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
服务员看着面前像是未成年高中生的少女,一字一顿地强调,
“我、们、这、里、没、有、这、道、菜、品!”
她的嘴巴咧开,露出像电锯齿轮一样锋利的牙齿,口中涎水翻涌——
酸臭的味道从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仿佛要一口咬断玩家的脖子。
面对服务员的恐吓,封辛连一丝畏惧都没有,她只是面容平静地对服务员说:
“你污染空气了。”
说完,她靠近一步,抬起手握住服务员的下巴,轻轻地向上一抬——
“咔嚓。”
服务员的嘴巴阖上了。
服务员捂着下巴,眼中含着泪,因为疼痛无法张开嘴惨叫,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凄厉哀绝的呜咽声。
封辛从容地在裙子侧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低头嗅了嗅手腕。
还留存着泡澡时沾上的玫瑰花香。
她把用过的手帕丢进了垃圾桶。
服务员:……你妈的!
封辛回过头,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一惊——
又有什么事?
封辛又问了之前的问题:
“有沙姜白切鸡吗?”
服务员:“……”
她双眼含泪,咬牙切齿,半晌才憋出一个字:“……有。”
同为新人玩家的病弱少年看呆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看起身离去、背影凄惨的服务员,连忙道:
“等等——”
服务员回过头来,神情扭曲阴暗。
病弱少年提出了要求:
“我想吃阿根廷红虾,要煮熟的。”
服务员:“……”
他奶奶的!你们这期新人玩家是不是有病?头里面是不是缺个脑子?
服务员忍了又忍,转过头去后厨准备白切鸡和阿根廷红虾去了。
封辛问病弱少年:
“阿根廷红虾好吃吗?”
“在我看来是好吃的。”
少年端着选好的菜,走到用餐区就坐,一边夹菜一边说,
“我以前很喜欢吃阿根廷红虾,不过,生病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治疗中我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吃海鲜和牛羊肉,就连水果都要用热水烫过才能吃。”
封辛平静地“哦”了一声。
她对这个少年的个人经历毫无兴趣,她只在乎阿根廷红虾好不好吃。
时间渐渐流逝。
终于,有其他玩家来到了自助用餐区。
是职场精英打扮的高个子女性,还有已经开始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们眼底都带着乌青,看也知道,昨晚他们一定没能休息好。
也对,遇到这样的事情,谁有心情好好睡觉呢?
有的玩家甚至连饭都不愿意吃。
相较于这些玩家,他们已经算是心态非常良好了。
沙姜白切鸡和阿根廷红虾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服务员脸上捆着厚厚的绷带,绷带吊住了脱臼的下颌,在头顶打了个蝴蝶结。
她推着送餐车走到封辛和病弱少年那一桌,上餐时想对这两人翻个白眼,但她担心封辛会把她的眼球抠出来,硬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病弱少年将装有阿根廷红虾的盘子朝封辛那边推了推。
封辛看了一眼,唤道:
“服务员。”
服务员没有应声,推着送餐车,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她叫你呢。”
选菜的中年男人在服务员经过身边时,指了指坐在就餐区的封辛。
“是吗?我没听见。”
服务员脸色阴沉,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对中年男人说道,
“别多管闲事。”
封辛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小声嘀咕道:
“这个服务员的耳朵好像不太好用,要换……”
服务员:“……?”
“好用、好用的!”
服务员连忙推着餐车返回,对封辛说,
“请问客人,您有什么要求呢?”
封辛把装着阿根廷红虾的盘子往服务员面前一推,说道:
“剥虾。”
你妈的!
你他妈的!
服务员倾尽生前死后的所有涵养,才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服务员:“……您自己不会剥吗?”
“不会。”
封辛坦然地回答道,
“我不怎么吃虾,吃的时候,都是追随者和宠物给我剥好的。”
没亲手剥过,所以不会剥。
服务员满头雾水。
追随者?
什么东西?
是追求者吗?
追求者剥虾还能理解?
宠物算什么?宠物也能剥虾了?这是养了个猴子还是红毛猩猩?
服务员:“……”
你是把我当你的追求者了?还是当你的宠物了?
服务员一边剥虾,一边呵呵呵地笑着:
“您好像很受欢迎?”
