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长跑……孟乔觉得耳熟, 好像周颢也说他报了长跑来着。
给一个人加油是加，两个人也是加。孟乔点头：“放心，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
得了孟乔的保证, 廖磊大手一挥：“行了, 你去补觉吧, 黑眼圈都出来了。外卖来了我叫你。”
“不用叫我，我想睡到自然醒, 吃的给我留着就好。”
这会儿孟乔终于稳稳地进入了真正的梦乡，而另一边，周颢在一家客户稀少的咖啡厅坐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这回可以确定了, ”周颢说, “他真的可以进我的精神世界。”
“难道说他也有超能力？这超能力者是不是太多了点？我以为只有咱们家的人呢……啊！我知道了！”
周颢：“你知道什么了？”
“其实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被人抱错了！”
周颢：“……”
“对不起, ”对面主动认错, “那怎么办嘛。”
“还没想好, ”周颢说，“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自然有这个能力，还是受我的影响, 至少他自己还没发现。”
“大哥……有件事我很想问你。”
周颢把耳机往里按了按：“嗯，你说。”
“按理说啊, 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你梦见过我吗？”
周颢：“有这个必要吗？”
“………靠！你也太伤人心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还听你秀了那么久的恩爱！”
周颢：“所以我不是给你买PS5了吗？不要觉得你没拿到好处。”
“冷血, 冷酷, 性冷淡！”
“闲话还是少说, ”周颢说, “我现在只担心一点，如果继续这样，我可能瞒不了多久。”
“瞒不了不是挺好的？你们两情相悦啊！要我说啊，你本来就太拐弯抹角了，何必这么小心翼翼，找个时间生米煮成熟饭……”
周颢：“你没喜欢过人吧。”
“………”
对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说真的，大哥，我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比你第一次找我聊你的暗恋对象还可怕。”
周颢没有回话，他看向窗外，此时的阳光正好，没有夏日那般炎热，暖融融的，好像某个人。
“你打算怎么办？”
周颢收回视线：“参数还不够，我再等等看，测试一下底线。”
周颢叹气：“以前我抱怨他是个心大的人，现在倒是庆幸，还好他心大。”
电话那头也悠悠叹了口气。
“还有，你之后的英语辅导不能找我了。”周颢说。
“啊？不会吧？你要抛弃我吗？”
“因为我要辅导别人。”
“懂了，你喜欢的那个小男生？”
“不，”周颢语气阴沉，“是情敌。”
——
打那之后，孟乔起码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周颢。选修课周颢也没有去上，原因是周颢暂时去了本部，好像是有什么研习会。
学校这么大，假如不是某个人刻意去制造巧遇，他们根本就约不上。他们仅有的交流都变成了线上。
说来也怪，后面孟乔又梦到了周颢几次，但都没有先前那样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梦更像梦了。
而且有点可惜，再也没碰到过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
他变节了。比起色气横生的男神，小小的能被抱在怀里随意揉搓的周颢好像更让人心动。
而“大周颢”也不甘示弱，时不时要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虽然很久没见面，周颢却还记得他们先前的约定：“加油的事要记得。”
他说的是校运会。
校运会专门选了周末举办。毕竟学校不可能让学生占到“可以不上课”的便宜，能侵占自由活动就绝不侵占工作日。
漫长的开幕式结束，周颢来建筑艺术学院在的观众席找孟乔。
他一出现，人群都沸腾了，尤其是女孩子。
孟乔一看她们激动的眼神，就知道麻烦了，他以后说不定会被拜托去要签名。
“你怎么来了？”孟乔赶紧站起来，“应该我去找你的。”
“顺路。”周颢只这么解释了一句，“走吧，去随便吃点什么，我下午比赛。”
“好哦。”孟乔没忍住又把帽檐往下拉了拉，仿佛这样他的存在感就能降得低一点。
没想到周颢直接把他的帽子摘走了。
“你干什么呀！”
孟乔大惊，宛如被扒了衣服一样羞耻。
“挺好看的脸，为什么要遮住？”周颢把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然后拉过孟乔的胳膊，“走吧。”
离开的时候，周颢注意到有个原本坐在孟乔身边的男生一直在盯着他们两个看。不过他没太在意，太久没见孟乔，他只想尽快二人独处。
他们一前一后走远了，这时学院里才炸开了锅：“什么？他们两个原来关系这么好吗？”
“孟乔就这么走了？我靠吓死我了，周颢本人怎么比照片还帅？”
“以前好像没听孟乔说过啊……”连关以宏也很震惊，“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明明高中的时候话都没说过。唐江白，你知道点什么吗？”
唐江白缓缓收回了视线。“他们变成这样也没多久，周颢之前应该都不记得孟乔才对。”
就像周颢也记不得他一样。
他和孟乔，原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他本来站在比孟乔要更靠前的位置。
———
“不再多吃点吗？”
“不了，吃多了反而有影响，可能会难受。”
考虑到运动量大，周颢重点吃了一些优质蛋白，然后就看着孟乔进食。
平常孟乔细嚼慢咽，吃饭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看着都让人替他着急。
今天他倒是风卷狂澜，没一会儿就把餐盘收拾得七七八八，顺便打了个饱嗝。
随后他们两个互相看着对方，忽然笑出了声。
周颢先收敛了表情：“你笑什么？”
“没有，”孟乔只是一看见现在的周颢，就会忍不住去想他小时候的模样，“什么都没有。”
周颢还戴着他的鸭舌帽，没有还给他的意思。孟乔也就没好意思往回要，说不定是男神喜欢呢。
“说真的，”孟乔说，“下次你还是别当着这么多人来找我了……”
周颢听了，稍微扬起一边眉毛：“什么意思，我见不得人？”
孟乔：“？”
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不，是你知名度太高了，和我不匹配，”孟乔真想拜托周颢有一点他是校草的自觉，“之后他们肯定会找我问东问西的，而且还会像约好了一样，岔开时间来问，我需要把一句话说好多遍。”
周颢竟然笑了。“也是好事。”
孟乔：“啊？”
“我的名字能被多提几遍，”周颢的笑意不减，眼睫微微地眯起来，形成了两条天然的眼线，，“难道不是好事吗？”
阿门。
果然还是长大了的周颢比较好。
孟乔的手机一直在滴滴响着，周颢问：“怎么了？”
“是我舍友，”孟乔低头翻看消息，“他今天也跑五千米，说他已经就位了，啦啦队怎么还没到。”
“唐江白？”周颢只对这么一个人名有印象。
“不不，不是，”孟乔说，“是另外一个，叫廖磊的，和我不是一个专业。”
“啦啦队是说谁？”周颢准确地抓到了重点，“该不会是说你吧？”
孟乔：“！”
“一心二用。”周颢批评他。
孟乔很惭愧。一心二用算什么呢，从前他的心可是榴莲啊。
他们往田径场进发，赶在倒数第三个签了到。签了到的人已经在起跑线那里等着了，人员齐备，比赛就正式开始。
“你舍友是哪一个？”周颢问。
“就是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孟乔指着廖磊所在的方向。
“好，”周颢对此人进行了扫描，然后点头，“你的啦啦队可以歇业了。别给他加油，他赢不了我。”
孟乔：“……”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胜负欲！
周颢脱了外套，做完场外热身，不急不慢地走到了起跑线上。他看到廖磊特意看了看他，然后又看向观众席。
显然孟乔这个二五仔当得很成功。
哨声一响，一排的十个人就如同脱了缰的马，齐刷刷地冲了出去。
不过一圈的工夫，就拉开了差距。
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里，有一个是体育生，然后就是廖磊，以及和他并驾齐驱的周颢。
廖磊个子不算顶高的，但体力非常好。他从前也是做体育生的，不过后来放弃了，规规矩矩考了学校。
他也是孟乔宿舍里唯一一个坚持运动的人。
孟乔坐在观众席上，左右手各拿着一根打call棒，扬左手就喊周颢加油，扬右手就喊廖磊加油。
他这种墙头草的行为引来了一些侧目。
孟乔正在兴头上，才顾不得管那些。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买双股就是有保险，哪个赢了都高兴。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人落座。孟乔偏头一看，是头发都汗湿了的唐江白。
唐江白报了个4×100接力，想来已经结束了。
