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售票 ◇
◎《我家的产业》◎
陆行知其本质上十分古板守旧。
起初可能是莫名其妙的责任感驱使着他提了结婚的话, 可结婚后,他实实在在地感受着王楚文的魅力。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从没后悔过把她娶进门。
但两个人一直都像两个世界的人。
王楚文活泼热情, 陆行知喜静孤僻。
王楚文在拳击馆挥洒汗水, 陆行知拿着观察镜在一棵植物面前一动不动地守了数个小时。
王楚文的清晨是在闹钟的不断催促下,直到太阳晒屁股才开始起床。陆行知在天微微亮时,就带着团队向山里进发。
没有共同语言, 没有共同爱好, 除了吵架时你一言我一句, 平时的聊天基本上都像在说相声。
一个人长篇大论, 另一个人附和几句。
不配。
这是王楚文能想到, 关于他们两个人最好的形容词。
临海城市的风湿冷,把王楚文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状似随意地拍拍陆行知的肩膀:“不客气哈。”
说完, 她看向拍摄中的人,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孟冬正手把手指导周堰成, 她像摆弄一个大型的关节可动人偶,拉着周堰成的胳膊左摇右晃。
大概是觉得这个画面可爱,摄影师的快门一直按个不停。
王楚文收回羡慕的视线, 脚尖在地上无意义地点着。
片刻后, 她的肩上搭上了一件外套, 隔绝了周围呼啸而过的风。
陆行知把外套披到王楚文肩上, 轻咳一声:“有点热, 看你穿得少,你披着吧。”
王楚文不知道说什么, 道谢的话说不出口, 只能不断地点头:“那我勉为其难披着吧……”
说完, 现场又冷下来。
……
周堰成好不容易拍完,孟冬跟在他身后走出拍摄范围,已经没什么精气神可言了。
此刻总有种刚出道时,在公司当社畜的感觉。
周堰成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孟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疲劳感侵占着她的思绪,她懒得动,头抵着周堰成的后背,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周堰成转身扶住她,看她病恹恹得,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不舒服?”
孟冬:“累……”
指导拍照太累了。
孟冬有一瞬间,对公司那些骨瘦如柴的老师感同身受。难怪那些指导新人的老师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疲惫感。
确认孟冬的体温正常,周堰成微微弯腰,与她平视,语气总像是在哄小朋友:“云坤的市区有Miepupu的游乐园,想不想去玩儿?”
孟冬指尖对了对,视线移开:“不了,那都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Miepupu乐园常年位居各大旅行推荐榜榜首,游乐设施老少皆宜,只有极个别项目限制了游玩群体。
之前和周堰成回孟家老宅拜访长辈时,她可没少被家里那群孩子缠着要礼物和门票。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问周堰成要,于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定了闹钟,每天四点睁眼去抢免排队门票。
然后那群小屁孩还嫌弃她给的票少,不够他们拿去送同学。
孟冬每次想到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后才继续说:“而且都这个点了,去了就不早了。”
周堰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早,我记得今天是粥粥诞生一周年,晚上有他的舞台剧首秀,真的不去?”
Once旗下的所有热门IP,都会在诞生一周年时,为他创作独立的舞台剧来完整其IP形象。
后Miepupu乐园创立,园中为此还开辟了专门的舞台剧场。
孟冬在Once门店买的小羊驼,连睡觉都不撒手抱着一起睡。
她肉眼可见地动摇了。
“舞台剧嘛,什么时候都能看的。”孟冬倔强开口。
“嗯,话是如此。但舞台剧首秀有纪念品和纪念徽章,以后可能……”
周堰成话没说完,孟冬立刻改口:“去!现在就去!”
