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畏顺从地飞到了浮南的面前,它好奇地围绕浮南飞了一圈,它发现浮南还是原来那个浮南的模样,但她现在身上的气息无比强大,让它也感到害怕。
似乎是感应到畏畏身子的颤抖,浮南连忙拍了拍它的脑袋,她柔声说道:“是我。”
畏畏歪着脑袋看浮南,它缓了一会儿才压下自己的恐惧之意,将自己爪子里藏着的一小枚东西放到了浮南的掌心。
这枚小东西样式简单,是镶嵌着珍珠的女子发簪,浮南记得,孟宁自己经常戴这个款式的发簪。
孟宁……故意带着她去往落月崖,然后她又折返回先生的坟墓,是要做什么?
浮南问畏畏:“坟墓里有尸骨吗?”
畏畏摇了摇脑袋,浮南攥着手里这枚珍珠发簪,微怔。
为什么先生的尸骨消失了?浮南后来见到活过来的先生,她那时候就可以大致猜出先生让她将他的尸骨带回落月崖的原因,先生应当是要她以此举帮助他复活。
所以,若将尸骨移走,先生不就复活不了了吗?
若先生需要依靠孟宁复活,那么他当初就不会让她做这件事了。
浮南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她明白过来了,孟宁对于先生来说,是个意外,她虽然将自己身体的一半让给先生,但这违背了先生复活计划的本意。
孟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浮南坐在殿内,托着腮思考。
首先,她理论上应当是与先生在同一个阵营,但在处理事情的细节上,二人多有分歧。
其次呢,孟宁的实力应当比先生要强上不少,但智谋不如先生,所以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她能够以武力压制先生的选择。
若她是先生,现在应当很想摆脱孟宁才是。
浮南起身,唤来近身的魔族,吩咐道:“去人界搜集些情报,看看那位叫孟宁的姑娘,现在情况如何。”
交代完之后,浮南起身,她在自己的眉心一点,一枚碎裂的金珠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枚金珠是薛亡与孟宁一同给她的,它打入了自己的灵魂之中,现在她的灵魂来到阿凇的身体里,这金珠也就一起跟了过来。
护身金珠已经被阿凇一箭击碎,灵气尽失,浮南的手指轻轻捻着金珠的碎片,她能感觉到金珠上残余的能量。
一件法宝跟着主人很长时间,或多或少会记录下些许主人的行动,她之前修为低,没办法施展类似的探查法术,但现在她有了阿凇的肉身与修为,这探查法术信手拈来。
她想,她或许是该看看孟宁的秘密了。
浮南心念一动,她手上亮起纯黑色的法术光芒,将金珠碎片包裹,强横无匹的力量将金珠上残余的能量全部吸取过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神念泡泡。
她的纤指一点,触上其中一个神念光球,她的意识浸入这段记忆之中。
浮南的意识飘离,畏畏守在她的身边,而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大人,又一位神被污染陨落了。”在金光熠熠的威严大殿之内,云气缭绕,霞光纷然,浮南的视角落在孟宁身上,殿内乌泱泱地跪着许多人类……或许,也不算人类,他们更像是踏破人类修炼的极限而成的神明一类的存在。
“是谁?”浮南听到孟宁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
殿外,于霞光与云气之中,有一位尊神坐于金辇之上,被抬着送入大殿之中。
浮南看到坐在金辇之内那位神明模样出尘绝美,眉间有一金印,形似太阳。
“是司掌太阳起落的羲和神君,他现在……”殿内有人行礼对孟宁如此说,其他神明纷纷往后退开一点,似乎害怕自己也被这污染的能量影响。
只见一点灰蒙蒙的气息从羲和神君的脚底攀升,它逐渐窜上他的身体,将他俊美无俦的面颊涂抹为灰色,到最后,他似乎彻底成了一尊神像的灰模,但下一瞬,这灰色的神像动了,它仿佛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偶,从金辇上缓步走了下来。
他走向远处的九重天,灰色的手指遥遥一点,似乎牵引着一根无形的线,他将天边的太阳拉到了头顶,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他果然是掌管太阳运行的神明,在他被污染之后,他麻木的身体依旧按照原来的规则行事。
污染……这是怎么回事?浮南有些疑惑,她听到自己神识附着的孟宁开口了:“那么他现在是太阳灵使了,以后,他只按照既定的规则行事,再不会更改。”
“大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有神明惶恐问道,他们害怕同样的污染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这污染来得无声无息,没有征兆,谁都担心自己变成那副傀儡模样。
