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晋江独发
“非娅, 你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不清楚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喻江行点漆的眼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唇边凝着寒霜:“我们只是对手,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
非娅大脑轰隆一声, 仿佛世界瞬间崩塌, 原本战战兢兢的心情一下就被涌起的怒火冲散了。
刚才的可怜样仿佛是错觉, 仰头露出那张泛红的脸,水亮亮的眼折射出刻薄的光, 一开口就将虫推到千里之外。
“对啊, 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厉害,可我也从没让你让我啊!”他呵呵笑起来, 兴奋的神情中混杂着癫狂, 半垂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们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敌!”
喻江行冷眼盯着他发疯,那张美丽而偏执的脸犹如摄人心魄的海妖, 不死不休吗?
好, 如你所愿。
“走, 不要在出现在这里。以后如果再让我发现, 就别怪我撕破脸皮动手。”喻江行微微转身背着他,语气冷淡又带着不屑, “太难看了。”
非娅盯着雄冷漠的背影, 一边倒退一边摇头, 嘴里絮絮叨叨
“好啊, 很好, 我等着。”他瞬间又哭又笑,眼角赤红, “只要你没绝情到底, 这一切就不会结束, 终有一天你会恨不得杀了我的!”
背着着他的喻江行垂着身侧的手青筋根根暴起,对亚雌那番癫狂到极致的发言一阵阵发寒,目光虚虚落下。
如果到了这样的地步,放心,我会杀你的,绝不留情。
原本吵闹的走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隔离室外的身影一动不动,那面玻璃墙虚虚掩映着那张冷傲的脸。里面的白狼不厌其烦地撞击玻璃墙,一震一震的,已经满脸是血。
不知过了多久,喻江行才算是开了口。
伊特,给他进行全身检测。
[是,阁下。]
看不见的冰蓝色扫描光落在里面那只躁动的白狼身上。
十几秒后,数据生成。
喻江行目光飞快映入这些数据,分析输出,除了身体的强度增加,对方其他生理特征与普通虫无异。
喻江行将隔离室的门打开,走进去,血眸凸起的狼眼瞬间捕捉到新的物体,咻地扑过来,锋利的巨大狼爪悬在半空就要直直劈下。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的,低头望下去,两只手已经被化为实体的精神力捆住了。
他愤怒咆哮着,鼻孔喷出巨大的气流柱,雄虫眼睛不转直直盯着他,垂落的碎发被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为什么生气?因为他说了你雌父吗?”喻江行抬眼,眼里映着张牙舞爪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白狼。
变异种鼻子一动一动的,那双眼红地滴血,兴许是真的被戳中了逆鳞,嘴巴大张露出那两排笋尖一般的牙,每一颗都发着幽幽的冷光,让虫联想到他撕咬猎物时的有力和凶猛。
喻江行喉结微动,语气轻松:“他故意激你,你也上当。”
明芮的眼瞬间瞪大,里面暴怒掺杂了其他情绪,无以复加,挣扎的幅度愈发激烈,原本被死死禁锢住的狼爪都有移动的迹象了。那长达十厘米的坚硬爪子肉眼可见的靠近喻江行的眼,一点一点,下一秒就要直接戳进去将其挖出来。
看着对方愈发狂躁,喻江行不由地想,狂化以后也还是那么小心眼一点就着。
真是小肚鸡肠。
白狼眼里闪烁着幽幽的绿光,知道自己立马就能给对方好看,激动地哈哈喘气。
在指尖离眼瞳不足一厘米时,手上的束缚突然加重,直接将他的手往反方向拖。明芮不可置信睁大了眼,不敢相信雄虫居然敢如此戏耍自己,仰头放出一声声激愤的狼嚎。
喻江行盯着他被勒进皮肉的手腕,那些精神力已经被染红了,皱了皱眉:“不要挣扎了,你已经受伤了。”
明芮直接对着他的脸狂叫,无声的声波没有任何阻拦直接传到耳边,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够了!”喻江行忍无可忍,盯着他满脸的血直接骂出声,“再继续也伤不到我。”
硬气的话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适得其反,检测到白狼的杀意颈环上不断有电流溢出,全身的肌肉不断战栗,扭曲成一样诡异的弧度。
他仿佛免疫电击般,双眸猩红,全身都有变大的趋势,控制他的精神力也隐隐崩坏。喻江行只得继续加强精神力,但这可不是正常模样的明芮,长时间巨大的精神力快速消耗,让雄虫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伊特不断在脑海里叫,试图阻止他的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阁下,不要再用精神力了,您会受伤的。]
喻江行没有理他,明显白了的唇一点没抖,他不能在明芮面前露了疲态,要不然对方就能变本加厉,以后想控制他就绝无可能了。
刚能动弹一小段距离的明芮顿时又被死死缠住,感觉到这个事实后脸瞬间阴沉下来。
“嗷呜!嗷!”
喻江行藏在背后的手经络暴起,修长的手指骨节凸出,整只手显示出极度的忍耐,他面上却露出一个浅笑。
“你还能变回来吗?能的话就变回来。”喻江行一顿,若有所指,“还是说你想和奥根一样,让虫当动物看?”
白狼细长的眼眯了眯,显然在思考他话里的可信度,挣扎地幅度变小了,他充血的眼瞳直勾勾望着雄虫。
“我知道你很厉害,能控制自己的状态。现在气撒完了吗?”喻江行目光落在白狼身上久久不移,显然不敢错过对方任何表情和动作,“如果消气了就恢复原型吧。”他指了指挂在墙上方的时间显示屏。
“该吃饭了。”
白狼也看过去,看到了上面的数值,扭头回来看喻江行,全身的肌肉进而松懈下来。
喻江行心里松了口气,将精神力收回。
白狼意识到身上的束缚没有了,全身抖动了好几下,柔软的白毛沾上血后黏在一起,不再蓬松立起,而是软踏踏耷拉下来,浑圆的眼像看蝼蚁般注视着下方的雄虫。兀地,伸出一只狼爪,迅速而有力地挥过去,眼神直勾勾盯着雄虫。
喻江行被带起的风吹进眼了,眼睛一眨,一动不动望着偷袭的那只爪子。
一秒后,爪子尖端停在雄虫白皙的眉间,一勾,锋利的指尖轻而易举刺进去,明芮没意思收回爪,蹭了蹭自己的颈部。一眨眼,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恢复了原型。
雄虫眉间那点伤渗出一滴血珠,顺着线条滑过眼角,落在眼睑处,血红色染上冷白的肌肤,衬得那冷淡的眉眼现出稠丽。
喻江行脸一僵,微微侧身,话里十分冷硬。
“把衣服穿上。”
明芮低头看自己白花花的胸膛,抬手舔了舔指尖上沾的雄虫的那滴血,惨白的唇染上胭脂,带血的眉目张狂无比,长时间没修理的白发很长沾染了刺眼的血。
“雄虫的血……也没什么不同的。”他语气喑哑,红艳的唇扬起饱满的弧度。
喻江行被他这丝毫不避讳的话气得胸膛起伏,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对方怀里,没好气道。
“穿上!”
明芮看着自己怀里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慢吞吞将其绑在自己腰间,往床上一坐。
“我饿了。”
和奥根发起疯来什么都砸不一样,明芮还知道什么对自己有用,不能砸。
“马上就会送来。”喻江行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破了的眼角,青紫的嘴角,整张脸混杂着凝固血液,眉头一蹙,“你应该先处理伤口。”
“死不了。”明芮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趟,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语气慵懒却暗含杀机。
“喻江行,这次你不给我个交代我们就没完!”
喻江行声色俱厉:“你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变异种身份的。”
“为什么不行?你把我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这吗?”
“让越多虫知道你的真实情况你就越危险,你不是不知道。”雄虫沉着声,“所以,为什么非娅为了激怒你故意说了那些话,你就化形了?”
“几句话?我很生气,生气不行啊?”明芮从床上蹦起来,一脸不善,对着他龇牙咧嘴,“要不是那只雄虫突然出现,我不得咬死他!”
问不出什么,喻江行也不再逼问,正好送餐口开了,他走过去把营养剂端过来,往床头柜一放。
明芮迫不及待抱到自己怀里,坐在床上环着腿,抬头就是一支,很快,盘子里只剩下十来支空管子了。雌虫打了个饱嗝,伸手揉了揉微撑的肚皮,懒懒倚着床头。
“记得给我重新拿个大盘子!”
喻江行脸色愈发不好看,对对方这种以食为命的行为十分不屑,清瘦的身形被白衬衫勾勒出线条,被掐出腰线,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他停在门口,扔下一句话。
“我会让他来给你赔罪的。”-
“阁下,洛西阁下您在吗?”
雄虫保护处在门外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又继续敲。
领头的虫收回敲到骨节发红的手,歪头问旁边的虫:“有联系到阁下吗?”
那只虫很快摇头。
领头的虫表情一变,下了决心,把随行的技术虫叫过来。
“把门打开。”
技术虫上前,手在光脑点了点,只听到滴的一声,原本毫无反应的大门开了条缝。领头虫点点头,对周围的下属示意,推门而入。
门从条细缝开到大开,满室的黑暗溢出来,一种陈旧的腐朽味扑面而来。
刚踏入一只脚,每只虫都被屋里的尘土味和腐臭味呛到了,顿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里,无数的灰尘盘旋其中,地面积了层厚厚的尘土。
“天,这多久没打扫了,又不是没虫住。”一只虫说着说着表情一僵,迟疑地往里望去,明知故问。
“阁下不是住里面吗?”
“上一次家访是什么时候?”领头虫显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凝重,有虫凑到他耳边道。
“两个月前。”
领头虫眉眼凌厉,染上了怒火:“为什么是两个月?”
雄虫保护处的规定是每个月都要到雄虫住处进行家访,一旦发现雄虫遭到虐待或是雌虫没有尽心尽职伺候雄主,就会立马采取措施。
周围的雌虫头垂胸前,不敢反驳,还是当中的一只雄虫温声解释:“您息怒,上个月的家访因为洛西阁下和雌君出门旅游,所以并没有见到阁下。”
领头虫压下怒火,也没有追着不放。
咯吱。
一道摩擦光滑地板发出的刺耳声从里面传来。
领头虫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抬头往屋子里面看去,眼睛睁大眼珠子随之一转。
“什么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后其他虫也跟着看过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疑惑。
“把灯打开!”很快有虫转身去开灯,连续按了开关还是没反应,“头,灯……灯好像坏了。”
领头虫收回眼,沉声道:“分开找。”
“是。”
五六只虫瞬间分成了三组往不同的方向走,屋子还是黑漆漆的,客厅的窗户没有完全拉好,风从缝中进来吹得窗帘一晃一晃,室内忽明忽暗。
领头虫往客厅走,他走得很慢,目光不断在周围的物品上扫,不错过任何东西。越往里走那股腐烂的气息越弄,他本能屏住呼吸,目光掠过狼藉的客桌,一小半个蛋糕,烧到尾部的蜡烛扔在旁边,用过的蛋糕盘子放着把叉子,掉落在桌面的奶油起了霉菌,黑绿黑绿的。
很普通,只是过完生日后留下的残局。
一种不妙的直觉涌入大脑,领头虫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乱的桌面都没有虫收拾?但资料里显示洛西的雌君是只很贤惠温顺的雌虫。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领头虫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转身往其他地方走。
“头!”屋子最里面传来一只虫的叫声,声线明显在颤抖。
领头虫表情一凝,很快往最里面的卧室跑去,其他虫跟在身后。他们赶到时,看到那只雄虫呆愣愣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抓着门把手,刚踏进半只脚掌。
他转过头,那张脸惨白惨白的。
“怎么了?”
