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冉把手里的二筒扔出去,乔谨迟迟没反应。
付霖啸要摸牌,隋冉拦了他一下,提醒乔谨道:“该推就推,别老想着自摸。”
乔谨看他一眼,又盯了自己的牌片刻,最后把牌推倒了:“和。”
“草,”付霖啸收回手,笑骂,“公然徇私啊。”
隋冉把牌倒扣着推出去,笑着眯起眼:“乔总手气真好。”
路评章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里听见这声“乔总”格外耳熟。
他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听里面的人说:“我公司正好缺人事经理,乔总,什么时候来支援一下?”
‘人事’‘乔总’两两结合,路评章觉得不对劲,停下脚步。
北开源愣了愣:“里头有熟人吗,进去看看?”
路评章猜测应该不是乔谨,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
这会乔谨大概已经洗完澡,正窝在窗下的吊椅上看书。手边或者放着一杯热水,或者几个橘子。
他这样想着,腿还是不受控制地留在原地,偏头从门缝中往里瞥了一眼。
背对着门坐的那人头发漆黑,低头的时候露出的后颈白皙细腻,比领口洁白的衬衫还要精彩几分。
他每一次伸手摸牌都能牵动肩侧起伏,从细长的手指到腰侧一路伸展,拉出一道畅通无阻的线。
路评章一眼认出乔谨的背影,伸手推开了包房的门。
里面打牌的人均是一愣,一齐看向门外。
乔谨也跟着无知无觉回过头。
路评章站在门边,静静地扫视了一圈包厢内的情景,眼睛在走廊昏暗暧昧的光线中肃杀的让人不敢直视。
乔谨诧异地望着他,拧着身,似乎僵在了椅子上。
路评章站在乔谨身后,过于暗沉的视线微微一偏,对上了一侧的付霖啸。
“付霖啸是吗,”他垂视着他,“嫖赌饮荡吹,带着他沾了几样了?”
付霖啸仓促起身,碰倒了身前的牌。
乔谨在这动静中用力抿紧唇角,冷眼看着来人:“是我自己要来,跟别人没关系。”
北开源怕出事,连忙挤进去打圆场:“……乔谨也在这里呀,正好我们那边有一桌,一起过去玩啊?”
路评章重新看向乔谨。
乔谨跟他对视,半晌问:“我不能来吗?”
他今天肤色与唇色都比平日浅淡,不知道是不是包厢内灯光的原因。
他跟这里格格不入,可他偏偏又出现在这里。
他坐在椅子上,姿态很随意。但是肩颈拉出的那道线充分展示了他优良的体态,同这里的糜烂有着不可消磨的距离。
太阳穴附近的神经跳个不停,路评章深吸了一口气,用来压制即将失常的理智。
北开源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了,匆匆道:“你们过来吧,碰见熟人了,这是……”
他退出去看了一眼房间号:“206,来吧,凑一局打。”
不等他挂断手机,路评章深吸一口气,问乔谨:“走不走?”
牌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搭话。
乔谨仍旧毫不胆怯地跟他对视着,沉静得像大雪中的深夜。
路评章动了一下,那压迫性非常强:“还是说,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沉默的这段时间在场的人都非常难熬。
好在这时间很短暂。
乔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温声对付霖啸和隋然道:“改天再玩,我先回家了。”
路评章紧紧盯着他,‘改天’两字听在耳朵里,令他的眸色更深了。
路评章转身走在前面,乔谨跟在他身后。
“老路,”北开源望着他背影喊,“还打不打了?”
路评章走出去几步,快到门边,才压着火气道:“不打,回家。”
门童为他们拉开门,在一触即发的氛围中,谨慎的没有说“欢迎下次光临”。
夜风刮得很凶,把两人衣角掀起来。
乔谨站在台阶上,在闪烁的‘金域良缘’四个字霓虹灯下,慢慢的又把之前的话问了一遍:“这里,我不能来吗?”
路评章看着他,灯光把他鼻梁打亮,那冷硬的骨骼支撑着,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我当你打听我今晚回不回家做什么,原来是自己有想法。”路评章一身烟味消散不去,问道,“要是刚刚没碰见你,你就真打算夜不归宿了?”
小常把车开过来,为他们打开后座车门。
乔谨站着没动,路评章问:“是你自己上车,还是我把你抱进去?”
乔谨抿紧唇,片刻后,走下台阶钻进了车里。
路评章挨着他坐下,小常不发一语,沉默的启动汽车。
街上的路灯不停后退,路评章收到一段视频,他打开一看,正是刚才乔谨他们在包厢内打牌的场景。
北开源的语音随后就到:“我都看过了,就是普通打牌,没干其他的。你也不要管的太紧,该放松就让人家放松,打打牌而已嘛。”
路评章稍稍平息,点开那视频看了。
乔谨扫了一眼,没说话,在沉闷的车内望着外面的街景。
路评章把视频的后半段倒回去又看了一遍,皱起眉,问道:“对面这人是谁?”
