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二十七个春日
这一场的长跑下来,俞惜像是拼命地往前追上。
她距离着大队伍落后的位置几乎有半圈,追上去很是吃力。在最后接近100米的时候,只感觉力气快要透支完了一般。
俞惜往前每跑几米,脚下步子像是更沉重一点。
终点处,田径队那几个女生已然是到达终点跑完了。短暂的小欢呼后,看台上大家的注意力反而都在俞惜的身上。
俞惜反超很厉害。
每次长跑,大家都喜欢看后面愈发追上大队伍的人,俞惜不仅仅是反超,甚至还在提速着越过了好几个女生。
杜黎康那几个人也不管她能跑第几名了,在场外也很是激动喊着:“俞惜,还有一个弯道!再坚持一下啊!”
俞惜咬着牙。
她追逐着前方一个又一个的背影。
此刻,俞惜的脑海里一片嗡嗡的。
累到极致的情况,她什么都无法集中思考。但是耳边却一直萦绕着贝苓对她的那句话。
“俞惜,你往前跑——”
一到终点,杜黎康等人立即跳着欢呼,“有名次!第六!”
就连沈奕萱那几个人都赶来了,眼神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些许惊叹。
俞惜几乎是整个人都要散架一般撑着,身子软塌立刻被终点处的志愿者同学架住了。
“来来来,把她扶到这边,后勤那边拿点葡萄糖水过来……”
俞惜在原地半弯着腰,大口喘息平复着。
她艰难地直起身子,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自己身后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到了终点,落在最后面的那一道身影还在坚持着。
场上的人都看到了贝苓刚才摔倒,现在都将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
贝苓并不放弃。
即使已经成为了最后一名,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眼看只剩下最后的一条直道。
50米,20米……
最后10米。
场上有不少人为之动容,纷纷对她加油着。
俞惜接过志愿者递来的葡萄糖水,说了声“谢谢”。
然后她向终点处走去。
贝苓也看到了她。
俞惜莽足了力气喊,“贝苓,跑过来!”
在距离还有一个身位的时候,贝苓的状态明显已经疲惫不堪了。或许是太过于着急到终点,她的脚底突然一个踉跄向前。
俞惜一手稳稳地揽住她。
贝苓半个身子都被她搀扶着,她弓着腰,大口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我…我跑完了……”贝苓气喘吁吁的,半弯着身子。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话,“俞惜,我真的跑到终点了……”
俞惜搀扶着她,也替她感到高兴,“嗯,你做到了。”
贝苓任由她扶着自己,身子更加倾向着俞惜,“你真的在。”
俞惜低头。
她没听太清,只看得到少女的头顶,“什么?”
贝苓将脸抬了起来,视线对上俞惜的双眸。
因为刚跑完步,白皙的脸上泛着些许红晕,更是生动。
贝苓:“我说,你真的在终点处等我过来。”
俞惜这才恍然过来。
“嗯,我在。”俞惜失笑,再次对她保证说道:“我答应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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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医务处,校医将冰袋给贝苓拿来,“脚踝关节扭伤,先冰敷20分钟消肿下。”
贝苓接过冰袋摁住,“谢谢。”
透着寒意的冰袋贴上脚踝处,肿痛的感觉顿时也缓和了不少。
俞惜这时候也从外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装好的饭盒。
校医看了墙上的钟,又看了俞惜一眼,笑着说:“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想得很周到啊,早早地先去把饭给打包好了。”
俞惜问:“阿姨,我们可以在这里吃饭吗?”
医务处这时候也没有其他人,校医说:“注意点别弄脏桌子就好。”
因为是校运会的缘故,下午项目和平时放学的时间不一样,由于结束得早,饭堂也会跟着提早开放。
俞惜考虑到,要是等到贝苓冰敷完再去吃饭,剩下的怕都是些剩饭残羹。
“我就随便去饭堂打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俞惜将饭盒放在桌上,边说着边打开,“不过我倒是没有什么忌口,你看看你想吃哪个吧?”
贝苓透过塑料包装看去,询问道:“要不我们一起吃吧,这样就都可以吃到不同的菜。”
俞惜刚把饭盒分别拿了出来,在空中顿了一秒。
她也没拒绝,说:“可以啊。”
俞惜将一次性筷子递过给贝苓,“喏,拿好。”
贝苓双手接过。
俞惜将饭盒分别一一打开,饭菜都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俩人吃饭都格外默契,安静咀嚼着没有多说话。
贝苓夹了一块土豆,途中打量了俞惜一眼。俞惜则是自顾地看着自己的饭盒,垂着眼,一心一意地专注吃着。
俞惜吃饭的速度不是很慢,但也不会是狼吞虎咽的模样,属于是中规中矩的进食速度。
坐在她对面一起吃饭,光是看着就会有一种胃口很好,很好吃的感觉。
贝苓吃着吃着,夹菜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减慢了下来。
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光顾着看她。
俞惜在夹菜间隙途中终于是感受到她强烈的目光,接而抬眼看去,“吃呀。”
贝苓眉眼一弯,对她笑。
俞惜握着夹菜筷子的手定了定,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好吃饭。”
贝苓:“我吃得差不多了。”
俞惜看过她饭盒一眼,催促着:“你别只吃菜啊。”
就光合着一个土豆炖鸡的菜式,里边的肉都差不多让她一个人吃了。
贝苓强调了声:“我有吃肉的。”
俞惜一筷子就夹了块鸡腿肉过去,“那多吃点。”
夹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感觉唐突。
虽然她们现在较为熟络,但是毕竟筷子也不是公筷,不知道贝苓会不会介意。
俞惜甚至想着要不要夹回来。
下一秒,只见贝苓一筷子夹过,毫不嫌弃地吃着她夹来的肉。
俞惜筷子顿了顿,也继续装作着无事发生一样地夹菜。
“哎,贝苓你还在这啊。”
俞惜刚咽下去一口饭,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声音,听闻是喊自己的,贝苓当即转头望去。
是他们二班的体委,温涛。
贝苓也将筷子放下了,询问:“体委,有什么事情吗?”
温涛应了一声,说了句“也没什么事情”后,依旧还是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医务室,就很是关切地问道:“贝苓,你的脚没事吧?”
下午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贝苓坚持地跑完了1500米。本来温涛是想着叫人一起去带她到医务室的,可是贝苓还是强撑着说不用。
最后,直到校运会结束后还是俞惜叫动了她。
贝苓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刚才已经冰敷了,后续上点药膏就可以了。”
温涛点头,身后的手掩了掩。
最终还是伸出来摊开掌心,贝苓定睛一看是个药膏。
温涛挠了挠头,语气有些支吾:“我本来,本来刚才是想着给你这个药膏的,我之前打球的时候扭伤了用它很有效果……不过医务室应该有给你开吧。”
贝苓还是谢过他一声,“嗯,校医阿姨给我开了。”
温涛:“哦,这就好。”
他问什么贝苓也就回答什么,并没有给他过多其他的话题继续聊天下去。
俞惜则是默默地吃着饭,也不去插话。
霎时间,整个医务室都顿时安静。
和刚才吃饭的那个安静氛围不一样的,是会感到空气凝固般冷淡的尴尬。
“服了,温涛你在搞什么啊,说这些有的没的。”
“支支吾吾的连个药膏都不敢给!”
“靠,你们小点声啊……”
俞惜循声看去。
医务处后面窗户围绕聚着几道身影,此时都纷纷接连地怂恿着他。
俞惜筷子戳着饭盒。
这个温涛一来,突然觉得饭菜不那么香了。
温涛本来还想着要再讲些什么,贝苓更是抢先了一步对他发话:“体委,你还有事情吗?”
温涛见到俞惜还在场,也不再过多逗留了,这样显得更是刻意。
他将药膏放在桌上,“没有了,那我先回去……你们继续吃。”
语气有些微微失落,说完就赶紧出去了。
他前脚刚出,贝苓和俞惜就都听到门外的那群等候的男生,发出一阵唏嘘的惋惜声。
贝苓表情平淡,继续吃着剩下的几口饭菜。
俞惜也是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之间顿然又有些沉寂,不发话了。
俞惜想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觉得,有些闷闷的感觉,没有刚才那般舒心。
校医将贝苓的药给她装好,瞥见到桌上那支来自温涛的药膏,对贝苓说:“这男生挺有心啊,是专门跑来给你送的吧?”
贝苓只是安静地扒拉着饭。
俞惜这时吃好了,她将筷子装好在袋子里。
贝苓也放下了筷子,问:“你吃好啦?”
