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家武馆在当地开了很多年,二十几年前武馆老板突然宣布暂停营业。
后来坊间传闻,他们被一个很厉害的军火商聘请。
军火商计划去战乱国家谈生意,需要有人保护他的安全。
雇主给了很高的报酬,武馆老板带着自己的团队陪同出发了。
但是从那之后,他的武馆再没有开门过,也再没有人见过他……
大家猜测也许是死于战争了,否则怎么会不回来呢……
那栋房子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前几年也塌了……
专程去了那家武馆旧址,看到了遗址并且拍了照片。
“是这个意思吗?宴老师。”叶枫磕磕巴巴读完问宴笙。
年代久远黑白印刷的报纸,一张图上几个人,侧脸看上去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特别是刚才宴笙还要退回他送的礼物。
“现在不叫我宴主任了?”宴笙揶揄。
所以他故意说出来,他并没有宴笙想的那么缺钱,他也可以选择贵重的礼物送给他认为值得的人。
如果之前还不确定,今晚和肖萍萍的闲聊,他猜到了了宴笙这两天的晚归都是想避免和他私下见面。
第一份扫描件是一篇报道,大概是说中国武馆的老板,在d国武术友谊赛中,击败了他们d国前国家队拳手。
武馆老板叫baishan·秦,一片中文报道中翻译为:秦白山。
不知道是看不起他,还是不想收他的礼物。
书房垂下来的灯刚好投影在叶枫的眼睛上,亮亮的圆点一晃一晃。
第二份扫描件还是报道,不过这次的配图有了侧脸。
“他是d国政府部门负责宣传工作的,所以有一些资源便利。”
点开第九张,眼前一亮,一本发行于二十五年前的杂志,彩色铜版纸,印刷清晰。
“报道里没有写他是移民还是土生土长的华裔,但是这个名字感觉不太常见,应该好查一些。”
“那是因为你非要拉开距离的。”叶枫理直气壮地回怼。
“宴老师谢谢你。你很好,你好厉害……”叶枫激动的语无伦次。
宴笙的话很明白,除了叶枫,他不会选择任何别的人。
年轻光洁的脸庞,五官和他们在监控里看到的没有差别。
“我说过了不在乎,如果你在乎,那你就换一个人和你调查,胡队,老黄,或者周云飞。我没意见……”
报道中配有一张照片,男主角侧转身,高抬腿正要劈下的姿势,刚好挡住了脸。
点开第一张,是一张照片,破败的两层小楼,二楼的阳光房已经坍塌,房顶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门上挂着的木牌破裂成了几块,残留在墙上的只剩下“武馆”两个字。
附件点开是一个压缩包,有照片,有扫描件。
中西碰撞下,中国功夫胜得毫无悬念。
叶枫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市局一查到底。
宴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今早第一时间找到这个人,真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旧情。
每个扫描件的标题,标注了报纸或者杂志名字,以及发行的日期。
叶枫挺直脊背,手揣着裤兜里,斜着脑袋望着天花板。
宴笙淡定很多,不慌不忙从头开始翻看报道,一篇篇看下来拼凑出了武馆老板的完整信息。
而是既然要找人,肯定要找能起到用的,否则的话,四处搭了人情,白忙一场。
年龄比彭东大两岁,单身未婚,从小习武,武馆是父辈开设,但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
“因为我欣赏你……”
“为什么?”叶枫脑袋摆正,直直看着宴笙。
“就是他!”叶枫指着屏幕上的照片激动不已。
“旧报纸,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叶枫问。
“是,这句话意思是说,他查了很多储存的旧报纸,杂志找到了一些报道。”宴笙指着叶枫没读利索的一句话翻译。
虽然谈不上废墟,但是明显荒芜已久。
宴笙叹了口气,“我主要是觉得,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工作,但是还是要注意分寸不要让别人误会,这样对你不好。”
宴笙继续打开余下的扫描件,五六七八张全部都是报纸,虽有配图都是不太清楚的侧脸。
d国体育发展部到武馆交流,老板和领导人握手合影的照片。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很不爽……
“别说当初是和胡平精挑细选,胡平推荐的你。就算胡平推荐的是其他人,我也会想办法说服他由你来调查。”
在这篇报道里,第一次有了武馆老板的正脸照。
“哦,我还以为你要说喜欢我……”
叶枫撇了下嘴,觉得宴笙的回答太过正式,有时候正式是一种不是稳妥的敷衍,未必代表真实的想法。
如果宴笙说,“你好使唤啊”“你单纯听话啊。”
叶枫会觉得更可信。
欣赏……
“呵……”叶枫不自觉一声嘲讽出口。
“怎么?不信?”宴笙笑。
“走了,睡觉了。”叶枫一扭头走回了房间,钻进了被子。
宴笙合拳捏了捏五指又松开:“要说喜欢你,也不是不可以……”
**
清晨宴笙起床,刚打开卧室门,米香钻进了鼻孔。
他想起来昨晚上叶枫说给他熬了粥……
走过餐厅,那个死贵的杯子已经盛好牛奶放在了桌上。
宴笙疑惑,都有粥了,还热牛奶做什么?
走进厨房,亮着灯的电饭锅旁放着一个小碗,一双筷子。
叶枫没有帮他盛饭,看来需要自己动手。
宴笙摁开电饭锅盖,愣住了……
说好的粥呢?
五颜六色的干米饭,上面戳了几个洞,可以直接看到锅底。
从表面到内里,实打实的米饭。
没有一点液体,跟粥更是没有关系……
宴笙终于明白那杯牛奶不是多此一举,是贴心的补充。
饭有点干……
可以泡牛奶。
宴笙摇着头握着勺子一撮,立刻改变主意只盛了少少一点放进饭碗。
剩下的全部盛进了大号汤碗,塞进了冰箱。
冰箱里还有几包咸菜,他拿了一包拆出来,坐在餐桌前吃着这辈子可能最扎实的一顿早饭。
咸菜就杂粮干饭,外加一杯热牛奶止渴。
在杂粮饭太干不好下咽时,牛奶还能起到送服的作用……
没有一粒大米的杂粮,喂进嘴里满口钻,舌头,牙龈,口腔里每个角落立刻布满……
多咬几口,腮帮子都有点酸软……
宴笙没吃过这样的米饭,不知道熟没熟。
宴笙把咸菜全部倒进饭里,连料汁都没有浪费。
本以为杂粮饭吸收料汁能顺嘴一点。
哪知道杂粮饭比谁都坚守原则,愣是一点料汁都不吸收。
料汁全部淌在了碗底,而饭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
宴笙叹着气,进厨房又拿了一只勺子。
左手端着杯子,右手举着勺子。
一口饭一口牛奶,就这么吞完了早饭,他庆幸刚才没舀太多,否则真的吃不完。
宴笙坐上车,抻着脖子打了个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车好像有点小了。
让他舒服了好几年的椅子好像也没那么舒适了,他调整几次座椅都觉得不对劲。
始终带着弧度的椅子让他不能保持挺胸抬头,上腹部无法得到良好的舒展。
怎么坐,怎么觉得胃憋得慌。
他轻吐一口气,放下敞篷,在饶安大早上的马路上招摇过市。
到了市局,他胃里好像撑的更难受了……
下车,宴笙一眼瞄见停在门卫室边上的红色公路车,他舔了舔嘴唇摸出手机打开对话框。
“今晚回家吃饭。”
对方立刻回复“好。”
宴笙抿着嘴点了点头:很好,这么扎实的饭可不能我一个人吃了。
“要我做什么菜吗?”又是一条乖顺的询问。
“不用,我叫外卖!”
“天气太热,外卖送来可能不新鲜了,你想吃啥告诉我,我去挨家买了拿回家,这样比较好吃一点。”叶枫贴心的回复,他做不好菜,但是可以买得好菜啊。
宴笙揉了揉上腹部,又打了一个嗝,靠在车门边发了长长一份菜单过去。
“这些都是我想吃的,你看看有啥买个几样就可以,不用全部买,吃不完。”
“好的。”叶枫乖巧回复。
“嚯……这谁啊,大早上的□□啊……”
宴笙刚揣起手机,听到旁边阴阳怪气的声音,转脸胡平的车刚停下来摇下了车窗,指着他大开的敞篷揶揄道。
“吹点早风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宴笙慢条斯理神奇敞篷,锁上车门。
“我还以为你大清早带小朋友兜风呢……”胡平不怕宴笙发火,继续调侃。
宴笙指了指门卫室方向。
“小朋友有跑车,不用我……”
“嚯,又是红色,情侣款啊~!”
胡平吹了一声口哨终于收获了宴笙的一记眼刀。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叶枫趴在电脑前切换各个系统查询秦白山的踪影。
公安系统能查到的都没有踪迹。
他琢磨了下秦白山的涉外背景,决定从出入境入手。
他将名字的拼音还有汉字发给了出入境管理局,请求查询有没有这个人的出入境记录。
除非秦白山和彭东一样,偷渡出去偷渡进来,绕过了边防,否则肯定会留下记录。
但是叶枫认为,看秦白山的穿着,应该不至于那么委屈自己。
再说他当初顶替彭东身份时,应该也没有犯事,所以不至于深谋远虑到以后。
胡平一到办公室,叶枫立刻把宴笙那边获得的信息,以及自己发出的申请汇报给了胡平。
胡平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他们现在不过就是更加具体嫌疑人的真实信息。
第一要求就是有正当单位,正当职业。
“没有更新?”叶枫诧异。
有干警立刻打开手机搜索,两个国家不算邻国,但处于同一片大陆,陆地交通只需要8-10个小时。
涉及身份信息的系统更新是被动更新,不是自动更新。
之后再未查询到出境记录。
做雇主背后的人明显是不可能开出各种证明办理证件的。
“我要是你,我就天天坐车上班,我才没那么勤快……”胡平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否则他不会带着彭东还有其他人,去战乱国家保护雇主安危。
他的身份信息只会有使用记录,不会进行存储。
胡平的总结将千丝万缕的线汇集成了结果。
无论他叫彭东,还是秦白山都只是一个代号,丝毫不影响案情进展。
“等等吧,不着急,诶,听说你买了辆自行车??”胡平说完正事,想起了八卦。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他没有利用同一本证件再次出入境,那么以前的老数据多半都压箱底了……
“他顶替彭东的身份应该也是一种偷懒的巧合。”
所以有一个可以顶替的身份是捷径。
叶枫的查询没有想象中顺利,原因和胡平查彭东户籍信时一样,因为科技的进步,系统数次升级,很多存储的资料因为没有更新过,要切换几个系统去查询。
“当年我国户籍系统不健全,彭东的户籍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所以秦白山如愿以偿李代桃僵,从此后需要的时候就以彭东的身份出现。”
下午,出入境管理局终于返回了关于秦白山这个人的信息。
按秦白山持有的他d国护照来看,他是外籍,倒过去二三十年,外籍在我国活动诸多不便,如果要办理合法的居住许可,或者一些证件会非常困难。
“他不需要亲人,或者他早已经没有了亲人,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子女,只需要钱……”叶枫默默念叨。
“嗨,他回国后肯定是顶着彭东的身份生活了嘛,以前的身份肯定不用了啊,所以估计就那么一次。”
“作为一个在暗处帮雇主默默打点一切的人,他不需要别的身份,忠于老板什么都可以得到。”
“秦白山选择直飞h市,应该是有计划过来顶替彭东的身份。”
“秦白山的资料还是查查,这个我来,他的护照现在应该过期了,但是最初几年肯定还是可以用的,那会如果他没犯别的事,应该不会那么有预见性的不用。”
“这个飞机的起飞国家距离彭东当初去的那个战乱国不远吧??”
但是这个人物画像更加丰满,是可以被金钱打动,受雇于人,命都不要那种。
从战乱国开车到这里坐飞机,是当年很多人的选择。
胡平语气轻松,虽然秦白山这个身份没有让他们案情获得推进。
叶枫估计,胡平知道他现在居住在宴笙家,也没想隐瞒,但是办公室这么多人,所以他换了个含蓄的说法。
例如在银行开户留下了身份证,如果你这个户头很多年没有用,所留身份证过期,银行不会强制通知你去更新,只会你需要再次使用时发现不能用了,才带新证件办理更新。
如果你一直不去更新,几次系统更新后,你的账户可能就就会成为睡眠账户,普通查询就不那么容易查得到了。
胡平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立刻给叶枫解释。
“彭东跟随秦白山那么多年,应该把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了秦白山。”
“那就是说,秦白山过来国内其实已经确定好了之后的路,所以他才会去有计划的顶替彭东,那彭东肯定已经死了?”
“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周云飞问,他们之前查到的彭东的身份也是神出鬼没,根本没有正常的社交轨迹。
如果秦白山是涉外身份,他拿着外国护照入境,只在出入境使用,而没用这个证件在我国办理过其他业务。
秦白山二十年前持有d国护照,从别国乘坐飞机抵达h市入境。
也就是说秦白山来了就没走留下了,或者他通过其他非正规渠道离境未留下任何记录。
叶枫猜测的没错,他第一次入境的确是通过正规途径。
“嗯,暂住的那边出来交通不是很方便。”
“h市?不是彭东偷渡前,莫名其妙户口迁过去的地方吗?”
最开始大家隐约猜到真实的彭东可能已经死了,现在的信息不过是确定而已。
“那是必然,要不然真的回来了要补办户籍资料不是穿帮了吗?”
“会是秦白山弄死的吗?”周云飞问。
“不会,彭东透露过要跟着他去别国赚钱,这一点和当地走访了解的信息差不多。”叶枫立刻否定了周云飞的猜测。
“我推测有一种可能,秦白山的雇主遭遇了意外,秦白山的团队都死了,雇主可能也死了,也可能只是受了伤。”
“秦白山怕被追究,所以跑路了并且不敢回d国,来顶替彭东的身份,我们国家这么大,真正的彭东又死了。”
“他的仇家也想不到找到这里来……”
“我估计差不多也是这样。”胡平说完看了眼时间,宣布大家下班,其他的事情他来做。
叶枫立刻摸过手机发消息。
“宴老师,今晚还回家吃饭吗?”
“吃,不过我有点事情要晚一点点。”
“那我去买。”
夕阳斜挂空中,火红色的公路车带着比夕阳还浓烈的残影从滚烫的柏油马路上一闪而过。
弯曲的车把除了提供良好的支撑,还能提供更多得悬挂空间。
一个袋子,两个袋子,三个袋子……
五颜六色的袋子随着前行摇摇晃晃,犹如风中招展的彩旗。
马路上以前这个时候总少不了的小孩,这会人影都不见一个,爱出来闲逛的老人也没有了。
街上除了和他一样的下班族行色匆匆,很难见到闲人。
叶枫抹了一把脖子,湿漉漉,他掏出纸巾仔细擦干净手臂和脖子上的汗水,皮肤上的蜇烧感减轻了一点。
他奋力蹬上自行车,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家赶。
进门叶枫放下袋子,第一时间打开冰箱翻出冻得硬邦邦的矿泉水瓶。
拧了一把湿毛巾放进冷冻。
微微泛红的手臂就像两根刚放上炉子的火腿肠。
叶枫缩着脖子,手臂夹着矿泉水瓶来回搓动,时不时在拿到后脖子抹两遍。
烧灼感在冰块的刺激下减轻了不少。
宴笙打开门就看到叶枫跟杂耍似的,两只胳膊夹着矿泉水瓶飞舞。
“你干嘛呢?”
“啊?”叶枫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白色冰块的衬托下,两只胳膊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滚烫还冒着气……
宴笙拿下瓶子,拽过叶枫的胳膊扫了一眼看出了大概。
“你是对紫外线过敏?”
“不知道,有时候晒久了就会难受,有时候不一定。”
叶枫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宴笙拨过他脖子一瞧,也是红通通,摸上去带着明显热意。
“你早说我怎么会让你去买菜。”
宴笙语气充满自责,拖着叶枫走进卧室把他摁坐在床边。
先从浴室拿出干毛巾擦掉水珠:“怎么能碰水呢,冰敷也外面要包毛巾的,皮肤晒伤有伤口,夏天汗多灰尘多,感染了怎么办??”
宴笙一边念叨,一边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药膏。
找出来不少几乎瞟一眼就扔。
左手一只过期了,右手一支带激素……
扔扔扔……
扔了一床,终于翻到了一支稍微对症的纯植物提取无激素烫伤膏。
“有点疼,忍一忍。”他拽过叶枫的胳膊,抽出消毒湿巾先擦拭一遍才挤了一大坨烫伤膏。
“疼吗?”宴笙问。
“疼就忍着,我轻点……”
“不疼。”叶枫语气愉悦,引得宴笙白了他一眼。
宴笙并拢三指轻轻推开药膏后,缓缓推向上臂……
叶枫莫名想到了那次足下生辉的扫黄……
“你是不是经常去足疗?”
“没有,难受才去。”宴笙说完怕叶枫不信又补充。
“一般天冷时候出现场多的话会难受点,天气热就没有大碍,最近都没什么问题。”
作为痕检,无论案发现场是室内还是室外,他们总要里里外外搜寻线索。
保暖手套是不可能带的,薄薄一层乳胶手套根本不能抵御动辄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腱鞘炎本身就有点积劳成疾的意思,再加上低温,所以每年冬天是宴笙最难过的时候。
否则也不会被梁老头撞见他出入足下生辉。
要现在就是梁老头在足下生辉住下,都碰不到他。
“以后冬天我给你按摩,我去找武师傅学学,每天都给你按按。”
“你别去外面了,被人撞见不合适。”叶枫脱口而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宴笙手指一顿,再继续按摩时,力度明显更轻了。
“你这算什么?好意?报答?还是献殷勤?”
带点薄荷成分的药膏抹在手臂上凉凉的,干燥后留下了薄薄一层油膜,持续缓解刺痛。
叶枫看着白皙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来去,仔细抹过每一寸皮肤,力度不轻不重甚至有点痒意。
他没有回答宴笙的问题,忽然缩了手。
“管你怎么想,吃饭了。”
叶枫站起身为了证明自己的手已经没事了,大幅度甩着手。
还没开步被宴笙拽着肩膀扯回来按在了床上。
“脖子还没擦呢,你急什么!”
餐厅灯是三盏造型不同的镂空灯高高低低组合在一起。
“这么多菜足够了……”
有明有暗,宴笙看得有点恍惚。
这会要是吃下这个,可能一桌子菜就没办法吃了,说不定还撑到明天早上。
“太硬,算了,别吃了。”
一大碗杂粮饭加水再次煮软乎,成了一大锅。
宴笙叹了口气,这样的觉悟他自愧不如。
宴笙眼珠一转,忽然不想“报复”了……
好像回到了童年,他和表姑妈坐在餐桌前,表姑妈不停给他夹菜叫他多吃点,才能快高长大。
“能找到的都买了,我让他们给我装小份,这样又能多尝几种,又不怕浪费吃不完。”
“管你怎么想,吃饭了。”
“早上的你吃完了吗?”
夹菜时看看哪个菜多夹哪个,好像什么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宴笙嗤了一声,他懂了,不是叶枫买的小份,是叫人家少给份量,不少钱……
宴笙给自己盛了一碗,吃起来比早上软烂不少,杂粮的香气浓郁,配上各种菜比外卖食堂滋味好上不少。
叶枫吃饭很安静,没有多余的话语,你不问他便不答,闷头吃饭。
“小份多少钱?”
餐桌上摆满了小小的锡纸盒,几乎是宴笙点的菜的全部。
“你觉得这个好吃?”当叶枫筷子再一次伸向他觉得很不好吃的一道菜时,宴笙终于忍不住问了。
宴笙早上一小口饭加牛奶,愣是中午饭都没吃。
“小份??”宴笙瞧着那一个个比饭盒大不了多少的盒子的确蛮小,但是这个地方的餐厅还分大小份吗??
宴笙洗完手,顺道清理了自己的医药箱,大半都是过期的药。
“我加点水煮煮,可能水少了,我哥说过不能浪费的,浪费粮食的人以后会吃不饱饭的。”
“我觉得都挺好吃的,但是有的你可能不习惯吃,所以就我吃,你习惯吃的多吃点。”
宴笙快速摸完药膏,起身进了卫生间。
那次在足下生辉,他也是这样拽着宴笙的肩膀提起来按在了墙上。
晚饭过半,宴笙发现叶枫吃得多的都是自己觉得味道一般的。
叶枫没有用喜欢,用的是习惯。
口鼻陷入柔软的被子里,呼吸不畅,脑子却越发清醒。
“你说不买饭,我没买,我们晚上吃什么?”叶枫没在意到宴笙的表情细微变化。
他没有想到,斗转星移二十载,他能再次和一个人坐在他家的饭桌前静静吃一顿饭。
“啊?”叶枫抬起头侧了下自己快空了的饭碗。
叶枫坐在对面,捧着大碗,埋着头津津有味咀嚼着每一口饭。
不同颜色角度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投出了斑驳的光影。
“宴老师,我觉得你现在是私报公仇。”
“诶?”宴笙来不及阻止叶枫已经打开了冰箱门,端出了满满一大碗饭。
“我们可以吃这个……”
叶枫满不在乎的回答:“一样钱。”
他叹着气一个个扔进垃圾桶,收拾利索走出房门,还没走几步餐厅里的香气已经先一步抵达。
宴笙摇了摇头,小朋友大方起来,花钱如流水也很可怕……
“你买这么多??”