领头捂住口鼻,这里的臭味和客厅的明显不同,从黑压压的卧室里传来一阵阵浓烈的腐烂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
雄虫牙齿上下打颤,眼里闪着明晃晃的惊恐,他发抖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其他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一缩,瞬间有虫开始干呕。
只见从门口透进去的光线将卧室门里面的一点照亮,在那看得见的地板上粘着块什么东西,其中有白色的什么东西在动。
“蛆虫!”
就是蛆虫,在那块腐肉里,成群的米白色的肉团不断蠕动着,仅仅是看着就让虫头皮发麻。
领头虫一时喉咙也有些干痒,他转头看着捂着嘴都快把胃酸吐出来的下属,他们眼里泛着水光。于是他只得强撑起精神,呵斥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他声音却没有那么果断坚决了,“进去看看。”
话一落,其他虫都往后躲,领头虫眉头一竖,随手指了只雌虫,对方和他目光对视后又立马低下头。
“就是你,过来。”
那只雌虫磨磨蹭蹭抬头,不甘不愿挪过来。
“你开路。”
“我——”雌虫差点跳起来,看到领头虫的表情后只得垂头丧气,畏畏缩缩往里探。领头虫等到其他虫都进去了以后才跟在后面。
“大家跟着。”
随着门敞开,昏暗的卧室光线亮了一些,勉强能看清全貌。恶臭不断冲击着他们的嗅觉,每只虫被醺得头昏脑涨,加上心理作用身体都紧绷成木偶。
脚下踩到什么黏腻软滑的东西,那只虫意识到什么后像踩了爆竹一般蹦来蹦去,尖叫不止。
领头虫被他吵得头疼:“闭嘴!”
那只虫立刻挤到其他虫旁边,看着刚才那个地方心有余悸。
开路的那只雌虫拿着一个手电筒在前面挥,冷白的一束光将一小块地方得清清楚楚。他屏气敛声,心脏砰砰直跳,耳膜仿佛都被心跳声充斥了。
过程中不断出现有蛆虫的腐肉。
他死死盯着前面装着窗帘的大床,转过弯后,低下头不敢看,手电筒也照着近处。他咬咬牙抬手的同时抬头,只见被照亮的红色床铺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相。
雌虫如释重负,再也撑不住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死寂的空气都是他的呼吸声。
后面的虫直接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怂货!”
他却顾不上生气或者反驳。
领头虫手脚轻快走到最前面,经过雌虫时拍了拍他的肩,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做得好。”
雌虫低着头坐在那里全无反应,冷汗簌簌,上衣湿透了,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头上一凉,他以为还有虫要取笑他,抬手去拍,落到头上却打了个空,收回手后发现手指上都是黏腻的无色液体。他怔怔看着,手背又多了几滴无色的粘腻液体,身体一僵。
头顶有东西。
余光扫到落在手边的手电筒后,他抓起手电筒往天花板一照,这一照,整只虫就像被扼住咽喉,连一个拟声词都发不出,只能徒然的睁大嘴,像溺水的虫只能在水中徒劳挣扎。
哒哒哒!
在前面查看的虫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回过头后,坐在那里的雌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
蓦然,空气安静下来了,被雌虫慌忙间丢掉的手电筒倒在地面,贴着地板照射。
剩下的虫面面相觑,艰难咽了咽口水,很快外面传来雌虫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顿时,每只虫身体不禁抖了抖。
“他,他怎么了?”领头虫话说得不利索,尾音咬到了舌头瞬间变音了。其他虫脸上的肌肉都在抖,闻言干巴巴地摇头:“不,不知道。”
领头虫盯着大开的门,又看向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电筒。他弯腰捡起来,手指缓缓收紧,深吸了几口气后,猛然将手电筒对着天花板。然后,整只虫像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抬头,看清上面的情形时表情和刚才的雌虫一模一样,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其他虫本能往天花板看,空气安静还是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们牙齿打颤的声音,冷意像是从后颈一丝丝渗出。
“啊——!怪物!”有虫反应过来叫出了声,紧接着摸爬滚打,落荒而逃。
领头虫的冷汗已经流到了眼尾,顺着曲线流过他嘴角。
手电筒的灯光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四对发着绿光圆珠子,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倒挂在天花板上,腹部臃肿得像一个皮球,带着黑色绒毛的嘴一动一动,瞬间无色的液体滴答滴答落在下面的虫身上。
无数的白色蛛丝倒吊下来,随着空气微微飘动的像一根根吊死鬼用的白绫。
领头虫眼神和黑蜘蛛对上,瞬间被对方眼里的敌意吓破了胆,扯着嗓子吼:“有怪物!开枪!快,开枪。”
周围的虫像被按下开始键般开始动作,慌乱地从腰间抽出枪,来不及瞄准,颤抖的手指不断按着扳机,对着墙面一片扫射。
瞬间墙面出现了无数个窟窿,那些子弹打碎墙面扬起尘土,又出现刚进门时出现的那道令虫骨缝泛冷的摩擦声,等到一切消散后,领头虫拿着手电筒对着天花板乱挥,那只巨大的黑蜘蛛已经不见了。
下面的虫整只都汗湿了,枪不断从满是汗渍的手滑落,腿弯处一抖一抖,随时要跌倒。
领头虫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嗓子干涩喑哑:“快!上报处长,就说,说洛西阁下家出现了黑蜘蛛!”
“黑蜘蛛?”喻江行看着面前的雄虫,微微皱眉再次确认,“确定没看错?”
“是的,阁下。上门进行家访的虫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句乌雅表情难得没了笑意,“事关雄虫,所以我希望您能走一趟。”
喻江行到达洛西的住处后,门口围满了虫,那几只目睹的虫像落汤鸡般水洗后,浑身瑟瑟发抖。他将口袋里的黑皮手套掏出妥帖戴上,拾级而上。
“都让开。”句乌雅在前面为他开路,转身对他低头,“阁下,这边请。”
喻江行顺利进到玄关,眼前黑洞洞的,鼻息里的腐臭味难以忽视,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开灯?”
句乌雅同样被冲到了,以手掩鼻慢半拍回话,声音发闷。
“刚进去的虫说坏了。”
闻言,喻江行望着里面的抹不开暗色的屋子,给伊特发出指令。
伊特,连接照明系统。
[是,阁下。检测中……照明系统已被破坏,是否修复?]
修复。
[修复成功。]
滴地一声,照明系统的工作灯一闪。
瞬间,整个屋子的灯陆续恢复,一个接着一个亮起,黑暗瞬间被驱散。
喻江行看着门口翘首以待的虫,转头对句乌雅说:“让他们跟着。”句乌雅点头,接着吩咐门外的虫。
“你们跟着进来。”
于是,一大堆虫浩浩荡荡进来。
句乌雅跟着喻江行旁边,目光顺着对方的目及的方向看去。
喻江行走得很慢,目光从远及近,自下而上。脚掌落地,带起一阵飞尘,雄虫抬头望着天花板,也大多覆着尘埃的蛛网,零散分布着。
“把窗帘都拉开。”
其他虫很快将窗帘拉开,暖白黄的光线瞬间涌进来,整个屋子亮堂无比,连角落都十分清晰可见。
喻江行的视线瞬间落在客桌上的狼藉,他走近,拿着那个叉子俯身翻动那个蛋糕,很快将叉子扔下。目光放在身后那几只瑟瑟发抖的虫身上,淡淡开口。
“大致说明目前的情况。”
领头虫先是看了句乌雅一眼,然后慢吞吞走出,不敢抬头。
“我们今天按时上门对洛西阁下进行家访,但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也联系不上虫,所以我就让技术虫破门了。距这次家访,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洛西阁下了。”领头虫悄悄抬眼偷瞄了句乌雅一眼,果然发现对方眼里的温度降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们在卧室里看到了很多块腐肉,而且在天花板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大蜘蛛,我们开枪后他就不见了。”语罢,领头虫又打了一个寒颤。
喻江行颔首,径直往卧室走。
句乌雅跟着后头追:“阁下您慢点,让雌虫上去开路。”
“不用。”
雄虫头都不回,身形挺拔,健步如飞,经过一个拐角后出现在卧室门口。
句乌雅的话堵在喉咙里,显然他看到了门口的那一滩难以形容的腐肉,胃部翻涌,要不是顾忌形象可能会转头扶墙呕吐。
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源源不断钻进鼻子,喻江行皱着眉,目光落在那醒目的腐肉上,眼里情绪不明。
下一秒,他抬脚避开那块腐肉走进去。
句乌雅见他进去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后面,回头跟那些虫说:“都跟进来,有危险一定要率先保护喻江行阁下。”
领头虫进来就打算开灯,被喻江行按住手,他盯着刚才被扔在地面的手电筒,扔下一句话后走过去。
“别开灯。”
俯身拾起手电筒后,喻江行将其对着天花板,有条不紊从中央依次往四个角照,移动速度不快。在场的虫本能屏住呼吸,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目光随着手电筒的光线移动。
当光线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漆黑的地方,他们的心就高高悬挂,生怕会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等到光线出空空如也,他们就会猛地吐出一口粗气。
如此起起落落。
当从第二个角落移向第三个角落时,光线周围出现了个黑影,顿时每只虫的心到吊到嗓子眼,像吸进一口气,却只有半口气到了肺部,另半部分卡在咽喉出不上不下,叫虫憋红了脸。
喻江行眼神变得凝重,深吸了口气后再次移动手电筒,预判般,直接跳过第四个角落直接回到第一个角落。
瞬间,光线洒落,一只三四米大的黑蜘蛛挂在角落里,那四对眼睛绿莹莹的,毛茸茸的触嘴吧唧吧唧不断分泌出无色液体,正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空中落下。
“啊——!”好几道尖叫声在身后响起。
“开灯!保护喻江行阁下!”
啪地一声,黑沉沉的卧室灯亮,习惯黑暗后显得刺眼无比。
喻江行回头冷斥,“闭嘴!”语罢转头回去,那只蜘蛛已经转身准备逃走了,却不知为什么又回头看了喻江行一眼,咻地一声,没影了。
喻江行拿着手电筒的垂下,睫羽扑哧微颤,下方的眼眸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刚才对方那个眼神,那是一个怎样的眼神?阴冷愤恨,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是要回来复仇吗?
“阁下。”
喻江行的思绪被句乌雅打断,他回过神望着对方。
“您没事吧?”
