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模样,且不说福晋,单单是陆亦凝、武格格几人心底就已经泛起不悦来啦。
从李侧福晋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处。可若是从陆亦凝等人的角度来说,这李侧福晋也忒不会说话了吧。
本来大家伙麻将打的正起劲儿,你说来来了,盖还想把我们赶出去。绕是武格格这种跟李侧福晋有旧情的,心里都不大舒坦。
“咱们去正厅吧,几位妹妹继续。”福晋悠悠然起身,便往正厅走去。
李侧福晋“欸”了一声,回眸瞟了她们一眼,这群人可真是会巴结福晋。
正厅离堂屋也就是拐个弯的功夫,门一关,算是彻底安静了。
郭格格抿了抿唇,不准痕迹撇了撇嘴。
便是陆亦凝和武格格也没吭声,喝了点茶水,吃了点水果,这心里的火气才算是下去了。
尤其是武格格,胜利的喜悦都因为这一茬淡了几分,一时间她对李侧福晋的感官又差了几分。
正厅内,李侧福晋四处瞅了瞅,觉得不会有人看到了才正色。
福晋面上淡淡,语气也是如此:“到底是什么事?”还非得把旁人都赶出去。
李侧福晋却是露出一个笑脸来,“姐姐,我……”
这一句姐姐,是直接叫福晋一哆嗦,多少年了她都没这么喊过,不用说也知道是有大事。
福晋手中的茶盏颤了一下:“有话直说吧,不必说这些客套的。”
李侧福晋讪讪一笑,尴尬道:“是,福晋。是这样的,咱们怀恪如今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
嘴上恭恭敬敬的,李侧福晋心里可是把福晋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有求于福晋,她哪里愿意这样低声下气的。偏这人还不买账,这样粗暴对待她。
福晋深深望了她一眼:“怀恪确实是不小了,只是她自幼养在宫里,她的婚事我和咱们爷是做不了主的,还是要看皇阿玛和额娘的意思。”
嫡长女的名分福晋是决计不可能,也不会同意给怀恪的。若是过去或许也就给了,可偏怀恪是个不知感恩的,她又有了亲生女儿宝珠,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瞧着怀恪把宝珠的身份给占了。
怀恪会不会被安排和亲,福晋不知道,但是她绝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女儿被安排和亲。
李侧福晋急急道:“怀恪可是咱们爷的长女啊。”
福晋顿了一下,喟然道:“这事儿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咱们肯定都不愿意叫怀恪远嫁,爷的意思是等等看能不能求个恩典。”
“可是怀恪是长女啊。”李侧福晋不住地揪着帕子,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福晋叹了一口气:“便是长女,也得看皇阿玛的意思啊。身为皇室郡主,哪里就能掌握自己的婚事了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满蒙联姻乃是国家大事,身为皇室贵女的怀恪不能也没有理由不去。
听到这,李侧福晋也慌了,再多的念想也比不得女儿的平安啊。她们都清楚恩典可不是好求的,人家大阿哥府里的四朵金花可是个个都安排了蒙古和亲,那还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女呢。
李侧福晋哀求道:“福晋,怀恪可是打小在您那长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蒙古那样远的地方,怀恪哪里受得住啊。”
她那双美眸中满是哀切和痛心,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女受苦受难。
福晋眼眸微垂:“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听从皇阿玛的旨意。若是没有挑中怀恪那再好不过了,若是挑中了……就早做打算吧,好歹给怀恪多备些嫁妆,不至于叫人看轻了去。”
“福晋……”李侧福晋起身走到她面前,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福晋连忙起身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李侧福晋避开了福晋的搀扶,她不肯起来,两只胳膊死死拽着福晋的腿:“福晋,求您想想办法吧。”
福晋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想挥开李侧福晋:“你这是威胁我?”李氏这人,一会儿蠢一会儿聪明,虽然多数时候还是蠢的,但保不齐脑袋灵光一下子。
当着其他侍妾格格的面,李侧福晋这般不就是为了道德绑架她吗?这个词还是她同陆亦凝学来的,只觉得再贴切不过了。
李侧福晋忙摇头:“不敢,妾不敢。”
福晋不冷不热道:“那你想做什么?”
李侧福晋抬眸望向福晋,哀切道:“福晋,妾听说您娘家侄子今年……”
话音未落,福晋就甩开了她的,退了好几步。福晋才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李侧福晋急急蹭着地过去:“福晋,您仔细想想,这事儿对您只有利没有弊啊。我们怀恪好歹也是个郡主,她若是嫁入乌拉那拉家,那咱们便是亲上加亲啊。一方面怀恪避免了和亲,另一方面乌拉那拉家多了一位出身显贵的儿媳。不说别的,怀恪可是有两个亲兄弟在的。”
福晋眯了眯眼睛,平日里没见她条缕这般清晰,别是又有谁支招了。李氏的意思她听得清楚,既想叫怀恪避免和亲,又想同她搭上关系,好叫她心甘情愿帮衬二阿哥、三阿哥,毕竟他们有这层关系在,不说旁的好歹乌拉那拉家同雍王府的关系没有断。
若是过去,或许福晋会思虑一二,可如今她有了宝珠自然不会这样想了。便是亲上加亲,她也是愿意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回乌拉那拉家的,而非是怀恪这样一个白眼狼。
当然,福晋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故作沉吟道:“你先回去吧,容我考虑考虑。”
既没答应又没否决,看在李侧福晋眼里,只当福晋是答应了。
李侧福晋眼眸一喜:“是,好。”
说着,她提了提裙摆,高高兴兴就回去了。
福晋长长叹了口气,这事儿她是决计不掺和的。她承认自己有私心,雍王府一共两个格格,大格格不和亲,那她的小格格岂不是要去和亲了?
