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没有回家。
考完试就留宿在老师家里,和学期里做的一样,帮老师整理资料,赚取生活费。
有空他还去学校图书馆当临时管理员,寒假两个月,能赚个八九百。
手机肯定是能买的,甚至还能帮司望买。
不过肯定是不会帮他买的,苏白要留多的钱当下学期的生活费。
“怎么样,还住得习惯吗?”
晚饭后,苏白和老师一块洗碗。
老师负责打泡沫,他就负责用清水冲洗。
分工得当,合作愉快。
期间,老师不面以师长的身份多问几句。
苏白礼貌克制地回答:“习惯,劳您和魏老师费心。”
“你都是成年人了,我们也不用费啥心。”老师轻轻地笑,“正好你住进来,帮了我们很多忙。”
“有帮到忙就好。”苏白笑。
老师没有孩子,他和他的伴侣魏老师都是男性beta,在不借助任何科技手段的前提下,没法自然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老师们看得也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他们人生的座右铭。
苏白听得似懂非懂,老师说等他再长些年纪就知道了。
他这个年纪,还处在“强求”的阶段。
他强求来司望做男朋友,也强求着身世带来的因果。
好在老师说,年轻时强求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苏白稍稍放下了心。
老师夫夫俩都是东北本地人士,拥有高超的包饺子技术,连带着让苏白也学会了些皮毛——单纯包,不剁馅不和面,他还是能做到。
“一天三顿都吃饺子,不会腻吧?”老师还关切地多问一句。
“您全包肉馅儿,怎么会腻?”苏白卖乖道,当然也是说的事实。
他着实不挑食,何况这还是各种肉馅儿的瓷实饺子。
“你这娃娃好养活。”魏老师也跟着来打趣。
苏白本来还在这位不算熟悉的副校长面前颇为拘谨,但一块包了几顿饺子后,就可以和校长一块喝酒划拳。
当然后来就被老师给制裁了,苏白负责洗一个月的碗,魏老师负责打扫一个月的屋子。
总的来说,苏白这小半辈子过得还算走运。
至少他遇到了很好的老师,从小时候到现在。
也遇到了司望,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少年。
其实也没比司望大几个月,但苏白一直对他的印象都是那个留着寸头一心向学的三好少年。
现在三好少年的头发长起来了,撸一把,蓬松柔软。
苏白把司望给他的信封放在专业书里,温书的时候总能翻到。
奈何信太短,他翻了几遍就能背。
就这么惜字如金吗?
不过虽然苏白跟司望说了很多话,也写了很多话,但也比不上司望话少来得瓷实。
他说的写的多是废话,说半句藏半句,言不由衷。
真心话不便多谈,谈起来洋洋洒洒的,坏人心情。
何况他俩这关系名不正言不顺,怎么都见不得光。
就连博学智慧如他的两位老师,都是历经波折,年近不惑才在一起。
那更别提他们两个穷得连知识经验都贫乏的年轻人。
“平时课间都见你独来独往,也不怎么社交,这可不太行呢,好歹你也是学社会学的。”
“社会学的学问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来,你不去多接触,自然也学不到家。”
苏白低头领下教导,回复老师说,他也没有很孤僻。
“我平时跟我老家的朋友走得近。”
嗯,非常近,同睡一张床的那种。
苏白没想过跟任何人出柜,哪怕是给予他教导待他如亲子的老师。
大约是他也没想过能和司望长长久久。
大学毕业肯定就分了。
因为要各奔前程,因为要成家立业。
跟苏白在一块,司望可成不了家。
而如果司望成不了家,司望那爸妈肯定得撕了他。
苏白有近距离听过司望给家里打电话(他帮司望付了一半的电话费,得到一个旁听的权利),为司望爸妈那一套老旧的刻板观念咋舌不止。
他还特地学司望父亲的语气调侃过司望,说以司望这相貌钓几个omega肯定不在话下。
司望黑了脸,一顿饭下来都没搭理他。
苏白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自然晓得自己占着恋人的身份调侃,让司望去找别人,是一种对司望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自爱。
他很认真地跟司望道了歉,并保证以后开玩笑不会没轻没重。
司望没立即接受,把他送到宿舍楼下,才皱着鼻子勾勾他的手说:“原谅你了。”
司望是个很可爱的人。
让人忍不住会喜欢的人。
苏白想自己大概是趁虚而入,才把这么可爱的司望强占去。
而司望懵懵懂懂,痴痴傻傻的,竟然心甘情愿地钻进了他的圈套。
“寒假打工之余,也要注意作息,保重身体。”司望在信的结尾板板正正地写。
“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苏白也轻轻呢喃。
真该买个手机,不然说句新年快乐,都赶不上准时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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