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在边界没有杀警察。”
千重月配合警方做好惯例的调查之后,特意找到了忙得停不下来脚步的陈警官。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眼圈那一片浓重的乌青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觉的样子。
陈警官只是淡淡嗯了声,沧桑硬朗的面容叫人窥不得半分异样。
话既然依照仇不得生前的嘱托成功带到了,对方究竟是喜是忧还是毫无反应,对千重月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顶了下腮帮准备走人,一直装着没事人的陈警官却先沉不住气,放下了笔。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这不像是他能说出口的话,他应该像前两天打击罪犯一样,走得那么果断狠绝。
可兴许是心中郁结积压过甚,多日的操劳之下陈警官忽然在某一瞬变得很难过,尤其是在唯一知晓内情的千重月跟前。
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仅剩下他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些沉重的秘密。
可是他找错倾诉对象了。
“没有,祝你生活愉快。”
千重月潇洒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陈警官的视线之中。
他抬眸错愕地望着已经没有那道熟悉身影的嘈杂厅室,半晌又低下头,无奈一笑。
千重月出了警局之后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又白,他头上贴着块四四方方的纱布,精神状态还不错。
左右各有一个硕大的电灯泡在朝她招着手,奈何千重月的眼中只能够装得下一个人。
“走吧,回家正好能吃得上晚饭。”
白又白习惯性地上来牵住千重月的手,带着她要钻进后座里去。
千重月却使了劲把人往回扯,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朝最有眼力见的言左打了个手势,她立刻就拉着永远智商不在线的言右找借口遁走。
“不急着吃饭,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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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神秘目的地的路途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得过分。
千重月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在问完他额头上的伤口后,才不紧不慢地提到他那天为何会出现在盘山路。
“仇雅雅给我发了短信。”
“她说等那天过后,我就彻底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而那天事故发生后,警方发现仇雅雅那辆车的刹车,被人剪断了。”
白又白吹着窗外傍晚的凉风,语气平淡地提起这件事。
他或许能猜到几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
千重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以往总会找到点话题的两人相继陷入沉默,直到最终到达目的地。
“这里不是我的花店吗?”
“怎么,怎么会....”
白又白下车之后,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街道和他曾经亲自指挥搭建起来的花店,有一瞬恍惚。
白母在来千家找他的时候,曾语气沉重地告诉他,花店已经被仇雅雅派人打砸得不成样子,花花草草和泥土混了满地都是,触目惊心。
如今这一处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踏入的地方,奇迹般地复原成了最初的模样。
“我让言左搜罗了一下花店的照片,叫人按着原先的样子重新装修。”
“里面的花花草草可能有遗漏,但已经尽量照着照片复原了。”
“这两天我都让别人先照看着点,如今也该把它交还给你了。”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10】
【白又白当前幸福度为72】
【恭喜第二个世界修补成功】
当千重月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提示音冷不丁就响了起来。
她或许之前有想过将他最喜欢的花店还给他时,可以听到他幸福度上涨的声音。
可是没有想到,及格线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越过去了。
白又白没有注意到千重月站在身后骤然变得有些奇怪的表情,他只是温柔地透过玻璃门望向里面,手轻轻摁在上面仿佛在隔空抚摸着久违的花草。
“谢谢你。”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白又白转过身来由衷地露出欣喜的笑容,眉眼在突然飘落下的秋雨中显得有几分朦胧。
千重月被绵绵细雨淋着,黝黑长发上沾染着滴滴点点透明水雾,一双眼就这样直直看着他。
“开心就好。”
“我们的交易从此刻开始,也可以正式结束了。”
现在的天还不算冷,白又白的胳膊上却突然冒了点鸡皮疙瘩起来。
一如当初他在某个夜晚踏入了某个房间,坐在某人腿上被空调吹得身体泛凉时感觉一样。
他眉梢上明晃晃的喜悦之意渐渐淡去,眼底湿润的光暗淡了下去。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会听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我,我的衣服还在家...还在你家里。”
“前院那些玫瑰我按着我的方法养习惯了,我好歹要交代一下接管的人。”
“晚饭的汤或许已经熬好了,我....”