“为什么不听我的指令?”喻江行忍着被打断的怒气,黑眸翻涌着冰冷的深沉海水,他知道是对方让开的灯。
“抱歉,阁下。”句乌雅没有半句解释干脆利落认错,他微掩目光,“我只是担心您,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喻江行像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泄力了,攥了攥握成的拳,终是泄了力,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喻江行没有再和对方废话,光线充足的卧室让一切掩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都现了形。
最抓眼球的自然是散发在各处的腐肉,都不大,带着凝固氧化的黑红血渍,其上翻滚的白花花的米粒令虫鸡皮疙瘩顿起。
喻江行抬头看头顶的天花板,整面顶部都清晰可见,数不尽的蛛丝,特别是刚才发现黑蜘蛛的地方,有一张巨大的蛛网,占据了将近二分之一的天花板。
最惊讶的还是那张本以为什么都没有的床,从床单边缘的纯白色可以知道,床单本来是白色的而不是现在的红色。
至于红色是怎么来的?血液,雄虫的血液。
“将这些腐肉拿去检测,它们的主人不出意外就是你们找的那只雄虫了。”
“洛西阁下?!”
喻江行点头,余光看到什么往床头走,立在床头柜的是一张合照,伸过去的手一顿。
一只笑容腼腆的雄虫和一只眉眼很温柔雌虫,看向对方的眼里都充满了幸福。
喻江行看向旁边的床榻再看看这张照片,抿着嘴将照片取出,转身准备离开。句乌雅连忙追过来,一头雾水问:“阁下,您是什么意思?洛西,洛西阁下是——?”
喻江行停下脚步,看着对方的眼睛里的不可置信,知道对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承认那种最糟糕的事实。
全部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勾勒出真相的图案,一切都已成定局。
喻江行的血液温度冷却下来,流动的速度减缓,睁着那对黑曜石的眼问:“知道黑姆星人吗?”
句乌雅点头,自然是知道的,五大帝国联盟以后,出现在虫族的黑姆星人并不少见,但他们的外形几乎与虫族没有区别。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喻江行也不再吊着他。
“那是他们没化形的模样,黑姆星人的原型是黑蜘蛛。”
黑蜘蛛?!
句乌雅兀地瞪大了眼,显然是和什么东西联系上了。
“黑姆星人和虫族同样雌多雄少,不同的时候不是出生比例而是雄蜘蛛死亡率太高。雌蜘蛛别称‘黑寡妇’。”雄虫语气淡然,用一种冷静到不能再冷静的语气,眼眸里映着句乌雅愈发惊悚的脸。
“雌雄合欢时百分之八十的雄蜘蛛都会被雌蜘蛛吃掉,当做孕育后代的养料。”
很显然,刚才那只黑蜘蛛是融合了黑姆星人基因的变异种,蜘蛛的习性如出一辙。
“您的意思是,洛西阁下是被黑蜘蛛?!”句乌雅瞠目结舌,实在不愿意相信真相是这样。喻江行纠正他:“不是,应该说是被他的雌君吃了。”
“雌君?!洛西阁下的雌虫是虫族不是——”句乌雅突然哑火,醍醐灌顶,和先前发生的事情对上号,“您的意思是洛西阁下的雌君变成了黑蜘蛛?!但他为什么会变成黑蜘蛛,不是只有像苍格星人的狂化虫吗?”
喻江行听到他说到了关键,也不再点拨他,眉眼有些倦意了,耷拉下眼皮盖住黑眸:“好了,你都清楚了。我回去了。”
句乌雅还有疑问,一直在后面追不肯放虫。
“狂化虫,新的狂化虫!”句乌雅突然脱离平时的斯文贵族样,堵在喻江行离开的必经之路,伸出手拦住雄虫,“他居然敢这么对待尊贵的雄虫,我们得将他抓回来,施以最严酷的刑罚!”
“刚才是你把对方惊跑了。”喻江行见他又成了这副讨厌样,瞬间没了耐性。
“阁下,刚才是我的过失。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抓捕归案。”
“抓罪犯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句乌雅为了挽留喻江行简直到了疯魔的程度,口不择言:“阁下,您是帝国的希望,只有你才能领导我们!”
“闭嘴!”喻江行冷冷呵斥,用幽深不见底的眼神盯着他,“句乌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句乌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连连鞠躬道歉。
“是我昏了头,对不起阁下。请您原谅。”
喻江行径直离开,没有再多话,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句乌雅刚才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舔着脸黏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雄虫离开。
喻江行中途掉头去了医院,那些被变异种伤了的病虫一部分已经出院,但大部分还留在观察病房。
“怎么来了?”他看过去,穿着白大褂的方烨出现在眼前,双手插兜。喻江行嗯了一声,和他一起离开观察病房。
“又发生了一起。”
虽然喻江行没说完,但方烨还是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手指屈着贴着下鼻,略作思考。他抬眼,看眉眼有些阴郁的雄虫,明白了什么,伸手搭在对方肩上。
“放宽心,焦虑也无济于事。”
喻江行微微侧身看他,摇头不说话,显然方烨对这些事情并不敏感,事情没那么简单。
喻江行回到科研院不久就有研究员匆忙来请他。
“首席,首席不好了!”研究员手握着门把手猛喘气,指着隔离室的方向,“雄虫保护处的虫上门了,说要把明芮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抽奖哦,具体看文案,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
第24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伸手抚平衣领, 随之将椅子推进桌下,跟着研究员往试验区走,挺拔如青竹的身姿疏冷, 小扇子般的乌睫在头顶的灯光下洒下一片阴影。
“他们以什么理由?”
研究员怯怯地不太敢说, 微微低头迟疑道:“上次……明芮发狂伤了院长。”
“不是严令禁止透露出去吗?”喻江行眉间皱成疙瘩, 话刚说完就知道了答案,狭长的丹凤眼耷拉下来, 半掩的黑眸透露出冷厉的光。
非娅站在隔离室外, 抱胸盯着还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明芮,眼里透露出异样的光。
卡所里也被惊动了, 此时在和雄虫保护处的处长句乌雅交涉, 雄虫端正的五官微微蹙起,显得格外严肃。
“这是科研院的实验体,你们不能带走。”
句乌雅微微一笑, 转身看向隔离室里面一无所知的明芮, 然后对卡所里行了个贵族礼, 语气温和细听却带着微不可察的狠厉。
“卡所里阁下, 这只虫伤了您,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要给他相应的惩罚。”
“这些雌虫才知道应该尊敬雄虫。”
卡所里不乐意和他打太极, 直接将决定权抛给正在赶来的喻江行手里:“这不归我管, 等喻首席来你自己和他说。”
“院长, 虽然他是科研院的实验体, 但他伤了您毕竟是事实。”非娅扬起一个甜美的笑,从边缘走到他们之间, 意味深长道, “我们也不好包庇吧?”
“非娅!”卡所里严厉看了他一眼, 自然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亚雌已经预料到雄虫保护处会来科研院要虫。
“院长,您别生气,毕竟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美艳的亚雌将搭在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粉嫩的唇畔微颤,“还是等我们的喻首席来吧。”
卡所里深深看着他,鼻息透露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微微倾身不再看亚雌。
句乌雅对非娅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并伸出手与对方简单握了手,声音一贯的斯文温和:“多亏了副首席的理解与支持,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科研院存在这么大的安全隐患。”他尾音特地加重了后四个字。
非娅回以柔软的浅笑,和每一只温软可虫的亚雌并无分别,只是那笑意只有很薄一层,他眼里除了他雄父外,只有对手和废物。
喻江行是他的对手,其他的虫都尽数归为废物,包括面前这只装模作样的雄虫,非娅唇边的笑愈发灿烂。
“那只能等首席来了。”为了缓和现场的氛围,句乌雅时不时说句话,知道卡所里不待见自己,他也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说曹操曹操就到。
俊秀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慢慢走近,雄虫一到达隔离室外,周围的空气就立马降温了,似一刻入冬,离他最近的研究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有些想不通。
啊,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阁下。”句乌雅又挂上他平易近虫的笑,迎上前,“好久不见。”
“在科研院你可以叫我首席。”喻江行没给他任何目光,与他擦肩而过后扔下这句话,径直到了玻璃墙旁边,看到里面那只还在呼呼大睡的雌虫时,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句乌雅完美的面具扭曲了几下,险些崩坏,但很快那得体的表情就找不出一点别扭的地方。雄虫显然是故意落他面子的,想必他这趟的确惹恼了对方。
思及此处,他心里一沉,面上却找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首席,那天多谢您的援助,基因检测出那的确是洛西阁下的遗骨。”句乌雅语气沉重,以头贴手表达自己的哀思,“在逃的凶手的确是他的雌虫塔安吉。我将此事上报内阁后,大人们震怒要求彻查此事给民众一个交代。”句乌雅抬起头神情肃然。
“雄虫保护处为了更好的履行它的职责,我们决定加大对雄虫周围的风险排除。”他没有立刻说下去,目光在卡所里和喻江行身上来回,一字一顿。
“科研院是雄虫集聚的地方,更何况这只雌虫已经有过前科,我们更不能疏忽。”
喻江行的眼神冰冷下来,对方说了这么多显然只是为了引出最后这句话。
要将明芮带走。
“实验体伤虫显然另有隐情,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副首席。”喻江行对这两只虫没有一点好感,一只像甩不掉的牛皮癣,一只像要赶尽杀绝的刽子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非娅有些恼怒了,显然很不满喻江行把他当做敌人将矛头对准他,但那天对方恐怖绝情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亚雌不想再往雄虫枪|口上撞。因此,只是环着胸不说话。
“这个我们暂且不提,但首席您肯定知道对方是因为打残了雄虫,才被卖进雌奴交易所的。”句乌雅显然是有备而来,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势必是将明芮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了。
喻江行脸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显然对对方这种死咬不放的行为和反感:“为什么就偏偏盯着他不放?”
