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并不需要还未入朝的儿子自己去自辩去,不是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吗?
但可惜康熙的一番好意,胤祚并不能领情。
胤祚在康熙面前绕来绕去:“真不用儿子去?”
“让儿子去吧?”
“弹劾儿子,儿子怎么能不去呢?”
他很想去。
就没有见过被人弹劾了还这么高兴盎然的人!就和小时候闹着要出宫去玩时也差不多了,康熙被吵的脑门子嗡嗡的。
康熙道:“不赖床了?早上又能起得来了?”
胤祚这才犹豫了一下,但是可以破例一回。
于是胤祚道:“能!”
胤祚又继续和康熙道:“皇阿玛,让儿子去呗。”
“儿子被人弹劾了,不露面也不好,儿子不能都让皇阿玛担着,做个躲在皇阿玛身后的胆小鬼,那样没有担当!儿子要做个有担当的人。”
康熙:“……”
可真是能够絮叨。
爱去就去吧。
反正也出不了大岔子。
胤祚住在宫里头,倒不用如宫外的大臣一般摸黑就要往皇宫这边赶。而且也不需要他在外头等,他还没走近,就有太监领着他去后殿去了。
胤祚边跟着走边道:“我还想在外面站会儿,看看外面那些大臣呢。”
领着胤祚的太监很殷勤对胤祚道:“也没什么好看的,等会儿入了大殿也都能看得到。万岁爷心中惦记着六阿哥,担心六阿哥受了寒。”
“六阿哥先用碗热汤,暖暖肚子。”
一碗热汤下腹,又吃了几块点心,也的确舒服了许多,然后也就差不多到了时辰,胤祚这才去了外面,又和大家一起入了大殿。
胤祚第一回上朝哎,就是为了好奇心才非要过来自辩的,于是虽然人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但是小眼神却免不了左瞅右瞅。
胤祚还想瞅一瞅左边的大臣手里的纸条上写的啥,这位大臣是不是在临时抱佛脚,怕忘了等会儿在朝上要说啥。
但就在胤祚瞅啊瞅的时候,站他前面的他四哥突然扭头瞪了他一眼,哦,不瞅了不瞅了,胤祚挺不明白他四哥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康熙出来了,胤祚和大家一起行礼,早朝终于开始。
胤祚初时觉得这早朝好威严,他也肃穆站那里站的板正,但是听啊听,却觉得他们扯皮扯的好生絮叨。
胤祚抬起袖子,挡着嘴,打了一个静悄悄的哈欠,他今儿起床起的早了。
康熙坐在上头,看见那矮下去的一块儿,臭小子正眼皮上下黏连,呵,臭小子非要来,新鲜劲头儿一会儿这就又过去了吧?搞不好还能再被御史弹劾一个御前失仪。
“刘御史不是要弹劾六阿哥吗?六阿哥今儿也来了,你们就当面说说吧。”
胤祚都要昏昏欲睡了,听到终于轮到了自己,精神一震。
刘御史弹劾的还是那些事儿,就是六阿哥钻研奇技淫巧,不务正业,又说六阿哥开商铺敛财,与民争利,还说六阿哥带动了京城骄奢淫逸之风。
一番慷慨激昂,将胤祚给喷的有点懵。
康熙坐在上面,见着胤祚被人给喷呆了的样子有点儿想笑,就说不让他过来了吧?御史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尖利,不好招惹。
康熙正要替胤祚说话,但胤祚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刚才他只是不适应刘御史那种似要咬人的愤慨发言作风,似是他罪大恶极而已,是不是有点浮夸了啊这位大人?
胤祚:“皇阿玛,现在是不是该儿子说话了?”
康熙:“嗯说吧。”
胤祚看向那位大人:“刘御史,我们一条一条说啊。你说本阿哥钻研奇技淫巧,你挺看不起本阿哥弄这些啊?我就不明白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奇技淫巧了?”
“那自鸣钟看时间很是方便,难道不好?对了,还有望远镜在你看来也是奇技淫巧了,但是你去军营问问那些武大人看他们喜欢不喜欢,承认不承认?”
“哦,还有玩具,你硬要说奇技淫巧好似也无不可,但是有人喜欢玩,本阿哥就喜欢做,一般人还做不出来呢,又没有妨碍得了谁。”
刘御史觉得六阿哥有趋向于无赖的模式,于是向皇上震声道:“启禀皇上,六阿哥本该多读书,而不是沉溺于外物,玩物丧志,也坏了京城风气。”
但是皇上却说了:“六阿哥书读的不错,闲暇研究点儿别的,刘御史你也别迂腐地扣帽子一口一句奇技淫巧奇技淫巧的。”
“正像是六阿哥说的,不也不错,不也挺有用吗?朕当时嘉奖六阿哥和十一阿哥在望远镜上的改进之功的旨意,看来刘御史是没听过啊?还是觉得朕当初嘉奖错了?”