“这也是你哥教你的?”。
叶枫摇了摇头:“我和我哥饮食习惯很不一样,他比较挑剔,我无所谓都能吃,都好吃。”
宴笙嘴角一挑,知道了这不是叶锐教的习惯,是叶枫从小吃哥哥“剩”下的养成的习惯。
叶枫又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端出来:“宴老师,你多吃点菜,米饭我都吃了。”
“你有没有想过搬出来住?”宴笙忽然问。
如果有一个每天搭伙吃饭的人,他都能吃得更多吧?
“搬出来?”叶枫疑惑。
“搬出哪里?”
“没事了,随便说说,主要觉得食堂的饭菜并不太营养均衡,你居住的地方也不方便开火,所以随口一提。”
宴笙放下碗筷,示意自己吃好了。
“宴老师,你不吃了吧?”叶枫问完,把还剩下的菜混到了一起,米饭倒进去一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宴笙看了半晌,喉头滚动,觉得自己好像又饿了……
**
深夜,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
干燥的气温热得蝉子睡不着觉,躲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不停嘶鸣。
经济不太发达的北方城市此刻进入了短暂的停摆。
马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
乌黑的铁轨沿着百年不变的方向无限延伸。
或继续北上突破国境线,跨域大陆板块,或不停南下奔向大海的边缘,带着追梦人踏浪淘金。
黑暗的卧铺车厢里,白色的窗纱随着列车前行轻轻摇晃。
一闪而过的路灯穿透窗纱,照过睡姿各异的旅人。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步伐沉稳,穿过此起彼伏的鼾声,巡视着一节节车厢。
空荡荡的餐车灯光调成了暖色,空气中充满油腻腻的味道。
白天叫卖的小推车放在入口的空处,叫卖人不知去向。
铺着白布的餐桌旁趴着舍不得补卧铺的长途旅客。
跨进硬座车厢,白晃晃的灯光,复杂的气味顿时让昏沉沉的大脑猛然清醒。
通透的车厢里灯光大亮,满座的车厢里少有睁眼的乘客。
要么斜着头要么靠着椅背,要么靠着窗户打盹,要么趴在小桌上呼呼大睡。
无论哪一种姿势都是充满了别扭,睡不踏实的旅人总是过一会转一下`身试图找到更舒服的睡姿。
无奈列车轰隆隆的前行,总是轻而易举打破他们的美梦。
“哐当~”列车猛然一顿,行走的工作人员控制不住向前扑去,他两手迅速抓住走道两边的椅背,身后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避免了他扑倒在地。
“哒哒哒……”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调整呼吸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道谢刚才出手的乘客,对讲机里传来呼唤。
“列车机械师到车头来一下。”
“列车安全员到车头来一下。”
“列车长到车头来一下。”
对讲机里不到一会报出了一长串名单,语气越来越急促。
“出啥事了?”坐在旁边的旅客望着他。
“刚才谢谢啊,没什么事,我去看看……”
他正要抬脚,前面忽然伸出了无数只手虚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
“咋停车了呢?”
“这到哪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再一次被吵醒,揉着双眼撩开窗帘。
外面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铁道灯也看不见站台。
扭头往后好像看到了高高的水泥柱,沿着水泥柱身目光向上被车顶阻挡了视线。
“没到站啊,这停哪了啊。”
“列车临时停车,大家不用担心。”
“位置上坐好,不要四处走动。”
工作人员低声安抚清醒的人们,也阻止他们好奇的目光。
他捏着对讲机轻声回复“收到”,脚步匆匆奔向车头。
餐车里,卧铺车厢里,不少乘客坐了起来,掀开窗帘好奇打量窗外,瞧见他忍不住伸手拽住他。
“这怎么停车了?”
“是堵车了??”
“列车临时停车,大家不要担心。”
他手里握着钥匙,插进锁孔,旋转。
推门进入关门锁闭……
每一个动作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稳定。
一道道门打开又关上,距离车头越来越近。
还剩最后两道门,打开就能直入驾驶室。
门一推开,热气混着冷气迎面而来,本该锁闭的驾驶室此刻开着。
宽大的驾驶室前档玻璃一览无余,灯光照亮了笔直的铁轨无限延伸。
他一转身踩着钢梯走下了铺满碎石子的路堤。
后方距离两三节车厢的位置,几个人站在一起低声交谈。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脚下碎石相互碾压的窸窣声引得大家再次回头。
列车长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指了指车底。
他立刻弯下腰拧亮电筒照向车底,车厢内侧两个轮子之间夹了一段条状的黑影。
他往前走两步试图再看清楚点,一阵暖风吹过,夹杂着明显的血腥味,他捂着口鼻站起了身。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列车上跑了二十几年的工作人员,不用细想就猜到了能造成列车这么大动静,并且紧急停车原因是什么了。
“报警了吗?”他询问。
“报了,不过不知道这属于哪个地界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联系下,让他们当地的人快来。”
列车长看了眼时间,此刻凌晨三点。
“这车可耽误不起……”
这趟特快列车由北向南,几乎连接祖国大陆的两端。
一年四季,无论寒冬酷暑,载满了祖国各地的乘客。
说是特快,一趟车程也得五六十个小时,现在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若是这里耽误了,按铁路行车原则,晚点让准点。
按相关规定,他们需要把车轮下的遗体挪开,然后保护现场,通知当地铁道后即可继续行车。
在他刚确定遗体位置时,列车长率先赶到。
类似的公路桥在这趟行程中会经过很多座,除了造型长度不同以外,并没有特别之处。
边坡上站着的人,几乎每个都举着手机不断接听拨出,和各个不同的部门沟通交涉。
小区里各个住户早已熄灯休息,草坪里的景观灯在人行路上投出变幻的光影。
那是链接两座山峦的隧道公路的露天段,修在几十米高的半山腰,从铁道上空飞跃而过,长度不足百米。
“等我一起。”
“可是……”
宴笙在看到警情通报里的地址时就想好了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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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景豪庭的门卫室里,年轻的保安坐得笔挺,目不转睛盯着出入通道。
他弯着腰,头都快埋在了地上,举着手电筒一个个轮子找过去。
四楼两间相邻的卧室,平稳的呼吸声此消彼长。
叶枫的自行车再贵,怕是装上两个翅膀才能飞过去。
从车头到隧道桥距离几百米,车轮下的人经过高速飞驰的列车几百米的碾压,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两道卧室门先后打开,叶枫率先冲出门扶上了走廊的自行车。
列车长重重叹了一口气:这趟车注定晚点了……
穿着短袖衬衣的司机呆呆的站着,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淌到脖子,染湿了衣领。
他依次检查好设备,关闭操作台后,一边通知大家伙一边率先下车检查。
宴笙走后,来不及关门先一把拽住叶枫。
他行车这么多年,撞到过横穿道口的猪牛羊,但是没有撞到过人,刚才突然飘下来的黑影是什么,现在有了答案。
刚才车刚到桥下,上方极速下坠的黑影,让他误以为是上面谁路过随手扔下的垃圾。
“就说路上遇见的。”
赶到的各岗位工作人员越来越多,大家上报后凑在一起合计。
倏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是不容拒绝的号码。
直到黑影重重撞击到挡风玻璃上,“嘭”的一声惊得他拼命拉下紧急制动。
乌黑金属轮子上飞溅的液体越来越多,白光一晃,殷红扎眼。
他来饶安两年,出过多次现场,这次的地名都没听过,还是铁路边,不知道什么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
虽然隔着厚厚的墙壁,两人呼吸的节奏出奇的和谐,仿佛睡在同一张大床。
车身颠簸几下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后续的颠簸,他会以为刚才的黑影,撞击是自己不小心打盹做梦了……
这一趟跑下来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去了,不仅耽误旅客的时间,也严重影响行车计划。
他顾不得擦拭,扭头望着刚才经过的隧道桥一语不发。
这条路他这些年来来去去,开了无数次,经过了无数次,但是从来不知道这些桥的名字。
最终决定等。
小区外的商河水潺潺流动,带着片片落花助力一场更加甜美的梦境。
他确保列车完全停止,第一时间检查前挡风玻璃,还好没有撞裂。
叶枫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被宴笙不由分说拽下了楼塞进了副驾驶。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搅乱了午夜的安宁。
列车司机知道撞死了农户的牛羊怎么赔偿,撞死人没有遇到过。
“开车。”
等铁路段民警过来给予正确的指示……
但是卷在轮子里的遗体怕不是那么容易挪开的,保护现场的经验他们似乎也没有。
“这地方太偏僻,你骑自行车铁定没戏,别担心太多,咱们到了说不定其他人还没找着路呢。”
“宴老师这次可能是什么事情。”叶枫想象不出这么荒凉的地方能有什么案子。
“铁路上的,要么卧轨自杀的要么横穿铁道被撞的,这种事情一般铁路警可以负责。”
“因为饶安小,经过饶安辖区的铁路没多长,所以饶安的铁道警架构精简。”
说精简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就是简陋,没几个人……
铁道警在很多大城市,是独立存在的部门,能够初步处理铁路上的一切非正常事件。
民事案件协商处理,刑事案交由刑侦部门处理。
他来后大概了解过饶安相关兄弟单位,谈到铁道这一块。
谭局和胡平都说过差不多的话。
“我在饶安干了这么多年,铁路上相关的案子就办过那么一两件。”
“还是火车上盗窃,被抓了现行,人赃并获扭送事发地公安机关那种。”
可见在饶安,铁路相关的案子少之又少。
“这个地方去卧轨吗?”叶枫皱着眉头翻着手机上的地图,大片的丘陵,树林,人烟稀少。
他自行车都去不了的地方,要去这里卧轨自杀,都会走累了还没抵达干脆放弃吧。
“地图上人烟稀少的村屋不会显示,有可能是半夜横穿铁路。”
宴笙补充了另一种可能,但是叶枫还是觉得蹊跷。
黑漆漆的车内,手机屏幕的光亮照清楚了叶枫脸上的疑惑。
“嗯,很多意外事件,按常理推断都推断不通,但是通过现场种种证据表面的确是意外,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叶枫咽下了嘴里的反驳,他觉得人烟荒凉的村庄,到了半夜都该睡觉了吧。
比如他们去过的艾家村。
若是这个铁路边有居民,这个点喝多了也不会想要横跨铁路去干嘛吧,所以横穿铁轨绝对不是单纯的意外。
当然他觉得现在争辩一切没有意义,他相信宴笙的专业操守,不会先入为主。
他也没有必要去假设可能并不存在的假设,一切到了便清楚了。
*
铁路边此刻热闹非凡,察觉停车时间过长,情况异样的旅客一个个趴在窗户上,拼命往前看,想要看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
可惜相隔甚远,只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列车前部分,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列车员,打开车门,我要下去抽烟。”终于有忍不住的乘客开始叫嚷。
“列车没到站,不能开门。”乘务员毫不留情拒绝了乘客的无理要求,并且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他们避之不及,听到此类事件躲都来不及,这些人居然还想跑去凑热闹。
“那下面站那么多人呢,我怎么就不能下去了。”乘客不依,指着窗外据理力争。
“对啊,下面都站那么多人了,还差我们一个吗。”
“门打开,我们下去透透气,这都憋死了。”
“别吵了,列车随时可能启动,你们上不来算谁的?”列车员以更高的音量压制着他们的好奇。
“算我自己的,不找你,开门开门,快点。”
“好好坐着吧,别想了。”列车员一扭身离开了车厢,顺道拉上车厢的门落了锁。
“嘿,她不但不开门,还给我们锁这里面了,我还想去上厕所呢。”
“停车就不让上厕所了,厕所早关了。”
“那我先撒尿咋办?”
“喏,这个给你。”有人顺手拿起小桌上的可乐瓶递过去,引起周遭一片笑声。
“滚蛋,你才这点大呢。”
嬉笑怒骂完,趴在窗户上看得眼睛酸胀了,都还没看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
一帮人只能作罢,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灯光透亮的硬座车厢犹如黑夜中的引路灯,吸引着几公里外开车奔驰的人。
“宴老师是那里吧?”叶枫指着前面一动不动的光亮。
宴笙瞟了一眼导航箭头指示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
“这破路,我这车得废……”
“嗯,底盘太矮了,不合适跑山路,宴老师下次换个越野吧,底盘高方便。”叶枫认真说。
“小朋友,你怎么不盼我点好呢?”
小跑车只适合城市里穿梭,越野可以翻山越岭,叶枫建议他换车,跟祝愿他以后的现场都在深山老林也差不多了。
“我盼你好呀,越野车开长途也舒服啊,你这么高小跑车憋久了多难受,你有了越野车可以全世界旅游。”
叶枫不经意就把刚才话里的失误找补了回来。
“旅游?一个人开车多累,那你跟我去吗?我们换着开。”
宴笙坐直身体扶紧方向盘,车子冲下公路后,开始在泥土路面上下颠簸。
“好啊,但是我开车你晕车怎么办?”
“多晕几次就不晕了。”
这句话是宴笙曾经学车时,教练这样说的。
晕车归根结底还是坐车太少,晕够了就不晕了。
宴笙以前一直觉得放屁,怎么可能让他用无数次晕车去换一个可能。
怎么可能让他坐在谁的车上,去尽情享受“晕车”的过程。
现在嘛……
如果这个开车的人是叶枫倒是可以试试,不是他相信叶枫的技术。
而是他相信自己晕得七荤八素时,叶枫能够给他好好的照顾。
宴笙忽略了一个重点,他好像不知不觉在叶枫面前,没那么要面子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红色小跑经过长长的颠簸,找宴笙扶着方向盘的双手都要麻痹前,终于靠近了道基。
碾过成片的杂草灌木丛,车慢慢停稳。
叶枫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勘察箱,提着防护服,帮着宴笙套上。
宴笙收拾妥当,两个人并排走向人最多的地方。
二十来个人站在铁道边,其中有两三个穿着警服的人,叶枫看过去一个都不认识。
宴笙晃了一眼也没有熟脸。
鉴于两个人对自己的交际面认知清晰,他们并非饶安全系统上下各个岗位都熟悉。
所以两人先掏出工作证自我介绍,而没有先问对方是哪的。
“市局的同志,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们是饶安铁道的,这事还得你们专业的来,我们是束手无策啊。”
叶枫向后一乔,胡平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抵挡。
“不是卧轨?”
叶枫一扭头,穿着汗水浸透的制服短袖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长,下巴光洁。
对方顺着叶枫的手,再次紧握叶枫的手腕上下又摇了摇。
其中一位穿警服的中年男性,一步上前握住宴笙的手上下用力摇晃。
“我是刚才开车的司机……”
“你怎么来的?”
列车经过反复碾压,姿势方向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他们基本不会选择竖着趴在铁轨上,这样的姿势难以稳定,并且会放大死前的恐惧。
“我刚才还担心你不方便过来呢,说给你电话,胡队说你已经出发了。”
“嗨,这地方真不好找啊……”周云飞熟悉的声音响起,看见叶枫一路小跑上了边坡。
“叶枫埋下`身子,打亮电筒,看到了卷在内侧铁轨和车轮间的遗体。
“这车得尽快开走吧?”
叶枫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
叶枫伸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腕带到一侧:“同志,带我们先了解下情况吧。”
铁道警一辈子可能没遇到过杀人案,保护现场的常识却时刻牢记。
他一拍周云飞肩膀,打断了他的一连串询问:“本子带了吧,咱们一起做询问笔录。”
“怕破坏现场啊,虽然说可能就是想不开的自杀,但是也是非正常死亡不是。”
“不碍事,这条道,下一趟车通过得到早上九点去了,所以我们综合考虑,决定等你们来了再行动。”
卧轨自杀的人,多会采用横卧位。
“不是。”旁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开车过程中有什么异常吗?”
周云飞立刻端起纸笔,认认真真开始记录。
司机摇了摇头:“我是夜班司机,这趟车是早上十点过出发的,我晚上十一点来接的班,一路都挺正常。”
列车司机拥有多年驾驶经验,晚上接班前,检查所有设备数据正常,接班后他按既定速度行驶。
这条路开过多次,在山林中不断穿梭,寂静得连只飞鸟都见不到。
他刚才正在查看驾驶台各项数值,余光里一个黑影从上面飘了下来。
他本以为是谁从上面隧道公路桥扔下来的垃圾,还没抬头,那个黑影很快撞到了挡风玻璃滑到了铁轨上。
紧接着车头轻轻一震,作为老司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异常。
立刻刹车,通知列车长,下车查看后发现了车轮的血迹……
“我就知道有人在里面了……”司机叹了口气。
刚才看到的遗体时的震惊到现在还未减缓。
“你怎么确定是人的?”周云飞问了一句废话。
“跑了这么多年铁路,猫狗牛猪都碰到过,车身颠簸不一样,最可怕的是成年牛,可能导致脱轨,最轻飘飘的小型动物,根本难以发现。”
“这种动静加上之前坠落的黑影多半就是了,虽然我没遇到过,但是同事遇到过不少……”
列车旁铁路警们利用带来的工具,在宴笙和古振乐的指挥下,一点点的把遗体搬了出来。
白色解剖布拉开摊在了道基下的杂草丛上,痕检中心的几个同事,两人抬着一部分轻轻放在了白布上。
“轻点轻点。”
“放过来。”
“别凑一块,拼不上了,留点距离,待会拍照免得翻。”
周云飞听到奇奇怪怪的对话,忍不住瞟了一眼距离不远的解剖布。
他定睛一看,立刻哎呦一声捂上了眼睛,嫌弃不够还转过了声,面向车头方向。
列车司机跟着看了一眼,呼吸一滞立刻转回了头。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了,还有别的需要问吗?”
列车司机颤着手掏出烟盒,叶枫刚说完没有,他迫不及待的叼了一指香烟点燃,走去了车头方向。
叶枫走下边坡,白布旁只剩下宴笙和古振乐,大王小王还有肖萍萍等人,沿着车头来回搜寻可能属于死者的物品。
白布上摊着的遗体已经不完整,叫残肢似乎更恰当。
分为上下两端,中间的断面裂口明显不温和。
上半部分胸椎以上连着脑袋,右侧胳膊手肘以下部分丢失。
头骨虽然还算完好,但是面部五官经过碰撞碾压面部全非。
下半部分从腰腹部开始,连着双下肢。
盆骨破碎,腰部坍塌成了薄薄的一片还套着裤子。
宴笙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面向他的古振乐,神情自然。
看宴笙手上不疾不徐平稳的动作,应该也没有被这样诡异的遗体影响到。
其他人员的询问很快结束,这样的案件,作为列车工作人员并不能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只是彻底确定死者是外来人士,排除是工作人员或者车上乘客的可能。
大王左手提着一只鞋,右手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小王手里提着一些小袋子走了回来。
小王冲着宴笙扬了扬手:“手大王找到了,车轮上能刮下来的都刮下来了……”
叶枫闻言捂着嘴小跑到一边,双手叉腰,仰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小王没有明说,但是他迅速想到了那些车轮上的是什么……
他恨自己反应为啥这么快,胃里翻江倒海一波高过一波。
宴笙起身叫过来两个人把遗体收敛好,摘下手套脱掉防护服,扣好勘察箱提着慢慢走到胡平身边。
“让他们发车吧,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查查铁轨。”
胡平大手一挥,在相关文件上签好字,列车工作人员迅速上车关门。
东方露出鱼肚白,白昼撕开了席天慕地的黑。
停滞了几个小时的列车,拉响汽笛,再次轰隆隆前行。
这是一趟注定无法准时到达终点的列车,一车的旅人被耽误的时间放在这段旅程中很长很长。
但是放在整个人生中,只是小小一瞬,不值得一提。
也许过不到一年半载,他们就会彻底忘记在某个酷夏的凌晨,他们曾经在某个无名山野停留过……
而导致他们意外停留的罪魁祸首,此刻已经变成轮下冤魂。
他的人生不会再有迟到晚点,只有终止……
长长的列车沿着铁轨奔向远方,没过多久山野间又恢复了寂静。
胡平指着远处高高的隧道桥问大伙。
“你们知道那是哪吗?”
叶枫摇了摇头,黄友成眯着眼仔细看了看。
“那是分界路?”
