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事件发生前。
周六下午回家的白柚白,满怀着忏悔之情同白父白母好好聊了一次,成功保下了身份并不光彩的仇雅雅。
他再度用廉价的泪水换来了长辈的同情和心疼,吃晚饭时,桌上摆着的也大多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在这场闹剧中同样被中伤的白右白,看见了餐桌上的布置,心里已经可以做到不起半点波澜了。
白母顺手夹了只虾给他,转头就用非常蹩脚的借口,亲手为白柚白剥了只虾。
她自白柚白回来后,就总喜欢叨叨絮絮念着他过去吃了多少苦,回来后所有人都合该多让着他点。
白右白最开始没有反驳她的说法,甚至在即将见到亲弟弟的前一夜,紧张得有些睡不着。
他想到了所有自己能够给的见面礼,最后选定了用水晶积木拼起来的漂亮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在国际钢琴赛上获奖时,母亲特意从名师那里高价买来的绝版模型。
白右白想将自己荣誉之路的起点送给久别重逢的弟弟,他想要告诉他,回到白家后,属于他的光明未来也要开始了。
可那个怯生生的人在听完他的祝福后满脸欣喜地接了过去,最后却含着泪失手将模型摔碎在地。
白右白看着满地碎裂的残渣,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回过神后想说没关系,可他的亲弟弟却直接吓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无助地道歉,紧贴在一起的双臂上满是伤痕。
“好了好了,小白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他是你的哥哥。”
“别哭了快起来吧,看得我心疼死了。”
白母红着眼眶将人搀扶起来,直接越过白右白,将免责声明大声宣布出来。
白右白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对眼前的场景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但良好的素养让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甚至看着半点风吹草动就能吓个半死的弟弟,颇有些同情和怜惜。
殊不知,这是白柚白为接下来的战争拉响的第一炮。
白右白平日里为人还算温和谦逊,但成长历程中积累的成就和旁人的追捧,还是不免让他有些傲气。
所以在遇见让他觉得不太愉快的事情时,他总是会选择正面返还回去。
可这个行为准则在白柚白身上却美玉办法实施开,因为那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胞弟,就算他犯了些小错,也没要多跟他去斤斤计较。
就像用几颗眼泪抢走父母的陪伴啊,用软弱的眼神抢走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啊,用无辜的语气反衬出他的冷漠和不懂事。
没关系。
甚至是在白母呼唤着小白,他跟白柚白都同时转头。
最后白母说:“右白啊,既然弟弟回来了,你再继续叫小白也不合适了,以后我就叫你右白了。”
这也没关系。
可他忘记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容忍度被压下去的火气积满了,爆出来的时候是很恐怖的。
终于有一次,演技碾压了所有人的白柚白,忽然对着白右白露出了一个再度抢夺成功的笑容。
他牵着白母的手出去玩,家中只留下一个需要练习钢琴的白右白。
那一刹那,白右白还有什么不懂?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蠢货,他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家人,漂亮皮囊下竟是这样丑恶的灵魂。
忍无可忍的他花钱在学校雇了几个一直想讨好他的人,在教训白柚白之前,他还特意提醒过,只要气势装足一些就好,没必要真的伤到白柚白。
再然后,千重月那个白痴就出现了。
白柚白看见了他这一辈子都攀不上的高枝,临场发挥出的演技比家中好了千百倍。
他委屈,他脆弱,他无辜,他疼得瑟瑟发抖,他大喊着都是他的错,跟哥哥无关。
白右白冷眼看着这一切,本来还妄想着千重月能够有别于他人,结果也同样中了这小贱人的计。
怒气值直接翻倍飙升的他当场失去理智,对着从小喜欢到大的人出言不逊。
结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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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度回到周日晚。
放弃掉膈应人的晚饭,白右白选择闷在房间里虚度光阴。
他在白柚白缺席的这些年里,活得光鲜亮丽,却也很累。
双份的寄托都压在了他并不那么宽广的肩头上,学业要第一,体育要第一,各项技能要第一。
他从七岁那年拿走了原本属于白柚白的称呼,开始被所有人逼着去成为邻居家的小白,那个高高站在云端上的小白。
想想千重月曾问他,甘心放弃现在这别人八辈子求不来的一切吗?