其他臣子眼观鼻,鼻观心,谁不知道六阿哥读书,但是皇上硬说他书读的不错还能怎么办?
而且这位皇阿哥也和别的不一样,不生事儿就行了,你管他是钻研奇技淫巧还是吃喝玩乐呢?
这次的重点也不在于此,没见之前这位六阿哥自己闷头玩这些的时候也没见有人管吗?还是现在风头闹大了,银子赚的也太多了。
刘御史觉得皇上在强词夺理,他哪里敢说皇上的嘉奖旨意不对,但那钟表玩具和望远镜又不是一回事,别混为一谈。
胤祚此时也有话说:“刘御史是觉得我的钟表让京城奢靡之风盛行吧?”
刘御史道:“正是如此!一个钟表价值千两,都可供一个百户庄子的人吃用上一年了。”
胤祚:“刘御史这话说的,好似我少卖一个表,
就能多供一个庄子的人了似的。那你也得能说动有钱的人不买表就将千两的银子捐出去供人才行。”
“没有钟表铺,难道还能关了金银铺?钟表是奢靡,穿金戴银就不奢靡了?”
“刘御史你眼界打开点儿,不要太险隘。”
刘御史:“……”
谁说这位六阿哥脾气好,和诸位阿哥公主都处的非常不错的?这叫脾气好?
刘御史不在这点儿揪着和胤祚胡搅蛮缠了,他直击重点道:“那六阿哥解释解释开商铺之事,六阿哥的铺子日入少则千两,多则万两,如此大肆敛财,总归不妥吧?”
胤祚看向刘御史,想了想道:“说明本阿哥赚钱的本事大?”
刘御史被气着了,又转向康熙,喊道:“皇上!”
皇上还能站你那边咋的?康熙也只是不轻不重地对胤祚道:“好好说话。”
胤祚忙点头:“好好说。”然后对刘御史道:“刘御史,我可没有与民争利,我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银子。”
“他们银子多,反正都要花出去的,谁赚不是赚?谁若是看着眼热,自己也赚去,各凭本事的事情。”
刘御史道:“六阿哥,皇子怎可经商?”
胤祚:“皇子为什么不可经禁令。不过我知道刘御史你们不可以经商,但是我现在又没有做官,这条禁令现在可管不到我。”
可是经商它与民争利,说出去不好听啊。但是六阿哥说了,说他只赚有钱人的银子,不算与民争利。
但是商贾之事,终究是被人看不起的行当,六阿哥怎么就毫无羞意?
不仅毫无羞意,胤祚骄傲着呢!
刘御史还要喋喋不休:“官员尚且不可经商,皇阿哥更该为表率,怎可从事商贾之事?六阿哥又不缺吃穿,收敛如此巨额钱财,臣不得不问一句……”
康熙不耐道:“行了,刘御史。这铺子也不算是六阿哥开的,而是内务府,所得钱财也交给了朕。”
刘御史怀疑道:“内务府?不是说六阿哥的吗?”
康熙:“你比朕还清楚内务府的事?此事到此为止。”
“对了,还有一事,朕前两日看了户部的账,诸位借国库的银子的账。”
“你们是越借越多,还扎堆借,怎么这么巧?还打了商量一起受穷了?”
“那也不是朕的银子,是国库的银子,朕体恤借你们周转的,周转过来了就去还上。”
“可别让朕知道有谁田产钱财享用不尽,偏还要来借银子!否则朕可要追究欺君之罪了!”
之前还说着六阿哥经商敛财的事呢,怎么忽然说到了借银子的事情?
刚才六阿哥的事情,大家还多是事不关己,甚至是看热闹。但现在好了热闹没看成,现在热闹还跑到了自己头上。
借银子这事大家差不多人人有份,这下大家心都揪了起来。
甚至有人埋怨刘御史,心想若不是刘御史弹劾六阿哥敛财,或许还扯不到这事儿上来。
哦,这件事其实确实和胤祚有点儿关系。yhugu.
这段时间康熙老大的不高兴,因为自被胤祚赚到的银钱数额给惊了一下之后,他就对京城的许多勋贵还有官员摸了底,发现有些人明明挺有钱还向国库里借了银子。
而且他一查账,发现借出去的银子比他想的要多多了。
好似还冒出了风气,不借银子就证明不了自家清廉。
此风若长那还得了?
而且这些人不是糊弄他吗?