“首席您冤枉我了,我没有针对任何虫,我针对的是所有危害雄虫的虫。”句乌雅微微一笑,知道雄虫进退两难,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因此有些得意,微翘的唇角流露出一点点自得。
喻江行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疯子,绝对拥护雄尊的第一号执行者。
略沉思了一会儿,喻江行用那双盛着寒冰的眼望过去,身居高位的施压全部释放,希望对方能够识相一点:“陛下将调查狂化虫的任务交给我,要是让你带走实验体,如果不能按时得出结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句乌雅唇边的笑容微微扭曲,强迫自己与喻江行对视,两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额头的汗刷就下来了。
“阁下,虫皇陛下疼爱您,虫众都敬仰您、拥戴您,您说他们知道如果您的安全时刻受到威胁,会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他顶着压力靠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雄虫,压下声音,用仅仅两虫能听到的声音道。
“肯定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语罢,他退回原地,笑容愈发明显。
喻江行此时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恐怖形容了,丝丝缕缕的杀意从眼眸里透出,垂着身侧的指尖蜷缩,如果不是在那么多虫面前,毫不怀疑下一秒句乌雅就会倒地了无生机。
“你真该庆幸。”喻江行怒极反笑,狭长的眼上勾,唇角微扬,甚至还抬手放在对方身上。
句乌雅对雄虫的这番举动也十分惊讶,愣愣盯着自己肩上的手,肩头猛地一下钝痛,看过去时对方已经轻飘飘收回了,刚才那种压顶的力量仿佛是错觉,只有还在颤抖的肌肉告诉他那一瞬间的的确确发生了。
看着对方这茫然样,喻江行冷嗤一声,长身玉立,头顶洒下的光将他的面容模糊,掏出胸前的手帕细细擦拭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
句乌雅以为雄虫没了对策默认了,心中一喜,抬手招呼虫去打开隔离室。
隔离室门开了,本还在睡的明芮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句乌雅抬脚过去时回头试探看了喻江行一眼,见对方还在原地,他心稍安,将心头那不断涌出的不好的预感压回去。自顾自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肯定是想多了。
见明芮被雄虫保护处的虫团团围住了,非娅面上一喜,故作咳嗽掩住自己满是笑意的脸。
卡所里同样不解的望着站在中央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雄虫保护处为所欲为喻江行。
“你们是谁?”明芮盯着面前的几只虫,有了上次的事后他显得很警惕。
句乌雅走到那几只虫前面,在外面还带着笑意的眼神只剩下冷冰冰:“我们是雄虫保护处的,你伤了两只雄虫触犯了法规,现在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哦,雄虫保护处的?”闻言,浑身警惕的明芮就恢复原来的懒散样,大喇喇地动动颈环动动衣服,又抬手吹了吹长长的指甲。
句乌雅见他这么无礼,脸色冷了下来,指了两只虫:“你们俩,把他按住。”
看着他们走近,明芮脸上的笑意扩大,愈发夸张,在对方伸出手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一手抓一只将两虫扭在一起,扔回去将后面的几只虫打倒。
句乌雅回头看,自己的下属全部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滚动,嘴里哀嚎着。
他不可置信明芮会如此粗鲁,指着他的手指气得颤抖,你你你个不停。
“怎么你要上吗?就你一只了哟!”明芮张开嘴露出那排冷森森的大白牙,手指被他捏得嘎嘣嘎嘣响,落在耳边清脆无比。
句乌雅脸绿了,面对这种明晃晃的挑衅他却毫无反手之力,他只是只雄虫,论武力是半点没有。
“你好像很弱啊。”见雄虫脸色从青到白再雌白到红,明芮摸着下巴思考,突然打了个响指,对着雄虫比了个小指,“不是好像,你就是个弱鸡。”语罢,把自己笑到了,捂着打滚的肚子乐个不停。
句乌雅被气炸了,却无法排解,他转头呵斥倒在地上的雌虫,“快起来,把他给我绑了!”
那几只虫艰难地站起身,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疼,从腰间抽出枪,指着明芮。看着那五六把颤巍巍的枪,明芮自己先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晋江独发
“你们确定要这样和我打?”
雄虫保护处的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狠心拧下扳机,咻咻不停,一片凌乱后睁开眼望去, 雌虫还好好站在那, 只是背后的柜子多了很多个窟窿。
明芮眼尖的发现的盘子被打碎了, 瞬间不乐意了,嚷嚷着。
“会不会打枪啊?打虫不会把我的盘子打碎了, 这是吃饭的家伙不知道吗?!”
那几只虫顿时是又羞又怒。
“你们这些贱虫就是这么不守法规, 才会让帝国尊贵的雄虫不断受伤——”句乌雅话还没说完就被迫止住,碧蓝色的眼瞳不断颤动, 瞳孔紧缩成针眼。
“再说一句?”
明芮俯下身将他笼罩进阴影里, 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将虫提起来,突然破口大骂:“狗屁的,雄虫都像你这种怂货, 老子偏偏要伤要杀!”
句乌雅突然双脚悬空, 愈发收紧的衣领紧紧勒着脖颈, 缺氧的大脑传来一阵阵窒息感, 他不断挣扎着用手去拍雌虫的手,可那只手像焊在脖颈那里一样不管怎么拍打都纹丝不动。
明芮阴沉的血眸里散发着幽幽的杀意, 禁闭的唇部咬肌微微鼓起, 胸膛剧烈起伏着, 很显然在竭力忍耐着。久久不见被强电流电击全身时那种如涌潮般猛烈的酥麻瘫软, 他低头, 黑红色的皮质项圈依旧牢牢贴着脖侧,想到什么他透过门看出去。
神情淡漠的喻江行站在那里, 显然发现他的目光同样看过来, 两虫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闪而过,又各自收回。
明芮伸出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发裂的唇瓣,眯着眼咽下唾液,凸显的喉结随之一颤一颤,从鼻尖发出轻微的气音。
还挺仗义的,不拖后腿,看来这只讨虫厌的雄虫还是有点优点的嘛。
没了颈间这个定时炸弹的威胁后,明芮完全放飞自我,将快气绝的雄虫单手举过头顶,享受着对方那种惊恐的呜咽声。
“对就是这样,面对死亡的感觉好吗?”明芮唇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伸直的手臂肌肉线条微微绷紧,“你们这些雄虫都太自以为是,掌控他虫生命的感觉好吧?但你怎么不来试试被他虫掌控生死的窒息感呢?”
句乌雅挣扎的幅度愈发小,全身的窒息感让他不断流出生理泪水,死死瞪大着眼,眼前愈发模糊。
我,我要死了吗?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把那些雌虫杀绝……
在即将昏迷的前一刻,他听见一道宛如冰雪消融略带寒意的声音,对方说,足够了,别真弄死。
下一秒他被重重扔到地上。
句乌雅来不及顾忌全身的剧痛,只一个劲捂着自己发紫的脖颈猛地咳嗽,像是要把血咳出来才肯罢休,他泪眼朦胧看过去。
那只张牙舞爪、阴晴不定的雌虫大大咧咧走出门去,到了喻江行身边,十分得意地拍拍胸膛。
“呵,算你识相关了电流,要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明芮刚出来就等不及给喻江行一个下马威。
喻江行刚才憋着一股气,明芮这一番操作算是让他舒坦了些,因此并没有追究雌虫的大不敬。他的目光掠过雌虫往里面看去,倒在里面的雄虫已经忍着剧痛开始爬起来。
想必对于他这种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这么狼狈地趴在地上。
句乌雅撑着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尘,他牙齿还在抖,但依然立马走到外面。他强撑着一口气,如果用自己挨一顿打换取保护雄虫事业的前进。
那么,
他愿意!
“阁下,这只雌虫又多了一条殴打官员的罪名,我是一定要把他带走的。”
喻江行鼻息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打不死的小强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只奉行贵族绅士风度的雄虫身上。
“你带不走的。”喻江行淡淡说。
“阁下!您不能耍无赖,刚才我已经和您讲明白了,这只虫我是要定了!”
在一边看戏的明芮眨眨眼,乐呵呵地看两只雄虫争夺一只雌虫,如果那只雌虫不是他自己就更好了。
“我没耍无赖,他是我的虫,该怎么处置由我来定。”
句乌雅气愤反驳:“他只是科研院的实验体,不是您的私有虫。”
“不,你错了。”喻江行缓缓摇头,白皙骨感的手指指向一旁幸灾乐祸的雌虫,用陈述的语气说,“他,这只虫,是我的雌奴。”
“!”
“!!!”
这下不只是句乌雅,一边的明芮、卡所里、非娅乃至在场的所有虫都瞪大了眼,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明芮第一个反驳,骂骂咧咧的:“你雌父的,你才是奴隶呢!好你个喻江行,敢骗老子!”
“不可能,这只虫怎么可能是您的雌奴!”
句乌雅无法接受,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帝国仅有的S级雄虫纳这样一只没教养的雌虫,他理智上强烈拒绝;这样一只随时发狂的实验体是科研所首席的雌奴,他情感上万分反对。
“怎么不可能?”喻江行黑沉沉地眼睨了要骂出声的明芮,明芮触及到他的眼神后突然醍醐灌顶,雄虫在警告他,不想死就暂且乖一点。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明芮他当然是无心理抗拒,十分平和的接受对方给他安的头衔。
见雌虫识趣地安分下来了,喻江行唇角微扬,余光看到万念俱灰的非娅时,又猛地压了下来,无端显出几分冷硬。
明芮和非娅最大的区别是前者虽然桀骜,经常在他的底线蹦跶,实际上很有分寸,见好就收。不像后者,只会像机关枪一般,你让一步他就进一步,一定要把你逼到退无可退,再好的脾气和耐心终会耗尽。
“他是我从雌奴交易所带回来的,你觉得雄虫去雌奴交易所的目的是什么?”喻江行脸上露出点笑,紧紧盯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句乌雅。
雄虫居然为了保住这样一只雌虫,愿意用自己庄重的婚姻去换。这怎么可能?不就是一只雌虫吗?
“阁下您为什么会——”句乌雅再也说不下去,用一种十分悲痛的语气,眼眶通红,痛心失望不像作假,“只要您愿意,皇子也任您挑选。可您看这是一只——怎样的虫?!”语罢他愤愤瞪了明芮一眼。
“这是我的私事。”喻江行被这样悲愤的眼神一看,只是淡淡望过去。
“好,您说他是您的雌奴,雄虫保护处自是不能干涉您的,但——”句乌雅侧身看了旁边的幸灾乐祸的雌虫,恨恨道,“如果我们发现事实并不像您说的这样,我们会再次和您交涉的。”
话一落,句乌雅待不下去了,准备离开时还不忘给喻江行行了个礼,转头后面目狰狞起来,厉声呵斥下属。
“还不快起来,还想待在这丢人现眼吗?!”
那几只雌虫连忙从地上爬起,慌慌张张跟上怒气腾腾的句乌雅。
喻江行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表情并没有松懈下来,嘴唇抿平,眼里的复杂久久不散。
他真是低估了句乌雅的固执,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威胁他,一旦让对方找到他和明芮并不是那种关系的证据,雄虫保护处又会上门将明芮带走。
不知道该说句乌雅有毅力还是死脑筋。
喻江行的眼神是被一道灼热到不能忽视的目光吸引回来的,他顺着源头看过去,是非娅。
亚雌双目含泪,脸颊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察觉不到痛一般,指尖死死陷入掌心的皮肉里掐出一个个殷红的凹陷。
“喻江行,你刚才是不是在演戏?”非娅仰头死死盯着他,分了些余光给明芮,从唇缝里泄出的声音有些抖,“就为了护住这只雌虫。”
喻江行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眼就收回,然后摇头:“我是认真的。”
这下不仅是非娅面色青白,连一边的卡所里也沉下脸,明芮更是直接噗嗤出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望着雄虫。
非娅唇边嗫嚅着,目光凝固在喻江行脸上,眼眶蓄的泪愈发多,卡所里看了他一眼,再看喻江行,沉声道:“处理好后来我办公室。”语罢,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这下现场的氛围更加尴尬了。
喻江行在非娅和明芮目光的包夹下,他眼神不躲不闪,但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明芮发觉了什么,对这种诡异的氛围很是不适,不耐烦道。
“喂,你快给我道歉,我困了。”
非娅红着眼瞪着他,眼神仿佛化为刀子要把雌虫凌迟,“你休想!”