乌拉那拉家是有一道丹书铁券,哥哥嫂嫂待她亲近,但凡她一句话也就成了,可她不愿父亲一生心血换来的丹书铁券就这样毁在怀恪手里。
福晋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准备等四爷回来提一句,她虽然不情愿怀恪嫁入乌拉那拉家,可若是四爷有法子把怀恪留在京城也是好事,但前提是别打乌拉那拉家的注意。
她面色如常回到麻将房,同众人一起继续打麻将。
没有人问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唯有陆亦凝看出了福晋心中的担忧,便想着一会儿得问问清楚。
福晋一回来,武格格就一把糊了,狠狠赚了一把银子。
几人又走了两把,才算是散场了。
当然,陆亦凝肯定是借口留下的。
待从福晋口中得知了李侧福晋的打算,陆亦凝骂了一句:“她倒是好打算。”
丹书铁券可是帝王赐给功臣以世代得享优遇及免罪的凭证,岂能轻易用在这里?
福晋也觉得糟心:“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能从哪里知道呢?自然是从怀恪口中。
怀恪常年待在宫里,消息最是灵通,她打探到几家的丹书铁券没有用,便同李侧福晋商量着与哪家结亲。
李侧福晋比她现实些,那些个家族都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为了娶格格就用掉丹书铁券这样的好东西。还不如磨磨福晋,叫怀恪嫁到乌拉那拉家,谅他们乌拉那拉家也不敢慢待了怀恪。
只是怀恪固执,还觉得乌拉那拉家这一代子嗣平庸无奇,不愿将就。
福晋搪塞了李侧福晋几次,李侧福晋也觉察出不对来,便决定做做四爷的工作。
这事儿还没等李侧福晋跟四爷提,就听说康熙帝要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雍亲王、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贝勒胤祀、皇十五子、皇十六子随驾,自畅春园起程。
四爷忙得不行,可没工夫见李侧福晋,缕缕把她拒之门外。
这回四爷是准备带个人去塞外的,福晋不必说,她是要照顾小宝珠的。四爷私心里是想带陆亦凝去的,私下里也跟她提了一句,只是陆亦凝意意思思的,只说塞外蚊虫多天又热,她不大想去,让他带后院其他姐妹去吧。
这下四爷也生气了,憋着气愣是一个侍妾没带就出发了。
福晋还数落了陆亦凝一番,叫她等四爷回来,好好给四爷道歉。
其实四爷一走,陆亦凝心里也有点小后悔,她似乎是有些直接了。
其实也不是她太直接,刚开始是很委婉拒绝的,可四爷好像听不懂人话,她这才直接拒绝了。
陆亦凝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素月,眼底划过一丝惘然。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就是康熙四十九年的五月了,她已经来清朝一年多将近两年了。
弘历,大概就是这次四爷回来就要来了。
陆亦凝抬手换上窗子,打定主意等四爷回来得好好笼络笼络他,先把弘历揣肚子里再说旁的。
只是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啊。
四爷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就听到康熙爷派人来雍王府找人去塞外侍奉四爷,说是四爷不慎染上了时疫。
《不知医必要·时疫》有云:“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
可见时疫的厉害之处了,几乎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幸存的。来报侍从也说,四爷身边的几个太监也染上了时疫,已经没了好几个。
康熙爷派人叫府中妾室去服侍四爷,还点名不许福晋去,要她在府中照顾孩子,保持府中事宜。那就是说,在其余侍妾中要挑选一位出来。
一时间,整个后院人人自危。
便是福晋都慌了神,四爷可是雍王府的天啊,便是她同四爷没有当初那样和睦,可到底夫妻一场啊,她是愿意去的。康熙爷派来的太监却咬死了不许福晋去,可见康熙爷是晓得时疫的可怕之处,不愿福晋去送死,但其他人他却是管不管的。
福晋乌拉那拉氏是康熙爷心腹的老来女,康熙爷私心里是把她当做女儿的,但与老四比起来,其他妾室的命微不足道。
陆亦凝纵然心里清楚雍正爷不会因为这么个小小时疫就没了性命,可也忍不住担心了一下子。
便是李侧福晋也是一样,纵然府里的阿哥全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也还是担心四爷。
雨逢屋漏连夜雨,三阿哥又发热了,这可把李侧福晋急坏了。
偏这日下午,福晋召唤了所有妾室去正院。福晋一脸疲惫,开门见山问:“有谁愿意去塞外侍奉咱们爷?”
作者有话要说:注:时疫的解释以及史料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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