越听越觉得纳闷：“不是我怀疑禾安，你当真?笃定这?件事万无一失？如?果真?的?出?现纰漏，你想好解决办法了吗？”
事关整个不死族，她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要是只危及她一人性命，齐家长老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族长的?眸中浮现复杂，如?今族中，明白真?相的?除了他和禾安之外，就只有老齐。
他叹了口?气：“并非是我孤注一掷，如?今局面看似有转机，但我们其?实并无选择。你我扛了这?么?多年，星核几?无好转，禾安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风险虽大，但还终究是存了一线希望。”
齐家长老沉默片刻：“你就那么?确定，禾安会站在我们这?边？”
族长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隐有无奈之意：“不是我确定，而是我们没得选。是圣物选择了他，禾安是现世唯一的?天启者。如?果他心意有变……”
他抬眼望向禾家长老，眸底浮现决绝：“那就按原计划。”
禾家长老面露不赞同，“你真?的?想好了？”
族长点头。
禾家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去准备。”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族长垂眼，望向自己的?小臂内侧。
只见古铜色的?皮肤之上，有一不显眼的?暗金色光纹。
——这?是不死族血脉最精纯者的?标志。
……
虽然族长派齐家长老去做两手准备，但从内心偏好来说?，他仍觉得禾安会是解决不死族危机的?关键。
不可避免的?是，在这?段等待的?日子中，他对禾安抱有越大的?希望，心中的?焦虑便越强烈。
尤其?是一连数日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消息，星核眼看便要到临界状态、就连天使者跟禾安定下的?时限都快要到了，族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忍不住再次向禾安传音，询问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成效。禾安到底派出?去了什么?人，对方到底可不可靠。
收到传音时禾安正在给商琰束发，他的?动?作轻柔，神情也极为专注。
过去的?一周内，族长给他传了无数次音，他都没有回应。
这?一次，他捯饬完商琰的?头发，将其?妥当地扶回床上，仔仔细细地掖好被子后，回了音。
“今日。”
禾安难得回应，通讯那端的?族长稍愣，赶忙追问道：“什么?今日？你到底让谁出?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说?吗？”
禾安没再回应，直起?身子仔细打量商琰，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那日在王族联盟，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目送我离开？
——现在，我或许能体会到一些?了。
禾安早就算好了这?一天，本以为会有强烈的?情绪，可真?到了这?个时间节点，自己却远比意料中平静得多。
他像往常一样将商琰下一顿的?丹药放在床头，完善精神力?法阵，将床边的?椅子摆回原处。
“禾儿，你母亲又说?今天吃饺子，你快说?说?她。”禾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喜欢吃也不能一周吃七顿啊，我都快吃成饺子了。”
禾安拉开房门，看到发牢骚的?禾父，笑着问道：“已经开始包了？”
禾父怒呵：“岂止！她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起?了个大早摘菜和馅，我都没来得及阻止，现在饺子已经下锅了！还全是韭菜的?！！！”
禾安：“嘘，父亲小声?点儿，要是母亲听到你又得被骂，还得牵连我。”
经他提醒，禾父面露心虚，音量骤低：“哦哦哦……”
他这?才注意到禾安的?装扮格外正式，面色微顿：“禾儿，你要出?门？”
禾安：“嗯，去趟圣殿。”
禾父：“啊？族长又找你什么?事儿？饺子都快出?锅了。”
禾安语气轻松：“就是问点儿事，饺子我回来吃。”
眼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禾父虽心中有疑，但也没太多想。毕竟族长这?段时间频繁找禾安，禾安一直没去，对方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老晾着也不太好。
禾父：“那你快去快回！下一锅等你回来再煮！我可不吃韭菜！！”
禾安回过身，笑着应道：“好。”
他的?目光在面前场景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
中午时分，正是黄金城最热闹的?时候。
禾安穿过集市，耳边的?喧闹与往日并无不同，就好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上午，他被禾母吩咐出?来买调料，顺便从旁边的?水果摊给禾父带半个西瓜回去。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但很快，一道金芒自天际闪过，疾速奔向圣殿。
禾安一眼便看出?它来的?方向——界门。
族长上一秒还在不停给禾安发消息，询问界外之事是否真?的?万无一失，究竟是安排谁去完成这?等艰巨任务，仅靠一个人真?的?稳妥吗。
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齐家小辈的?消息。
因时间流速的?不同，不死族内虽然只过去短短几?天，但界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察觉到齐氏精神力?波动?，齐家长老第一时间通过空间传送进入大殿，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有消息了？说?什么?？！界外如?何了？”
族长望向她，心中愈发不安，迟迟没敢去触碰面前的?光信。
饶是经历过诸多风浪的?他，在这?一刻也不禁迟疑起?来。
不打开这?光信，他还可心存希冀，一切都是未知数。若是看到其?中内容……好的?也就算了，倘若界外一片狼藉，那事情便是最糟糕的?走向，恐无扭转之机。
等待的?这?几?天中他无数次希望界外来点儿消息，可真?当消息摆在他面前，族长反而彷徨起?来。
见他这?幅神情，齐家长老也罕见地沉默下来。
直到禾安的?声?音出?现在殿门之外，由远及近地靠近。
“看来二位也不是太着急。”
见到禾安出?现，族长猛地抬头，面部的?肌肉细微地抖动?。
不知为何，禾安这?幅胸有成竹的?平静模样让他的?心定了定。
族长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打开光信，“禾安，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现在再问恐怕晚了些?，木已成舟。”禾安抬眼，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两人：“界外究竟是何种情形，二位一看便知。”
禾安淡淡的?语气给了族长些?许勇气，他下意识屏息，终于走上前去。