甘心吗?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凭他的能力,走出白家根本就饿不死自己,大不了就赖在千重月身边当只米虫。
而白柚白却不行,他这些年缺失了太多精英教育,性子也扭曲得过分,这社会不是靠掉几颗眼泪就能存活下去的。
所以既然他想要回白家的一切,那就给他咯。
等他的眼泪逐渐在本身就是纯商人的白家父母那失效,未来等着他的可就不再是温声软语了。
眼泪要掉给在意自己的人看才有用,乱掉的话就纯粹是一滩廉价的咸味生理性液体罢了。
所以.....千重月这白痴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在意他啊!?
想不通的白右白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啪一下将奥数练习册合上。
恰巧这时敲门声响起,白柚白那讨人厌的声音出现在外头。
“哥哥,妈妈让我给你送点水果吃。”
“东西放门口,你滚。”白右白对他已经完全没有半分感情可言,七岁前的记忆也都去了某个不知名的旮旯角,加之近来发生这么多事,他态度不善很正常。
可惜了白柚白一向就不是个能听懂人话的,他仗着白右白没锁门,直接光明正大进来了。
“自己滚出去,不然一会儿就得是爸妈来接你出去了。”
白右白重新翻开练习册让自己冷静冷静,省得又暴躁起来下手没个轻重。
白柚白若是个听劝的就好了,可惜他不听,他还非要舞到面前来。
他将切成小块的水果放在了桌上,用轻薄的长袖袖口包裹住手指,握着盘内的银色钢叉叉起一块水果来,慢悠悠喂到白右白嘴边去。
“可惜了,这一次算你走远,没让你身败名裂。”
“我的好哥哥,你还真是善良,十几年的老猫被咬死了,你还舍不得杀一条养一个月的狗。”
见白右白一直抿着唇不肯吃,白柚白便眯着眼睛自己吃了小块水果,而后将钢叉平丢在盆内。
“我没你那么畜生,刻意将一条乖顺的狼狗养成那样。”
“不过它若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只畜生,兴许会更喜欢你,毕竟同类惺惺相惜。”
言语攻击对现在的白右白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也逐渐学会放下那些狗屁教养,用极致的嘴臭来换得极致的享受。
“哥哥,你也就嘴巴比较硬了。”
“难怪学姐会选择放弃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选择来保护我。”
“你知道她单独陪着我去我家的时候,是怎么说你的吗?”
白柚白原以为白家的一切是白右白死穴,所以他用尽一切办法将他排挤成外人,甚至想让白家彻底舍弃他。
结果慢慢的他发现,好像千重月对他来说,才是更为不可舍弃的存在啊。
有软肋的人,注定不是坚不可摧的人。
一脸漫不经心的白右白闻言愣了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小人的挑拨离间不可信。
但信不信是一回事,生不生气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防你太过难过又打我出气,部分不太好听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了。”
“但有一点你自己也该清楚,学姐是不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明确地和你确定关系啊?”
一下就戳中对方痛点的白柚白笑了下,神情更为得意了几分。
“真可怜,看来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学姐她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出于好心帮你问了问,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她对你压根就没那个意思,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一厢情愿。”
“你脾气暴躁,眼高于顶,一不顺心就拿她出气,没情商又不体贴。”
“不像我,能够给她安慰,能够全心全意地依赖她,能够诚实地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惹她心疼。”
白柚白有节奏地用指尖敲着果盘边沿,清脆的声响搭配着他故意恶心人的声音,越听越令人烦躁。
白右白悄悄攥紧了拳头,闭了闭眼选择过滤掉这些不堪入耳的谎言。
“还有,学姐她,是不是已经跟你接过吻了?”