俞惜:“嗯,你继续吃吧。”
贝苓也不吃了,“没,我也吃好了。”
俞惜点头,扯出了一张纸巾给她,“给。”
贝苓接了过来,俞惜继续收拾着桌上的饭盒,筷子也全部装好。
俞惜收拾着不经意地说:“这个温涛是你们班的体委对吧……”
话都还没有说完,贝苓立马就对她说:“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
俞惜听她这么急匆澄清的话语,像是在和她强调一般。
贝苓补充:“真的,我没骗你。”
俞惜捧着饭盒袋子,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
不过她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在听到贝苓这样说,她原本心里那层闷闷的感觉像是得到了解释。
顿时开朗些许。
“嗯,我当然信你。”俞惜将袋子拿好,嘴角勾起一抹笑对贝苓说:“走吧,我扶你回课室上晚自习。”
贝苓拿好药,跟医务室校医说一声后便跟着俞惜离开。
在落地走路的时候,脚踝处那块扭伤的地方这才发觉更疼地明显。
走路还是可以的,但是得一步步慢慢来。
俞惜扶好她,留下句“等我一下。”
她快速跑去外面过道角落的垃圾桶处,将垃圾丢好后又急忙地跑了回来。
贝苓看她火急忙忙的模样,说:“我站得稳,你不用跑的。”
俞惜拨了拨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我就是担心一个转头,你就摔地上了。”
贝苓觉得她太过于担心了,“哪有这么严重啦。”
虽然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无比感动。
小时候自己也经常淘气,磕伤碰到都是难免的。疼了痛了,除了在外婆怀里撒娇跟哭诉,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俞惜似乎还是不放心,右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慢点走,咱们不急。”
周围来来往往散步的学生已经少了很多,因为是接近晚自习上课的时间,大家都纷纷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贝苓明显困难了些许。扭伤了脚上下楼梯是最为麻烦的,也是得最小心的。
俞惜也没有赶着时间去催促贝苓,她也同样放慢减下着自己的速度。
两人走着,后面楼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紧张的脚步声,正在逼近着往上跑来,“快点,老班都说了今天晚自习提前来了!”
俞惜和贝苓走的这边楼梯靠近医务室,选的也是教学楼的旧楼梯,所以也比较狭窄。
后面的两个女生多半也是赶时间从这边走,贝苓扶着楼梯栏杆往一边靠让避着她们通行。
俞惜比她步子迈出去小半步,微微挡了挡不让贝苓被碰到,“慢点。”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奔跑着,看了她们一眼后就匆匆地继续跑上楼。
贝苓抬头,就看到了俞惜贴近着自己旁边。
等到两个女生离开后,贝苓就听到了晚自习的预备铃声,此时她们才刚走到二楼。
贝苓对一旁停靠扶着她的俞惜说:“你先回去班里吧,别迟到了,我自己一个人扶着栏杆慢慢上去就好。”
俞惜表示没有什么,“没事,我扶你上去。”
她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
贝苓看到她走下一阶楼梯,背对着自己。
随后,俞惜微微地弯下了身子,说:“来,我背你上去。”
贝苓眼睛都睁圆了,不可置信地喊了她一声名字确认问道:“俞惜,你要背我啊?”
俞惜以为她这样问,是不相信自己可以背起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给她安全感,“别怕,我保证可以背得起你。”
贝苓有些犹豫。
当然不是怕她背不起自己,她很相信俞惜。
看她没有反应,俞惜这时候才开始催促起来了,“快点啊,等一下我可是真的迟到了。今晚我们班的看课老师考勤可严格了……”
“那,那我上来了。”贝苓在她身后说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往俞惜的后背覆上去,又说了一声:“你小心点哦。”
俞惜“嗯”了一声,听到她让自己小心则是忍俊不禁:“我看你小心点才是。”
说着,她身子又往下倾斜的角度蹲了顿,好让贝苓更加方便地爬到自己背上。
少女柔软的身子贴上后背时,一贴近着彼此都能够嗅到校服上清香的洗衣粉味道。
俞惜心里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贝苓真的很轻,她甚至都感觉有些过于轻了,她一个同龄的女生背起来都感觉不会很困难。
俞惜督促:“扶好了哦。”
她将贝苓的手往自己脖子前带了带。
贝苓听闻,双手也立马会意地绕过她的肩膀。她半环住俞惜,然后笑着点头答应了一声:“嗯!”
俞惜听到她仿佛还有些开心的语气,说道:“傻笑什么呢,扭伤脚还这么高兴。”
贝苓伸了伸头过来,“我没有呀。”
俞惜侧头和她对视,两个人脸贴着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间的呼吸的温热。
望着贝苓清澈的眸子,俞惜微张着嘴,想说的话也突然空白般在脑海里暂停了。
俞惜只盯了一秒,便急忙转头看向前方,避开了目光。
她直起身子,双手托住她的腿,将贝苓更加地往上带了带,“走了。”
俞惜走的步子很稳。
背着贝苓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也不打颤,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女的心跳声。
她上了一层阶梯,在绕过一个方向继续上楼的时候,俞惜突然想到了刚才医务室的那副场景。
俞惜声音平淡,对身后贝苓说:“那个温涛,我感觉他对你有意思啊。”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刚才看到他前来的那一刻,自己坐在一旁沉默着心情不太乐意。
贝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其实,我倒是感觉他对谁都很热情。”
俞惜又跨过几阶楼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也没去回话。
贝苓将头重新凑了凑过去,轻声呢喃说道:“俞惜,你不要误会哦。”
一听她这么说,俞惜顿住了脚步。
她眉头轻挑,像是在询问:“我不要误会什么?”
贝苓嘴唇嗫嚅着。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反正她就是很肯定地觉得,不想让俞惜这样子认为和误会。
见着她一脸急于希望自己相信的模样,俞惜背着她定在原地,对她说道:“我刚才不是对你说了吗?”
贝苓依旧看向她,等她开口。
“我说,我当然相信你了。”俞惜说完,双手用力将她往身上提了提。
俞惜感觉脸上都微微发烫。
这种话语平日里若是以书信的方式,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如今自己这般说出口再次重复,反倒是有些羞涩了。
好像,还是不仅于羞涩的地步。
更多的,反而像是一个被需要肯定的确认,一次反复又反复地去告诉她——
她一直都是相信着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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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的举行连起来也就两天半的日子,各个比赛的项目基本都在昨天举行完毕了。
最后一个早上等到各个比赛正式结束,况城中学还会在当天将获奖证书颁发。
刚好这天是周五,早上的校运会结束之后下午就可以放学回家了。贝苓坐在天台上,拿着自己跳远获奖的第四名证书,拍了一张图片发给外婆。
外婆看到她的获奖证书后,直接打来了语音通话,又是夸了她好一顿。
前面说完,后面的话外婆就都是关心了,“苓苓,你的脚怎么样了哦?消肿好点没有,要不请假在家歇息一俩天吧……”
贝苓将语音通话转为视频,活动着脚踝给外婆看,“外婆你看,没事的。”
外婆看着镜头上还有些红肿的脚踝,语气重了下来:“哎哟,你说你摔了还跑什么啊,真的是倔儿皮都没你这么难听劝。”
老人家话语埋怨着,七分都是心疼。
贝苓轻笑:“都已经冰敷上药了,别太担心。”
“而且,我朋友还扶着我回去呢,之前我和您说的那个叫俞惜的女生。”
外婆:“那就好啊,有朋友照应照应。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外婆现在也不在你身边……”
“外婆好——”
手机突然又传来一道悦耳的声响。
老人家仔细向屏幕看去,看到镜头前闪晃着一道身影出现。俞惜坐在贝苓旁边,刚走来的。
“你好啊。”外婆乐呵地对着手机那头回话,“哎,小姑娘真俊儿啊,你就是我家苓妮儿说的那个朋友俞惜吧?”
俞惜眼神有些讶异。
她“哎”过一声后,侧头看过在一旁抿笑的贝苓,“你和你外婆提起过我啊?”
