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在廊下翘首张望,见着瓢泼雨幕里一男子高大身影踏着雨水过来。
又惊又疑细看了眼,那男子越走越近。
鬼斧神工般的面庞,眉眼凝着冷意,不苟言笑。怀中还打横抱着一女子,被一宽大黑袍掩着看不清面目。
粉白的绣鞋上大红芍药沾了雨水透成暗红。
是世子妃!
银屏忙招呼后头小丫鬟进屋备水,自己拿了廊柱边一大把青色油纸伞便冲进雨帘。
一路急匆匆小跑至段殊跟前,口中大声喊着:“世子爷,奴见过世子爷!”
雨声又密又急,段殊听不甚清那丫头含糊说些什么,只见那矮子撑了把大伞挡着自己去路。
他揽着怀中人的手紧了紧,俊眉皱起。
雨水顺着高挺鼻梁淌下,这一看,妖冶无边。
“蠢奴才!还不快些让开。”
听的面前人冷冷开口,银屏后背凛了凛,忙不迭后退让开。
愣神间见世子爷大步在前边走着,进了室内,她一拍脑袋抬脚便追。
只顾着主子淋着雨,倒忘了自己这身量如何替主子撑伞!
段殊将人丢在软塌上,走到内室床榻旁,有小丫鬟拿着盥盆棉帕上来。他抬起双手,室内一丫鬟红着脸解下他的中衣。
只余一件白色里衣,布料细致但针脚瞅着与往常所穿衣裳不一样,显得粗糙笨拙。细看之下衣领边绣着绿色蔓草,不知是何植物,不曾见过。
衣襟前明亮的一只黄色鸭子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是一抹亮色。
这正是桑桑缝制的衣裳,段殊之前嫌弃不要。
怪道她之前百寻无果,以为它长了翅膀飞走了。
银屏换下湿漉漉的外衣赶进院内,正巧见着那死妮子面色羞红给世子爷宽衣,她死死盯着,往前也没注意到这婢子。
瞧着眼生的紧!
段殊冷嗤一声,一脚踹向那丫鬟心窝,踹的人翻了个倒仰。
“滚!”
那脸生丫鬟忙捂着心口跪于地,碰碰磕头,口中念道:“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段殊走至黄花梨木桌前,伸手在盥盆里,取了巾帕净手。
听了这聒噪的声音,皱着眉偏过头:“吵死了!”
“既不愿滚,那便抬着出去!”那丫鬟听后几近昏厥,外头上来几位武婢,一气呵成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打的人偏过头去说不出话。一人一边架着人拖了出去。
桑桑从袍子里钻出头来,便瞧见这一幕,心肝一颤。
眸中带着丝丝未察觉的惧意看向段殊。
窗子外头雨意阑珊,乌云压顶,暗暗的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底下人低眉大气不敢喘,取了火折子点燃了灯罩内烛心,室内一时明亮起来。桑桑看清了段殊身上那里衣,一时间心头惧意消散。
喜悦悄悄爬上眉梢,正如三月里春风拂面而过,带来桃李娇色。
“回世子世子妃,净室内水已放好。”
春晓从里头出来回话。
段殊闻言将手中白帕往盥盆内一丢,激的盆内清水晃荡。
扭过头看见桑桑仍旧窝在软塌上呆呆愣愣,几缕青丝被水沾湿黏在雪白面颊上,秋水剪瞳,娇憨惑人。
他喉结滚动,倚在柱边懒洋洋说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见他说的是自己,桑桑连忙起身,绣花鞋已不知别踢蹬到何处。
白色绫袜沾了水,湿漉漉难受的紧,桑桑两脚并用褪去了袜子,以裙衫挡住以为无人瞧见。
玉足踩地,莲步摇曳,走到段殊身旁。
月白锦衫襦裙早已被濡湿,薄薄的绢变成透色,掩不住旖旎风光。段殊见着殊色,回想满手绵软滑腻触感,眼底欲色慢慢弥漫。
桑桑缩了缩脖子,总觉得窗边有缝隙,漏了些冷风进来。
“夫君,我伺候你宽衣。”
周遭气息凝固,两人身子贴的近,可以感受身边人温热的呼吸。
她忍着羞意伸手往他腰间去,想解下那衣带,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两人相顾无言的暧昧气氛。
“夫君,你穿上这衣裳,桑桑心甚悦,本以为你不喜。”
段殊听后,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顿了顿,说道:“你可别多想,漱玉那不懂事的。去外头没给爷备好衣裳,寻来寻去便只寻着这件。”
见桑桑垂眸,卷翘的眉睫扑闪扑闪,若在他的心头挠痒。
他身畔食指动了动,找补道:“你这小黄鸭子倒是绣的不错,不过与爷的形象不太相符。”
桑桑瘪了瘪嘴,委屈抬眼,眸内水光盈盈,可怜楚楚。
“夫君,那是鸳鸯。取自注1只羡鸳鸯不羡仙,烽火未许换年华。”
桑桑又道:“不是小黄鸭子。”
段殊眼底闪过意外,低头瞧了又瞧,短翅圆腚的呆样不就是鸭子。
“夫人这手倒是巧的很。”
他转身朝净室内走去,桑桑愣了片刻忙跟了上去。
心头存疑,夫君是夸自个儿还是说?