直播间的孟冬粉丝看着这一幕,做出老母亲捂心口的动作。
自家宝贝到底是被别的男人拿捏了。
另外两对貌合神离的状态虐得粉丝肝疼,索性来孟冬周堰成这里换换心情。
比起节目刚开始,现在两个人简直渐入佳境。
孟冬那些不自觉的小动作,随便一扒全是糖点,自己扒出来的暗搓搓的糖,总是格外好嗑。
CP粉心满意足,路人观感颇好,网上的评论走势一路变化,对孟冬的偏见也一点点消弭。
《就说再见》的网络评分一路高涨。
不管是从嘉宾身上得到共鸣也好,还是摄取到快乐,打发时间也罢。
这个综艺算是彻彻底底地火了,远超长天传媒最开始的估值,一路朝着S+综艺的数据追去。
同期的网综,几乎一个能与之抗衡的都没有。
陈怡远在京北,邮箱里的工作邀约越来越多。往年需要面试筛选的秀场和代言,现在像不要钱似的堆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品牌成衣或是礼盒寄到公司。
陈怡最开始带孟冬时就有预感,孟冬早晚有一天会攀登到她意想不到的高度,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还是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
孟冬好几天没营业的微博,几乎变成了CP粉和路人打卡的首选。
每条微博的转赞评都在不断增加,已经逐渐有圈内一线流量小花的数据。
甚至还有导演发来演艺邀约,询问孟冬有没有转行当演员的念头。
这几天这种问询越来越多,忙到公司把陈怡手里的其他小模特都转给了别人带,让她专心处理和孟冬有关的工作。
陈怡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刚想休息几分钟,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是公司的内线电话。
她接起,电话里传来裴敬的声音:“在忙?”
陈怡表情麻木:“怎么了头儿,我们家孟冬又上热搜了?”
“没有。”裴敬道,“刚刚她叔叔突然联系了公司高层,他们拿不准主意,就来问我了。”
“叔叔?”
陈怡浑身一激灵。
孟冬刚入行时还没有现在的名气,孟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就放任了。
后来随着各种负面言论冒出头,孟章坐不住,亲自到公司要求替孟冬解约,为此甚至愿意高价购入公司股权。
裴敬从中周璇,处理了那些新闻,事情最后就这样没了下文。
孟冬的叔叔一直反对她从事这个行业,甚至要求公司严格保密她的身份背景,绝对不能让她和孟家扯上一丝一毫关系。
偶尔有品牌酒会在孟氏酒店举办,陈怡都要找借口替孟冬拒掉。
陈怡疲惫地叹了口气:“什么意思,他是又嫌我们孟冬给他家丢脸了?”
“不是,甚至相反。”
裴敬顿了下,似乎也没猜透孟章的目的,“他希望我们能配合他,公开孟冬和孟氏集团的关系。”
陈怡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哈?他开什么玩笑。”
“我也希望是假的。”裴敬叹了口气,“这件事有利有弊,孟冬这一身份公开后,网络上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我们也可以趁机营销一下。”
陈怡想死的心都有了:“要联系孟冬问问她的想法吗?”
裴敬沉思许久,冷静道:“嗯……站在我本人的角度,我觉得需要。但是站在公司的角度,我觉得不用问她,由你直接和孟章联系,配合他们的行动。”
陈怡:“……”
裴敬:“我们现在不知道那边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我们不配合他,孟氏也会自己想办法公开,孟冬现在热度正高,出了差错,我们到时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上还挂着《就说再见》的直播间。
陈怡盯着屏幕中孟冬的脸看了许久,心里摇摆片刻,最终认同了裴敬的话。
“我知道了。”
……
今天是工作日,Miepupu乐园依旧人满为患。
售票处排起了长龙,壮观得像春运时的火车站。
考虑到嘉宾的安全,柴瑞说什么也不同意嘉宾去排队,自己挤到了队伍尾巴,信誓旦旦地保证:“买票就交给我吧。”
柴瑞跟着队伍龟速移动,十几分钟后,他的好兄弟周决从售票大厅的二楼下来,手里拿着十几张门票,诧异地看着他。
“瑞,你干啥呢?”
柴瑞一脸呆滞:“排队啊,你干啥呢?”
周决扬了扬手里的门票:“去找熟人拿了票,解释了一下拍摄情况,你不知道这是我家的产业吗?”
《我家的产业》
柴瑞眼巴巴地望着他。
难怪周决一直喊周堰成哥,周决平时喊谁都是哥,他一直以为他是礼貌。
现在仔细想想,周决和周堰成都姓周。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靠,你是富二代,那你还在这破组里和我一起打工!”
周决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纠正道:“我是副导演!副导!和你这种打工人不一样好吗!”
