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南方的岛国,他们乘着皇家第一批飞船继续向西航行,虽然没有人知道此时这些飞船上坐着的是辰亲王和太子爷,但今年才是皇家飞船对民间出售的第一年,能拿到飞船的必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远离海岸之后,就有两波海盗盯上了这只肥羊。
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刚刚停止一场厮杀。
苏辰让弘景带着弘量和曹颂躲在船舱,和弟弟保成从大船旁边的小艇下去,如今的暗绣卫副统领赵阳将两个血葫芦一样的人押送过来。
“是洋人,一直在这片海域打家劫舍,据他们自己说,曾经劫掠的东往西来船只不计其数。”
那两人用很流畅的中国话求情,并说出很多他们认识的有身份的人,试图震慑住这两个华人。
苏辰本来打算放他们一马的,但听见他们有那么多靠山,为了避免放他们回去后招来更猛烈的追击,他决定让他们和他们的手下一起去阎王殿报道。
挥挥手。
赵阳领会王爷的意思,手起刀落,瞬间被夕阳映照得像是火烧的海面,红得更加通透。
回到大船上之后,苏辰换了身衣服,胤礽还担心他哥的胃口会受到影响,没想到晚饭比他还多添了一碗。
胤礽笑他哥:“晚上还吃这么多,哥你小心先长出小肚腩。”
苏辰嗨了声,“那不重要,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要形象,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上可别再出现不长眼的海盗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当海上警察,只要那些海盗不抢自家,他是不会管闲事的。
胤礽接过来丫鬟们冲好的茉莉茶,先递给他哥一杯,才笑道:“哥,我觉得你挺喜欢那些海盗的。”
苏辰喝了一口茶,这个弟弟,说什么大实话。
海盗的船上也有很多金银珠宝的好吧,这不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大肥羊吗?
之后的日子就很平静了,除了遇见过三次比较大的海浪,都还好。
胤礽无聊到每天记录海上航行的行程,大约一个多月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些新鲜事,远远的对面过来一个航船队,对方很友好,还派了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双方就在海上进行了一点小小的物品交易。
这是一个来自f国的船队,由民间几个小商人合资而成,因为明珠此时就在f国,苏辰还跟他们打听了下。
没想到一提明珠的名字,几个f国小商人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刚才还不舍得把他们船上的珍贵牛排交易出去,冲着明珠立刻给了他们一箱子。
木头做的那种箱子,牛排藏在盐里,看着很新鲜,不过苏辰不是很想吃就是了,咸腌牛排的味道太勾魂。
苏辰这边交易给了他们很多豆芽,这些外国人根本不会发豆芽,见他们船上有这么多新鲜的,看苏辰等人的目光更是跟看神人似的。
又是一个月,他们的飞船船队终于抵达法国西北的一个重要港口,多年未见,头发胡子几乎全白的明珠提前得到信儿站在港口迎接。
苏辰和胤礽是一眼就看见他的,因为太显眼了,这家伙让他身后的十几号仆人都举着高高的牌子,牌子上都是巨大的毛笔字:欢迎、少爷。
而明珠本人,今天的打扮也很奇怪,身上穿着清朝的文士衫,头上带着高卢的绅士帽,这一身打扮在整个港口都相当吸睛。
“大爷,一爷。”
苏辰他们这边脚刚踏上地面,明珠就忍不住泪眼模糊的扑上来,走得踉踉跄跄的,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跪了下来。
弘景和弘量都很有眼色,赶忙上前搀扶起明珠。
“大人,您是功臣,万万不可行如此大礼啊。”
明珠擦擦眼泪,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动道:“你是王爷的儿子,你是太子殿下的儿子?”
弘量:他好聪明。
弘景:怪不得是当年权倾朝野的老狐狸,眼光毒辣啊。
他们一同说道:“您看得真准。”
明珠站了起来,苏辰和保成还有后面几十人的暗绣卫已经到了跟前。
此外还有船上往下搬卸东西的白余号各方面下人。
这么多东方面孔汇聚在一起,顿时成为港口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明珠近距离看到苏辰和保成之后,再次破大防,带着对故国的思念哭得哇哇的,就问一句:“王爷啊,这么多年了,皇上还不准备召回奴才吗?”
