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网上就江言清地下停车场事件, 以及医院门口护着江言清进医院的神秘男子,闹得轰轰烈烈。


    记者媒体粉丝路人,把外头堵得水泄不通。


    医院内部却一片祥和。


    徐庭旭靠在床上, 护士拿着酒精消毒涂药,江言清站在身边。


    上药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徐庭旭被消毒水折腾得背部火烧火燎, 微微皱着眉, 他的视线放在出神的江言清身上。


    江言清出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徐庭旭出神地望着江言清,好像身上再多的疼痛只要看着江言清就能够止疼。


    护士上好了药吩咐了注意事项,先走了一步。


    徐庭旭穿好电视台给他拿来的新衣服,扣着口子。


    江言清回过神视线在徐庭旭身上徘徊。


    徐庭旭即便比以前瘦了许多,肌肉还是扎实有力,刚才抱紧他的力量强势又温柔,好像他是易碎的花瓶, 生怕其他人碰碎。


    目光逐渐下移,停留在徐庭旭意外露出的手掌上。


    江言清招呼着护士过来, 指着徐庭旭的手掌道:“手心好像也受伤了。”


    徐庭旭抬着的手不自然地垂落,看这架势似乎不想给其他人看, 护士说了半天也不愿意抬手。


    江言清不想欠他太多,而实际上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很深, 已经不是谁欠谁就能够说得清。


    但目前, 在他可以还清的地方, 江言清不想拖欠徐庭旭。


    走至徐庭旭身边不管不顾捉起对方的手,按在护士面前。


    手掌被摊开, 手心触目惊心的掐痕, 一看就知不是刚弄伤的。


    结痂的痕迹像是反反复复愈合又再次破损, 手心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徐庭旭不自在地收回了手, 解释:“手掌没什么事。”


    护士敏锐地察觉不对劲,想去喊医生过来,被徐庭旭阻止。


    “真的没什么事。”


    “可你的手…”


    “我的手我知道,没有事。”徐庭旭态度强硬。


    护士不好多说什么,病人不肯医治,他们也不能压着病人治疗,说了些有情况及时就医的话,匆忙照顾下一位病人。


    但这瞒不过江言清,他问徐庭旭:“别糊弄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一回事。”


    徐庭旭手掌上的伤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现,上次住院时,被主治医生发现了问题,被迫做了心理辅导。


    医生说他有情感性心理障碍,一旦触发某种情绪点导致内心太过痛苦,会有自虐行为。


    不过症状还算轻微,后续接受治疗可以恢复正常状态。


    医生劝过他做心理辅导,徐庭旭尝试着医治,始终起不到效果。


    徐庭旭不打算告诉他,只说:“那次做手术,恢复期间太疼了,掐的。”


    江言清半信半疑。


    总归是徐庭旭自己的事,他和徐庭旭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问他人病情不太方便,没有继续往下问。


    两个人陷入新的沉默。


    徐庭旭想着说什么话哄江言清开心结束古怪的气氛,但江言清再次开了口,把气氛陷入更深的漩涡。


    “我们这段时间别见面了,给彼此一点时间。”


    徐庭旭僵着身子,他忽然不敢往下听。


    江言清侧过脸不看徐庭旭,其实从疗养院到现在,他脑子乱得很,理不清头绪,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烦忧。


    “彼此冷静,你也好我也好都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或许我对你而言,只是因为我过得太惨,把愧疚误当成了爱,而我也不想给你增加麻烦。”


    “你不是麻烦,也不是愧疚。”


    江言清略过他的话继续道:“我们牵扯太深,不利于冷静思考,而且年岁渐长,我们都变了不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距离他们分开已经六个年头,六年什么都会改变,徐庭旭以为的喜欢或许早就发生转变。


    徐庭旭垂下眼帘,他清楚江言清的意思,江言清还是抗拒他。


    重新抬眸,徐庭旭犯了老毛病掐着手掌心问:“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吗?”


    “什么?”


    “不见你的期限。”


    江言清突然答不上来,显然他忽略了期限,甚至根本不考虑这件事。


    徐庭旭用力掐着手掌心,面上带着轻柔地笑,“我明白了,我会等你。”


    一周后,江言清工作室宣布江言清全面暂停演艺事业,归期待定。


    倾刻间,所有人满肚子疑问,江言清好好的为什么要隐退。


    有人说可能是专访事件闹得江言清极其不愉快,也有人说江言清找到真爱所以退圈。


    工作室的人陆续收到许多和江言清关系较为亲近的朋友疑问,工作室都表示无可奉告。


    而江言清退圈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真的累了。


    圈子里的奉承无处不在,还人情,做着他不愿意做得事。


    旅行是他想了很久的事,年轻时他过得拮据,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开启年轻时想念许久的愿望。


    江言清旅行的第一个抵达的目的地是在威尼斯。


    他曾经给过X一张明信片,照片上所在的城市就是威尼斯,想念许久地方。


    他到威尼斯前,在网上订购了酒店,所以达到威尼斯后,直接乘坐公交船,前往预定的酒店。


    行李不多,江言清只背了一个小包,一路轻松。


    水上城市很特别,公交船和公交车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风景很特别。


    进酒店休息,第二日他去了著名的叹息桥,传说恋人们在桥下接吻能够天长地久。


    在威尼斯呆了三天,江言清去了维也纳,又去了其他欧洲国家。


    也许是欧洲人的通病,晚上6点后街道没了人,店也几乎全关,节奏缓慢,但他们大多数人脸上挂着笑很热情,这才叫生活。


    江言清呆够了后,转去了亚洲,去了新加坡和泰国。


    在泰国发生了点小意外,他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


    这对于异国他乡的江言清来说,是个噩耗。


    钱包里有他的护照和证件,没了这些,得去补办。


    而现在的问题,他为了沿途找钱包,迷失了回去的方向。


    靠着一路询问,江言清到达当地的派出所。


    泰国的交警不会中文,英语说得极其别扭,江言清只好借了手机拨打长途电话给陆谊,让陆谊联系茉莉能不能有认识的人在泰国。


    江言清没地方可去,只能窝在办公区域小角落的椅子上。


    室内空调开得很大,又是在晚上,江言清抱着手臂浑浑噩噩地睡着。


    恍惚间,他总觉得有个人坐在他身旁,把他的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在疗养院的晚上也是有个人在黑夜里护着他。


    醒来后,江言清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毯子。


    呆了一秒,一位会说中文的泰国人领着江言清去办理遗失证件,几乎一路绿灯通行,费不了多少功夫办理完毕。


    丢失的证件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到他手上,他的银行卡可以正常兑换货币,有了钱窘境总算破除。


    帮助他的泰国人说:“还想去泰国哪个地方?我可以做导游带你随处走走。”


    江言清打量着对方,能在这么快办成一件事的,只有那个人。


    几次开口想询问对方和徐庭旭到底是什么关系,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突然觉得旅行没了意思,倒不是因为徐庭旭,而是他辗转异国他乡很久,听到中文的那刻,异常想念故土。


    几天后,江言清收拾行李返航。


    茉莉来接机,暗戳戳指责江言清去旅行不跟她说。


    “你工作室还要不要了?他们现在所有问题都来找我,生怕你把他们给开了找不到合适的下家。旅行说走就走,工作说不管就不管。”


    拿拳头捶着他的胸膛,“做老板和朋友一点都不合格!”


    江言清和她扯开距离,抱歉地对茉莉笑了笑,“走得太急,我请你吃饭,聊表歉意。”另外说了工作打算,“工作室不解散,我打算由工作室的人培养新人,我出资。”


    退居二线,给有能力的人让位。


    “那你呢?还想出去混?”


    江言清瞧着远方,“我想回家了。”


    江言清的家指得是他奶奶的家,奶奶在世时对他说过,累了可以回奶奶家,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他现在累了,可等待他回家的奶奶早已过世,他想回归故土,在附近守着。


    陪茉莉和陆谊呆了一阵子,江言清又准备出发。


    这次不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江言清走得时候是陆谊送他去机场。


    陆谊长高了不少,成绩已经不需要他太过操心,江言清觉得挺对不起他。


    “江老师,你这几年辛苦了,我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等我放假了再来陪你!”


    江言清笑着把个子快要和他比肩的陆谊拥在怀里,揉着陆谊的头转身去登机。


    重归故土奶奶家变化很大,泥泞的土路修成水泥路,车来车往,划分了旅游风景区,附近还开了家大型连锁超市,江言清快认不出这儿。


    寻着记忆,江言清一路走上小山坡,曾经奶奶在红砖房门口等他,现在被彻底推平,堆积着水泥。


    这里再也没有关于奶奶的足迹,就连房子也没了。


    江言清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现在买了小房子有了可以相依为命的陆谊,但陆谊毕竟不是他儿子,未来的某一天也会结婚生子离开他。


    在不久的将来那栋赚钱买来的房子是个空壳了,只剩下他。


    心里苦涩,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蹲坐在一旁。


    奶奶曾经是他最后的归宿,奶奶过世了他想守着奶奶的故乡,守着那栋廉价破旧的小房子。


    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路过的居民认出他,叫着他的名字:“你是黄老太太的孙子,叫什么江什么的?”


