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出宫,那宋巧的事儿就不能着急。暂且只是关着就可以了,德妃那边也不愿意为个宋巧,再叫宁楚格过去了,就宁楚格这性子,真的,德妃觉得说太多还是自己难受。
到了十二月,就是胤禛生辰。
德妃原本是没留意的,以前胤禛的生辰,那都是佟佳氏准备的。但架不住这次有宁楚格提醒,宁楚格从十一月就开始询问:“我们四爷的生辰快到了,虽说不能大办,但毕竟一年就这么一次,我就想着,不如私底下送个礼物?额娘帮我想想,送什么样的礼物才好?”
德妃一开始很应付:“礼物贵在心思,不在价值,你可以做个针线活儿什么的,胤禛身上的荷包腰带,不都是你做的吗?索性这次就做一身衣服?”
宁楚格就不愿意:“针线活儿平日里就给做了,这到了生辰,怎么说也该特殊些。”
德妃就烦宁楚格——说话呛人的时候是半点儿不客气,到了这会儿求人出主意了,又厚着脸皮来问,好像是之前婆媳两个之间的争吵都算不上事儿一样。德妃是个心思敏感的,之前被宁楚格气的差点儿喘不过气,人家就称病不愿意见宁楚格。
但架不住宁楚格自己脸皮厚,一次不见两次不见三次不见的,宁楚格是半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照旧是天天来请安。就算是被德妃让人拦在门口枯等,宁楚格也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比如,逗弄刚三岁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在外面嘎嘎嘎的,德妃能在里面坐得住?
于是不到半个月,宁楚格就再次顺利进入了永和宫正殿,照常是日日来给德妃请安了。
德妃就觉得,自己胸口憋着的那股气,真的是快要冲出来了。但是,还不能让冲出来,她在康熙心里,素来是温柔体贴,这对儿媳妇发火,也不说明天了,今儿就能传的满后宫都是了。那宜妃她们,还不是立马抓到了把柄?
她虽然这个年纪了,也不说争宠之类的话了,但十四年幼,她要是真像是荣妃那样,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那十四以后可怎么办呢?荣妃好歹是儿子长大了,办差了,康熙哪怕是看三阿哥的态度呢,也得给荣妃几分脸面。
可指望康熙现下看胤禛的面子,给德妃几分脸面——那还不如做梦来的快一点儿。
“那你心里是什么打算?”德妃忍耐着问道,宁楚格眨眨眼:“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才来求额娘帮我出个主意的呀。对了,额娘到时候要如何准备?只一碗长寿面吗?”
德妃抿抿唇:“小孩子吃什么长寿面?”
“也不能这样说,四阿哥虽然年岁不大,却已经成亲,也已经办差,就算不得小孩子了。”宁楚格笑眯眯的说道,德妃往后靠一下,伸手揉揉胸口。
宁楚格赶紧凑上来:“额娘可是觉得不舒服?那要不要请太医?”
德妃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只要让这孽障离开自己眼前,自己就没不舒服的地方了。
“这个事儿,额娘帮不上你,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德妃说道,宁楚格还有些不舍得呢:“回去也没个人说说话,四爷这人,性子认真,非得要给我布置功课,我若是回去就得念书,额娘留我在您这儿松散松散?”
德妃赶紧摇头:“可别,你还是回去看书吧,人啊,多读书是好事儿,走吧走吧,我可不耽误你功课。”
给嬷嬷使眼色,嬷嬷连忙上前来拉了宁楚格往外走。等这人影一出了永和宫,德妃都忍不住松口气:“在宫里时间长了,实在是没见过宁楚格这性子的。”
宫里的女人,或如春花一样灿烂,或如夏荷一样幽香,或如秋菊一样淡然,或如梅花一样冷冽,或如牡丹一样雍容,但就是没宁楚格这样厚脸皮的。
嬷嬷笑道:“老奴瞧着四福晋这性子倒是极好,若是四福晋也是个小心眼记仇的,那自打您生气,她可就不来了,她若是不来,那宫里宫外的,还不得说您这个亲生的额娘不好吗?就算不说您的不好,那也要说四爷和四福晋不孝顺,两败俱伤,有什么好的?现下四福晋来的勤快,无论如何,别人都不能说四爷有什么不对的,也不会有人说您什么不好。”
这嬷嬷是奶大了德妃的,和寻常伺候的宫人可不同,所以别人不能说的话,她能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她也敢。之前就是她想劝着宁楚格对德妃服软的,但没想到宁楚格性子扭。
本来嬷嬷还有点儿怨气,你们做晚辈的,对长辈服个软有什么了?