热气铺面而来,雾蒙蒙的水汽在净室内弥散。
段殊靠在水池壁边,闭着眼,俊美无俦的面庞被热气蒸的微红,风流尽显。听着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即来了,便下来。”
桑桑捂着身前衣裳,薄绢早已湿透,遮不住什么。
她玉足踏在岸边,羞红了面颊,像是鼓足了勇气,闭上眼两手慢慢宽衣。
脱掉了月白襦裙,只着水红小衣快速入了水。
如一尾灵活的鱼儿。
“过来。”段殊掀起眼皮,眼底迷离,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桑桑低着头,慢腾腾挪了过去,刚刚到了段殊身边便惊呼一声,回过神来已被人揽住纤腰。白皙的脊背抵在微冷的池壁上,她眼角已然泛红,心口砰砰直跳,张着檀口微微-喘着气。
室内水汽氤氲,熏红了桑桑白嫩面颊,她脑袋晕乎乎的。
面前是段殊放大的俊脸,细细的吻让她无暇多思。
她有些害怕,又羞又怯。
水面上泛起涟漪,外头众人听着里头嬉闹声,无不一一低下头去。
两只臂膀顺着腰间抽丝剥茧而下,揽住桑桑的玉腿。
环着那人劲-瘦的腰,桑桑惊觉段殊穿了亵裤。
本以为会发生的事,倒是自己多思了。
外头倾盆大雨一点一滴落在娇花上,嫩绿的叶伏倒在地上。粉白的花瓣久经摧残不减颜色,反倒吸饱了雨水,染上嫣红色。
桑桑便如那风雨摧残下可怜的娇花,转身趴在池水边,两臂搭在池岸上。
眼底盈满泪水,好不可怜。
段殊忽的收了手,桑桑感觉身后倏然一凉。
听得后头冷冷的声音传来,若夏日里落的冰雹,直喇喇砸入心尖。
“既洗好了,便回吧。”
言下之意是快走,莫要再留在这碍眼。
桑桑委屈巴巴抹了泪,这人总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向来敏感,现下浑身酥麻无力。
费力抬起无力的腿,撑着双臂上了池岸。
她捡起岸边散落的衣裳披上,玉腿一前一后踏着大理石地板出了净室。
段殊靠在池岸边,眼底讳莫如深,脖颈边青筋跳动。
见人出了去,他捏紧的拳松了松,长舒出一口气。
闭上眼解下亵裤。
池水里荡起涟漪阵阵,雨声愈来愈大,掩住了净室内的声音。
莫嬷嬷挥退了众人,在外头替桑桑绞着发。
见她双颊酡红,情-欲甚浓,掩不住无边媚色。心头一喜,眼底带着殷切问道:“桑姐儿,可是事成了?”
桑桑闻言羞意,怯意,不堪一股脑涌上心头。
扑簌簌落下泪来,她摇着头。
莫嬷嬷心头一凛,姑爷莫非不行。
她急的在床榻边踱来踱去,一手握拳拍着掌心唉声叹气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桑桑张着水汪汪的杏眼无辜的看着她,莫嬷嬷见了一手抚上她的秀发。
掏了心窝子说道:“姐儿已是世子妃,多余的话不用嬷嬷多说。但世家宗妇,殊荣来自夫家,若无孩儿傍身,只怕会过的艰难。”
“世子大多不在府上,今夜正是好时机。姐儿,记得嬷嬷说过的话吗?”
莫嬷嬷拉着她白皙,软若无骨的小手,语重心长说道。
思及那话,桑桑觉的面上滚烫。
手边箱笼里早已备下的衣裳仿若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耳边莫嬷嬷絮絮叨叨又念了许多。
桑桑心头紧了紧,她难以想象夫君将来搂着别人的样子。她不想日后养着别人的孩儿。
“好,嬷嬷我知晓了。”她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此话。
“姐儿明白就好。”莫嬷嬷将箱笼取了出来交给桑桑便退了出去。
她羞红面颊,屈膝撩开帷幔,见净室内还无动静。
急急忙忙打开箱笼,取出一白玉瓷瓶,里头是银屏采了三月里鲜花做的脂膏。
她舀出一大块,幽香盈满账内,丝丝旖旎之味蔓延开。
此局是有一回,她听见后想出的对策。
不知是何时了,有下人嚼舌根道世子妃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满身的泥臭味儿,世子爱洁,定是不喜。
时人皆道荒谬,但桑桑听后入了心。
常抹此脂膏,可令肌肤更细滑,自带幽香。
据闻是宫廷秘药,江南一富商花了大价得来,北家因缘得到。
桑桑心头直跳,忍着羞意细细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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