    江言清慌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口罩带上,局促不安地站着。


    他最怕乡里的人认出他,奶奶在世时他的丑闻满天飞,纪锦故意传到奶奶家,乡里人全都知道。


    那次的丑闻丢了自己的清白,也丢了奶奶的名声,这也是他不敢回去的原因。


    “我…不是。”


    “不是?我没认错人啊!你就是他吧?哎呀,你奶奶留了东西给你,你快点去村委会签字认领!再晚点他们就不认了!”


    村民好客,不管不顾拖着江言清到村委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村长。


    村长带着老花镜,比照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略微激动地道:“你可算回来了,当年你被人污蔑说什么做着不正当的生意,你奶奶气得要死,非要去城里把那群说你坏话的人抓起来。”


    “我们好言相劝,都说不信那些人的话,你奶奶还是气不过,差点拿刀子冲过去砍人,可怜她老人家血压高,经不起折腾,到底没能挺过去。”


    江言清恍惚地听着,浑身发着抖。


    那些污言秽语,纪锦到底说了多少,奶奶听后的反应,会不会后悔对他说过是他的后盾的话。


    这些年来他不敢想,一直以为,奶奶会怪他。


    江言清浑身颤抖加剧,哽着声问:“奶奶她没有怪我?”


    “怪什么啊,你奶奶说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能信那些?她就觉得对不住你,从小没给你太多的关心,长大后又被人欺负。”


    江言清眼睛一圈全红了。


    说完,村长从抽屉下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言清,“那天你奶奶犯病后,一定要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你,我想这应该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怕自己挺不过去让我见到你后告诉你,你奶奶信你,你一直是她的乖乖孙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你。”


    江言清再也忍不住,无助地哭着。


    他蹲着身子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村长拍着他的肩膀也不住得落泪。


    一直不敢面对他在这世上,在他绝望无助时,对他最好的亲人。


    直至现在,他心里头最难的最痛苦的过往,终于沉沉落地。


    他的奶奶直至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在维护着他,信任着他,并没有怪他。


    待到百年后他终于可以有脸面见她了。


    傍晚,村长带他去奶奶留给他的房子。


    “拆迁得到的房子,你奶奶在世时就猜到可能会拆。由于你奶奶说了,她想建一栋小楼给她和孙子住,我和她也算是老相识,干脆帮她自行建了一处院落,你看看合不合适。”


    房子硬装基本装好,只需软装。


    “前期需增添家具,如果真的定居下来,等到软装完成前,可以去隔壁入住。隔壁那户人家我熟,跟他说几句他会同意。你就住在他们家客房,东西就别到处乱碰,等到家具什么的都安装好了,再搬进去也不迟。”


    “好,谢谢村长。”


    傍晚,村长安排江言清住进隔壁。


    隔壁的布置很温馨,有宽大的阳台,阳台有他喜欢的盆栽。


    江言清站在房间正中间,房子的整体设计特别像江言清曾经和徐庭旭住过的公寓。


    他站在客厅里,紧紧抿着唇。


    沙发是他喜欢的配色,电视的位置,以及窗帘的样式,都是他曾经心心念念徐庭旭并不喜欢的风格。


    他在和徐庭旭住的那间公寓,添置了不少属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原以为那是家,但后来他才知道,那间房子的主人不是他,他想要什么必须征求徐庭旭的同意,根本不是他的家。


    扯出一抹自嘲地笑,他很久没有想起从前了,过去的记忆太远许多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江言清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渐渐地他歪在沙发中睡着了。


    许久后,江言清隐隐感到有人温柔地帮他擦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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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江言清驱车几个小时前往奶奶的墓地。


    他的车技不太行, 找停车位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车子顺利放进去。


    下车,带着花和一盒月饼, 第二次踏上奶奶的墓地探望。


    今天是中秋节,探望故人的亲朋好友很少, 江言清一大早来, 整片墓园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算中秋节陪奶奶一起过。


    中秋节陆谊被学校送去集训,这个中秋他得一个人过。


    上午茉莉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陪他们一家欢庆中秋。


    江言清撒了个谎,说和奶奶的老乡在一起,不回去了。


    茉莉忙着照顾孩子,没多大怀疑挂断了电话。


    茉莉老公一直认为他们俩走得太近,吃了江言清很久的醋。


    他们一家帮了自己很多,中秋节不回去给茉莉老公添堵了。


    踏上阶梯, 来到奶奶的墓前,望着奶奶年轻时的照片许久, 替她擦拭墓碑。


    墓碑很干净,不像一直没人来打理的模样, 江言清想应该是大伯他们经常来照料。


    人总是这样,以前奶奶在时, 大伯他们偶尔为爷爷留下的地皮争论不休, 惹得好几家不快, 不常去奶奶那儿。


    现在奶奶不在了,倒是时常来探望。


    正午时分, 太阳高照, 江言清也不觉得热。


    他想以后过节要是没人陪伴, 在这里呆上一天和奶奶一起, 也是不错的选择。


    坐了许久,看管墓地的大爷走了上来,“大中午了你不回去吃饭?”


    大爷应该看他呆在这里很久了,提醒他,“晚上我得下班回去吃饭,今天中秋,晚上可就没活人在这儿。”


    江言清对着大爷笑着道:“我不会乱动东西,您放心吧,晚上我也不怕,没什么可怕的。”


    大爷看江言清不愿意走的样子,嘀咕了一句:“怎么又一个不愿意走的。”扫了眼墓碑,补了一句,“又是这户人家的。”


    江言清不禁好奇,“谁经常来?”


    大爷:“一个子高的,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经常一来就是一整天呆着,也不说话。”


    江言清顿住,大伯大姑那边的孩子和他年纪相仿的有,但长大成人后和奶奶关系渐远,在这里能呆上一天的亲人都是少见,奶奶那边还有谁像他一样对奶奶牵绊很深,为她守那么久?”


    脑子里搜索着可能来的人,想到什么,江言清抿着唇问:“他前几天来过?”


    “高个子的?前几天是来过,带着工具修整了墓碑,对着那张照片一个人看了很久,呆到天完全黑了才走。”


    江言清谢过大爷。


    大爷走后,江言清出了会儿神,正午太阳太过刺眼,他用手挡住太阳光,想去山下买一点水果吃。


    回到停车场,费了会儿功夫把车了出去。


    山下有个小型的农贸市场,一些商贩卖各种小零食和水果。


    江言清挑了些水果,意外被人叫住。


    “言清?”身后头发花白年纪偏大的老伯叫住了江言清。


    江言清转过头,待看清人又下意识偏过脸。


    他真的没想到能在今天遇见大伯。


    那年奶奶在医院抢救,他赶到时已经晚了,大伯姑姑恨他厌恶他责怪他,根本不想看见他。


    江言清一直回避着他们,连奶奶的葬礼都不允许入内。


    现在他在奶奶墓地附近遇见大伯,江言清怕大伯因为那些事还在厌恶他,怕被大伯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出这里。


    低着头,仓皇躲避着大伯的目光要离开。


    大伯拦住江言清,见到江言清并不是他以为的打骂,含着泪在江言清身上看了一圈,显然特别开心,跟在后面提东西的儿子也不管,死死抓住江言清的手腕不放他离开。


    “言清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以为你一直不肯原谅我们。你姑姑这些年都在懊悔那巴掌把你扇走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些记者乱报道,把我也给骗了。”


    “你知道的,你那父亲…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江言清的父亲不是个东西,和自家的亲人多年没联系过了,江言清的父亲和安宁离婚时,闹得特别不愉快,大伯姑姑他们也逐渐疏远了江言清。


    那篇报道出来后,遇上奶奶病情发作过世,他们很久没见江言清认为江言清跟着他父亲学坏了,一时之间失去判断方向,导致了误会。


    “言清啊,我们很对不起你,你回来是原谅我们了吗?”


    江言清因害怕大伯再次辱骂他而一直紧握住拳头的手,在听见大伯的话后,怔忡地松开。


    大伯小心地触碰着江言清的脸颊,是江言清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来自亲人的关怀。


    抚在他脸上的手微微颤抖,“孩子你瘦了很多。”


    江言清红着眼睛,喃喃地喊人:“大伯。”


    “哎!”大伯眼泪洒落,他不好意思地擦着眼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江言清这些年过得比以往更好一些,但一路走来并不算太顺风顺水,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关系亲近的只剩下茉莉,茉莉又是个喜欢依赖的性子,从没有人问过他到底过得怎么样。


    心里的酸楚泛滥,江言清哽咽说不出话。


    大伯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抱着江言清拍着他的背板,“大伯懂大伯明白,苦了你了孩子。”


    现在的成年人又有几个过得如意,更何况已经失去父母依靠的江言清。


    大伯拉着江言清又买了好些东西,全都丢给他身后的儿子,拉着江言清的手道:“我和你姑姑姑父还有其他大伯们准备给你奶奶捎上点东西,她老人家也能在地下过个中秋。一家子商量好了晚上一起过吃饭,既然回来了,陪着家里人一起吃饭见见他们,好吗?”