明芮不悦了,将目光移向喻江行:“你看他不肯给我道歉,那之后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了!”
喻江行点点头,自然知道让非娅道歉难于上青天,既然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应该自己尝。
“好像结束了。”一边的明芮见状拍拍手,准备回隔离室,“那我回去睡觉了。”隔离室的门关上,现场瞬间安静。
非娅脸上又多了两道泪痕,他好像重新蓄足了气力,扯着沙哑的嗓子。
“他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用自己的婚姻去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晋江独发
“雄虫多一只雌奴并没有影响。”
喻江行不知道以什么的情绪说出这句话, 半掩着阴影五官立体的侧脸显得格外冷酷。
非娅笑了,不过有些凄凉,别的雄虫是不重要, 但对方是被他雄父一只丧偶多年的单身雄虫教出来的。婚姻的意义自然看得比旁虫更重要, 更别提有他雄父在, 照对方这么尊敬他雄父的架势,只有一只虫并不是开玩笑。
“你还不如好好编一个谎话……”
非娅润湿的长眼睫耷拉下来, 在灯光的照耀下那细碎的水珠闪闪发光, 尾句被他吞咽在嘴里。还不死心的亚雌眼里带着黑暗吞没之际仅有的微光,一字一顿, 特意加重了某些字的语气。
“他伤了我雄父, 你还要纳他?”
“不是他的意愿。”
非娅听出他的潜台词,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何至于此。闭了闭眼, 他深深看了喻江行一眼眼里的情绪纷乱, 慌乱无措渐渐变味, 转身离开。一开始脚步很平和, 然后越走越快,最后控制不住般狂奔起来。
“副首席, 您……没事吧?”拐角处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我没事。”
喻江行垂下眼皮盖住眼眸里的情绪, 冷白色灯光自然从头顶洒落, 整个身体仿佛在发光-
“院长。”
“我现在不是以院长的身份和你谈话。”卡所里坐在办公椅上, 上半身挺直,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喻江行一顿,很快改口:“卡所里叔叔。”
卡所里点点头, 并没有让他坐下。静悄悄的办公室响起成熟而稳重的低音。
“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我想听真话。”
喻江行抬眼看了对面的雄虫, 内敛唇角, 嗯了一声。
“你想好以后了吗?对方这么特殊的身份怎么走下去,你护得住他吗?”卡所里掀开眼皮,祖母绿的眼眸犀利,夹着三分寒意。
喻江行头皮一麻,垂着身侧的手不自然屈着,他心中所想仿佛被对方透视了般。面对最了解他的卡所里面前,他一点都不敢松懈。
“有打算了,无论如何我会护住他的。”
“我希望你明白婚姻的责任,一旦选择就没有退路,不管以后你是否幸福。”
“我明白。”
卡所里浑身的冷漠完全褪去,有些疲惫地朝他挥了挥手。
“走吧。”
喻江行看过去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试探的意思,还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来。
“明芮伤了您,您不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卡所里眼里出现不赞同,眉眼染上倦意,“这件事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我不会干涉。”
喻江行微微俯首,准备退出去,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见从里面传出一道严厉的声音。
“如果是为了事业把婚姻当儿戏,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喻江行抓着门把手的手一顿,随即将门合上,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耳边萦绕着卡所里那道意有所指的话。对方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但也只是采取了提醒的方式。
喻江行看向隔离室的方向,又盯着面前紧闭大门,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内心波澜渐起不禁产生怀疑。
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喻江行收敛了脸上的迟疑茫然,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对错与否,早在他作出决定后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他从不会后悔。
坐在床上等吃饭的明芮见隔离室的门开了,奇怪地站起来,门后出现了那张冷淡的脸。
明芮没个正经的,懒懒散散走过去,伸手要拍雄虫的肩膀,被对方躲过落了空,他也不生气反倒兴致勃勃戏谑。
“哟,喻大首席大驾光临啊。”
“有什么要带走的快收拾。”
“收拾什么?”明芮习惯使然,话不过脑,发觉不太对劲后才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收拾?”
喻江行挑挑眉:“你不是一直想换个地方吗?”
“去哪?!”明芮来兴致了,期待盯着他。
“我家。”
“噗。”明芮以为他开玩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不稳的手指指着身着板正的雄虫,“我都住习惯了,你骗我也不说个真实一点的地方。”
“我没和你开玩笑。”喻江行盯着对方那混不吝的表情,不满抿着唇,“我带你回我家。”
明芮见对方表情愈发严肃,唇边的笑慢慢淡了,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你说真的啊?上午说的要我当你雌奴也不是玩笑话?”
喻江行点点头。
“我靠,你雌父的!”明芮直接将一个枕头丢过去,破口大骂,“喻江行你要脸吗?我当你雌奴?老子我谁?!”
喻江行盯着直直朝自己砸来的枕头,身体本能想避开,但意识到自己避开枕头就会掉到地上沾灰,下一秒又伸手接住了。
喻江行上前,将手里的枕头丢回床头去,转头看眼神要杀死他的雌虫。
“刚才的情况相信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无计可施,我不会出此下策。”他本意是和雌虫好好解释,没想到明芮听了后直接爆炸。
“好你个喻江行,我当你雌奴你还委屈了!”
喻江行看着无理取闹的雌虫皱了皱眉,冷冷吐出几个字。
“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喻江行你——”明BaN芮站起身作势要扑过去。
“不想死就跟我走。”喻江行心情并不美丽,将他这么闹腾的雌虫带回家,他不知道自己会糟心到什么程度。
明芮满脸的怒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被针扎了一个孔后咻地就瘪下去了,片刻,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雌虫就已经逼上前,投下的阴影将喻江行半个身影盖住。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明芮故意撞了雄虫的肩部,探头到对方耳边,唇边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声音微微上扬,“毕竟,喻大首席牺牲好大呢。”
喻江行耳朵被对方的温热的气息弄得发痒,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但当他去细究时却了无痕迹。
看过去时雌虫已经恢复正常,眉开眼笑着:“好了,现在我们回家吧。”
“阁下,欢迎回家。”
明芮一脸好奇跟在喻江行身后,目光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屋子,正在玄关换鞋的喻江行听到身后的雌虫道。
“还挺大的,就是冷冰冰的,和你有的一拼。”
喻江行不理他自顾自换完鞋后往里走,臂弯离挂着西装外套。
“客厅,厨房,卫生间。”他往楼上走,明芮落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书房,旁边是你的卧室,这个是我的办公房,没有我的许可不能擅闯。”
喻江行停在自己的卧室前,转身看兴致缺缺的雌虫,顿了一下:“楼上有健身房,你可以随便使用。”
“健身房?”明芮眨眨眼,眼睛瞬间亮了,他一直很痛心他的肌肉被饿没了,科研院也不让他自由活动。
洗完澡的喻江行坐在沙发上等明芮,他并不像往常一只虫在家那般随意,浴袍换成了墨蓝色的睡衣,服服帖帖包裹着精瘦的身躯。露出掩在略长墨发下的半截颈部,以及套着棉质拖鞋的脚,白皙得过分的脚背上血管清晰。
墙上的挂钟在他的注视下飞快转动着。
对方耷拉着拖鞋从楼下下来,浴袍系地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前一大块肌肤,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更多风景。
雌虫披在背后的白色长发湿哒哒滴着水,将浴袍弄湿了大半布料贴着身体,一下来就问:“该吃饭了吧?”
喻江行盯着他脚下,再往他来的路线看去,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水印,蓦然拧起眉。
“你不会把头发吹干吗?”
明芮大大咧咧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手臂搭在扶手上:“麻烦,自己会干。”
“你弄脏了地板。”喻江行对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带上指责的语气,“你不应该为了偷懒降低我们共同的生活质量。”
“哟,我还以为你是假正经呢?没想到在自己家也这么一板一眼的。”明芮好奇地将头凑到他旁边,没什么诚意道,“那我去把它拖干净?”
他觉得第一天住在其他虫家还是客气点好。
“不用。”喻江行往旁边挪远离雌虫,目光没有虚虚落在空中。
“清洁地面。”
明芮顺着雄虫的目光看过去,以为对方在和谁说话,他奇怪看着空无一虫的客厅,还没来得及询问,只见他下楼淌出来的水渍已经不见了。
雌虫眼睛一亮,转身想问喻江行,就听到落在耳边的话。
“把雌虫的头发吹干。”
明芮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摸住了头,头上一热,他抬手去摸时,感觉到的是头发干燥的蓬松感,血眸一凝。
“你对我做了什么!”刚才懒懒散散的雌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汗毛竖起,血眸紧缩,肌肉紧绷的身体做出防御的姿势。
喻江行淡淡道:“别紧张,只是智能系统,这座房子安装着全智能的系统,只有下达指令就会自动执行。”
“厉害呀!”浑身紧绷警惕的雌虫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笑,“那我随便说什么就能办到了?”
喻江行摇头,殷红的唇有些残忍:“不,它只听我的。”
明芮眼眸里冒着小火苗,简直是被对方戏耍了一通,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
“我!要!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晋江独发
喻江行起身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拿出两支营养剂,透过玻璃门看到客厅的雌虫后手上一顿,又多拿了几支。
留下一支后喻江行把剩下的营养剂递过去, 见雌虫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似是不满, 他皱了皱眉显然对对方这种贪得无厌的行为感到反感。
“这支是我的晚餐。”他以为对方是觊觎他手里的最后一支。
“谁稀罕你的营养剂了!”明芮腾地站起身,双手叉腰, 下巴微抬, “我跟你回来是为了喝这种难喝的玩样儿?!”
喻江行显然没摸清对方的想法,冷下脸:“那你想怎样?”
“我要吃饭!白花花的米饭, 懂?”明芮坐回沙发上, 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露出浴袍下的大长腿。
居高临下的喻江行看过去后立马垂下眼皮,睫毛乱颤:“你要吃饭去叫系统做。”
“你不是说它不听我的吗?”明芮还记得刚才的话, 闻言嘴角冷冷往下一扯。
“我刚开的权限, 生活方面你可以指使。”
明芮表面上不屑一顾, 实则目光余光偷偷瞄向厨房的方向, 故作矜持了半分钟从沙发上起身往厨房走。
喻江行将手里的营养剂放回冰箱,只留下一支蓝莓口味的。他继续观看新闻联播, 只是时不时将目光移向玻璃门后面的雌虫,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里面来来回回走动。
喻江行将嘴里最后一口营养液咽下去时, 厨房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饭做好了, 要一起吗?”明芮双手交叠靠在门边,微抬下巴。
“不用了, 我已经喝了营养剂。”
闻言, 明芮不理解看了他一眼, 也不强求,嘴里絮絮叨叨的:“真不知道能吃食物为什么还要喝这么难喝的玩样儿……”
难喝吗?喻江行面上一怔,目光移向垃圾桶里的空管子,眼里罕见的不解。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明芮从厨房里慢吞吞过来,嘴里还咬着根牙签。一见到雌虫这么懒散的模样,喻江行骨子里的规矩就犯了,拧着眉:“吃完饭不要叼着牙签。”
“这个你还管啊?管得真宽!”明芮大刺刺往沙发上一坐,对着垃圾桶将牙签一吐。
喻江行气梗在肺里,头疼揉了揉额头,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这些小事和对方争论不休。一时负气,甩下一句话就想走。
“算了,我要睡了。”
“喂,你还没给我说清楚呢!”见雄虫真的要走了明芮急忙忙喊住对方,脖子一梗。
喻江行脚下一顿,微微回头,不解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的关系。”明芮目光紧紧落在他脸上,没好气说,“雌奴和雄主这对关系在我这里不成立。”
闻言,喻江行也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尽早说明,点点头:“这个我的确需要和你说清楚。我们这样的关系是被迫的,但在外面得装出模样,也得登记,要不然雄虫保护处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略作思考,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科研院,以我助理的身份。”
“助理?”明芮摸了摸下巴,仿佛在思考好处和弊端,“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再待隔离室,跟着你就行?”