“对啊!如果这个人从那边跳下去,然后卷到了那边就不归咱们管了。”
“归谁?”叶枫好奇。
胡平还没说,宴笙冷哼一声。
“你是解放了,我还不是得来。”
桥的另一侧不属于饶安地界,属于相邻的另一个小城市,虽然拥有刑侦,但是没有正经的法医检验。
到时候还得宴笙出马,并且隔了一层他的工作反而更加麻烦。
古振乐提着刚才用过的白布从旁边走过,一阵血腥味飘了过来,叶枫捂着嘴迅速远离。
他面向铁轨,张着嘴再次大口呼吸,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翻涌感此刻更猛烈的反扑。
宴笙跟着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从裤兜里摸出一片绿油油的小叶子,凑到他的鼻孔边。
一阵清香袭来,叶枫伸手接过,入手不同于植物茎的粗糙,反倒手感光滑。
他举起来对着微白的天空一照,叶子并不是植物的叶子,只是植物造型的织物。
贴近鼻孔,淡淡的薄荷香气直冲脑门,立刻遏制了心中的翻涌。
肖萍萍提着勘察箱走过来,啧啧了两声。
“怎么了?”叶枫手指捻着树叶在鼻前转动,呼吸平稳了不少。
“曾经这可是我的待遇,现在给你了,我没有了。”肖萍萍撇着嘴摇了摇头。
叶枫立刻举手里递给她,肖萍萍摆摆手,一副我不敢收的模样。
叶枫扬了扬手:“我好了,给你。”
“别害我,我若是收了,改明就该被发配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宴笙一笑:“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没事了吧,没事了我们就过去车子那边,看看你们胡队有什么安排。”
宴笙说完,虚揽了叶枫的肩头一把带着他重新走回人群。
叶枫手里转动着树叶,小声嘀咕:“为什么我闻就不会被发配呢?”
整理好物品回来的古振乐正好听到,随口给叶枫解释了一句。
“这是宴主任对付新人的秘方,你不算咱们这行的,不需要具备专业素养。”
这是宴笙精心炮制的“薄荷叶”,将绢丝树叶浸泡在薄荷精油里一段时间后,捞起来晾干。
干燥后的织物充分附着了植物精油,密封保存好,需要时拿出来持久散发着薄荷香气,提神醒脑,驱散秽气。
每一个刚来不久的法医或者痕检,在出现场前,宴笙都会准备这么几片。
宴笙坐上车,规划了好几次导航,终于找到了上去隧道和下来的路。
“刚才我们在下面只找到了遗体,没有找到他的包,身份证件,手机这些现代人必备的工具。”
“你是给我准备的?”叶枫凑近宴笙耳边小声询问。
随着他们的经验越来越多,耐受程度越来越高,也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宴笙就是要上去找找,死者最后遗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是商河省一左一右两个不相连的邻省之间最快的一条通路,一头北上直抵国境,一头南下连接国道省道。
比如帝城,比如龙东……
终于平顺的道路开始缓缓上升,前方出现了一处修在山脚下的闸口,宴笙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到了。
这条道路,当初为促进边境贸易所修建,一路翻山越岭,70%都是在大山的隧道中穿行。
“嘿,你肯定会去的,那是你的工作范围,我不过是安排小叶搭个顺风车嘛……”
跳崖,跳海自杀的人,有一小部分大概是为了决绝的和这个世界告别,会选择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小心的叠放在跳下的地方。
“宴老师,胡队让我去找摄像头,观察地形,你去找什么?”叶枫问。
“看仔细点,我们都没走过那条隧道。”
肖萍萍是最近一年多,进来检验中心的唯一的新人。
连贯隧道并非只是一段路名,更像是因为作用而被叫出来的名字。
所以这条路别说宴笙和胡平,估计饶安市局里都没有几个人走过。
叶枫忍不住发出感叹……
天色逐渐亮开,走过的路依然荒芜,开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其他人或者车。
甚至有的会放一张遗书在自己起跳的地方。
饶安所在的商河省,在两个省份中间,没有这条隧道前,两个省份想要互通,都需要从浍河,饶安借道。
顺利通过闸口,宴笙踩下油门,红色小车沿着山坡上行,在半山腰终于进入了隧道。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宴笙数次伸手触摸导航屏幕,无数次怀疑导航有误。
饶安虽然经济欠佳,但是地域优势,两条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普通人出行自然不需要绕到山上去。
宴笙选择了最外侧的车道,打着双闪开得慢悠悠。
“好荒啊,这条路怎么好像没人走呢?”
胡平安排完其他人的工作,最后才安排叶枫。
“自杀也需要严谨的判断,所以你要上去收集更多死者留下的痕迹。”
宴笙瞟了一眼后视镜:“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村庄,这条路大概属于专用吧,一般人用不到。”
“这是啥路啊,要走这么久……”
“你可好,连我的工作都安排了。”宴笙嘴上不乐意,还是掏出了车钥匙。
“小叶,你跟宴主任去那个隧道桥看看,然后确定下摄像头,我们这边好调取监控。”
现场的气味也是重要线索,如果长期都需要靠其他方式掩盖现场气味才能开展工作,经过一年多还不能适应,说明她不适合这个工作,确实就要另谋出路了。
胡平依然笑嘻嘻,一点不觉得自己越矩。
让来往边境的物资能以最快的速度,走最短的路程,和全国各大城市进行流通交换。
连贯东西,横跨山岭。
叶枫一看导航上预估耗时4小时顿时愣住了。
宴笙一笑,启动汽车:“我也没走过,我们一般走不到这条路上。”
绕路很不方便,后来就修通了这么一条连贯公路。
叶枫看着窗外完全没见过的景色,除了荒凉毫无似曾相识的样子。
“那两座山的隧道叫连贯隧道。”
“嗯,交通事故的遗体一般比较惨烈,担心你受不了,有备无患。”
隧道里灯光透亮,双向六车道满载货物的大小货车不断从他车旁驶过,其间难寻小车踪影。
车声轰隆隆,紧闭车窗都无法阻挡。
“这条路果然是为了边贸开的,听说过路费很优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宴笙看了眼后视镜再次放慢了车速。
本来跟在后方的几辆小货车,见此情境,纷纷打着转弯灯汇入了旁边的车流。
“要不要我再开慢点?”宴笙问。
“咦,怎么没看见摄像头呢?”叶枫眼睛盯着窗外的路牌,语气疑惑。
轰隆隆隆隆隆……
车流的声音忽然无限放大,风从头顶吹过,刮乱了头发。
叶枫条件反射捂住了耳朵,宴笙伸手拽下他的左手,大声让他看头顶。
圆弧形的隧道顶端,四条灯带蜿蜒向下,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条横杆,上面挂着一排闪闪的指示牌。
提示前方路况,提示下一个出口,提示限速。
在这些电子显示牌中间是叶枫熟悉的数个大小不一的长方形盒状摄像头。
“这里监控好像挺多?”
“隧道里不少,你可以给胡队交差了。”宴笙大声回应。
叶枫将看到的路牌内容以及摄像头情况发给胡平后,坐在位置上脑袋前后左右四处打量,看了好几分钟才重新坐好。
宴笙重新升起敞篷,隔绝了车流的噪音。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宴老师,这个地方好像除了货车,私家车都上来的很少哇。”
“对啊……”宴笙刚刚想到的事情,叶枫也想到了。
“那他是怎么上来的呢?”
“我们一会应该就知道了,可能跟我们之前以为的不大一样……”
宴笙关掉双闪加快了车速,几分钟后眼前大亮,叶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宴笙再次踩下油门提高了车速。
红色小车在车流中穿梭,叶枫忍不住出声劝宴笙开慢点。
宴笙轻轻摇了摇了摇头:“慢不了啦……”
隧道出口的光亮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呜呜”声同时出现。
宴笙再次观察车流,果断转动方向盘再次驶回了最外侧的车道,打着双闪停在了隧道出口。
“下车。”他来不及说别的,摘下安全带,带上乳胶手套,从车门储物箱里抓了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呜……”
“哐当哐当……”
列车的汽笛声,车轮碾过轨道的声音,越来越近。
宴笙站在桥栏边,身体隔着栏杆几厘米,手里捏着刚才抓的东西。
叶枫这才看清楚,是一沓“纸”。
宴笙胡乱的揉着纸团,听到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往桥下“扔垃圾”。
连扔数个,手上的纸张差不多扔完了,终于有两个刚好被疾驰而过的车头“撞飞”。
列车并没有因为这小小的纸团而停下来,一刻不停奔向前方,最后只剩下一个尾巴。
宴笙抱着手臂望着远去的列车问:“你想到了什么?”
话音落地很久没有回应,宴笙扭头,叶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回了隧道里,拿着标识隔着车尾几米在路上摆了一排提示后车。
叶枫气喘吁吁再次跑回桥上,宴笙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从这里跳下去,刚好被列车撞飞,时间要算得比较精准,毕竟又不像你丢纸团,一个不行接着再丢……”
“自杀的人,情绪都不会太好吧,能那么理智计算时间吗?而且这样会很痛吧?”
“这里跳下去可能直接也会摔死,这么辛苦来到这里,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
“好像……”
“好像我们猜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宴笙重重跺了跺脚,他脚踩的地方,正好在铁轨上方,脚下的地面上,连片纸都看不到,更别说手机钱包,随身物品这些东西。
“宴老师,现在怎么办?”
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难道跑这一趟只是为了做一个不太有说服力的“小试验”?
宴笙打开勘察箱,摇了摇头:“总要试试,你帮我看着后方的车,我可不想因公殉职。”
宴笙在公路桥的金属围栏前蹲下,不时拿着刷子清扫栏杆表面,试图获取有效指纹。
宴笙的取证工作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收获颇丰。
在围栏的不同位置,采集到了数份清晰的指纹。
他收拾好工具,叫叶枫一起再次查看现场环境。
叶枫举着手机,在桥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拍得够仔细才给胡平发了过去。
“你怎么看?”宴笙问。
“是谋杀了吧?”叶枫语气自信。
宴笙摇了摇手里的指纹拓印:“我可是取到了指纹,清清楚楚好多枚。”
“这个指纹也可以是别人的啊,不一定就是死者的啊,不是还没有对比么。”
叶枫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还能对比吧?”
宴笙一笑:“当然能!”
“你就这么笃定是他杀,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你这都把结论下了,好像我们都不用干啦。”
“那……要不我们打个赌?”叶枫歪着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之前贴错了,修了))
“赌什么?”宴笙觉得十分新奇,小朋友什么时候这么好赌了?
“我打赌这指纹不是死者的,如果你输了就……”
叶枫还没来得及说完,宴笙先一步笑着举起了双手。
“见过强买强卖的,可没见过你这样讹我的,我直接认输得了,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赌注还未下,另一方自动认输,这场赌局流标。
“其实刚才我们还在隧道里行驶时,你不是也猜到了可能是他杀了吗?”叶枫并没有因为打赌未成有失落。
宴笙的反应说明他猜的方向没错,刚才宴笙那句话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比起打赌赢了宴笙,他更希望自己的思想思维能达到和宴笙一样的高度。
他刚才一路观察,发现这路上跑的基本都是大小货车,最差也是面包车。
“你还有什么要看的吗?这里之后再来不容易了,而且可能也找不到什么了。”
死者如果是自杀,他怎么上来这里是个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这种走法,又是自杀还没达成,先累到趴下了。
每个闸口之间相隔几十公里,他从最近的闸口上来都得走十几公里。
换言之修这条路是为了运输货物,而现在跑这条路的也是为此……
这和普通的高速公路性质完全不同,所以死者出现在隧道桥上这事不能以寻常看待。
很少看到普通小轿车,更别提出租车。
如果死者步行上来,难度更加大了。
换言之,在第三人协助下完成的自杀,就算第三人没有刑事责任,他也有躲不开的民事责任。
“无论是送他来自杀,还是他自杀后帮他开走车,这两样都不算谋杀。”宴笙纠正叶枫的概念。
所以他若是开着车来这个假设成立,他跳桥后,车子去哪里了?
所以只要死者是用车来到这里的,就一定存在另一个“帮手”。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送他来到这里。
叶枫拨通了胡平的视频电话,全方位向他展示这里的全貌。
死者驾驶车辆前来,车子停在这里,他跳了下去,他们在下面就可以看到桥上停着的车了。
这条路不比高速,中途可以翻阅隔离栏进入,唯一出入口通道只有闸口。
可是一路走来,就没有停在路边的车,无论是汽车还是摩托车,连自行车都没有……
还原死者的死亡全过程,是他们共同的责任。
暴露在山间的隧道桥,日晒风吹,不肖两天,这上面曾经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会随风飘逝。
如果他乘坐任何一种车辆上来,司机不可能半路下客,他如果强行跳车,司机一定会阻拦。
“是不算,但是我们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家属是否提起民事诉讼是他们的权利。”
“胡队,这好像不是单纯的自杀,有第三人出现的可能。”
“现在不能判断第三人扮演的角色,但是肯定有。”
“宴主任怎么说?”胡平看着和任何一条隧道公路没有太大差别的坠亡地皱起了眉头。
“我和小……叶看法一致。”宴笙在镜头外回应。
“刚才你发给我的监控位置,我已经联系上路政了,咱们就等监控吧,其他的还是得辛苦宴主任他们了。”
“宴主任靠你了啊……”
胡平坐直身体,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好像宴笙就在楼对面一样。
“不看了吧?不看了咱们就撤了啊。”宴笙冲着叶枫问。
“赶紧回来吧,光秃秃的路没啥好看的,重任在局里呢,宴主任拜托了啊。”
坐上车,宴笙升起敞篷,指着路中间两米多高的金属隔断。
“看见没,咱们得感谢那玩意,要不然他真要翻过中间隔离,从对面下去还麻烦了……”
“你是怕隔壁市侦破经验不足,错失线索,或者是增加破案难度吗?”叶枫能想到的也就这个可能了。
“不是,如果他从那边下去,归其他地方管了,我得费脑筋怎么把你拐来激发我的灵感啊。”
宴笙说笑着启动了汽车。
“你不用费脑筋,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觉得我有用,叫我一声就可以。”
宴笙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枫。
“小朋友,你这话说得我可要多心了……”
“如果你是担心我刻意说好听的奉承你,讨好你有所图,那你不用多心,如果是别的多心只要不是怀疑我,都可以的……”
这么长一句绕来绕去的话好像很坦荡,宴笙忍不住侧脸却发现叶枫的脸,悄悄红了。
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你还小,还年轻……”宴笙只能用这句话来敷衍,话到了这一步,有的事情好像没那么单纯了。
“我不小了,我24了……”叶枫辩白。
“确实,我也不小了,我马上33了。”宴笙附和。
“你还没满,只有32……”叶枫反驳。
“但是也比你大……”宴笙语重心长。
“你是说哪?”叶枫狡诈地反问。
宴笙转脸看叶枫一本正经,只能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
“你个臭小子,嘴上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占我便宜了……”
“我成年啦,该长全的都长全拉……”叶枫认认真真的回答。
“好好好,不说这个。你哥哥身体还好吧?”宴笙迫不得已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他徒弟伺候他伺候得很好,伺候了好几年。”
“为什么你要用伺候?而不是照顾?”宴笙问。
“因为他的心甘情愿,还有投入的感情,精力比古时候伺候君王还厉害,所以我觉得那是伺候,远超照顾……”
“你是说……”宴笙听叶枫的话,好像并非简单关系。
“对啊,难道你还歧视?”叶枫反问。
宴笙狠狠又拍了一把方向盘,他好像又落进了一个圈套……
他若是知道叶枫的哥哥也是同道,打死不问这个。
但是既然已经开了头,现在闭嘴不言好像落实了他歧视一样。
他只能继续沿着这个话头聊下去,叶枫十分配合,有问有答。
一段长长的路程结束,宴笙理解了为什么年丰用“奇迹”评价叶锐的苏醒。
车子停稳,宴笙取下钥匙,给了听到的故事一个中肯的评价。
“你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很有毅力,很勇敢,我很佩服。”
“我呢?”叶枫手撑着坐垫直起了身体,急切的想要一个评价。
“你就是个小朋友。”宴笙笑着说完下车关上了车门,提着勘察箱匆匆上楼,也不管叶枫下没下车。
叶枫走回办公室,胡平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家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神情放松。
在大部分人看来,今天这桩铁路意外,不过是又一桩自杀案。
等到检验中心完整的报告整理出来,就可以结案。
最麻烦的环节可能就是确定死者身份,通知死者家属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只有亲自走了一趟连贯隧道的叶枫才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自杀。
“那条路上摄像头很多,因为大货车多,所以要抓怕超速,超载的情况,很快就能拿到今天零点以后的监控了。”
胡平说得很快拿到,实际速度不仅不快,反而慢得让人头疼。
原因是连贯公路除了从饶安经过,其他的跟饶安,跟商河省半毛钱关系没有。
修不是商河省掏钱的,管理也不经过商河省。
上面的所有路政设施都是归属于隔壁两省。
胡平一大早提交到本省的申请,辗转又绕了几个弯才递到主管部门手上。
监控还没拿到,检验中心先得到了进一步的消息。
叶枫手机亮起,宴笙发过来一条信息。
“小朋友,我输了,赌注可以随便你开了……”
叶枫眨了眨眼,想起了他们那个并没有成立的赌局。
很明显,宴笙在隧道桥栏杆上收集到的指纹不属于死者。
桌上的电话响起,一接通,胡平还没来得及“喂”,宴笙已经说话。
“现在尸检还没结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是要先听,还是等尸检结束一起。”
“我能先只听好消息吗?”胡平试图讨价还价。
“不行,捆绑销售,不挑不选。”宴笙一口拒绝。
“行吧,那就一起来吧,你爱说哪个说哪个。”
“好消息是死者虽然面目全非,但是双手还算完整。”
“我们采集到了有效指纹,并且找到了存档。”
胡平听到宴笙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有存档指纹的死者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他的身份是坏消息??”
“不,身份我们还没确认,不能完全确认是坏消息……”
“但是也不太好……”
“他的指纹在哪里出现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宴笙紧接着说出了答案,一个不完全算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个失足妇女家中……”
“草!”
胡平大骂一声,这可真的是一个坏消息。
在失足妇女家中收集到的指纹,可能是谁的,他比谁心里都有数。
“上次,你们收集到的烟蒂,毛囊都验完了?”胡平追问。
“对啊,这也是好消息,按我们计划都验出来了,并且存档用于对比……”
“那快验死者吧,我已经很心慌了……”胡平一手捂着胸口,真的觉得又憋屈,又气愤……
挂掉电话,胡平迫不及待点燃一支香烟,侧转头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但是今天你抽了五支,还是背过身去的,是今天的案子有隐情吗?”
宴笙说的不好的消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知道他两都猜到了同样一种可能……
这种直觉往往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胡平一脸严肃的模样非但没有吓唬到叶枫,反而坐实了叶枫心中的猜测。
叶枫凑过去,胡平继续招手,叶枫把耳朵凑到了胡平手边。
他都快忘记的师兄田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你看啥……”
“我才不去……你不说拉倒。”
听着身后办公室里有节奏的键盘敲打声,他选择把郁闷收纳在心底。
“滴答”手机一震,叶枫兴奋地翻转过来,却是一条新的消息。
叶枫立刻坐直后仰身子,很不高兴地白了胡平一眼。
一转身叶枫手搭在键盘上,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看那架势好像盯了他不短时间了……
“小叶,我昨天到饶安了,这次要待半个月,你这两天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又不会瞎说,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你心……里想啥呢?”
一切未定,就不要说出来影响大家心情了……
等到最终石头落地,再考虑别的吧。
就这么熬啊熬,距离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但是大家都没动。
有案子的时候,只有上班,没有下班……
他有时候,特别讨厌这行做旧了之后可怕的直觉。
若是换作其他时候,胡平肯定是大声吼“你看啥”说不定还会不要脸的发表“看我长得帅吗?”之类的无耻言论。
也许结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呢?
他打开对话框,是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彩色甜筒冰淇淋头像……
等待追寻线索的时间总是分外难熬,以为过去了很久很久,一看时间不过十来分钟。
胡平对着叶枫耳朵发出气音:“去问你家宴老师……”
胡平吞云吐雾完一支香烟,又点燃了一支。
“是不是死者身份……”
今天居然这么小的声音……
可能就是真正的可能……
“赶紧去催催监控,这发出去半晌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不要毫无根据的瞎猜,我们是靠事实讲话,靠证据破案的警察,不是广场上算命的,掐掐手指就开始胡诌啊。”
叶枫话还没说立刻被胡平打断。
“没想啥啊……怎么啦。”胡平很快调整好了语气。
叶枫本想说你心虚啥,怕挨骂换了个说辞。
胡平吸了一口凉气,趴在办公桌上冲着叶枫招了招手。
“平时你抽烟,都是脚放在桌子上,就像吸……违禁品。”
胡平一连抽了四五支香烟,抽得嘴巴又干又苦,喉咙都快冒火了才捻灭烟头。
“你一般抽一支就结束,只有焦虑忧愁的时候才会抽两三支。”
长久的沮丧不利于工作效率,让大家“无知”最后一小段时间,按步照班的处理当下的工作。
胡平“嗤”了一声,这小叶同志把他当做嫌疑人一样观察了吗?
