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下表面呈现出的风平浪静来看,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白又白仍旧在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千重月的欢心,对仇雅雅的下场一无所知。
千重月有时见他垂眸笑得很开心,心里想说若是他在那一刻幸福度上升了,她便主动把事情都交代了。
可是没有,以往那聒噪的提示音这一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转眼白又白已经在千家待了五个月有余,可这五个月内,他唯有在见到白母的那刻连涨了一十点幸福值。
其余时候一动不动,心底平静无波。
千重月说实话有点迷茫,因为第一个世界的白又白全身心围绕着她,只要稍微完成他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会换来他的幸福感。
眼前的白又白却很不一样,他有主见有思想,绝境之中会努力找寻当下最优解。
如若不是权势所带来的颠覆性压制,他或许根本就不用依附千重月来为他解决心头大患。
偏生不可动摇的剧情之手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造就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局面,很是令人头疼。
【咳咳咳尊主你在想什么,白又白东西都喂到你嘴边了。】
阿镜察觉到千重月盯着一本时尚杂志发了很久的呆,视线一直凝聚在男模特的腹肌上。
它清咳两声试图唤千重月回神,因为白又白正给她投喂新鲜出炉的点心,见她久久没反应,顺着她视线落到杂志上的时候还愣了下。
“啊。”
千重月咬了一口软糯的雪媚娘,表情淡淡。
自从之前在餐厅硬是给千重月喂了次饭后,白又白越来越喜欢亲手给她喂吃的。
有时候是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往她嘴里塞一颗剥好的糖,有时候是在吃饭时动不动椅子就拖过来,不由分说把夹着菜的筷子递到她嘴边,有的时候是耍小心眼在自己身上胡乱抹奶油。
“好吃吗?”
白又白抽了张纸巾为千重月擦拭去唇角的残渣,虽然他更想亲自舔去。
千重月就着他的手不断咬着雪媚娘,上挑的眼盯着他,舌尖扫去他指尖沾着的糯米粉。
“好吃。”
见他一如既往笑得如一月春风,千重月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她刚才没有正面回答阿镜的问题,是因为心里的确在想些事情,而且是不想让阿镜知道的事情。
千重月在想,她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来。
如果白又白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喜欢她,结局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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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仇不得在电话里说,仇雅雅被仇老大当成禁脔囚禁了起来。
可是这才不足半月,周边又开始有了她的活动迹象,只不过是较之以往低调了不少。
像她这种人犯事被抓并且还做了有伤风化的事情,新闻不会选择报道,更何况仇老大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敢生出报道的胆子,所以白又白想知道这些事很难。
时间一久,千重月原先想干脆把事情告诉白又白得了,如今察觉到她跑出牢笼,又把话咽了回去。
按理说经历了对她的人生影响重大的变故,她合该恨极了造就这一切的仇不得。
可是很神奇的是,仇不得发消息告诉千重月,仇雅雅见到她态度很平和,反而是在提起千重月的时候,眼中的恨意较之以往更加浓重。
“凭她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我干的。”
聪明人很擅长伪装,傻子往往却能一眼被看穿。
所以千重月才如此笃定。
“不不不,我感觉她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也不知道大马猴把她关起来干了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能够呼风唤雨的小公主了,见到我自然得夹着尾巴。”
“至于你....我怀疑她好像对你男人有点念念不忘的.....”
千重月听到这话愣了下,马上转头要来了白又白的手机。
她翻了翻最近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不少都来自于仇雅雅。
“基本都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打的。”
白又白谈到她时表情十分冷淡,这种发疯行为他没有特意告知千重月,因为觉得没必要。
前段时间仇雅雅忽然销声匿迹,白又白其实已经隐约猜到点什么了。
他只不过一直没有开口求证而已。
“拉黑掉。”
千重月把手机递回去,亲眼看着白又白顺从地将红色号码拉入黑名单。
她指节屈起敲了敲扶手,听着仇不得将她的个人猜测说完。
“估摸是被折磨得挺狠,肚子好像都有点隆起了。”
“她喜欢抢东西的德行你也知道,精神出问题之后,她不惦记着以往养得那些狗,偏生惦记你的。”
“嘴里老叨叨着你男人有多温柔有多爱她,都怪你把他给抢走了。”
“大马猴最近可能听了点枕边风,允许她小范围地活动,不管怎样,你还是稍微注意点。”
仇不得现在一口一个大马猴叫的可开心,手里头接管的势力也越来越多。
千重月谢过她的好意正准备挂断电话,她却忽然有些犹犹豫豫地发出邀约。
“晚上出来喝酒吗?”