喻江行嗯了一声,盯着雌虫不驯的眉眼,提前打了预防针:“但你还是要参加实验,并且要寸步不离我。”
还没高兴几秒的明芮像被泼了一大盆冷水,语气幽幽:“你就变相监视我呗。”本以为能自由活动,浪的飞起,结果——
他脸色垮下来。
“是与不是你自己知道,如果你安分点自然不用担心。”喻江行意有所指然后往楼上走,扔下一句话,“明天八点钟起床,八点半准时到达科研院。”
见雄虫没了影子,明芮也不再咋咋呼呼,身体懒洋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久后眼睛发酸发涩。灯光有些刺眼,他用手背盖住眼,胸膛有规律起伏着,蓦然从指缝出透露出异样的光。
空气里安静的只有空气转换器运转的沙沙声。
躺在沙发上像睡着了的雌虫嘴角微扬,嘴皮一动一动,听不清说了什么。
……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嘎吱一声,外面的光从门缝里泄入,这束微光将一道高大的阴影映在地板,背着光看不起来虫的面容,只有数不清的光粒从周身涌入。
滴。
滴。
滴。
有什么不断从指尖滑落,熏香的空气里逐渐被血腥味代替。
来虫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合上,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幽幽发着光。他直直望向床所在的方位,抬脚走了过去,动作放得很轻,只有鞋底落地离地轻微的摩擦声,在离床边半米处停下脚步。
对方居高临下望着床上熟睡的虫。喻江行安安稳稳躺在大床中央,胸膛有规律起伏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姿极好。
睡梦中的雄虫褪去了平日的疏离正经,睡容柔软恬静,几根碎发耷拉在那好看的眉眼。
来虫一动不动,眸底映着雄虫面容,唇边的弧度愈发大染上几分得意与讥讽,平和的情绪也渐渐转为森冷。
空气里静得只有两虫清浅的呼吸声,来虫的心跳声愈发强烈,有力击打着耳膜,他俯下身伸出大掌往雄虫纤细而脆弱的脖颈去。
五指微微合拢,即将碰到那细滑的肌肤,来虫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大大向上咧起。
指尖一热,床上的虫睁开了眼,墨黑色的眼瞳瞬间闪过一抹冷光。
“啧。”这一声打破了房间的死寂。
来虫见被发现了有些可惜,下一秒毫不犹豫直接掐住那细长的脖子,五指收紧,弯下腰脸贴近与喻江行对视。
“你倒是灵敏。”
喻江行浓密的睫羽一颤一颤,拧眉盯着禁锢着自己的脖颈并且不断在收紧的大手,手掌上粗粝的掌纹抹得皮肤发红发痒,被扼住脖颈后带动声带发紧发麻。
“明芮。”
他低低喊,声音带着睡眠过后的沙哑质感,像细沙缓缓落入漏斗,碰撞间发出的摩擦声。
“为什么不能安分点?”
“别想再诓我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明芮脸色一变又很快变得狠厉,那双血眸阴沉的可怕,手下的细脖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捏断,脆弱得可怕。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喻江行平躺在床上望着他,脖颈的项圈已经不见了踪影,鼻息间的血腥味浓得呛虫,只有威胁他的那只手上的黏腻提醒着在雌虫进门之前发生了什么。
“强硬将约束环取下,你不会好过到哪去。”
听着雄虫死到临头还那般冷静的言语,明芮怒气腾地就起来了,开始剧烈喘息。
“还不是拜你所赐!”他垂眸看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染着血迹,全身过电后还在轻微战栗。
雌虫全身大幅度抖动着,痛苦的地仰头拉长脖颈,暴起的青筋从额间蜿蜒到颈侧,那张桀骜的脸狰狞无比。忍着强高压电流把脖颈上的定时炸弹摘下,手掌被项圈割伤,那条黑红色的项圈此时孤零零躺在客厅垃圾桶里。
“喻江行,这次你必死无疑。”
喻江行笑起来,胸腔的空气愈发稀薄,他本能咳嗽起来脸侧浮上薄红。
明芮目光更加不善,被雄虫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激得面红耳赤,屈膝一把抵住对方的腹部,语气森寒:“还笑?”
“不可以吗?”雄虫也不挣扎,双手放在两侧,眉目舒展语气带着惋惜,“你次次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活下来。这么执着杀我?”
“你懂不懂听虫话!”明芮怒,手下的力用了八分,骨头错位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再说一遍,你研究基因融合到底有何居心!”
“居心?”喻江行的眼神冷下来唇边抿平,不答反问,无由显出些许自嘲,“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把你们这些变异种带回来找罪受。”
明芮动了动喉结,很显然在思考雄虫话里有几分真假,皮开肉破的手心渐渐结痂,通过相贴的肌肤传递彼此的体温,脉搏和心跳声是如此清晰。
“变异种的用处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就是看上这点,所以想利用我们加快你的实验。”明芮不紧不慢说着,眯着眼盯着雄虫的表情,说着说着却没声了。
因为喻江行眼睛都没眨,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反倒对雌虫露出打量的神色。
“我觉得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明芮眼神一闪,不说了。
紧张的氛围微微放松,空气安静下来。
很久后,雌虫才微微松了手,红眸沉沉。
“放我走,我可以不杀你。”
雄虫淡淡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行?!还是说你想让我送你一程?”明芮呼吸声粗重,紧紧咬着后槽牙,又怒又恼。
“你签了协议,我带你出雌奴交易所,用你的自由换你的命,这很公平。”喻江行在雌虫杀虫的眼神里缓缓道,又补充了一句,“实验结束后,协议自然失效。”
明芮怒气稍敛,硬邦邦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只要双方不死,通通归为打情骂俏(狗头)-
第28章 晋江独发
“你耍我!”
“我没理由要骗你……我比任何虫都希望尽快结束这项研究。”喻江行说话艰难, 呼吸差点缓不上来。
明芮此时心里很乱,他手上仍然控制着雄虫的命脉,全身肌肉紧绷不敢松懈半分, 吸取了前几次失败的经历, 对对方的精神力他实在是忌惮得很。即使他有把握使全力冲破精神力并击杀对方, 但这座别墅实在邪门。
喻江行在等雌虫选择,是放弃还是拼死一搏, 在他淡漠的目光里对方缓缓松开手, 充分暴露对方内心的犹豫。雄虫捂着脖子猛地咳嗽起来,浑身的血液倒流眼眸瞬间湿润了, 长年拿着手术刀的手修长有力, 此时抓着床单手指弓起,指尖用力到泛白。
好一会儿,缓过气后他低头说了一句。
开灯。
瞬间, 暗沉沉的房间亮堂起来, 将两只虫照亮, 彼此不约而同瞳孔一缩。
只见大床上两虫姿势亲昵的令虫误会。
面红眼湿的雄虫倒在床上, 墨发凌乱泪眼朦胧,血渍顺着喉结滑过锁骨最后没入领口, 如极佳雕刻品般细腻精美的手捂着发红脖子, 冷白和暗红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雌虫单脚跪在床边上半身往里倾, 染血的手指落在雄虫耳边, 暴怒后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呼吸声粗重,长长的白发垂落床榻, 脖颈被暴力扯下项圈后勒出一道道青紫。
明芮被这突然充足的光线晃着眼, 待到适应后落在喻江行身上的目光一颤, 不由避开了目光,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瞄过去。
冷傲的雄虫这副任虫动作的可怜模样,当真是……晨间花瓣露浓欲滴未滴,雌虫的心像在沸腾的水中扔进一枚石子,瞬间开水激溅。
喉咙瞬间烧起来,又干又涩,像是要渴死的搁浅的鱼。
他咽了咽口水,同时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却无济于事。满脸的愤慨变为不自然,眼眸无措地眨了眨。
“喻江行,你——”
“让开。”喻江行撑起身,声音哑得可怕,收紧的手背青筋明显。视物后他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完全糟蹋了,洁癖瞬间发作,蹙着眉脸色沉得滴水。
他是不知道雌虫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喻江行双脚套上拖鞋,松垮的睡衣斜斜挂在过分瘦削的身躯上,露出半枚凹陷的锁骨。宽松的裤脚抬起落下,盖住白如雪的精巧脚踝。
身上的视线灼热,他皱了皱眉看过去,意识到明芮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后,冷下脸。
“放肆!”
明芮被发现偷窥后也不心虚,大大方方与雄虫对视,手在后面撑着床边歪歪扭扭坐着,嘻嘻哈哈着:“雄虫都长得你这么娇弱精致吗?”
“你能不能矜持点。”喻江行被他这形容弄得额上黑线直掉,对于对方这轻挑样十分恶嫌。
“矜持怎么写?”明芮不以为意,他还没成虫就混在地下城什么事情没见过,何况他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的虫,“像你这样的老古董,怪不得孤虫一只。”
喻江行和他讲不清,微微侧身独自去平复情绪。
雄虫不说话明芮也觉得没趣了,上半身倒在床上,脸直直对着天花板上的灯,无数的光线涌进眼眸。身体蓦然一僵,他翻身望着雄虫,沉下眼。
“不对,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打算了?”明芮咬着腮帮子,竭力压制复燃的怒气,“明明可以通过智脑系统监视整座屋子的动静。”
长身玉立的雄虫闻言转身,侧脸在冷白的光线折射出莹白的光,宛如谪仙。他平静陈述:“你实在有些蠢,早一点明明给你展示过这座屋子的智脑系统,没想到你还是没领悟到。”
“喻江行!”明芮气得发抖,强忍住怒气,“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要杀你?”
“在你强取约束圈我就知道了。”喻江行微微一笑,雌虫在客厅里强取约束环时,伊特早就对他预警,剩下的事情也尽在掌握之中。
眼里闪过惊诧,他倒是不知道明芮如此执着要离开,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下一秒他就想通了,对方可是明芮,斗虫场的王。
明芮蹭地就蹦起来,桀骜不驯的眉眼死死拧着:“该死!所以你就像看傻子一样耍我?!”