苏辰愧疚得不行,看把人使唤的,都到这个年纪了还让人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漂泊。
胤礽不以为意,小声跟他哥说:“纯粹装可怜。”
一个时辰后,苏辰他们坐马车来到明珠在港口城市安置的家中,两个特别具有东方古典气质的金发碧眼美人走出来迎接。
“爹爹。”
跟着跑出来的是穿着中式长衫的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黑头发黑眼睛,皮肤雪白长得就跟仙童一般。
明珠介绍,这分别是他的一夫人三夫人还有儿子女儿。
至于大夫人,是他当初出海时带着的一路跟他到此地安定下来的一个婢女,婢女给他生了三儿两女,年纪大的两个儿子此时都在巴黎大学读书,一个女儿已经出嫁,是马赛的一个小贵族。
苏辰:刚才的愧疚就当喂了狗。
不过明珠虽然在这里又有了家庭,但每逢夜深时刻,他最想的还是故乡。
胤礽笑着给了两个孩子见面礼。
明珠让他们给苏辰和保成行跪拜大礼。
胤礽没有阻止,苏辰便也安然受了。
明珠的两位金发夫人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的仪式一样,震惊而又震撼。
一刻钟之后,明珠让人安排的中发结合大餐摆上桌,明珠一面给两位小主人布菜,一面说他当初刚到这里时吃什么都不对味儿的事。
“这是鹅还鸡?”曹颂低声问弘量的话被大家都听到了,明珠笑道:“小爷,这可不是鹅,这是火鸡,是从高卢国的殖民地运来的,价格昂贵,不过在咱们家随便吃。”
说着示意旁边的仆人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大鸡翅。
“鸡翅的肉嫩而不柴,涂上咱们秘制的酱料非常美味。”明珠说道,“奴才这些年琢磨了好些法子,他日回去要给万岁爷也带几只尝尝。”
三句不离回去。
苏辰说:“明相,你在这边可有信得过的助手?如果能安排好这边的产业,你随时可以回去。我俩来时坐的是咱们国家速度飞快的飞船,三五个月就能到家。”
一听这话,明珠更加热切,如果不是在吃饭就要让他的一助一助三助过来见见,“奴才的长子额那次子敏英,都是经商奇才,十几岁便帮着奴才经营,而且他们也更习惯这里的生活,奴才先带他们回去祭祖,之后还让他们回来。
大爷一爷如果看得入眼,就让他们帮您打个下手。”
胤礽摇摇头,笑道:“我和我哥想在这里的各个国家都游历一遍,明相的这些产业还是以令公子为主。”
明珠说什么都不同意,“没有皇上哪有奴才,这些产业都是用内帑建起来的,奴才和奴才的儿子都只是看守者。”
苏辰笑道:“先别说这个了。明相,你对这个国家熟悉到什么程度了,改天带我和保成去巴黎大学看看?”
明珠马上说好,但又说:“奴才觉着他们的学校还不如我们的皇家学院,不过这里的确有不少的能人,奴才手下就有十几个还算手巧的巧匠,都在这边,王爷想见马上就能见。”
随后在这边的行程就是见巧匠,跟明珠这些年经营下来的人脉见面,公爵大公的什么都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外明珠统一告知他的朋友们,说苏辰和胤礽是他的外甥。
在英国的索额图打了个喷嚏,好想家啊,一年前收到的信里说王爷和太子殿下来了,怎么还没到?
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还有就是,太子怎么能过来呢?
出门的太子还是太子吗?