他操起旁边久未动过的竹竿,戳了戳叶枫的肩膀。
叶枫撇着嘴,心里想着哪里有空。
就算没有这个案子,他也要和宴笙去查艾阳的事情。
不过他没有冷冰冰的回复没空。
“田原哥,实在抱歉,最近工作比较忙,不好说什么时候有时间的。”
田原以为叶枫真的只是工作忙。
“理解的,你们这行不容易,你有空了随时约我,我的时间为你敞开。”
叶枫发了个“好的,我去忙了”结束了简单的对话。
他趴在桌上,手里把玩着手机,反复回忆今天在连贯隧道上看到的场景。
“到了,大家准备开会。”胡平一声招呼惊醒了众人。
连贯隧道的监控终于姗姗来迟。
死者坠落下铁轨的隧道虽然没有名字,但是在连贯隧道上具有编号。
第129号桥梁。
从昨夜11点开始,以129号桥为中心,分别覆盖两个方向延伸至第二个闸口,共计四个出入口。
全长六十三公里路段的数个监控头记录的画面。
大伙集中到会议室,前面的大屏幕一开,画面还未调整好,会议室天花板上挂着的几个音响率先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引发的共振让人宛如身临其境……
“当初这会议室音响设备花了重金,本意是让我们在接受党和国家教育时,身临其境感受庄严。”
“开了那么多次会,精神领悟得挺到位,其他没感觉。”
胡平自嘲的话刚说完,黄友成紧接着开口。
“没成想,最震撼的居然是大半夜隧道里跑着的货车。”
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轰隆隆在马路上前行,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饶安再往北的边境城市和邻国,冬天来的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
大雪纷飞,冰封的日子占据了全年超过一半的日子。
一年中能够正常生活,贸易往来的只有春末到立秋后个把月这么的短短四五个月。
所以一到夏天,这条路上的大货车总是绵延不绝。
胡平一个个切换摄像头编号,切换完发现一个把单个换面调成邮票大小,屏幕上都放不完。
“这么多,怎么看?”
“留下几个闸口的监控。”
“129号桥两头的多留几个。”
“那中间有隔离栏,一般不好翻阅吧?”
“另一边方向暂时不看咯,这边找不到线索再看。”
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胡平迅速调整好了监控画面点开了播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出了闸口冷冷清清,其他画面上大小货车鱼贯而出,令人眼花缭乱。
“诶,这路自行车,摩托车上不去吧,死者怎么上去的?”
“嗤,这死者不会是藏在哪个货车厢里,偷偷跳下来的吧。”
“这么快的车速,跳下来不得摔残,而且你看这一辆接一辆,他落地保准被后面刹车不及时的大货车碾压。”
“这事不太对劲,要自杀的人何必这么费劲给自己设置障碍。”
监控不过播放了十来分钟,大家发现了蹊跷。
“所以,这不是单纯的自杀。”
胡平终于有机会吐出心中的郁结。
“这么多大货车,小货车,啥时候是个头?”周云飞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每辆货车都有装载死者的可能,他们怎么去找目标?
“这么大的货车停在隧道桥上很惹眼,所以不能长时间停靠。”
“我们是不是就看火车经过前几分钟经过的车辆就可以了?”
胡平拉动播放进度条到了听到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后,又退回去了几分钟。
除了车流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此刻距离列车司机反馈的停车时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画面里,各种火车依然不断前行。
火车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为什么桥上不装监控?”有干警发出灵魂拷问。
如果桥上有监控他们现在哪至于守着满屏幕的车子看得头晕眼花。
“省钱。”叶枫给出了最直接的理论。
连贯隧道的修建,是为了促进边境贸易,不同于普通高速公路,可以收取货车天价过路费。
他下午回来查过,这条路的过路费相当低,所以大货车才会那么多。
过路费收得低,维护成本却不低,如果要在露天设置摄像头,指示牌等电子设备。
天天风吹日晒,保准三天两头坏,那么多个隧道桥,损耗剧增,维修更新费用不容小觑。
所以所有的装置都在隧道内……
列车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已经开到了敲下,监控里的车子依然来来往往。
胡平一个个点下暂停,叶枫盯着定格的画面嘟囔了一句。
“好像少了一辆车。”
大家纷纷附和。
“对,好像是少了一辆……”
有干警忍不住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监控里一辆还剩一半的大货车。
“这辆车后面跟了一辆小货车,现在没了。”
“对,两辆大货车中间。”
大货车繁多的道路上,货车司机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基本不会轻易变道超车。
消失的小货车去了哪里?
胡平调出上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点下倒放:“看到小货车你们就说。”
“停停停。”
“来了,来了。”
“就是这辆。”
胡平敲下暂停键,两个画面一对比,果然发现了消失的小货车。
监控里模糊的车牌稍加辨认,读出了号码。
“商a 5830611。”
画面顺序播放,小货车一闪而过,车流继续穿梭,火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监控上的时间很快走到了下一个监控头暂停画面的时间。
在这短短数分钟里,火车的轰隆声越来越大,直到传来强行刹车,轮子摩攃铁轨的声音。
“火车停下了,我继续播放这边的,你们看看这车什么时候出现。”
暂停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货车一辆辆从监控范围内驶过。
熟悉的列车刹车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大家发现了目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现了!”
“就是他!”
滚滚车流中,商a 5830611跟在又一辆大货车后,再次出现在监控中。
胡平重重敲下键盘,画面定格。
监控时间:凌晨3点25分。
回推到这辆小货车在上一个监控画面出现的时间,凌晨3点09分。
通过对比前后两辆大货车出现在两个监控范围内的时间,可以算出正常通过这两个监控头,只需要不到两分钟。
这辆车在两个摄像头之间,停留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这辆小货车做什么去了?
胡平又一次回推画面,几次定格几次播放,终于寻找到了相对清晰的画面。
商a是商河省会城市浍河的车牌号,叶枫立刻联系上浍河交管局,确定这辆货车并非私有,而是属于一家汽车租赁公司。
胡平两指捻着协查函抖搂得哗啦啦响。
这样的装备让人分外熟悉。
传过去后,他又再次联系客服,这才承诺尽快查实……
胡平砸吧着嘴,摸了摸下巴。
叶枫扭头:“跑去哪?”
胡平盯着“嘟嘟嘟”的话筒,十分不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着各种可能,最终发现所有正常可能的发展走向都会归于最开始说的常人逻辑。
“去查查这辆车,是哪的。”
胡平笑呵呵盖上鲜红大印,叶枫立刻扫描传到了对方公司邮箱。
“后排?货车厢?都有可能……”
“胡队,盖个红章。”
周云飞说完,胡平立刻反问。
“如果是货车厢,他自己到了桥上跳下去司机发现不了吧?”
“小叶,要不你亲自跑一趟?”
“哪里……”
“哟,小叶同志长进了啊,知道吓唬人了啊。”
“等他发现了,立刻刹车,挽救不及时……”
“抱歉,先生,我们需要查询。现在不能给您明确答复。”
一家名气规模都不大的租赁公司,只在商河省内开展业务。
驾驶室里只有司机一个人,副驾驶没坐人。
“你们全省一共不超过二十家租赁点,系统里没记录?”叶枫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阻止不力,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他肯定会报警。”
电话接通,一声“喂”胡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宴笙立刻说了两个字“别急”并且挂断了电话。
发现不对,立刻报警……
他并不想坐以待毙,挂完电话立刻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拟了一份协查函打印出来。
胡平敲了敲桌子,做出了最后总结:“他停车等待列车经过,然后在列车刹车前开车离去……”
答案昭然若揭,找出驾车司机是首要任务。
“小叶,不理他。叫你去催宴主任,这跟去找骂有区别?”黄友成说完还瞪了胡平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跳下去的??”
几个出入口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车辆驶过,胡平为防万一,算了下小货车的车速时间,调取了对应的监控记录。
确定小货车并非由这几个出入口驶上连贯隧道。
“副驾驶没人,死者如果是乘客他在哪里?”
公式化并且毫无用处的抱歉声中,叶枫无奈挂掉了电话。
空白的时间刚好是列车经过,撞到人,然后准备停车的时间。
司机带着鸭舌帽,大墨镜,口罩……
胡平按赖不住性子,再一次拨通了宴笙的电话,试图进行催促。
“如果这车和死者有关,那么跳下去的肯定不是司机。”
“如果司机被胁迫停车,后排乘客开门下车,他完全可以阻止。”
“副驾驶没人,说明司机可能不是被胁迫停车,是自主停车。”叶枫说。
叶枫打电话过去,对方客服居然没办法第一时间确认这辆车是从哪个租车点出去的,更别说租赁时间,租赁人。
“宴老师他们肯定抓紧时间在化验,大家都忙着呢,我们安心等着就好。”
叶枫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说了一个检验中心的可能状态,胡平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只能转过身冲着窗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午夜,距离列车撞人,整整过去了二十个小时。
宴笙和古振乐在解剖台和化验室之间来回穿梭,不眠不休,连续工作了十个小时。
检验中心的大伙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终于拿出了初步报告。
宴笙双眼布满血丝,走进会议室,一开口嗓子嘶哑。
“抱歉,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们化验的比较久了点,大家久等了……”
“放什么屁呢,你还不是为了我们……”
抽完一包烟的胡平,嗓子好不到哪里去。
叶枫赶紧起身倒了一杯温热的水端到宴笙手里。
“宴老师,先喝水不着急。”
“嗯?”
古振乐刚一转头,叶枫立刻会意。
“古老师,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
“咳咳咳。”端着纸杯的宴笙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啊~!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去休息……”
古振乐赶紧抬腿走到饮水机边抢下了叶枫手里的纸杯。
古振乐来去几趟,给每位检验中心的同事都倒上了温水,才放心的坐下。
他瞟了一眼宴笙杯子:“主任,还要喝水吗?我给您倒……嗓子不痒了吧?”
宴笙斜了他一眼,说了句“不用,谢谢”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舔了舔嘴唇,开始讲解化验结果。
“死者,男性,根据骨骺线,牙齿磨损程度推测,年龄在47-50岁之间。”
死者头部,胸腹部多处皮下出血,心脏,肺部严重挫裂伤。
第三肋骨到第十二肋骨骨折,第三到第六段颈椎粉碎性骨折。
腰部,右侧小腿开放性骨折。
古振乐说了长长的一串,从体表到内脏身上多处伤口均有生活反应,系死前造成,符合撞击伤特点。
死者盆骨粉碎性骨折,左手臂断裂,创面生活反应微弱,系死后碾压造成。
死者直接致死原因:列车碾压颈部脊椎断裂,心脏主动脉外伤性破裂,血液涌入心包。
“这两个是主要死因,很难区分谁先谁后,应该是一瞬间同时发生。”
“基于死者高坠在先,撞击列车后掉下铁轨被碾压,心脏损害可能稍微早一点发生。”
“但是心包充血并不是立刻致死,会有一个时间。”
“第四颈椎关系呼吸和心跳中枢,发生断裂后干扰脊髓,导致死者心跳呼吸骤停。”
宴笙的解释配上投影的死者遗体照片,大家嘴巴越裂越开。
遗体状况在诸多类似事件中还算完整,但是这死因让人听着就只想到了两个字:“好痛!”
“这些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非要选择这个方式……”有人忍不住小声叹息。
“我们在铁轨及附近拾获了部分躯干,经dna鉴定确认属于死者。”
除了能分辨的躯干,检验中心的同志,从轨道上,车轮上还采集到数份无法辨别来源的生物样本。
经过dna化验源于人的都属于死者。
“我们在死者小肠里找到了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死者死亡时间距离最后一餐饭6个小时左右。”宴笙刚说完。
周云飞立刻疑惑:“不是都确定死亡时间了吗?”
宴笙还没解释,这是检验中不可或缺的环节,不会因为早已确定了死亡时间而放弃检验。
叶枫抢着说:“通过死亡时间反推最后一餐时间,可以佐证死者生前活动规律。”
“对,死者最后一顿饭进食于七点左右,这是正常的晚饭时间,说明他生前作息比较规律。”
“情绪说不定也比较平稳。”胡平给出补充解释。
一个想要自杀,或者会被杀害的人,最后一顿饭的时间很微妙。
前者若想做个饱死鬼,吃饱最后一顿饭,立刻赴死。
如果是因为遭受重大打击,觉得人生无望想要赴死,低迷的情绪导致他最后一顿饭会距离死亡时间很久。
而被限制人生自由,被杀害的人,最后一顿饭大概是省略了的。
“嗯,我也觉得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宴笙说完紧接着投影出,他在129号桥上所拍的照片。
在死者坠落的隧道桥上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身份证件相关个人物品。
隧道桥护栏上采集到数枚指纹。
和死者双手对比后,不属于死者……
经过对比,不同位置的指纹都属于同一个人。
宴笙伸出手在屏幕上画了几下,指出他收集到指纹的位置。
集中在两个位置,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在桥栏杆的外侧。
“隔着的空处刚好是列车经过的铁轨,会不会当时死者站在这里,然后另外个人在两边观察火车位置?”
去过现场的叶枫立刻分辨出指纹所在位置位于铁轨的两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难道不是自杀??”
“自杀的人就算提前观察地形,为什么会独留中间那一段?”
宴笙没有回答大家的问题,切换投影,打出了一张dna检验结果图。
每一份结果对应一个编号。
“这是上次在东丽区郊那位失足妇女家采集到的dna样本。”
“毛发化验出了七个人的dna,除开当天抓获的嫖客以及失足妇女,还有5个陌生人的。”
“我在天台拾获的烟蒂,化验出的dna和这五个陌生人中一位对比一致。”
有足够时间上天台抽烟,又在失足妇女屋子里洗过澡的,除了失足妇女本人以外,就只有那个神秘的租客了……
毕竟其他来洗澡的都是来消费的……
只有这个神秘租客不知道来干嘛的……
古振乐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纷纷抢答。
“难道不能是走投无路,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杀谢罪吗?”
宴笙毫不客气瞪了回去:“我在死者的肠道还有血液里验出了安眠药成分。”
“是,死者dna和烟蒂上化验出来的dna一致。”
手掌一握,刚好温热。
也许的确有贩卖器官的地下黑市存在,但是移植器官,无论是肾脏还是其他内脏,不是切下来做毛血旺。
“是那个租客吧,那个爬上天台抽烟的人吧,是彭东吧……”众人沉默不语,周云飞抢着说出了唯一的可能。
民间一些绘声绘色的传闻,比如我朋友的亲戚的同学的邻居的表哥,在某年某月某日刚走出家门口就被迷晕了,醒来身上多了一个口子,少了一个腰子。
这类流言的起始无从考据,也许是某个家长编来吓唬自家小孩不要乱跑的恐怖故事,不知道后来怎么越传越广……
“难道……”有干警已经猜到了宴笙忽然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的原因。
“因为我们要寻找胃肠内容物确定最后一餐进食的时间,在剥离腹腔内脏器时,意外发现死者丢失了一个器官。”
但是他们都明白,以秦白山这么一系列从战乱国逃生,冒名顶替身份的操作来看。
他望了一眼坐在最近位置的叶枫,他正专注的听着古振乐讲解。
胡平以及在座的不少刑警,可能都被喜欢听奇闻亲戚朋友追问过:有没有遇到过这类案子。
切完就了事……
秦白山比彭东大两岁,熟悉彭东的情况。
诸如此类的流言不胜枚举,每一个都是有鼻子有眼,人物时间地点三要素全部包括,最终结局都是肾脏丢了。
会议室里众人摇了摇头,他们都很希望是这个可能。
如果司机刹车再晚那么几秒,可能今天上午的现场查验,就是一群人挥舞着小铲子沿着铁轨完成了。
秦白山,彭东早年非正常出境前往d国谋生,在武馆打工结识并且跟随数年的老板。
“死者躯干部分,受损最严重的是腰腹部。”
胡平说完,周云飞抱着侥幸心理问。
二十年前由国外飞抵h市后不久,彭东新的身份证就办好了,照片变成了秦白山。
“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完。”
每当此刻,警察叔叔总要被迫充当谣言粉碎机,抓出其中的常识性错误,证明这是子虚乌有的怪谈。
秦白山从此在国内有了合法身份,以另一个彭东活着……
宴笙找了个最近的空位坐下,伸手去够刚才用过的纸杯。
“是肾脏吧?”
宴笙疑惑着轻轻起身,本来应该空空如也的杯子,此刻盛满了水。
胸部以下,下腹部最容易引起人联想的器官非肾脏莫属。
“肾!”
“其实我觉得叫他秦白山更合适。”胡平幽幽开口。
“足以让成年人昏睡的成分……”
“很遗憾死者的dna经过对比,在这五个陌生人之列。”宴笙语气低沉。
食指一拨,本以为轻飘飘的水杯却纹丝不动。
“腰子!”
宴笙说完清了清嗓子,让古振乐继续来讲。
古振乐放大死者腰部的照片,犹如漏气的气球,毫无任何支撑。
“我们追查已久杀害方青跃的嫌疑人出现了,但是他现在也死了,很大几率死于他杀。”
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生命的人,自杀论说不通。
宴笙刚说完,立刻收到胡平嫌弃的白眼,大概是觉得这人怎么话不一次性说完。
输血还要讲究一个血型适配,更别说器官移植。
人体器官移植必须经过严格的配型,评估,都合格后,才能进行移植,并且移植前需要诸多准备。
器官离开捐赠人身体后,具有保存时效,必须尽快植入受赠人体内,过期真的就没用了……
面对大家的揣测,古振乐没有否认,确认了死者丢失的器官的确是肾脏。
“右肾……”
“他不是得了肾癌,整个切掉了吧?”
市局会议室,不是居民院的大门口,不会有不靠谱的流言,只会有更加科学的分析推论。
确认死者右肾消失,干警立刻展开不同的推断。
“或者之前摔伤,肾脏严重破裂只能摘除?”
“他不是卖器官了吧?”
“要是得了癌症,切肾前那么几个月还活蹦乱跳,能扛能打,这身体素质也是真好……”胡平讥笑,觉得癌症说不太靠谱。
“盆骨虽然碎了,但是我和宴主任检查了所有骨骼断面,没有生活反应!并且没有发现骨痂。”
古振乐立刻补充。
死后伤才没有生活反应,没有骨痂说明没有曾经骨折愈合的痕迹。
否定了摔破肾脏,需要摘除。
“他为什么要卖器官?除非他的金主得了绝症,他把器官卖给了老板。”叶枫说完又否定了自己。
“他金主能一口气拿出几百万现金,不至于找不到一个肾,秦白山那么忠心耿耿,要他一个肾不是问题,但是不划算。”
“他的肾是通过正规途径取下的。”
古振乐这句话再次否定了卖器官说,但是也并非赞成肾癌说。
只是强调,死者的肾应该是在自己完全知情且自愿的情况下,通过正规医疗机构取下。
古振乐立刻切换照片,展示了很多长短不一,细看颜色有区别的细线。
“这是我们在死者腹腔内,以及右侧腹部皮肤找到的数段手术缝合线。”
经过痕检测量尺寸,化验手术线成分后,推测这些线属于某个知名国际医药品牌。
“他体内体外的线的尺寸我对比了下肾脏切除后使用的线型号,感觉差不多……”
“这些型号有好几个牌子生产,无论国内外每个牌子都有自己的所长,技术成分会有一点区别。”
“我们化验后,推测出来的牌子是这里面最昂贵的。”
采用昂贵的耗材,意味着,做这个手术的医院规模不差,才会有昂贵的选择……
“这线没有用完吧?”胡平问古振乐。
古振乐投影出他们用于记录的照片:“还有这么多,我们只取了一点用于化验,其他的清洗干净了保存着。”
“诶,我觉得是不是随便找个外科医生,就能打听到这些线的来路啊。”
胡平对于医学是门外汉,但是他觉得刑警当久了,什么木仓,什么子弹一看一摸便知。
那这些都是外科医生吃饭的家伙,等同于他们的子弹,应该也会知道吧?
“那要找个发达城市,见多识广的医生,饶安……”宴笙说到饶安撇了撇嘴。
饶安市人民医院也就能做点一级二级手术,三级手术马马虎虎。
这种四级手术他们敢做,患者估计也不敢让他们练手,肯定是去上级医院。
所以饶安的外科医生未必能够一眼辨别出这些缝合线……
胡平一瞟叶枫抱着手机捣腾了半天,忍不住叫他。
“小叶你在干嘛?不是玩手机吧??”
“我们这开案情分析会,你旁边玩手机??”
胡平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屋子人坐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这个人居然抱着手机忙活不停。
太不给胡队面子了!
叶枫抬起头,淡定的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脸镇静。
“你们不是说要找个有见识的外科医生问问吗?”
“对啊,这事我们都是外行呢。”古振乐立刻回答。
“我找到了,约了他明天碰面。”
“谁?”胡平说完一拍脑门。
“哦,你有个学医的师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怎么?来饶安了?”
“和他导师一起来的,他导师好像是国内知名的外科大拿,具体哪部分不知道,反正做手术的,他们是从帝城过来指导饶安市人民医院工作的。”
叶枫觉得,田原算不上见多识广,他导师肯定算了吧。
“诶?你那个在饶安有项目的朋友?”周云飞忽然插嘴。
“对啊,怎么了?”叶枫听周云飞惊讶的语气,有些莫名。
“诶,你不是说他不来饶安,所以把房子暂借给你住,他这来了,你住哪?”周云飞的话一出口,无数双眼睛看向叶枫。
叶枫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宴笙。
巧了,宴笙嘴角上挑笑嘻嘻地看着他。
“叶警官最近没住单位宿舍啊……”
宴笙不仅看着他,还装作毫不知情好奇的询问他。
“对啊,小叶房间空调坏了……”周云飞刚说一把,椅子猛地一动,他转头看见胡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身后。
他视线下移,胡平翘着二郎腿,右脚一甩一甩,生怕周云飞不知道刚才那脚是他踢的。
周云飞嘴唇翕动,声音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说出了口。
“胡队,您有什么指示?”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胡平鼻子里若有似无的轻哼了一声。
“谈案情不聊别的,小叶,你明天上午去和他仔细聊聊,请他帮我们确认这些线的型号。”
“如果可以,找出全国使用这些耗材的医院。”
胡平强行把话题带了回来,周云飞微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他好像一下“得罪”了两个人,暴露了叶枫恋爱和人在外同居,案情分析会上扯了别的……
“宴主任,您那边还有什么指示?”胡平前倾身体,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明天我和小叶一起去吧,有些专业问题我也好一起问问。”
“啊?~~~~好啊!”