    大伯说话时,一直观察着江言清的神色,怕江言清不高兴。


    直到江言清点头,大伯才松口气。


    中午陪着大伯回去给奶奶上香,下午大伯不放他走,跟着一起回了大伯家。


    大伯有两个儿子,都比江言清小一点,早已结婚生子,一家子坐在一起很热闹。


    晚上姑姑他们来了,见到江言清又哭又笑的。


    领走时,大伯和姑姑送着江言清。


    姑姑憋了一个晚上,在大伯的怂恿下不太好意思地说出来,“姑姑以前思想保守封建,现在了解到外界情况多了点,你觉得幸福就好,和濯医生的事,我们不反对,很支持。”


    江言清皱着眉,“濯医生?”濯经杨?


    这个名字却很久没有出现在江言清的世界里,江言清有点恍惚。


    ?


    “对对对。”


    提到濯经杨姑姑处处都满意,“濯医生人很好,你大伯前些年身体欠佳,去了许多医院都不见好,濯医生知道后,找了不少人,才帮大伯转院请了很出色的医生帮你大伯治病。”


    “我们一直想感谢他,你奶奶住的那个村,原本不是主开发地,他在中间出了不少力,才把那片区域划分下来。我们这些年沾了不少濯医生的光,日子过得也算顺遂。”


    濯经杨很久没联系过他了,就算现在还喜欢着他,也不可能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不告诉他。


    江言清隐隐才到一种可能,和他上午去墓地时的猜测是一个答案,“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


    “有,怎么了?”


    “能现再打一次?我有点事问他。”


    姑姑疑惑,但还是打了过去。


    语音呼叫了几声,电话被接通,“姑姑,怎么了?”


    电话是外放,他们都能听见。


    这声音果然属于徐庭旭。


    姑姑例行慰问,“这不是要过中秋了,问你有没有回去和家人一起过节。我前几天送过去的月饼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您。”


    姑姑看着江言清指着手机,意思是现在要和电话里的人打招呼?


    江言清抿着唇,没有接。


    回去的路上,江言清开得很小心。


    两旁的灯不算亮,他车技不好,开得特别慢,被后面的一些司机狂按喇叭。


    越是按,江言清越是紧张,一个不注意,把车子开进了水沟里。


    他下车检查情况。


    这辆车是茉莉弄过来的,说要他多练练车技,以后夫妻俩吵架了,江言清得过来接她。


    其实是想江言清多回来看她。


    茉莉是好意,奈何江言清的车技太烂。


    无奈地看着车子前半截深陷进沟里,他坐上车,启动了会儿。


    车子莫名熄火。


    这片地在高速公路附近,全是未开发土地,只有车辆经过行人很少。


    江言清打算叫拖车过来,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自暴自弃不管车子,倒霉的事再次增加,手机电量快到头了。


    手机即将没电前,接到了大伯的电话。


    电话里询问江言清有没有回去,说过几天去他住的地方再给他带一堆土特产。


    江言清回去前后车厢已经塞了不少东西,劝大伯别再给他了。


    大伯听着电话还有车喇叭的声响,问怎么还不回去。


    江言清三言两语说了车子的事情,刚想求助大伯,手机自动关机了。


    手机黑屏那一瞬,江言清捂着额头对自己的车技再次发出感叹,他车技真是太烂了。


    回到车里,寻找着充电器,给手机充了会儿点。


    开机的一瞬间,进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应该是打了很久,语气很着急。


    “是江先生?我们收到通知说您的车有故障,您现在在哪儿?”


    江言清报了地址过去,对方很快赶到。


    他以为是大伯叫人帮忙,正要去感谢,隐约听到了徐庭旭的声音。


    拖车的师傅完成任务正在打电话。


    师傅听力大概不怎么好,把声音开得很大,嗓门也大,江言清隐约听见徐庭旭的声音,正询问他的情况。


    师傅道:“您的朋友车技真得好好练,这么大的路他是怎么开到水沟的?”


    徐庭旭回复了句,江言清听不真切。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两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江言清有点睡不着。


    因为奶奶,因为大伯姑姑,也因为……徐庭旭。


    过了几天,江言清去家具城挑选家具忙了一天。


    家具的款式很多,江言清挑花了眼,姑姑也帮着参考。


    新家基本的软装安装完毕是在一个月后了,有的家具需通风,江言清没有住进去,他打算再开窗一阵子。


    十月多的天带着夏季尾巴的炎热,江言清开着灯坐在阳台上吹风,他捧着大伯给他的大西瓜吃。


    西瓜冰镇过的,味道很好。


    傍晚时分,凉意阵阵。


    和风吹着阳台上的盆栽,盆栽被江言清照顾得很好,清香阵阵,十分惬意。


    晚上七点,天空忽而刮着狂风,紧接着大雨将至。


    雨势来得汹涌,把院子前的大树,折断了一大片树枝,砸得院子一阵巨响。


    江言清把盆栽挪了进来,关上阳台的门,屋里灯骤然灭了。


    停电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妖风呼啸,听得人怪害怕。


    江言清站在窗外看了会儿外面院子的情况,他附近没住几个人,这儿又停着电,外头时不时闪过亮光印在玻璃上,恐怖效果十足。


    呆了会儿准备去睡觉,明天再没电他得打电话安排人修理。


    等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得已爬起床找点喝的时,恍惚瞥见院子里有人影闪动。


    江言清警惕心升起,从厨房随便拿着一根擀面杖,打开门悄悄走了过去。


    门一开,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额前发梢沾染着雨点,他看清院子里的人,呼吸骤停一瞬。


    徐庭旭穿着黑色的雨衣,搬着楼梯。


    他一个人爬上楼梯又下着雨,姿势艰难好几次快掉下去。


    用手机照亮外头被树叶砸着的变压器。


    看了好一会儿拨通电话,像是叫人来维修。


    下雨天一般没法修,雨不停基本都是断电情况,徐庭旭的神色有些着急。


    雨滴砸在伞面,声音沉闷。


    江言清看着徐庭旭,隔了许久开口叫住他,“徐庭旭。”


    徐庭旭没听见,江言清又叫了一遍,这次徐庭旭转过头。


    两项对视,狂风和骤雨在这一刻仿佛停止,天和地只剩对视中的二人。


    “你在干什么?”


    徐庭旭无措地擦着一脸的水,越擦越多,干巴巴地道:“我、我这就走。”


    江言清嘴唇动了动,最终说道:“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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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外头狂风骤雨, 噼里啪啦地,不知是什么声儿。


    在房子内听着外头的动静,莫名心安。


    徐庭旭一直站在门口处, 身上滴落的水滴聚积了不少,狼狈地杵在原地。


    “不进来?”江言清问。


    “怕弄脏。”


    江言清沉吟片刻, 好笑地问:“这房子不是你的?你自己的房子怕自己弄脏?”


    房子的布局他很熟悉, 风格和他们曾经住过的公寓非常相似,加上大伯的话,不难猜出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


    “不回答?”


    徐庭旭语塞,张着嘴又不说话。


    江言清懒得看他拧巴,从客房的浴室拿了条新的毛巾递给他,又帮他倒了杯温水,略微解释,“房子所有的布置都依照着我从前的喜好, 太巧了,想不知道都难。”


    他说得平静, 仿佛过往在他面前都成了云烟。


    徐庭旭胡乱擦了擦脸,眼神一直看着他。


    九点, 外面的雨停了。


    门口聚集了一两个修变压器的工人,半小时后来电了。


    江言清开灯去厨房打开冰箱, 看着满满一冰箱大伯他们送来的菜, 心里满满是感动。


    他有点饿了, 问徐庭旭:“吃饭吗?”


    徐庭旭脱了雨衣不知道放在哪里,听到动静立马说着:“不用麻烦, 我呆会儿就——”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


    江言清挑着眉, “一起吃?”


    徐庭旭掐着手掌心, 没有回答, 他有多久没同江言清一起吃饭了?