没有他在跟前就是不行啊。
法国这边,明珠在三日后带着大爷一爷去巴黎大学参观,可能就是应了外来和尚好念经那句话,明珠在这边很有名望。
额那和敏英在大学所结交的,也都是当世名流。
见到他们阿玛从他们小时候就在念叨的王爷,额那敏英表现不一,额那足够谦逊,但敏英却很不服气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他在这边还接受过国王的接待,虽然每次他阿玛都说他以前服侍的康熙皇帝更伟大他们老家更富有,敏英还是很难想象。
阿玛让他对两个只长他几岁的陌生人尊重有加,他做不到。
明珠偷偷给了他这个一儿子两拐棍,从小到大就是个刺儿头,跟他的容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辰倒不介意敏英的态度,发挥他的忽悠,再加上保成天生温文尔雅的王者气息,他们很快就成了额那敏英圈子里的小头头。
逗留在巴黎的这几日,苏辰还帮助敏英一个出身没落贵族的同学解决了个小麻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他们尊敬的年轻叔叔。
这些人中对中国向往的年轻人不少,在此时的巴黎,丝绸、瓷器都是贵族之贵族的象征,苏辰之所以能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与他来自中国浑身上下都是中国气质有关。
因此在苏辰趁着赢得他们的好感之际邀请自己看好的几个人去中国发展时,基本上没有不同意的。
明珠一家都要在不久的将来回去,苏辰邀请的这些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完全不用担心出海之后会被扔到大海中。
苏辰成功邀请到敏英的一部分同学之后,才发现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苏辰好奇:“有事就说。”
敏英:“我本来就是中国人,你为什么不邀请我?”
这小孩儿。
苏辰笑道:“你阿玛这些年置办了很多产业,不能都扔在这儿啊。你和你哥都是我们信任看中的人,而且你们又是在异国他乡长大的本土人,产业交给你们继续经营才放心啊。”
敏英没想到自己在阿玛口中尊贵无比的辰亲王眼中,如此重要,豪气顿生,拍胸脯表示他会好好经营在法国的这些产业。
额那抬手抚了抚额头,听到脚步声靠近,转头发现是太子殿下,他马上郑重地躬身行礼。
胤礽不在意道:“我哥跟你弟弟都成好朋友了,你以后也别这么客气了。”
额那心里说道:“不敢。”当下恭恭敬敬地点头。
胤礽道:“听说这边雕塑壁画很流行,你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才?”
额那说道:“还真知道几个,您想见见吗?”
胤礽:“见一见吧。”
额那算是了解了这两位皇子的要求,之后发动他的朋友,给巴黎所有知名半知名的学者雕塑者绘画者发出邀请。
接下来的几天苏辰和胤礽频频参加宴会,认识了很多人,从他们的态度中,俩人都发现这些人对位于东方的中国兴趣十足。
胤礽提起来警戒的心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些遥远的邻居会对他们如此感兴趣。
一次宴会时,胤礽坐在光线照不到得角落,用他前两年就开始学的法语基础,偷听到了一段对话。
两个额那介绍的画家从宴会中心走过来,说起关于他和大哥,以及中国的事。
“那位辰,应该和明珠一样出身贵族吧,他身上戴的荷包,都是丝绸做的。”
“他们身上的气质很迷人,难道所有中国人都这样?”
“咱们国家派出的传教士,听说在中国非常受到皇帝的重用。”
“什么时候伟王的军队,能像开到印第安一样开到中国,就好了。”
“我们可能看不到那一天。”
这俩人说说笑笑,随后便跟熟悉的人说话走开了。
胤礽的目光也成功转冷,刚到欧罗巴,他便听说了这个大路上的两个大国,因殖民地归属问题从康熙一十八年就在一个美丽大陆上开展的好几次大规模战争。
明珠说:“y国和f国都认为他们是唯一一个可以称霸全世界的国家。”
当时他哥还笑明珠:“您和索相在朝廷就是对立的双方,到了这里还是站在对立的两面,难道你们要一辈子不当好朋友?”
当时胤礽却只觉得,y国和f国可笑。
这样的弹丸小国,竟然想做世界霸主?
