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饮一睁眼,就能看见江衔安静的睡颜。
实话实说,他找不出比师尊更令人惊艳的人了。江衔安静地闭着眼,长睫投落一小片阴影下来,往下鼻梁挺翘,薄唇锋利优美,冷白的肌肤上隐隐能看见小小的红痕,那是他昨晚的杰作。
这样的宁静的侧颜扶饮看多久都不会腻。
扶饮团在他怀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无声弯了眼眸,心满意足收紧了抱着师尊的手臂。
过了半晌,扶饮忽然又从师尊的怀里抬起头来,漂亮异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凑了上去,小小舔了一口江衔突起的喉结。
“……”
没反应。
扶饮抿了抿唇,又尝试着贴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江衔的侧脸,随后又暗示性地轻轻咬了一口江衔的唇侧,试图不动声色地把安静熟睡的师尊叫起来,然而却仍旧失败了。
扶饮:“……”
大概扶饮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睡饱了精神了,甚至还有些隐隐期待着再尝试一次,便又不知死活地作起妖来。
然而……师尊怎么这都没反应!
扶饮不由得郁闷不已。
然而过了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起来。
扶饮盯着江衔看了一会,见江衔仍旧一无所知地沉睡着,想了想,眉心贴近江衔的额间。
江衔的识海完全紧闭着,其中逸散出来的气息却活跃异常,且正在一点点稳步攀升着。
原来他早就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开始融合神魂碎片去了。
霜雪殿建在九重天的最深处,本身便很少有魔族会踏足这里,且殿外设了自动触发的阵法,能够用以拦住来者,并用以警示殿主。
扶饮放出神识出去扫了一圈,随后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霜雪殿周边的所有防护阵法,整座宫殿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符咒阵法层层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扶饮撇了撇嘴,自顾自亲了一下江衔的唇角,又丧丧地把自己埋进了他怀里。
真是时间管理大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不过……若是师尊正在融合神魂碎片,那看他刚才那个反应,岂不是说明师尊此时对外界没有感知?
那……
那扶饮可就开始不怀好意起来了。
扶饮眼神闪了闪,忽地坐起身来。
江衔无声沉睡着,身上的白衣被他胡乱蹭来蹭去,已经被蹭得有些凌乱发皱。
扶饮的神识探进储物戒中,四处搜寻了一圈,随后找到了他想要拿的东西。
一副沉重且工艺精致的玄铁撩铐转瞬间就出现在了扶饮手里。
镣铐内圈还贴心地附了一圈兽族绒毛,扣在手腕上不会被沉重的玄铁磨红磨伤。
这样带有不明意味的禁.锢之物,同他面前沉睡得无知无觉的清冷仙尊简直不要太相配。几乎只要想到师尊戴上它的样子,扶饮就忍不住舔了舔犬齿。
看似清冷孤高的仙尊被扶饮用只有自己能解开的沉重镣铐锁在白玉宫殿之中,精心供养呵护着。殿外层层大战严防死守,没有人能够把他救出来,他只属于自己。
……不过这样想来,他真的好不正常啊。
扶饮心下暗暗叹气。
然后没一会儿,他便把这些顾虑都抛在脑后。
反正现在师尊应当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所以扶饮放心大胆了不少,轻手轻脚地一点点将手中的铁镣扣在了江衔的双手手腕上。
江衔无声无息任他摆动,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为所知,沉默且安心的将全然的信赖交付于他。
扶饮盯着师尊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闪烁着,没忍住舔了舔唇。
镣铐上面其实还能外接一条锁链,可以任意拉长或固定,很灵活。但是扶饮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适合师尊。
扶饮轻声嘶着气,又取了一条细细的纯墨色颈圈,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扣在了江衔的颈间。
颈圈只有指宽的细细一条,恰好遮住了江衔的喉结,只有中间配上了一颗细小精致的银铃铛。
扶饮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江衔在同他接吻的时候、从身后低眸亲吻他肩头的时候,随时响起的清脆空灵的银铃声。
扶饮其实准备了一整套,如今还有脚踝的没有上,但光是眼前的情形便已经够他目不转睛了。