“你来给廖磊加油？”孟乔问。
听到廖磊的名字，唐江白厌恶地“啧”了一声：“怎么可能？”
孟乔就把手里属于周颢的那一根棒子交给唐江白：“好的，那你给周颢喊，我给廖磊喊。”
唐江白看着手里的东西，笑了一声。
“孟乔，你……”
孟乔没听清，他侧过耳朵：“你说什么？”
“小心——”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随后掠起了一片尖叫声。孟乔和唐江白赶紧抬头去看，只是那眨眼间的工夫，场上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体育生不小心摔倒了，好死不死，摔的时候胳膊一伸，拖住了离他最近的周颢。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修文多修出来了一章，还缺点过渡。
明天九点双更。（会包含一部分之前在到十章发过的内容）
是二十六章
26
孟乔从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居然能跑得这么快。
听说人在激素的影响下, 所有的机能都会远超平均值，所以孕妇在临产时的力气甚至能够掰断丈夫的手指。
身体的反应超越了头脑，在孟乔意识到之前, 他已经做了一个很拉风的动作, 堪称人生运动高光——越过了观众席的围栏, 踩着一层楼梯跳了下去。
他突然表现出来的敏捷让旁边的唐江白愣了两秒, 然后马上也跟着跳了出去。
孟乔上次跑一千米的成绩是4分29秒，差一秒就不可能及格。要不是来不及, 孟乔真想把体育老师叫过来，现场掐个表，证明他也有冲一下满分的潜力。
总而言之，他第一时间跑到了百米之外的案发现场。
周颢和那个拽他的男生双双倒在了场外, 那个男生摔得比较厉害, 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死死捂住膝关节。
周颢倒是还好, 单看起来, 只有膝盖和手肘处的一点擦伤。
孟乔自认为凶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体育生, 随后蹲下来查看周颢的伤势。
“有没有扭到哪里？”
白花花的皮肤上摩擦出了那么大一片血淋淋的创口，给孟乔心疼坏了。这要是留疤了怎么办，让帅哥留疤是多严重的罪过, 谁能负得起责任？嗯？
他又恶狠狠地瞪那个罪魁祸首。
“没多大事，我及时避开了, 但是动作收不住。”
跑步时的姿势都是固定的，不像站着那样方便控制肢体。不过周颢早一步感知到了对方的念头, 只那不到一秒的工夫, 还是及时做出了相对的反应。
这要是没避开, 按那个势头, 恐怕就是伤筋动骨的事了。
孟乔感叹：“你反应好快。”
周颢受了伤，比赛也没得比了，但是他不仅不沮丧，反而看起来很高兴。
“你的反应不是也很快吗？”
他意有所指。
刚才孟乔百米冲刺的表现绝对够得上赛级。
他平时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每次跑一千米都提心吊胆喝红牛。
看来周颢还是比红牛有用。
孟乔红了脸，他解释说：“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啊……”
周颢眯眯笑着：“嗯，我知道。”
这时唐江白才堪堪赶到，他想上前一步，却看见了周颢温柔地看着孟乔的眼神。
……那是他认识的周颢绝不可能有的眼神。
那也绝不是一个男生面对普通朋友会有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只对孟乔这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别挡路。”
廖磊的声音点醒了他，使他猛地从思绪中挣脱出来，被拉到了一边。
充当裁判的体育老师领了校医院的人过来，对刚才倒在地上的人做应急处理。
他也给周颢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碍，看图片得去把伤口做个消毒，防止感染。
孟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放松了不少。
然而周颢站起来，却打了个趔趄，扶住脑袋：“好像有点头晕。”
“啊？”孟乔不做他想。虽然他全程都看得很清楚，周颢的落地动作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撞到头。
但男神既然说了他头晕，那就一定是真的。
他自告奋勇：“能走吗？要不要我扶着你走？”
周颢看了一眼他的小身板，然后顺从地靠在了他身上。
刚跑完步，周颢浑身都是热蓬蓬的，能感受到这副年轻肌体下勃发的生机。
不过此刻孟乔心里的担忧占了上风，顾不得那许多。
周颢太沉了。他看着也没有那么壮，或许是个子太高的原因，光骨架子就甸甸压人。
他被迫承担着周颢的重量，回过头对着不远处的两个舍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周颢去校医院！”
廖磊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点勉强，想要走过来帮个手：“你一个人抬得动吗？要不……”
“不用。”
拒绝他的人却是周颢。
“谢谢。”
“哦……”
隔着两三米远，廖磊就这么停下了。
这是孟乔开学以来第二次来本部的医院，上次是他脚腕扭伤，周颢背他来的这里。
这次的路线也和上次相同，他们拦了辆的士，很快就到了地方。
不同的是孟乔的心境，当时他又兴奋又快乐，最多还有一两分忐忑，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人。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是大大地成长了啊！
孟乔揉揉自己的小心脏。
他变强了！
“我之前也带你来过这里吧。”就在他沉浸在往事里的时候，周颢开口了。
“啊？你还记得呀？”孟乔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周颢不可能对这件事有印象，因为隔太久了。
“嗯，记得，”周颢说，“而且印象很深刻。”
在孟乔发问之前，他先回答了孟乔想提的问题：“因为头一次知道有人的心脏能跳得那么大声，连我的心脏都在跟着痛。”
孟乔抬手捂住脸，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眼钻进去。
医生给周颢擦掉组织液，进行了简单消毒，面对孟乔“要不要打破伤风”的追问，很有耐心地回答：“不用。他这个伤吧……”
孟乔认真等着她的下文。
“再晚来几分钟，可能就要结痂了。”
孟乔：“………”
在孟乔的坚持下，周颢做了个基础检查，仍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来。倒是送来的那个体育生，听说有骨裂，听起来还蛮严重。
孟乔心底冷哼了声：活该。他要是不拉人，说不定还不会摔成那样。
他就是认定这个人是故意的。
“头还晕吗？”他问周颢。
周颢摇摇头。他是喜欢孟乔关心他的样子，但也不能太过。
“会不会有点中暑呀？”孟乔还是不放心。
他担忧的感情全放在了眼睛里，执拗地和周颢对上视线，格外牵动人的心神。
周颢的喉头微动。
“这种天怎么会中暑？”
“也是啊，”孟乔发出两声傻笑，“我脑子也太不想问题了。”
刚走进等待区的林恒和小胖看见的就是这番情形，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多余来一趟？”小胖问。
“我甚至觉得……你好像也多余这一问。”林桓说。
“但是……不应该吧，这不是一个男生吗？”小胖依然不敢面对现实。
“我倒是觉得……是个男生反而解释得通了。”林桓望天。
“要不……我们装作没有看到？”小胖往后退了一步。
“不，怎么可能，”林桓批评他，“你怎么做人的，怎么能学周颢，放下受伤的舍友不管？这个时候就要勇于当电灯泡，明白吗？”
小胖曾经的伤心回忆被唤醒了，果断赞同：“行，听你的。”
周颢面对突然过来的舍友，看起来确实不算很高兴，反应很平淡：“一点小擦伤而已。”
“你可是不知道，现场乱成一团了。你的粉丝们添油加醋，传得可吓人了，说你骨折的都有，我估计拉你的那个人要被活埋，埋进去了还要拉出来鞭尸。你说他拉谁不好，偏偏挑了你。”
林桓嘴上不停话，手上也不歇着，给他们人手递了一瓶水：“给，怎么称呼你？”
他问的是孟乔。
面对陌生人，孟乔的社恐再次发作，整个人都拘谨起来：“我叫孟……孟……”
“梦梦？”林桓说，“好名字啊。”
孟乔：“……乔。”
林桓对后一个字已经不感兴趣了，问了另一个最让他感兴趣的问题：“梦梦，周颢的糖是不是你买的？”
周颢的目光锐利地瞥向他，满含警告。
孟乔不明所以，但老实承认：“……是我买的。”
林桓这就给了小胖一个眼神。
小胖秒懂之后，打了个哆嗦。
“差不多行了，”周颢站起来，“在这里坐着碍事，回宿舍去吧。”
“不着急，你这点小伤，”林桓说，“出都出来了，去后街吃点东西呗。梦梦，你说呢？”
“他叫孟乔。”周颢纠正他。
头一回见到周颢这个样子，林桓真想抱着肚子大笑。他拼命忍住：“好的，孟乔，走不？”
孟乔退缩了，他做不到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去吃饭，而且很怕林桓这样的自来熟。
一个孔韫知根本治不好他的毛病。