外婆听到后率先比贝苓发话:“何止提过一次哦,苓妮儿老是会和我谈到你的啊,说你啊,是她玩的最好的、唯一的一个朋友呢。”
“小姑娘啊,我家苓妮儿哦,从小也没有啥玩的很是要好的朋友,胆子又小又安静的,在那边就多多靠你照应啊……”
贝苓对着手机微微喊过一声制止:“外婆。”
她觉得没必要说这些出来。
俞惜则是很热情回应着:“外婆,您放心。贝苓在这边跟我相处得很好呢,我也很高兴能认识她。”
外婆呵呵笑了声,“改天有时间,来我们这边玩儿啊。”
贝苓跟俞惜一起对着镜头,“外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一老两小的,又说了好几句才挂了电话。
俞惜将两根老冰棍拿出来。
是酸奶味的。
“刚才热得不行,去小卖部买雪糕,发现请你吃只买得起这个。”俞惜说着,撕开了一根包装袋询问,“要不要吃?”
贝苓一手接了过来,“要吃。”
俞惜:“我怎么感觉,我给啥你,你都不会拒绝啊,没脾气呢?”
小木块挂坠是,昨天一起吃饭也是,脾气还好地不得了。
还没等贝苓回答,她就咬了一口老冰棍,直哈气冷。
俞惜制止也来不及,“哎,很冷的啊。”
贝苓牙齿被冻得哆嗦,也被自己这个操作弄得很可笑,“好冰啊……”
贝苓缓和了一下,仔细一想她好像跟徐薇的对峙从来就没有少过,“我没脾气吗?”
俞惜摇头。
反正她是没见过贝苓对谁生气过。
不记仇,也不计前嫌。
贝苓说:“可能,对于你的话,我就没脾气吧。”
完全就生气不起来,而且越来越想要去凑近了解这个人。无形之间,都像是化成了一种依赖。
俞惜吃了一口老冰棍,开着玩笑的语气:“对我没脾气啊?我可是很有脾气的,说不定你和我相处久了,会发现我的真面目。”
何止是有脾气,简直一点就着。
贝苓若有所思,然后说:“如果我们吵架的话,那一定不能冷战——”
俞惜咬着老冰棍,示意她说下去。
贝苓眼神向远方眺望,语气振重:“我们可以好好地沟通,好好地聊天,好好地去解决一切。”
贝苓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战,任何吵架的一个方式都不应该是这种方式解决。
徐薇就是这样。
贝苓这十几年来每次和自己母亲吵架,基本都是以冷战的方式终结,问题往往从来没有得到解决,无事发生。
偏偏徐薇又不肯正视问题,一直和她灌输着总有一天回到贝家,她就可以享受更多。
她们每次都是因为这样争吵。
贝苓不需要这些。
她宁愿徐薇好好地和她谈论一次,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俞惜,我讨厌我妈妈。”贝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很平静,“可是除了外婆,她也是我的亲人啊。”
每次冷战,徐薇都会以这种方式来化解。
然后,隔个十几天后回到水乡小镇找她,给她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还会买很多在那个稍微有些闭塞偏僻的小镇里,同龄小孩们吃不到的进口零食。
纯粹就是打了一巴掌再给糖吃。
俞惜听着,微微动容。
她又何尝不是。
早些年的俞呈,在还没有动手的前夕,不单单是冷战的方式,更是打压地谩骂,否定着她和方嘉慧。
俞惜拿过最好的成绩单到他面前,却被喝醉上头的俞呈说,女孩子读再好的书,长大了嫁出去还是一个赔钱货。
然后第二天,一脸不记得的表情,爽快地在她卷子上签上名。
俞惜脾气来劲,往往会将那个老师需要家长签名的地方撕掉,还被老师痛骂了一顿。
她觉得,俞呈从来就没有正眼地看待过自己,就因为她生下来就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俞惜:“我其实,有一个小我几年出生妹妹。”
贝苓向她看去,“没听你提起过啊。”
俞惜抬头看向天空,委婉地说:“在天上。”
贝苓略略有些震惊。
她补充着说:“那时候我也不算小了,算是勉强记事,是有点记忆的。虽然我妈妈,还有那些大人亲戚们不愿意告诉我……他们肯定没想到,我是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我曾经是有一个亲生妹妹。”
小时候能记事的阶段。
却是各种不好回忆的源头开始。
贝苓小心翼翼询问:“那你的妹妹是因为什么……”
俞惜:“早产,没能救活。”
贝苓身子都僵住了。
俞惜双手紧抓着冰棍,上面有些融化,化成小液体水珠顺势流下来。
就像她那天看到的场景,心里咯噔一下的慌乱。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妈妈还怀着,走路都困难了。”俞惜的语气都全然冷了下来,“我妈妈是被他踢下了楼。”
“因为他那天又喝酒了,就跟个发疯的疯子一样……”
俞惜还记得,当时俞呈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得过多的悲痛。
她知道,就因为也是个女儿。
只要怀的不是儿子,俞呈就不会太过于计较。不过那几个月,他都没怎么敢和方嘉慧对视。
他是愧疚,是有悔意吗?
不是。
俞惜只知道当时的方嘉慧,有多么的撕心裂肺和歇斯底里。身为父亲、丈夫的俞呈却十分淡然安静。
方嘉慧的身子也因此没有调理好,医生说她的身子不适合再度怀孕。
以至于俞呈在后来的态度越来越差。
“我是真的很恨他的。”跟贝苓不同,俞惜从小就对俞呈带着很大的一种恨意,“直到得知他不在的那天,我心里的恨意并没有得到释怀。”
“因为我是高兴不起来的。”
这么久的日子以来,他在生的时候给方嘉慧和她带来这么多痛苦。
他把往后的一些没有消散的痛苦,留给的恰恰是还在生的家人。
到如今,也只是消淡了不少。
“啪嗒。”
冰棍上面的水渍完全滴落了下来。
俞惜一口气说完。
比在那天在便利店里,和贝苓说的话还要更多,也更为隐私。
“俞惜——”贝苓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给她安稳和承诺,“我们都要好好的,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天台的光隐隐被云层遮住,直至完全掩盖。
贝苓说的话却是那么有力,“我们都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大人。”
“我们有的选择,你和我都是。”
“俞惜,我会在你身边。”
///
贝苓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保姆阿姨正好将一大袋子的东西搬了出来门口。
她也没去问那是什么,以为只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在做清洁打扫。
直到走进了大厅里,贝苓就听到徐薇对着门外的保姆阿姨又喊:“陈嫂,二楼卧室的那堆东西也不要了,等会儿也顺带丢出去吧。”
看到贝苓回来后,徐薇就站在二楼走廊上对她招了招手:“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卧室的那盏灯有些暗吗?妈妈刚才叫人给你换了一盏,上来看看喜不喜欢……”
贝苓看到家里这么一大阵势清洁,缓慢地走上楼,问:“家里是大扫除吗?”
徐薇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也不是,只是想着都搬来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这个家里的有些家具不太中用,你爸爸也说让我去置办一下。”
保姆阿姨丢完门外的那一大袋子垃圾,接而走了上来,“徐太太,这袋子也要丢是吧?”
徐薇很满意她这么叫自己,态度也更好了,“是啊,麻烦陈嫂了。”
黑色的塑料大袋子没有绑好结,贝苓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小角。直面迎上着就看到了一个相框,是合照的。
上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是年轻的模样。
贝苓还认了出来,照片上女人旁边的那个小女孩。
是蒋颜。
贝苓以为徐薇想着蒋颜现在不住在家里,就这么肆意地丢东西,“你要把蒋颜的东西扔了吗?”
徐薇嗤笑过一声,“我可没有进她的房间,只是淮商说这边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我看到里面堆满了东西就找人清理一下。”
这个房间,是之前贝淮商和蒋愫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夫妻俩就分房睡了。
不过,贝淮商时常不在家,蒋愫也不愿意睡回去那个房间。
贝苓看着那一大袋子东西被保姆阿姨拿了下去,“要不还是别扔了吧。”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况且要是蒋颜回来看到后,肯定又会和徐薇吵起来,到时候矛盾肯定会更加激进。
徐薇啧了啧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她蒋颜的亲妈东西还留在这里,让你爸爸看到百害而无一利。”
“说不定,还是她亲妈自己都不想回来收拾这堆东西。我丢了又怎么样,婚都离了,难不成她还可以回来和我讲道理?”