暗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很快便破除那光信上的?加密符文，大片文字缓缓浮现。
齐家长老往上迈了两步，将头凑了过去。
齐家小辈传回的?消息很多，描述也并不细致，但两人却不约而同一愣，齐齐瞪大了眼睛。
【魔国动?乱，史蒂夫被剥夺王位，携混沌之气流放边境……】
【吸血鬼查理家族倒台，族内大乱，受污染的?特产宝石遭窃，流往黑暗大陆各地……】
【龙族族人被拐卖案被曝光，不知去往何地，联盟几?族互相指责……】
【联盟检测到界外力?量，界外人好似遍布黑暗大陆各地，不排除联盟内有奸细……】
【黑城监狱动?乱，魔神一族卷土重来，其?体内的?力?量好像是混沌之气……】
……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离谱新闻，几?乎每个都超出?了族长和齐家长老二人的?想象。
本以为就算有人在外面散播混沌之气，也应该是在暗中进行，不成想竟如?此明目张胆。
这?王族联盟，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最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事件好似都与一人有关联。
——正是那消息中提到的?，已经失踪的?和平市市长乔治。
第250章 焦灼
族长盯着光信愣了好一会儿, 似乎在质疑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几?天他也曾在深夜抱有微薄的希望，期待奇迹会出现，混沌之气能?以最快速度在界外蔓延开?来, 为星核争取时间。
可却没想到，不仅蔓延成功……还是如此荒唐且明目张胆的方式。
齐家?长老缓过神来，惊疑地望向禾安：“乔治是你的人？这人本?事不小, 是否可信？若想计划成功，他得再帮我们拖延一阵子。”
禾安点?头, 没有过多解释, “自然。”
——自己办事, 自己当然放心。
“好！”族长缓缓吐出一口气, 面上露出振奋之色：“甚好！禾安，我没有信错你！”
禾安面色不变，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浮动?, 只是道：“我只是为了自己。”
闻言, 族长面上闪过丝复杂之色, 飞快向殿外护卫传音：“叫大皇子即刻过来。”
接着，他抬眼望向齐家?长老：“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
女人眉头微蹙：“你想好了？如果真的迈出这一步, 我们将?没有退路。”
族长点?头：“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禾安看到齐家?长老叹了口气, 眸中的喜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 转身离开?。
他开?口问道：“族长, 您如今说的计划，是否与那日告知我的一样？”
族长面上露出丝从容, 他并未立刻回答禾安的问题，而是打开?了通往地下星核的入口, 道：“来，我详细说与你听。”
……
或许是因为界外的计划奏效，这半月以来，星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萦绕其周围的混沌之气有渐渐减少的趋势。
族长在它?面前站定?，“天使者与你约定?的就是今天吧？”
禾安：“嗯。”
族长眸光微动?，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神情中流露出丝怀念。
“我活了很久，久到已经记不清幼年时期的很多画面，但却记得那时候的星核不像现在这样难看。”
他转过身来望向禾安：“天使者跟你说了什么，我大抵能?猜到。他乃本?源孕育而出的灵物，其实?并不关心其它?生灵的死活，他只把你当做同类。”
禾安不动?声色道：“如此也算不上坏，他既然拥有强横的本?源之力，想来能?助我一臂之力。”
族长笑着摇了摇头，“曾经的先祖也曾这样以为，只可惜……”
禾安：“可惜什么？”
族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转了话题：“我同你说过，起初，不死族并非是不死族，而是人族。是先祖偶然获得了本?源之力，才创造了如此盛世。在我之前，每一位族长都带领着族群更进一步，使得我族从任人欺凌，成为傲视整片大陆的唯一强者。”
他面露自嘲，笑容中带着丝苦涩：“可现在，这般伟大的族群却要毁在我手?。你说，我是不是最失败的族长。”
禾安皱眉：“追本?溯源，此过并不在你。”
“是啊。”族长抬起眸子，面上露出丝感?慨：“可没几?个人知道其中内情，若是不死族侥幸渡过此次劫难，后人又会如何写我？毁掉前人功业，差点?灭族？还是平庸无为，面对劫难束手?无措，只能?靠他人帮忙？”
禾安：“我以为族长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族长轻笑一声：“装的呗，我其实?是个俗人。”
“我的父亲母亲、祖父都是名垂史册的族长，我从小便被?教?导，要将?族人生死放在第一位，将?来要做一位心系苍生、大公无私的领袖。”
“我原以为这一切都很简单，可真到了这一步，才觉得艰辛万分。”
“混沌之力来势汹汹，我若坐视不理，便是覆灭整个大陆的罪人。可要扭转这份劫难，怕是要毁掉我不死族百万年的基业。一旦失去这本?源力量，不死族将?不复存在，重新?变成那个弱小可欺的人族。”
族长的语气中带着悲意：“怎么选，我都罪无可赦。”
禾安看他一眼，没说话。
族长：“我实?在担忧，后人们将?如何看我，会有人探寻过去的真相吗？其实?不会吧，大家?总喜欢用结果评判人。”
禾安：“族长舍生取义，称得上大公无私。”
族长面上露出丝感?慨：“也就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多谢。说是大公无私，可我还是不能?免俗，专门叫你来陈述过往，不过是心存侥幸，不想背负这骂名。”
禾安打断他：“我以为族长叫我来，是想劝我站队不死族。实?话说，我对您的身世背景和不死族秘辛，没什么兴趣。”
“……”
族长稍顿：“我确实?是想劝你站队，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道德绑架虽然卑鄙，但好用。不过现在看来……成效甚微。”
禾安：“族长倒是直白。”
族长笑了笑，面上的惆怅感?慨之色渐消，严肃道：“你需明白，如今情形实?在危险，混沌之力并非你一人可逆。无论你心中的计划是什么，都要斟酌再斟酌。天使者是本?源灵物，只要本?源之力尚存，他便不死不灭。可你终究是人族身躯，万不可行差踏错。”
族长的神情带了丝真诚，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是界外之人，唯有逆转混沌之力，让一切回到正轨，才能?救下你的族群。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如联手?。”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看透这个年轻人。对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虽说从表面看，他们立场很是接近，但饶是族长这般见多识广之人，对上禾安，仍觉得心中不安。
这青年一直很是游离，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