胡平刚抬起手准备指着周云飞,听到宴笙的话手指缓缓往上抬,指着天空摇了摇。
深夜,红色小跑车带着满身泥土,匆匆穿过沉睡中的饶安。
“宴老师,你之前说赌注随我说,还上算吗?”叶枫又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二来,叶枫好歹也代表了饶安市刑侦,不要一副觉都没睡醒,胡子都没刮干净的模样,丢了他们的脸。
“那我就希望你不生气了。”
叶枫因为约了田原明早一起去医院,被胡平破例放回了家。
叶枫靠在窗玻璃上,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
“真没生气。”宴笙不自觉的又多解释了一句,他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这事弄得好像他无理取闹似的,他好像还解释不清楚。
“好的,反正从现在你不能因为这个事情生气了,我们就翻篇不说了……”叶枫认认真真说。
“算啊……”宴笙本想说,那个赌局好像也没成立,不过既然他自己都说过这个话,也不需要反悔,他估计叶枫也不会提什么非分要求。
第一时间走进卫生间,泼了两捧冷水稍微清醒后,他习惯性伸手一摸。
“我真没生气……”宴笙哭笑不得。
宴笙很不走心的“哦”了一声。
他双手撑在面盆上,思考找把剪刀刮刮胡子的可行性……
那些刚刚展开,还没反馈回的线索,预示着这又是一场硬仗。
宴笙知道他是困的,但是现在的场景,刚才的对话就好像是他欺负了叶枫。
叶枫眼睛通红,眼眶潮湿斜靠在车门上望着他。
“宴老师,你生气了?”
他说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是有点扎手,难怪刚才胡平千叮万嘱要把胡子刮干净。
“没有……”
叶枫当初随口扯谎的时候,可能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快被戳穿。
叶枫盯着深蓝色的剃须刀没有伸手。
今天一天的奔波,让他困乏至极……
车子驶入小区,宴笙缓缓放慢速度,还没刹车,叶枫睁开眼揉了揉。
“对,宴主任拿着证物去,免得我们走手续。”
这不是他的单身宿舍,这是宴笙家的客卫,没有他的刮胡刀。
宴笙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你说了算……”
手下空空,转头手悬空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临走前,胡平叮嘱叶枫回去好好补个眠,一来明天去了解情况时,脑子清醒,不要错失了抓住关键线索的机会。
“我生什么气?”宴笙笑着回头愣住了。
“怎么?嫌弃?”
叶枫揉了揉眼,强制把潮水般的倦意赶到一边。
“法医也是医,提问比我们专业,便于我们后面确定调查方向。”
叶枫脚步虚浮,半闭着眼进屋。
叶枫说完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鼻子眼眶酸涩无比。
“那是我应付周云飞瞎说的。”
“啊,这么快到了吗?”
“这是我的,借给你用用……”
“困了就上去早点睡觉,别熬了。”宴笙整理好了资料塞进文件袋,准备回家继续加班。
“到了啊,怎么,是不是以为到你师兄家里了?”宴笙打开车内小灯,整理着刚才带回来的证物和文件。
敞开的浴室门,换了睡衣的宴笙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个电动剃须刀。
“那怎么?难道不会用?”宴笙说完不等叶枫反应,一伸手勾住叶枫后脑勺往前一带。
叶枫被迫后仰脑袋往前站了两步,宴笙打开剃须刀贴在叶枫下颚轻轻移动。
他歪着头,凑进叶枫的脖颈,看着剃须刀接触的皮肤一点点变得光洁。
平稳的呼吸变得紊乱,鼻息扑打在叶枫的喉结。叶枫紧抿着嘴,轻轻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安静的浴室里只剩下剃须刀的嗡嗡声。
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普普通通的剃须会变成这么难熬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嗡鸣声都压不下满脑子跑马似的胡思乱想。
声音忽然停止,叶枫一愣,还没来得及睁眼,圆润有些硬的触感在下颚一滑而过。
怦怦跳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叶枫放弃了睁开眼,反而闭得更紧。
“好了。”
宴笙咽了口唾沫,收起剃须刀。
在叶枫睁眼前转身而去……
脚步声很快消失,安静的卫生间里渐渐连仅有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叶枫缓缓睁开眼转过头,镜子里的下巴变得光洁,他伸出大拇指在下颚处一滑,触感完全不同。
五指挨个扫过同样的位置,都找不到那种圆润的触感。
背过手弯曲手指,利用指关节背部再次轻扫……
除了生硬难受,没有其他感觉……
刚才宴笙用的不是手……
次日清晨,叶枫睁开眼,屋内一片黑暗。
他摸过手机摁亮,距离他设定的闹钟还有二十分钟。
他从衣柜里翻出宴笙给他的衣服,选了一身套上洗漱完毕后,慢悠悠走去厨房。
冰箱里还有最后两盒牛奶,刚好今天到期。
叶枫倒好牛奶放进微波炉,打开冰箱上上下下翻找。
冷冻箱里塞得满满的,包装上结着白色的冰霜,抹一把勉强看清楚内容。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份冻包,叶枫自觉这是他能驾驭的种类。
翻过袋子,按背面说明严格执行水量,火候。
等到锅中水咕嘟嘟滚起来,端进去包子,顺道启动了微波炉。
宴笙本来打算今晚在办公室凑合一宿,因为胡平放了叶枫回家休息,他也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这次的解剖检验工作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倒不是难度大,或者工作量真的那么夸张,只是太过繁琐,且都要在不到二十小时内全部整理完毕。
他生怕有错漏,影响侦破方向,连夜又挨个核对整理了一遍。
确定没有错失,他送了一口气,思想一放松,立刻困意上来。
宴笙觉得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啊……”他懒洋洋的问了句,声音有气无力,瞟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宴老师,起床吃早饭了。”
“哦……”宴笙抱着被子转了一个身,准备等着叶枫再唤一次,他就起床。
哪知道这一等,等的他差点又睡了过去,摸过手机一瞧,距离刚才过去了快十分钟了。
宴笙深呼吸几轮,掀开被子走进了卫生间。
饭桌上,两杯热牛奶,一碟热气腾腾的包子。
宴笙夹起包子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这是哪来的?”
“你藏宝箱里挖的。”
“噗呲。”宴笙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朋友,你可真调皮……”
冰箱已经不叫冰箱了,叫藏宝箱……
仔细一想,好像很有道理,确实是藏宝箱。
拿出来的东西件件有惊喜……
包子沾着黑乎乎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料汁,送进了嘴巴。
宴笙一口咬下,还没来得及咀嚼“哎哟”一声……
叶枫抬头看了他一眼,没问他怎么了,继续低下头吃自己的包子。
白生生圆滚滚,一口咬下去,肉香扑鼻。
虽然是冻包,品质还真是很不错……
宴笙咽下包子,捂着腮帮子,用筷子指着蘸碟。
“小朋友,这是哪来的料?你调的还是自带的?”
“我调的啊……”叶枫又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宴笙瞪着他的筷子,还没问你为什么不蘸,叶枫已经说出了答案。
“搁了两种醋,老陈醋香醋,适合你。”
“好好好,适合我。”宴笙不负叶枫的好意,每一个包子都蘸上了醋止,一小碟醋被他吃了个干净。
吃过饭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宴笙走前刚推开房门,叶枫忽然拽住了他手腕。
“怎么了?”宴笙回头语气疑惑。
叶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拉起宴笙的手瞟了一眼虎口位置。
“带上你的眼镜。”
“还有这里,抹一点遮瑕。”
宴笙笑着没动,叶枫立刻又说:“你们见过,不要被无关的人确认你的身份。”
“哦?”宴笙听到那句无关的人心情非常美妙,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叶枫所谓的师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叶枫清了清嗓子,快速说:“上次在itting for me,你被人搭讪跑来找我,坐我对面那个人……”
宴笙早不记得当初谁坐叶枫对面,只记得是有一个人……
“眼镜车里有一副,遮瑕车里也有。”
一路上叶枫碎碎念叮嘱宴笙。
一会由他来介绍,就说宴笙是同事,不要讲法医啊,痕检啊什么的。
你要提什么问题都可以,但是不要暴露昨天自己化验什么的。
看起来,他想要把宴笙的身份彻底保密。
宴笙听了一路叶枫介绍田原的身份情况,等红绿灯的间隙,忽然起了好奇的心思。
“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摇着头把手机还给叶枫:“你见谁都叫哥?”
抵达饶安市第一人民医院,叶枫坐在车上给田原发消息。
“小枫抱歉,刚刚跟导师的手术,临时加了一台教学手术。”
这么迂回也当人家傻看不出来吗??
“田原哥,明天我想找你吃个饭,但是又有案子了。”
宴笙从储物箱里摸出遮瑕仔细抹在虎口处,又翻出一副没那么张扬的黑色细框架上了鼻梁。
“什么手术啊。”叶枫随口一问。
叶枫担心耽误太久,走出电梯摸出手机正要联系田原,旁边的楼梯门忽然打开。
“走,我带你过去办公室。”
“小枫,这是……”
宴笙深吸了一口气,大半夜联系人家,还不如直接点。
“嗯?这么晚还没睡是忙着工作?”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田原关上门,终于确认叶枫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打量了一下宴笙。
“行吧……”
“对的。”
“哦,那好,我大概9点过来找您,顺道咨询您点问题……”
“不是啊,我见你就叫宴老师啊,还是你要求的……”
田原顺手提过旁边的两把椅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叶枫和宴笙紧挨着坐在了并不宽敞的沙发上。
“就说我们要去查案?”
叶枫拙劣的掩饰,田原没有揭穿。
“其实没关系的,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能想到我我就很高兴,任何时候我都在的。”
宴笙握拳抵住嘴唇清了清嗓子。
上午的外科大楼,出入院的患者,做检查的患者,做手术的患者来来往往,一个电梯因为有病床,轮椅往往装不到几个人就满员了。
“嗯,一直没回我。”
田原一笑:“看来你说和我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叶枫和宴笙等了很久才轮上电梯。
“我还以为你只会叫叶锐哥……”
“肾囊肿切除,小手术。”
穿着洗手衣外面套着白大褂的田原走了进来。
“这是我同事,我们一般出来查案子都要两个人一起的。”
“没有,那么直接多不好……”叶枫说完立刻把手机递给宴笙……
叶枫抿了下嘴:“哪里,是今天突然有工作还要完成,顺道请教下你。”
叶枫和宴笙对视一眼,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叶枫的导师居然是跟肾脏有关的外科大拿。
“还没回你?”宴笙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瞟见叶枫不断摁开手机。
“宴老师,你懂的真多……”。
“是跟你们案子有关的吗?”
“我们坐下慢慢说。”
田原看到叶枫先是一愣,立刻抓下头上的手术帽,用手拨弄了下头发,笑着打招呼。
“吃饭吗?有空的……”
“对啊,所以你明天有没有空。”
又过了十几分钟田原终于回复,让他去外科大楼三楼走廊末端的办公室碰面。
“耐心等等,医生都是很忙的,虽然他还在读书,但是临床医学都是要跟临床工作的。”
田原提着椅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你们挤不挤?”
“不挤不挤,田原……师兄,您坐下我们继续说。”
叶枫的称呼听起来怪怪的,田原还没琢磨透,又听到了“咳咳咳”清嗓子的声音。
他抬头对上宴笙的目光,对方一笑:“先生怎么称呼?”
田原目光在宴笙脸上来回几圈,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
“叫我田原就好。”
“田原先生,有个东西想请您帮我们辨别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宴笙说着,手伸进了衣兜。
田原看了叶枫一眼,叶枫立刻接话。
“对的,我们有个东西不太懂,在我同事兜里。”
宴笙摸出几个透明小袋子递了过去。
“手术可吸收缝合线?”田原伸手还没拿到,已经说出了答案。
“知道这些品牌能否看出来,或者哪些医院有使用。”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田原举着袋子问。
“这个涉及案情,我们不好讲太仔细的。”叶枫立刻回答。
“了解……”
田原隔着袋子一个个仔细辨别后,告诉了叶枫答案。
这些都是用于体内伤口缝合的可吸收线。
不可吸收线一般是黑色,相对而言技术含量不高,价格不贵。
可吸收线有很多颜色,技术含量高,每家都有不同,为了区分开每家品牌都有自己独特的颜色特征。
田原举着手里的袋子,确定的告诉叶枫。
“小叶,这几个线的型号系列我不能立刻看出来,但是品牌都属于顶级医药品牌,a国的龙头品牌,这个牌子一直是业内翘楚,价格不便宜。”
田原说的品牌正是检验中心经过成分化验后,推测的品牌。
“这种线一般哪些医院用的多?”宴笙追问。
田原撇了撇嘴:“公立医院的话,饶安市人民医院肯定没有。整个商河省的话,省第一人民医院有,其他的就是私立了。”
“如果一个人的肾脏没有了,这种手术是不是很大?一般是怎么样会没有了?”
叶枫觉得总让宴笙提问,显得自己真的是利用田原一样,自己也赶紧问问题。
“肾脏没有了?你是指肾脏整个切除了吗?”
叶枫赶紧点头。
“除非是长了很大的癌肿必须整个切除,还有就是外伤,摔伤,肾脏破裂必须摘除。除去这两个以外就是肾移植了。”
田原说的几个理由和警方案情分析会上推测的可能一模一样。
“饶安做不了肾移植吧?”
叶枫问完,田原噗呲笑了出来,觉得不妥立刻捂住嘴巴。
“别介意,不是嘲笑,肾外科算是饶安市医院的薄弱项吧,目前来说很难做这么大的手术的。”
田原用了含蓄的“薄弱项”“很难”并没有一口否定市人民医院的技术。
“这么大的手术浍河只有一家医院做的比较多,就是之前说的省第一人民医院。”
“邻省经济好点,设备也要全面些,这方便技术更成熟。”
“邻省哪些医院能做?”
田原一口气报出了五家医院的名字,四家名字带着省,市,只有一家名字听起来不太正经。
博爱安康医院……
“这不是那种坑钱的医院吧?”叶枫侧目,现在这些坑钱医院都敢搞肾移植了??
“这家私立比较正规,条件挺好的,而且跟多家公立都有合作。”
“不少追求环境,隐私的富人会选择这种医院,这家医院国内有几家分院,但是不在一线城市都在一些土豪较多的二线城市……”
“他们能做这种手术?”叶枫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但是这种手术不是要求很高吗,这种医院能做?
“他们硬件设施很好,土豪不在乎钱,又觉得一线城市大医院挂号难,懒得跑。”
“这个医院有资源能邀请技术团队过来做,这些土豪不在乎钱的……”
叶枫凑近宴笙耳边低声嘀咕,是不是问这么多足够了,剩下的他们回去商量后,再找这些医院正式询问。
宴笙轻轻摇头不太赞同叶枫的想法。
他侧转头靠近叶枫的耳朵,小声普及“客户隐私”四个字可能会成为他们调查的拦路虎。
除非警方能拿出证据,证明该院某位就诊患者涉及刑事案,否则就是查证死者是否在这家医院就诊都会很有难度。
但是死者的五官全部撞坏了,他们有的要么是监控里包得严丝合缝的画面,要么是系统里二十年前的照片。
怕是很难让医院爽快配合……
“那怎么办?”叶枫问。
“他导师不是肾脏方面的大拿么,让他好人做到底。”宴笙说完,叶枫立刻领悟。
田原看着两个坐在对面的人咬着耳朵来来去去,仿佛当他透明,几不可闻的低声叹了几口气。
他终于忍不住握拳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叶枫立刻转脸看向他。
“肾移植或者肾切除的患者多不多?如果我们想了解有什么途径?或者说,我们想了解下这家私立医院最近这方面手术的患者,你们团队有做过吗?”
田原叹了口气,撤下手,无奈地笑了笑。
“我帮你联系下吧。”
电话拨通,对方语气恭敬,张口“田老师”长,“田老师”短。
田原三言两语推荐了叶枫,说是他好友,商河省的刑警。
最近有个案子可能涉及肾病患者,后续如果找他了解情况,麻烦给个面子。
对方忙不迭地答应,承诺不违背客户隐私原则,一定配合。
“嗯?”叶枫一瞪眼,果然被宴笙说中了……
田原抬手示意他别着急:“嗨,警方面前哪还有什么客户隐私啊,这事挺麻烦的,我就是看你人不错先跟您支会一声,免得你回头不明白无意间阻挠了警方办案……”
“啊~!这样啊,那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谢谢田老师提点,还要麻烦您跟教授再推荐下我们的方案啊,还是很期待你们加入的。”
田原应承着挂掉了电话……
“我是不是给你找了麻烦了?”叶枫指着挂掉的手机轻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最近状态不好,精力不够很容易疲乏。明天更新晚一点,傍晚6点后吧,这个月还有几天了,我争取日六到月底吧,下个月是真的写不动了,只有日三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事而已,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此时此刻的田原相当知足了,叶枫还没有完全把他当做工具人,还会担心会不会给他带来不便。
田原立刻把手机号发给了叶枫,抬起头看着叶枫的双眼。
“今天你是没时间和我吃饭了吧?”
叶枫嘿嘿笑着轻轻侧脸,避开了田原的注视:“我看您好像挺忙,就不打扰您了吧?”
“我忙完了啊,你今天不请吃吃饭,改明可能算利息了。”田原笑着劝叶枫改变主意。
“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能随随便便请一顿了事呢,一定需要隆重一点,算利息也是应该的。”叶枫回答。
“唔~我已经办好出国手续了,这次这里的工作结束后,就要出国了……”
田原的意思本是说,你如果今天不请我,可能就没有机会感谢我了。
“我还以为你是铁人不饿,刚才……”
“我不饿,可是你也会饿啊。”叶枫立刻打断了宴笙的话。
叶枫刚才的推拒十分明显,他哪会看不出来。
“那可以算很多利息了,等您回国了一起算都可以。”
田原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回国后见了……”
“现在十一点过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叶枫见田原没有异议,拽着宴笙站起身。
叶枫认真纠正宴笙的概念,别人可以不挑剔随便吃吃,你不行。
他知道宴笙想说什么,他也看出来田原想极力留他吃午饭。
田原半张的嘴巴被迫合上了,他本想说现在十一点过了,没什么事可以一起吃顿饭。
宴笙嘴里敷衍着“好好好”,心情却像窗外天气,明媚灿烂。
刚坐上车,叶枫还没系好安全带立刻问:“宴老师,你饿吗?”
“你的每一顿饭都要哈好吃,不能随随便便!”
哪知道叶枫还挺体贴……
“麻烦了人家,一顿饭都不请人家吃多不合适……”
但是他是要忙着回去工作的,并且他不想让宴笙和田原一起吃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刚才一起吃了不就好了么,我看你那师兄也不是挑剔的人……”
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田原总觉得叶枫这个连名字都没介绍过的同事,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师兄,就不麻烦您了,我们先走了……”
“我们是出来工作的,而且你那么忙,一天吃饭的时间都很少。”
宴笙扭动钥匙发动汽车。
上次在itting for me意外碰见,他可是看到叶枫的和田原有说有笑,心情十分愉快。
虽然他不知道叶枫对这个师兄的热络,为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有些抗拒。
但是很明显,小朋友对他的关心超过了相识多年的田原……哥。
“嗯?”宴笙一扭头。
“你刚才好像一直叫的师兄,没叫……”
“你说的啊,只有叶锐才能叫哥哥,其他不合适……”叶枫伸手指拨了下鼻头,吸了两下鼻翼。
火辣辣的太阳照进车里,宴笙调低了两度空调,踩下油门语气愉悦。
“小朋友,大男人敢作敢当,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我是小朋友,不需要……所以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叶枫摸出手机想要搜寻附近方便吃饭的地方。
宴笙瞟了一眼阻止了他的行为:“别搜啦,回市局吃食堂,”
“那我叫胡队请你吃饭,给你定很贵的盒饭,好多肉那种。你帮他问到了这么多有价值的线索。”叶枫说完立刻切换界面给胡平发了消息。
宴笙嘴角,眼角一起上翘,懒得追问为什么不是你请我吃饭……
烈日当空,阳光扫过市局办公楼上一扇扇紧闭的窗户,特殊的反光玻璃材质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让外表普通的办公楼看上去金光闪闪,隔着老远就能看见。
叶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忍不住赞叹。
“咱们市局的办公楼好像镀了一层金子啊。”
宴笙缓缓放慢车速,“谭局管这叫正义的光。”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虚无缥缈的霞光一点点消失了,市局大楼渐渐露出平凡的真容……
叶枫忽然坐直身体,抬手指向前方语气惊讶:“宴老师,你看那是谁???”