柴瑞撇撇嘴,富二代又如何,还不是在组里被导演呼来喝去,连拿门票都得亲自上楼。
“那你还和我一起坑你哥。”
周决一副着你就不懂了的表情:“你看我平时能坑他吗?”
柴瑞:“所以周堰成真的是你哥?”
周决:“是啊,他是我唯一的哥,我后半辈子还指着他养我呢。”
话音刚落,祝盛骁从侧面的VIP通道出来,看到周决,喊了他一声:“小决?”
周决转头,和祝盛骁两两相望,瞬间泪眼汪汪:“哥!”
柴瑞:“?”
32 ? 剧场 ◇
◎为博美人一笑◎
作为粥粥的设计者, 祝盛骁特地从湖溪赶来看舞台剧的首演,原本打算直接从员工通道进去,但今天的门票是粥粥一岁生日特别版。
仪式感不能少, 他又折返回售票大厅, 在VIP通道买了张票。
拿到票后,正巧看到周决从面前经过。
两个人许久未见,祝盛骁迟疑了几秒钟, 才开口叫住周决。
祝盛骁小学时和周堰成同班, 每天放学都能看到周决从低年级楼层出来, 屁颠屁颠地跟着周堰成回家, 久而久之, 两个人也熟络了。
他拍了拍周决:“行啊,几个月不见, 快有我一半帅了。”
肩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周决揉了揉, 咧着嘴傻乐:“骁哥, 你怎么在这儿,我哥知道吗?”
祝盛骁:“他肯定是不知道。”
他浪了这么久不回公司,姐姐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每一次他都用周堰成当借口, 这事儿要是被周堰成和他姐姐知道了, 非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顿了顿,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告诉你哥我在这儿啊。”
周决乖巧点头:“放心吧, 我懂。”
和祝盛骁寒暄了几句,周决别在肩头的步话机传出张平生不耐烦的声音。
道别后, 周决拿着票, 和柴瑞一起出了售票大厅。
园区的售票大厅和入园检票处离得不远, 嘉宾都等在树阴下,见周决和柴瑞出来,一起围过去。
来这里是临时决定的,主要是为了看舞台剧和晚上的烟花表演,周决先把票给了随行进入的几个工作人员,让他们先去剧院二楼的包间里固定机位。
随后,他才把门票发给嘉宾。
把最后一张票递给许知意,周决朝她道:“许医生,游乐园里有医务室和应急医生,导演的意思是你一路也辛苦了,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就不用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了。”
许知意懒洋洋地接过粉蓝配色的门票,看了眼票根后面的小地图,瞥到酒吧两个字,眉毛微扬,随即应下:“行,我知道了。”
这会儿嘉宾都去排队了。
许知意收好门票,转身把医药箱送回节目组的车上,再把身上的白大褂和工作证换下,套上了自己的常服外套。
工作时她习惯穿医院的制服,现在忙里偷闲,正好转换一下心情。
她穿好外套,边整理衣服,边朝着检票处走,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耳熟的声音,立马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许医生!”
话音刚落,祝盛骁整理了一下衣服,抿了抿鬓边的头发,拨开人群,走到许知意面前,朝她伸出手:“许医生,又见面了。”
许知意大脑卡壳片刻,迅速撇过头:“你认错人了。”
祝盛骁跟上去:“怎么会呢,许医生,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
许知意:“我不认识你。”
“没事,我可以再做个自我介绍。”祝盛骁清了清嗓子,“我叫祝盛骁,之前多谢你帮我追回失物,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了,我从来不吃饭。”
祝盛骁不气馁,笑盈盈地继续道:“没关系,那我们去喝点什么?”
许知意:“我没有嘴。”
“……”
祝盛骁:“那,那我们去看舞台剧?你不喜欢的话广场还有歌舞表演。”
许知意:“我高度近视,看不到。”
祝盛骁:“那……”
被问得烦了,许知意叹了口气,手揣在兜里,歪着头瞥了眼他:“会喝酒吗?”