但现下吧,又觉得不能在德妃面前说宁楚格不好,母子两个本就闹成了那样,若是德妃再嫌弃了宁楚格,下了狠心惩治,那这母子两个,日后怕是再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嬷嬷也是为德妃着想,十四阿哥年幼,若是四阿哥能对德妃多几分真心,日后照料一番,那德妃的日子,不说别的了,肯定比宜妃好过——宜妃那五阿哥,就算是出息了,也得先孝敬太后娘娘呢,等九阿哥吧,那还得多少年?
所以为着德妃好,嬷嬷也只有说宁楚格好话的,免得德妃那性子,真就将宁楚格给推倒一边去。
“我想着你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嬷嬷自己还感动自己的一片忠心呢,然后德妃就沉着脸开口了:“你说是,本宫小心眼爱记仇?”
嬷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小心眼不小心眼的,你自己不知道?就为着四阿哥被抱走的事儿,您可不光是对佟佳氏只有例行公事的请安呢,连对四阿哥都避而不见呢。
“哪里,我们德妃娘娘,素来温柔大方,咱们院子里的人,可都是夸赞您宽厚仁慈呢。”嬷嬷忙说道,这也是真的,爱记仇是一回事儿,但同样的,德妃也大方,对忠心与自己的人,素来是十分宽和的。偶尔犯个小错,她是从不在意的。不犯错的,她还会多奖励,可以说是最好伺候的主子没有之一了,只要忠心就可以了。
德妃叹口气,伸手顺顺胸口,嬷嬷劝道:“还是得看看太医,最近瞧着娘娘总长吁短叹的。”
因着胸口憋着一股气,不叹气就总觉得出不来气儿。
德妃不高兴:“还不是被胤禛夫妻俩给气的?你算算,从佟佳氏死到现在,胤禛来过永和宫几次?”
说到底,宁楚格就是个外人,德妃虽然不喜欢,却也不会太当回事儿。可胤禛,那真是想一次气一次,他就半点儿不念着生恩的吗?只一心要为佟佳氏做儿子是不是?
“四爷毕竟忙呢。”嬷嬷忙说道,德妃冷笑一声:“忙什么?就他这年纪,上朝也是站在那儿等木头桩子。他就是一心一意要给佟佳氏做儿子,怪就怪我这个亲娘是包衣出身,给不了他显赫的舅家。”
她可是听说了,下了朝,胤禛可是会叫佟佳家的人一声舅舅的。但对于亲舅舅,那是一声没喊过的。
“舅太太这话您还真当回事儿了。”嬷嬷就忍不住叹气:“乌雅大人乃是内务府总管,素来不上朝,四爷如何能遇得上乌雅大人?”
她劝着德妃多为胤禛思虑思虑,但德妃总扭着——她是长辈,不该是胤禛多体谅她的吗?这就说不通了,嬷嬷瞧着德妃那脸色,再说下去估计得生气,索性就换了话题。
永和宫的事儿,胤禛是不知情的。
宁楚格劝说他去给德妃请安的时候,胤禛还有些犹豫。一来是心里当真有些放不开,二来呢,也有些发憷,每次德妃见了他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又不是个木头,他也会难过伤心的呀。
“一来呢,皇额娘去世之前也总担心你性子扭着,不愿意和德妃亲近,也曾劝说了你,只说能让你多个人照看。你只当是为了了皇额娘心愿。二来呢,你就是不为别的,也为你自己名声着想才是,你总是不去永和宫,那汗阿玛会如何看?”
宁楚格只从别的方面劝说:“再者,我是发现了,你和娘娘,可真是亲生的母子,就这性子,是一模一样的。”
胤禛张张嘴,宁楚格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也不说别的,我只和你说说我额娘怀孕时候的事儿。”
她那会儿虽然年幼,但也懂事儿,现下都还能回想起来觉罗氏当初的情景。
“一两个月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肚子疼,因着不敢大意,怕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所以需得日日把脉吃药,吃保胎药。吃药的滋味你是知道的,那肯定不好喝。三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最后没什么可吐的了,就开始吐胆汁胃液,甚至吐血。一直吐到七个月,明明是怀孕呢,硬生生的瘦了十斤。七个月之后,虽然不吐了,但是,肚子大了,别的毛病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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