禾安：“族长不必再多言，禾安心中自有决断。”
族长皱眉，眸中情绪异常复杂。
他脸上闪过摇摆之色，接着怀中取出一金色手?环，递给禾安。
“此物乃先祖创造，其中有各位族长精血。戴上此物可短暂无视圣境中的本?源之力，必要时刻可不受天使者桎梏。”
禾安垂眸望去，仔细打量金色镯子，并未立刻接过。
族长：“放心，我还没卑鄙到在其中做手?脚。我无法干预你的选择，但出于私心，我并不想你被?天使者威胁。”
眼见禾安还是犹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圣境毕竟是我的地盘，你帮我做了那么多，我总得负责你的安全。你若实?在顾虑，可以不戴。”
禾安眉头微敛，终是接过手?环，佩戴于手?腕之上，“多谢。”
族长爽朗地笑了一声，“走吧。”
禾安：“？”
“族长要一同去圣境？”
族长回答得理所应当：“不然呢？”
禾安：“不怕天使者发现你偷听，就地诛杀？”
族长听得直瞪眼：“我偷听？我好歹也是一族族长，自然是去光明正大地听。放心，天使者还不至于杀我灭口。”
禾安很难苟同：“他的实?力恐怕远在族长之上。”
族长摆摆手?：“他不屑于杀我，这人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禾安：“？”
行。
两人返回大殿，齐家?长老与大皇子早已等候在此。
经过禾家?父母先前的修复，圣境入口已经永固，不再需要天阶炼金术师实?时稳定?。
见到禾安跟在族长身后从地下通道走出，齐家?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精致的金色小瓶，递了过去。
族长颇感?意外，“好家?伙，老齐你终于干一回人事儿，终于把压箱底儿的宝贝拿出来了嘿，之前我怎么说都不给，这次还不是任我拿捏……”
话还没说完，盘发女子便翻了个白眼，伸手?夺回：“不想给了。”
“诶别别别……”族长赶忙侧身，将?金色药瓶藏在怀中，一脸得逞地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大皇子虽然不知道这次父亲让他带兵前来所为何事，但见齐家?长老将?族中压箱底的小金瓶都拿了出来，便意识到此次之事定?不简单，面色立刻凝重起来。
“父亲！我已将?第一护卫军精锐带到！”
“嗯，好儿子。”族长上前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随我一同进入圣境！”
大皇子：“是！”
走进入口前，族长道：“老齐，务必保证圣境入口的稳定?。”
盘发女子看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用你说？”
族长乐了一声，催动?体内力量正式开?启圣境入口。
进入之前，禾安稍显迟疑，他的身形停在齐家?长老面前，斟酌着开?口：“请问，圣境异动?的波动?是否会引起我父母的注意？”
禾家?父母的炼金术通天，若是察觉他在圣境中，极有可能?出手?，强行突破入口附近的结界。
齐家?长老：“大可放心，两位大师炼金术通天，但修为却是远不及我，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圣殿。族长有令，此次进入圣境执行任务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
闻言，禾安点?头，轻声道：“多谢。”
齐家?长老：“就当是还你上次的人情。”
禾安没再说话，只是多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跟上族长父子。
……
经过禾家?父母多日的修复，今日的圣境已经跟以往大不相同。
上次来时，这片空间中还有不少混沌之气流窜，挤出一道道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可现在，整片空间异常平整，圣物金藤也不见踪影，若不是本?源之气稍微浓郁些，几?乎和外面没什么差别。
很快，三?人便抵达上次的族长选拔地点?。
族长乐呵呵地停下来，拍着大皇子的肩膀问道：“如今要是再比一场，你有几?分把握胜禾安？”
大皇子正经地思索片刻，答道：“上次有一成把握，这次一成也没有了。”
族长：“嗯？我儿怎么越来越不自信。”
大皇子：“并不是儿子不自信，而是禾安的实?力太?强，他既有谋略又有实?力，远超于我，让他接任您的族长之位，儿子心服口服。”
族长听得满意，“禾安，你觉得老大怎么样？等你真正当上不死族族长，他绝对会成为你的得力战将?！”
禾安：“族长言重了，大皇子行事光明磊落，怎么能?受委屈在我手?下当差。”
族长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当上族长后把我儿驱赶出不死族？”
禾安：“……”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前往深处寻找天使者吧。”
这父子俩的思维发散起来，他往回拉都费劲。
眼见禾安已经动?身往深处走了，族长不得不中止话题。
他抬起胳膊，示意大皇子道：“你不必跟进去了，就带兵守在此处。”
大皇子一怔，眉头拧起：“父亲，这怎么行！天使者实?力高强！要是他对您发难怎么办？！”
族长抬眼打量大皇子：“我都打不过他，你打得过？”
大皇子战术性沉默片刻：“……”
随即，他坚定?地开?口：“打不过，但儿子能?为父亲多争取些时间逃命！”
族长面上浮现复杂：“好儿子，心意我领了。但逃命的时候，一米和五米好像没多大差别。”
大皇子皱眉：“可是父亲……”
族长抬手?制止他：“好了，我是一族之长，天使者不会轻易动?我。你在此处布置结界，倘若一会儿有混沌之气涌来，务必保证将?其锁死在圣境之中、无法逃逸。”
大皇子单膝跪地，领命道：“是！”
族长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随后从怀中掏出金瓶递了过去：“此物可保你的性命无虞，一定?要完成任务。”
大皇子抬眼，看到族长手?中之物，正是刚才齐家?长老拿出的镇族之宝。
他的头猛地抬起，拒绝道：“不可！此物太?过珍贵！”
族长：“我会同禾安一起面见天使者，他们二?人不会对我出手?。反倒是你，若是混沌之气来袭，你未必能?守得住此处入口。这是军令，你要违抗吗？”
听到已经上升到军令层面，大皇子的头压得很低：“儿子不敢！”
族长俯身，将?金瓶放在他面前，“那就服从命令。”
大皇子的神情中闪过迟疑，但最终还是应下：“是！”
……
禾安等了片刻，族长跟了上来。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族长设下这重重关卡，应该不只是为了见天使者吧？”
族长挑眉：“你还挺机灵。”
禾安：“我听族长方才与大皇子说得很明白，即便拥有再多的兵力，于天使者来说亦是螳臂当车，您又何必动?用人力布下重重结界。”
大皇子修为虽深厚，但体内却并无本?源之力支撑，若是一会儿族长真的与天使者发生冲突，大皇子必然受到牵连。如果战局紧张，他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你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族长瞥他一眼，不满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年轻人，你现在还没当上族长，凡事多听多看少问。”
禾安：“……当我没说。”
他收回目光，加快了脚程。