若是当真有一天,师尊和他产生了分歧,到时候如果自己把他锁在霜雪殿里,大概便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吧。
扶饮目光灼灼地盯着无知无觉的人,长叹一声,苦恼地俯下身来亲了亲江衔的唇角。
师尊没醒,他就不能做一些更深入更过分的事情,然而若是等师尊醒了,他却又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喜欢这样一套大礼包的。
扶饮一想到要趁着师尊醒来之前把刚放在他身上的好东西都拆下来就十分舍不得。
这套锁链的自由度和搭配度很高,安全性也有保障,若是使用者使用得当,甚至还能玩出更多的花样和姿势来。
扶饮眼巴巴地盯着江衔看了好一会,终于长叹一声,苦恼地接受了这只能是自己趁着师尊没醒时候的自娱自乐。
其实用在他身上也很棒……但他的师尊如此光风霁月,大概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更不用说用出什么别致的用途来。
然而就在此时,扶饮的目光瞥见了江衔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简直如临大敌,立刻手忙脚乱地上手把颈圈和镣铐迅速而无声地摘了下来,一股脑丢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假装一切都从未发生。
“……”
半晌之后,江衔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扶饮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被发现就好。
江衔应当只是融合神纹碎片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就算中途差点醒来,也只是差一点而已,并没有完全醒,所以扶饮也不用太担心。
被这么打断之后,扶饮又等了半晌,见江衔仍旧处于沉睡的状态,也没了再继续diy师尊的想法。
他郁闷地伏下身来,埋进江衔的颈窝处撒娇般不住地蹭着,甚至没有忍住在即将消失的标记处又重新加工了一下,让那淡红色的印记重新显眼鲜明起来。
随后,他便又把自己团吧团吧重新团进师尊的怀里,乖乖地按耐住自己不动了。
……
不知过了多久,江衔识海内溢出的气息已经趋于稳定,这代表着江衔融合神魂碎片的过程已经接近了尾声,再修养一段时间,他的师尊便能够真正以完全的神魂之身回来了。
扶饮又开心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他感到幸运不已。
死而复生的人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切事情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他支离破碎的世界又重新拼凑起来,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扶饮感到幸运的了。
正在扶饮耐心等待师尊最终醒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收到了殿外魔族手下的传讯。
直到现在,师尊融合最后一块神魂碎片总共花了大约五天时间,这五天内足够青阳宗的人把护宗大阵维修好了,所以魔兵们便也撤回了魔界。
然而,煞魔的侵扰却远不止这一些。
但是这些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扶饮只想和师尊呆在一起。
扶饮神色不变地在识海内回复了传讯,随后便关闭了对外接收。
青阳宗暂时无事发生,他们的领地交给他们的弟子去管,扶饮也就不用太过操心,他现在只想等着师尊醒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扶饮百无聊赖地团在江衔的怀里,等到差点又睡着的时候,扶饮终于感到他紧贴着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呼吸频率也随之变了。
化神期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席卷了霜雪殿中每一处角落,幸而霜雪殿周边阵法严密,这气息才没有降临在魔界众魔头上。
江衔霍然起身,额间冷汗隐现。他闭了闭眼,猝然想到什么似地睁眼偏头寻找着什么,随后看见了一旁弯着眼眸看他的小徒弟。
扶饮轻声说道:“师尊。”
化神期后期的修为完全释放,即使什么都不做,江衔的气息却仍旧独一无二,震慑感十足。
然而凭空降临的威压却并未针对过扶饮,润物细无声般略过了他。
即使江衔没有恢复到生前化神期大圆满的境界,但是能够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哪个魂飞魄散的人不仅还能够重生,还能将神魂和修为捡回个干干净净的?