徐薇说得理直气壮,颇有一副这个房子女主人的口吻,强势凌厉地跟贝苓讲着话语。
贝苓知道自己也没办法和她沟通,“我回房间了。”
徐薇也不对她过多解释,“行吧,我这还约了上次你爸爸那边朋友,要去做美容。”
说完,在下楼走了两步回头看她,又补充说道:“贝苓啊,你现在还小,短时间内还是不理解妈妈,我也懂的。”
“没事,你以后肯定就能够领会妈妈的良苦用心了,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贝苓听到她这样说,门把手都还没扭开。
她伫立在原地,转身看过徐薇喊了一声,“妈妈。”
徐薇神情惬意,等她说下去。
贝苓眼神里不再是之前吵架时候的复杂,不带着任何点燃怒火的那份鄙夷。
她第一次用这么无奈可悲的眼神看自己的母亲,“你从来都是为了你自己,哪怕是从前,还是现在。”
“先前我还会很不理解,很埋怨你的。跟你吵,跟你闹,因为小时候太傻,只想在你身边找寻一切的存在感。”贝苓将门扭开,语气淡然,“现在——”
贝苓勾了勾笑,“我不会这样了。”
“因为我觉得你其实好可怜。”
一直以来,徐薇自欺欺人的表面现象,连带着让她也一同下去。
面对蒋颜,面对关于贝淮商,贝家以及任何的一切事情——徐薇都要和贝苓说,她也想要让自己女儿也为此心烦、生气。
冷静下来这么一回想,就像是一个小丑。
拉着垫背的卑鄙小丑。
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贝苓好过。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妈妈,我不会跟你一起分担的。”贝苓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太过于计较着徐薇的一切,太想要得到母爱去讨好。
以至于,在同龄小孩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徐薇顿住。
贝苓语气是那么平和温柔。
没有和徐薇对峙的那种失控的狠厉语气。
徐薇也压根就没理由像以前那样上来谩骂她,她只觉得贝苓一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妈妈。”贝苓又喊了她一声,二楼大厅往下挂的吊灯透着黄光,温馨而柔和。
“我以后就不跟你吵这些了,因为这明明是你自己造成的。”贝苓扭开门,进去了房间。
她不知道徐薇那一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反正,她说完这些后,将门关上什么也不理。
门外是徐薇快速走上楼的声音,接而就是来到了她的房门外边,隔着一道门就踢了一脚。
贝苓后背紧贴着门。
挨了这一个震动的踢,身后就是徐薇铺天盖地的谩骂,难听的让人不得不去想还口的程度。
贝苓以往肯定是要争论的。
她戴上耳机。
俞惜说的没错。
她才不要跟徐薇一起分担着这种痛苦。
贝苓看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家里的保姆阿姨又将那一袋子东西丢到了垃圾桶旁边。
一袋又一袋,徐薇就是想要在这个家,将蒋颜的亲妈蒋愫的东西全部都清零。
徐薇本就赶着时间出门,这会儿骂累了也就走了。
贝苓看到徐薇开着那辆宝马车离开。
她打开门下楼走去垃圾桶那里,也得亏外面公用的垃圾桶垃圾已经多得丢不进去,保姆阿姨只是将蒋愫房间的那一袋子东西放在了地上。
贝苓将那袋子东西打开。
除去一些没用的杂物,她很快就找到了蒋愫和蒋颜的那张合照。
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将其带了回去。
///
“俞惜,明天周六有没有时间呢。”
接到蒋颜的电话,俞惜向她问道:“怎么了?明天的话倒是有。”
赵岚最近去旅游了,她经营的那间清吧自然也就暂时关闭。俞惜这阵子自然也就不用去打工。
虽然上次隔壁邻居李姨大意没看好方嘉慧,没什么脸面让自己女儿过来补习。但是小孩子也不知道,正常来找她问课题俞惜还是会很热情地帮她解答。
蒋颜在手机那边说:“明天周函生日,他找了个地方聚会,带的人比较多,我怎么样也得喊些姐妹去呀。”
要不是蒋颜这么说,俞惜都要几乎对周函没印象了。
上次蒋颜说离家出走了,俞惜也还没得及问她现在住哪,“你现在住哪儿啊?”
她知道周函的父母长年在外地工作,就留了一套大房子给自己儿子住着。
蒋颜:“你放心,我没住周函那里。”
贝淮商给她那么多钱,蒋颜自然不会放着,这些天都住在况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刷卡记录贝淮商那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是当她还在置气,更是拉不下脸来找她回来。
俞惜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蒋颜那边貌似很热闹,她说着:“那我明天来你家找你啊,先挂了,礼物什么的不用买了……”
俞惜“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完手机里就是一阵忙音。
俞惜不知道的是,蒋颜在挂了电话后,就打去给了家里的座机。
蒋颜语气沉了沉,“陈嫂,你把电话让贝苓接,说我有事情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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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二十八个春日
蒋颜一等人聚会的地方在市中心,况城数一数二的高级私人会所。外表看去都是一副奢华低调的建筑,和普通的娱乐场所不一样。
贝苓来到前台处报了蒋颜的名字,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刚取过的蛋糕,也是蒋颜在电话里让她拿来的。
前台很快带着她来到指定的包厢,才刚刚靠近过去,贝苓都能够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门是半掩着,并没有全部关上。
贝苓轻推开门。
迎面就扑上了一阵着极为强烈刺鼻的烟味,整个包厢里有男有女,都聚在桌子上喝酒掷着骰子玩。
包厢里的音乐放得很大,是很有节奏的摇滚乐,贝苓只觉得心脏都听得突突地难受。
五彩迷离的灯光刚好打了过来,闪得贝苓都下意识闭了闭眼。
一个正在门口旁边点歌器点歌的女生注意到了她,对着麦克风喊了声:“蒋颜,你那个妹妹来咯……”
混响声音在密闭的包厢空间里回荡着。
贝苓并不认识她。
但是这个女生明显是知道她的。
正中间桌子那群玩骰子的人也看了过来,蒋颜缓缓地起身走了过去,“还真是够墨迹的……”
贝苓没有踏入进来半步。
她将手上的那个蛋糕递过去给她,“东西给你送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蒋颜没有接,反而说:“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贝苓不解地看向她。
蒋颜语气随和,对她说:“我有个朋友今天没时间来,聚会还差一个女生,叫你来顺道充一下场面。”
还不等贝苓发话,蒋颜上前一步低声道:“在场的有我这么多朋友,你最好可别让我难堪。”
贝苓看着那群人。
除了眼熟几个二班的女生,其他人则是很陌生。
他们嘴上说着让她过去,但是贝苓看得出他们脸上的表情,满是嘲弄。
让她感觉不舒服。
贝苓:“还是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她正要离开,蒋颜就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劲儿不大,也足够让她停下。
蒋颜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见她不给面子,说:“又不是什么能够吃了你的地方,怎么,还需要我请你啊?”
“哟,这就是蒋颜的最近家里来的妹妹啊?”里边那群人也不玩了,对她们喊道,“进来一起玩啊,站门口做什么呢,快把蛋糕拿进来呀。”
蒋颜:“进来。”
贝苓没辙,想着等一下再找借口离开。
“来来来,坐这坐这。”那群人腾出了一个座位,纷纷围绕着贝苓。
这时候,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耳骨处打着好几个耳洞,抽着烟看向贝苓,“你就是我们家蒋颜的继妹啊?”
语气带着些贝苓听不懂的戏谑。
贝苓看过他一眼,只是点头。
“啧。”周函将烟灭掉了,冲着蒋颜的方向那边说,“蒋颜,你这个妹妹不搭理人啊,怪清高的。”
众人纷纷怪笑。
他们这群人平时说话本就直白不讲究,对于这般场合压根不会留好语气。
蒋颜顺势坐在周函旁边,嘴边扬起笑,“你们这些人说话可别这么凶狠,她要是回家找我爸哭鼻子,一气之下把我卡停了没钱用可都怪你们。”
贝苓依旧沉默。
蒋颜怕不是故意叫她过来,让自己难堪的。
就在这时,俞惜上完洗手间从外面回来,她看到了在门口处的两人,“贝苓,你怎么来了?”
贝苓看到俞惜也在,心里的不安顿时就缓和了一些。
贝苓对她说:“我是来帮忙送蛋糕的。”
俞惜:“这样啊。”
她看了看贝苓另一侧坐的位置,被人包围着有些局促。
想着,俞惜就去坐她附近。周边那些人俞惜多少也了解,就周函那些人,没准会多刁难她。
蒋颜在她上前的提前一秒说道:“俞惜,你坐我这边吧,我这些朋友都想认识认识贝苓呢。”
听到蒋颜都这么说了,旁边的几个男生女生都纷纷附和,“是啊,你去坐蒋颜那边。”
说着,他们就更加挤了挤座位,本来就还是剩下大概的一个身位位置,顿时就坐得满满的。
俞惜没办法也只得坐了过去,眼神示意贝苓别紧张。
“贝苓是吧?”又是一个头发发色染得夸张的男生,和旁边几个人打着牌,“俞惜一来你就开口说话的,怎么,是不想搭理咱们啊?”