市局大门旁墙根的阴影下蹲着,一个男人。
穿着深色的裤子,洗得发白的深蓝色长袖衬衣。
他极力把自己缩在烈日下仅有的一小片阴影里,脚边一堆烟蒂,右手指尖还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
他的膝盖上放了一个布包,布包的带子松垮垮搭在肩膀上,左手搭在膝盖外侧把包护在身前。
他埋着头一口一口抽着烟,抱着膝盖身体往后方墙壁又缩了一点。
仅有的荫凉随着太阳的攀升就快要消失殆尽。
宴笙踩下刹车,缓缓停在男人面前。
还没按喇叭,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叶枫摇下车窗:“还真是你啊,梁老头??”
“哎哟,可把你们抓到了……”梁家强扶着墙壁站起了身子,把没抽完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
“你没事蹲市局门口干嘛呢?”叶枫语气疑惑。
“我来汇报情况啊!”梁家强拍了拍挂在身前的布包。
门卫听到对话声走了过来,目光在梁家强身上上下打量一圈,望向叶枫。
“叶警官真是来找你们的??”
梁家强一大早来了市局,被门卫拦住了,他说要找法医的领导和刑侦队领导汇报情况。
门卫让他出示证明,他没有。
让他自己联系,他电话也没有。
门卫问他汇报什么情况,说帮他转达汇报,梁家强也不说。
门卫怕他是来浑水摸鱼找事情的,自然不肯放他进去。
哪知道梁家强只是往院子里瞅了一眼,不吵不闹就在门口的墙边蹲下来抽烟了。
“我跟你说了,我是来找领导的,你不信。”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一直躲旁边干啥呢……”门卫瞟了一眼满地的烟头,生怕被怪责没有发现生人逗留。
“他这车都没停里面,肯定今天还没来上班嘛,那我肯定要在门口等着咯,我这大老远来一趟可不容易。”梁家强理直气壮。
“走吧,进去再说。”宴笙大声招呼梁家强,算是给门卫确认了,这个人他们认识可以进。
停好车,宴笙犯了难,梁家强肯定是因为艾阳的事来的,那么他们去那聊呢?
“上我们那吧,如果有必要可以叫胡队一起……”
梁家强紧跟在两个人身后,走上了他并不陌生的市局四楼。
叶枫推开一间询问室的门,示意他先进去。
梁家强搂着包往后退了一步,压低嗓门:“我可是来汇报情况的,你们这是要抓我??”叶枫哭笑不得:“你又没犯错,怕什么,进来吧。”
梁家强紧抱着包,原地不动死盯着宴笙。
“进去啊,难道站走廊上聊么?”宴笙指了指询问室里。
“我不是犯人啊……”梁家强嘴上强调,还是不愿意抬腿。
“我们谈正事都进这,你进不进,不进我走了……”宴笙说完抬腿就要走。
“诶,我进,我进。”梁家强抱着包两步跑进询问室左右一看,立刻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胡平收到消息,慢悠悠走进询问室看见老熟人,眉毛一挑:“哟,你不是又要来报案吧?”
“哪有,我是来给领导反应情况的。”梁家强说完朝着宴笙扬了扬下巴,很明显,说的这个领导是宴笙。
“反应情况?你能有什么情况?不会是又发现领导有什么越矩行为,先核实后举报吧?”
胡平调侃,他是想不出梁家强跑来做什么。
“我能汇报的情况多了去了。”梁家强坐直身体,拍了拍胸脯。
胡平看他一脸自信,侧脸看了眼宴笙,最后朝着叶枫扬了扬下巴。
“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进展吗?”
叶枫轻轻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梁家强还能有什么情况汇报。
宴笙姿势放松坐在椅子上,手指虚点了几下梁家强一直紧搂不放的布包。
“你拿了什么东西来?”
“好东西,你们看看就明白了。”梁家强立刻打开布包,从里面捧出一个方形铁盒。
灰扑扑的盒子锈迹斑斑,四周缠了一圈透明胶带。
梁家强捧着盒子吹了几口气,用手扯着袖口仔仔细细擦拭了几下,起身双手举着递到了宴笙面前的桌上。
宴笙盯着这个盒子,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你哪里找到的?”胡平瞟了一眼明显经历岁月,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铁盒。
梁家强咽了几口唾沫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叶枫又重复询问了一遍。
“艾老头孙子坟里……”梁家强快速嘟囔了一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叶枫和胡平瞪大眼睛盯着梁家强,叶枫忍不住翘起小拇指捅了捅耳朵。
两人不约而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宴笙猛地抬头,站了起来一脸严峻:“你把艾阳的坟扒了???”
梁家强立刻后仰身子,高举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那是衣冠冢。”
“没东西,啥都没有。”
“里面只有这个铁盒子,外面连块碑都没有立。”
胡平长吁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未老先衰,听错了,原来梁家强真的跑去把坟给撅了。
“艾老头说过,那边的人不让他拿骨灰,他去要过,他们不给。”
“他想以后连个给孙子送零花钱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埋了点孙子的东西当坟头。”
宴笙捞过来随手一翻,纸页泛黄,大半本都写着字。
这些都是艾大爷后来喝多了,给梁家强念叨,有一句无一句说的。
叶枫左手捏着脊处,右手拇指食指轻轻一拨……
有两本纸张泛黄的学生证,一本是英才中学的,还有一本是初中和宴笙一个学校的。
“这个糖盒子,是我第一次来饶安,我们一起去超市买来过年吃的。”
他们以为这是商业对手的春秋笔法,没有想到,艾阳唯一的亲人艾大爷不仅没有拿到艾阳的一分钱赔偿,甚至连艾阳的骨灰都没拿到。
是生活的苦……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艾阳的笔记。
“艾老头刚回来没两天又被接出去玩去啦,走之前我还陪着他又去烧了点纸钱呢。”
“因为太甜了,所以我没吃几颗,我记得我离开时候,里面还有很多。”
他想着铁盒牢固,放在里面的大概都是艾阳的宝贝,他找胶带把盒子缠了又缠,上山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一张泛黄的一寸照片。
盒子里装着很多东西,宴笙抖着手一个个拿出来摊在桌面。
叶枫伸手覆上封面:“要我看吗?会不会不太好?”
那天宴笙他们找过去,他总觉得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思来想去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宴笙需要的东西。
梁家强也没有想过去掘人家孙子的坟,听了就算了。
宴笙抓过一支笔对着盒盖的连接处狠狠搓了几下,年久脆化的透明胶带应声而开。
“先找找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宴笙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勇气直视。
他最后拉着三轮车去学校收回了可能早已经被筛选过一遍的遗物。
八卦杂志说艾阳母亲的骨灰他们当时就想洒,但是艾阳拼死护着,所以他们没能如愿,只能把艾阳父亲赠送给母子的财产全部收回。
艾阳的遗体,艾大爷没有见到,火化也没有通知他。
“艾阳带回了学校,说觉得苦的时候就吃一颗,这样能想起我。”
“他连碑都不敢立,怕被人瞧见。”
宴笙反复揉着酸胀难耐的眼眶,把鼻子里涌上的酸涩咽进了喉咙,压进了心里。
很多都是宴笙没见过的物件,最后底部压着一本薄薄的软抄。
宴笙一把撕掉,憋着一口气掀开了盖子。
事过多年,再次见到这个糖盒,他明白了。
当年的他并不知道艾阳说的苦是什么苦,以为是学习的苦。
这支笔是他以前送给艾阳的生日礼物。
“我们之前看报道,好像有说过那边把艾阳的骨灰扬了……”
叶枫凑近宴笙耳边小声提醒他,之前他们看过的杂志。
大大小小一件件占据了桌面不少地方。
宴笙拾起一支金属部件已有锈迹的钢笔,手部的颤唞更加明显,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梁家强说完前因后果,见三个警官并没有对他采取进一步行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铁盒里放着的一些东西,都是他看不懂的。
叶枫伸手把铁盒拨到自己面前,继续从里往外拿物件。
后来艾阳死了,他们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把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丢弃荒野,让他魂灵永世不得安生。
他立刻合上放到叶枫面前:“这好像是日记。”
他不识字,知道孙子爱学习,准备把书和卷子,孙子用过的都烧了,最后选留几件衣服做念想。
“他昨下午走的,我连夜就上山给你们刨出来了,你们看完了没用,我今晚再埋回去。”
衣冠冢里需要衣服,他不舍得放,从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出了这么一个花花绿绿的铁盒。
内页“哗啦啦”翻动带起了一阵小风。
“诶,等会~!”胡平伸出手指卡进了其中一页。
“这页好像有东西,等一下看看。”
胡平就着手指卡住的姿势,从叶枫手里提过本子放在手边。
“梁家强,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等这盒子啊……”梁家强回答的理所当然。
如果警方查完了没用,他得带回去,今晚再给埋回去。
“现在警方发现了这里面可能存在重大线索,你回去吧,这事就不要跟别人提起了。”胡平打算先让梁家强离开,他在仔细悄悄刚才发现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人的坟里……”
“你放心吧,事情结束后,我会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亲自送回去。”
宴笙说完,又补充。
“到时候,还要请您带路。”
“哦~那行,那我走了。”梁家强听宴笙的保证,不再犹豫,立刻离开了询问室。
胡平放开自己手指切入的那一页,打开是密密麻麻的字,他没看内容又往前翻了几页找到了目标,摊平放在了桌面。
这一页靠近内侧的纸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白卡纸,比邮票大一点点。
卡纸的质量很好,经过这么多年依然保持雪白的颜色,上面是深蓝色线条勾勒出的图案。
看不出来是印刷的还是手绘的。
“你见过的是这个吗?”胡平指着图案问宴笙。
宴笙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反复摩挲。
卡纸表面凹凸不平的触感并没有帮他回忆起太多细节。
他轻轻摇了摇头:“好像不是这张纸,但是图案你们看是不是很像……”
胡平打开手机里特意保存的彭潇的纹身图片,放在一起对比。
除了中间部分有些不同,外圈花纹走向几乎一摸一样。
“这是什么?”叶枫好奇。
胡平一把推过来本子:“既然贴在这页,肯定有说,你仔细看看告诉我们。”
宴笙下意识的转脸,彻底回避了纸上的文字。
叶枫无奈的“哦”了一声,认真阅读内容。
艾阳的字迹娟秀,小小一个个,写得工工整整。
阅读起来毫不费力,叶枫很快把这一页记录的事情阅读完毕,顺便翻了翻前面的内容,大概知道了这本笔记簿的用途。
这本是艾阳初中毕业后开始书写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根据他的心情变化记录。
里面都是他平铺直述的心情,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个图案是一个人找境外高僧专门为艾阳设计的,中间是艾阳的生辰花。”
“设计的时间应该是艾阳高一前,需要纹在身上,但是艾阳不是很情愿。”
这个花纹需要用高僧加持过的药水纹在身上,不仅可以保持颜色一辈子不变,并且经过加持,两个人就如同种下了情蛊,此生不分离。
艾阳在日记里对这个说法,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我本是被迫屈服与你,曾经我感谢你,对你感激涕零,可是你给予我的帮助都带着阴谋,如今还想捆绑我的一生。”
“如果这个图案真的有这样的魔力,我也不想在身上留下和你有关的一切。”
“艾阳的生日是多久?同理推测,是不是这个人的生辰花是罂粟?”叶枫念完艾阳日记原文,扭头问宴笙。
胡平嗤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查完一拍大腿。
“这么多天的生辰花都是各种各样的罂粟花,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啊。”
胡平说完想到了什么,立刻又笃笃笃戳了几下屏幕,“啪”的一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你们看这是彭潇的生日花,跟他纹身那个图案是不是很像。”
“这个……”宴笙拿过手机反复看两个图,的确只有中间不同,但是非要说外面是同一种罂粟花,好像又不是那么肯定。
“这个我知道,彭潇去纹身时,告诉过纹身师。”
花朵是俯视角度看到的模样,外圈是花瓣。
中间本来是花蕊的部分,以前以为是杂乱无章的填充。
现在看懂了,是另一朵生辰花的俯视样子……
“这种图案,这种鬼话,什么关系才会拿来哄人不用说了吧?”胡平顾忌宴笙的心情,没有说透。
“所以,你的直觉没错,至少从这两个图案来看,外面是同一朵罂粟花。”
“用这种手段来骗涉世未深的学生的,我觉得不多,花是同一朵花,人说不定也是同一个人。”
“你之前说还能查什么?艾阳的银行账号?”胡平很想抓住这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嗯,对,宴老师你查到了吗?”叶枫问。
“我……”宴笙很想说这几天太忙,忙铁路案没有时间查。
但是这话说得好像被刑侦耽误了一样,他内心清楚其实是自己不愿意去查。
在现在以前,他依然可以假装说服自己相信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惊人的相似,隔着十几年的空间出现在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少年身上,怕不是简单的巧合。
“你也有诸多不方便,十几年前的事了,查起来没那么容易。”
“回头你把信息给小叶,我们来查,有问题及时沟通。”
胡平说完起身,把摊在桌上的物件整理好放进盒子往腋下一夹。
“这都是证物,我收走了,回头线索整理清楚了,我再退给你。”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宴笙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没一会,胡平去而复返,这次铁盒子没有了,手里多了个塑料袋。
“吃饭,按小叶同志吩咐的,有荤有素有水果,保证营养丰富,膳食均衡。”
“来来来,吃起来,顺便聊聊今天的进展。”
叶枫立刻起身掏出餐盒放在宴笙面前,掰开筷子,掀开盖子准备的妥妥当当,自己才又坐下拿过饭盒开始吃。
胡平端着饭盒扒拉了两口饭,冲着叶枫努了努嘴。
宴笙的姿势没有变化,仍然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桌上的饭也没动。
“宴老师……你要我喂你吗?”叶枫小心翼翼地问。
“咳咳咳咳。”
吃过饭,叶枫再次打电话催促租赁公司。
这么多年积累的预估风险能力依然健在,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被陌生人掳走,还喝下陌生人给的水或者食物,导致自己中了安眠药,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他苦笑一下:“吃饭,别看我,看饭。”
这是一辆双排厢式小卡车,车身全长4米5,载重吨。车况不佳,曾经有过两次大修记录,总里程三十万公里,使用年限接近报废。
“我觉得这个操作不难,且秦白山那么警惕的人,应该是熟人骗上了车,然后给他下了安眠药。”
他憋着一口气稳住手腕搁下饭盒,从口袋里掏出矿泉水拧开赶紧往嘴里灌。
“宴主任,您怎么看?”
叶枫忙不迭地汇报了,今天的情况,着重提到了那家私立医院。
“对,他们发过来的资料我全部都打印出来了。”叶枫忙不迭递给胡平几张打印件。
“宴主任,吃饭吃饭。”
隧道管理方已经通知当地警方,问胡平是否有特别的要求。
“对了,刚才我已经给隔壁两个省,还有连贯隧道管理方发了协查函了,全力搜寻这辆小货车。”
胡平拼命咽了几口唾沫,长吁一口气,一转脸瞧见宴笙目不转睛盯着他。
“彭东?死了的彭东?”胡平惊讶。
“今天你们去打听情况怎么样啊?谁给我说说……”胡平开口转移了话题。
深夜,连贯隧道管理方发来消息,他们在距离隧道终端出口不足百公里的隧道桥上,找到了被遗弃的商a 5830611。
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水,嗓子眼的米粒冲洗干净,咳嗽终于堪堪止住。
“对,因为租赁人给了8000押金,而且这小破车看记录很久没人租了,所以他们也没有要求太多。”
宴笙没说话,胡平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吃饭。
叶枫汇报期间,宴笙一直没说话,这说完了胡平追着宴笙要意见。
c市距离博爱安康医院所在的城市更近,开车只需要两个小时。
胡平倒是要看看,这辆车上究竟藏过什么人。
“是啊,这小破车拿去二手市场卖估计都卖不到八千块吧。”胡平嗤了一声。
“隔壁省那家医院在的城市,我开车去过两趟,从浍河开车过去,大半夜只需要三个来小时,距离不算远。”
“租赁点特别简陋吧?没有摄像头吧?”胡平都猜到了这一连串熟悉的操作。
临近下班,对方终于发来了商a 5830611的资料。
“让当地法医协助,全车清扫指纹,收集生物标本。”
“您意思是,租车的人可能从浍河租了车,跑去隔壁省拉上秦白山上了高速?”胡平问。
秦白山就算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但是他的脑子没有坏。
“他们不核对身份证,就这么租了?”
宴笙拿过筷子挑了一口米饭塞进嘴,细细咀嚼半天难以下咽。
“这样吧,医院那边先不联系,以防打草惊蛇。”
胡平爆发了剧烈的咳嗽,端着饭盒的手不住晃动。
“等租车公司回复,然后我们看调取隔壁省的监控,能不能找到这辆车踪迹。”
叶枫说完自己的推测,宴笙“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叶枫盯着宴笙慢慢夹起一片菜叶送进嘴,咀嚼两下咽下。
“有,但是跟我们在连贯隧道的监控里看到一样的,人包得非常严实。”
前天早上租车人留下八千块钱押金,从商河省和邻省交界处的c市开走,租赁时留下的身份证信息是彭东。
这辆车市面全新售价五万元左右,每天租金一百块。
米粒在嘴里慢慢失去了味道,形同嚼蜡宴笙硬哽了下去,一抬头叶枫呆呆望着他。
他让叶枫劝劝宴笙,谁知道叶枫居然来这句。
这辆小货车在连贯隧道的所有行程也被完整查了出来。
前晚九点从隔壁省五号闸口进入隧道。
经过闸口抓拍到的监控画面来看,车上没有其余乘客。
如果警方推测无误,秦白山是跟着熟人上车,那么自然会躲避监控,拍不到他的画面是正常的。
胡平看完最新的消息,没有布置新的任务,反而大手一挥让大家下班。
“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来。我这会整理下需求,找隔壁省查查这辆小货车在他们地界晃悠没。”
叶枫听到下班,一点犹豫没有,抬脚就往外走。
他急匆匆出门转弯,刚走下几级楼梯,后面一股大力拽住了他。
他一回头,隔着两级楼梯上站着一脸严肃的周云飞。
“我赶回家睡觉,太困了,哥们你什么事赶紧说昂。”
“宵夜就不吃了,我赶着回家呢……”
周云飞一手勾住叶枫肩膀,带着他往下走,回头几次看到后面都没人,放心地压低了嗓门。
“你不是住你普通朋友家吧?你是谈恋爱了吧?”
叶枫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件事上,周云飞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我又不会乱说,你要那天老老实实承认了,不骗我,开会我也不会一下就说错话。”
周云飞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委屈,明明就是他好奇心太甚失了分寸,现在好像叶枫故意坑他似的。
“是。”叶枫干脆一咬牙承认了。
周云飞都认定他偷摸谈恋爱了,他再解释也没用,回头这个家伙要是突发奇想跟踪他跟麻烦。
周云飞满脸羡慕,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就好像自己摆脱了单身一样。
“漂亮不?好看不?”
“漂亮,好看!大长腿!”叶枫咬着牙顺着周云飞的话说。
“是妙龄少女,还是成熟御姐啊~!”周云飞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唾液都要滴下来。
“成熟的。”叶枫一跺脚。
“成熟的好啊,经验丰富啊……”
“我是真心羡慕你啊!有人陪着多好啊!”
走到办公楼门前,周云飞手掌搭上叶枫的肩头把他轻轻往前一推。
“赶紧回去你的温柔乡吧,哥哥真心祝福你,就不耽误你的良宵了昂……”
“你的冰箱不用担心,我每天都会放吃的喝的进去滋养它,交给我没问题。”
叶枫咬下了“神经病”三个字,狠狠“嗯”了一声,急匆匆走出市局。
他一路脚步不停,时不时摇头,周云飞刚才夸张的表情挥之不去。
他不禁琢磨:谈恋爱真的有那么美好吗?
他现在也有人陪伴,一起吃饭,一起上班啊,也很好啊……
叶枫连着转了两个,彻底远离市局的范围,他回头,深夜的马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他赶紧抬手拦下出租车直奔丽景豪庭。
客厅里亮着灯,叶枫轻轻合上入户门。
关灯,踮起脚尖沿着墙角的指引灯回到卧室。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收到了信息。
“你回来了?”
叶枫眨了眨眼,宴笙今天是准点下班的,这会半夜早应该睡着了。
他回来的动静这么轻不至于吵醒宴笙,就算不小心吵醒了,熟睡的人应该是翻个身继续睡,而不是关心他是不是回家了。
“你心情不好?”