“还好吧。”
封辛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讨厌我的人也很多。”
服务员心说: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坐在对面的病弱少年沉默无言地用餐,他总觉得封辛和服务员的对话很古怪,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怪在哪里。
早上九点四十分的时候,在自助餐厅中用餐的新人玩家们搭上了前往一楼的电梯。
新人玩家们在一楼休息区聚齐。
人数总计十人。
酒店的大堂经理也在休息区,他笑眯眯地看着玩家们,关切地问道:
“大家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其中有几名玩家忍不住翻了白眼。
大堂经理问道:
“距离白昼回合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病弱少年说道:“有。”
他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对副本提出了质疑:
“在这场游戏中,十名玩家中,有九名平民与一名背叛者。虽然背叛者拥有在黑夜回合中自由选择一名玩家死亡的权力,但因为人数的差距,其获胜概率依旧远远小于平民阵营。”
“这场游戏不公平。”
玩家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病弱少年,他们多少有些惊讶——
他为什么要质问公平性?
他是背叛者吗?
病弱少年继续问:
“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对缺失的公平性是不是有什么弥补措施?”
“您对副本适应得很快呢,已经开始钻研规则了。”
大堂经理笑了,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弥补——完成这场游戏后,奖励积分的总数是固定的,也就是说,通关玩家的人数越少,玩家获得的积分数额越高。”
“积分?”
“积分是[鬼域]对玩家进行排名的依据之一,也是最具认可的货币。”
大堂经理说道,
“当你们通关[离渊连锁酒店],就会进入[鬼域]。到时候,你们会深刻地理解[积分]的意义的。”
【当前时间,第一天10:00:00。】
【第一次白昼回合开始。】
【白昼回合时间为10:00:00-17:00:00。】
【白昼回合开始与结束的半小时内,即10:00:00-10:30:00和16:30:00-17:00:00,玩家必须在休息大厅集合,其余时间可自由行动。】
【在白昼回合结束前,所有玩家须进行投票,投出背叛者。得票最多的玩家将被淘汰,淘汰后该玩家身份将被公示。如果该玩家为背叛者,[离渊连锁酒店]副本通关;如果该玩家为平民,副本将继续。】
【如果两个及以上玩家在该回合内平票且同为最高票,该回合不淘汰任何玩家。】
【白昼回合内,所有投票皆为明票,请谨慎投票。】
【为了游戏的趣味性,平民阵营玩家不可对他人明示自己身份,不可以任何方式要求其他玩家明示身份。】
【[鬼域]祝大家游戏愉快。】
所有玩家的手上都出现了一张白色卡片,卡片的大部分区域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标着“投票人___”的字样。
很显然,这就是所谓的淘汰票。
休息区的旁边出现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个暗红色的、材质不明的盒子,还有一块写着“投票箱”三个大字的木板。
“要在规定时间内投票哦。”
大堂经理笑眯眯地提醒道,
“不投票的话,就会出局哦。”
他转身要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
“虽然说可以自由活动,但是……”
大堂经理咧开嘴,愉快地笑了起来,
“酒店里有很多危险的地方,不要到处乱跑哦。”
看着他的笑容,玩家们不免头皮发麻。
大堂经理离开时候,休息区就只剩下了玩家们。
他们面面相觑。
明明是有着同样的被卷入奇怪游戏的遭遇的不幸者,有共同话题可以抱怨——
但只要一想到,背叛者隐藏在他们之中,他们就觉得头皮发麻,十分不适应。
“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职场精英打扮的白领女人率先开口,说道,
“我叫闵念烟,29岁,在投行工作。”
“厉害。”
穿着球衣的少年接过话,
“我叫林黎,在师范学数学,来这里之前正和舍友打篮球呢。”
发福的中年男人说:
“张威,是个码农。”
他摸了摸头上浓密的头发,又补充了一句:
“头发是真的,不是假发哈。”
因为张威开的这个小玩笑,休息区里沉重的氛围多少变得轻松了一些。
穿着铆钉皮夹克的社会青年说:
“路鸣,t市2区的人都知道我。”
在场的玩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是两个年纪相近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刚上大学的年纪。
留着黑长直的叫王珏,短头发的叫朱落雁。
还有两个男生,年纪都不大。
一个在超市打工,名字叫李有福。
另外一个是滴滴快车的司机,陆不平。
坐在封辛旁边的病弱少年说:
“我叫安涵容,十八岁,患有白血病。”
有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
也有人暗叹可惜。
安涵容看起来很漂亮,他漂亮、纤弱又安静,就像一朵白芍药,给人一种即将凋零的破碎美感。
自我介绍轮到了封辛。
“我叫封辛。”
封辛抬起头,露出微笑,那双浅金棕的眼睛像是带有光芒,
“是个普通的旅行者,喜欢有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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