“林商,瞧你这话说的,人家肯定是害羞了,要不你坐过来熟络聊天下。”
说着,那群人就挪开个位置。
“行啊。”林商将扑克牌放下,客套说着,“坐过来就坐。”
贝苓都没有反应过来,林商就直接顺势地坐下,很是自然地一手横过去搭在贝苓的肩上,“不瞒你们说,我就是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哎,你要不考虑做我女朋友……”
俞惜听到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突然很想站起来,给这个人来一拳。
贝苓立即挣脱开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是先回去了。”
林商也不计较,手摊开打趣地笑了声,“哟,原来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听说你妈不也是挺有手段的吗?怎么,我还想着你也能有多大手段呢?”
此话一出,他们也都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喂,林商,你咋回事啊,第一个沉不住气说破了啊。”
林商脸上一副很震惊的模样:“怎么,大家不都晓得吗?我说的是事实啊。”
贝苓神情冷淡。
俞惜则是也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群人会有这样的目的,“贝苓,我送你出去。”
她也一秒钟不想待在这里。
蒋颜不以为然,“俞惜,大家说话比较直白,语气重了点而已。而且急什么啊,蛋糕都没有吃呢。”
“我也不是针对她,今天真的是缺一个人,我才临时的找她来凑场的。”蒋颜视线平对着俞惜,问心无愧,“只是大家说话都比较直白,开个玩笑。”
“俞惜,我一个人走就好。”贝苓打算离开,不想让俞惜和蒋颜再一次吵起来。
这时候,旁边又有几个人眼尖地把她叫住,起哄着说道,“哎,想早退可以啊,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只要把面前的这些酒都喝光了,就可以早退!”
说着,好几瓶被开了封的啤酒被他们放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贝苓:开玩笑,其实我超能喝的。
第29章第二十九个春日
蒋颜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想出这样刁难的法子。
确实,是很有趣。
甚至让蒋颜心里得到一丝报复。
她倒也是看热闹般,很是安逸地坐在沙发上等候着,就像是等待一场游戏。
俞惜看着那一排花花绿绿的酒。
度数都不低。
她冷声制止说道:“你们这样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时候,周函慢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圈,他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着:“俞惜,又没让你来喝,你当啥出头鸟啊?”
俞惜一直都对他没啥好印象,周函也是同样,可是蒋颜偏偏就是和俞惜交好。
听到周函这样说,俞惜都想着直接和这群人撕破脸,带着贝苓出去。
贝苓单薄的身影在灯光下站立。
她第一次毫不示弱地直视着蒋颜,对着众人说:“我不会喝酒的。”
蒋颜的眉头微微皱过。
在场其他的人则是以为,她说自己从来没喝过酒。
林商也跟着开口发话了,他嬉笑着说道:“不会喝酒啊?贝苓,你可别是来跟我们扯过一个,对酒精过敏啥的理由吧,那这可真的是太假了喔。”
他话一说完,后面就是又有人接着附议,暗暗讽笑,“她不会喝?什么玩笑?听说她妈当年不就是靠喝酒才……”
这一番话,俞惜有些担心地看过贝苓。
贝苓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昏暗灯光下她的手都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
“蒋颜。”烟雾缭绕的包厢内,俞惜喊过她一声,“你觉得只有这样才满意吗?”
蒋颜环臂,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作,“俞惜,这明明也可以是不关你的事。”
她这一出话,就像是那日在天台上。
让她来抉择。
也许让贝苓来送蛋糕是真的,缺一个人来充场也是真的,蒋颜并没有算计。
但是,在这些众人提出这般荒唐建议下羞辱贝苓,也更是真的。蒋颜很满意,她就是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想要顺其自然下地让贝苓难堪。
“我不会喝的。”
就在俞惜还没发话,现场再一度沉寂下来的时候,贝苓也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蒋颜,我不喝。”
她如此直接明了,对着蒋颜说明自己的态度。
俞惜也有些诧异。
这是贝苓第一次,正面地和蒋颜反抗对峙着。
///
包厢内只剩被晾下的一众人。
“不是说她这个继妹,跟个包子一样的性格好拿捏吗?”同样的,那些不认识贝苓的人都隐隐觉得,事情好像都不是这么回事了。
蒋颜座位旁边,莫芯和张诗娴也为此打抱不平,“况且,俞惜她这样子未免也太拆台了吧,一直都帮着贝苓……”
周函低笑了一声,跟蒋颜说:“你看俞惜,现在你还觉得是朋友呢,这会儿在大家跟前站都不站你这边。”
“要我说,我改天和林商他们去教训一下她俩……”
蒋颜脸色都沉了下来,“吵没吵够,烦死了。”
周函将烟头丢了,作势无奈指了指蛋糕:“行,那不管她们了行不,吃蛋糕行了吧。”
蒋颜泄愤似地踹了一脚面前的玻璃桌台,
众人都纷纷唏嘘。
……
等两人完全走出包厢后,贝苓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回想刚才在包厢里的拒绝,还让蒋颜在众人面前直接拉下了脸面,贝苓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衬着月光下,贝苓对身旁同行的俞惜问:“俞惜,你觉得我刚才那样做,是不是很不给面子?”
俞惜:“你需要给那些人什么面子。”
一群以戏弄别人为快乐,互相各捧的小圈子罢了。
贝苓顿了顿脚步,有些犹豫:“这样子,会让你和蒋颜的关系更加难堪僵持吧。”
记得在被徐薇接到贝家时候,第一次见面的蒋颜并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贝淮商有意将她和蒋颜一同安排在一个班级,想要增进一下孩子之间的感情,却是换来了班里莫芯和张诗娴对蒋颜的警示——
“她妈倒是这么多年熬到踏进你们家门了,下一秒别怕是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可是贝苓从来就没有想要去抢蒋颜的东西,她和蒋颜私底下亦是这般澄清。
贝苓至今还记得蒋颜当时的表情。
那么不相信与嘲讽。
像是自取其辱。
如今,她和俞惜相识熟络。
就更加地像是应证了这一点。
所以,她不仅仅是换来蒋颜更为激烈的讨厌,还有就是身边其他人的现言杂语。
甚至波及到俞惜的名声。
俞惜也停下了脚步,她看出了贝苓的纠结。
望着眼前好看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俞惜伸出手指将贝苓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又多想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这样认为的。”
贝苓扯了扯一抹苦笑:“但是在旁人眼里,都会这样认为吧。”
旁人看来,都是会认为她把蒋颜身边的好朋友抢走。更是本就给她这份不光彩的出身,添上了一道实锤。
俞惜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并不是疏离了蒋颜,蒋颜还愿意与她以前那般和好如初的话,她自然还会继续真心相待这份友谊。
在俞惜眼里,真心相待的友谊。
是抢不走的。
俞惜对贝苓回着话:“你想知道我和蒋颜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吗?”
贝苓当即点头。
旁人眼里看来,蒋颜是一个叛逆十足的不良少女,俞惜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不怎么了解的旁人,真的会跟莫芯和张诗娴那般想到,也会觉得俞惜真的是因为利益和蒋颜交好。
“我和她是同一个初中学校上来的。”俞惜回想着过往,对贝苓徐徐道来,“但是跟现在不一样,当时我们还是一个班。”
贝苓:“那就是相识有好几年的朋友了。”
所以在二班和三班如此僵硬的女生群体关系中,只有俞惜和蒋颜是相熟的。
俞惜点了点头,对她继续陈述着,“当时的蒋颜,性格其实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甚至要更加地受人欺负。”
贝苓略微有些不可置信。
她确实无法想象,蒋颜的性格是能够让人欺负。
这么久以来,蒋颜给她的感觉永远都是盛气凌人,从来就都不会让自己这般受委屈与不顺心。
俞惜不可否认,她还记得蒋颜当时有多么懂得看人脸色,这种社交人格上就是被定义为“讨好型”。
初中时候的蒋颜,成绩不像如今这般刻意地不学。相反,班里一些倒车尾成绩的学生就是爱抄她的作业。
蒋颜知晓的,但是并没有去制止。平日也就抄作业的时候,班里那些所谓的朋友愿意和她搭上几句话。
优秀和美好除了换来羡慕。
还会有嫉妒。
哪怕日常中有再多的习题,也是止不住各种八卦和小团体的传播与建立。
更不知道是谁挖出了蒋颜的家事,甚至有一些人会当面去到蒋颜身边问,“你为什么不姓贝啊?”