圣境中的时间流逝处于一种较为奇异的状态，禾安越走越觉得周身的力量流转变得迟缓。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由暗转明，两人置身于一处纯白色的空间之中。
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族长还是在四处打量：“天使者把这儿收拾得挺干净。”
禾安：“您之前来过？”
族长：“很久了，那时候这儿全是混沌之气的漩涡。”
禾安：“混沌之气漩涡？”
他不由想起先前见到的场景，混沌之气的量足够大才会凝聚成漩涡，一旦出现就极难对付。
漩涡出现在不死族中已是棘手?，若是圣境深处也有，很难想象这东西的破坏力有多大。且听族长描述，数量好似不少。
禾安眼中浮现思索，问道：“当时是如何解决的？”
族长的身形明显一顿，维持着朝远处张望的姿势没转身，安静了几?秒没回答。
而后才低声道：“那时我还不是族长，漩涡由先人解决。”
见他如此语焉不详，禾安皱眉，正要细问便觉强横的本?源之力降临此地。
天使者温和的声音帮族长补全了事情的全貌：“是当时的两位族长献祭己身血脉之力，稳定?了混沌漩涡。只可惜这效果没持续多久，它?们最终还是成功抵达了星核。”
听到天使者的声音，族长转过身，缓缓抬起眸子，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当年，你也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不曾出手?。”
天使者面色平静，“与我何干？”
族长垂眸，弥漫上脸颊的笑意中带着丝自嘲：“是啊，与你何干。虽然奥义之门是先祖创造，但终究只是个载体罢了。你是本?源灵物，应该对我们这等留下本?源之力的行径恨之入骨吧。”
天使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是思索了两秒，才开?口道：“若不是缘法到了，混沌之力也不会降临。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族群是在帮我完成进化。”
他的视线移向禾安：“我很幸运，竟然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找到天启者。本?源之力选择了你，你可以与我一同完成进化，进入更高的维度。”
族长听得眉头紧皱：“天使者，你想进化我不拦着，但请别在黑暗大陆之上，这里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天使者：“混沌之力的进化无法离开?星核，并非是我选中了黑暗大陆，从你先组留下本?源之力那一刻开?始，一切早已注定?，这便是缘法。”
族长面色难看，咬牙挤出两字：“狗屁！”
天使者看他一眼，并未动?怒，只是抬手?轻挥。
接着，本?源之力将?族长包裹，眼看便要将?其送出圣境深处。禾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幕，并未出手?。
关键时刻，族长体内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气息，他的脸颊之上浮现数道金色的血管脉络，整个人的身形也膨胀起来。
他短暂地挣脱天使者的束缚，怒斥道：“我忍你很久了！你的进化凭什么要拉我整个族群陪葬？一旦星核破碎，整个黑暗大陆将?不复存在，你怎么负责？”
天使者无悲无喜，情绪并未因族长的激情发言而产生一丝涟漪。
“像你们这般短暂的生命本?就没有丝毫意义，我不必对此负责。”
他体内的本?源之力是具有碾压性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松松将?族长提至空中，密密麻麻的符文闪过，族长被?封住口鼻，无法发声。
天使者这才看向禾安：“我知道你会来，最后这步，我实?在等了太?久。”
禾安不动?声色地问道：“最后一步？”
天使者：“你我的能?力都是来源于混沌之力，但属性却不同。我可强化本?源之力，你可汲取混沌之气，两者同出一源，需一起进化。我便是卡在这一瓶颈数百万年，等待天启者的出现。”
禾安消化他话中的信息，“我的能?力该如何进化？”
听他发问，天使者的神情终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的能?力以混沌之气为根基，只需要操纵圣物引导混沌之气汲取生命力，待你将?其吞噬，便能?完成进化。”
汲取生命力……
禾安若有所思：“你是说，我需释放出所有混沌之气，获取黑暗大陆的星核之力？”
天使者点?头：“连同其上的所有生命体。活物的生机是促使混沌之力进化的最好材料。”
禾安皱眉。
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天使者：“生命本?就短暂，能?够见证我们的进化，也算是它?们的幸运，蝼蚁的性命不值得你心生怜悯。”
他的语气平淡，就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远处，听到天使者所说的族长双眸红了起来，他的身躯微微颤动?，看上去是想要竭力突破封印。
禾安唤出体内圣物，它?们静静地浮现在他的身前：“具体要怎么做？”
天使者：“用你体内的本?源之力，激活它?们。待混沌之气靠近，我会教?你如何操纵。”
禾安沉吟片刻，按照对方所说，将?体内本?源之力注入圣物之中。
“不要……！”
一道凄厉的低呵从他背后传来。
只见族长浑身是血地跌落在地，金色的血管暴起，整个人的身形异常壮硕。他的身周簇拥着金色的火焰，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气息缓缓从他体内散出。
见到这一幕，天使者眸中难得闪过丝意外，他看了眼方才阵法消失的地方，“你竟能?破除本?源阵法。”
族长咧嘴一笑，夺目的黄金色血液从他嘴角流淌而下，“是啊，你应该没想到，现世不仅存在天启者，还有一名拥有远古不死族血脉之人。”
禾安眸光微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族长的躯体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强，一股奇异的力量弥漫而出。但同时，以燃烧自身血脉为代价的族长，生机也在飞快地消失。
远古不死族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天使者眸色一紧，当即出手?。
可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本?源之力织成的金网笼罩向族长的刹那，那些复杂的纹路被?突然冒出的火苗吞噬，瞬间溃散开?来。
禾安神情一怔，瞳孔微微睁大。
这是……
族长的面色因剧痛而微微扭曲，但他的神情中带了丝释然。
“上一次、咳咳咳，你当着我的面吞噬了他们的血脉力量……你以为永绝后患了？咳咳，还是在这里，我、我要让你的计划再次失败！”
他额头的青筋猛地暴起，体内迸发出的气息好似到了临界值，金色血液渐渐流尽，那双锐利的眸子逐渐变得无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禾安还没来记得及反应便见族长的身躯消失在那团金光之中，提炼出的金色血液疾射向他腕上的金色手?环。
“嗡——”
站在圣境入口处的大皇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意识到属于父亲的气息消失，他面色大变，不管不顾便要往里冲。
可他还没走两步，猩红的屏障便从他兜里的金瓶射出，牢牢封死他周身的空间，逼得他只能?退回原位。