明明是要体恤臣子,却变成了这样的事情,康熙看着那借出去的大笔银子,心疼,对户部的官员发了好大的火,以后再不能随便借出去银子了。
还有那些明明有钱,却还骗他来借钱的,也得让他们吐出来。
康熙想到自己儿子都觉得自己没钱,还小小年纪就巴巴赚钱要养自己,就对那些人更心烦了。
康熙发了火,哗啦啦跪下了一片。
胤祚比别人慢了好几拍,他又没和皇阿玛借钱,他还给皇阿玛钱了呢!所以他又没有惹皇阿玛生气!但鹤立鸡群的也不好,胤祚于是也随大流地慢慢跪了下去。
好在康熙发了这么个大火之后,朝会也很快就散了。
朝会散了之后,官员往外走,许多官员都添了心事,发了愁,这银子还是不还啊?
在康熙发火的大事之后,大家伙儿对六阿哥的事情也都抛之脑后了。
也就当事人刘御史涨红着脸,挺气闷,一位王姓大人和他走在一道儿道:“你也别较真儿了,无伤大雅的事嘛。”
刘御史生气道:“不是那么回事儿,皇上不该纵着六阿哥。”一个月挣那么多钱呢,流入皇子手中难道是什么好事,银子多了容易做坏事,不安分。
“皇子本来就不该经商。”
王大人道:“你也知道皇上纵着六阿哥了,就别触那个霉头了。再说了京里面哪个王爷手底下还没有铺子了?只不过是没有挂自己的名儿罢了。”
“皇上不也说了吗?那是内务府的铺子。”
王大人对刘御史劝解道:“等这位六皇子真做了什么欺压百姓,有害社稷的事情,你再弹劾吧。”
王大人反正对那位六阿哥的印象还挺好的,玉米番薯让他老家的人日子比以往好过了,只这一事他就对那位六阿哥很有好感。
王大人又说道:“我看你呐还是担心一下别人会不会迁怒你吧,这段时间我看你少不得受些人的冷眼。”
刘御史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大人:“迁怒还要讲什么道理?不过反正你本来就人嫌狗不待见,也不怕受别人的冷眼。”
王大人都怀疑皇上也是故意在此时提起还银一事,大家对刘御史冷眼迁怒,皇上也算是对刘御史施以小戒了。
不不不,不会是这样,虽然刘御史平日里参这个参那个,这回还参到了皇上最宠爱的六阿哥头上,但是皇上也夸过刘御史是朝中不可缺的诤臣。
皇上心胸宽广着,他可不能将皇上给想狭隘了,唉,当了官之后就是容易想的多。
胤祚在下了朝之后,又被引着去康熙那儿了。他第一回上早朝,早朝完了现在和康熙一起回去用早膳去。
康熙在他膝盖上扫了两眼,胤祚拍了拍自己膝盖处的衣服,道:“又没有沾上灰。”大殿里干净着呢。
康熙瞪了他一眼:“谁和你说灰的事儿了?”
胤祚嘿嘿笑:“皇阿玛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跪的膝盖疼?有一点点,现在不疼了。不过站这么久,饿了是真的,我们快点吃饭去吧。”
那就快点儿吃饭吧。
康熙问胤祚:“非要来上朝,现在见也见了,感觉怎么样?”
胤祚道:“就是吵架嘛。”
不仅是他和刘御史的时候是吵架,其他的人也是吵吵来吵吵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康熙:“……”
瞬间将朝会的档次给拉低了,说的人脑子里出现了街头上一群人撸起袖子拉扯吵嚷,唾沫星子漫天飞。
康熙说胤祚:“那是你压根就没有认真听,一点儿门道儿都没听出来。”
哎呀,听不出来就听不出来呗,许多个他都不知道那些人谁是谁。
胤祚问康熙:“皇阿哥发火是不是真气着了啊?现在好了吗?”
查出借银之举要成风的时候当然真生气了,但是也不能一直都气着啊,在朝上发火也有给大家看的成分在。
康熙道:“现在还好,
还算发现的及时,朕会让人继续查哪些是真缺银,哪些是假哭穷。”
胤祚同情地看着他皇阿玛道:“对对对,皇阿玛自己都缺银子呢,他们还要装穷来您这儿掏银子,太过分了!”
康熙:“……”
康熙本来就被他的臣子给伤了心,他儿子偏偏还要再戳一下。yhugu.
康熙叹了一声气,对胤祚道:“胤祚啊,皇阿玛叫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胤祚疑惑道:“什么事啊?”
康熙道:“你的钟表铺子这段时间的生意怕是会不太好了。”
胤祚:??
康熙:“朕都在朝上说了还银子的事情,在这个关头上你说那些宗室侯爵还好欠着银子,还去买你的钟表吗?”
胤祚放下喝粥的勺子。
他皇阿玛咋不帮忙,还拖后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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