好在周颢对他有一定了解，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他解了围。
“孟乔，今天麻烦你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孟乔如获大赦，把拿的药交给了周颢，嘱咐他伤口不能沾水。
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到了宿舍，廖磊询问他周颢的情况。
孟乔大概说了一下，廖磊也算放心了：“真没劲，今天这个第一拿得不够舒服。”
就剩最后一圈，本来和他最接近的两个人出了岔子，让他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在旁边坐着一动不动的唐江白问：“你就这么回来了？”
“嗯……”孟乔说，“因为他舍友过来了呀……我继续待着不好。”
唐江白：“说不定他比较希望你继续待着呢？”
“没有啦，”孟乔摆摆手，“是他让我先走的。”
唐江白：“你也太直男了。”
这就像是麻筋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猛地触及性向，孟乔立刻结结巴巴：“我我我……”
他不是直男啊！但是要在这里出柜吗！
廖磊听得一脸懵：“……啥玩意儿，这还扯得上直不直的？谁不是直的？”
孟乔：“……”
唐江白：“……”
迟钝如孟乔也能看得出来唐江白好像很关心周颢，他说：“你其实可以自己去问问他的情况的。”
在他的印象里，周颢对待别人发来的信息很有耐心，哪怕当时没有看到，等看到了也一定会回复。他也是这么个唐江白解释的。
唐江白：“嗯。”
他还是看着孟乔：“不过他应该不会记得我是谁了吧。”
“怎么会，”孟乔立刻说，“他记得你的，你和我们一起打过几次游戏啊，今天他还问过你。”
“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加上好友已经太久了，久到他删了我的好友。”
现在他还保留着周颢的联系方式。
他发给周颢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你转学了吗？
然而这条信息，周颢注定不能看到了，因为它的背后缀上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周颢从不分给不必要的人以不必要的耐心。
原来当初让他怦然心动的两个月，对于周颢来说只是一段随时可以删除的记忆。
唐江白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
得益于这次的意外，孟乔找周颢说话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周颢每天也会专心拍一张伤口的照片给孟乔看，汇报一下愈合进度：膝盖旁边的伤很容易好，只是手肘的擦伤麻烦一点，痂很容易裂开，不好做大的动作。
孟乔仍然关心留疤的问题，偷偷搜索了一下有没有什么祛疤的小妙招，不过看来看去最后都是推产品，看来全是智商税。
孟乔再次在心里把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体育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校运会唯一的风波也就这样归于平静。
除了最初的开幕式表演带来的几分新鲜感，这场运动很快就被绝大部分人抛在了脑后。
运动会一结束，该上的课还是要上，该做的兼职还是要做。
孟乔按部就班过了几天画图——吃饭——吃饭——画图的日子。
明天又是周三，他又能和周颢一块儿上两节根本没必要听的快乐选修课。
他决定养精蓄锐，早早就爬上了床。
然而斜对面的廖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翻到第三十下的时候，唐江白问他身上是不是长了虱子。
廖磊长叹一声：“你们不懂，受欢迎有多痛苦。”
孟乔不予置评。
审美是很主观的东西，显然廖磊不长在他的主观审美上。
果然，唐江白大笑出声。
孟乔也在笑，但是不敢笑太厉害。
廖磊不服气地说：“是真的，我最近很出风头的好不好？有个妹子，约我周末的时候去游泳馆，你们说她是什么意思？”
孟乔：“可是你有女朋友呀。”
廖磊又嘶了一声：“是啊，所以我觉得不太好，但是我先前一不留神就答应了，现在怎么拒绝她好？”
邱东说：“你要是心无杂念，去了又怎么样？”
“哇，你们说得轻巧，”廖磊说，“万一她穿很性感的泳衣呢？”
唐江白啧啧感叹：“果然，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你他妈不是男人吗？”
眼看着廖磊又要发作，孟乔赶紧把话头抢过来：“对呀江白，大家都是男的。”
唐江白：“所以我也不是好东西。”
孟乔被噎到了一瞬。
他意识到把自己摘出来没有意义，因为他没有任何情感经验。
从辩证的角度来说，好与坏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都只是相对而言来评判的。人的多面性更是注定了，他会好坏并存。
一个人不可能总是美好的。
可能他也是隐藏的“坏东西”。
廖磊还在打滚，最后痛下决心：“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合适。”
“那你打算拒绝她咯？”只有孟乔还在搭廖磊的话。
尽管他也不能理解廖磊的纠结。
“不，反悔也不好，好像显得我心虚，可是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廖磊说，“孟乔，你那天有空吗？”
孟乔：“……”
周末好像确实没什么事。
该做的作业到时候也都做完了，杨舒这周末要出去做志愿者，所以没有约他。孟乔还没去过游泳馆，倒是也有几分好奇。
不过他很介意当电灯泡。
“可是那样会打扰你们两个吧。”
“哎呀，笨，”廖磊坐了起来，“要的就是你打扰。”
孟乔：“哦……”
“到时候呢，你就坐在我旁边，负责岔开话题。”
孟乔：“岔什么话题？”
廖磊：“……”
算了，他怎么能指望孟乔呢。这是个情商处在均值以下的小傻子啊。
他刚想说算了，又听见孟乔说：“要不，再多带一个人？”
邱东说：“我已经预约了那两天的图书馆，不能浪费，别喊我。”
唐江白没做声。
孟乔想了想，约杨舒吧……可是杨舒怕水，是旱鸭子。
“对了！要不然你问问周颢去不去？”
孟乔：“额……”
他本来想拒绝。虽说周颢的伤口在好转，但游泳应该还是不行。但转念一想，上次他在梦里没能看到的画面，说不定这次能在现实里大满足呢。
游泳馆啊……
那可是游泳馆。
和沙滩一样，唯一两个可以合法不穿衣服的地方！
它们存在的意义难道是给人游泳吗？正经人谁在游泳馆游泳啊！
他只是想饱饱眼福而已！
“好哦，我试试。但是我不保证他能来。”
“没事没事，问问就行。”
想法挺好，不过孟乔包含色心，要把本来正当的事儿说出口很难。
孟乔在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还是没想好怎么邀请。
直到周颢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孟乔大呼救命，这下不说也不行了。他干脆如实交待，并且很保守地加了一句：你方便吗？不方便也没关系的，不知道学校的游泳馆有没有好好消毒。
周颢：方便。
周颢：周末哪天？几点？
孟乔：周日下午，具体我问问。
孟乔：他说两点左右。
周颢：好，我一下午都有空。
周颢：你会游吗？
孟乔：……我不知道，如果扑棱两下也算游的话，那我会的。
隔着屏幕，孟乔都仿佛感觉到周颢在笑。
男神忍俊不禁时，笑意仿佛是从共鸣腔里溢出来的，带着很性感的鼻音。
周颢：不会也好，到时候我教你。
佛祖，阿门。
孟乔双手合十，感谢上天，谢谢它创造了周颢凤毛麟角的美貌的同时，还给了他如此善良的菩萨心肠。
他虔诚地把周颢的备注改成了“男菩萨”。
作者有话要说：
问：孟乔到底有多少外号？
有些小伙伴可能看过这章的后半段了，别担心，后面的走向不是一样的！有修改！
是二十七章
27
地球自转的速度比孟乔想象的要慢很多。
人类就不应该住在地球上, 而应该搬去土星。因为土星自转只需要十小时。
上选修课的时候，分明周颢就在身边，他却忍不住要分心, 想象着三天后的周颢会是什么样, 会穿什么款式的泳裤。
他私下在网上搜了很多款式。说款式也不恰当, 毕竟在打扮方面, 男生不比女生，所以款式就那么些, 能变来变去的就是花样。
那些长平角、两层防尴尬的，孟乔都看不上。所以他精准搜索了紧身款，每一件都想买下来给周颢试一试。
其中有一条高开叉的侧开口系带三角泳裤，深得他心, 偷偷加入了购物车。
与他开小差的行为不同, 周颢坐得端正，屏气凝神, 似乎在认真听课。
这让孟乔想起了高二的时候, 每周二下午的体育课, 他从二班经过，往里面一看，就能看见周颢专注的侧脸。
他喜欢在回教室前买一根老冰棒, 用包装袋裹着木棍边走边吃。把目光从周颢身上收回之后，低头咬一口冰棍, 是沁甜的。
哪怕再过一百年，他也无法忘怀彼时得到治愈的心情。
并不是说现在就不会有治愈的感觉了, 只是和从前比起来, 发生了一些变化。
打个比方说, 人生的每个阶段, 长到少壮老三层大梯，短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分割成不同的平行段。
单拎出来，从前的周颢对他来说就是冰棍里的蔗糖。
而现在的周颢则是他必需的碳水化合物。