除了江衔之外,大概没有另外的人了。
神魂碎片落于此间无数之处,有所损耗是正常的,扶饮甚至还庆幸于师尊的神魂损耗并不严重,如今缺的境界和修为只要师尊自己修炼稳固一下,再突破一次就能够达到化神期大圆满乃至半步飞升的巅峰状态。
江衔的目光落在小徒弟身上,半晌后,原来不甚明显的空茫眼神随即重新沉淀下来。
江衔似乎又重新走了一遍他的前世今生,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雪峰上宁静又活泼的生活,生死离别的苦涩剜心,以及终归来兮的叹惋和复杂,都一一遍历。
被扶饮抓住的目光像是一条斩不断的羁绊,圈住了飘离了半世的魂灵,将他重新拽回了地面。
无数画面闪回在江衔的面前,光怪陆离扭曲影像最终都褪了色,只余扶饮一双熠熠生辉的剔透异瞳。
他盯着扶饮看了一会,忽然释然地伸手,将扶饮拥入怀中。
扶饮早在江衔睁眼的时候便等着这一刻了,他见此愉悦地扑了上去,撒娇道:“师尊。”
江衔轻轻应了一声。
扶饮丝毫没有干过坏事的心虚,他凑上去亲了亲江衔的唇角,说道:“您怎么啦?”
“没事,”江衔抬手捏了捏小徒弟泛红的耳垂,抬手把点到为止的人又拢了回来,低眸又重新覆了上去,在交融的间隙中轻声说道:“只是找不见你。”
他们在幻梦中又隔了千余年的生死。
扶饮被柔软灵活的舌尖扫荡了一圈又一圈,不知名的异样感觉从相勾连的柔软地方冲上后脊和大脑。扶饮最后被亲得腰软得不行,分开之后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勾着江衔,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他突出的喉结。
江衔喉咙动了动,目光落在小徒弟的面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不知为何微妙起来。
扶饮等了自家师尊这么久,此时只顾得上撩拨刚醒来的师尊,自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微妙的神情。
刚开荤的人总是食髓知味的,江衔被怀里的小徒弟胡乱地蹭来蹭去,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嗓音微微带了点哑意,“……很喜欢?”
这句喜欢江衔在之前的亲密无间中说过许多次,都为了逼着扶饮开口承认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那种战栗着攀至云巅的感觉被人完全掌控,强势收回又强势给予着的感觉让扶饮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然而即使曾经被逼到崩溃呜咽浑身颤栗,然而如今的扶饮缓过了那阵可怖的浪潮,记吃不记打,仍旧敢不知死活地继续撩拨。
他屈膝蹭了蹭江衔,小声说道,“师尊,您不是都问过了吗?怎么还问啊。”
江衔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扶饮还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曲起的膝便被江衔探入的微凉指尖冰了一个机灵。
……
扶饮神智模糊不清地呜咽出声,他被江衔捏着下巴的时候,不知为何竟是听见了清脆的银铃声。
那声音他耳熟得很,但是问题是,怎么会出现在这?
然而扶饮的脑袋里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潮涌淹没,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还没等他想个明白,便再次被逼出了喉间的泣声尖叫。
随后,再一次从巅峰落下,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的扶饮被江衔正面拥入了怀中。
扶饮额头抵着江衔的颈窝,随着他的动作如惊弓之鸟般一惊一乍地发抖,却忽然抵上了某种冰凉的物体。
扶饮下意思抬头看去,下一刻,他便泪眼朦胧地看见江衔颈间那条熟悉的细长墨色颈圈。
纯银的铃铛被他抬头的动作拨得脆响起来,扶饮蓦然睁大了双眸,被冲昏的头脑也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江衔伸手温柔地拂去他眼角洇出的泪,而直到这时,扶饮这才看清不仅如此,江衔的手腕上也戴着沉重黑色的镣铐,内圈也同样覆有一层柔软绒毛。
扶饮:“?!”
他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的储物戒,却发现里面本该被他慌忙扫入的东西此时都不翼而飞。
扶饮当场宕机。
不、是、吧,师尊怎么这也能知道?!
江衔看着他的神情,低低笑了一声:“我只是融合神魂碎片,又不是封闭五感昏死过去——想什么呢?”