“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想离开……以及这么想杀我。”一个个字从线条优美的唇边吐出,语气又轻又缓,拉长的尾音微微上勾,带着那么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明芮脸一僵,心里的挫败感更甚,骨节凸起的双手紧握成拳,本以为是次绝妙的行动,没想到却暴露了真实目的。雌虫气结,甩手而去。
即将跨出房门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记得明天八点起,麻烦关门,感谢。”
明芮脚步一顿,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摔门而去。
下一秒,喻江行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久久回荡在寂静的房子,雌虫已经消失在门口,只剩下冷冰冰的门板。
蓦然,笔直地站在房间里的喻江行全身垮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唇色惨白,额头的细汗掠过眉眼。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急促、深沉的喘息声。
[阁下,您需要去——]
喻江行垂眸敛目,抬手制止伊特的话。
前些天他消耗的精神力太多,特别是在制服狂暴的明芮时精神力已经跌到阈值上下。雄虫无言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指尖痉挛似的抽搐。
刚才他不是没有对明芮使用精神力,而是使不出……喻江行心沉了下去,如果不是雌虫不难缠,他只能让伊特出马了。
作为S级雄虫,他的精神力无疑是深不可测的,比低一级的A级雄虫还要高出一大截。他的精神力是目前已知唯一可以化为实体的,但化为实体的精神力消耗是平常的数十倍。以前从没有出现精神力耗尽的情况,只是这段时间他遇到太多变异种……往后还会出现更多的变异种。
喻江行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翌日。
穿戴整齐的喻江行站在玄关门口,目光投向餐桌上狼吞虎咽的雌虫,他额头突突直跳,声音低冷。
“给你两分钟。”
明芮闻言加快了嘴上的动作,一边吃一边张望着墙上的挂钟,当秒针指向正上方时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手上还慌忙拿了根油条。
喻江行率先出门,坐上了驾驶座,冷冷盯着前面。
明芮慌里慌张坐进副驾驶里,正好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偏头口齿不清的和雄虫说。
“……好了,可以……走了。”然后啃起手上的油条,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瞬间,整个车座里充斥着油条的油酥味,飘进喻江行鼻子里,对方立马沉下脸,苦大仇深盯着双手油腻腻的雌虫。
“你再敢把东西带上车来吃,下次就走着去。”
明芮吃得正香,心情好,闻言只是乐呵呵回:“好啊,我还不想去呢。”
喻江行眼神更难看了,他忘了对方可不像他这样敬业勤恳,咬了咬牙,带着鼻音冷哼。
“加速。”
瞬间,磁悬浮车咻地一眼就没影了。
最后,当车停在科研院门口时,时间刚好跳到一这个数字。
八点三十一分。
喻江行八年以来分毫不差的上班时间毁在了这一天。
明芮慢吞吞从副驾驶座出来,见前面的雄虫不动问了句:“这么不进去?想被当猴看啊?”
喻江行清凌凌的目光瞟过去,脸色沉得滴水,大步往里走,连研究员们的问好都没回。
明芮如闲庭漫步般跟着后头,悠哉闲哉走在科研院的大厅还是第一次,对着那些路过的研究员惊悚的表情,他露出两排大白牙。
昨天的事情肯定传开了,一只杀虫不眨眼变异种居然成了科研院首席的雌奴,想想就很劲爆。
如此想着,明芮嘴边的笑容愈发大,甚至和研究员打起招呼。
“早上好。”
“早,早上好。”研究员磕磕巴巴回,见鬼似的,在明芮靠近时本能后退。明芮摇摇头,收回恐吓研究员的动作,顺着喻江行消失的方向走。
办公室的门没关,明芮直接走进去,雄虫刚好换下西装外套穿上研究服,此时坐在办公椅上盯着他。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理了,科研院的规矩你同样要遵守。”喻江行将一个投影划到他面前,“今天你需要把这些内容都记下来。”
明芮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头疼地不得了,瞬间不干了。
“我又不是科研院的,我才不记!”
喻江行继续看自己的报告,头都没抬:“行,晚上你喝营养剂。”
“喻江行你卑鄙!”明芮瞪大了眼,像被抢走松果的松鼠,“居然用吃的威胁我。”
“记还是不记?”
明芮后槽牙咬得嘎嘣嘎嘣响,表情狰狞,从牙缝里挤出话:“我,记!”
喻江行在办公室里处理最新的实验数据,将明芮的实验数据与奥根这几个月的实验数据对比。
将两份数据和在一起制成了图表,很明显能看出区别,明芮的身体特征与正常虫几乎一致,相反奥根的数据远远脱离了对照组。
伊特,发出消息,明天举办新闻发布会。
[是,阁下。]
经过层层审批后,科研院明日将揭晓近日作乱的狂化虫的真面目一时间传遍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开始动心啦-
第29章 晋江独发
门响。
喻江行抬起头, 实时监控的光屏从桌上浮起,其上出现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常年严厉的眉眼微微蹙起, 此时正面无表情看着门。
伊特, 开门。
[是, 阁下。]
卡所里走近,喻江行正好起身向对方点头问好。
“院长。”
卡所里颔首, 身上的研究服已经换下了, 眉眼深邃,望着面前成年有些年的雄虫。
喻江行见对方一直不说话, 喉结轻滚缓慢吞咽口水, 恭恭敬敬等对方说话。他不知道接近下班时间对方为什么还要特地来一趟,还不是把他叫去办公室。
卡所里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喻江行身上打转,从眉眼到嘴唇, 下滑到下巴, 最后停在脖间不动弹了。
“登记了吗?”
闻言, 喻江行面上一怔, 低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眼一烫, 那赫然是昨晚被明芮掐紫的地方, 过了一晚后微微充血, 现在看起来格外暧昧。他嗫嚅着唇要解释, 却被卡所里抬手制止了, 对方头疼地捂着额头,似是不想知道他这些糟心事。
“早上你把他带来……院里已经传遍了。”
喻江行解释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 半垂着眼皮遮住眼, 这下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当真只纳他为雌奴?”卡所里好像想确定什么。
喻江行迟疑着点头, 这是他目前想出最合适的方法了,仅仅是一只雌奴,万一日后雌虫真的要离开,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毕竟只是逃了一只卑贱的雌奴。
他又不敢直接说,卡所里这么了解他,他想到的对方未必没想到。因此,只是道:“我不想让他太显眼。”
卡所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在最后一步停在门前,背影寂寥:“晚上把他一起带来吃顿饭……也算是替你双亲见见。”
喻江行眼一滞,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而他不想暴露就决不会不会拒绝。
明芮回到办公室,喻江行检查给他布置的作业,记得七七八八,也就没有为难对方。
“今晚不回家吃,去院长家吃。”
吊儿郎当背完守则的明芮瞬间瞪圆了他的杏眼,眨了眨,像是听错了:“什么?院长?”
“对。”喻江行将白大褂取下换上西装外套,骨节清晰的手掌虚虚整理领结,一点点抚平其上的皱褶,“他特地来请,点名要你一起去。”
“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明芮跟在身边,实在想不起来和对方有什么联系,哦,除了他伤了对方一只手臂。
“他是我雄父雌父的朋友,我成年以前住在他家。”喻江行跨坐进驾驶座,扭头对雌虫说,“你得跟我一样,在外面叫他叔叔。”
明芮唔了一下,有点明白他们的关系。
路上喻江行时不时瞟一眼散漫的倚着靠背的雌虫,对方饶有兴致吹着口哨,抿了抿唇,他还是放弃将非娅可能也在告诉对方。
他毫不怀疑对方知道亚雌在能当场暴走,更别提去吃这顿饭了,为了不让卡所里忧虑,他决定见机行事。
很快,磁悬浮车停在别墅门口,喻江行将明芮带进去。
进门后,并没有在客厅看到熟悉的身影,喻江行暗地松了口气,明芮也好奇盯着屋子的陈设,并且实时点评。
“啧,这可比你家有虫气多了。回家像换了个研究院一样。”明芮毫不客气嫌弃,摸着下巴自来熟打量周围。
喻江行在找卡所里,厨房的门关闭,磨砂的玻璃门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身影。他皱了皱眉,暗自想。
难道非娅在里面帮忙?
雄虫摇了摇头,立刻推翻自己这个可笑的猜测,对方知道他要来恨不得把他赶出去吧?还会给他做饭?异想天开。
喻江行收回目光,不经意扫过空荡荡的客桌蓦然停下,墨眸染上异样的情绪。
生活在这里十余年,他对卡所里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对方喜欢在客厅放一枝桔梗花,久经不变。可是现在,客桌上空空如也,那个白瓷瓶也不见了踪影。
“小喻。”
卡所里的声音将喻江行的从思绪中拉回来,他抬眼一看,还系着围裙的卡所里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端着一盘菜。
“卡所里叔叔。”
还在一边看墙上壁纸的明芮闻言也转过身,十分自然地叫:“叔叔好!”见到对方手上的菜后眼睛都亮了,同时饭菜香勾着他肚子里的蛔虫。
卡所里点点头,将菜放到桌上,想到什么转头对喻江行道:“对了,我买了花放在柜台上,把它插进花瓶里。”
喻江行看过去,果然在玄关边的柜台上发现了那束沾着露珠的桔梗花,走过去将其拿起,凭着记忆打开柜子拿出新花瓶。添了水后,喻江行将其稳稳当当放在客桌上,瞬间,空荡的桌面便被这支美丽的花朵装扮地有了情调。
明芮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往前倾伸手准备碰一碰湿润的花瓣。中途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拦住了,他抬头,雄虫对他摇头。
“不要碰。”
“不就一朵花吗?”明芮被扰了兴致,冷嗤一声回靠沙发靠背,“亏得你动作还那般熟练,自己家却那般死气沉沉。”
喻江行不答,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那水珠欲滴的叶尖。瞬间,健康泛粉的指甲盖被润湿。
“我们都不能碰。如果你喜欢回去可以再买。”这个我们指的是小时候那两只虫崽。
明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规矩。
喻江行默不作声,冷淡的目光落在好看的花瓣上慢慢软化,他小时候经常和卡所里盯着这支桔梗花发呆。他是在想双亲,每当他抬头望向雄虫时,对方的脸上都是他看不懂的忧愁,对方发现他后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过来吃饭。”卡所里在那边叫了。
喻江行的回忆被中断,他看向餐桌前的卡所里,有看着明芮。
“走吧。”
明芮也不扭捏,走过去就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此时对面的卡所里盯着即将坐在不同方向的两只虫。喻江行提前几秒已经坐下了,发觉卡所里的目光后微微侧头给雌虫使眼色。
明芮手上一顿,看着那雾沉沉的黑眸,还是绕过面前的椅子坐在喻江行身边。
“吃吧。”卡所里收回眼,宛若无事般开口。
明芮动筷,很明显这些菜很对他胃口。
喻江行看着空位有些犹豫,非娅去哪了?他还是识趣不开口,希望能安安分分将这顿饭吃完。
伸出筷子即将落在那盘酸豆角上。
“雄父,吃饭不能不等我吧?”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自玄关传来,有不同的两道脚步声。
在场的虫皆安静下来,转身看去。明芮耳朵动了动,觉得这声音即熟悉又欠揍,让虫听了牙痒痒。
笑语盈盈的亚雌出现在拐角处,他身后还露出一个衣角,很显然不是自己一只虫回来。那张斯文有理的脸继而出现,那赫然是昨天出现在科研院的句乌雅。
空气更加死寂了,暗流乱涌。
饶是刚才波澜不惊的两只雄虫都不同程度黑了脸。
“非娅,你这是什么意思?”卡所里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那严肃的眼发青发紫。
“雄父,我也只是把我的结婚对象带回家。”亚雌笑容灿烂,仿佛不谙世事,“您说还能是什么?”
