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步槐,你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呀?”
“你跑哪去了?”
郝易耳朵一震,把手机拿远了些。
步槐还在那头咆哮,“我他妈不是让你下课之后乖乖在楼下等我的吗?你乱跑什么?你都多大了,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为什么总是让我担心?饭也不好好吃,叫你早点睡也不乐意,我只不过是让你老老实实等着,有这么难吗?你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
吼到最后,隐隐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哭腔。
“你他妈在哪?”
如果是平时,郝易肯定会跟他对嘴,再嘻嘻哈哈地说道几句,但此刻他也感觉到步槐的不对劲。
老老实实交代,“那个,中午的剁椒鱼头太辣了,我吃完之后,下午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一下课我就跑去厕所,可厕所在维修,我就跑到了楼下的厕所。”
“为什么不接电话?微信也不回。”
“上课的时候,我手机都是静音的,我肚子疼,太急了,只顾着找厕所,忘记调回来了。”
步槐缓和了许多,精神也跟着慢慢放松,“你现在还在厕所吗?”
‘噗嗤嗤---’
郝易:“……”早知道憋着点了。
这屎窜得也太没眼力见了。
62、
回家的路上,步槐全程黑脸。
气压低的,郝易也不敢跟他说话了,一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步槐也不像往常一样,直接去郝易家里,而是回到自己家,重重关上门。
郝易被挡在门外,撅着嘴,有些委屈。
等了一会儿,门没开,又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入夜,大雨依旧下个不停。
闪电割开夜幕,惊雷响彻人间。
郝易洗完澡,缩在被子里,蒙住头,不敢出去。
他最怕打雷闪电了。
如果爸爸在家就好了,一定会把他裹成一个粽子,坐在他床边捂住他的耳朵,一直到他睡着了,才离开。
黑夜,空荡荡的房子,步槐生他气了,好像还很严重,再加上他晚上没吃饭,很饿。
委屈感一下子涌上来,眼泪滴在枕头上,整个人闷在被窝里,小声抽泣。
哭了没多久,‘咔哒’一声轻响。
卧室门开了。
郝易没察觉,直到被子被人掀开。
他抬眸,就看见步槐面无表情的脸。
更委屈了。
本来已经停掉的眼泪,掉得更凶。
步槐眉间轻皱,看着他微肿的双眼,头发乱七八糟,满脑门的汗。
“天这么热,还蒙头睡。”
此刻,郝易不同于往日,斗志全无,委屈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你还,还生我气吗?”抽噎着,眼泪还在掉。
“没生你气。”步槐拿纸巾给他擦,无奈轻叹:“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没把你照顾好,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吓着你了吧。”
郝易小弧度地点点头,看着他,抽抽搭搭,“你,你以后别,别这样了,我,我害怕。”打从他记事起,步槐就没真的生过他气,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步槐对他不管不顾怒吼的时候,他就觉得步槐不要他了,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步槐捧着他的脸,轻轻吹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快别哭了,明天眼睛肿得又没法看。”
郝易吸吸鼻子,哑声嗯了下,还在控制不住地抽噎着。
步槐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换个培训班学吧。”那栋大厦有人跳楼,具体因为什么不知道,人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但愿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他是不放心郝易在那里继续学了。
“好。”郝易下巴磕着他的肩头。
“离家近的,我把工作辞了,每天去盯梢儿,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好好学,你就死定了。”
郝易吭哧笑出声,张嘴就咬他的肩头。
步槐吃痛地嘶了声,没动,“你属狗的,动不动就咬人。”
郝易松开嘴,“我饿了,想吃肉。”
“想吃肉就咬我呀。”步槐抬手轻拍了下他后脑勺。
引起不满,“本来就不聪明,再打就真傻了。”
“你终于承认你不聪明了。”步槐笑,按住他的小脑袋,“小傻子。”
又不满了,郝易推开他,“我能说我自己,但是你不能说我。”
步槐点头,“行,不说你,大聪明。”
郝易嘿嘿笑,眼泪还没干呢,“我饿了,都怪你,晚上都没吃上日料。”
“明天带你去吃。”
郝易摇头,“别了,你没工作,现在是个穷光蛋,吃不起了。”
步槐噗嗤一笑,掐着他的脸,“养你这个小猪仔还是养得起的。”
“我想吃鱼,我们明天吃鱼吧。”
“行,明天带你去吃鱼。”
“我想吃我爸做的鱼了,还有我妈做的汤。”他神情突然变得低落起来。
这是想爸妈了?