    在一起时少,分开更加少,他是想的,但仅限于想,他答应过江言清不再出现,他……


    “那就一起吃。”江言清懒得等徐庭旭的回复,擅自做了决定。


    徐庭旭愣在客厅,直到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才后知后觉江言清说了什么,心中隐隐高兴,掐着手臂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心地把雨衣挂在阳台上,徐庭旭随处看着客厅。


    客厅的所有物件江言清都没怎么碰,或者说没怎么用过,连沙发也是完好的用各种沙发垫护着。


    江言清真的没把这间房子当成自己家住过,恪守着暂住人的身份,连冰箱都是怕用了留气味另外买的。


    这片区域当时的开发权不是徐庭旭,后来通过资源兑换他才获得。


    当时许多人觉得他疯了,这片地区开发难度大,一旦投资失败后很难脱手,任谁劝徐庭旭放弃,他都听不进去。


    后来建造了许多新房,徐庭旭给自己留了一套,紧紧挨着江言清奶奶的那套,他把房子布置成江言清喜欢的样子。


    这套房子是为江言清设计的,没有理由,徐庭旭想那么做。


    擦拭了自己一身的水,徐庭旭踌躇地站在厨房门口,“你不喜欢这套房子?”


    江言清正在厨房开火,他头一次用灶台,灶台的设计和他之前用的不太一样,类似电磁炉的设计,但比电磁炉火力更大,试着用了会儿,才回答:“房子不是我的,我的房子在隔壁。”


    徐庭旭低垂着头,轻轻应了声,江言清果然不喜欢这套房子。


    江言清很久不曾做饭了,前阵子在国外吃坏了肚子,回国后倒是把他挑食的毛病改了不少,回到奶奶这儿,平常没少被奶奶的旧相识拉出去吃饭,以至于现在才正儿八经动手做。


    他打算做几个简单的小菜,火候控制不到位,把鸡蛋炒糊了,黑黢黢的。


    “吃泡面吧。”江言清摸着鼻子。


    徐庭旭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眼炒糊了的鸡蛋,他拿了双筷子夹起一黑糊糊的鸡蛋,“还不错。”


    江言清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江言清也炒了鸡蛋,也是糊了。


    那次徐庭旭表情是嫌弃的,但还是屈身夹起筷子尝了一口,回答得也是这句“还不错”。


    他们难得的温馨时刻。


    江言清掐断回忆,把作废了的菜倒进垃圾桶里,“做糊了,吃多对身体不好。”


    徐庭旭观察江言清脸色,察觉没有异样,放松了点,“那…我来做?”


    江言清神情一顿,挪开身位。


    徐庭旭显然对厨房更加熟练,半个小时做好了饭菜。


    闻着熟悉的香味,江言清站在厨房门口,思绪飘远,隔了会儿才进厨房端菜。


    三菜一汤,厨房里的火还开着,江言清道:“不关火?”


    徐庭旭洗干净手解释着,“我做了一些甜点正在煮,放在冰箱可以吃好几天,饿了直接蒸。”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江言清是他操心的孩子,生怕江言清饿着。


    “谢谢,不过用不着。”江言清拿好碗筷吃饭。


    徐庭旭看着他,掐着手掌心,“如果不需要,可以扔了。”


    两人坐在餐厅里,吃着饭。


    江言清他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或许太久没尝到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胃部有点涨,江言清放下筷子擦着嘴,倏而笑了。


    徐庭旭有些莫名。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我厨艺过得去时辛苦给你做饭你不吃,后来我不做了,你又开始做给我吃。”


    徐庭旭心脏钝痛,低沉着声道:“是我不知好歹。”


    江言清忽略他的话,继续说着,“你后来做得那些我大概都知道了,为我做了好几年的饭,帮我照顾奶奶一家子,甚至我生病守着我。”


    “做这些不是因为愧疚,那只有喜欢,你是在失去我的时候才喜欢?”


    下雨过后天气变得闷热,外头的猫狗开始叫唤,餐厅倏然安静。


    现在的气氛很像当初徐庭旭生病送进医院,他们两人在医院走廊决裂的场景。


    徐庭旭内心不由自主紧张恐惧。


    那天的场景是徐庭旭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他难受得呼吸都快停了,他害怕江言清在对他说一次那样的话。


    可如果江言清想发泄憋在心里的委屈,他也是愿意当江言清的出气筒。


    掐着手掌心的力度越发用力,徐庭旭回答了江言清的话:“不是,在你上大学时,我就很喜欢你。”


    他从头至尾,喜欢的人只有江言清只是江言清。


    餐厅安静了几秒,江言清问:“因为那天晚上我母亲那件事,所以你才厌恶我,对我态度冷漠?”


    徐庭旭哽咽着,过往的回忆对江言清而言是伤痛,对他也是,“不是厌恶,我好面子,赌气赌了很久。”


    徐庭旭在之前已经很喜欢江言清,他们只差捅破窗户纸,因为徐庭旭糟糕的心态,傲慢的性格,把后来演变成现在的模样。


    “你不会喜欢人。”江言清断然地道。


    “我知道,我努力地去学。”


    “其实你可以换一个对象,他会比我年轻,比过去或者现在的我更加体贴,比我更会照顾你包容你。”


    徐庭旭望着江言清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着:“但我只喜欢你。”


    “可我们之间太复杂了,你有信心建立一段良好的关系?”


    “我——”


    “我没有信心。”江言清道。


    餐桌上再次陷入沉默。


    之后,江言清没有再说话,他打算把碗筷拿去洗,徐庭旭先他一步把碗筷收拾好。


    剩下的是徐庭旭全包揽,江言清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他想起这里的夜晚能看见星星,把盆栽重新挪回阳台,搬了张他自己买的躺椅,躺在阳台上。


    躺了会儿想起在厨房里的人,江言清出阳台,瞥了眼徐庭旭进了客房。


    徐庭旭收拾好后,已经看不见江言清的身影,他在客房门口徘徊,抬起手想敲门,最终又放下。


    江言清感觉到徐庭旭在门口,没开门对着房门道:“这是你自己的家,你要走要留,你自己说得算。”


    徐庭旭掐着手掌心回他,“今天下暴雨,路不太好走,我明天一早离开。”


    第二天一早,江言清开门时没看见徐庭旭,餐桌上是做好的早饭,温热着,冰箱里放着一些简单速食和点心。


    江言清看了很久。


    三日后,村长找上他,请他帮忙给村里头一位寡妇搬家。


    江言清答应了,吃了饭就过去帮忙。


    那位寡妇年近五十,年轻的时候患上阿尔兹海默症,时常记不清事。


    村里人可怜她,经常轮流照顾她。


    前几天下大雨,她住的小房子防水不行,总是漏雨,村长想帮她改善环境换个地方住。


    “苏姨,我们来给你搬家。”村长进屋子巡视一圈后大声喊着,说了好几遍苏姨才听清。


    得到苏姨同意后,大伙儿收拾着屋子,江言清负责收拾苏姨的储物柜。


    年长的人喜欢存东西,不用了也喜欢存着,收拾起来不方便。


    江言清不清楚哪些东西有用哪些没有用,全都放在一起替苏姨搬进新家去。


    在房间床底下,江言清发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木箱子。


    打开全是信件和一张照片,还有一本用旧了的本子。


    他关上,一起带了过去。


    从早忙到晚,中间太热江言清贪凉后脊背全是汗对着空调猛吹,后果是第二日起来头疼。


    恰巧今日降温,江言清的衣服还在路上,快递到这里恐怕还得一天多。


    他哪儿也去不了,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养神。


    鼻塞封了他的味觉,江言清吃不下东西,又特别的没精神,靠在沙发上按着手机。


    茉莉信息轰炸,说他干儿子昨天念叨他了,询问何时归。


    江言清懒得打字,发了一串语音。


    茉莉:“你感冒了?!果然在外面待久了水土不服!来,来到爸爸怀里。”


    “……”江言清扯了张纸擦鼻涕,“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茉莉给他发了些治疗感冒的汤水,要他去煮。


    江言清看到后收藏,懒洋洋地不动窝在沙发上,直到门铃响起。


    出去开门,门外没有人,地上放着一些感冒药,里面附加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注意事项。


    他认得纸张字迹是谁的,向外张望,没看到人,把东西拎了进去。


    隔了一小时,江言清察觉外面又有动静,开门后有人影迅速在他面前划过。


    江言清出声叫住:“徐庭旭。”


    徐庭旭快走至院子口,硬生生停在原地,手里提着袋子,是他开车给江言清买的好几件厚外套,想送给江言清。


    他怕江言清不接受他的东西,结结巴巴地解释:“我顺路经过。”


    “嗯。”江言清指着他手里的东西,“你顺路买的衣服给我,我冷。”


    一听见江言清冷,徐庭旭什么都顾不上,拿出外套递给江言清。


    就在徐庭旭准备回去时,江言清再次说:“进来吧,这房子是你的,你每次来偷偷摸摸来,我就像个鸠占鹊巢的敌人。”


    “不是…我怕你不想看见我。”徐庭旭干巴巴解释着。


    他偷偷打量着江言清,见江言清真的不介意不生气,再次踏了进去。


    他进去时,江言清正低头看着药的说明书。


    从徐庭旭的方向看他,江言清的睫毛纤长微微颤动,神情专注,身上披着带着绒毛的毯子,很温柔。


    徐庭旭心里清楚,江言清可以对谁都温柔,除了他。


    看了好一会儿说明书,江言清得比照他最近吃的药,不能有相冲撞的药性。


    好在这包药他都可以吃,准备吞进去,想起自己还没吃饭,拆开前几天买的面包对付着。


    徐庭旭阻止了他,“等我十分钟,我下碗面。”