“不知道呀。”孟宁咯咯咯地笑。
“您是神王,您……应该想想办法。”神明继续说。
“嗯?”孟宁还是不住地笑,“这等事,问我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该问问自己。”
她从大殿的最高处缓步走了下来,脚步轻盈,在经过那明镜似的地砖时,浮南看到了此时的孟宁。
此时的她头戴样式古朴的金冠,眉间垂下一簇金色流苏,衔着那枚护身的宝珠,端庄优雅。
她含着笑,眸间藏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神秘危险。她身上披着金色的羽衣,那华丽的尾羽在身后铺开,散发着耀目的光。
她是众神之王,却从未在意过众神的命运。
孟宁走出金殿,一路来到仙界最偏僻处的一处仙岛之上,她将自己金色的羽衣脱下,挂在了岛上的桃花树上,脱了沉重羽衣的她身姿轻灵,提着裙子奔跑着,朝那岛上白雾最深之处靠近。
山涧有水声潺潺,岸边桃花簇簇,林间溪边横着一块青石,有一青衣人坐于青石之上,着。
浮南知道,这是薛亡,她的先生。
“阿亡。”孟宁站在桃花林中,远远唤了一声薛亡。
“啊……”薛亡抬起头来,看着孟宁,眸中含着温柔的光。
浮南漂浮的意识与现在的先生眼眸对视一瞬,她愣了一下,她想,这般的模样与情态,才是她记忆里的先生。
孟宁扑进了薛亡的怀里,薛亡将她接着,他们的关系极亲昵,他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垂落在身后的发丝。
“今日又有神明被污染啦。”孟宁嘟着嘴说道。
“嗯……”薛亡应道,他的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忧虑,“这污染,不知从何而来。”
“我才不管他们有没有事呢,左右到不了我们身上!”孟宁娇声说道,“阿亡,我们能好好的就行。”
“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薛亡将手中书卷收起,他柔声说道。
“阿亡想怎么办呢?”孟宁嘻嘻嘻地笑,她抬起手,轻轻一点薛亡的鼻尖,“阿亡你什么也做不了。”
薛亡无奈轻笑一声,他将孟宁的身子扶正了。
孟宁盘腿坐在青石上,她看着薛亡低眸整理书卷。
“阿亡,你知道世间所有的知识,为什么还要看书呀?”孟宁问。
“这都是我自己写的,我自己知道了,也要传授给他人才是。”薛亡解释。
“要是阿亡的思想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孟宁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她侧过头,盯着薛亡看,“你看,我拥有这么强的力量,你却比我孱弱这么多,我愿意让你厉害一些。”
薛亡低着头笑,他轻轻摇了摇头,拍了一下孟宁的脑袋,似乎拿这个骄纵的妹妹没有办法。
孟宁离开了,浮南的意识跟着她,她看到她走过夜晚的星河,挽起的裙摆下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腕,她赤着足踏入星河之中,荡起无数星光,就连天际的月亮也摇摇晃晃。
再后来,孟宁同样到那仙岛上寻找薛亡,却看到他不见了,她歇斯底里地遍寻他的踪迹,最终在神宫里的尘世镜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薛亡到人界去了。
在这段记忆的最后,浮南的思绪拉回,她撑着自己脑袋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这段记忆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万物冥冥之中都有神明在掌管,但为什么到最后那些神明却被污染,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了?
浮南觉得这段记忆甚至有些不真实,它也可能是孟宁自己的臆想。
就在她想要再接触一段孟宁记忆的时候,她却听见茉茉走进殿内的脚步声。
“尊上,车马给您备好了,您要先去南香城,对吗?”茉茉行礼说道。
“嗯。”浮南将桌上的几枚神念光球收入自己袖中,她朝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茉茉,“我之前用的青色魔兽还在吗?”
“还在,只是尊上之前用的坐骑不是那匹,所以我们都带来了,尊上你挑着用吧。”茉茉笑着说道。
浮南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她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她问道:“你想到了什么这么笑?”