大皇子双目猩红，拼命催动?修为想要破开?面前桎梏：“滚开?！！”
接着，齐家?长老微沉的声音从光屏中传出：“这是族长计划中的一环，你需按计划守住此处，不可让混沌之气外泄。”
大皇子面露难以置信，父亲是进入时便已决定?将?自己的性命留在此处？为何丝毫不告诉他？！
隔着光屏窥到大皇子的神情，齐家?长老沉默片刻，道：“眼下我们别无他法，做好你该做的，不要让族长的牺牲失去意义。”
大皇子跪倒在地，嘴唇微颤。
缓了片刻，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站起。他的身体僵硬，没再向圣境深处看一眼，绷紧语气下令道：“起阵！”
“是！”
与此同时，禾安望着手?镯上缓缓聚拢的金色火焰，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爬到他的心间，带来阵阵刺痛之感?。
族长遗留的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身负不死族上古血脉，此火焰乃我心头血所化，能?够融化圣物载体，使得本?源力量归一。我知强迫你做出抉择并不公平，你不必被?压力所累，若不愿当这个天启者，金镯可护你平安从天使者手?下逃离。”
“我死后，肉身与精血所化力量，可稳固圣境，保不死族百年无虞。”
最后一句话，族长的语气中带了解脱之意，叹道。
“这次，我应该担得起族长之名了罢。”
第251章 抉择
察觉到不?死族上古血脉之力尽数汇聚向禾安, 天使者面色微变。
他的眉头蹙起，抬眼打?量禾安。
在不?死族中呆了数百万年，天使者虽然懒得搀和族中事务, 但也知道族长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劝你不?要动融合圣物之妄念。”他的语气中带了威胁：“一旦载体消失，不?但本源力量会融合，更会在顷刻之间吸引混沌之气, 你如今仍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了如此?浩劫。”
禾安抬眸望向他, 神情好似与方才产生?了细微的不?同, 但这情绪一闪而过, 消失得很快。
他的声音很轻：“天使者所追求的更高维度, 其?中到底有?什么呢？”
听到禾安发?问?，天使者的神情中罕见地闪过丝狂热，“那里将会有?更高度的文明, 更深奥的秩序法则, 我的意义将会得到延续。”
禾安：“意义？”
天使者：“进化, 便是我诞生?的意义。”
禾安的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天使者：“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反抗混沌之力的想法实在愚蠢。你应该明白，不?死族倾尽所有?血脉之力, 却难对我造成?哪怕一丝威胁。”
他抬眼打?量四周：“就算设下?结界又?如何, 待我汲取星核力量,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黑暗大陆, 会成?为我功勋章的一部分。”
禾安垂眸, “如果我不?太想配合呢？”
天使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答案，“你是人族, 我理解你基因中的劣根性?，这注定?你会被所谓亲缘所累。但现在, 你别无选择。”
他学着人类的模样?，尝试着安慰禾安，语气中尽显僵硬：“放心，等你进入更高的维度，获得全新的力量，便知道今天的你是何等愚蠢。”
天使者的身形从空中缓缓降落，他靠近禾安，尝试着抚上他的肩膀，但却被禾安侧身避开。
天使者的耐心告罄，眸色也跟着冷了起来。
只见浓郁的空间之力从他的指尖溢出，刹那间形成?一空间通道。
接着，商琰的身影出现在禾安的视野中。
本在禾家试验场休息室中昏迷的他，此?刻精神奕奕，脖子间挂着一条系了一半的领带。
禾安：“？”
他的眉头微微拢起，面色大变。
离开前他特意用本源之力遮掩住了商琰体内金藤的气息，天使者竟还是发?现了。
商琰的动作微顿，抬眼打?量四周，对上禾安的目光。
“……”
禾安虽因天使者强行拽来商琰的行为而心生?怒意，但眼见对方苏醒，气息趋于平稳，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些。
他第一时间将手上的金镯摘了下?来，塞进商琰怀里，语气严肃道：“此?处危险，速速离开。”
商琰：“？”
他掩下?眸底的复杂，并未依照禾安的话离开，边慢条斯理地打?好领带边道：“又?让我自己离开？”
一听商琰的语气，禾安便确定?这人是恢复了记忆，但现在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与商琰，只是道：“你先离开，回头我跟你慢慢解释。”
商琰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这话，骗一骗没有?记忆的我还差不?多。”
禾安顿感头疼，商琰本就聪明，先前还可以仗着对方没有?记忆糊弄一下?，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
天使者就在身后虎视眈眈，禾安心一横，催动本源之力要强行送商琰离开。
出乎他意料的是，金光并未触碰到商琰的身体，而是径直穿了过去?。
禾安一怔，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天使者淡淡开口?：“你该不?会以为，天启者只有?一人吧？”
禾安猛地抬眼，呼吸跟着一窒，“你说什么？”
可听到这一消息的商琰却毫不?在意地抱起了胳膊，面露不?善地望向天使者：“随便把别人传来传去?，天使者真是好大的官威，你破坏了我精心准备的、恢复记忆后与禾安的第一次约会。”
这条领带还是他专门请禾家父母一起帮忙选的，还未系好就仓促跟禾安见了面，美感全无。
天使者：“？”
他的目光平静地从商琰身上移开，落在了禾安的脸上，“我从未说过天启者只能有?一人，被圣物选中者皆是。”
禾安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所以你现在是想要逼我们就范吗？”
天使者漠然地看着他：“谈不?上是逼。既然你们是天启者，那便拥有?和我一样?的资格，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我，一起进入更高的维度。”
“或者继续保持愚蠢，和那些低贱的种族一起淹没在混沌之气中，成?为祭品。”
他的情绪没什么起伏，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禾安提起唇角：“看来天使者早已为我们规划好了一切。”
天使者：“你可以选择反抗，但下?场你已经看到了。”
他抬眸，定?眼地望向禾安：“无知又?可怜的族群总是这般自以为是，它们的抵抗不?过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禾安眯眼。
“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做个哑巴吧。”商琰漫不?经心地开口?，将金镯仔细地戴回禾安的手腕之上，俯在他耳边抱怨道：“这人说话好烦，我听不?下?去?，能不?能先动手？”
禾安：“……”
“可以。”
两?人对视，虽然仅有?片刻的时间，但心中计划俨然达成?了一致。
下?一秒，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动身，从两?侧分别攻向天使者。