    动作稍缓,在江言清还没回答时,徐庭旭迅速进了厨房。


    面做得很快,调味很好,江言清吃了好几口,把汤喝光。


    徐庭旭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


    江言清放下筷子,扫了眼徐庭旭,思绪飘远。


    他又想起和徐庭旭在一起时,为数不多的,另一个温馨时刻。


    当时江言清做了一碗面,面相难看,味道一般,徐庭旭吃了一大碗把汤也给喝了,给足了江言清面子。


    而江言清也是这样,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好吃吗?”徐庭旭问了曾经江言清问过的问题。


    “嗯。”江言清同样回答了徐庭旭当时的回答。


    现在回忆起,有点可惜。


    吃了药,江言清坐在客厅里,思考许久,走进厨房。


    厨房里徐庭旭收拾着碗筷,他背对着江言清,听见动静转过来。


    “徐庭旭,我们这样不正常,我们——”


    徐庭旭失手打碎了碗,他慌乱地说了句“抱歉”,捡碗是手被划破了一刀大口子,他也一声不吭。


    他害怕江言清接下去的话,他已经深陷在深渊出不去了,江言清还要把他打入很深更加黑无天日色深渊吗?


    徐庭旭不自觉地浑身颤抖,直到江言清轻轻叹息,“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可以偶尔吃饭的朋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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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江言清并不知道, 他的这句话挽救了徐庭旭,是深渊中的一束光。


    不是点头之交的朋友,而是可以吃饭的朋友, 意味着他离江言清更近了一步。


    徐庭旭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睛红得厉害, 怕自己的模样太难看躲避着江言清的视线。


    隔了几秒, 才回答江言清那句,可不可以做朋友的话:“好。”


    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徐庭旭一丁点都不让江言清碰。


    他把碎片装进袋子里,江言清递给他创可贴。


    徐庭旭接过拆开贴上,他听见江言清对他道:“房子是你的,你想留就走想走就走。”


    再次强调着,“你这模样像是我委屈你什么。”


    徐庭旭盯着手上的创可贴问:“那我可以留下住吗?”微微抬头看江言清解释,“万一你晚上发烧, 我可以照顾你。”


    江言清冷不丁笑着,“随你。”进了客房。


    江言清吃了药后特别困, 睡了很久直到天全黑了才起。


    看了眼时间,晚上快十点。


    推开门, 客厅留着一盏小灯,餐桌上是用保温板温好的饭菜, 徐庭旭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言清随便吃了几口, 主房有动静。


    徐庭旭应该是在里头。


    路过主房, 屋子里有说话声。


    江言清看了眼准备走,里面的动静更大。


    这栋房子除了他和徐庭旭外, 应该不会有外人入内, 可万一徐庭旭带了其他人入内也不好说。


    迈腿往前走, 房间里再次传来声响, 这声响属于徐庭旭,听动静除了徐庭旭没有其他人。


    江言清停在门前,内心纠结着是管还是不管?


    足足想了好几分钟,江言清敲着门。


    意外的,门没有上锁,自动开了。


    江言清踏进去,这间屋子和他预料的一样,没有别人只有徐庭旭。


    徐庭旭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身体躬成一个半弧,额头上全是汗。


    他不知道徐庭旭怎么了,徐庭旭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靠近一点,江言清站在床边叫着徐庭旭的名字,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江言清想着把人强行喊醒,恍惚中,徐庭旭在叫他的名字。


    “言言…”


    “求你…别让我走…”


    “言言…对不起…”


    反反复复喊着江言清,一声比一声绝望。


    江言清盯着他。


    徐庭旭的脸色很差,额头全是汗,眉目拧成一团,似是承受巨大的痛苦。


    “徐庭旭。”江言清拍着他的手臂,徐庭旭完全没有反应。


    再次出声时,他的手被徐庭旭强行拽住,放在怀里,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徐庭旭的身体异常热,江言清怀疑他发烧了,伸出另一只手试探对方的体温,另一只手也被徐庭旭拽住拉进怀里。


    渐渐地,徐庭旭逐渐平静,眉目不再拧紧,身体也不再颤抖,缓缓熟睡了过去。


    他应该是做了噩梦,江言清判断着。


    从前的徐庭旭从不做噩梦,闭眼秒入睡,姿势也不是现在这样供着身子睡觉,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曾经无所畏惧的徐庭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江言清叹息,抽走了自己的手,他们都变了很多。


    或许抽手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徐庭旭,徐庭旭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又是梦?”徐庭旭眨着眼轻声道,他抬着手抚摸着江言清的脸颊,“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喂了很久为什么才涨这一点肉?”


    江言清僵住,他可以推开徐庭旭,但他怎么也动不了。


    徐庭旭珍惜的眼神,轻柔疼爱地抚摸,促使他僵在原地。


    徐庭旭侧脸贴着枕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江言清,眼里全是疼惜和依恋,在白天不敢与江言清对视,在梦里他看得认真。


    手还在江言清的脸上徘徊,最后像是害怕碰碎一点点收回。


    他的眼神依旧看着江言清,像一个痴情却得不到爱人的伤心人。


    江言清挪开视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胡乱分散注意力时,看见徐庭旭一直掐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微微一碰,手掌摊开,掌面是触目惊心的掐痕,手掌心全是。


    徐庭旭还在看他,深陷在梦中,他把江言清的手牵起放在唇边亲吻:“想你的时候心脏会疼,所以掐手掌可以抵消。害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掐,因为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渐渐地手掌不能看了,医生告诉我得忍受住,可我忍不了。”


    “一想到你,我忍不住掐,我无法停止想起你。”


    接着,徐庭旭把江言清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亲昵得蹭着,他念着:“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在每天清晨六点的阳光,在刷牙迷瞪的间隙,在回复每一条信息,在喧闹的街道里。”


    他一点点吻着江言清的手心,是爱不释手非常珍贵的宝物,呢喃着道:“言言,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徐庭旭重复着这些话语,是在江言清面前从来不敢说过的话,是江言清曾经想听,以为一辈子听不到的情话。


    他不知道呆了多久,久到外头鸡鸣四起才抽回手,起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徐庭旭醒来,坐在床上,房间空旷没有人,但他总觉得有人来过。


    之后的日子里,徐庭旭住在了这里,而江言清搬进了隔壁。


    两人偶尔会在一起吃饭,徐庭旭每到用餐时间,准时送饭,比外卖还准时,江言清偶尔和他一起进餐。


    两个人的关系不远不近,始终保持着朋友间的距离。


    徐庭旭不曾在江言清面前说错过什么话,江言清也从不在徐庭旭面前靠近一分一毫。


    他们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被邓普斯派来的实习生给打破。


    邓普斯怕江言清这位难搞的病人不听话,派了他亲传的大弟子得文,监督和观察江言清病愈后的情况,住宿就在江言清家里,期限为一个月不算太久。


    得文来得时候是徐庭旭帮忙去接,一路上得文叽叽喳喳没停,问了许多国内的各种事。


    到达目的地时,徐庭旭已经被他吵得头疼。


    下了车,得文直奔江言清的房子按门铃。


    初秋天很快过去,深秋降至,江言清怕冷又有点懒不愿意动,他车技实在糟糕所以麻烦徐庭旭去接,自己在门口接待得文。


    院子里的落叶吹得满院都是,大树下停着一辆车,车上堆满黄绿色的枯树叶,和整个深秋融合在一块儿。


    江言清穿着褐色的毛衣紧挨着那辆车,他静静地站着,像一幅画报,把得文看得眼睛不会转了。


    得文回过神,脸红红的被接进江言清的房子。


    好在他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江言清的病。


    “邓普斯先生说过,见到你的第一眼必须马不停蹄地告诉他,你是否安好。”得文还在读大学,性子很活泼,非常地自来熟,尤其面对他有好感的江言清。


    江言清点头表示理解,配合着得文。


    得文带的医用工具复杂又繁多,指挥着徐庭旭去车上搬过来。


    因为是给江言清检查身体,徐庭旭没有怨言,忙上忙下,直到得文把江言清的衣服给掀开,徐庭旭再也忍不了拽着得文的手,脸色黑沉。


    得文无辜地表示:“我得在机器和他身体上抹油,要不然机器探测不到身体的具体情况。”


    接着非常绿茶地表示:“这位朋友,你和我导师的病人是朋友还是恋人?即便是恋人你也得忍耐,这是我的工作。”?