步槐心里偷笑:还说不是小孩子。
“行,我明天给你做。”
“可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步槐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点,“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接着两人把家里的冰箱翻了个遍,又去楼下翻,只翻到一根火腿肠。
步槐把火腿肠塞给他,“你先吃,我出去买。”
‘轰隆隆---’
雷声滚滚,又一波阵雨哗哗而下。
郝易被吓得肩膀一缩,步槐立马抱住他,按在胸口。
“不要了不要了,一顿不吃饿不死的,明天再吃吧。”
步槐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再看看怀里紧缩着的人。
好像只能这样了。
临睡前,步槐给郝易喂了诺氟沙星。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意全无。
“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闲聊起来。
“郝叔临走前给我的。”步槐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可他不动,有人动,“我两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张床了。”他不老实,翻来覆去地滚。
步槐轻咳了声,唇舌发干,看着天花板,“老实点,快点睡。”
‘轰隆---’
‘噼啪---’
郝易赶紧抱住他,往他怀里钻。
这雨下个没完,一阵一阵的,门窗紧闭,隐约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但步槐此时已经感知不到窗外了,他僵直着身子,怀里抱着他肖想已久的人。
他微微低头,鼻尖环绕着淡淡的发香,心脏跳得堪比梁红玉击鼓退金兵。
身上越来越热,唇干舌燥。
他喉头滚动了下,用气音小声喊:“郝易,醒醒。”
没动。
“麻杆儿,醒醒。”
还是没动。
步槐悄悄挪了下身子,头压得更低,这才听到他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步槐垂眸,看着环绕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和压在腿上的小脚,本就短的睡裤,滑到了大腿根,裤管大咧咧敞着。
只要转一个方向看,就会看到里面的风景。
那条腿又细又长,白得晃人眼。
步槐赶紧躺直,盯着冰冷的天花板,盖上被子。
关灯关灯。
眼不见为净。
63、
“咦~你早晨还洗澡啊。”
步槐重重咳了声,把擦头毛巾一扔,搓着脖子,视线漂浮,“你那床太小了,两个人睡挤得慌,太热了,早晨起来一身汗。”
“哦。”
“就是这样。”
郝易抓了抓头发,“我又没说什么。”真是奇怪。
步槐抿唇,梗着脖子看向别处,余光时不时偷瞄他。
郝易可完全没察觉到这个令人尴尬甚至有些语塞的氛围,“我们现在去买菜吗?”
“啊?”步槐一愣,场景跳转太快,一时没反应过来。
郝易皱眉,“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做鱼吃的吗?怎么,不想做了?”
“做做做。”他心里一松,脸上漾起笑容,“走吧,我们现在就去买鱼。”边说边推着郝易出门。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很不正常。”
“没有,是你想多了。”
“哦,我知道了。”郝易恍然,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步槐一怔,瞳孔微微放大。
“你肯定是不会做鱼,昨天是在跟我吹牛吧。”
步槐舒了口气,笑起来,“做个鱼能难到哪去?”