仇不得声音听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千重月通过这一点点与她产生联系的媒介,微妙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情绪。
“等下把地点发给我。”
想着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对酒水兴趣不大的千重月答应了这个邀约。
电话那头仇不得笑得格外爽朗,最终只轻轻说了句不见不散。
白又白见她把手机收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盆景都快剪烂了。
“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不用准备我的晚饭。”
她平日里也有不少应酬,惯常都是带着白又白一起出席。
今天倒是为了个仇不得,将他给丢下。
“好的。”
咔嚓咔嚓两下,绿油油的盆景彻底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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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月本以为就仇不得这身份地位,要约的地方铁定是什么销金窟。
没想到两人最后居然在江边的大排档碰头。
一头被言左爱不释手各种抚摸的黑长直被吹炸开,千重月一边吐头发丝一边开了瓶啤酒往嘴里灌。
仇不得骑着辆小蓝车姗姗来迟,一口大白牙在夜里发着光。
一段时间不见她,整个人精神头看起来还好,只是身上伤口多了不少,肉眼可见得沧桑了不少。
“就一箱?你个小趴菜。”
仇不得坐下去就吨吨吨一口气干掉一瓶,长舒了一口气之后笑着吐槽两句。
“吃点花生米吧。”
千重月把下酒菜往她跟前推,意思不言而喻。
仇不得哈哈笑了起来,结果张口灌了不少晚风后硬生生打了个响亮的嗝。
“说吧,今天晚上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除了杀人放火,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
千重月再度被头发糊了一脸后,操起桌上的筷子给自己来了个快速盘发。
十五岁起就留寸头到现在的仇不得看她这一顿操作,不禁摸了摸脑袋。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解风情,难为你男朋友还不离不弃跟着你。”
“我拿出最后的自由时光来陪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千重月闻言顿了下,她话说得轻松,仔细抠起字眼来却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味道。
将啤酒罐放下后,千重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准备杀大马猴了?”
这句话的直接程度是远超仇不得想象的,她已经习惯跟笑里藏刀的人来往,这冷不丁一下打得她措手不及。
仇不得笑容就那样凝固在脸上,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戳穿倒也不恼,就是有些无语。
“妈的你讲话一直都这样的吗?”
“所以你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仇不得憋了半天没忍住刺千重月两句,最后悠悠叹了口气。
“幸好当初跟你合作了,你这要是背后捅我一刀,我不死也伤。”
“不装了不装了老娘摊牌了,还有最后一周时间。”
仇不得瘫在椅子上满脸破罐破摔,带着笑意的语气中尽量想要显现出自己的轻松。
可她面前坐着的是个人形外挂,所以掩藏在深处的那一份沉重也一并被发现。
“我有个可怜的妈,在国内被他玩疯之后还被带去德国,我最后在德国出生。”
“bude是我在德国的名,妈的大马猴净给老娘乱取名,最后还借用这外国名取了个仇不得出来。”
“别问我妈在哪,早被他玩死了。”
多个男人和一个疯女人的画面永远留存在仇不得的脑海,这是她记事以来日日夜夜都要循环一遍的噩梦。
兴许忍辱负重想杀掉仇老大不是为了替那可怜妈报仇,更多是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
见仇不得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自己那操蛋的童年,千重月没有发表看法,也没安慰。
因为这千世界苦的人太多了,她也见过因血海深仇而发疯的恶人,可这手上沾了血,终究是要还的。
“下周将地点告诉我。”
“既然欠你人情,我就必须要还清。”
仇不得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她很想要给千重月好好形容一下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濒死的那种绝望感。
可抬眸看见她那嚣张到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神情,顿时便哑了声。
“他妈的,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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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路,废工厂。】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千重月收到了仇不得发来的消息。
一直未曾入眠的她起身速度很快,拿起车钥匙和提前弄到的枪出了门。
不料刚踏出大门,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哼哈一将。
言左掏出袖珍小枪擦了一遍又一遍,言右坐在一边睡得呼噜声四起。
“......”
千重月默了。
“嗨大小姐,出门啊?带上我呗。”
言左踹了言右一脚,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言右迷迷糊糊扒了下言左的脚腕,揉着睡眼站起来直点头。
千重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但心底也清楚,不把这两人带上绝对会闹起来。
“走。”
原先就充满未知性的行动,加了两个不相干的人进来,千重月不由多了丝顾虑。
她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脖颈,心中总隐约有种非常不爽的感觉。
看着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站在露台上的白又白拨了下凌乱的刘海。
转头也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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