天使者眸光微动，身形消失在原地。
身为本源灵物，他所能操纵的本源之力远远超出禾安的想象，某一瞬间，禾安甚至都觉得面对的是本源本身。
无数个与天使者一模一样?的分身浮现在此?方纯白的空间之中，本源之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禾安与商琰笼罩在其?中。
天使者并不?是要杀他们，想要完成?进化，天启者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禾安和商琰的决定?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他们的身份觉醒，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感受到体内的圣物在被激活，禾安的身形微滞，咬破舌尖将血滴在族长留下?的金色手镯之上。
“嘭——”
手镯中积累了百万年的力量喷发?而出，将此?方空间震得摇晃起来，金色的火苗自禾安的指尖燃起，在他刻意的引导之下?，流入经脉之中。
识海中的青铜钥匙最先出现异样?，那金色火苗在触碰到它的刹那变为熊熊大火，青铜钥匙逐渐有?了融化的痕迹，其?中承载的本源之力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禾安释放出的威压骤增，但圣境深处又?怎么能承载住这份力量，只见一道道空间裂缝出现，被吸引而来的混沌之气顺着缝隙涌入。
天使者并未出手阻拦，“他们的血脉之力确实能够融化载体，但在那之前，圣境会先行崩塌，没了圣境的阵法守护，黑暗大陆会瞬间被混沌之气吞噬。”
“你觉得，是星核崩坏的速度快，还是本源吸收混沌之气的速度快呢？”
禾安皱眉。
融化圣物载体需要时间，星核撑不?了那么长时间，一旦星核被粉碎，汲取到其?中力量的天使者便能完成?进化，届时黑暗大陆将不?复存在。
禾安的眸子猛沉，不?得已暂时停下?融化圣物的动作。
天使者的眸中闪过寒芒，操纵本源之力袭向禾安。
他虽不?会夺了禾安的性?命，但也不?会坐视对方屡次破坏他的计划。
就在本源之力要射入禾安眉心之际，疾速射来的金藤将其?挡住。接着，密密麻麻的金藤虚影浮现在此?方空间之中，商琰将禾安拽至身后，看向天使者的眸子中蕴含杀意。
天使者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两?人：“战斗只会让圣境崩溃得更快。”
商琰并未停下?攻势，金藤在他的操纵下?吞噬掉无数分身，飞快压缩天使者能够移动的空间。
虽然他只认主了一样?圣物，却能与天使者战个平手，使得对方无法近身。
商琰提起唇角，即便是如此?危急的时刻，语气中却仍旧透出丝慵懒：“想要求饶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他的攻势一如既往地狠厉，丝毫不?拖泥带水，惹得天使者沉了脸。
商琰的金藤虽能与他制衡，但却谈不?上危及性?命。天使者放弃了控制二人的想法，遁入空间之中。
——无妨，很快混沌之气便会彻底吞噬黑暗大陆，没人能够阻止他的计划。
天使者的分身消失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方即将破碎的空间。商琰侧眸，捕捉到禾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尽管去?做，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商琰露出丝笑意，稍稍松了口?气道：“至少我们现在是在一起的。”
——即便是死，也好过先前。
禾安抬眸，在周身乱窜的混沌之气中，轻轻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识海疼痛抽出精神力，猛地冲向边缘处一封闭空间。
圣境不?能被破坏，否则星核会瞬间碎裂。可三大圣物又?必须融合，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混沌之力蔓延，唯有?将本源之力与混沌之气归一，才能令混沌之力重返混沌。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吧，禾安这样?想道。
下?一秒，藏在他识海深处的黑城空间被激活。
“嗡——”
青铜钥匙和奥义之门被放入黑城的瞬间，金色大火蔓延。
感受到其?他两?样?圣物的气息变化，商琰看了禾安一眼，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主动投入其?中。
禾安抿紧了唇，身侧的手掌无意识地握紧。
意识到三大圣物真的在融合，天使者的神情中第一次出现慌乱，他着急地破空间而出，想要留住禾安。
可此?刻禾安的身躯已经被金色火焰吞噬，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滑落，天使者的本源之力还未靠近便被蒸发?。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他面色大变，神情中满是不?解与迷茫：“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成?为更高维度的生?命，会让你们获得漫长的寿命、更强大的力量，去?了那里，同样?也可以获得万民敬仰，找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禾安的身形逐渐黯淡，他抬起眸子，看到脉络之书从他的识海中飘出，猩红的文字从其?中脱离，随着他身上跳跃的火焰，一同进入黑城。
他没有?回答天使者的问?题，只是侧眸看了眼族长消失的地方，提步走?向黑城入口?。
他想，他不?再想要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只想做禾安。
黑城入口?聚敛，化为一方巨大的熔炉，在圣境坍塌之前，融化为一方金色的漩涡。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混沌之气朝此?处汇聚而来。
不?死族陷入混沌。
第252章 “走，回家。”
王族联盟核心区域
禾安离开后还不足两个小时, 永夜族族长身死的地方仍旧有大片空间裂缝存留，虽然联盟已经及时将周围居民疏散，但?这?裂缝仍旧有扩散的风险。
无奈之下, 总部只好将核心小队一一召回，负责封锁区域，利用科技手段防止空间裂缝蔓延。
柏微回到现?场的时候心中始终绷着一口?气, 搜寻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一具“玩家”的尸体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身侧的对讲器响起：“队长, 总部的调查员让你过来做笔录。”
柏微：“什么事儿？”
“好像是跟乔治有关系, 龙族、不死族还有人鱼族的代表全都被叫过去一一审过了, 听说是要?揪出来和外?界人勾结的内奸。”
柏微皱眉, 不动声色道：“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通讯那端的人骂骂咧咧：“谁能想到乔治居然是外?界人，真?是晦气。队长, 你之前就是从和平市升上来的吧, 应该没少被他为难, 你就实话实说！这?次司令是真?的生气了，绝对能揪出内奸！好好治他们一下子！”
柏微：“知道了，你过来看着封锁区域, 别出乱子。”
“好嘞。”