那时候的蒋颜,文静且乖巧。
哪怕贝淮商和蒋愫两人争吵到快要拆天花板的地步,她总是不会让自己影响到她们。
她讨好父母,讨好周边的那些和她交朋友的各类无用社交。哪怕明知道自己的传闻在班里是多么沸沸腾腾,她依旧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迎着笑脸。
“其实我和她一开始的交集并不多。”俞惜说着回想了那一天,“甚至连话都没有几句,只是那群人的做法更为过分。”
像是水滴终是会石穿,一直受到的怨气也会积累成疾,总是会有爆发的那天。
偏偏那群吃饱没事做的闲人,依旧那般嚣张。
眼看着,她寡不敌众。
当看到蒋颜被推搡到地面的时候,俞惜上去了。
她觉得这群先动手使用暴力的人,会让她想到俞呈。他带给自己的阴影,从来就没有完完全全散去。
俞惜说不上来自己有多伟大,但是她觉得自己能帮忙解决的事情,她不会退缩。
就像是她去保护贝苓一般的毫不犹豫。
没有其余目的想法。
贝苓想到了蒋颜如今的变化,心里其实也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对于蒋颜来说,你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如今的蒋颜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狠戾的刺,她懂得不让自己受伤害。
可是贝苓不是蒋颜。
俞惜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你不用担心,别人说的那些话。”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快到分别的一处十字路口分岔点。
红灯处,斑马线上驻足的人群默契定格原地,容允了贝苓多一刻的思考,将担忧散去。
“我不知道蒋颜会不会一直讨厌你。”对于未知的事情,俞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拿捏。
她从来就是好好地过好当下生活,珍惜眼前所有一切美好的人。
贝苓认真地听着。
“唯一能够确切的是,我不会讨厌你的。”俞惜这番话说的是那么真切。
贝苓也不知道为何,眼眶逐渐有些湿润。
原来不被人讨厌,而被真正肯定的感觉。
是这样子的。
因为就连徐薇,亲生母亲都没有认可过她。
难听点,真的还是将她当作一枚棋子。
看到她快要哭的样子,俞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也觉得有些——
肉麻。
可是,这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不讨厌贝苓,哪怕蒋颜身边的那些朋友都跟着讨厌,俞惜也不会讨厌。
贝苓:“我会努力,让蒋颜不讨厌我的。”
俞惜听后,终是摇摇头,“贝苓,你不需要因为谁的认可来做事。”
这样子就像蒋颜当初的模样,是会受到伤害和压抑已久的怨气,让自己更难受。
“你要为自己而想,想得更多,然后认可自己。”
斑马线上绿灯开始通行。
那辉映的光闪着。
贝苓终于卸下今日所有的顾忌和惆怅。
“俞惜,我也是。”
俞惜:“嗯?”
贝苓语气很是振重,“不管是谁的闲话,我也都不会和你形同陌路。”
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码字效率低了点,大学生好多事情啊QAQ偏偏晚上一定要去完成乐跑,马不停蹄回来码字!
第30章第三十个春日
很快的,短暂两天半的校运会连着休息的周末也过完了。
再次回到学校之后,绝大部分的学生们都还没有调整好状态,所以就连一大早例行举行的周一升旗仪式也都昏昏欲睡的。
贝苓依旧是站得笔直。
在听到台上领导结束发言,主持的学生进行着下一步事项,“领导发言完毕,接下来是颁奖仪式……”
况城中学的每次月考结束后,一般都会选好在周一升旗结束后进行颁奖。
恰好,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奖学金也都放在了这一次发放,都是对于年级前几名的奖励。
随着颁奖音乐的进行,一批又一批的领奖学生上台下台的过程,都拿着证书分发。
当倒数第二批领完奖的学生也下去了,贝苓则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俞惜。
贝苓看着俞惜排在这批队伍里,突然忍不住地笑了。
今天的她。
居然扎起了头发来。
只是那个马尾扎得有些歪,头顶的碎发不齐蹦出几根,微微凌乱。
就像是临时赶着时间随便快速扎了起来,肯定是没有用梳子去梳平扎的头发。
在往日里,贝苓都知道俞惜是不喜欢扎起头发的。
想必今天是因为要上台领奖,老师勒令她要将头发扎起来才去扎的。
俞惜看起来也有些打着瞌睡。
广播声传出轮到她这一批上去的时候,还被身后的人提醒了一下。
俞惜的成绩还是很稳定,基本不会掉出年级的前五。贝苓看到她在台上拿着证书和奖学金,心里也不由得为她感到一阵欢愉和高兴。
蒋颜旷课不来学校也是常事了,这会儿她也不在,三班的人也习以为常了。
“看她笑的,又不是她拿奖,高兴地让旁人还以为是她上台一样。”莫芯看到贝苓脸上的笑,很不爽地和张诗娴嘟囔着。
周函那天晚上的生日宴,在贝苓跟俞惜一同出去后,蒋颜就一直摆着脸色。
周函一开始还哄了她几句,最后索性都没了脾气。
到了下半场聚会,周函的朋友那边也是不悦起来。
总的来说就是闹得不欢而散,
贝苓压根就没有听到她们的话,她的视线只凝聚在台上的俞惜。
只觉得她是如此耀眼啊。
俞惜上台拿到证书奖学金后,趁着身边领导去给下一个学生颁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
隔着众多的人群,俞惜也就定睛看到了贝苓。
她立马收起了哈欠,详装出一副神采奕奕的神情状态对着台下众多学生。
待到颁奖仪式流程结束后,结尾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来发话,“同学们,这个校运会呢,学校也是顺利举行完毕了,大家积极踊跃的参赛精神都很棒!”
“在这里呢,我也得说大家也要收收心了。我观察了一眼,今天的升旗仪式大家精神状态都还没调整回来啊!”
“上一次的月考结束,也意味着这个月的月初考试也是很快如期将至的。希望同学们都好好将心态放在学习上……”
一番的鸡汤话语唠叨过后,教导主任终于是说完宣布解了散。
原本安静等待的学生堆也顿时窸窣起来,纷纷提起了精神散场回去课室。
二班和三班距离相隔很近,俞惜拿着刚发下来的证书和奖学金在人群中很显眼。
贝苓跟随着人群散场,她们的操场上去教学楼要经过一层十几阶的小楼梯,不高不低。
上来楼梯这边基本就是敞开空间了,各个班各个级部的人都挤在一起。
贝苓跟着人群走着。
突然,她就觉得身边不断地有其余目光看来。
途中,还不免听到他们说的“哎,是她吧!”“对对,校董的另一个女儿……”
贝苓想都不用想。
多半就是班里莫芯跟张诗娴那一批和她们认识的人,连接着传播的消息。
听着周边的讨论和不断投来的目光,贝苓脚下的步伐渐渐地加快了速度,哪怕周围拥挤。
俞惜是走在贝苓的身后。
看着她原本保持着匀速跟随人群的步伐突然加快,俞惜有些不太明白。
她还想着跟上去和贝苓聊下天呢。
正这么想,俞惜就听到了耳边近距离的两个陌生女生聊天,“所以说,隔壁二班的那个叫贝苓的女生,真的是我们学校一个校董的私生女?”
“这还能有假啊,我朋友就是他们二班的。”
女生说着,指了指身前的人群,“喏,这会儿刚好看到她,我指给你看是哪一个……”
说话的女生将手伸出去,只见她对着拥挤的人群要去指向贝苓的背影方向。
下一秒,就直接被俞惜给挡住了。
女生很是不满,“哎”过了一声想让跟前的俞惜往旁边让一下位置。
她刚喊了一声,俞惜就将头转了过来和她们对视上。
眼神很凶。
也很不友善……
俞惜瞪着她们。
无声地做了个让她们“闭嘴”的口型,带着不悦的警告。
两个女生也不认识俞惜,被她这么一瞪也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霎时间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等到回神,她们就看到俞惜快步地越过人群,拥挤而艰难地提起了速度往前方楼梯上去。
一路上,贝苓没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些好奇八卦,不知情的人探讨着。
贝苓低了低头,不去看周围人的眼神。
也是想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
她能做什么吗?