宴笙现在还不睡,还能听到他回家的动静,肯定不是因为还在工作。
联系白天发生的事情,宴笙吃饭时的反应,也就只剩下“心情不好”这一个可能了。
宴笙屋里窗帘紧闭,一盏灯未开,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靠坐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手机放在旁边。
叶枫的询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今天觉得异常疲惫,早早的下了班,回来喝了一盒牛奶,洗了个澡就爬上了床。
他以为自己能很快入睡,可是躺在床上,明明身体很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烙了两个多小时的煎饼,无论怎么紧闭双眼,强迫自己放空思维,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都无法入眠。
最后他只能放弃坐了起来,这一坐就到现在。
“要我陪陪你吗?”叶枫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宴笙深吸一口气,手刚摸上手机,卧室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这个时候会是谁,不用问都知道。
他收回了想要回复“不用”的手,也没有回应外面的敲门人。
他抿着嘴沉默的坐在黑暗中……
“咚咚咚”又是一轮轻敲。
“咔哒”门开了,宴笙立刻把手机反扣在床上,屋里唯一的光源没有了。
赤脚踩踏地板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停在床边,一个黑影站在了床侧。
两个人的呼吸在黑暗中交叉,宴笙听到了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五指合拢,轻轻捏了捏,他居然感到了紧张……
黑影站在床边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床榻一沉,窸窣声中,黑影爬上床跪到了他的身侧。
宴笙屏住呼吸想等叶枫先开口,没想到他的脑袋忽然被搂住,紧接着被强势地把按进了温热的怀抱。
“我还没洗澡,你忍着点……”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噗呲。”宴笙憋不住笑了出来。
“我小时候考试考差了,被同学欺负了,被爸妈骂了,被我妹打了,我哥就这样抱着我。”
“他说,我们是兄弟啊,我是你哥哥啊,你不开心告诉我啊……”
“然后第二天他会找欺负我的同学欺负回去。”
叶枫安慰的话语充满笨拙和无力感,毫无技巧而言。
宴笙呼吸着汗津津的味道,心情却一点点平静下来。
“你有哥哥,我没有……”
“你有我啊,我可以做你最好的朋友啊。”
“你不开心告诉我啊,我没办法帮你欺负回去欺负你的那些人,但是我可以给你抱抱啊。”
你这样的姿势,这些话语,对于我来说太过暧昧了。
宴笙一拍额头:“这……”
叶枫埋头看着忽然空了的怀抱,语气变得不高兴。
“小朋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小朋友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个不可以,你不是,我不能害你。”
叶枫的理由充分,听得宴笙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该有的心思又翻涌了出来。
“我已经单身很多年了……”
“你害我什么?你是怕我害你吧?”
“我也是单身啊……”叶枫不以为意的话语引得宴笙忽然用力推开了他。
感情不是可以不分性别,不是真爱无罪,没有谁在有了一定阅历,上了一定年纪后还痴迷于短暂的刺激。
“我知道啊,但是现在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如果我能让你心情好,你管那么多干嘛???”
“那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不是新奇的体验,不是随便尝尝新鲜的小事??”宴笙觉得自己真的是操碎了心。
人都会想要长长久久的陪伴,但是性别的相同注定相守更难。
就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什么都变了……
叶枫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床上,引得床垫一颤。
“你就这么介意吗?我都不介意,为什么你要这么介意呢?”
“你放屁呢。我害怕个屁,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宴笙觉得叶枫今晚的态度就跟精神错乱了一样。
“或者你本来岁数就不小了,要是被我浪费了时间,年老色衰之后更没市场找别人了……”
“没有啊,我没病啊,我吃什么药?”
“我比你年轻,比你身体好,比你精力足,你怕跟我有了什么之后,我不负责。”
“不能让你对感情生出错误的认识。”
他语迟,叶枫说的话胡闹又没有道理,可是他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小朋友,你很在意我开不开心??这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我?”
“对啊。我一直就很喜欢你啊,我觉得你很好,对我很好,什么都很好,我就觉得你不应该难过不开心。”
“小朋友,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宴笙语气正式。
“有什么不一样,你说他一样还不是就一样……”叶枫说完还不屑的“切”了一声。
“所以,你现在想要怎样??”宴笙觉得他是搞不懂叶枫的脑回路了。
“不想怎么样啊,就是不想你不开心啊,你也不用考虑什么负不负责,我能让你开心就可以了啊。”
“不用负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开心我愿意,想那么多干嘛??”
叶枫的意思大概就是想劝宴笙不要拒绝他的好心善意,此刻陪伴能让他心情平复,就不要想那么多误会……
宴笙嗤了一声,听出了叶枫的弦外之意,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教育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朋友。
“小朋友,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渣呢??”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又不需要你负责任,人一辈子这么短,开开心心过就好了啊。”
叶枫一耸肩,“还”字还没有说完,就被宴笙伸手往前一拽,凶狠地吻了上来。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柔软让叶枫呆愣原地,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叶枫睁大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容貌的人。
耳边除了滋滋声就是呼吸声,再然后是砰砰砰杂乱无序的心跳声。
他鼻孔急促翕动,犹如溺水的鱼儿,胸腔里所有空气都被挤压殆尽。
他微微张嘴还没来得及呼吸,却被滑溜溜湿漉漉堵了满嘴。
持续的窒息感传递到大脑,他好像被抛在半空,眼前白光闪烁,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飘飘的舒服的感觉笼罩着他。
嘴唇撕咬的痛感召唤他重回现实,空气再次注入胸腔,白光消失他还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这是你的初吻吧?”宴笙气息不稳。
“和男人接吻什么感觉,需要负责吗?”
“除了和男人接吻,还会做很多你没做过,没体验过的事情,都可以不用负责,你敢试试吗??”宴笙呼吸急促,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很多年没和人有过肌肤接触了,更别说这么绵长的热吻。
虽然对方呆得像块木头,完全不给任何回应。
叶枫对于自己的感觉羞于启齿,他双手在床上摸索,找到了宴笙的手腕拽着强硬的按到了某处。
宴笙深吸一口气,低骂了一句:“你是小狗吗??反应可真是大!!!”
“宴老师,我的初吻没了,你要对我负责!”叶枫仗着黑乎乎的房间里,看不到他涨红的脸,鼓足勇气胡言乱语。
“刚才你不是说不用考虑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你现在想要负责还是不想要负责……”
宴笙问完,眼前黑影一扑,他再次被抵在了床头,温热的柔软重新紧贴时,他听到一声低语。
“我想再试试……”
宴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撞了哪门子邪,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和一个小自己差不多九岁的小朋友,亲来亲去,亲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还被小朋友强势的搂在怀里睡觉,像哄小婴儿睡觉一样轻轻拍他的手臂。
宴笙呼吸间充满了汗津津的气味,分不清属于谁的。
“你没洗澡!”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睡觉啦。”叶枫手上的轻拍一刻未停。
宴笙睡意朦胧意识模糊间听到耳边有人问:“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这一句话让他再次短暂的清醒了……
他觉得大概自己的心情这段时间都好不了了……
小他九岁,换做几年前他可能睡着都要笑醒,而现在他却有深深的负罪感。
年龄阅历在很多时候具有天然的优势,但是在感情里不应该成为优势。
平等的感情如果掺上了信息不对等带来的优势,那叫利用和玩弄。
清晨,宴笙迷迷糊糊睁眼,往后一翻身,平躺在了床上。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再睡会,忽然睁开了眼。
侧转脸,旁边没人。
伸手一探,床榻冰凉。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昨晚的触感仿佛仍在……
他扯着袖子举到鼻孔前,嫌弃的撇了撇嘴:汗味真重啊……
所以这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宴笙瞟了眼时间,不算太早,他起身走进浴室洗澡洗头完毕,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拉开卧室门。
外面安安静静,他敲响次卧的门,无人反应。
推开门,地板上的凉被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放在上面,旁边洗好的衣服整齐的摞着。
“小朋友?”
“叶枫?”
宴笙喊着名字,走向客厅,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他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
餐桌上放着牛奶,一碟饺子,他松了一口气。
牛奶尚有余温,杯子下压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渣男,从不留下过夜。”
“艹,这一天天都跟谁学的这些。”宴笙捂着眼睛笑了出来。
擦干头发坐在餐桌前,食物尚有余温。
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好像比往常的更甜,不知道是叶枫多放了白糖,还是他嘴巴出了问题。
他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但是勉强算是平复了。
如果不去回忆昨晚黑乎乎的房间里发生过什么的话……
对于迟到十几年得知的部分真相,带来的冲击和负罪感,让他昨天心情低落,难以释怀。
夜不能寐的午夜,叶枫以另一种冲击让他的内心重新归于平静。
宴笙搞不懂叶枫为何忽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如同当年的他搞不懂艾阳为什么会拿着这个图案问他一样。
他没有记错,当年艾阳的确给他看过这样一个图案,但是并非原版,而是艾阳改过的草稿。
昨天叶枫阅读艾阳的日记,他记起来了当时的情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还是那年宴笙和艾阳唯一共度的春节。
过完大年初一没几天,两个人的学校都要提前开学。
宴笙一面收拾行李,一面趁着超市开了门,拽着艾阳又给他买了很多吃的,还有货架上各种补脑增强记忆力的保健品。
临走前一晚,艾阳给他看了一副画,是昨天那个图案的放大版。
艾阳问他,觉得好看吗?
他问艾阳这是啥玩意,看不懂。
艾阳说,这是有诅咒和魔力的花,代表两个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当时艾阳这些话,宴笙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想过艾阳从哪里得到的这种信息,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些。
他批评了艾阳,别因为青春期躁动影响了学习。
他拜托阿姨去他房间的柜子里,翻找他曾经用过的卡。
后来母亲走了,这个保姆阿姨又带了他几年,即使后来他去了姑妈家,这个保姆也没有被父亲辞掉。
这才是宴笙昨天矛盾至极,苦恼的原因。
宴笙心中的郁结彻底消散,他掏出手机,把拍了很久的一张照片发给了叶枫。
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猥亵儿童,并且是多次猥亵,造成了被害儿童最终自杀的严重后果”这类具有多种恶劣情节的犯罪,五年打底。
家里保姆是他妈妈还在世时候请的,好像是父亲家的远方亲戚。
照片上整整齐齐摆了很多卡,有银行卡,有房卡,有饭卡,还有门禁卡。
阿姨把看起来像卡的都照出来,拍了一张大合照。
每一张都散发着陈旧的气息,有的覆膜已经起了不少气泡,有的边角位置磨损明显。
什么一辈子,什么爱情,现在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才是正经事。
他出国前,整理了一些重要物品放回了不怎么住的家里。
有一个人用无厘头的方式,撞开了他的心结。
他后来自杀时应该充满绝望吧。
他后知后觉,理解了艾阳当时给他看这个改版图案的原因。
宴笙在刚回国时接触过这类案子,他记得最高是判了二十年。
刑期对应追溯期,艾阳自杀不到二十年,他们如果在这两三年内抓到这个间接害死艾阳的人,一定可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不需要对艾阳的死负责,该负责的是另一个人。
艾阳在迷茫中向他发出了求救,源于感情,源于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宴笙慢慢咀嚼,今天早上再一次思考昨日无解的问题,依然没有新的答案出现。
他不想说得太明白,万一被父亲撞见,引发不必要的关心,就只说了卡。
但是这一切好像不重要了……
没有十年珍藏怕是达不到这种效果……
今天的饺子没有配醋,三鲜馅料,带着汁水,虽然是冻饺,还是挺鲜美。
他把艾阳当好朋友,当家人,这么多年追寻真相,有很多感情上的因素,但是唯独没有所谓的爱情。
但是如果让得知真相的今天的宴笙穿越十几年回去,面对当时的艾阳他会怎么做。
“渣男不仅不过夜,还不给钱,过夜费都没给,你可真是不要脸……”
坐在办公桌前啃馒头的叶枫收到照片立刻打开。
依然干着和以前一样的工作……
当时的他却没有察觉,甚至批评了艾阳心思不单纯。
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考虑那么多负责不负责。
应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艾阳。
算起来,这个外人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和父亲还长。
他沮丧的发现,纵然他多活了这么十几年,依然不知道怎么处理……
怎么去帮助艾阳走出心理上的困境……
作为艾阳多年的朋友,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利用他的所学,利用他这些年靠自己辛苦工作搭建的资源人脉,找出那个人。
红勾下是一张银行卡,卡片上有账号,有银行名字。
照片的左侧有一个不规则的红勾,应该是编辑图片画上去的。
昨天提到生辰花,他下午在办公室查了一下,他的生辰花居然也是一种罂粟。
如果他当时明白了,不是生硬拒绝,换一种方式,是不是艾阳不会死。
艾阳死的时候还没满16岁,父母过世时还没满14岁,如果那个时候他已经遭到那个人的侵犯。
宴笙前段时间找家里的老保姆,帮他在卧室里翻出来了这些卡片。
还好,里面有他想要找的这张银行卡,他曾经用这张卡不止一次给艾阳转过钱。
叶枫撕了一溜小纸片记录下了银行卡信息,保存图片后,把纸条递给胡平。
“胡队,宴老师的账号查到了。”
胡平夹着纸条翻转几下:“这么久远的事,估计得费点功夫了。”
“我让隔壁省系统帮忙查了小货车在那医院附近有没有出没过的监控,看看今天啥时候能出来……”
胡平话音刚落,新的邮件如约抵达。
打开正文,还没来得及查看附件,总结性的文字已经阐述了具体情况。
商a 5830611的确在该市出现过,前后停留不到24个小时。
凌晨两点从省道入口处的监控进入该市,之后在市里几处路口出现过。
上午十点停在人民二路一侧的停车位,司机没有下车,从车内爬去了后座,推测可能是休息。
下午六点过,和司机打扮类似的男人在车身四周查看后,敲响了后座玻璃窗。
来人上了后座,两个人在后座一起待了一个半小时。
接近晚上八点,司机从后座爬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八点开车离开人民二路。
晚上九点过该车最后一次出现在本市出城方向的监控下。
邮件里提及的事件,每一件都标注了源于哪一段监控。
胡平第一时间找到了下午六点过的监控。
类似打扮的人,别人不知道是谁,一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大伙立刻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彭东……”
“不对,应该叫他秦白山……”
秦白山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一次性塑料饭盒,两瓶水。
秦白山走路的姿势未变,但是步伐明显不如之前急促有力,看起来慢悠悠的就像散步。
他走到车边,他先是趴在前面窗玻璃上看了眼,然后围着车转了一圈,甚至蹲下`身子查看了车底,最后才敲响后座玻璃。
“秦白山和这人认识,还给人带了饭,两个人肯定在后座猫着吃饭商量啥事。”
“两盒快餐哪需要吃一个多小时。”
“会不会吃饭的时候,对方一直在找机会下手,所以才吃这么久?”
“这条路是哪?”胡平问。
叶枫立刻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后摊在手心让大家看得更清楚。
“博爱安康医院后门附近。”
“行了,小叶你可以去联系这家医院问问情况了。”
“我能找宴老师一起吗?”
胡平转头看了他一眼,语带调侃:“你安排检验中心老大和你一起了解案情,你胆子可比我还大啊。”
“昨天我们一起去了解的,医学方面很多知识太过专业,听起来晦涩难懂,宴老师要明白些,如果是……”
如果秦白山真的是在这个医院做了肾切除,那就涉及很多医学方面的问题了。
“你请得动就请。”胡平只是调侃,还真不在乎让另一个部门的领导插手会不会显得他们无能。
宴笙收到叶枫的请求信息,倒是没有矫情,腿一抬走出了办公室。
走上四楼,刚踏进走廊,远远看见末端的小会议室门口,周云飞拽着叶枫的手摇啊摇。
“兄弟,带上我,我要学习。”
叶枫努力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努力了半晌都失败。
“你放手,没说不带你,你这么拉拉扯扯的……”
“那你也没说带啊,而且刚才胡队也没安排你带……”
“我知道我笨,你就当做好事,好人有好报,带带我!”
周云飞语气诚恳。
“咳咳咳。”宴笙故意咳嗽了几声,并且加重了脚步。
周云飞立刻撒开双手,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打着招呼。
“宴主任,您来啦。”
“走啊,进去吧。”
周云飞赶紧推开会议室门,抢先一步钻进去,先拉开两把椅子,自己缩到了最角落位置坐得端端正正。
他以为宴笙和叶枫,会提前合计一会怎么沟通,没曾想宴笙坐下指着桌上的三方通话机问叶枫。
“你打,我打。”
叶枫笃笃笃拨出了十一个号码,对方接通后语气冷淡一声“喂”。
叶枫立刻抬出田原的大名,对方态度顿时逆转。
“您好您好,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
“我想问下你们医院最近有没有收治一位叫秦……”
宴笙一把按住叶枫的手,抢着说了名字。
“彭东的患者。”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周云飞忽闪忽闪着眼睛,盯着宴笙盖在叶枫手上的手。
“秦彭东??”对方有些疑惑。
“你们有登记号吗??”
“登记号?”叶枫瞪着眼看向宴笙求助。
宴笙一笑接过话头。
“彭东,46岁左右,前几天出院的,麻烦你们查查。”
宴笙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对方说了句稍等,举着手机离开了座位。
周云飞趴下`身子,缓缓张开的嘴巴缩到了桌面以下……
电话机里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过了会听到麦克风被捂住,交谈声变得若隐若现。
叶枫没追问前两天怎么了,着急询问彭东什么原因住院,住了多久。
秦山五年前确诊肾病综合症,因病情进一步恶化,两年前出现肾功能不全,进行透析维持。
“不见了?”
“诶,宴老师,你看见云飞了吗?”
“他们的医疗费是怎么缴纳的?”
叶枫终于知道了彭东逃离饶安后的动向,他没有东躲西藏,而是大摇大摆住进了医院。
彭东肾脏的受捐者名叫秦山,现年15岁,至今仍然住在博爱安康医院监护病房里。
“是出院了吗?”
电话挂掉,叶枫一眼扫过不大的房间,少了一个人……
叶枫松了一口气,看来秦白山真的是以彭东的名字登记的。
彭东依然执意捐肾,签署了一系列知情同意书后,手术如期进行。
秦山在出现肾功能不全时,就申请了□□排期,因为一直没有适配的□□,一直没有移植,今年病情越来越严重。
“是出去了吗??”
叶枫吸了口凉气,这个彭东还真是聪明,去银行存钱有风险,这是把医院当银行用了……
彭东一个多月前找到院方,说愿意承担移植的一切后果,希望尽快完成移植,延缓秦山的生命。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叶枫问。
私立医院没有和医保联网,任何消费都是自担,还真的触发不了联网报警机制……
周云飞坐在椅子上蜷缩身体,桌面以上只留下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那两只肤色明显差异的大手。
“嘿,这个彭东很有意思,他每次来都是交现金,现在秦山的账户里还有两百多万余额。”
“情况不算特别好,但是比我们预想的好,现在还在恢复期。”
叶枫嘴唇翕动,几次欲言又止,宴笙盖在他手背上的右手揉捏他的手指,缓解他的情绪。
医院请专家评估后,认为彭东年龄过大,肾脏状况也不是很良好,并且秦山的病情还没有到非移植不可的地步。
“他好像是捐肾,稍等,我确定一下。”
“好像是亲戚家的孩子,姓秦。”
一日三餐有人管,活动也没有受限,只是他自己选择了不走出医院大门。
医院请了几个专家团队评估,最终有一个团队愿意冒险试一试。
“彭东的确是我们这里的患者,前两天……”电话机里再次传来声音,不过这次他话只说了一半。
那时候可能还需再次移植,但是实际上,患者身体,适配□□,还有金钱是几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如果移植彭东的肾脏,预后可能不好,建议再等等排期。
“两百多万!”连宴笙都忍不住惊叹。
几个月前,彭东把秦山送到博爱安康医院,提出想捐肾。
“那不管了,把这个人的病历调出来拿我办公室来。”
“是的,他入院前带了四百多万的现金,说慢慢扣,反正我们医院账目清晰,出院时,有多的钱都会退。”
“他捐给谁?”叶枫追问。
“诶诶诶,没有,没有,我在这呢……”周云飞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对方快速浏览厚厚的病历,将彭东入院前后的情况做了分段总结。
“你怎么跑下面去了?”叶枫一脸懵。
胡平把能想到监控身份信息的地方都做了部署,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秦白山居然躲进了私立医院。
秦山那个时候就在医院住下了,期间病情再次恶化。
去年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需要换肾。
但是讲明,适配不足的肾移植后,患者后期依然可能面临丧失功能。
周云飞举了举手里的笔:“我捡东西,我捡东西。”
“走走走,回去汇报去。”周云飞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宴笙抬脚出门走向楼梯被叶枫拽进了办公室。
“你和我们一起开会。”
宴笙被迫参与了刑侦的又一次案情参与会。
叶枫介绍完秦白山就医的情况,胡平给了三个字总结。
“黑吃黑。”
宴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黑吃黑??”
“谁吃谁??”
