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缩在掩体背面,她向另一边黑暗中浮现的一道人影抛出一个银色的物体。
栗发男人抬手接住,与她眼神一触即分,他转头就走。
琴酒带着冰酒的假面,快步跑在走廊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住。
“笃笃笃”。
他抬手敲门。
门口的摄像头安静地瞄准了他,幽幽闪着红光。
琴酒伸出右手,按在门口的指纹识别器上,随后掏出银色的钥匙插入门孔,扭开门锁。
这扇门需要屋内屋外的确认才能解锁,缺一不可。
打开门,一顶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脑袋上。
“ru大人,”栗发男人低眉顺眼,“琴酒闯进来了。”
“替身刚才被他杀死,贝尔摩德大人一时无法脱身。”
“琴酒人呢?”
朗姆皱眉。
“他使用远程狙击,并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桌子里的炸药并没有派上用处。”冰酒回答。
朗姆将手中的枪放下,他已经对于眼前人的身份不存怀疑。
会议中的动静他都靠监控实时掌握,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一个检验而已。
——他与贝尔摩德借着这次审判设局,参与会议的“朗姆”是一个替身,他本人则半是被关押半是躲避地处在这一处房间。
如果琴酒闯进会议现场刺杀他,贝尔摩德就能利用桌内的烈性炸药将他杀死。
“我还以为他这种人,更喜欢仇敌的鲜血溅到身上的感觉呢,”朗姆嘲讽地评价,“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懦夫。”
“琴酒的踪迹?”
他问。
“他还在基地之中。”冰酒回答,“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吗,大人?”
“不。”朗姆回答,“你先出去。”
栗色头发的男人露出了第一个服从以外的的表情,他挑了一下眉毛,没有动弹。
空气沉默两秒。
朗姆头皮发麻,握紧枪瞬间抬起就要扣动扳机。
琴酒比他更快一步,几个黑色球状物体滑落,落在地上瞬间散出大量的烟雾。眨眼间就将朗姆的视线遮住。
“砰!”
一枪落在空处,朗姆的心中陡然生出巨大的恐慌。
“冰酒”已然近身,他正面拧住朗姆的腰部,左手抡出一个弧度横敲在朗姆握枪的手腕上。朗姆的膝盖被他狠狠一踢,失去重心仰倒在地。
琴酒甚至还来得及再按一把他的面庞,让朗姆的头颅狠狠撞在地上。
“扑哧——”
利刃刺破□□的声音传来,乳白的烟雾迅速变淡,局势成为定论。
朗姆的腹部被狠狠扎进去一刀,执刀者经验丰富地旋转刀刃,挑在几处要害捅。
这几下足以让所有受攻击者丧失行动力。
大量的鲜血溢出,琴酒已经将整只左手按在了朗姆的胸腹中,他恶意地握拳后伸展,滑腻的器官的触感覆盖了整只手掌。
“呃……”
朗姆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眼珠暴突。
“你、是、谁……”
他嘶声问道。
烟雾已经散去,他死死盯着“冰酒”,不甘地重复:
“——你、是、谁——”
栗色头发的男人发笑。
他低低地从喉头咆哮出笑声。
那人抽出搅合在他胸腹的匕首与手,用手点点自己蓝灰色的眼珠。
粘稠的血色被蹭在眼角,“冰酒”凑近朗姆,力图让他看个清楚。
浑浊模糊的视线里,那种罕见的蓝灰色充斥了整个视觉系统。朗姆只感觉头脑发晕,浑身迅速变冷。
“ra——ki——”
朗姆嘶声道。
“哈?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他拼着一口气,“假的永远成不——”
琴酒面无表情地将刀扎在他口中。
“废话真多,快点去死。”
带着蓝灰色美瞳的男人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哦,对了。”
他附身贴在濒死之人的耳边,轻柔地说道:
“‘懦夫’向你问好——ru。”
他用刚才朗姆的话回敬他。
朗姆无法回骂,胸腹又像漏水似的淌着血,撑到现在全拼着一腔愤怒与不甘。
本想在死前恶心琴酒一把,但是反而被噎回,朗姆一口气憋在胸口,终于失却了力气,陷入黑暗。
…………
……
安室透紧紧追着前方的那抹银色的冷光。
琴酒一击就走——原因显而易见。
这里毕竟是组织的地盘,如果不想被乌鸦的羽翼拢住,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迅速离开。
琴酒的速度很快,他在栏杆之间上下翻越,轻盈得像一翼鹰,男人银色的长发被风卷在身后,成为了暗色中唯一显眼的地方。
安室透紧紧跟在琴酒后方,他讶异地发现男人对于负四层的地形意外得熟悉,并且在向偏僻处绕去。
波本的心头沉甸甸的。
已经知道琴酒的伪装身份之一是情报掮客“鹰司红生”,由此可以推断他并不如同在组织的表现那般“忠诚”,再是琴酒与贝尔摩德之间的诡异关系、贝尔摩德两天前的提议……
还有这个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潜入的?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
没错。
最先打断会议的“被条子围住”,是他向上线传递的消息。
这他卧底以来,公安针对组织的第一次大规模抓捕。
他们与以赤井秀一为首的fbi达成合作,赤井秀一作为明面上的招牌出现在这次抓捕之中——用以将组织的视线转向fbi而非本土的公安。
这样,就算事后组织排查情报泄露来源,他们也只会以“赤井秀一”为主。
不得不承认,这个fbi在部分组织成员心中已经妖魔化了。很大概率组织的目光并不会转向一向与黑麦不合的波本。
安室透恶狠狠地想。
——赤井秀一难道就这么可怕吗?还“silverbullet”?