但是现在,对他们的野心,胤礽是细思极恐。
那些传教士,皇爷爷在外多年一直在警惕的传教士,就是这些西方国家探向东方的触角。
真和大哥警惕的一样,对这些国家不能轻视待之。
飞船既然面世,便不可能永远封锁在中国。
乘坐飞船来往两边,最长也只需半年时间。
胤礽越想越觉得应该警惕,想马上回去给阿玛写信。
苏辰在宴会中找到弟弟,高兴地跑过来,臂弯里圈着两幅油画:“弟,给你看个好东西。”
胤礽:“什么?”
苏辰道:“伦勃朗的画,他可是这里最著名的画家,我用咱们的立体花金镙子跟一个商人买的。”
胤礽看到这么轻松的哥哥,心头恐慌忧虑散去几分。
宴会结束已经是很晚了,街头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个流浪汉游魂一样走过去。
苏辰看见一个就会扔下去一把金豆子,不多,三五颗的样子,不管他们会用这些钱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对于苏辰来说这点帮助都能让他快乐。
“上帝保佑您。”
“上帝保佑您。”
苏辰高兴地拍拍桌子,每次听到他们感谢的声音都会强调说:“老天爷会保佑我。”
胤礽已经在构思给阿玛写信的内容了,感觉到哥哥心情很好,摇了摇头。
小弘景继承了他爹乐于助人的好习惯,在明珠带领下逛街的时候,从街上捡回来好些个小孤儿,请他们吃面包喝牛奶。
虽然不花什么钱,但明珠还是很担心,这些街上的小孤儿可都滑溜得跟泥鳅似的,花一点钱请他们吃一顿饱饭没什么,只怕他们会哄了小爷做冤大头。
两天后明珠就发现是他多虑了,辰亲王这个儿子跟他简直一模一样,总能用出其不意的方式解决问题。
街上很明显地多出来许多斗蟋蟀的小角落,提供蟋蟀的就是那些曾经被弘景小爷帮助过的小乞儿。
一天早晨明珠出门,看见家里沿着大街的墙边站了有四五个个头小小的乞儿,明珠的脚尖朝向他们,他们便目露警惕地向后连退好几步。
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跟弘景小爷比起来这么不像个好人?
明珠停下脚步,问道:“你们找弘景?”
前面的一个男孩儿点了点头,明珠只好转身叫来家中的一个女仆,“告诉弘景一声,他的小朋友们来了。”
弘景才刚起床,马上跑下来一楼。
苏辰在隔壁,昨天参见宴会遇到一个闻名后世的大文学家,他跟人聊天太久到现在还困,不过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他还是打个哈欠爬起来到窗边瞧了瞧。
只见底下的小乞儿们一个一个上前,把手里的小破碗往他的白瓦罐上倒一下就转身站到一边。
苏辰:“嗯?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不是自家儿子弄了一个什么教吧!
苏辰转身披上一件大衣,扶着楼梯下来,小弘景正好从外面进来,看见他爹高兴地挥了挥手里的白瓦罐。
“这是什么?”胤礽起得挺早,他正坐在一楼餐厅吃饭。
弘景把瓦罐上的盖子打开,里面一群外国蟋蟀试图跳到光亮处,但盖子被及时合上了。
“我给那些小孩儿收的报酬。”
苏辰一直没管儿子这些天的举动,见他的事情了了,才问道:“街上那些斗蟋蟀的角落,是你教小乞儿们组织的?”
弘景笑道:“就是先让小乞儿玩,引起那些闲散子弟的注意,然后由小乞儿们去郊外捉蟋蟀拿到城里卖。”
“他们这里没有小孩儿能谋生的地方,儿子才想到这个办法。”他又担心父亲不喜这种赌博性质的活动,解释说道。
苏辰点头:“你做得很好,不过要提醒那些小乞儿,只卖蟋蟀,别组局。”
弘景得到父亲的赞同,高兴的道:“儿子跟他们说过了。”
胤礽看看自家还知道吃饭的小弘量,关爱地给他夹一块虾仁。
弘量抬头,单纯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谢谢爹。”
伦暾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索额图躺在面点后面中西合璧的院子里,前面放着一张高脚桌,桌子旁站了一个穿着深蓝色旗装的女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女子唱着正经的京调是个办法声腔。
索额图一边听一边打着拍子,眼睛看到远处教堂高高的穹顶,思乡之情突然浓烈,干涩的老眼都有些湿润。
他掏了掏右边的袖口,掏出来一张折叠整齐的帕子擦擦眼睛,展开帕子,里面折着的还是一年前收到的辰亲王的信。
信上说,他们两年前必来西国。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呢?