    不等徐庭旭有所表示,继续他手中的事,甚至他还想帮江言清抹油,江言清拒绝了他的好意。


    得文住在江言清家里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和江言清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活动。


    外国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很明显,无论什么时候都表达赞美,倒是把江言清哄得很开心,尤其偶尔徐庭旭找江言清的时候。


    得文看出了两人的不寻常,他喜欢探险和挑衅,只要徐庭旭在,黏着江言清的次数越发的多。


    那天例行检查完毕,徐庭旭来送东西,得文开得门,徐庭旭发现江言清捧着得文的iPad一直在笑。


    得文帮徐庭旭开门后一直坐在江言清的身边,两个人膝盖贴着膝盖,得文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描述视频背后的事,引得江言清又是一阵笑。


    客厅里笑声不断,所有人事物笼罩在欢笑之中,唯独徐庭旭除外。


    徐庭旭杵在一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插进他们中间,他看了很久,最后默默地没离开了。


    他们的关系因为那次留宿得到缓和,也因为得文的插入又重新回到起点。


    连续三周,得文和江言清相处得非常融洽,江言清似乎很喜欢类似茉莉这样性格的朋友,活泼开朗,有话直说,相处起来更加轻松自在。


    徐庭旭这几日有点忙,农场那头他要时常回去,公司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所以空了几天没有去找江言清。


    等他回来的时候是在某天傍晚,他进江言清的院子时,房子里放着的音乐闹哄哄的,一群年轻人在欢呼,像是在开派对。


    江言清喜静,这么热闹的场面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徐庭旭想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江言清院子里出来一位黄头发高鼻梁的外国人,看着是得文的朋友。


    那位朋友性格也和得文一样,非常自来熟,一问全都答了,“你是得文男朋友的朋友?我们在里面庆祝得文生日,顺便恭喜得文交新男友!”


    徐庭旭嗓子忽而干哑,他愣神一秒问:“男友?言清?”


    “原来他中文叫这个?好名字!”黄头发的老外揽着徐庭旭的肩膀:“我们特地翘课坐飞机来中国给得文过生日,你是朋友的朋友,一起来庆祝吧!”


    徐庭旭推开他的手臂。


    “嗨兄弟!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我叫得文帮你看看!嘿别走啊!”


    黄头发老外抓着脑袋,不明白这位高个子的男性怎么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去前头拿啤酒去了。


    第二日中午,江言清被一阵音乐声给吵醒,他呆在床上,几分钟后下床洗漱。


    看着镜子被吵醒的自己,以及房间外闹哄哄的人,他捂着额头叹息。


    前几天得文求他帮两个忙,一个是假装当他的男友,另一个是请求借用他的房子开生日会。


    当时得文是这样解释的,“我和那群朋友放话说一礼拜就能追到你,但你拒绝了我,我把话放出去了,他们都默认了,我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了,求你了清清~我会把这些场地费用还有其他费用一律给你,求求了~”


    江言清不想陪得文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奈何得文每时每刻求他,得文磨人能力特别强只能勉强答应,但他不负责接待他的朋友,并且只允许他的朋友在这里两天。


    两天后,把他的房子恢复原状。


    于是徐庭旭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这些江言清都不知道,他还想着把大伯前些天特地给他和徐庭旭的蔬菜,交给徐庭旭。


    前天敲了门,徐庭旭不在家,想着今天晚点送过去。


    晚上得文那帮朋友庆祝最后一趴聚会,院子外都能听见他们高声哼唱地歌。


    江言清再次敲着徐庭旭家的门,还是无人应声。


    蔬菜保质期本身就短,一直放下去不吃,很浪费。


    江言清给徐庭旭打电话,电话拨通了很久才被接,“徐庭旭?你什么时候回家,我——”


    门开了。


    江言清抬头看,恍然发现徐庭旭脸颊通红,浑身都是酒气,眼睛凝视着他。


    “你…怎么了?”


    徐庭旭很颓废,他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绝望地看着江言清。


    江言清往前走一步,靠近徐庭旭的时候,隔壁院子得文正呼唤着江言清。


    江言清要应声,徐庭旭忽而用力抱住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禁锢着江言清,身上飘散的酒气江言清不可避免沾染上。


    “你到底怎么了?”江言清快不能呼吸,他挣扎着,越是挣扎徐庭旭抱得越是紧。


    得文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无趣地嘀咕了几句,回去继续和他的朋友庆祝,没人发现被大树遮挡下两个相拥的人。


    江言清终于挣脱徐庭旭的控制,在他要说话时,徐庭旭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深入,小心翼翼又不管不顾。


    几秒后,江言清发现脸上沾着潮湿。


    徐庭旭眼眶落下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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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酒气混杂着深秋的味道, 醉人的香,兜兜转转吹进了江言清烦杂的心。


    江言清整个人一动不动驻扎在原地。


    徐庭旭亲吻着他,描绘着唇, 一点点的舔舐并不深入,而后把头靠在江言清的脖颈中, 呼吸轻撒在裸露的皮肤上, 很痒。


    “徐…徐庭旭?”江言清推着身上的人,发现对方太沉了,丝毫推不动。


    “徐庭旭,你在装醉?”


    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反而欺身抱住江言清的腰,眼泪越滚越汹涌。


    “你是别人的了。”徐庭旭鼻子被酒冲得微堵,声音有着严重的鼻音,倒显得像是在撒娇。


    “我是谁的?”江言清问。


    “那个话多嘴瓢的洋人。”


    徐庭旭蹭着江言清的肩颈, 仗着醉酒把自己挤进江言清怀里,可江言清的身板容不下他, 徐庭旭只能把江言清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你现在喜欢话多的, 那我明天多说话,你会喜欢我吗?”


    明明是孩子气的赌气呢喃听着额外心酸。


    “那我就喜欢那样的洋人, 不喜欢你, 你要怎么办?”


    身上的人不吱一声, 只剩下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江言清等了很久徐庭旭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在江言清以为徐庭旭不会回答的时候, 醉酒的徐庭旭喃喃道:“我会一直等, 等到因病死去, 再也不能喜欢你了为止。”


    他说这话时, 身子都在发抖,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江言清叹息一声,“为什么从前不说呢?”


    从前只需告诉他一丁点的对自己的爱,他们也不至于成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说还有用吗?”徐庭旭亲着江言清的脖颈,亲了很久才停下。


    他垂头,额头贴着江言清的额头,脸和嘴唇都是红的,眼神却很迷瞪存着酒意,语气是孩子气的撒娇,“言言,现在说还有用吗?”


    江言清没办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用了,”徐庭旭替他回答,再次抱紧了他,“没用了对不对?”


    江言清任由他抱着,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谁都不敢惹的徐庭旭,在这个深夜无助地抱着他哭泣。


    扶着徐庭旭回房间躺下,徐庭旭的目光跟着江言清转,江言清一离开,他就坐起身作势要跟着。


    江言清想帮他冲蜂蜜水醒酒,奈何身后的尾巴很黏人,一直摆着他,亲吻他的后颈。


    酒气熏人,熏得江言清迷失了方向,他沉醉在他曾经遗憾,没能够得到全身心的爱意中。


    那些他本该已经憎恨了不在乎了彻底放下了的情感,因酒勾起最深的念想。


    他曾经看到过一篇报道,人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在短暂获得过又失去了,自以为放下而实际上从未放下过。


    他和奶奶的感情维系在那次意外回去后,真正联系并不紧密,或许是小时候羡慕过被老长辈呵护在手掌心疼爱的其他孩子,所以成人后奶奶在他绝望时释放的疼爱,显得弥足珍贵。


    和大伯他们的维系也是建立在这类的情感中,他内心渴望亲情,所以过去的事随着时间推移不再计较。


    对徐庭旭的同样如此。


    徐庭旭的改变,徐庭旭在疗养院做得所有事,重新勾起了他对爱情的幻想。


    但因为对象是徐庭旭而又停在原地。


    今晚那种想要被爱人呵护,一直压抑的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彻底迸发,让他短暂的忘记了所有。


    压不住索性释放,短暂忘记所有享受片刻的温存,明天过后一切重归就位。


    江言清定着心神,他轻轻挣扎回身时,徐庭旭张开手臂又要抱住他,被他阻止:“你喝醉酒,第二天会记得吗?”


    “什么?”