好像也不能。
直到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她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令她安稳而又熟悉的叫喊,“贝苓——”
就像是突然清醒悟顿了过来。
贝苓猛然地抬起了头,她没有任何顾忌地向身后喊她名字的人看去,也回话喊过她的名字:“俞惜。”
同样路程一直跟着的,还躲在一旁小声窃窃私语的那些人也停下了讨论。
他们看到俞惜毫不犹豫地快步向前,语气欢快,“贝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喊你呢。”
贝苓知道她肯定也是有听到周围这些人的话语,可是俞惜依旧还是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就像是拨开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奋不顾身地朝自己方向奔来,让她安心。
俞惜:“今天放学后下午的自习课,要不要一起做题。”
他们学校的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是没有固定的看课老师的,据说是校方想要培养学生的自律性,让学生自己去学。
除了偶尔有老师来巡视课室摸鱼,学生也可以选择结伴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
贝苓想都没有去想,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啊。”
其实她大概能够猜到,俞惜这般上来是替自己将这些讨论戛然终止。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周围的那些人自然也是不会跟着停留下来,纷纷都自顾离去了。
俞惜对贝苓扬起笑,“那下午放学,我到时候去找你。”
贝苓:“一言为定。”
///
“你是说,都扔了?”
蒋颜今天没去学校,就是专门地挑了这个见不到贝淮商和徐薇的时间段,想着回来拿多点换洗衣物。
她依旧还在和贝淮商赌着气,不回家住。
只是一进来后,蒋颜就发现了家里很多装潢都改变了。
她总感觉不太对劲,一阵猜想也在心中油然而生。
蒋颜推开蒋愫曾经住过的房间。
只见当初留下没有带走的,原本被白色遮尘布罩住的杂物,现在也已然被清空。
偌大的房间内一片空白,就连墙壁上原有保留的一些装饰挂画,此时也都只剩下几堵面面相觑的白墙。
这里不止是有着蒋愫的东西——蒋颜童年时期的一些东西也会被她寄存在这里。
在往常,蒋颜是不会拿出来怀念的。
她甚至还会有些排斥地进入这个房间,看到这些旧物会让她心里激荡不起思念,更多的是痛恨。
即便这样,也不代表可以让别人将这些东西丢掉。
哪怕是她蒋颜不要的,徐薇也没有资格私自将这些东西处理了。
后面跟上的陈嫂也很紧张。
她困窘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她并没有在蒋颜家里做事很久。
因为也是经过上一个保姆介绍来的,她也并不知晓这个家里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只是,大概地听说过一点八卦。
主要还是当天,徐薇那边和她说道要打扫清洁一下这个家里,加上她现在又是贝淮商名正言顺的妻子。
“徐太太当时,就是让我这么做的……”
陈嫂觉得,徐薇现在已经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所以即便是蒋愫的东西,既然徐薇都发话了要清理干净,她拿钱替人做事,自然也得去听话照做。
蒋颜只觉得很是可笑。
她心头的怒火又往上蹿几分,随即冷笑了一声,“陈嫂,她让你丢,那你事先不会和我确定一下吗?”
陈嫂也不说话了。
心想着自己这次多半是要惹得蒋颜生气。
蒋颜确实很生气恼火。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冲陈嫂出气也没意义,本来也不关她的事情。
蒋颜平复着心情,许久后向她睨过去了一眼,“陈嫂,今天之后你就看看。”
“在这个家里她能不能安宁下去。”
陈嫂嘴微微张着,没有说话。
只见蒋颜不紧不慢地走上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紧接着,陈嫂在楼下就听到猛烈的一阵“砰”的声响。
蒋颜将门给踹开了。
是徐薇和贝淮商的房间。
///
俞惜和贝苓抱着课本一起来到图书馆,自习室的区域有很多双人桌,可惜都已经被占位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啊。”俞惜走在前面,贝苓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都是第一次自习课来到这边,走了一大段路确实也没再看到有空出的桌子了。
俞惜瞅见了中间公用的几张大桌子,果然还有空余的座位。
刚好距离她们最近的一张,就有着两个空余的座位。
她轻拉过贝苓,“我们去那边吧。”
贝苓点了点头,紧着在俞惜身后。
感觉一进来后,还是能够感受有不少的目光看过来。
贝苓发现这些四面迎来的目光躲躲藏藏的,就跟早上一样。只是当她一反击看了回去,就都不约而同地散去。
她们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俞惜还是礼貌地询问身旁座位上的一个女生,“同学,请问这边两个座位有人吗?”
那个女生正解算着一道很难的数学习题,整个人聚精会神的。
听到周边有人过来明着找她问话,她也不得不抬起头来,打算应过一声“可以”就罢了。
只是当她刚一抬头看去,见到俞惜的同时也看到了她旁边的贝苓。
她文静清雅地站在一边,眼神也是很期盼地看着自己。
女生嘴微张着。
原本要说的话也犹豫了。
——“那个三班的贝苓,蒋颜一直都很烦她,况且,她妈还是一个第三者……总之,平时最好也别和她扯上关系。”
如此快速的传闻,加上校运会的投稿墙后来又有一些知情人解读深扒,学校里逐渐有更多的人都知道了贝苓的样子和名字。
学校的众多学生们,基本都是平淡日常三线一点的学习生活。
除了做题就是做题,枯燥无味。难得遇上这种稀奇、八卦、带着些许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离谱狗血事情,自然都是很好奇的。
甚至都争先恐后地走在前线得知。
俞惜她们停留在这里等着女生发话,见她没有回应俞惜又问:“是有人占位了吗?”
女生支吾地“呃”了一声,她隐约地看到了周围有不断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不是很想让贝苓坐在这边。
明明也是不相识,但是她还是不太想一个自习课下来,四周都引来窥探的目光聚集。
即使和她没关系,也会让她也觉得不自在。
就像当时校运会前夕的跑步训练,这个女生和当时那些女生也是一个心理。
贝苓看出来这个女生的不情愿,轻声在俞惜耳边说:“算了吧,我们找找别的位置。”
俞惜只当这个女生是有些内向,不好意思拒绝她们,“好,我们去别的地方。”
只是当她们刚离开的前一刻,俞惜还是留了个心眼回头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了她们前脚刚走开,后脚就又来了两个结伴的男生,连询问都没有直接坐到那两个位置上。
明显是不认识刚才那个女生,更不是帮别人占位什么的。
就是不想要她们坐在那里。
俞惜心里突然有些憋火,脚步停了下来,“她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明明那两个座位是没有人的。”
贝苓也看到了。
她也只是轻轻地扯过了俞惜,“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俞惜楼梯回眸子瞪过去:我超凶的。
嘿嘿,让我看到你们的评论好不好~
第31章第三十一个春日
离开了刚才那张公用长桌子后,俞惜带着贝苓去到了另一边区域。
恰好,又遇到了几个没人的空座位。
“我们坐这里。”俞惜轻声地将椅子拉开,招呼着贝苓坐下。
贝苓将课本放在桌上,余光悄悄打量。
这桌的人较为专注平静,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们的身上。
她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坐下。
她翻着课本,将里面的数学卷子拿出来。
还剩下了几道题。
俞惜和她的座位紧贴相邻着,课本一打开都很快地进入了状态。
贝苓的各科成绩都还不错,可能就是在数学方面上会有些吃力。
像是印证了大多数女生中,她恰好是那一部分对于数学偏科的现象。
她在草稿纸上解算着,逐渐那好看的脸也露出困惑。
因为是最后一道大难题,难度多少也是有的,贝苓写了好久都没有写出来。
毕竟,老师布置的时候也说了是选做题。但是贝苓还是想要,尝试着做一下这种习题。
俞惜写题真的很快速。
她将一张完成的卷子放好,紧接着又拿出一张新的,没有停歇。
贝苓被她吸引到,眼神有些钦佩。
虽然是英语卷子,但是这写的也太快了。
可下一秒,俞惜却像是有些抱怨地小声嘟嚷了一句,“啧,英语老师真的是,这也太多张卷子了吧……”
贝苓听到后,则是缓缓偏头凑了过去。
虽然是完成了一张,但是底下还是有几张的空白英语卷子被压着,光是看着就很多。
贝苓:“这些卷子都是什么时候交啊?”