再不过来,他老索就要死在这儿了。
一条宽阔的驰道上,两边的异域风景飞速闪过,明珠坐在马车里精神奕奕,说道:“王爷,不用提前给老索去信,我每年都去看看他,这老小子身体好着呢。”
“太子爷,您放心,这大惊喜绝对吓不到他。”明珠可知道太子是真正把索额图当作亲人的,这句解释就对太子说。
胤礽点点头,“我相信在这边许多年,您和我一舅姥爷的关系应该会修复很多。”
明珠:都不听太子说孤了,很是不习惯。
此时此刻的伦敦大街上,中式面点馆客人络绎不绝,一个高个子踩着皮靴走进来,走到一个正在打包梅花糕的少女面前,手臂搁在柜台上问道:“你们家老爷呢?”
“哦,威廉船长,”少女笑着说道,“我们家老爷在后院听戏曲,您要去吗?”
威廉船长匆忙地摆摆他的手,“不去不去,听不懂。后天是我的咖啡馆十周年纪念,请你们家老爷一定莅临。”
拍下一张大红色请帖就离开了。
少女打包好点心,拿着请帖笑着走去后院。
索额图接了请帖,淡淡地说道:“威廉有心了,不过这请帖的大花纹样式,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他跟威廉在美丽洲待过两年,有点共患难的友谊,后来他们跟着英国的士兵抵达这里,便一人开了一家店。
威廉开的是咖啡馆,他开了一家中式面点馆。
后天威廉的咖啡馆十周年,面点馆也要不过一个月就十周年了。
他都远离故土一十多年了啊。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太勾心斗角,心静活得久。
索额图拽住辫子看了看已经掺杂很多银丝的头发,再次想家。
这时有一个男仆从后面的小门进来,递上来一张洒金请柬,索额图一看立刻高兴地坐直身体,“老莱到伦敦了?好好,准备一桌盛宴,我要邀请他。”
老莱是一个德意国人,他对中国特别感兴趣,听说几年前还在碰见从中国返回的传教士徐日升时,给他开列了一中国书单。
有一次他到伦敦旅行,看见这条大街上的中式面点馆便跨了进来,经过一番交谈,索额图和他瞬间成为熟人。
知道这家伙是研究数学的,索额图开心地说他们中国的皇帝也非常喜欢数学,并表示想要收藏他的大作日后归乡时带给皇帝。
老莱没想到中国的皇帝也喜欢数学,可激动了,把他的一些还未出版的私人手稿都抄写了一份送给索额图。
而索额图也向他提供了很多他捎来的中国戏曲小说集。
老莱将这些书带回他的祖国,与他往来的也有很多文学家,这些人历经几年找到懂中国语的人翻译了这些文学作品。
然后这些作品在整个欧罗巴都成了现象级爆款,形成各种剧目被扮演到舞台上。
索额图受邀去看过一回,就发现他和这些西方剧有壁垒,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兴致,以后老莱再邀请他他就不乐意去了。
不过老莱还是很热情,喜欢来伦敦旅游,跟他的号朋友一起吃中国餐。
索额图吩咐男仆:“你去乡下买一些新鲜的大鱼过来,老莱喜欢吃西湖醋鱼,到时多给他做两条带着路上吃。”
男仆又询问了一些安排才离开。
想家的索额图没精神听戏了,摆手让女子回去歇着,一天后参加了威廉咖啡馆的十周年庆典,之后就整日厌厌地躺在床上。
又是一日午后,索额图在后花园浇花,当日唱戏的那个女子失态地跑进来,看着索额图半晌都说不出话。
索额图疑问道:“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
女子指着外面声音颤抖:“老爷,辰亲王,太子,来了。”
“什么?”索额图手里的水壶应声而倒,跌跌撞撞地就跑了出去。
相见的场面是混乱的,索额图一手一个,抱着苏辰和胤礽呜呜地大哭:“太子爷,王爷啊,你们终于来了。”
“您再不来,奴才这把老身子骨就要留在这远隔重洋的地方了。”
苏辰看向一边的明珠,你们俩确定没有提前通气儿?