此话一落。
在场的氛围更加诡异了。
明芮血眸凸起,不可置信看着卡所里和非娅,显然之前不知道对方的父子关系。
而卡所里则是让亚雌这轻飘飘的结婚对象气结,他手指被气得发抖:“荒谬!你不是虫崽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怎么是幼稚呢?”非娅嘟着嘴望着身侧的句乌雅,眉眼弯弯,一字一顿,别有深意地加重字眼。
“毕竟,我们可是一见钟情,是吧?句乌雅阁下?”
句乌雅对着他们挨个行礼,唯独漏掉了明芮,“卡所里阁下,非娅说的是事实。我的确很喜欢他。”
明芮摸着下巴当起吃瓜群众,啧啧有趣,这是什么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当然,他没错过句乌雅投过来的暗藏锋芒的目光。
为了抓他,这位雄虫保护处的处长可真是尽职尽责,甚至不惜随便找只虫凑一对。
那这个心如蛇蝎的亚雌又是为什么呢?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虫,最后在垂眸不语的喻江行身上停住。随之唾弃了一声,当真是蓝颜祸水。
僵持十分钟后,五只虫共同坐到餐桌旁,只是没有一只虫动筷。
临走时非娅说他和句乌雅要送送两位客虫,卡所里一肚子气坐在椅子上没反应。喻江行从刚才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走到别墅大门时冷不丁开口。
“好了,不用送了。”
非娅挽着句乌雅的手臂,挂着得体的笑,“这怎么行,毕竟婚礼还要请你来呢。”一边的明芮被忽略得死死的。
喻江行没拒绝,因为卡所里,对方唯一的虫崽结婚他无论如何也应当到场。
听到雄虫这么干脆就应了,非娅暗地里咬碎了牙,句乌雅手上疼得冷嘶了一声。
亚雌眸光闪动,死死盯着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满脸笑瞬间褪去,刚才宛如得胜的公鸡那般昂首挺胸的姿势也没了,肩膀塌下来,在句乌雅诧异的目光里将手冷漠收回。
……你真要这般无情?
第30章 晋江独发
白茫茫一片, 明芮看不清周遭的环境。
他漫无目的走着,很快,面前出现了无数的白纱, 随风飘动露出身后的场景。明芮期待望着白纱后的场景, 没想到白纱后还是白纱, 层层叠叠。
在他耐心耗尽抬脚就准备离开之际,余光望见了什么场景, 他迟疑地回头, 隐隐约约透露出一张大床的形状。雌虫目不转睛盯着有规律的下一次半景,白纱四散,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眼瞳。
与平日的冷静疏离不同, 那对墨眸楚楚可怜,眼尾泛红,仿佛会说话般勾着他走近。
黑发、细颈、香肩、云雾腾腾之中的面庞, 雌虫突然不能动弹了, 喉结一滚一滚。
“明芮。”
他听到雄虫在叫他, 对方微微扭头, 含笑的唇边带着无限的缱绻柔情,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
对方伸出湿漉漉的手, 带着水光的指尖泛粉, 微微下勾水珠滑落, 滴滴破碎。在雌虫愣神的那一刻, 毫无防备被那只如柔夷的手拉了下去。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床上的雌虫猛睁开眼,血眸里的惊慌痕迹犹在, 微微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撑起身, 仰头去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十度。他收回头如有所感般掀开被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下一秒崩溃地捂着头,神情十分复杂,不可置信也难以置信。
于是,大半夜洗衣房里多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已经洗漱完毕的喻江行看向时间表,分针接近十五度,略作思考,他还是走到侧卧抬手敲门。
哐哐。
哐哐。
哐——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那张神情萎蔫的脸,眼下两个乌黑的圆圈十分明显,雌虫打了个哈欠。
喻江行收回手,好奇望着明显睡眠堪忧的明芮:“你这是?”
“哦,昨晚失眠了。”明芮半低着头从雄虫肩侧走过,闻言脚下动作一停,又如无其事回。
失眠?喻江行不可置否,毕竟待在隔离室这两个来月,他还没见过对方睡不着。
“嗯,动作快点,今天不能耽误。”
明芮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唔了一声,然后就往洗手间去。
喻江行对如此安分配合的雌虫感到奇怪,今天不闹腾了,太难得了。他拧着眉,回忆着刚才的画面,他总觉得对方在躲避他的目光。
与此同时,坐在洗手台边角的明芮手背盖住双眼,暗骂了一声,耳尖微红。很快他将手拿下来,镜子里映入的面容有些窘迫,眼神不自然躲避着,想起刚才自己这副模样被雄虫看到了,明芮唾弃自己。
靠!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吗?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雌虫重重拍打自己的脸,显然更红了,他破罐子破摔地捂着脸。
丢死虫了!
“晚上你用了洗衣机?”
“额,是。”明芮看看这看看那,伸手绕到后颈揉搓着。
雄虫以为他是着急要穿,所以才大半夜爬起来洗衣服,因此,友善提醒:“不用着急,十分钟就能穿。”
明芮有些恼羞成怒,薄红浮上脸颊,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喻江行看着镜子慢条斯理打着领带,手上突然一顿,转头对身后的雌虫道:“待会儿你站在下面就好,不要乱动。”
明芮环胸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闻言打了重重个哈欠,眼睛涌出无色液体将红眸洗得发亮,眼睛下有些没睡好的青紫,敷衍点点头。
喻江行从镜子里看到他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嘴一抿,不再多说。
巨大的礼堂里架满了电子设备,舞台下乌泱泱一片,坐卧不安的记者门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也有些记者已经架着设备对准台上,眼睛盯着台上就等发言虫出现。
“你说等会儿科研院会如实向公众公布的事实吗?”
“这个有些难。”一个记者凑近对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听内部知情的虫说,那可能关于基因研究。”
“基因研究!”对方大惊失色,声音瞬间拔高,很快引来了周围其他虫的关注,他忙低下头用手挡住嘴唇。
“你确定是基因研究?”
“六七成的概率。”
对方瞠目结舌,嘴皮一抖一抖,就是说不出话。
“你可不要给其他虫说啊,这可不得了。”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上午九点整,科研院的首席准时出现。
坐在前排的记者们像鬣狗闻到腐肉到一股脑挤上来,在靠近舞台的地方被守卫拦住。他们仍不肯轻易放弃,一个个伸长脖子,拼命将话筒往前递。
“首席,今天的发言虫是您吗?您对这个结果有什么感想?”
“听说这个调查您是负责人,帝国会如实向公众公布调查结果吗?!”
“狂化虫现在已经成为破坏治安的第一大威胁,仅这个月帝都就发生了七八起狂化虫伤虫事件,造成近二十虫死亡,上百虫受伤。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理狂化虫?是否应该立刻处决?”
“首席,请您回答我的问题!首席!”
喻江行站在发言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几近发疯的记者们,脸色淡淡,落在台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木板,指节分明流畅又不过分瘦削。
发布会的负责虫从旁边挤到中间,举起手安抚这些急切的记者:“大家稍安勿躁,首席发完言会回答大家的问题。”
“真的?”有些记者不相信。
“千真万确。”负责虫扭头往上台上,神情冷淡的雄虫半垂着眼,嘴角内敛,有些低气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他心里暗叫不好。
“大家快回原位坐好,发布会马上开始。”
如退潮的海水倒流回大海,记者们陆陆续续回到座位坐好,巨大的礼堂瞬间鸦雀无声。
喻江行盯着台下,直到声音变小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他伸出手调整台上的话筒,说了上台的第一句话。
“你们好。我是科研院的首席,喻江行。”
礼堂的各自方位都弹出光屏,没有死角对现场进行拍摄,上面出现如无数个喻江行,从每个角度,雄虫从头到脚找不出任何缺点。除了在场的几百只虫外,千千万万的虫此时正在屏幕前收看现场直播。
站在舞台侧面的明芮歪歪扭扭贴着墙,盯着台上一身平整黑色西装的雄虫,对方的墨发被好好打理过,服服帖帖趴在头顶,只剩那么几根落在眉眼处。
腰背如青竹傲立,面无表情,声音带着特有的冷磁,恍如雪山之巅日出之时暖融滴落的雪水,纯净微寒。
明芮双腿斜斜交叠背部抵着冷硬的墙面,目光在雄虫身上打圈。
还挺有那种感觉的嘛,倒是装得挺正经。
“经过这三个月对狂化虫的调查,现在有了一定的成果。”喻江行停顿,“狂化虫是基因融合实验的成果。”
此言一出,宛如石子抛进沸腾的开水了,热水四溅。底下的记者躁动起来,更甚有一个记者直接起身拿着话筒往前怼,面色狂喜仿佛抓住了什么藏宝图。
“基因融合?!首席您的意思是帝国放开了基因研究?”
喻江行望着发疯的记者,皱眉,音色很冷,没有任何遮掩的责怪:“不是,可以听我说完吗?不要断章取义。”
那个记者肩一抖,脸色发青,看向周围同样激动但碍于雄虫的威严不敢行动的同行,蔫蔫退下。
喻江行继续发言,声音同样平静到没有波澜,为了让内阁和虫皇和同意对民众公布变异种的实况,他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一旦出现任何差池,他难逃其咎。
“据目前发现,变异种也就是新闻上所说的狂化虫,是虫族融合其他种族的基因而成的,分别是苍格星人、白戈星人、黑姆星人、绿因星人。”雄虫微微一顿,脖颈上精巧的喉结滚动,声音放低,显得愈发深沉严肃。
“我特此申明,帝国从没放开基因实验,科研院也不曾进行过基因实验。这些变异种的来源除了有虫私自制造,也可能是从其他帝国流入。”喻江行眼神沉下来,面色没有波动,直白望着一整个礼堂里的虫。
他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那些始作俑者,如果有——他希望他们做好准备,该付出的代价他都会一文不剩的讨回来。
雄虫宛如暗潭深渊的眼深邃的如飞快转动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碎冰浮在眼前。以他为中心,强大的低气压铺开,让离得近的记者头皮发麻,像被扼住喉咙不由歇停。
全场肃静。
“变异种会表现出其他种族的性征,处于狂暴状态的变异种攻击力和破坏力极强,目前所见到的变异种都是失败品,或者说半成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巨大的信息量又在虫群炸开。
“什么?!半成品?”底下的虫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发觉台上没声音了,他们才又抬起头歇了话。
“关于变异种的调查还在继续,后续届时会向民众公布。如遇到变异种,请第一时间联系守城卫,保证自己的安全。”喻江行颔首,结束了发言。
负责虫出现主持现场,他看着前排这些跃跃欲试的记者,在他们的期待下开口。
“首席发言完毕,现在是提问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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