“他拿去交医药费的四百多万,是原本打算给方青跃的封口费对吗?”叶枫问。
“嗯,我甚至怀疑,秦白山的死是一场失败的反杀。”宴笙随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宴主任,所言极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胡平立刻附和。
“因为秦白山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而且账户的两百多万可能不够他儿子下一次移植,他还得继续想办法搞钱?”叶枫顺着宴笙的思路推测。
“儿子?”周云飞惊讶,刚才他明明也参与了,为什么好像他跟叶枫听的不是同一个电话。
难道他刚才凑过去真的是多此一举嘛……
“肯定是儿子啊,不验dna都能确定,这孩子叫秦山,能用上秦白山的肾脏,你觉得除了儿子还能有谁有这样的待遇??”黄友成解释。
“但是他看起来不像结婚的样子啊……”周云飞不解。
“没结婚,没伴侣,不代表没孩子,这个问题不必纠结。”胡平打断了和案情关联不大的发散。
秦白山并非对命运束手就擒的人,开着租来的小货车来找他的人,一定是他背后老板的人。
他帮老板杀了方青跃,把老板的钱据为己有,他的行踪能瞒过警方,但是瞒不过老板。
四百万对于老板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秦白山的行为明显是背叛。
所以掌握了老板太多秘密的秦白山,由忠贞不二变成了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在这个不安定因素危险进一步放大时,需要被除去。
秦白山不可能没有察觉老板的意图,但是他还想要搏一搏,所以把孩子放在了博爱安康医院。
留下了足够的治疗费,假意被骗上车。
他可能想再完成一次反杀,确保自己的地位和安全,和雇主的关系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后续还能有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
但是虚弱的身体影响了他的判断,他还是被安眠药放到丢下了铁轨。
“秦白山这条线算是断了,现在我们只能去追更艰难的线索了,他背后的老板。”
“开小货车的司机,现在可能已经逃出边境,或者死于非命,都有可能。”
“我们就调整方向,追幕后主使吧。”
胡平话音一落,会议室里顿时沉默,当初就是因为背后的人难追,所以他们计划先抓住秦白山,幕后的人就会更容易的浮现。
谁曾想,秦白山居然有个私生子,为了这个私生子,他贡献了腰子,然后没了命。
深夜,边境小城的公安系统发来邮件。
那辆被遗弃在连贯隧道上的小货车,他们派出痕检专家清扫车身。
找到了数份指纹,毛发,目前已有了分析结果。
经过饶安市检验中心对比,其中一份指纹和死去的秦白山对比一致,一份毛发的dna也和秦白山一致。
而另一份不出所料,毫无头绪。
对此胡平的心情连失落都没有,早已经料到背后金主谨慎异常,一定不会找一个有前科的人为自己办事。
又一天的太阳升起,胡平坐在窗边,点燃了不知道第几只香烟。
他已经几天没回家了,身上的衣服似乎都悟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虽然局里有沐浴房,他每天也有换洗衣服,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快要发霉腐烂。
大概是连着两桩案子都没能痛快破了,带来的后遗症。
“大家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案子先这样吧,放着。”
胡平清了清嘶哑不堪的嗓子,决定放大家回去休息。
他也好好休息下,整理下思绪。
继续这样熬下去,脑子越来越慢,案子也是破不了。
叶枫瞟了一眼时间,快到中午了,他因为案子又好多天没和宴笙一起吃饭了。
“宴老师,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
“你们放假?”
宴笙回复完,立刻补充了一句:“我可不吃食堂……”
消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他有些后悔吃顿饭都要给叶枫制造难度。
“我刚问了,itting for me刚开门,有简餐,要不我们去那里?”
在饶安觅食经验有限的叶枫,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市局附近的这家餐吧。
叶枫站在楼下阴凉处等着宴笙,宴笙走出门把手里的东西往叶枫怀里一扔。
叶枫赶紧抱住,触感柔软的一团织物。
提起来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深色连帽外套,轻飘飘好像没有重量。
“宴老师这是什么?”
“防晒衣,你不是紫外线过敏吗?看看好穿吗?我前几天看销售推荐的,给你买来试试。”
宴笙为了解决自己的穿衣问题,另一部手机里常年保持各大城市专柜销售的联系方式。
上次得知叶枫紫外线过敏后,问了很多家,最后选了最贵的一件。
贵得总有用吧?
叶枫兴奋地立刻套上身,他套上帽子,大步走在阳光下。
织物内层的触感并没有因为烈日而变化,好像不会吸收热量似的,还是冰冰凉。
“走吧,不开车了,顺道试试这衣服功能,不好用我再给你找。”
“谢谢宴老师。”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周云飞急匆匆跑出a栋,正好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走出大门的背影。
他加紧步伐急追几步伸出手,张大嘴正要叫名字,忽然收起了脚步,手在半空中摇了摇,闭上嘴巴抿了抿嘴唇,决定自己回家。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招呼一声,好像要打破什么和谐。
“胡队让你们回去休息?”
宴笙大概猜到叶枫叫他吃饭的原因,估计是胡平也觉得这案子着急也破不了,人累垮了更加得不偿失,所以放大家休息下。
“嗯,所以我想和你吃完饭再回家,我都好多天没和宴老师吃过饭了。”
“渣男连夜都不过,还吃什么饭。”宴笙笑着揶揄。
叶枫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那不一样。”
“身体还是重要的,来饶安两年多,我感觉很多东西都在改变。”
等到温热的触感彻底消失,叶枫才回过神收回手臂。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了角落的空桌,躲避了阳光直射的炎热。
宴笙一把拍掉叶枫的胳膊:“只谢谢就完了?”
宴笙轻捧起叶枫的胳膊放到唇边一吻:“没有付出哪里叫感谢?”
叶枫摇晃着的手臂一顿:“我请你吃饭!今天我买单!”
白天的itting for me没有开灯,阳光穿过全落地的玻璃窗照得室内透亮宛如童话中的玻璃屋。
以前入室盗窃都算大案,现在杀人案逐渐增加。
“谢谢宴老师。”
“对呀,有什么好吃的。”叶枫笑着回答,表明是来吃饭,不是查案。
叶枫点了一份饭,一杯奶茶,天气炎热宴笙没有太大的胃口,点了一份水果蔬菜沙拉,一杯冰橙汁。
叶枫脱去新外套,伸着胳膊在宴笙眼前晃来晃去
比起两年前的“清闲”,饶安公安系统肉眼可见繁忙了不少。
现在白日里,被人瞧见,就变得不好意思,胆小如鼠了……
“宴老师,你可真……”
虽然有的案子没有上升到市局,但是检验中心经常要安排人出现场,比起以前不仅频率增加,程度也越来越复杂。
“宴老师,你看,我胳膊不红了,以前要是这样走一段,肯定会很红,还会很烫。”
宴笙轻笑,果然是小朋友,那晚仗着没开灯,壮着胆子胡言乱语。
他想,也许饶安随着经济发展,治安环境也日趋复杂。
“小朋友,既然不用负责任的事情,当然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就害怕了??”
也许今年的这些案子只是开头,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多的案子,保住身体健康的确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服务员看到叶枫,立刻推开门笑着打招呼:“警官来吃饭吗?”
“没有啊,我怕什么,我不怕的,你不怕就好。”
“行。”宴笙一笑,端起橙汁杯主动碰了叶枫的奶茶杯子。
“敬难得糊涂。”
是啊,两个人就稀里糊涂的接了吻,然后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好像成了一本彻头彻尾的糊涂账。
不过只要没人想去理清这本账,那么就不会有糊涂账。
午间的餐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服务员安静的整理着桌面,叠着餐巾,一切井然有序。
没有闪烁的灯光,没有悦耳的音乐,也没有来来去去推销酒水的姑娘。
褪去喧嚣,只留下安静朴实。
“白天这里倒是很清静,就是距离市局远了点,要不然可以经常来。”
叶枫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端起奶茶杯捧在手心。
“你想法倒是挺多,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宴笙轻笑。
不是热衷吃食堂吗,泡面,点心碎渣兑水都能吃一顿,怎么现在好像变了个人。
“以前没人可以一起吃饭啊,现在可以找你啊。”叶枫说得理所当然。
“周云飞不是人?”宴笙随便提了个名字,两人不是好朋友吗。
叶枫立刻摇了摇头:“他只能吃和我食堂,吃路边摊,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而且……”
“而且什么?”宴笙追问。
“他最近总是怀疑我背着他和人在外面同居了,怀疑我谈恋爱了,一吃饭就追着我问,不承认不行。”叶枫撇撇嘴。
周云飞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特别好奇,好奇得没谱。
“不承认不行?”宴笙抓住了叶枫话里的重点。
“对啊,我就顺着他的意思承认了呗,还好他没追问要看照片,要见人啥的。”
叶枫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和周云飞单独相处比较好,保不齐周云飞哪天想起来,追着要照片或者要请客吃饭非要见见,他拿什么给人看?
“也是,你现在哪能算谈恋爱,你最多算偷情。”宴笙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着嘴。
叶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大嘴无声说了两个字:放屁。
宴笙擦干净嘴,笑着站起身:“去买单,你回去睡觉,我回去上班。”
火辣辣的太阳明晃晃挂在当空,叶枫出门走了一段瞧见有自行车,赶紧走过去刷开。
“你的自行车没骑?”宴笙不太记得今早出门时,有没有看到门外的自行车。
“骑啦,放门卫室门口的,不想回去取了,反正骑这一样回家。”
“行吧,明早上班,准许你坐我的车。”
宴笙笑着说,省略了笑话叶枫,花重金买个自行车,除了骑着上市局哪都不敢骑。
放市局里倒是保险可靠不怕丢,要是别的地方,停哪可能都不安全,保不齐就被偷了。
叶枫带好帽子,拉好锁链,骑上车慢悠悠的往家走,路过药店,他举着手机走进去。
空荡荡的药房里只有一个售货员坐在柜台后打着哈欠。
她见叶枫走进来,撩了下眼皮打了个哈欠。
叶枫摸出手机递到售货员眼前:“这里面的药有吗?”
售货员懒洋洋站起身走了几步,打开柜台门摸出两盒药扔在了柜台上。
报价,掏钱,叶枫提着塑料袋走出门挂上车把,继续前行。
这次骑了四五百米再次看到一家药店,他举着手机又钻了进去。
没一会功夫,他出出进进了五六家药店,车把上的塑料袋挂了好几个。
看起来买了不少,但是叶枫仍然没有往家走的意思,打开手机地图查到附近的药店,一拐弯再次骑往下一家。
两手空空走出两家店后,再次进店他换了一个策略。
“这种有没有?”
售货员摇了摇头。
“有没有差不多的替代品??”
售货员掏出自己的手机,笃笃笃敲了半晌,又在电脑上反复查询,最后一转身进了里间的仓库。
叶枫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发呆,这究竟是个啥宝贝,这么难买……
不过满盒子外文,他懒得去仔细阅读。
过了十来分钟,售货员终于走了出来,扔在柜台上两个长条形纸盒。
一个炫丽,一个朴素。
“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库存,要吗?跟你那上面的应该是同样用途。”
“行!”
回到丽景豪庭,已经快三点,走进门,闻到熟悉的空气困意顿时翻涌。
叶枫把一堆塑料袋随意扔在了餐桌上,打着哈欠走进了次卧。
回到办公室的宴笙冲了一杯咖啡,端着杯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如火骄阳,惬意的喝着多加了一块糖的咖啡。
最近刑侦头大,检验中心倒是清闲。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犯罪分子们比较消停。
连入室盗窃都少了,自然也不需要他们东奔西跑的勘察。
宴笙难得这么悠闲的无所事事,他慢慢喝着咖啡,推开窗户,摸出兜里的香烟点燃。
阳光由烈转弱,宴笙拉开抽屉摸出一片强效薄荷口香糖扔进嘴里。
最近他刻意减少抽烟频率,想抽烟了就嚼片口香糖,有时候抽了烟也立刻嚼一片。
他依稀记得,小朋友好像并不太习惯烟味。
无所事事的一下午很快过去,宴笙发短信问叶枫晚上吃什么。
等了很久没有收到回复,他估计叶枫睡得正香,干脆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堆菜,想着给连续熬夜小朋友补一补。
开车回到小区,外卖刚好送到。
宴笙提着几大袋上了楼,餐厅上扔着一堆塑料袋占据了本来的位置。
他以为叶枫买了晚餐,走近才看到是一个个的药盒。
袋子有黄色,绿色,白色,印刷着不同名字的药店。
他拨到一边放下餐食,随手打开几个袋子瞟了一眼。
药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咽炎的,胃疼的,退烧的,止疼的……
宴笙不知道叶枫忽然买这么多药干嘛,把袋子拢在一起放在了内侧。
回到房间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叶枫还没有动静。
宴笙轻轻打开次卧门,安静的房间里呼吸起伏均匀。
他借着门外的光走到叶枫身旁蹲下,凑近耳边轻唤名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叶枫睡得正香,听到声音习惯性捂住耳朵。
宴笙拽下他的手腕,冲着他的耳垂轻轻吹气。
“哥……你好烦……”叶枫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
“谁是你哥……”宴笙笑着掐了掐他脸颊的软肉,这怕是睡迷糊了。
“宴老师,你也可以是哥哥……不要吵我睡觉嘛……”叶枫紧闭着眼,说话尾音拉长软绵绵的。
“说我烦,那我走了。”宴笙估摸他是真的很困,打算不再吵他,等他什么时候睡醒了再说吃饭。
叶枫反手拽住宴笙的手:“不准走。”
“你吵了我睡觉,你要赔。”
“赔什么?”宴笙又蹲了回去,笑着应对叶枫的胡搅蛮缠。
叶枫闭着眼伸出食指勾了勾,宴笙配合着俯下`身子侧转脸,耳朵凑近他的嘴巴,看看他有什么胡言乱语。
他走到主卧敲了敲门,没有声音,他推开门走进屋。
但是他却总觉得叶枫和那些不一样,明明只是接了吻,甚至可以把那吻当做在他心情低谷时,叶枫给他的安慰,和情[yu]毫不沾边,但是却让他更加悸动。
“宴老师,吃饭啦。”
岩浆喷薄而出,温度缓缓下降,叶枫把脑袋用力埋进枕头。
宴笙并不困,更何况身边还躺着一个热力滚滚的小火炉,灼得他心猿意马,心情一刻都不能平静。
叶枫走进餐厅,打开塑料袋,大大小小七八个盒子。
“我得去洗洗手,作为补偿,你需要去把菜加热,时间不早啦,再不吃就成宵夜了。”
“吧唧”
“你怎么这么坏……”
他往返厨房几趟,终于全部加热完毕,端上饭桌宴笙还没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房门隔绝了最后一点光线,屋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不想吃饭,好困,陪我再睡一会好不好,宴老师。”叶枫依然闭着眼,说起话充满浓浓的鼻音。
呼吸停滞,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砰砰砰撞击着胸腔。
宴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腕却再次被擒住。
好像是触手可及的深渊,又好像是遥不可及的彼岸。
叶枫忽然伸长手臂勾住宴笙的脖子往下一压。
温热的水冲过肌肤,带着汗水汇入地面,他闭着眼睛仰着头回忆着刚才黑暗中发生过的一切。
“渣男可不是你这样的,渣男要嘴巴甜,要情商高,才有资格当渣男。”
他和叶枫的糊涂账,按他想的的确没有清算的必要,以前不是没有过稀里糊涂开始,又结束的感情。
“我教教你,什么是合格的渣男。”
“渣男的首要前提一定是讨人喜欢,还要有技术博人欢心,你光有前者可不行。”
“小朋友,无理取闹结束,一声不吭当没发生过可不是好习惯。”
他翻滚身子趴在地垫上,脸埋进了枕头里,宴笙长臂一伸把他拨到自己怀里。
“嗯?”衣帽间里传来回应,叶枫好奇的从门边入口一步跨了进去。
耳旁声音响亮,皮肤留下一小片潮湿。
宴笙拿过镊子,剪刀的右手在黑暗中伸向不知名的地方。
“没点技术,怎么做渣男?”
心跳在一起加快,他调低水温强制冷却了又一次躁动的心。
他闭着眼睛时不时深呼吸,压制自己躁动的内心。
身体的灼热犹如剧烈运动的火山,温度节节拔高,终于在岩浆喷涌前攀上顶峰。
胳膊触及光滑的面料,提醒他刚才半梦半醒间提过的无理要求……
“你不是洗手吗?”
这一觉,叶枫又睡了个把小时,苏醒过来还没睁眼先伸了一个满意的懒腰。
叶枫翻了个身手脚搭上了宴笙的身侧,宴笙仿佛被八爪鱼缠住,撇了撇嘴还没调整好舒服的姿势,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宴笙笑着右手保持平举的姿势,左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宴笙叹了口气,没回答行还是不行,侧身躺下。
门打开又合上,叶枫撇着嘴找了干净的衣服抱着又进了浴室。
叶枫呼吸频率越来越乱,浑身滚烫如同在太阳下炙烤了一整天。
“tui~”宴笙的经验收获了叶枫的唾弃。
“都说了,我是渣男。”叶枫小声嘟囔。
宴笙搓了搓黏黏的五指:“我是教你怎么样做渣男。”
白光闪现,叶枫一声惊呼捂住了眼睛。
“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还没叫,你倒先叫起来了,我在自己卧室里不穿衣服怎么了?”
宴笙不慌不忙拿出一套干净睡衣换上,走两步拉开叶枫捂着眼睛的手。
“啧啧啧,小朋友,你这么害羞怎么做渣男?”
“你应该大大方方的看,理直气壮的看……”
“看的我不好意思,你才成功了……”
“tui~!”叶枫又是唾弃。
宴笙一笑,这倒是省了他解释为什么明明只是洗手,最后却只能洗个澡的尴尬。
坐上饭桌,宴笙还没来得及夹菜,叶枫指着旁边的一堆药盒告诉他都是给他买的。
“你一会自己拿进去放好哦,不要回头要用了,都是过期的。”
“给我买的?”
“对啊,你的药箱不是空了吗,我那天拍了你扔垃圾桶的药盒子,去帮你都补全了。”
“里面有的好像是国外买的,药店说没有,不过推荐了同功能的。”
叶枫端着碗扒拉饭,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大中午顶着烈日跑了好几家药店的奔波。
“国外的??”宴笙吃了一口菜,越琢磨越迷糊。
他自认为是个身体不好错的人,没有顽疾也没有慢性病,不需要三天两头吃药。
那些药都是回国后偶尔不舒服了,买来吃了一两次就扔药箱里了。
所以药箱里才会那么多药过期了都不知道。
他又没有什么需要国外特效药的病,所以有什么是国外的??
他觉得叶枫可能被店员糊弄了,卖了高价药给他。
他吃了几口菜想到了可能,随口问:“什么药国外的?我不记得了。”
“哦,有吃的,有用的。”叶枫放下碗,从口子里翻出好几个盒子一个个翻看。
“用的?”宴笙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呢。
“哦,只有用的,记错了。”叶枫选出两个盒子推到宴笙面前。
一个朴素,一个妖娆……
他宴笙刚瞟了一眼递过来的盒子,立刻放下碗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买错了吗?”叶枫狐疑的把盒子拿回去,一个个认着看起来。
他那天拍垃圾桶里的药盒子时,很多都是常见药,所以他下午买的时候,店员给什么他拿什么。
他觉得宴笙也不像又罕见病的样子,备的药都是常规药。
店员报的价格也不贵,所以没留心都买了回来。
因为最后两盒实在找了太多地方才买到,所以他其实怕自己买错了。
现在看宴笙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
“活血消肿,缓解肛……淤肿。”叶枫越念声音越小,翻过来一看,大大三个字。
“宴老师,你有痔疮?”
有痔疮又不丢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呢……
叶枫放下,又拿起那个妖娆的盒子,这个外包装好像没写太多文字。
好像店员拿给他时还说好不容易翻到的,跟照片上的是一样用途……
盒子表面有塑封,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盒子上也没有任何说明。
两个品牌名都是两个英文字母了事……
叶枫拿着手机拍照识别后找到了网上销售的同类产品。
下面还有各种评价……
这不是药,是一种凝胶……
润滑,助兴,催情,专用于特殊人群,比普通润滑剂增加更多的水分,不容易干,水溶性润滑更加方便清洁……
叶枫默默的放下盒子,端起了碗。
经过上次审问仇景,他知道了很多悻爱用品,都会打助兴,催情的字眼,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这种功能。
所以这玩意就是个给男男用的润滑凝胶……
宴笙医药箱里有这个,还是国外带回来的,估计是以前用的……
但是过期了都不知道,说明回来后他真的没有过这方面的需求。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饭,谁都不好意思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
“那玩意是你用的吗?”叶枫瞟了一眼黑乎乎的手机屏幕,还是按赖不住好奇。
“男的,女的都能用……”宴笙含糊其辞的回答。
“我不是说润滑凝胶,那玩意我知道,就是油嘛,自行车里都能用,链条轮子不顺滑了挤一点,一上脚跑可快了……”
“就是差不多的功效呗……”
“对,那你还问。”宴笙心说没话找话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是,我是说痔疮膏,是你用吗?”叶枫刚才忽然回过味了痔疮膏的另一个可能用途。
他是不可能去找叶锐求证这种问题的,有被打死的风险……
问其他人吧,人家肯定不是当他有病就是当他流氓。
正好这有个口口声声要教他当渣男的,说渣男应该知识丰富,技术过硬的……
“我没痔疮!”宴笙强调。
“那你是给别人准备的……”
“那应该怎么用?”
叶枫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又觉得自己还有一点没有明白……
“我没用过,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晓得那药怎么跑到我医药箱里的,也可能是店员认错了。”
宴笙打算用一问三不知来解释这个问题。
叶枫掏出手机,再次搜索了之前自己拍的照片。
他忍着头皮发麻逐字逐句阅读理解盒子上的外文,店员没给错。
那满是外文的盒子确实跟他买回来的东西一个用途。
他偷偷瞟了一眼宴笙,分明觉得他有些心虚……
“没事,备着嘛,说不定以后就用上了呢??”
(本章完)
第五卷·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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