“是那两匹坐骑有些好玩。”茉茉说。
浮南来到殿外,她看到那机械马与青色魔□□缠着双颈,姿态亲昵,愣了一下。
“这是……”浮南一愣。
“灵苑那边的魔族说是这两只魔兽关系好得很,如果不是有事外出,他们一刻也不想分开。”茉茉解释。
“这也算……魔兽?”浮南指着阿凇之前用的那匹机械马,犹豫着问道。
“这是尊上之前请工匠设计的机械马,它确实没有血肉,不是魔兽,但不知为何,它好似生出了一点灵智,与这青色的魔兽相恋。”茉茉介绍道。
她说到一半,自己也愣了一瞬,这似乎会勾起浮南的某些回忆。
果然,浮南看着那两匹魔兽呆住了,她的记性好,很快想起自己在忘记阿凇很久之后,她疏远了他,而在某一日她出城的时候,似乎快要与一辆马车相遇,但那马车自己避开了。
而这段记忆在阿凇这边则是这样的,阿凇用了这匹机械马拉车,但机械马只想着更亲近她的青色魔兽,循着青色魔兽的气息靠近了它,因此她才会险些与阿凇相遇。
浮南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叹一声,她说:“都不用了,让它们好好歇着吧。”
“咦,尊上,那们坐什么去?”茉茉疑惑。
“这个。”浮南袖间飞出一点暗金光芒,畏畏的身形逐渐变大,它落在浮南身前,身形矫健。
浮南领着茉茉踏上这魔龙的龙首,两人衣袂迎风而扬,浮南站立在龙首的正中,随着畏畏的起飞,她俯瞰着整个魔宫。
茉茉在空中惊叫:“尊上,这也太酷了。”
“嗯。”浮南低眸,轻轻笑了声。
她与茉茉来到南香城外,在这里郁洲与南香城的新城主正等着她。
掌管南香城的城主是浮南熟悉的人。
“嗯……我想我的家乡在这里,就找阿洲要了权限,当了这里的城主。”面对浮南的询问,温妍亮出自己的城主令牌,她点了点头说道。
她领着浮南走入城中,一边走一边说道:“浮南,谢谢你的礼物。”
“你看到啦?”浮南问。
“嗯,你不是在他身上留了苍耳标记,我见他被魔兽的力量限制着,我便知道是你了,你有心了,将他留给我来杀。”温妍浅笑着说道,“不过你留下的那枚苍耳在你中箭那日就已经消散了,本来我还留着了。”
她走着路,腰间挂着的软鞭微微摇晃。
浮南朝她点点头,她问:“南香城这边的修士在何处?”
“南香城剩下的修士对魔族没有十分排斥,所以目前他们还可以同处于一城之中,你应该还记得周松泉吧,就是被你救下逃到魔域的那个人类修士,他现在在我手下任职。”温妍介绍道。
“让他来见我吧。”浮南道。
城主府内,浮南坐于主位之上,变小了的畏畏卧在她的肩膀上,带着钩刺的修长龙尾在她肩头垂了下来,摇摇晃晃。
浮南头戴银冠,单手托着腮,歪头看着殿内行礼的周松泉。
周松泉一见她,眸中只闪过一点诧异之色。
“很意外吗?”浮南开口问。
“我知道会是你,尊上……原来的尊上早已将这个消息通知到全域了。”周松泉低头道,“只是现今再见到你,我还是觉得有些久违意外,没想到我当初劫持的小小苍耳,竟然是魔域的大人物。”
“嗯。”关于阿凇之事,浮南并不想提及,她顿了顿问道,“我当初救出来的修士,都还好吗?”
“他们有些还是无法接受魔族。”周松泉道,“我们尽量安排他们分开生活。”
“好。”浮南道,“不用迁就那些无法接受的人类,让他们住到一起,若他们对魔族恶语相向或是有任何不尊重行为,城内魔族只管报复,不必留手。”
“尊上您这……”周松泉有些意外,“之前的尊上也没有这样……”
“他顾及我的考虑,所以对你们人类礼遇有加,不然,他早就把你们都杀了。”浮南盯着站在殿内的周松泉,沉声说道,“但现在,我是我。”
“魔族,是与人类平等的种族,他们并不是更低一等的生物,周松泉,我请你明白人类现在的处境,对于魔族来说,你们是异族,现在你们脚下踩着的南香城,是魔族打下的领土,你们客居于另一种族的土地之上;对于战事而言,你们是战败的俘虏,俘虏应该是什么姿态,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浮南挑眉说道。
“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周松泉低眸说道,“尊上您忘了吗,我已经堕魔,现在我是魔族,而我的师弟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我。”
“我想他们应该正视自己的罪恶,魔族来源于人类的恶念,若将这恶念抛去,难道人类就清白无辜吗?”浮南抬眸说道,“是你师弟明哲保身的背叛让你堕魔,周松泉,他不愿意接受你,是不愿意面对当初在纪少翎面前隐瞒真相的丑陋自我。”
周松泉从未在这个角度上想过问题,自他堕魔一刻,他就觉得他已经完全被某些罪恶肮脏的东西吞没了,有的时候,他很难掩盖住自己心中的杀意,他仇恨背叛他的同门师弟,更想将纪少翎碎尸万段,但纪少翎已死,他的杀欲无处发泄,最终化为缠绕身体的魔气。
“罪恶吗?肮脏吗?”浮南微笑地看着周松泉,“但你依旧怀有当初冲破牢笼,将我劫持,想要救出所有同门的勇气,它依旧存于你的心间。”