祝盛骁眼神躲闪一瞬:“还行……”
许知意捕捉到他眼里一瞬间的犹豫,笑了声:“行。”
……
入院后,嘉宾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直奔剧场。
距离舞台剧开始表演还有半个小时,人群都朝着剧场涌去。
剧场只能容纳五百人,孟冬他们到时,剧场已经挂了满座的提示牌,下一场开场要两个小时,剧场边人满为患。
游乐园的员工打扮可爱,十几个员工穿梭在游客中,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发慰问的小玩具。
领路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绕过人群,从员工通道进了剧院,顺着一楼大厅的楼梯,径直到了二楼的包间。
普通游客的座位都在一楼,二楼的包间都是资深VIP或者极个别有特权的人才能进入。
包间内提前装好了机位,几个人各自落座,等表演开始。
孟冬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吹着剧场员工发给她的卡通小风车。
玩了会儿,她转头看向周堰成,他手臂撑着单人沙发的扶手,低头从皮质眼镜套里取出他常带的那副细边眼镜,用眼镜布轻轻擦拭镜片。
孟冬动了动,靠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你要工作吗?”
剧场很安静,她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热气扑在耳边,留下一片灼热。
周堰成偏头看她,轻轻点了下头。
得知他来,这里的经理立马跑来,拿着几份文件给他过目,不过几分钟时间,经理已经进进出出包间三次。
第一次送了两份文件,第二次送来了各种周边礼包,第三次直接推着餐车,把小沙发前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放满了零食饮料。
中午没吃饭,王楚文毫不在乎镜头前的形象,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把好吃的推给赵晴。
男女嘉宾分开左右落座,周堰成和孟冬恰好在中间,说话也方便些。
孟冬捏捏怀里刚拿到的玩偶,看着玩偶鼻梁上的眼镜,一时有些恍惚。
好像……
她扭头偷偷看了眼周堰成,又看了看手里戴着眼镜的玩偶。
周堰成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根黑色金边的钢笔,在文件上签了几个字。
另一只手虚虚抓着合同的边缘,手背的掌骨分明,叫人欲念平生。
孟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光是视觉上比对,她都能感受到二人手的大小差异。
要是握在一起,估计……
一直暗着的舞台突然打下一束光,帘幕缓缓拉开,打断了孟冬危险的想法。
孟冬立刻直起脊背,好像不这样做,她的内心活动就会被旁人察觉。
见孟冬一动不动,王楚文递了块炸鸡到她面前:“吃吗?”
孟冬:“不吃。”
王楚文以为她嫌热量高,怕她饿着,又拿了个橘子放到她掌心:“要不吃这个,还是苹果?”
孟冬捏捏手里散发着清香的橘子:“就这个吧。”
“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拿。”
台上的舞台剧演员已经套着玩偶服开始表演,现场安静几秒,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楚文见表演开始了,收回手,不再询问孟冬,投入地看着演出。
没人说话,包间里又安静下来。
孟冬低头剥开橘子,所有水果里,橘子算是她喜欢吃的,有时候不到季节,橘子还绿着,她都会买几斤来尝尝。
把橘子皮完整地剥下来,孟冬暗自高兴着,喂了瓣橘子到嘴里。
这里的橘子格外甜,却不腻,带着微微的酸,酸甜味中和得刚刚好。
她想了想,掰下一瓣橘子,把白色橘丝清理得差不多了,抬手递到周堰成面前:“你尝尝,特别甜。”
为了不影响观影体验,包间的大灯没有开,周堰成面前亮着一盏经理送来的阅读灯。
灯只照亮了一小片范围,唯一色彩鲜明的,就只有孟冬指尖的橘色。
周堰成指腹摩挲过纸张,停顿片刻,微微倾身叼走了她递来的那瓣橘子。
汁水在口腔里充盈,甜得有些过分了。
他笑了下:“谢谢。”
孟冬愣愣地盯着空了的手指,好半天才想起把手收回,磕磕巴巴地开口:“不客气。”
想到孟冬刚刚的形容,周堰成补了一句:“确实很甜。”
孟冬早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抛在脑后,听他这么一说,脸瞬间烧起来,莫名有些飘飘然。
“是……是吧。”
“这里的水果供应都是南方的果园,产量高,品质也不错,可以考虑长久合作。”说完,周堰成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自己的秘书。
“你喜欢的话,我让人送些树苗到京北,可以种在西城区的院子里。”
前一秒还烫得惊人的脸,这会儿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凉水。
孟冬低头把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瞬间觉得食之无味。
“算了,你先忙吧。”
说完,孟冬的视线转向舞台。
……
舞台剧演到最后一幕时,经理进包间取走了周堰成处理完的文件。
不知道周堰成对他说了些什么,表演结束后,台上的表演人员并没有急着退场。
粥粥在台上转了几个圈,对着二楼包间的位置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舞台剧表演用的是旁白配音,表演人员身上并没有麦克风,也不能说话。这会儿接收到临时的谢幕调整,粥粥无法开口,只能铆足了劲朝二楼的孟冬示爱。
怕被示爱的女主角不懂,粥粥拼命地比起了孟冬的名字。
赵晴惊讶地拉拉孟冬:“MENG他在比你的名字哎。”
孟冬整个人挂在二楼的扶手上,这会儿整个剧场灯光明亮,少女的雀跃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真的耶!粥粥,妈妈爱你!”
