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饮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师尊不怎么喜欢外出,在霜雪殿呆一个月不出门都依旧悠游自在,日常不是出门看花看鸟,就是修炼看书,日子过得十分清闲自在。
扶饮无所谓无不无聊,因为师尊在,所以他也不愁没有乐子。
只不过他大多数时候还是用猫形乖乖地趴在江衔手背旁,看正在看书卷的江衔,偶尔嫌他看书看太久了,就伸出漆黑的猫爪小小勾一下江衔的手,顺势抱住他霜白的手腕使劲蹭几下,然后在江衔手边打个滚。
师尊看书看入迷了,会自动自发忽略外界的事物动静,一般被小猫稍稍勾回一点注意力时,他便会从小猫的猫耳开始顺到脊背,摸摸下巴、捏捏猫爪,一点点把小猫摸到舒服地呼噜,悠然扫扫尾巴,然后小猫就会心满意足地继续蜷在江衔手边呼呼大睡。
又或是在江衔膝上睡得不省人事,醒来之后精神了,勾着江衔的衣襟一点点爬了上去,蹲在江衔肩头扑他剔透艳丽的红水晶耳饰玩,玩够不想玩了就趴在江衔肩头,伸爪轻轻推一推师尊,喵呜几声引来师尊的注意力后,便心安理得地等着江衔伸手把他抱下去放进怀里。
师尊爱看书,除了剑谱之外什么都看,据他所说是因为剑谱看太多了,现在随便拿一本新出的剑谱扫几眼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没什么意思。
江衔看书速度也不慢,因而霜雪殿内的库存消耗的很快,为此扶饮暗暗思虑过几天,正想叫部下把山下的书摊洗劫一空,却在库存即将耗完,部下还未动手的时候被师尊直接抱着出门,下山玩了一趟顺便淘了一批回来。
小猫踩了踩爪,心道也是。
他不想离开师尊,部下也不知道师尊看书的口味,还不如让师尊自己去。
扶饮还是很喜欢这样悠然宁静的日子的——
除了发现师尊似乎有些记仇之外。
扶饮向来记吃不记打,那日因为使坏把师尊变猫,以至于过了好几天都仍对那种几乎坏掉的空茫崩溃心有余悸,只好苦恼而又心安理得地在江衔怀里蹭多了几天。
如今扶饮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由自主地惦念了起来,倏地在江衔怀中化作了人形,勾着他讨吻。
江衔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眸光都仍然是温和的,然而他在怀中人因动情而不由自主开始蹭他的时候,却只是轻轻碰了碰扶饮微微泛红的眼尾,随后按住了他想要解开自己腰封的手。
“……”扶饮略微茫然地看着江衔,半晌小声说道:“师尊?”
江衔低下了长眸,说道:“你一共亲了多少次来着?我想想……两百七十七次。”
扶饮:“……”
扶饮眨了眨眼,心下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隐约记起江衔上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个数字,似乎还提了什么来着,但扶饮当时神思混沌,只想让师尊放开手,于是什么也没听清却也还是一股脑地答应了。
……完了,他这是答应了什么不妙的条约啊?
谁料江衔却道:“那天是为师不对,太过了。罚我清心两百七十七时辰。如今已经过了四十一个时辰,还剩两百三十五个时辰。”
扶饮:“???”
不是,师尊的意思,是他这两百多个时辰都得清心禁.欲吗?
两百三十五个时辰,十几一十天,大半个月!
这是罚谁啊,罚他还差不多吧?!!!
扶饮震惊到失语。
说着,江衔抬手,素白指尖轻轻点在了扶饮眉尖,扶饮只觉一阵眼前眩晕,随即又变回了漆黑的猫团。
小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漆黑的猫爪,想要暗中使劲变回去,却发现猫形被一道神识定住了,随后茫然地看向江衔:“喵呜?”
江衔手法轻柔地抚过小猫的尖尖猫耳,一点点抚过小猫全身,直至把小猫摸得呼噜出声,忍不住伸出淡粉的舌尖小口舔了一下江衔的指尖,可怜巴巴地喵呜了一声。
江衔俯下身来,轻轻吻了一下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然而亲完才想起来要清心约束自己,于是轻声道:“我这样亲会为难你么?算了……说要罚清心,便是一点也不得逾距的。”
小猫立刻勾住江衔的衣襟:“您亲!!!!”