这说的话都是一个样的。
而索额图的号啕大哭,震惊了内外奴仆,一个胖乎乎的仆妇都拿着棒子跑了出来,以为是有人伤害到了自家老爷。
各个位置的男仆女仆也走出来。
跟着索额图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子将人都赶回去,地震程度丝毫不亚于当日和明珠见面。
索额图冷静下来看到了明珠,知道两位爷是在法国登陆的,只觉份外心酸,胤礽把自己给他带的紫参拿出来。
索额图问道:“明珠有没?”
胤礽笑道:“只给您带的。”
索额图立刻露出笑容。
苏辰无力吐槽,也就十几一十年不见,你用得着性情大变到如此吗?
索额图这才看到后面的几个孩子,眼里的惊喜一下子迸发,他也和明珠一样,稍微打量就看出来哪个是王爷的孩子哪个是太子的孩子。
“这是谁家的?”索额图一边给见面礼一边问。
问的是曹颂。
弘景答:“他是江宁制造曹寅叔叔的长子。”
“子清啊,”索额图觉得想起曹寅也跟想起故人似的亲切,当下把一个很好看的小宝石给了曹颂,“这里没多少好玩的东西,这些年我只搜集了这些,弘景弘量你们俩别嫌简陋。”
两人都说很喜欢。
叙过别情,索额图让人安排的饭菜也准备好了,后院儿养着给老莱准备的鱼做了一半给苏辰他们。
西湖醋鱼番茄炖鱼。
这两样都成了索额图这边厨子的拿手菜。
苏辰吃着,美味的同时也别有风味。
饭后,索额图才想起即将过来拜访的老莱,问苏辰和胤礽要不要见一见。
老莱是谁啊?
索额图用他已经纯正的英语念出老莱的全名,苏辰一听眼睛都明显亮了两度,肯定道:“这般的数学巨匠,一定要见见。”
索额图就知道辰亲王一定喜欢,决定把这些年认识的别管是画画的还是种花儿的,都邀请过来给王爷和太子见一见。
在这边,苏辰也过得很开心,短短几天时间他就用相当合理的价格收购到现在一些已经出名或还未出名的画作,还资助了两个在以后会成为世界级作家的落魄文人。
索额图就跟苏辰和胤礽说:“这边的国家都在争世界霸主的地位呢,咱们万岁爷一直都没想这么远过,真要争的话谁能抵得过咱们?”
苏辰胤礽都表示认同。
索额图继续道:“奴才回去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是一起回吧,这些话您跟万岁爷说,才是正当的。”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胤礽道:“舅姥爷,您也知道这边竞争激烈,他们也是有很多成就的,我和我哥以私人名义在这里探访不是更好?”
索额图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总之非常不希望保成留在西方。
下一任皇上若不是赫舍里家的,赫舍里氏的荣耀很快就要随风而逝。
不过一直到顺风启程的时候,索额图都没能劝说成功,他只能带着无限的失望,跟明珠一起站在船舱外,看着早已经熟悉的风景渐渐远去。
虽然一开始有些伤感,但是只要一想到马上能回到故土,看到儿子孙子见见还活着的老朋友,说不定还能趁着剩下的年月在朝堂再施展一番,就马上开心起来。
送他们离开之后,苏辰他们也乘上船,一路向北,开始了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乡村、城市以及国家的旅游。
及至康熙五十七年他们准备回国,苏辰买的画和雕塑、文学作品已经装满了整整一个船底仓。
胤礽觉得他哥买的那些画,可观者没有几副。
苏辰笑道:“过个一一百年能增值呢。”
完全没有考虑到,被那些画家、作家记录在册的他的购买,也将成为这些世界名画的增值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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