白又白站在花店前样子有些无措,他之前夜夜面对痴缠不休的千重月时明明还游刃有余。
这一时之间要接受自己将彻底跟她失去唯一羁绊的事实,太难了。
甚至于,可能是心底的奴性在一点点养成,这段不平等的关系被解除,他竟有种被舍弃的感觉。
“东西我会让人给你收拾好,到时候直接给你送过来。”
“玫瑰花怎么养无所谓,前院会找专业的人来照料。”
“上车吧,最后一顿饭。”
千重月无师自通,几句话轻易碾碎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妄念。
白又白心脏狠狠缩了缩,可他能如何,他只能笑着重新坐上副驾驶,接受她最后一餐的邀请。
【尊主,你这怎么像是要把人赶走啊?白又白不是你的伴侣吗?】
“他有自己的家。”
【可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很想走的样子,你还老早就把人家给....你不想负责了!?】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
“人界缔结婚姻关系与性无关。”
“他不喜欢我。”
千重月对第一个世界走投无路的白又白印象太深刻,她以为的喜欢,要像他那样时时用言语和肢体表达。
眼前的白又白情绪太内敛,永远温润谦和遇事不惊,虽然碍于交易,时常会强迫自己变得热情缠人。
可是幸福度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他的幸福度从未因为千重月而上涨过,眼睛也从未在看见她时变得亮晶晶。
所以当幸福度达到及格线后,她就没有理由再将人刻意地锁在身边了。
【嗯.....】
狗头军师阿镜偷偷看了好几眼白又白,发现他对于要离开这件事脸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顿时还真对千重月的话产生了动摇。
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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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姑爷啊?”
自从白又白在盘山路拿命拦车之后,言左言右对他已经改了称呼。
千重月正在看新一期的时尚单品,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家去了。”
言右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言左却皱起了长眉,视线反反复复在千重月身上扫着。
“分手了?”
她一针见血地戳破平和的表象,直接把事实摆了出来。
千重月抬眸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没交往过。”
言左眼角抽搐了下,扶住额角有些头疼。
“大小姐,你忘记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吗?”
“你说他是未来姑爷,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俩天天在家里你侬我侬的,没交往骗鬼啊。”
言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茶几,壮着胆子将电子产品从千重月的手中抽走。
千重月手上一轻,顿时有些无奈地看着言左。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跟我说说,让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哄男人我很有一套。”
言左拍拍自己的胸脯,那自信的表情让千重月差点就信了,若不是知道她还是单身狗的话。
“他不喜欢我。”
千重月还是这句老话,她没有霸王硬上弓或者强取豪夺的习惯,想要的东西一般都会让对方心服口服地献上来,至于人,现今为止还没遇上让她想要不顾一切霸占的人。
她承认她是杀天杀地的魔,可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魔。
“......”
可言左像是看言右一般的眼神,让千重月连带脑海里的阿镜一起虚了一下。
“他不喜欢你我自杀好吗?”
“他看你的小眼神都快流出蜜油来了好吗?”
言左说完之后有些气短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顺了顺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好的我们现在先放一放这个问题。”
“大小姐咱撇开这个问题不说,你喜欢他吗?”
从未设想过的问题让千重月愣了下,她难得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却得不出结论来。
“我不清楚。”
诞生之初她便是孑然一身,没被教授过人常伦理,没感受过亲友温情,自然也不知孤独为何物。
她能轻易感知别人负面的情绪,可何谓爱,何谓喜,何谓感动,她却一概不知。
言左再度搓了搓额角,把青筋摁了下去。
原来大小姐居然是个隐形渣女,明明心意尚不清楚,就硬把人拐回家酱酱酿酿。
“那我问你答。”
“你想不想上他?”
千重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不是只想上他一个人?”
再次点头。
“得知他遇见危险,被人欺负,是不是很不爽?”
三次点头。
“他今后被别人上你愿不愿意?”
千重月眼中凶光顿现。
言左脖子瑟缩下,算是知道了答案。
“诶阿左,原来我喜欢你耶!”
暗中跟着一起做题目的言右一双狗狗眼亮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言左旁边。
言左老脸猛地一红,一脚把人踹开后看向千重月。
“大小姐,既然喜欢他那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弄到手。”
“咱千家人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耍什么手段都无所谓,自己爽了就行。”
“强扭的瓜不管甜不甜,至少他变成你的瓜了不是吗?”