周松泉领命下去,浮南靠在殿内的椅子上,她喝了杯热茶,茉茉等人沉默地站在一侧。
“之前……尊上也想这么做,但他想着你或许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景象,所以……”茉茉说道。
“或许在很久以前,我会怜悯不忍。”浮南柔声说道,“但我已去人界走了一遭。”
茉茉与郁洲退下,准备在南香城内推行浮南的命令,但温妍留了下来,她抬眸看着浮南,微笑着。
“怎么啦?”浮南疑惑问道。
“我之前就觉得你太过柔善。”温妍说。
“我之前也说啦,我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浮南低头把玩着垂在自己胸前的流苏,她的语气依旧温柔熨帖。
“自我们攻破人界大部分领土之后,方眷似乎有些情绪,我问不出来,你要去看看她吗?”温妍问道。
“她……我好久没见她了。”浮南轻叹一口气,“当初我突然离开,也未曾与你们告别。”
“无事,我等不必拘泥于此小节。”温妍道。
浮南在城主府的一处水上凉亭之内遇见了方眷,方眷穿着粉色的短衫,模样依旧平易近人,她走至凉亭之内,对浮南点了点头。
“你回来了。”她看到浮南,还是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早在前段时间,他们魔族就已经接受阿凇将会离开的事实,所以现在她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只有对浮南归来的惆怅与欣喜。
“嗯。”浮南苦笑一声:“我本以为……我回不来了,我要死在外边。”
“他又不会让你死。”方眷说。
“嗯……”浮南又轻轻应了声,“我没想到他对幽冥经的理解,比我深。”
“不说这个了,以前的尊上可不会与我谈心,但你会。”方眷很快抬起头说道,“浮——尊上,你应该知道我是从何处来的吧?”
“嗯,你是人界一位很有名的医修因被人误会、无法行医之后产生的恶念——严格来说,不断恶念,算是……极端情绪?。”浮南点了点头,斟酌着语句说道。
“但是,我随着魔域的边境走,越靠近人界的某一个地方,我的感应就越强烈。”方眷盯着浮南的眼睛说道,“尊上,你或许想不到,我们魔族有很大一部分产生恶念的人类本体,都还没有死去。”
“当初让我诞生的那位医修在自尽的时候,恶念投射到魔域,将我催生,但她并没有真的死去,她的医术太宝贵了,所以一直被暗中追随着她的大门派修士救了下来——这是我在感应到她没有死之后猜测的。”方眷沉声说道,“我的医术,不及她万分之一,若人界有她,见所有重伤垂死的修士都救活,对人界是极大的帮助,尊上,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派人先将她解决了。”
“嗯……如此么。”浮南一愣,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将方眷这个极端情绪从身上剥离出去,那活下来的那位医修,又该是什么模样?
——
“就这么点灵石,你当打发叫花子呢?”山谷之中,紫藤萝的掩映之后,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倚靠着门框说道,“我都说了,我要钱才能救人,若没有钱,给我些仙盟里的权力也行。”
她仰起头,朝薛亡的方向漠然看去,姿态很坚定。
薛亡拢着自己的袖子,他微笑着对这位医修说道:“方姑娘,方念一姑娘,对吗?”
“对,怎么了?”方念一不耐烦地扬起自己的眉。
“你为了让更多的人来求你医治,给你财富,给你权力与资源,便在人界南处的某个小城池内投放了你新研究出的疫病,你与庇护你的门派赚得盆满钵满,对吗?”薛亡的语气还是含着笑。
“嗯?”方念一语气陡然变得疑惑,而后,那尾音转为惊惧,“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庇护你的门派掌门吧?”从薛亡身后走出一位仙盟的常驻长老,他缩着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莫……莫要杀了我……”方念一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她贪生怕死,还想活下去。
“若想活命,便来仙盟做事。”薛亡瞥了一眼方念一,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情绪,但他依旧温声说道,“与魔族对战,有很多修士都受了重伤,我想你可以救活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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