    江言清定定地看着他,“醉酒失忆非常正常的现象,听好了,我今天也醉了,我和你会忘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否则我现在就走。”


    一说江言清要走,徐庭旭更加靠近他,脸上全是哀伤水雾迷漫了他整个眼眶,极度哀求地道:“别走。”


    江言清松开了手,急切地吻落在他的唇上,身子不禁往后退,他被压在厨房的洗水台,接吻。


    凌晨三点,厨房没了人影,他们挤在沙发上亲吻。


    江言清脖间全是吻痕,嘴唇被亲得红肿,衣服凌乱,最后徐庭旭抱着他睡着了。


    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人不满地压着他,不放他离开。


    江言清盯着天花板,眼神清明,理智归位。


    明明喝醉酒的是徐庭旭,怎么连他也像喝了酒似的。


    推着身上的人要离开,徐庭旭一直紧紧抱着他,缓缓睁开眼,眼里还是酒意,眼神问着“要去哪里”。


    喝醉酒的徐庭旭看着比平常可爱几分,江言清也仗着徐庭旭喝醉酒,抬起他的嘴唇和他接吻:“知道灰姑娘吗?现在你该醒了,我也该走了,今晚你在做梦,你得忘记所有。”


    狠狠推开徐庭旭,整理着衣服,走出了这间房子。


    今夜,短暂的放纵结束了。


    第二日醒来,得文的朋友全都走了,他的房子重归平静。


    刷牙洗漱,江言清坐在客厅喝着温牛奶,牛奶腥味有些重,江言清喝到一半实在喝不下,放在餐桌上。


    他开始无聊。


    这段时间他睡醒了吃饭,偶尔被奶奶的旧相识拉去聊天,大伯他们时不时过来,看起来生活过得富足。


    时间一长,大伯有他自己的家务事要处理,他儿子和儿媳正闹别扭,奶奶的旧相识和他年龄差距过大,总是聊不到一块儿去,日子逐渐回归正轨,平静又无趣。


    以前最期盼闲适的日子,等到真的过上了,仿佛少了点什么。


    江言清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大伯给他打电话问蔬菜有没有送过去。


    猛然记起昨天的蔬菜还没给徐庭旭,昨晚他扶着徐庭旭回去后,把菜又提了回来。


    江言清拎着袋子穿着鞋开门,想趁着徐庭旭没有起把东西送过去。


    徐庭旭正好端着午餐从他那边走过来。


    “饿吗?一起吃?”徐庭旭脸上带着点笑,和昨天那个醉酒窝在他肩膀上撒娇伤心失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言清微顿,没有靠近。


    昨晚他意乱情迷,现在他止步不前。


    徐庭旭停住脚步,笑容变淡,他垂眼看不清情绪,再次抬眼时,恢复了正常,“昨晚我好像看见你了,你扶我进去休息了?谢谢。”


    江言清注视着徐庭旭,他昨晚交待过徐庭旭要忘了昨天的事,徐庭旭记得假装忘记了也好,真的忘了也罢,与江言清而言是最好。


    昨晚的一切行为,江言清都不打算负责。


    莫名松口气,而后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被江言清强行忽略。


    现在他和徐庭旭的关系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抗力往别处迈进。


    至于到底是什么,江言清不想去想,不想面对。


    巡视一圈,徐庭旭问:“得文不在?”


    刚说得文揉着眼睛出来了,他和江言清关系好,手架在江言清的肩膀上,说了几句外国鸟语。


    得文这人见人喜欢叫“哈尼”,刚来国内被邓普斯交待过别叫那么恶心的称呼,中国人不喜欢,这两天见到朋友了,高兴得没边,忘记了。


    “哈尼”一出,两边都盯着得文看。


    得文浑然不觉,问了江言清他牙刷在哪里,江言清回答了。


    得文一开始的房间是次卧,次卧阳光很好,得文是个夜猫子天亮才睡,阳光太刺眼,就换了客房睡。


    江言清帮他把东西全丢过去,得文和朋友嗨过头找不到东西,请求江言清帮他再拿过一牙刷。


    这点小事,放在徐庭旭眼里,是亲昵的表现,坐实了在一起的事实。


    江言清打发得文进去,重新面对徐庭旭。


    徐庭旭盯着得文离去的方向,仿佛下足了勇气,问:“你和得文……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言清没有承认,这个问题显然易见没有必要回答。


    但在徐庭旭的眼中默认代表着承认。


    他把手手里的盘子放在江言清家的阶梯上,手背着江言清,用力掐着手掌心,掐到血从指尖流了出来,又若无其事地擦掉。


    “恭喜。”徐庭旭轻声说道,他展开笑,“他能让你开心,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江言清别开眼,徐庭旭的笑比哭更难看,动着唇到底没有解释。


    徐庭旭走后,江言清回去坐在阳台上吹着凉风。


    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都很奇怪,陷入了自我迷茫的怪圈。


    对于徐庭旭他明明打算彻底放下成为朋友,已经在内心警惕了昨晚是享受成年男性荷尔蒙的放纵,并不代表着什么。


    而今天看到徐庭旭会不舍,因为他的误会心里有丝难过却不愿解释。


    他越来越摸不清自己真实的心意。


    自从徐庭旭误会后,和他的相处保持着绝对的远距离。


    江言清想,和徐庭旭保持距离是他想要的,但为什么他每天总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着徐庭旭进出关注隔壁的动静?


    糟乱的心绪充斥着他,江言清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总是在梦里梦见那晚徐庭旭珍惜的亲吻和话语,他害怕就此沉陷下去,干脆选择不睡觉。


    立冬当天,徐庭旭送给他一大簇他很久没有收到的白刺玫。


    那天徐庭旭来的时候,穿着风衣,身板又正又挺。


    他就这么立在那里,给人一丝心安。


    这是过去的徐庭旭并不具备的。


    “这簇白刺玫是今年最后一簇,我用各种方法存了很久,想着现在我的身份不合适送给你,可我还是想送给你。”


    他们很久不曾说过话了,徐庭旭有点紧张。


    江言清已经属于别人,他的身份尴尬,但自己想任性一回,以后他再也不能送江言清花了。


    “我想着带你去我建造的农场,很漂亮,我想你会喜欢,现在不合适了,所以只能送你花。”


    徐庭旭见江言清迟迟没有结果,他仓皇地笑了笑,“是怕他生气吗?那我不送了,我留给自己也是一样的。”


    江言清凝视着他,心里绵密地泛着酸楚。


    徐庭旭看了江言清好一会儿,收回视线对江言清告别。


    江言清望着徐庭旭离去的方向,他忽然有股冲动想跑上前去询问徐庭旭,那句“一直等他到永远”是不是真的。


    理智终究战胜冲动,江言清没有追过去。


    立冬后,天气更冷,江言清越发不爱出去。


    茉莉在时,会拉着江言清参加对他来说无聊的各种聚会,茉莉不在,江言清能好几天不出去。


    而徐庭旭自从上次送花过后,江言清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徐庭旭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站在他院子门口,一呆就是一个晚上,直至第二天清晨才离去。


    江言清偶尔晚上去厕所时,恍惚看见徐庭旭的影子。


    有时江言清会站在窗台侧边,不开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徐庭旭。


    转眼深冬已到,这的天气相对于城区而言更冷,江言清早早开着空调,抱着毯子懒洋洋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没什么特别的专栏,他看着也没意思,逐渐抱着毯子沉沉入睡。


    冬季温度适宜最好睡觉,江言清睡得不知今夕几何,醒来天色全黑了。


    他伸懒腰,听着窗外的动静,下雪了。


    偏南的地区下雪也只是下雪粒子,雨水冻成一个小小的团,往下落,又冰砸得人又疼。


    这样的雪天最适合呆在空调屋子里享受,江言清静静听着雪粒子砸在地面声响,微微合上眼,想到什么猛地睁开。


    他丢下毛毯拉开阳台上的门,徐庭旭站在他院子前的一颗树下,也不知站了多久。


    下雪的天气,那人就穿着单薄的风衣,一声不响出现在他院子里,也不知道要惹得谁心疼,伞也不打一个,挨冻受累。


    江言清有些气,把阳台上的窗户门重重一拉。


    阳台窗户门刺耳的声响,在楼下的徐庭旭不可能听不到,抬头遥遥望去,阳台窗帘也被人用力狠狠一拉。


    他看了眼,继续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大门被拉开,江言清绷着一张脸打着伞,走向了徐庭旭。


    徐庭旭专注地凝视他,直到江言清在他面前站稳,才说话:“外面太冷了,你快点进去。”


    江言清脸上全是怒气,“你也知道冷?成天在我家门口,徐庭旭你要怎样?”


    徐庭旭眼神灰败,他的脸被雨水冻得青紫,嘴唇泛着白色,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我亲你的那个晚上我没办法忘记,你让我删除有关你的所有记忆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可以做你任何一种关系,情人、小三都可以,求你别让我走。”


    这一刻,江言清死犟的心终于承认,他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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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冬季的雨下不大, 绵密且漫长。


    江言清撑着伞盯着徐庭旭。


    雨压着徐庭旭额头的头发,被徐庭旭一股脑往上梳,露出精致五官, 眼里的光只有看向江言清,才会闪动。


    “小三?情人?”江言清的声音比冬季的雨更冷, “徐庭旭,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徐庭旭慌不择路,他的世界只剩下江言清,他实在没有办法想到别的理由留在江言清身边,张着嘴思绪全在想着用什么话回答,他不想看到江言清生气。


    江言清打断他,“行,小三是吗?可以。”


    徐庭旭愣住,掐着手掌心。


    “怎么, 又不愿意了?”