柏微关闭通讯, 面色稍显凝重, 依照队员所说走向审讯地点。
刚走过大厅, 她便迎面撞上破口?大骂的龙傲天。
对方看上去极其生气, “大爷的！明明都是永夜族那混蛋搞得鬼，跟我乔治兄弟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是外?界人, 也是无缘无故被卷进来的！一帮王八蛋，这?破联盟老子还不待了呢！耍什么横, 我就是内奸！”
“我就是内奸就是内奸就是内奸！敢逮我试试看！”
柏微：“……”
龙傲天挺着巨大的块头从她身边路过，抬眼之际，柏微看到了不远处的达西尔。
对方好似早就等在这?里，见柏微出现?，蹙眉靠近。
柏微停下脚步，听到达西尔开口?：“柏警官，我知道你在和平市和乔治有所交集，现?在联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外?患尚未彻底解除，混沌之气不知道会摧毁多少建筑，要?是王族联盟在这?个时候破裂，局面将会更加麻烦。”
柏微：“达西尔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话我听不懂。”
达西尔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联盟不能散。我听说乔治之前和你有一些不太?愉快的交手，龙族长和我也曾涉及其中，希望你能美言几句。值此关头，个人与单个种族的恩怨并不重要?，待内忧外?患都被解决，再清算也不迟。”
柏微：“达西尔殿下的意思是，让我说谎，说你们从始至终没有与乔治勾结？”
达西尔点头。
柏微移开目光：“不好意思，身为联盟战士，最重要?的品德就是诚信，我对着联盟徽章发过誓。”
达西尔：“……”
他露出丝无奈的笑，叹声道：“也是，早就听闻柏微警官铁面无私，联盟也正?是因为有你们才□□至今，是我的要?求太?过无礼了。”
柏微点头：“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进去了。”
达西尔绅士地让开路，“请。”
目送柏微进入审讯室，他闭了闭眼，心中愈发焦灼起来。
如?今人鱼族的实力虽强，但?联盟是一个整体，一旦协议作废，和平的局面将会被很快打破，战火将再次燃起。
龙傲天和不死族那小姑娘都是冲动的性格，向来不在乎局面，刚才审讯时更是疯狂与审讯官吵架，非要?证明乔治是迫不得已，是永夜族有错在先。
对错并不重要?，此刻在司令心中，立场胜过一切。
达西尔顿觉头疼，要?是柏微也实话实说，将他和龙傲天在和平市与乔治的交集和盘托出，想要?修复联盟几族的关系就更加困难了。
他的面色难看，在长廊中思索许久，点向光脑：“让族中长老尽快过来，紧急会议。”
就算局面再差，他也得把联盟的协议稳定住。
……
审讯室内
应审讯官要?求，柏微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是的，我确定龙傲天和达西尔都是潜伏计划中的成员，我曾经在和平市见到过他们的协议，本?想留下证据，却在警局遇袭时被大火损毁。现?在没有了证据，他们应该很难主动承认，但?我亲眼目睹这?二人接近乔治，套取情报。”
审讯员听得直皱眉：“你确定吗？刚才龙族长和不死族代表并不是这?样?说的。”
要?不是柏微的诚信值是满分，他一定将对方的证词归位虚假那一栏。
柏微面色不变，笃定的语气令审讯员心中动摇。
“是的，我只会说我见到的内容。我曾亲眼见过那份协议，上面有一条清楚地写?着，在确保黑暗大陆脱离入侵危险之前，潜伏计划永不终止。”
审讯员记下她的话，心中愈发疑惑。
原来事情另有隐情吗……难怪刚才龙族长那么激动，难不成对方是认定计划还没结束？毕竟外?面的空间裂缝还没消除，那群外?界人有杀回来的可能。
记录完毕后他开口?道：“好的柏微警官，我会将一切如?实上报，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柏微：“我不确定潜伏计划中究竟有多少人，他们又是否在执行计划中叛变，希望审查部认真?调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还有，即便我看到了潜伏计划，但?那也并不能证明所有成员都是无辜的，希望审查部门宁可错杀也不要?纵容。”
听到她这?幅义?正?词严、不为任何人说话的铁血发言，审查员愈发觉得潜伏计划确实存在，极富正?义?感道：“我会将你的话如?实上报，审查部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得了他的保证，柏微这?才满意地点头，“辛苦。”
审查员：“柏微警官也辛苦了，还要?麻烦你这?几天多加警惕，不要?让空间裂缝中的混沌之气蔓延。”
柏微：“职责所在。”
她起身，离开。
刚走进长廊，她便听到对讲机内响起兴奋的声音。
“队长！！空间裂缝消失了！！全都消失了！！混沌之气也没了！你快过来看！！”
柏微一怔，猛地抬头，只见走廊尽头，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地面之上。
……
同一时间，躺在休息室长桌上发呆的齐家女孩也收到了来自族群内的神念传音。
她一愣，面上涌现?难以置信，眸底浮现?狂喜。
确定是祖宗的精神力波动后，女孩才隐约找到丝真?实感，强绷数月的平静在这?一刻被戳穿，大颗泪水从她脸上滚落。
这?是她离开族群、感知到不死族陷入混沌、丢失界门指引无法返回后，第一次收到来自族中的消息。
“祖、祖奶奶……族里没事儿，一定没事儿是吗！”
齐族长老：“已经没事儿了，回来吧。”
女孩面上满是泪水，但?她随即便察觉到祖宗语气中的虚弱，“您怎么了？您不会要?死了吧……”
齐族长老：“……”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族里的确遇到了点儿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就是以后灵气会稀薄很多，你得勤奋修炼了。对了，回来的时候去人鱼族买点儿新鲜的海产品回来，族长伤势有点儿重，说吃不到好的就撒手去见列祖列宗，你给他整点儿，但?不用买太?贵的，少惯他这?毛病。”
女孩听得破涕为笑：“好！我现?在就去！”
……
一周后
联盟总部的秩序慢慢重建，生活区也恢复原有的热闹。
龙傲天抱着小绿龙在花店挑挑拣拣，不是嫌颜色太?淡就是嫌招虫子。
反倒是小绿龙每一朵都喜欢，抬着爪子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圆滚滚的龙眸里满是好奇。
龙傲天满眼怜惜地抓了一把它?的脑袋：“我的宝，真?可爱。”
夸完后，他又叹息一声，“可惜了，你可能再也见不着你干爹了，我还没跟他大喝一场，一醉方休呢。”
“龙族长好兴致。”达西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未成年龙，您最近拘束了很多，听说连酒吧街都不去了。”
龙傲天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少放没味儿的屁。”
达西尔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笔挺，容貌在周围花朵的衬托下愈发俊美。
“龙前辈难道不好奇，总部为什么没有逮捕你吗？”
龙傲天懒得跟他废话：“老子行得正?坐得直，逮捕我干嘛？就这?破联盟，我还懒得呆呢。”
达西尔轻笑，看他片刻后突然道：“柏微警官升职了。”
龙傲天皱眉：“跟我有啥关系。”
达西尔：“她进入司令部后，第一件事请就是完善了拐卖法案，还申请给龙族相应补偿，从联盟中调配资源，强化龙族的教育产业。”