他无法想象不能与周颢产生联系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周颢：“等等，没听清。”
他突然出声，把孟乔吓了个激灵：“什么？”
周颢一脸错过了很多的模样：“……没什么，刚刚老师讲了什么？怎么都在笑？”
孟乔：“哎？原来你没有在听讲吗？”
那他那么认真是在做什么？发呆？
周颢没有解释那么多，孟乔也没有多想。
下课的时候，坐在他们前排的一个人和周颢打招呼，周颢颔首回应。
“之前好像没见过他哎。”孟乔说。
这是当然的，他自己先在心里给了回答。会像他们这样勤勤恳恳一节选修都不愿意落下的奇葩还是不多，有的人一个学期来上一次就不错了。
“嗯，是我们学院的人，”周颢说，“他今天心情不错，晚上要去和女朋友庆祝半周年。”
“嗯？”孟乔心想你也知道得太清楚了吧，“你们关系很好吗？”
“点头之交。”周颢回答。
确实就是点个头的关系，孟乔也看出来了。
分别之后，他们又约了晚上的游戏。孟乔说：“不过不能打到太晚，我明天早上要爬起来上课，还要补建筑力学的作业。”
“嗯，”周颢说，“我都行，反正我晚上一直有空。”
他们本来想叫上唐江白一起打个网游，然而唐江白明明没什么事要做，却破天荒地拒绝了。
拒绝就拒绝吧，孟乔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和周颢继续玩起了双人成行的旧档。
只玩到十点半，他果真自律地关了电脑，打开建筑力学的课本。
一周只有两节力学课，可是作业却是其他科目的好几倍，绝大部分题目连搜都搜不到，只能靠自己琢磨。
说白了，学建筑的基本靠自学。
连续几天遭受学业的折磨，周日终于姗姗来迟，被孟乔给盼到了。
孟乔头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但出门的时候依旧春风满面。
与他的亢奋相对的，是廖磊无精打采的样子。
孟乔早上听见他和女友吵架，应当是他把这件事向女友报备，女友却疑心他劈腿。
廖磊决定不管是不是会错意，过去就直接把话和那个女生挑明。
孟乔表示支持：早就该这么做的。
但他还是要感谢廖磊，没有廖磊，哪有今天这个机会。
他暗搓搓地激动着。
周颢站在新体育馆的门口等着他们，衣冠齐整，玉树临风。
可恶，竟然不是第一时间见到泳装！
孟乔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等待抽卡游戏出泳装活动的玩家，好不容易盼到了日子，却被通知下午四点才能开服。
可恶啊！
明知道不可能原地换装，但他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去周颢身上扫描一下。
廖磊这次正式和周颢打了招呼，说了几句恭维话。周颢同时也在打量廖磊。
上次在运动会他就看出来一点了，廖磊这个人看着其貌不扬，但是身材比例很不错，肌肉走向优秀，看来有保持运动的好习惯。
幸亏他没有长孟乔喜欢的脸。
三个人并排进了游泳馆。廖磊本来想吐槽那个拉住周颢导致他受伤的人，不过发现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就讪讪地收了嘴。
直到他们走进男更衣室，都脱了衣服，孟乔此刻才突然想起来在遥远的两千多年前有个故事，叫做叶公好龙。
……周颢是把衣服脱了没错。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眼睛改往哪儿去放！
这不应当。孟乔扪心自问，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呢？
明明都一起睡过了，连腹肌都摸过了，看个上半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又不是没穿裤子。
然而他就是有点不敢正视，尤其不敢对上周颢的双眼。
让他来看看是谁有色心没色胆？
孟乔：啊！原来是我！
“你不换衣服？”周颢问孟乔。
孟乔的心理活动戛然而止。
“我就不了，我身上没有什么可看的……”
“我身上就有可看的？”
周颢含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杀伤力太大了，孟乔真怕周颢发现他红了脸，或许他的耳朵已经先一步暴露了。
“不是说好了吗？”周颢的语气温柔，态度和缓，就像在诱哄一个不愿去上学的小朋友，“我来教你。”
周颢这个人，是有点蛊在身上的。
孟乔还真就乖乖听话，换好了新买的泳裤。
中规中矩的黑色平角，长度覆盖了三分之二段大腿，甚至分成了两层——
是的，这个人给自己买的是防尴尬款。
不过他实在是多虑了，因为周颢很有礼貌，没有盯着他乱看。
或者说是没什么好看的……本来就是他意识过剩。
周颢表现得那么自然，那他再扭扭捏捏，就说不过去了。
然而到了碧汪汪的水边，他还是有点退缩。他从来没有下过水。
小时候，家门口就有个游泳培训班在打广告，林老师问他要不要去学游泳。
那时候是夏天，孟乔想到要在那么热的天气里出门就觉得可怕，拼命摇头。
林老师以为他是讨厌游泳，所以再也没提过。
于是孟乔长到十八岁，泡过最深的水池子就是浴缸。
“等下！等下等下，”孟乔察觉周颢的力道落在了他肩膀上，从头顶酥麻到了尾椎，“等廖磊过来！”
“等廖磊？”周颢不满地问，“等他干什么？”
“你怎么忘了，”孟乔忽然很客观理智，“我们来主要是陪他的啊。”
周颢：？
他们同时回头一看，廖磊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说什么。遗憾的是女孩并没有穿多么性感的泳衣，反而算得上朴素。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反正女生最后扬长而去，留下廖磊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趣地一拍脑门。
孟乔感受到了一点吃瓜的乐趣。
“他在遗憾？”周颢问。
“不是吧，”孟乔说，“应该不会吧……他还是很喜欢他女朋友的。”
从住在一起以来，廖磊就时不时提起女友。有次还万里迢迢跑去国外，就是为了和女友见一面。
“同时喜欢几个的人也不是没有。”周颢唏嘘一声。
“那怎么行，都耍朋友了，怎么能喜欢好几个。”孟乔也不是没听出来这是周颢在阴阳他。毕竟当时玩游戏的时候，他就说他有很多喜欢的人。
周颢垂目晲他，嘴角噙着不像笑的笑。
“真的？你这么想？”
孟乔：“……嗯。”
他多少对这些话题带有点事不关己的心情。
毕竟他觉得他这辈子是谈不成正经恋爱的。他的起点太高，喜欢的都不是一般人。但是这样的人会喜欢他吗？
周颢抓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
结果他们待在体育馆里的两个多小时，就真的只是学游泳。
周颢让孟乔站在水里。这里是一米五的浅水区，刚好适合初学者。孟乔在水里踩实，脚下是冰凉的瓷砖，但并不滑溜，能在上面轻松行走。
这让他感觉很新鲜，快乐地拍起了水。
至此，孟乔的邪念彻底被带走，摸到周颢光溜溜如海鱼一般湿润的胳膊时，他都没顾得上害羞。
他快乐地和周颢告别，和廖磊一起快乐地回到宿舍，快乐地去洗澡时，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他难道就是专门过去学游泳的吗？
他本来是想干什么的来着？
他本来不是打算暗搓搓坐在泳池边上，暗中观察欣赏男神游泳时的优雅身姿吗？
廖磊看见他本来高昂的情绪突然低落，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十分纳闷：“怎么了？大起大落的。”
“没什么……”孟乔只是感叹自己没出息，“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回过头，此时廖磊脱了衣服，同样只穿着裤衩。
孟乔却没觉得有哪里不能看，并且仔细地做了赏析：廖磊的身材，确实是能吸引一部分人的。
他的眼神看得廖磊有几分害怕，潜意识护住胸口：“干什么？你今天也太奇怪了，不会看上我了吧？”
他老觉得孟乔和周颢之间的气氛gay里gay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安心，”孟乔宽慰他，“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廖磊：“操！”
并没有得到安慰呢，谢谢！
或许是心存遗憾，这天晚上，孟乔又做了梦。
只是这个梦也太汹涌了，砰的一声，他就掉进了一片清澈的海。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海水，有点像开放世界游戏的造水，过于清澈了，也没有来自海的咸腥味。
只是物理引擎过于真实，巨大的水花甚至拍得他的耳道发痛。
落水的那一瞬间，孟乔立刻像一只应激状态的八爪鱼，死死地扒在了旁边的人身上，下意识闭上眼。
咕噜咕噜的涌泉声不绝于耳。
温凉的海水中央，被他当做救命稻草抓住的人作为最大的热源，成为了他唯一可以感知的事物。
那人的上身赤着，一寸寸皮肤暴露在孟乔的掌心之下，滑不溜秋，像一尾海豚。因为太滑，所以孟乔的手总是会溜下去，他又不得不赶紧往上攀紧。
“……”
他的每根毛细血管都仿佛会跳动，跳得孟乔手痒。
孟乔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神奇的是，他甚至都不用睁眼，就知道抱住他的人是周颢。