扶饮:“……”哦豁。
被灵力烘暖的细长链子相连在江衔手腕处,随着起伏的动作细细拍在扶饮白皙的皮肤上,扶饮只要一伸手就能拽过链子,控制住师尊的双手。
然而先不说他此时已经被加快的节奏打得破碎不堪,那条细链又在他面前摇晃不定,力道不大地磕在自己身上,不疼,但却带着微微的痒意,是很奇怪的感觉,扶饮说不出。
银铃声声回荡在耳边,江衔便带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手腕上的玄铁锁铐上。
扶饮伏下身去,颤抖发软的腰身弓起,不知是被什么逼出的眼泪浸在了江衔的锁骨处,他颤声呜咽道:“师尊。”
江衔轻轻应了一声,说道:“不喜欢么?”
扶饮撑的时间太久,双膝微微发抖,终于没有忍住坠落了下去,蓦地尖叫一声,缓过浑身剧颤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捂着发烫的小腹,什么也没说,只是喊着江衔泣声道:“师尊……师尊。”
两人便就着这个姿势缓了缓,指腹细细擦过他汹涌的泪,低声问道:“怎么了?是师尊哪里不好么?”
扶饮几乎是下意识就摇头否认了。
他吸了吸鼻子,伸出微微发抖的手三两下干脆利落地解了江衔手腕上的撩扣,猛地把它丢在一旁,随后默不作声地埋进了师尊怀里。
江衔轻抚着他的脊背,温声道:“饮儿不喜欢便不要了。”
扶饮喉间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在江衔怀中摇了摇头,哑声道,“对不起师尊。”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能接受师尊真正被锁链加身的样子,更不能接受师尊委屈自己折下傲骨来满足他这些奇形怪状的想法和爱好。
扶饮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想把师尊锁起来,包括刚才趁着师尊没醒的时候自己随心所欲的动手。扶饮之前没有这么大反应,大概是当时的他只觉得那是一次他对江衔不知情的,浅尝辄止的尝试而已。
可如今江衔自己自动自觉地戴上了,扶饮却酸涩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师尊。他清风明月,万人敬仰的师尊。
他好不容易拼凑出七七八八送回神坛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的明渊仙尊。
怎么可以被这样具有狎昵意味的锁链扣住双翼,从此告别苍穹,苟活于囚笼之中呢?
更诛心的是,这锁链,这囚笼,都由他双手奉上。
他怎么舍得这么做啊。
江衔自己本来觉得没什么,却发现扶饮先应激了,哽咽无言,肩膀强自压抑住的抖动幅度却越来越大。
江衔以为自己玩脱了,有些暗道糟糕。
他一点点揉捏着小徒弟哭到僵硬的肌肉,一边缓声说道,“锁链是我自己戴上的,你又没有做错事情,如何同我道歉呢?”
江衔捏起小徒弟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让那双泪眼朦胧的漂亮异瞳看着自己,轻声说道:“怎么了?”
扶饮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师尊,它不配。”
“……”
江衔定定看了他半晌,看也不看地抬手抓过那副被丢在一旁的镣铐,随后干脆利落地一边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则扣在了扶饮的手腕上。
随后,他做完这些之后,便放松的往后靠了靠,还顺便拽着镣铐的另一端,把扶饮也拉进了怀里,顺势抱了个满怀。
江衔偏头,在他脸侧旁轻轻吻了一下,颇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懒洋洋说道,“那怎么办,它把我俩锁一起了,你说怎么办?”
扶饮:“……”
扶饮盯着江衔素白手腕上那一抹极其鲜明的黑,觉得异常刺眼,仍是有些抗拒,就要伸手去夺:“……师尊!先解开。”
江衔顺势把锁在自己这端的镣铐扣成了死结,这下除非砸了它,否则根本解不开了。
江衔抬起被扣住的手,缓缓绕了玄黑锁链两圈,随后微微用力一拽,让扶饮感受得到自他这端传来的拉力:“我不想放。”
江衔盯着他眼尾泛红的剔透异瞳,说道,“你是我的。不想放,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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