    徐庭旭动着唇,指甲深陷在肉里丝毫没有感觉, 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义无反顾地道:“愿意。”


    江言清说完举着伞头也不回地回了他房子里。


    重重地关上门, 把伞扔在一边,心里又气又懊恼。


    他气徐庭旭也气自己, 懊恼不该口不择言答应徐庭旭荒唐的请求。


    即便自己承认对徐庭旭心软了, 江言清也不愿意就这么和徐庭旭处下去。


    把自己深陷在沙发里, 江言清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这个夜晚,他忽而明白了自己的纠结。


    对徐庭旭, 尽管不愿承认, 可他依旧放不下。


    无论是以X的身份接近他也好, 还是知道徐庭旭为他做得所有一切, 江言清想过彻底摒弃,他努力了很久,始终不行。


    他们之间的关系被徐庭旭一次次谨慎小心的靠近拴紧在一块,理不清扯不断。


    而江言清从抗拒到逐渐放任徐庭旭围在他身侧,一步步靠近打破既定的防线,是心软的证明。


    但同样他害怕。


    防线被破坏,两个人的关系或许能够重新开始,江言清害怕重蹈覆辙。


    破镜重圆最害怕的是真在一起后,镜子还是碎了,碎得比之前更加彻底。


    相同的经历,遭受一次就够了,绝无可能再来一次的道理。


    所以他沉沦又逃避,告诉徐庭旭一定忘记亲吻的那夜,不解释误会。


    他们的镜子即使徐庭旭努力的修复过,也仍然会有再次破碎的可能性。


    江言清赌不起。


    可明明知道赌不起,又无法继续对徐庭旭的心软,所以江言清生气,生自己和徐庭旭的气。


    空调呼呼地吹着,暖风吹得江言清全身的温度渐渐回升,他挪开手臂看着天花板。


    事情被他处理得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不管不顾,走一步算一步。


    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得文敲他的门喊他起来吃饭,控诉江言清这段时间以来作息不正常,影响身体检测数据。


    江言清回怼他,最不正常的是得文自己。


    两个人在餐桌上吵嘴,门被敲响。


    徐庭旭端着盘子站在门口。


    他一来,餐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诡异得很。


    “我早上多做了点,给你们送来。”徐庭旭解释自己的出现,说完目光放在江言清身上,观察他脸色状态很好,又收回目光,半低着头,以一种低姿态侧身站着。


    这场面是古代宅斗剧里常有的画面,正房盛气凌人,侧房小心谨慎。


    徐庭旭是真的准备当情人的角色了,看得江言清头疼。


    得文是马大哈并不了解东方的宅剧文化,看不出状况不对劲,叫嚷着,“徐兄,为什么你总是做中式早点,下回能不能做西式的?或者你告诉我在哪里买,我买给你们。”


    这里不是市区,没有那么丰富的早点店,得文吃不惯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江言清懒得带他出去。


    徐庭旭皱着眉看他,“你不知道言清早上喜欢吃什么?”


    那模样像极了侧房不理解正房,连丈夫最喜欢的吃食都不甚清楚,嫉妒正房的地位。


    江言清忽而胃疼,极度后悔昨天发疯没有解释清楚,现在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文吃完饭补觉去了,厨房剩着江言清和他的“小三”。


    “我担心你才送东西,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一个人等,等你和他温存后,再来找我。”徐庭旭低着声,卑微地道。


    江言清觉得好笑,他想起从前江言清为了等徐庭旭回家吃饭,每次一等是一个晚上,心里产生恶劣的念头,原本打算解释的话语吞了回去。


    “行,我晚上等得文睡了,再出来找你。”


    徐庭旭掐着手掌心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到了晚上,十一点时,徐庭旭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江言清看了眼,没有回答,手机丢在一边睡觉。


    他想看看徐庭旭能够忍到什么时候,也想知道徐庭旭对他的态度能坚持多久。


    几天后得文要回去了。


    回去前得文死活拽着江言清去疯狂购物,买了一堆东西,寄国际快递费了不少钱。


    徐庭旭也跟着,偶尔帮得文拿东西。


    得文开江言清的玩笑:“跟我一起回去呗,我养你。”


    江言清瞥一眼徐庭旭,点头:“好啊。”


    徐庭旭脸色白了一瞬。


    得文离开那天提着三个行李箱,江言清帮他拿了一个,他们坐在徐庭旭的大车前往机场。


    徐庭旭看到江言清手里拉着的行李杆,久久不言语,似乎误会了什么。


    江言清懒得理他,推着得文去了后座。


    得文在后面叽叽喳喳介绍着他的家乡有多好,江言清配合着他一脸期待向往。


    到了飞机场,得文办理登记手续,江言清也一起过去。


    “哈尼,我有个中国留学生朋友现在退机票不去了,我帮你买机票,咱们远走高飞怎么样?”


    得文乱用成语,胡说八道。


    江言清笑着拒绝,余光见徐庭旭身形微动,改口,“好啊,你养我多久?”


    “一百年!”


    得文更加兴奋,拉着他往登机口走,他知道江言清开玩笑的,乐意和朋友这样相处,不然显得离别太伤感,他挺舍不得江言清。


    但徐庭旭拦住了他。


    徐庭旭眼里全是血色,江言清直到现在才正眼看他。


    徐庭旭的黑圆圈很重,神情绝望,死死抓着江言清的手不放。


    “你要跟他走吗?为什么不带我?我可以在那里买房,我可以永远等他和你温存后施舍我一点点时间,我不需要多久我只需要一点点。”


    徐庭旭压抑着嗓音,痛苦地□□。


    他的手掌再次被他掐出血,血从细缝中流出。


    江言清的心绪成功被扰乱,他觉得够了,试探结束,荒唐的误会该终止。


    在徐庭旭即将崩溃前,江言清轻声道:“徐庭旭,我没和得文在一起,你误会了。”


    下一瞬,徐庭旭猛地扑过去,用力禁锢着江言清的腰,不管不顾地亲吻。


    他全身都在颤抖,害怕江言清真的跟得文走了,什么都不顾及,是发了疯地亲吻江言清。


    最后是得文骂骂咧咧自己登了机,江言清和徐庭旭没有一个向他告别,他们这段时间的友谊喂了狗。


    机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们在人群中相拥接吻,吻到江言清面色变红逐渐喘不上气,挣扎推开,徐庭旭才放过他。


    江言清的腰依旧被徐庭旭抱住,徐庭旭蹭进江言清的脖颈,心跳得剧烈,是害怕失去而产生的心跳加速。


    “言言,我们和好吧,好不好?”徐庭旭哽着声音恳求着。


    飞机的广播不停得播报最新通知,机场嘈杂得厉害,如同江言清此刻的心情。


    “徐庭旭你让我再想想。”


    徐庭旭抱着他,亲上他的脖颈,“好,你想多久都可以,求你别赶我走。”


    江言清无奈叹息。


    之后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徐庭旭再也没有逾越,江言清还是不敢往前踏进。


    又一个深冬,最近江言清很喜欢窝在沙发上抱着毛毯看一整天的电视,没找到喜欢的电视也爱听电视。


    他时常手机握着遥控器,身体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每次徐庭旭进来都能看见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小身板。


    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徐庭旭半蹲着望着江言清的睡颜。


    他看了很久,久到江言清醒过来,才挪开视线。


    “我又睡着了?”


    “对。沙发很硬,还是去房间里。”


    江言清懒洋洋地不想动,抱怨地道:“不能抱我去吗?”


    客厅在顷刻间陷入死寂,就连电视机也忽然没了声音。


    江言清失言了。


    徐庭旭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懊恼中的江言清,他给江言清台阶下:“好啊,但你醒了。”


    江言清坐起身,他抿着唇看着前方的茶几。


    徐庭旭陪着他,直到江言清说:“我去冲把脸。”


    客厅只剩他一个人。


    手机掉在地上,徐庭旭捡起是江言清的手机。


    准备把手机放回茶几中,屏幕还亮着,应该是江言清刚才摸着手机不小心面部解锁了。


    论坛上的帖子——


    【你会喜欢同一个人两次吗?】


    【破镜真的能重圆吗?】


    【枯木可以逢春吗?】


    他关上手机,出神良久。


    又一个新年,今年春节江言清把陆谊接过来等到明年寒假结束再把他送回学校去。


    今年的春节多了一个人过,徐庭旭也加入其中。


    这个春节江言清的家都很热闹,一片欢声笑语,仿佛多年之前一个人艰难痛苦度过春节的江言清,已经离他很远很远。


    初七,他的房子才重归安静,陆谊被他送去学校参加新的比赛。


    江言清对忽然安静的房子不太适应,朝着徐庭旭抱怨,“一下子人全都走光了。”


    徐庭旭帮他收拾屋子,顿了顿向他告别。


    “农场的花需要我照例,我得过去,也许要去几个月。”


    江言清的笑容变淡,抿着唇,“嗯。”


    徐庭旭走向江言清,他微躬着身,找到江言清的眼睛,与他对上视线,“花开的时候,你会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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