他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
下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把他托出了水面。
重新接触到空气，他用力地呼吸着。头发完全被裹湿了，黏哒哒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他还是不敢睁开眼，想伸手去抹，却有人先一步替他做了这件事。
湿润的大手把堆在额前的湿发推去了脑后，随后又揩过他的眼皮，抹去多余的水珠。
“好了，睁开眼。”
孟乔恢复了视野，可是手还恋恋不舍地抓着周颢不放。
有个旖旎的念头从他心里缓缓升起——他们共享着一份体温。
周颢正柔和地看着他，笑着问：“抱我抱这么紧，怕掉下去吗？”
这里是梦，孟乔心想，这是我幻想的世界。所以他拼命点点头。
“没关系，这里不会溺水，水里也没有让人害怕的东西。”
孟乔这才注意到身体下方的环境。
巨大而深邃，但还是能一眼望到底。
“你试试抬腿，能浮起来。”
“我……”孟乔依然心里发虚，“不会掉下去吗？”
“不会。”
“但你要是害怕，可以……”周颢顿了顿，“可以继续抱着我。”
周颢都这么说了，孟乔当然选择不放手，还贴得更紧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他的梦！
梦里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或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大，箍得周颢闷哼一声：“你怎么变得这么粘人？”
孟乔略有些不满：“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是我会紧张。”
孟乔新奇地望着他。周颢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颊上布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帅气不减，可爱加倍。
孟乔吃了豹子胆，眼神透亮，追问道：“为什么要紧张？”
幻想出来的周颢还是这么狡猾，反问：“你见到我不会紧张吗？”
“平时会，但是现在不会。”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梦？”
孟乔：“……嗯。”
这个事实被造出来的幻影说出来，还是让孟乔很受打击。
他是不是太怂了，才能在这种地方找满足感？
世界瞬息万变，下一刻水位退去，他们齐刷刷倒在了岸边，仍然紧紧相拥。
这儿是一片广袤的海岸，有沙滩绿植，却没有蓝天白云。但世界依然是温暖而明亮的，他们正好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
孟乔哈哈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地面会是软的啊！”
还有弹性，把他的肉都弹得一晃一晃。
可伸手去摸，又是沙土的质感。
好神奇的体验。
“不是说了吗？这里是你的梦，”周颢又说了一遍，仿佛是要催眠他似的，“所以潜意识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他声音放得极轻极软，比身下的沙砾更叫人发痒。孟乔忍不住把头贴得离他更近了一些，想进一步感受他的肌肤。
“果然听不到。”
孟乔听见周颢嘀咕了一声。
“什么听不到？”孟乔抬头看他，他发现自己变得好坦诚，什么话都会说出来。
就像此刻他觉得周颢的嘴唇看起来很软，就顺口说了。
周颢闷声笑：“那要摸吗？”
就像当初邀请他摸手一样自然。
孟乔就上手碰了碰。
花瓣一样的柔和触感，绵弹的肉质陷在他的指缝之间。周颢的呼吸打在他的指节上，同样是温热的，软乎乎，叫人不舍。
“孟乔。”
在他抽回手的那一瞬间，周颢问：“你喜欢我吗？”
孟乔：“啊……啊？喜欢！当然喜欢！”
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看周颢这么久。
周颢的一切他都很喜欢。无论是与所有人保持的疏离感，还是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平静，还是偶尔对他流露出的温和神情，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周颢满意笑了：“那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孟乔：“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正在一起吗？”
“不，不止是这样，”周颢压着嗓子，循循善诱，“你可以拥有我，对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你也只能喜欢我，只能看着我，只能被我拥有。”
孟乔明白了：“哎……是谈恋爱的意思啊。”
周颢捉住他的手腕，语气迫切：“你不想？”
孟乔：“我不知道，我可能……”
“不，你知道，你想。”周颢执拗地说。
……梦里的这个周颢好积极啊！！！
明明是他脑补出来的！
难道说他真的想和周颢谈恋爱，所以才会做这种梦吗？
他还真是想得美啊！！！
“可是，”即便在梦里，他还是在犹豫，“可是……”
周颢的目光执着地看着他，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逼他同意。
“可是……你喜欢我吗？”孟乔终于问了出来。
然后他意识到，在梦里问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
这只是一个梦，虚无，飘渺，等醒过来，一切都会消失。
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下次见到周颢时，徒增一些羞耻感。
因为真正的周颢并不喜欢他。
真正的周颢有喜欢的人。
可是眼前的周颢回答了。
他把额头抵在孟乔的额上，用力地呼吸着。“嗯，我喜欢你。孟乔，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周颢：（叹气）
是二十八章
28
蛊, 朋友们，太蛊了。
孟乔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抗拒这样的表白。
还是出自周颢，括弧, 他想象中的, 括弧完毕, 之口。
孟乔开始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周颢喜欢到不得了, 才会有如此催人心肠的幻想。
面对这张他爱极了的面庞，这下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孟乔对于恋爱, 或者感情这回事，一向是懵懂的。
小时候看连续剧，男的捧着女人的脸扭来扭去地亲。他看得直发乐，问林老师：“妈妈, 这是干什么呀？”
林老师很嫌弃这个场面晦气似的, 马上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她嘱咐孟乔：“这种事不是小孩子能看, 也不是小孩子能做的, 明白吗？”
孟乔乖巧地回答说“好”。
其实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 很快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五年级的时候，实验小学来了个长得和明星一样的实习老师。那成了他每天上学的动力，准备考试和做作业的积极性空前绝后, 因为表现好的小朋友会被老师摸头。
表现很积极的不光只有小朋友，年轻的女老师们也变得很爱来这边的办公室串门。
实习老师走的那天, 孟乔撞见英语老师与他争吵，然后偷偷地哭。
实习老师离开之前, 仍然拍了拍英语老师的头。
当时的孟乔不明白渣男的概念, 他把和老师的合照夹在读本里, 每隔一段时间拿出来看看, 还是会觉得他真好看。
再后来上了初中，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情窦初开，学习眉来眼去，孟乔还有幸帮发小当了一次雁使，并见证了一段三个月的恋情迅速达成be。
那时他也有在意的对象，是做事认真性格严肃的班长。喜欢他的小女生很多，但他哪个也不喜欢。初三毕业的时候，班长把孟乔叫出来，问孟乔是不是偷偷看过他。
孟乔当然抵死不承认，否认过后就是沉默。
最后班长问他，他要出国了，去国外上高中，孟乔有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孟乔惊慌失措，尽管很舍不得，但最后只道了再见。
又比如十五六岁的孔韫知，他转去体校时，孟乔也是对他百般不舍。
林老师夸过他乖巧，从来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看见喜欢的就一定想要。
因此孟乔一直认为这是他的优点。他擅长欣赏，不吝赞美，对美好的事物有发自内心的爱护。
他觉得他是很喜欢他们的，但他从没想过要得到，更不会去想得到之后能怎么样。
也从没想过别人想要得到他的可能性。
“孟乔。”周颢似乎是不满他在这个时候也能走神，眼神忐忑，手腕越加使了劲，“你在想什么呢？”