“……”
江衔的肩膀诡异地稍微颤了一下。
他面上神情仍旧淡然无比,甚至还带了几分对自己的谴责,扶饮整个人处于晴天霹雳之下,压根没发现他神色的异样。
小猫伤心得尖尖猫耳都耷拉了,委屈巴巴地往江衔手心里钻,小声说道:“师尊,我要是说我不觉得您过分的话,您可以不罚自己吗?”
江衔摇了摇头,轻声道:“君子有言,说到便要做到,何况确实是为师不对。”
扶饮:“……”
江衔手中小猫的呜咽声更明显了。
江衔轻咳了一声,抱起小猫就要起身。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要绷不住了。
大概是神思不属,江衔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身前的青玉案,撞出了一声略微明显的沉闷声音,怀中小猫顿时紧绷起来,“师尊!”
江衔无声轻嘶了一声,手上仍旧平稳地安抚着略微炸毛的小猫,说道:“没事。”
小猫从江衔手里挣扎着跳了出来,原地化出了人形,他皱着眉扶住江衔,不由分说地把江衔按回了不远处的榻上,道:“师尊,您先坐下,我看看。”
江衔抬手按住扶饮的肩,低声道:“不信我么?只是撞了一下,还不至于如此娇弱。”
本来便是如此,江衔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修真界里哪个化神期修士会被一个小小桌角伤到的,更何况他刚才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必这么紧张。
扶饮这个时候就学会了抗命和不把师尊的话当一回事,他半跪在江衔面前,一层层分开江衔叠雪般的衣摆,随后小心翼翼地把江衔苍白脚踝边的柔软衣料卷到了膝盖以上,露出了膝旁一块淤青。
扶饮难过地撇了撇嘴,抬眸看向师尊,眼神中带着无声的谴责。
他也是疏忽大意,竟也没发现师尊这具身体如今这么容易磕伤碰伤。
江衔:“……”
江衔咳了一声:“这具身体……太新了。”
怎么随便磕碰一下也能淤青。
他是真没感觉。大概也是因为周围没什么危险逼近,所以一般情况下他的护体灵力都会隐没下去,等到需要之时才会骤然显现。
关键是谁会想得到一个能够称得上真界高阶大能的人,有一天还可以被一个毫不起眼的桌角偷袭啊?
是说出去都会让别人以为自己被当成傻子的程度。
扶饮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瓷白药瓶,颤着指尖把清凉的药膏点在了淤青上,动作之轻让几乎让江衔感受不到他的触碰。
药膏是上好的灵草制成,几乎是触碰肌肤时便开始无声渗入其中,除了冰冰凉凉之外没有什么感觉,不一会儿江衔膝旁的淤青便明显地开始消退了。
扶饮还在等着药效继续发挥,半晌后他撑着自己的膝盖起身,回头把手按在青玉案上。
青玉案的四角肉眼可见地开始变钝变润,扶饮随手把自己的手背磕上去,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和钝感之后还嫌不够,甚至一挥手,把四角都包上了层层软垫。
不仅如此,他环视了一边整座霜雪殿,把肉眼可见的案桌都如法炮制了一遍,直到这座大殿之中再无可能伤到江衔的任何尖锐之物才肯罢休。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身去看江衔的情况。
江衔看着扶饮近乎凝着霜意的眉眼,静了半晌,抬手向扶饮,轻声道:“饮儿,来。”
他膝盖旁的淤青此时已经消下去了大半,白色药膏已经被吸收完,还是隐约能够看出一点令人心惊胆战的淤青。
扶饮小声应了一下,仍旧不敢触碰江衔膝盖旁的淤青,再次取出了药瓶,继续给江衔上了一次药。
做完这些,扶饮这才收起东西,绕开江衔的伤处,在他身旁另一侧接住了这个拥抱。
扶饮埋在江衔颈窝处,闷闷道:“抱歉,师尊。是我疏漏了。”
江衔好笑地说道:“这若是都能怪到你身上,那我大抵也得落个自伤的罪名。”
“……什么啊,您才没有,”扶饮小声说道,“我当时应该注意到的。”
江衔缓声道:“饮儿,我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不是被人捅了一剑,并没有什么事情,不必担心。”
扶饮:“……”
先不说案边的桌角本就是正常转角,并不是特别尖锐,若非江衔这具身体不知为何格外容易被磕碰出淤青,要不然还真不一定会出事。
何况就算出事了,就这点淤青算得了什么,上点灵药这会功夫都要消失不见了,速度快到让桌角来看都得骂他碰瓷的程度,怎么给小徒弟说的跟他受了重伤一样。
扶饮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有点克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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