粥粥在台上比心,孟冬在二楼回应。
没见过她孩子气的这一面,直播间的妈粉笑容越来越变态。
【孟冬!妈妈也爱你!】
【宝儿,好可爱啊,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
【还我高冷宝贝!!!!】
【女鹅,妈妈的乖女鹅,啵啵啵啵】
【卧槽卧槽,你们细品,为什么它要表白孟冬,你细品啊,这是周老板的产业啊!!】
【盲僧,你发现了华点】
【我嗑我嗑】
【周老板早有预谋吧,不然为什么下午突然改行程!】
【诸位,都把显微镜拿出来啊!】
屏幕里孟冬笑容明艳,眼睛里倒映着细碎的光,整个人好似在聚光灯下发光。
台下以为有彩蛋未退场的观众都看着二楼窃窃私语。
不知道又是那个大户人家,为博美人一笑,砸了真金白银加了这么一段。
观众没一会儿就有序离场。
孟冬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举着手机乐此不疲地录像。
台上毛茸茸的小羊驼挥动着小短腿,跑到舞台边,不知道拿了什么,又跑回舞台中央。
随后,它十分有气势地展开手里工作人员递给它的红色条幅。
——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33 ? 烟花 ◇
◎这个家没我得散!◎
Miepupu乐园的宴会厅平时提供场地租赁服务, 婚宴、生日会、成人礼,乐园的人气角色也会偶尔出席聚会,送上祝福。
后台员工只知道周堰成带着太太来看舞台剧, 经理还吩咐了, 希望粥粥可以多留一会儿,和太太互动一下。
思来想去,员工翻出了之前结婚典礼上的祝福语, 自家总裁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随着舞台上“叭叭叭”几声礼花响, 彩带漫天飞舞。
坐在沙发上的周堰成呛了口水, 向来淡定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慌乱。
“咳……”
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 稳住手里的茶杯, 看清了红色条幅上格外显眼的字。
之前还躁动不已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其余几个嘉宾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恰巧经理进来赔罪, 他们立马逃一样地从包间里离开。
经理哈着腰朝周堰成鞠了几个躬:“条幅都是后台员工自作主张, 您别生气。”
大概是在童话世界工作久了, 这里的员工之间氛围融洽, 经理解释完,又替他们说话:“他们也是好心,听说您带着太太一起来, 高兴过头了。”
周堰成放下手中的茶杯:“无妨。”
毕竟是剧场首演, 经理尽职地询问周堰成对演出的意见。
周堰成方才的注意力都不在舞台上, 朝孟冬抬了抬下巴:“问她。”
经理走到孟冬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询问道:“太太, 您觉得今天的演出如何?”