轻微的疼痛感让孟乔不得不重视眼前的处境。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孟乔想不通。
“那你呢？”
孟乔：“因为你长得好看。”
“只是这样？”周颢说，“你只喜欢我的脸？就像喜欢孔韫知的脸那样？”
怎么脑补出来的周颢也要和孔韫知较劲。
孟乔耐心解释：“那还是不一样的。”
可要说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讲不准确。
好像别的人在周颢面前，就会魅力尽失，变得普通了起来。
“我好像在做梦啊。”孟乔说。
然后他就笑，说的什么傻话，这就是在梦里。
所以海水可以没有味道，沙滩可以把人弹起来。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可以肯定的是，周颢确实最让他喜欢，最让他移不开眼的一个人。
满足眼前这个喜欢他的周颢，好像也是满足他自己。
“你可以亲亲我吗？”他问。
周颢的眼神变了，呼吸也更急促些。“这是你同意了的意思吗？”
孟乔点头：“嗯嗯。”
“如果不是梦，你也会同意吗？”
只是想要个亲亲而已，前摇怎么那么长？
孟乔等不下去，主动搂住了周颢的脖子，嘟起嘴唇：“快点快点。”
不然他怕梦就要醒了。
“你真是……”
周颢咬牙切齿，清冽的气息在那一瞬间淹没了他。他衔住孟乔的嘴唇，就如同被期盼的那样，凶猛而热烈。
“孟乔，孟乔……”
唇齿间溢出来的零碎呼唤，与凌乱的呼吸声一起，盈满了孟乔的双耳，仿佛是要喊到他的心里去。
孟乔不晓得自己是何时摆脱了梦境，真正睡去的。醒来之后，他还记得大部分的内容，只是回想一下，就足够面红耳热，惊叹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
他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站在阳台上眺望窗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宿舍里只剩下了他和唐江白。
他们第二大节才有课，外国古代建筑史，授课的是个女老师，说话的声音像唱歌。
唐江白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顺手把一对耳塞扔进垃圾桶——这已经是他这个学期淘汰的第三副耳机了。
他昨天回宿舍的时间也很晚，而且几乎是倒头就睡，没有和任何人交谈。
孟乔瞥他一眼，发现他嘴角处居然有一处淤青，吓了一跳：“你昨天出去打架了吗？”
“差不多，”唐江白翻出剃须刀来，“分手了。”
“哎？”孟乔愣了一秒，而后想起，他在唐江白身上看见过吻痕。
唐江白之前有过一个没有公开的对象，好像不是校内的人。
孟乔：“那女生……下手够狠的……”
只见过甩巴掌的女孩子，可从来没见过用拳头的。
“不是女生。”唐江白说。
孟乔：“啊？”
“我交的是男朋友。”
孟乔：啊？
———
“差不多行了，周颢，你今天都跑了几公里了？还是你就想让肌肉爆炸？”
周颢充耳不闻，只专心地跑步。
“你再不停下来，我可要断电了？”
周颢这才减缓速度，逐渐停下来，斜睨教练一眼。
“能耗你几度电，心疼成这样。”
“但凡有点良心，就应该知道我在关怀我的客户。”
教练扔了一瓶水给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很少看到你这样……完全就是在发泄嘛，谁惹你了？”
周颢抬手接住，倒是不着急喝。
“没有，在想事。”
“不会是老袁带你去厂里转悠了吧？”
教练是周颢的学长，从前也是学冶金的。
冶金是星南的传统优势专业，在国内首屈一指，在国际上也排得上号。不过这个专业定位尴尬，职业时髦值为0，一听就知道是毕业就进厂房车间，又因为对人才的需求量大，门槛比起其他专业还要低一些。
这就导致了专业内部良莠不齐，顶尖的特别顶尖，一路硕博直接包揽国家工程。不出挑的，就像教练这样，进了健身房。
“不是，”周颢说，“我暂时没有这个待遇。”
“也是，你才大二呢，不用受那个。”教练当起了知心哥哥的角色，“那是怎么啦？”
周颢：“…………”
没有人可以帮他，周颢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
他在懊悔。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尝试凝聚精神，每天针对某一个人进行读心。每次入睡前他都给过自己心理暗示，但都无法成功梦到那个人，或者说被那人“侵入”精神世界。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孟乔。
仍然不能完全确定孟乔是有“反入侵”的能力，还是他精神太过强大，所以对“主动读心”这个行为进行了反制。
他也尝试了应对的方法，在心理暗示充分的情况下，终于在昨晚保持了意识清醒，在梦里和孟乔相见，感受到了那家伙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坦诚。
而他也因此失了控。
太冲动了……他怎么能自乱阵脚，没有一点计划性。
他不该那样问，至少不应该现在问。
因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他明明应该清楚孟乔是什么样的人，看起来温和老实，乐于助人，甚至呆呆傻傻的，好像谁都可以拿捏他。但那其实是因为孟乔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心。
很多东西他不是不懂，他是不在乎。
没有人比这家伙更懂什么叫分寸感，什么叫理想和现实。
这份清醒甚至延续到了他以为的“梦境”之中。
如果不是他胡搅蛮缠……根本不会有昨晚那个结果。
“我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人。”周颢说。
教练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和周颢的话题会延伸到这个层面。
一般这种“我朋友”开头的，听听就得了，一准说的是本人。
教练摆出“有这等事”的表情，嗯嗯两声，鼓励周颢继续说下去。
周颢知道他会识破，也没所谓，他只是得有个揭开话篓子的由头。
“他在某一种情境……比如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向那个人告白。那个人以为是假的，但是答应了。你觉得如果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教练面显微妙。
“就……你之前，不是，你这个朋友之前……完全没有谈过恋爱是吗？”
周颢：“嗯。”
救大命了家人。
教练忍着大吼两声的冲动，被萌出了一身疙瘩：这是什么纯情校园恋爱文！怎么能让老爷们听了都心跳加速！
“那不如，咳咳，就不要怕尴尬。老话怎么说的，烈女怕缠郎，追人的时候最怕要脸，要了脸就追不上。你就……你朋友就厚着脸皮，假戏真做呗。”
教练说完，又对自己刚才那番话给予了高度肯定：“嗯！是我就这么干！一般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重点是你要让对方习惯。”
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颢意识到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是啊，只要让他习惯就好。
哪怕只是在梦里。
久而久之，梦与现实混淆，他不相信孟乔还能从里面脱身。
他得让孟乔也有这份烦恼。
酸与甜，嫉妒与紧张，患得患失。
被这种感情困住的，不能只是他一个人。
那样太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孟乔：我雷达真的是坏的？？？
周颢：建议查查产地，可能made in India
是的这是本应在昨天晚上发的加更。
今天照常更新！
是二十九章
29
“画什么呢？”
廖磊探了个头过来, 好奇地问：“这是谁？”
“没！”
孟乔匆忙把平板一收，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随便画画的。”
“神神秘秘的，”廖磊面上挂笑, “你该不会是在画黄.图吧？”
“我才没有！”孟乔红着耳朵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别慌, 画小黄.图又不丢人。”
孟乔无奈：“都说了不是了！”
廖磊一边点头说行行行, 一边打开了电脑。他的空洞骑士仍然没有通关, 也不知道玩了几十个小时。
孟乔心有余悸，确认没有人会再来看, 然后再一次点亮平板。
画面上的人正是周颢。背对着屏幕前的人，正在穿一件衬衣
他的背部线条刚劲，宽阔的斜方肌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
孟乔对这一幕印象深刻。国庆假期最后的三天里，周颢住在他的房间, 总是起得比他早。
有一天早上他破天荒提前醒了, 张开眼皮，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一刻他心想, 还好他不用去西天取经。
退出了绘画的页面, 他把这张未完成的图存入文件夹。是的, 他专门为周颢建立了一个图库。