龙傲天一愣，“什么？”
达西尔：“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知龙前辈，我就是参与补偿计划的执行者?之一。听说龙族原本?有海洋区域，因为混沌之气而被迫填平，虽然现?已重建，但?需要?数年才能竣工。人鱼族愿意让出部分海域，以供龙族族人修炼。”
龙傲天一脸不可置信，不由反复打量达西尔：“你小子没吃错药吧？”
达西尔：“详细细节不妨去我那儿一叙。对了，我那儿正?好有一瓶千年佳酿，要?是再不喝恐怕味道不佳，只可惜我的酒量……”
一听这?话，龙傲天身躯一震，精神头都好了不少：“走！”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我这?可不是接受你的示好啊，我就是怕好酒浪费。”
达西尔笑吟吟地应道：“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花店离开。
店门口?，一株向日葵开得正?盛。
***
***
【现?实世界】
禾安从考场出来，像做贼一样?从校后门溜了出去，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抱。
商琰轻笑一声，“干嘛呢，去偷卷子了？”
禾安“嘘”了一声，四处打量一番后拉着商琰往街边跑，直到上了车才松下一口?气：“李华做了几个横幅，要?在校门口?堵我。”
说完，他划拉手机调出来照片给商琰看。
图片的背景是一副巨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天大地大禾哥最大，区区考验禾哥定能拿下！
横幅前面，李华手持一不锈钢匾额。
——【恭迎宇宙最强考研者?，三战定能成功！】
商琰帮禾安系好安全带，看到图片忍俊不禁，“你室友还挺用心。”
禾安眯眼，语气不善：“你管这?个叫用心？”
商琰的笑容愈发灿烂，“怎么能算作是不用心呢。”
禾安：“？”
他皮笑肉不笑：“行。”
他飞快地切换聊天框，在【相亲相爱一家人】中发消息。
【禾安：爸妈，商琰说他今天也只吃韭菜虾仁。】
【禾父：？】
【禾父：我不信。】
【禾母：好的，我今儿压根没买猪肉馅。】
【禾父：不要?啊……】
【禾母：@禾家猛父你到哪儿了还不回来，买个醋上高速了？】
【禾父：没没没……马上到家[乖巧猫猫头.jpg]】
禾安得意洋洋地拿起手机给商琰看，“呵。”
商琰瞟了一眼，“他们现?在身体没恢复完全，不是说了在外?面吃，怎么又在家包饺子。”
禾安：“我妈非要?包，我和我爸又拗不过。”
商琰：“行，那你让咱妈先别动手，回去我包。”
禾安面上浮现?丝古怪，重复：“咱妈？”
商琰看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不太?自然的眼神，故作正?经地回答：“嗯，上次聊天，咱吗说要?认我当干儿子。”
“嗯。”禾安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那感情好，回头我结婚的时候你还能给我当伴郎。”
商琰：“……”
“干儿子，和你又不是亲兄弟。”
他轻咳一声，声音也跟着降低：“李华说，你喜欢伪骨科的刺激设定。”
禾安：“？”
“他的话你也信，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磕奇怪CP……”
说完，车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气氛。
商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冷风调小了些，主动转移话题：“今天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头还疼吗？”
自从离开黑暗大陆、位面连接彻底断开后，两人体内的非自然力量都被抽干，随之而来的便是时不时的浑身剧痛。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不适在逐渐变弱。
禾安：“八九不离十，我觉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倒是你，再出去喝酒，晚上疼的时候别来找我。”
商琰面上浮现?丝无奈：“我也是没办法，那边施压。不过这?个月底就能办清产业分离手续，家里的公司以后都归我大哥管，他们不管我了。”
禾安挑了挑眉，“你真?不想回去了？”
商琰笑了笑：“没必要?。”
“行吧。”禾安打开手机：“那你下个月的生日只能在我家过喽，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话刚说完，他还没等商琰回答便猛地一拍脑门：“诶呦明天小何出院，我得订束花过去看看。”
商琰：“……”
他的语气中带了丝可怜，直叹气道：“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别人……不敢奢求什么生日礼物，只求晚上别再睡客厅。”
禾安翻了个白眼：“少来，有本?事你今晚别出去喝酒。”
商琰：“今晚不喝，合作公司的老板聊半个小时就走。”
禾安：“真?的假的？”
商琰：“真?的。”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禾安来了兴趣：“谁这?么不给商总面子？居然敢耍大牌？”
商琰看他一眼，笑道：“不是耍大牌，这?人你也认识，玫瑰科技CEO卫昭。”
禾安一顿：“卫昭？”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熟悉的玩家名字，他心中浮现?一丝奇异之感。
彻底脱离游戏世界后，存留相关记忆的也就他和商琰。除了原本?就在现?实世界中认识的，这?段时间他没再见过其他人。
禾安抿唇，迟疑地问道：“她……不会觉得你熟悉吧？”
商琰：“那倒没有，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杀伐果?断，硬是要?走了两个利润点，丝毫没留情。”
禾安笑出了声：“不愧是她。为什么今天只能聊半小时？”
商琰：“听说是她三位父亲去爬山的时候，非要?比谁爬树爬得高，结果?被工作人员发现?，着急逃跑躲避罚款的途中，接连栽进了旁边的牛棚。”
禾安：“……”
他几乎能脑补出当时的情形。
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忍着笑打开网购界面，“那你今晚别空着手去，我给你准备点儿礼物问候人家。”
商琰斜他一眼，看到禾安面上的幸灾乐祸：“拉倒吧，得罪卫昭，你男朋友很难不被大卸八块。”
禾安笑得更大声了。
商琰：“……”
他开车驶入小区大门，“别笑了，今晚我回来得早，你帮我挑身衣服。明天第一次见咱舅，得体面点。”
禾安比了个“ok”的手势。
轿车停在小花园门口?，正?好碰上买醋的禾父，他朝二人招了招手。
“回来啦？”
禾安关上车门，笑着应道：“回来啦。”
听到动静的禾母打开厨房窗户：“快点儿，醋再不来，馅都要?转世投胎再世为猪了。”
被骂的禾父面露惊喜：“不是没猪肉馅吗今天？”
禾母：“给小商准备的，别自作多情。”
禾父：“好嘞，又沾光喽！”
商琰笑着锁上车，回头去握禾安的手：“走，回家。”
禾安抬眼，弯弯的眸子中隐有光芒浮动，明亮又清澈。
“好，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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