“今晚放学的时候。”俞惜扭开笔盖,她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此时困意又再一度地袭来,“真的是不想做……”
听到她这样说,贝苓很是认真对她小声嘀咕,“实在不行,我帮你一起做吧。”
她的英语不算差,在班里的英语成绩也是上游阶段的那一部分学生,算是优秀的。
这些卷子满满的都是单选题,俞惜大多都是会的。可即使再会,也是得花费时间去看题意来做。
俞惜以为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你们班的老师要是知道,他的好好学生居然帮别人写题,一定得气成什么模样……”
贝苓摆出一副没关系的表情,难得说出了一句:“反正你不说,我不说的,老师也不会知道。”
说完,俞惜也瞥看过去她带来的课本和习题,说:“好啦,别关注我这边了,你这儿不也有挺多作业的。”
她还翻了翻。
贝苓带来的也是有着好几张卷子,还是不同科目的。
贝苓自己也有这么多卷子,还想着用自己的时间来替她帮写呢。
她心想着。
贝苓就像是看出了她的猜想,轻声回复:“我在课间的时候都写完了。”
俞惜有些不相信。
贝苓将卷子递给了她。
俞惜放下了笔,偏过了身子来翻了翻阅她的那一沓卷子。
放眼望去,题型密密麻麻的,答案也是填的满满当当。
确实全部都写完了。
“你这是连下课的空余时间,都在写习题啊。”俞惜翻着她的卷子,要是按她的速度来写,也不一定能够这么专注写完。
贝苓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班里没有能够像俞惜一样说得上话的朋友,她除了打水跟去卫生间,貌似也就只能做题了。
俞惜撑着头。
原本在翻阅卷子的手也逐渐慢了下来。
贝苓坐在一旁,才渐渐地发觉到俞惜的目光正聚集着,完全落到了她的数学卷子上。
恰好,那张一直运算都没有得出结果的草稿纸,也夹在其中。
留意到自己那张写得有些凌乱,还都是错误的草稿纸,贝苓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般的发烫。
她刚想要将其拿回来,俞惜便已经将草稿纸摊开了,看得更为认真。
俞惜声音很轻,柔和地对她询问:“这题是没解出来吗?”
贝苓也很大方承认,嘟嚷着:“我不会这题。”
俞惜略微地点过头。
在仔细看了这一道题和贝苓写的草稿纸后,俞惜貌似懂得了一点思路,像是明白了贝苓卡在了哪一处地方解不下去。
她拿出红笔来,圈住了那里点了点,说:“喏,其实这一步并没有那么复杂的……”
俞惜顺着贝苓前面那一项停住的步骤,给她屡清楚后面了思路。
因为平时偶尔会给邻居家女儿讲题,俞惜在无形中也渐渐有了一些讲题的步骤术语和经验。
毕竟是在图书馆,俞惜在给贝苓讲题的时候一直都在抑制着自己的音量。
贝苓很是认真地聆听着。
她边听边点头。
一开始本来还是全神贯注的,到后面眼神总有那么几秒,忍不住飘忽在俞惜的侧脸上。
她今天扎的马尾还是没有拆下来,貌似回去之后整理了一下,可能是重新扎过的缘故,没有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么歪了。
仔细看去,依旧还是有那么几根调皮的碎发窜了出来,在鬓角处那边,让贝苓都想替她挽过耳后去。
俞惜讲题很是用心。
完全都没有发现,她早已从卷子上飘走的眼神,此刻都落在她的侧脸上。
俞惜说话一张一合的唇——
让贝苓不由得想到。
那天在草坪上,闭目熟睡的俞惜。
还有那时忍不住的想要贴上……
“这个地方的步骤你弄懂了吗?”俞惜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贝苓立刻反应了过来。
俞惜也会顾忌着,到了哪一步贝苓可能不会,这时候就停顿下来询问。
贝苓立马将自己的视线看回卷子,下意识心虚小声道:“嗯……”
俞惜不信。
她微微挑眉,“那你来做一遍给我看看。”
贝苓知道自己藏不住败露了,低笑道:“我没说完呢,这题我还没完全弄懂呢。”
俞惜拿笔盖那一端碰过她的脑门,点了点。
很轻很轻,像是在撩拨。
俞惜:“不懂就是不懂,承认不会没什么好丢脸的,可不能说一半。”
俞惜讲题很是专注,都没有发现她刚才开小差,“我可以再给你讲一遍。”
贝苓暗暗窃笑,“好啊。”
这一次,贝苓很快就弄懂了自己卡壳的地方。
她写着题,毫不吝啬地轻声赞叹着:“俞惜,你讲题的思路真的好棒。”
俞惜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按照着她自己的思路,带着贝苓一同往下解开不懂的地方。
就像是在黑暗中牵引着她,带领自己前去探索,披荆斩棘般地将一切的迷雾团团解开。
被这么一夸,俞惜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啦,你的基础本身也是不弱。”
贝苓将卷子折叠好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处就感到了一阵闪光灯对准着自己。
“咔嚓。”
这一声音在自习室里格外突兀和明显。
俞惜顺着声源看去。
只见那个拿着手机的男生吓了一跳,才反应自己忘记关掉闪光灯。
他的脸上强行装作镇定,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和他一同坐在隔壁桌子那几个人也认识,同样很是尴尬。有下意识拿水壶喝水的,有假装将眼神看回课本的。
反正,动作怎么不自然就不自然。
俞惜早就注意到了。
刚才这些人只是一直将眼神飘凑了过来,这下子更是招摇地拍照了。
俞惜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这么闲,今天早上对于贝苓家事的传闻就连自己班里也开始散布着。
虽然俞惜很想上前一步,直接一把将那人的手机抢过来。毕竟考虑到是自习的安静场合,俞惜还是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
贝苓轻轻地在俞惜耳边说,“没关系的,俞惜。”
我不在乎的。
我们也是可以不用理他们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贝苓脸上那一瞬间躲藏隐匿起来的情绪,俞惜是看得出来。
俞惜将自己的卷子都夹进了课本里面,顺道还对贝苓说,“你也收拾收拾啊,别漏下东西了。”
贝苓抬眼看去了墙上的挂钟,“我们要走啊?距离下课时间还早着呢。”
虽然某种意义上,是自习课程。
俞惜不容她再度发问。
她直接将贝苓的东西收齐了过来,嘴边提起着那若隐一股的笑意,“贝苓,走——”
“我带你逃课。”
与其说是逃课。
不如说是逃离这个令人难以自在待着的空间。
总会有一处她们待着舒心的地方。
///
陈嫂看向每日都打扫地规规矩矩、整洁干净的房间,如今变成了这么一片狼藉的模样。
她心里一阵咯噔发麻。
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刚才她想要前去收拾一下遍地的凌乱,蒋颜在身后悠哉地将她喊住:“陈嫂,这里不用你收拾。”
陈嫂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哎哟,蒋大小姐啊,你把先生太太的房间弄成这么一锅乱的,待会儿他们回来见到了,我不还得丢了饭碗呐……”
蒋颜环着手臂靠在门边。
她饶有兴趣地环顾着自己的杰作——房间的地面上都是遍地的玻璃碎片和化妆保养品。
床头柜的那盏台灯还是贝淮商前几个月拍卖得来的,将近小十万元也被蒋颜扔在地上。
昂贵真丝布料的床单被套也被她剪碎撕烂,衣柜里贝淮商的西装和徐薇的裙子也都是高定的,价格不菲。
此时都跟烂掉不要的抹布一样。
被她踩扔在地上,一文不值。
蒋颜表示还挺满意的。
她重新走进房间小心绕道地上的玻璃,全然是轻松让陈嫂不用忧心的语气,“陈嫂,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掺和进来。”
说完,蒋颜摸了摸徐薇化妆桌上的镜子。
下一秒,她一把就抓过贝淮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直接毫不留情地用力丢去。
“砰——”
原本完整无暇的镜子,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哎哟,我的老天爷喔……”陈嫂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要跟随着这一道声响加速。
这一砸,蒋颜心里的各种不痛快都像是都发泄了出来,让她都尽了兴。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咔嗒”门锁打开的声响。
徐薇握着手机,推门而入的时候还在跟那头的人聊着天,表情笑靥如花,“嗯,好的……哈哈,今天当然玩得开心啦……”
陈嫂急忙迎了下去,见她在讲着手机也没敢打断,徐薇则是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提包递给了她。
蒋颜站在楼上往下边看去,手肘撑在护栏边,眼神冷冽。
徐薇手机还没有挂断,正熟络地和人继续聊着,“好,彭太太,那改天我们继续找个时间,再一起出来喝下午茶啊……”
完全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蒋颜径直回去了房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又给她找到了一瓶刚才侥幸躲过她砸摔的香水。
蒋颜的手伸了出去。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一松。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早醒来,扁桃体发炎好疼!昨天晚上不应该吃这么多上火的快乐肥宅炸物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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