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周颢，走神的，听课的, 坐在单车上看着他笑的，叼着红丝带的, 周颢把人圈在怀里、用心接吻的……
牙白。
孟乔心想。
这已经算得上是变态了吧。
他认真地反省着，并庆幸周颢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吱呀——”
唐江白走了进来, 他看见孟乔拿着平板画建筑结构, 略微有些惊讶：“你就已经在做课设了？”
明明是周五刚布置下来的课堂任务, 可孟乔的结构图看起来已经初具规模。
“没……”孟乔再一次把软件退出, “我随便画画的，不是课设。”
“哦。”唐江白看起来也不是真的感兴趣，径直越过他拉开了自己的椅子。
孟乔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知道了唐江白的取向，他就自顾自地在意了起来……因为这是他正式接触的第一个“同类”。
一般来说，小众群体都会有自发的抱团行为，！去寻找所谓的伙伴。
孟乔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他觉得人群一旦形成圈子就会变乱，一个人反而自在。
可得知唐江白也喜欢男人，他头一回在心里产生了新鲜感。
而且唐江白看起来比他有经验多了，也成熟很多的样子。
有男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孟乔多少还是好奇的。
尤其是……他在梦里答应了周颢之后。
可恶，原来被亲亲抱抱是这么舒服的感觉。
刚想到周颢，男菩萨就发了消息过来。
男菩萨：明天我应该不去上课。
孟乔一面失望，另一面又如获大赦。
太好了，现在见到周颢，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也不能表现出在躲周颢的样子，礼貌询问：是最近太忙了吗？
男菩萨：不忙。
男菩萨：小鸽子躺平.jpg
男菩萨：只是起不来。
起不来？起不来是什么意思？孟乔赶紧表达关心：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最近降温严重，好多人都中了招，光孟乔班上就有四五个。
男菩萨：嗯，不严重。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孟乔更担心了。身体强壮的人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会很严重。他追问有没有去医院，有没有发烧，有没有吃药。
男菩萨：小鸽子偷笑.jpg
男菩萨：问题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男菩萨：真的不严重，别担心。
一边叫孟乔别担心，一边又不正面回答问题。
孟乔点进周颢的头像，看见他一小时前发的动态：独守空房。
这说明周颢宿舍里现在没人，可他偏偏生病了。
这怎么行！
就拿孟乔自己来说。他生病了会特别怕寂寞，会很希望身边有人。哪怕不说话，只是有人在就好，至少多点人气。
他问周颢：你的舍友不在吗？
周颢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回答：嗯，有一个请假回家，两个去了铁道校区，应该门禁前回来。
孟乔：可是你还生着病呢，如果需要有人帮忙怎么办？
男菩萨：没办法，忍忍就过去了。
男菩萨：三十九度而已，可能过几个小时就退烧了。
三十九度！
孟乔坐不住了。担忧在他心中占了上风，想到周颢此时一个人孤独无助，他就于心不忍。
他试探着问：发烧还要爬上爬下不太方便吧？
周颢秒回：是不太方便。
孟老师：那，我来陪你几个小时？
周颢抬起手堵住自己的嘴，忍不住笑意：真的吗？你愿意过来就太好了。
522宿舍的群聊多了几条新消息。
林桓：我们要几点才能回来啊？
周颢：［转账500元］
周颢：找个电竞酒店，多出来两块钱当小费。
林桓：要不然怎么说呢，活该你有对象！
林桓：/大拇指/大拇指
小胖：颢哥，饿饿，想吃烧烤。
周颢：别得寸进尺。
小胖：颢哥，我们可以带回来吃。
周颢：［转账300元］
周颢：小鸽子说滚.jpg
周颢：吃不死你们。
眼睛看多了屏幕，终究会有些疲惫。他放下手机，把手背搭在鼻梁上，浅浅闭上眼，准备在孟乔抵达前小寐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周颢勾起唇角，摸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还是烫的，然后刻意重重咳嗽，披上外套，再拖着步子去开门。
门外果然出现了孟乔的娃娃脸，他标志性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来得真快。”周颢说。
“你快躺回去吧，脸好红！”孟乔手里的塑料袋随着他的动作沙沙作响，有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想来是一些喝的。
可周颢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收了表情，目光投放在了孟乔的身后：“这是……”
“哦哦，”孟乔表情尴尬，做了个介绍，“这个是唐江白，他说他也想来看看你……我有给你发消息说的。”
周颢往后直起了身子。
“你好，周颢，”唐江白微笑，“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周颢：体温才37.8？温度计坏了吧？拿热水烫一烫。
知道你们要骂什么，我先替你们骂了。
这个人怎么更新这么晚！说好的十一点呢！！！
点开购买页面：草！怎么就只有6个点！短成这样还好意思脱裤子吗！
看到最后：草！唐江白这个小【哔——】又想干什么！
今天状态实在不好，先写这么些。
是三十章
30
父亲的葬礼上, 前来吊唁的亲邻都对唐江白说，你爸爸这一辈子不容易。
于是唐江白回顾了这个中年人短暂而坎坷的一生。
少年辍学，四处周转谋生。年过而立开始创业, 却屡战屡败, 老婆过不下去这种日子, 半路就跑了。好不容易攒起了一点家本, 却突生变故，眼睛失明。
跑了几家医院, 诊断出是眼眶恶性淋巴瘤，都不敢轻易接手，最后父亲听了邻居的建议，上宛市求助名医。
父亲是独生子, 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奶奶的身体也算不上好, 于是刚刚中考结束的唐江白自告奋勇，说：“我去照顾爸爸。”
然而适逢暑假, 床位极其紧俏, 他们拿到住院证之后恐怕还要等上一到两个月才能安排手术。
来回奔波也太过周折, 父亲决定就在宛市租房，请个保姆。
但要找到合适的短租房也并非易事。
幸运的是，负责他们的主治医生觉得他们父子俩太不容易, 主动提供了帮助：“如果你们不肯回去等，我家有两个空房间, 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先住着。”
主治医生姓周, 相貌英俊, 谈吐文雅。唐江白本来以为他才三十出头, 可真的到了他家, 才知道他已经年过不惑，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瘦弱的他提着父亲的行李箱走进周医生家的小洋房。因为怕箱子下的滚轮弄脏周医生家的地板，他躬下身体，拿湿纸巾擦拭。
“不用擦。”
清朗的少年嗓音自上而下传入他的耳中，犹如响泉。
“提得动吗？”
眼前伸过来一只白净而富有骨骼感的手，阳光下晃了晃，让他愣了神。
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屏住了呼吸。
那是唐江白第一次见到周颢。
———
周颢被孟乔催着躺回床上去，可他不愿意。
“我在床上躺太久了。”他说。
“可是你还在发烧啊。”
“就是发烧了才应该散热。”
周颢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搬来椅子。孟乔先一步拦截住，推他去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周颢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孟乔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推动了他。
唐江白走到阳台边上，往外头打量：“你们宿舍的窗户正对着风口，比我们那边还通风。”
说到这个，孟乔可就有话说了：“珍惜现在通风的日子，等搬了校区，住宿条件还会更恶劣的。”
之前孟乔去铁道校区给班导送东西，就见识了那边的环境——他当时甚至考虑起了卷铺盖滚回家住的可能性。
说真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运气好的话，还能去四人寝，运气不好，可能就是六人上下铺了。
“冶金专业会去本部，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唐江白说。
“本部真好啊，空气清新，吃的也多。”孟乔说着，竟然有点难过。
倒不是为了吃的难过，而是他想到，到时候他就得和周颢拉开距离了。
现在还有同在一个校区的便利，能一起上课，一起运动，以后的发展就更有可能像他和杨舒这样，时间碰巧就一个星期见次面，不凑巧就是半个月或是一个月才能碰个头。