千百个念头转过极其活跃的大脑,安室透骤然发现原本与他保持着一个距离的琴酒忽然减缓了速度。
几米的距离迅速缩短,银发男人猛然旋身向后——
安室透反应迅速,他立刻摆出防守反攻的姿态。琴酒向他冲回,一个高抬腿将安室透手中的枪|支挑飞。
“!”
安室透迅速抬手回防。他的右手臂架住琴酒的腿鞭,随后迅速侧头躲开琴酒的手刀。他正欲抬手反击,银发男人未卜先知般的化掌为拳抵住安室透的攻击路线。
瞬息之间,两人过了几个回合的招式。
越打,安室透越感觉不对劲。
琴酒对于他……太过熟悉了。
“砰”!
安室透被琴酒拧住手臂,他用力蹬住旁边的墙壁,硬生生挣开,自己也被逼到墙角。
“等等等等——g——”
金发男人立刻半举起双手,极富暗示性地说:“意思意思得了——”
他拖长了声调:“你还真准备打下去?”
银发男人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瞬间。
安室透立刻从身后摸出一个拉|雷,手指扣上拉环。
“……”
“你不是琴酒,你是谁?”
安室透冷肃着眉眼,问道。
真换琴酒那男人早就趁他病要他命了,可不会停顿一下准备听他唧唧歪歪。
“琴酒”俯身低头,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安室透的鸡皮疙瘩忽然间爬满了全身。
“是我,”在安室透震惊的眼神里,从普拉米亚事后就失联的发小的声音出现,“手|雷先放下。”
“琴酒”将头上的银色假发连同面具一同扯下,露出诸伏景光锋锐的脸庞。
安室透:“……。”
他迷茫了一瞬间,也没有想着站起,就着这个靠坐在墙壁的姿势拽住发小的衣领,将他的脸扯到自己面前。
诸伏景光无奈,顺着他的力道:“zero,真的是我……”
那句“是我”由于被揪住脸颊而含混不清。
降谷零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真假。
“是贝尔摩德的命令……”被魔女随手抓了壮丁的诸伏景光感叹道,“真不敢相信,朗姆竟然会死在我的手下……”
“不,”安室透冷静地否掉发小的话,“那个是替身。”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哈?”
安室透站起身:“贝尔摩德和我替换了朗姆,准备以这个假饵诱杀琴酒。”对于朗姆那里的说辞自然也是这个,只是隐瞒了事后他们会将朗姆一并除去的事实罢了。
为了迷惑琴酒,那个替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会议期间真正朗姆的实时回复,替身只负责对上口型罢了。
谁知道“琴酒”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远程狙击。
他一开始只准备追击一下做个样子——当然,他手握“朗姆真身”的消息,如果能以之为筹码与琴酒达成“合作”更好。
谁知道“琴酒”竟然是收到贝尔摩德命令的诸伏景光扮演的……难怪他对他的格斗技那么熟悉。
诸伏景光凤眼一厉:“贝尔摩德想做什么?”
安室透同样陷入了短暂茫然:“……不知道。”
这种失态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安室透将□□收回自己的武器带,拍拍手上的灰:“hiro,贝尔摩德有别的任务要求吗?”
“没有,”诸伏景光有问必答,“她说不接这次任务就让我死,接了就给我机会让我活。”
他掏出一个断开的炸药项圈:“这是原本绑在我脖子上的,贝尔摩德承诺‘朗姆’死去的瞬间她会解除项圈的控制。”
如果她在事成后立刻引爆项圈,苏格兰就是死,也能够留下储存相关证据的硬盘等情报,这将为她带来麻烦。
而她解除了项圈,反而会让苏格兰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为了生存,他不仅会迅速离开,同时也会将贝尔摩德的这个命令作为求助的筹码,不会立刻将真相抖落出来。
设想很好,可惜找的苏格兰是个卧底。
安室透立刻反应过来:“她最后不会放过你的。”
苏格兰颔首:“我的卧底任务恐怕要就此结束了。”
贝尔摩德,真是一个充满意外性与戏剧性的女人。
让诸伏景光的卧底任务都失败得这么富有戏剧性。
不过这仅仅是出于生命安全考虑的暂时性中断罢了。
“苏格兰”这个身份的价值能否进一步使用,全看他们后续的发挥。
“我知道了。”
安室透回答。
“你先离开,至于我——”
“贝尔摩德想干什么,我去‘朗姆’所在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立场,她的态度,她的话语——全部都暧昧不清真假不明。
……不要看她说了什么,他要看看她做了什么。
整个负四层的地图在脑海中显现,安室透迅速冲向那间屋子所在地点——
……
刚到门口,他就看见血色缓缓从门缝溢出。
安室透举枪,他猛地踹开门!
“——呦。”
躺在血泊之中的朗姆身边,琴酒靠墙站着,眼下尤沾着血迹。
银发的男人将嘴边的烟拿开。
他夹着那只烟,轻飘飘地向安室透挥了一下,做了个类似于“碰杯”的姿势。
“好久不见,降谷君。”
听到那个名字,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安室透浑身紧绷:“……?”
“……”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公安的王牌,终于失却了所有耐心,他暴脾气地问出声。
肉眼可见的,琴酒现在的状态、心情比往常好上太多,连眉梢都透露出一种懒洋洋的意味。
琴酒有些忍俊不禁,他摇摇头。
“朗姆被冰酒杀死。”
他踢了踢脚下死得很狰狞很抽象的朗姆,抬头说道:“而我会杀死冰酒。”
安室透看了一眼室内碎裂的摄像头和甩在一旁的栗色假发。
答案很明显,琴酒用冰酒的身份混了进来,至于冰酒本人,一定已经被他料理好了。
“你不会以为你还能从公安的包围中逃脱吧?”
降谷零心平气和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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