乔谨说:“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喂你吃牌,一直点你的炮。”路评章忍无可忍道,“转过来,看着我。”
乔谨顿了顿,还是顺从地转过头,面对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路评章审视着他,目光中的暴戾已现端倪,“这是谁?”
乔谨似乎有些晕车,但症状被掩盖住了,他只是皱了皱眉。
“你告诉我,今晚不回家。”他轻声道,“我以为的意思是,我是自由的,我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路评章:“我告诉你,是让你去医院看你妈。”
“去过了。”乔谨在光影中说,“时间还早,然后就……”
“然后就出去鬼混?”路评章打断他。他已经尽力冷静,但是视频那小子看向乔谨的眼神让他无法忍受,“你知道金域良缘是什么地方,就敢跟人去那里打牌。”
“我当然没有你知道。”乔谨跟他说不通,声音也渐渐高了,“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调取我的录像,叫我一声我就要立马站起来跟你走,这样还不够吗?”
路评章震惊地看着他。
乔谨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正在无理取闹、寻衅滋事。
小常瑟缩着停稳车,却不敢下去为他们打开车门。
下一刻,路评章反手按开车锁,一脚将车门踹开了。
“反了你了。”他克制了一路的火气再无遮拦,瞬间冲破了头顶。他拉着乔谨下车,抱起他大步朝家里走去。
乔谨长手长腿,身量并不瘦弱,这姿势令他感到十分危险。
“路评章,”晕车后遗症让他的脸白了一下,“路评章!放我下来。”
路评章充耳不闻,抱着他进家门,又将门“咚!”一声踹上。然后片刻不停,几大步进了卧室,一把将乔谨扔到了床上。
乔谨想起身,被紧接着压上来的路评章卡住了脖颈。
压力迫使他仰起头,那一刹那间他要冲口而出些什么,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他很多次都是这样,面对路评章时总是率先退缩,哪怕偶尔起冲突,吵两句嘴,也肯定是他最先服软。
他一旦摆出这种类似于休战的表情,路评章就拿他毫无办法,低声道:“乱七八糟的场合我从来不带你沾。”
脆弱的大动脉就在他手下跳动,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
“家里连他妈指纹锁我都不敢让你换,就怕你出什么意外,被人剁了手。车也不敢让你开。”他的眼神沉淀下去,嗓音也开始愈发低,“你倒好,打听好我的行踪,大晚上出去乱跑。乔谨,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他们喘息着对峙片刻,路评章伸手打开灯,突然的光亮让乔谨闭起眼。
路评章挨着他的皮肤,拇指忍不住揣摩了两下,看他在无所遁形的灯光下轻轻颤的眼睫。
乔谨已经冷静下去,恢复到寡言无害的状态。
“能管。”
他太脆弱了,好像稍一用力就能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他深陷在柔软的床被上,没有丝毫反抗,耳侧的血管透明的快要消失了。
在这场景中,路评章的火气很容易渐消下去:“……今天为什么生气?”
乔谨胸膛起伏着,声音却没什么波动:“你不回家的时候,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正常交际。”
“不是这个。”路评章打断他,手上的动作由钳制变为抚慰,冰凉的戒指依旧硌着他的皮肤。
“我说的是下午的时候。”他败下阵来,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皮,用近在咫尺的声音道,“你去南极影业签合同,为什么生气?”
乔谨疑惑地看着他,他还没有适应这光,眼睛勉强微微眯着。
这一刻他简直性感的要命。
路评章勾着他接了一个单方面汹涌热烈的吻:“他们的业务经理说,你生气是因为他们的艺人影响了我的名誉。对不对?”
乔谨闭紧嘴,无声地别开脸。
路评章看着他,强迫他看着自己:“是吗?”
这光线令人不适,乔谨想要爬起来关灯,路评章没让他关,从床头拽过缎带将他眼睛蒙了。
乔谨下意识往后退,路评章前进的距离更多,压的他退无可退,低声道:“开着灯,我要看着你。”
他即将进攻的信号压迫性很强,乔谨没由来的戒备着。
路评章盯着他,看他因为被蒙住双眼而变得无措的表情。
乔谨张开嘴,他知道此刻说什么才能平息路评章的怒火。
他太了解他了。
“以后晚上不去会所玩了。”他嘴唇轻轻开合,带着示弱和求饶,“按时回家,早睡早起,在家等你。”
苍白了一天的唇色终于在深夜中显现出特有的带着热气的红。
路评章视线移上去就再也挪不开。
或许开灯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只能沉迷在情爱之中。
但这的确是一个好结果,因为他弥足深陷,甘愿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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