但和杨舒的情况又不同。
孟乔是个重色轻友的人，见不到杨舒他不会抓心挠肝，见不到周颢的后果比较严重。
那他的灵魂，他的一些美好的品格都会毁掉的！
他抬起头，发现周颢正看着他笑，又把他心里那些碎碎念给冲淡了。
都说病西施病西施，男神生了病之后。眉眼间凭空多了两分憔悴感，真的更好看了！
让人好想扑上去亲两口！
“周颢，你还是去躺着比较好，”唐江白从阳台走了回来，挨着孟乔坐下，“这会儿有风吹进来了。”
孟乔赶紧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只是来看你，不用你接待我们的。”
爱他这个生病时的限定皮肤是一回事，但病好不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更喜欢周颢健健康康的样子。
周颢多看了唐江白一眼，眉头轻微地动了动。
随后他对孟乔说：
“孟老师，帮我个忙，”周颢说，“我好像有衣服落在了洗衣房，可以拜托你去找找吗？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孟乔：“好滴。”
他精力旺盛，行动迅速，接下任务扭身就小跑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唐江白心中疑惑，他看出来了周颢是想支开孟乔，但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在和周颢独处。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得心如鼓擂。
“你前面说好久不见，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们只在语音里聊过。”
听到周颢的问话，他剧烈的心跳又缓缓平息下来。
“对你来说是这样，不过我们之前是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看见周颢思考的表情，他又补充道：“之前运动会的时候，我和孟乔是一起的。”
周颢：“这样啊。”
“看见你没事，我也算放心了，”他指着桌上的袋子，“里面是梨子，刚在水果店买的，适合润嗓子。”
“谢谢。”周颢说，“你太客气了。”
“这不算什么，就当感谢你带我打游戏吧。我还以为我们算得上是朋友了。”
周颢：“我们加好友了吗？”
他拿出手机：“我好像还没有加你。”
“不用，”唐江白说，“你和孟乔一起玩的时候，再带上我就好。”
孟乔嘀咕着回到周颢的宿舍：“我没有找到蓝色的外套啊……哎？唐江白走啦？”
周颢：“你还不希望他走？”
“倒也不是啦，”孟乔挠挠后脖子，“只是我看他很关心你的样子。”
“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周颢忽然问道。
孟乔：！！！
他迅速后退，靠着墙面：“他他他……难道他跟你告白了……”
怎会如此！
孟乔没想到唐江白的行动力会如此之高。虽然他是感觉到唐江白好像喜欢周颢啦……不过他一直没有很在意，毕竟喜欢上周颢是多正常的事……但唐江白就这么说出来了吗！这是何等坚强的精神！
但佩服之余，他的心里又有点微妙的介意。
就像是过年的时候，亲戚家的熊孩子跟着家长来拜年，毛手毛脚地碰了他的手办。
类似这样的感觉。
周颢：“没有。”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孟乔放松下来，为自己刚才的应激感到惭愧。
“那，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只是凭直觉，那周颢的敏锐度也太高了。
“凭经验吧。”周颢说。
……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被男同看上，甚至积累出了经验。
长得美丽真是一种不幸。
同情的心理又在孟乔心中涌动。
“那……那你是怎么想的？”孟乔试探着发问。
有人会很厌恶来自同性的好感。就算是男神这样的人，也会产生反感吧？
“嗯……”周颢拉长音调，“怎么说呢……感觉不算坏。”
不算坏？
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唐江白有机会的意思吗？
不要啊！
不是孟乔对唐江白有偏见，只是他发自内心觉得周颢如果要找另一半，肯定要找和他一样优秀的人才能做匹配。
唐江白显然还没到那个水平。
“他倒是很聪明，想降低我对他的警戒心，想以退为进，没有说过分的话。但是，孟乔。”
被点到大名，孟乔赶紧立正：“我在。”
“我要问问你，你先前知道唐江白喜欢我？”
“额……我，我也不确定。”
“那就是你知道了？你分明知道，却还是带他来了？”
孟乔啊啊呜呜的，讲不出辩解的话：“没……我没有，我不是……”
周颢仰头叹气：“要是他真的给我表白，你不是就害我当罪人了吗？”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道理，仔细一想更是蛮不讲理，但孟乔道歉很快：“对不起。”
看来唐江白还是没有机会。孟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毕竟他和唐江白，理论上是同一个立场。
孟乔又忍不住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周颢。
那个对他有点执着、疯狂地渴求他的人，果然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周颢盯着他看了会儿，咳嗽两声。
“孟老师，我累了。”
孟乔：“那你上去躺下吧，再喝一点热水。还要吃一次药吗？”
“不用，今天吃了两次，我大概再睡一觉就好了。”
“好的，那你安心睡吧，我在你们宿舍打会儿游戏，你有需要喊我就好了。”
林老师生病的时候，孟乔和他爸爸轮流陪护，所以在照顾病人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怕睡不着。”
或许是哑着嗓子的缘故，周颢的声音里竟然有着撒娇的意味，结合他此刻半眯着的疲倦的眼神，更是蛊到了人的心里去。
孟乔心动不已，脑子短路。他埋怨自己真是个笨蛋，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帮周颢解决问题，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那怎么办？”
“忘了吗？拉着手可以助眠。”周颢说，“你来都来了，就再帮我这个忙吧。”
和男神挤在宽度仅为一米的床铺上，被男神炎热的呼吸拍打着锁骨，铺盖下面，两只手紧紧交握着，渗出了密密的，粘合剂一般的汗液。
这是能够发生的情节吗？
怎么照顾人还照顾到床上来了？
“那个……”孟乔躺得笔直，暗暗咽口水，“周颢，你打算睡多久呀……”
回答他的是周颢均匀的呼吸声。
男神真的好吃牵手助眠这一套啊！
孟乔却全身绷紧，非常地不自在。
可恶。男神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就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觉。
给我再警戒一点啊！可恶！
孟乔愤愤地想着，这下要是被袭击了可不能有怨言哦，我可是想在梦里和你谈朋友哦，我和唐江白是一样的人哦。
然而他的碎碎念终究是不可能被周颢听到了。他叹了口气。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门禁了……周颢的舍友应该快回来了吧？
到时候他们发现周颢床上躺着两个人可怎么办……
他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脚趾扣地。可周颢睡得那么香，他又不忍心打破这个状态。
说不定男神因为生病，一直没有好好睡觉呢。
他打了个哈欠。
完蛋，怎么连他也……
咕咚。
他睁开眼睛，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的场景正是他们现实里躺着的，周颢的床铺上。
他和周颢依然紧紧贴着，甚至连两只手都还是握着的状态。
可孟乔又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他身边的“周颢”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喊他的名字。
在他给出回应之前，亲吻就先到了他的唇边，带着烫意的舌头攫取着他的?息。
他一边想今天怎么开始就这么激烈，一边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含含糊糊的，他发出声音：“你……感冒……”
“放心，”周颢咬着他的下嘴唇，同样含糊地说，“这是梦里。”
“所以，不会传染。”
作者有话要说：
孟乔：我这辈子走过山路，走过水路。但走得最多的，还是男神的套路。
看在狠狠亲亲了的份上。原谅我来这么晚。
话说还没同居就这样了简直成何体统！
等同居了要怎么过审！（抓耳挠腮）（痛苦面具）（扭曲）（尖叫）（阴暗地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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