“可我从来没见你做过饭。”还是怀疑。
“我可是学霸,学霸什么都会。”步槐不觉得有难度,并且信心满满,“不就放点油,把鱼放进去,再搁点盐,炒一炒不就行了。”
郝易想了想,点头,“也对,那你做鱼,我做汤。”
“行啊。”
之后,步槐在郝易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发微信。
【郝叔,红烧鱼怎么做?急急急】
【油倒进锅里烧热,把鱼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再放葱姜蒜,料酒,生抽,盐,酱油少许,再加热水,闷煮收汁】
【ok】
【郝易怎么突然想吃鱼了,我在家做的时候,也没见他吃几口】
【他不是想吃鱼,他是想你们了】
五分钟后……
【我们下个礼拜就回去,你做的时候再放点小米辣,别放太多,他喜欢吃辣,但吃不了太辣】
【好,我知道了】
两人的聊天界面,再往上翻,全部都是说郝易的近况,吃了什么,心情怎么样,学得怎么样……
每天都会聊,都会问。
这口是心非的父子俩。
两个小时后,步槐家厨房。
“咳咳咳咳咳,你油烟机开了没有?”
“你没开吗?我不是叫你开吗?”
“你做饭你不开?”郝易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哪个键是开的?”
两个人,四只泪眼,在烟雾缭绕的厨房,摸索着如何打开油烟机。
‘轰---’总算开了,两人好受了些。
“你放了多少辣椒?”郝易捂住鼻子。
“没多少,那卖菜的老板说这辣椒不怎么辣。”
郝易看着锅里的红艳艳,黑黢黢,已经辨不出来这是条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这也太黑了。”
“这鱼长得就黑,烧出来当然黑。”
你确定?
“可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步槐瞄了眼另一个灶,“我的鱼特别对劲,不对劲的是你的汤吧。”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啊啊啊,我的汤我的汤。”郝易手忙脚乱地关火,“这是什么?”
步槐大笑,“你做的你不知道是什么?”
他揉了揉被辣疼的鼻子,凑近闻了闻,“你是不是放了咖喱粉。”
郝易看着这锅黑黄黑黄的浓汤,忙去翻被放的乱七八糟的调料,的确找到一袋咖喱粉。
做的时候太过慌乱,看见什么都往里倒。
完球了。
步槐扯起唇角,一脸嘚瑟,“恭喜你,你的汤宣告失败,而我的鱼已经快要完美出锅了。”
一个小时后……
“你确定这叫完美?”郝易趴在餐桌上,下巴磕着交叠的双手。
步槐啧了声,面露尴尬,“出锅的时候一不小心出晚了,稍微有点糊。”
郝易咧着嘴哈哈笑,“你这怕不只是出锅的问题。”他看着躺在盘里的整鱼,焦黑的表皮,像火烤过似的。
拿起筷子往鱼身上一插。
插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郝易笑得肚子疼,伸手拿起整条鱼,往桌上敲。
邦邦硬。
步槐忍俊不禁,也觉得好笑,又拿勺子去搅弄他做的汤。
来啊,互相伤害啊。
“你的好?”
那汤黄中带点黑,说稠不稠,说稀不稀,还飘着一股子酸臭味。
“哈哈哈哈。”郝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像我昨天窜的稀。”
“……”
这下都别吃了,点外卖吧。
下午三点,两人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消食。
‘嗡嗡嗡---’
手机响了。
郝易打开微信。
朝军的腰夺命的刀:【貂蝉,下个星期有时间吗?】
此人就是在gay吧认识的王朝军,两人一直保持联系,没想到意外发现了相同的兴趣爱好。
郝易不易:【干什么?】
朝军的腰夺命的刀:【下个星期三有声优祭,在w市,猫哥主场】
郝易不易:【靠靠靠靠,去去去去去去】
郝易突然蹦起来,步槐一惊,忙问:“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我可以去看猫哥了,下个星期三是声优祭哎,我竟然不知道,实在太太太失职了。”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满脸喜色。
“去哪看?”
“w市,昭君也去。”
步槐脸色陡然阴沉,想到那次他扮女装进警局的经历。
“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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