言左一番简单粗暴的开导,成功让千重月见识到了新世界。
【不不不不不尊主你不要听她胡说啊啊啊啊啊!!】
【双向奔赴才是最甜的,强取豪夺要不得啊啊啊啊!!】
任由阿镜在脑海中喊破了喉咙,千重月都没有理会。
言左说的有道理,不管甜不甜,先到手了再说,就算不甜,操.熟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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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实际上千重月却没有冲动行事。
她对公司的业务越来越上手之后,不一样的新世界分去了她部分心神。
只是近来每天都会有人给她送花,送的还都是不一样的花。
第一天送了薰衣草,等待爱情。
第二天送了向日葵,沉默的爱。
第三天送了蔷薇花,爱的思念。
第四天送了含羞草,我的自卑。
第五天,第五天没收到花,因为不了解花语的千重月对花没有半点兴趣,第四天看到一堆杂草一样的含羞草,就算知道是白又白送的,也哐当一下丢旮旯角里去了。
她直接让送花的外送员转告白又白,不要再给她送花了。
借花献佛她没有兴趣,这种经由他人之手的花,千重月也不要。
可兴许是外送员转达的话语太过声情并茂,还模仿了千重月扔花的神态和动作,白又白当天晚上直接降了两点幸福度。
正准备睡觉的千重月听到提示音差点就气笑了。
她可真荣幸,升是不配让他升,偏偏让他下降了五点。
所幸第二天就准备上门去逮人,因此千重月当晚睡得格外踏实,独留另外一人整晚辗转反侧难入眠。
只不过第五天见千重月没收到花,言左倒是显得比她还急。
“不能吧这小子,这才送了四天花就没耐心了吗!”
千重月见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来回踱步有些影响公司形象,便实诚地告知了自己昨天干的好事。
言左闻言差点没掐自己人中自救,她白眼一翻彻底让千重月自生自灭去了。
六点准时下班后,两手空空的千重月坐上了车,驶向白又白的花店。
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可以看见,白又白正穿着围裙摆弄着花草,还不忘抬头回应一位老太太。
“放心吧阿婆,这半年我只是和朋友出去旅行,走得太匆忙忘记告诉你了。”
“知道知道,下回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现在天黑的早,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一点。”
白又白放下喷壶亲自送王阿婆出了花店,见老人家弓着背慢慢走远之后,他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非常张扬昂贵的车。
将车牌号认出来之后,他只是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回到了店内。
只是路过吧。
他回过身没敢再多看,生怕自己又试图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出现不该有的念头。
那些被扔掉的花,已经是她给予自己最好的答案了。
可是就在他弯腰准备拿起喷壶回到里屋的时候,腰身猝不及防地被人圈住。
千重月将白又白整个人翻转过来,强硬地摁下他的脑袋亲了上去。
不等他瞪大眼眸从痴傻中回神,唇齿已经被她不容反抗地撬开,长舌一滑到底。
久违的炙热让白又白渐渐红了眼尾,他抛开脑海中那些纷杂的念头,回抱住千重月与她尽情缠绵。
白炽灯在头顶随着晚风轻轻晃荡起来,木架上千姿百态的花在悄然绽开。
一吻毕,白又白有些发软地倚靠在千重月身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启唇轻轻喘息着。
所有黯然神伤都被火烧成了灰烬,只不过与她这样再次亲密一回,白又白便高兴得心尖都在发颤。
“找我有事吗?”
白又白贴在千重月的耳侧,哑着声音低低问他。
他已经不想计较送花被拒的事情,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已经很满足了。
千重月多日没有尝到他的味道,此刻有些许心猿意马,抚在他腰上的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
可她没忘记正题。
“喜欢我吗?”
她一向如此直白。
白又白的心弦却是狠狠一颤,放松的脊背都僵硬了起来。
可他没有再像过去每一个日夜那般,不断不断暗示自己这份感情是虚假的,是夹杂着恩情的。
“喜欢。”
“很喜欢。”
“我很喜欢你。”
他颤抖着吻住那小巧的耳垂,借由暧昧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
他以为这话不会有说出口的那一天,所以总借着交易的由头,勾着她向她索取。
完全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的千重月将人抱紧,愣是从嗓子里憋出一声笑来。
“巧了,我也挺喜欢你的。”
“要不要继续来千家当我的姑爷?”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10】
【白又白当前幸福度为80】
话音一落,千重月能感觉到怀中人更加灼热急促的呼吸。
白又白紧绷的心就这样炸开,满脑子都是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要,我要。”
他面颊上泛起莫名诱人的粉红色,稍稍离开了些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千重月。
“我以为你第一天带我回家时说的话,是假的。”
千重月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记得这事,他那时整个人明明还浑浑噩噩的。
果然这个世界的人,心眼都格外的多。
白又白被天大的惊喜冲昏了头,不顾过路人偶尔投来的奇怪视线,紧紧抱着千重月不放手。
他虽然还是不清楚千重月究竟是如何喜欢上自己,但感情本来就是无厘头事,只要结果称心如意便是。
千重月被他小狗式的蹭法蹭得难受,良久后忍不住把完全抛却矜持的人拉开。
“我饿了。”
白又白愣了下,而后贤夫模式立刻开启,准备回去给千重月做饭。
不料千重月却将他又拽了回来,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饿了。”
白又白这时若再听不懂,那便真真正正是个二傻了。
他抓了抓沾着泥点的围裙,最后撇开视线指了指里屋。
“去里面。”
“好。”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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