白柚白微微弯下腰,站在白右白身侧笑道。
他这一回是极度明显地僵了身子,对感情毫无经验的人,半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居然真的亲过你?呵呵,学姐的吻技是不是很好?”
“她来我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缠着我亲,每次都用舌头把我堵得快要窒息。”
“我被你吓到的那天,学姐可能是看我哭得太可怜了,本来是想亲一亲我安慰一下,没想到竟——”
白柚白还没把谣给造完,下一秒就被隐隐有些失控的人掐住了脖子。
他深深地喘息了一口,咧开嘴笑得更愉悦了些,脸侧的疤痕显得越发狰狞起来。
“咳,咳咳.....你不信吗?”白柚白艰难地掏出手机,将某张监控画面的截图翻了出来。
画面中他全身都依偎进了千重月怀里,双手环在她的脖子上,抬着头似在跟她缠绵热吻着。
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信任何谗言的白右白,最后被一张最有力的图片彻底堵死了后路。
他脑袋嗡了一下,闪过片刻空白。
“你知道吗,就是这一天,学姐失控了。”
“她温柔地亲吻掉我所有的眼泪,心疼我所有的遭遇。”
“她将我推倒在沙发上,用全身的温度来暖化我.....”
“哥哥,你大概还没机会知道,学姐的身体有多软吧?”
白柚白被掐得面红耳赤,呼吸都不太顺畅了,仍旧要不断用言语去刺激着白右白。
他用着最下流最引人幻想的话语,去疯狂地给对方营造出早已被背叛的假象。
“她喜欢你吗?她若真的喜欢你,她为何会跟我肆无忌惮地上床?事后还若无其事地来找你。”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我,是我。”
“得到她的心是多么的容易,就像用几颗眼泪夺走本来只属于你的爸妈,只属于你的财产。”
“等你彻底一无所有后,我就要当着你的面,抛弃他们,折磨他们,毁掉他们。”
“你注定争不过我,注定是被抛弃的那个,你这个————呃!”
脖子上的钳制猛地收紧,白柚白痛苦地皱了下眉头,说话声被迫中断。
白右白眼尾泛起猩红,眸中满是能将世间万物焚烧的熊熊烈火。
他死死盯着口无遮拦的白柚白,恨不得就这样将他掐死在这里。
真正看见了对方身上一丝杀气的白柚白,忍住了所有的痛楚,再度露出笑容。
“杀.....你不敢杀掉我的。”
“你这个懦夫,白家养的听话的狗,不敢大胆反抗的废物。”
“你不敢杀我,你也不会杀我。”
“只要你杀不掉我,我就会抢走你所有的东西,抢走钱,抢走爸妈,抢走千————”
重月二字尚未来得及出口,被各种暗示早已注意到了桌上钢叉的白右白,倏地将之握在手里。
他将钢叉抵在了白柚白的腹部,整只手颤得非常厉害。
开口说话时,声音却冷静到了极致。
“说真的,我没杀过人。”
“但我不介意,让你成为先例。”
话音刚落,尖锐的钢叉刺入皮肉的声音噗嗤一声响起。
白右白瞳孔狠狠瑟缩一下,低头看着握在他手上的手。
白色的衬衫很快就被大片的鲜血染红,刺目又疯狂。
白右白两只手齐齐收回,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复杂。
他无语凝噎地看着无法再用常人目光去看待的白柚白,唇瓣开开合合好几次都没办法完整说出话来。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他甚至不禁开始怀疑,七岁那年白柚白被拐卖,是他亲手把人送到人贩子手上的吗?
否则他的亲弟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唇色逐渐苍白的白柚白嘭一声摔坐在地上,他捂着伤口漠然地注视着错愕的白右白,眉间没有半分痛苦之色。
终于反应过来的白右白一边拿起手机叫救护车,一边冲过去打开被合上的门,慌不择路地跑到楼下去叫爸妈。
“喂喂,你好,在xxxx01栋别墅,有人受了重伤!”
“腹部被钢叉刺中,深度大约三四厘米左右.....”
“拜托请快点来!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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