孟冬还捧着脸靠在围栏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直到舞台上的粥粥朝她挥挥手, 工作人员上台打扫礼花碎屑准备下一场, 她才意犹未尽地回神。
大概是幼年时很少接触这些,她对可爱的东西几乎没有抵抗力。
但公司给她的定位与可爱背道而驰,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从来不主动向别人透露这方面的喜好。
一直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孟冬用手背探了探脸颊,整个人晕乎乎的,理智慢慢回笼,她清了清嗓子,维持着声线开口:“还不错。”
经理随即笑开:“您喜欢就好。”
孟冬这会儿才发现包间里的人都不见了,而经理弓着腰,眼巴巴地望着她。
被人这样尊敬地对待,她还有些不习惯,立马收敛了神色,朝他道谢:“谢谢你安排这些。”
经理微微倾身:“哪里的话,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孟冬也点头回应:“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经理再倾身,“九点有烟花秀,我给二位留着露台最好的位置,到时可移步城堡露台一观。”
孟冬这会儿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经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又补充了一句:“没没其他需要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得到周堰成的点头允许,经理转身离开包间。
孟冬坐回沙发上,趁着四下无人,用剪辑软件剪刚才录好的视频。
周堰成就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笑意。
刚才注意力都在粥粥毛茸茸的脸上,这会儿剪视频,孟冬才细看到条幅上的字。
她双指划着屏幕放大,无意识地念出了声:
“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反复看了几遍,孟冬五官皱在一起,不理解地喃喃:“给我的?”
周堰成忍着笑意:“才发现……”
他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转移她的注意力,“烟花表演马上开始了,再不去就迟了。”
“哦,这就去。”
孟冬保存了没剪完的视屏,转向周堰成,坐在原位没动,却朝他伸出手。
周堰成迟疑了一秒,抬手握上去。
孟冬却皱眉:“你不是说有生日纪念徽章吗?”
她可是冲这个来的,虽然经理送来了周边礼包,但里面只有玩偶和几个大小不一的包。
没有徽章也没有纪念贺卡,她想要的什么都没有。
周堰成顺势牵着她,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有些无奈:“你觉得我现在能变出来吗?”
他语气带着些问询的意思,孟冬歪了歪头:“不可以吗?”
拗不过她亮晶晶的眼神,周堰成偏头看向等在门口的摄像老师,准确地说,是看着摄像老师举着的镜头。
半晌,他轻轻捏捏她的脸颊。
“我尽力。”
监视器后的周决仿佛感受到召唤一般抖了抖,他脖子上挂的耳机里,自家哥哥的话清晰入耳。
从小训练有素的周决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拿起手机给工作人员打电话:“喂?小李,去给我哥送一份今天的剧场的纪念品,现在就去,马上去,跑着去。”
……
城堡不是园区内的开放区域,平时禁止游客入内,今天因为拍摄,破例开放了顶楼的露台。
见孟冬和周堰成姗姗来迟,王楚文八卦地靠过去,把孟冬拉到角落。
“孟冬宝贝,你们两个人,新婚宴尔,百年好合,甜甜蜜蜜。”一边说,王楚文一边搂住自己,“徒留我和赵晴,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说完,王楚文快扭成了一股麻花,嘴巴撅起来“啵啵”两声,紧接着被孟冬警告的眼神打回原形。
“错了错了,我不说了。”
她一秒认怂。
若是以前,赵晴肯定会举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牌子劝孟冬迷途知返,但现在,她也确确实实感受到,孟冬正一点一点被爱包围。
她拍了拍没个正形的王楚文:“行了,别调侃她了,陆行知这几天不也挺照顾你的?”
王楚文摇摇头,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吐出一句过期名言:“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向陆行知所在的方向。
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
谈笑间,天空中绽开了一朵烟花,为乐园的烟花秀拉开了帷幕。
夜空被烟花照亮了大半,绚丽的火星划破天际,整个上空亮如白昼。
王楚文把手里的相机递给赵晴,火速在烟花下摆好动作。
“3、2、1——”
快门声伴随着烟花轰鸣响起。
城堡的露台在顶楼,距离天空很近,烟花就好像在众人的眼前炸开,像身临有流星坠落的夜晚,周围的一切如梦似幻,随着九点的钟声响起,众人脚下的城堡亮起了绚丽的光。
不同颜色的灯投射在城堡的白墙上,组成了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城堡上的人也成了游客眼中的风景。
孟冬的侧脸被打得明亮,她仰着头,伴随着烟花的噼啪声,一枚银色徽章出现在她眼前。
徽章在绚丽的光芒下反射着荧光,孟冬顺势偏头,撞进了周堰成含笑的眼中。
“砰砰——”
已经分不清是心跳还是烟花,心脏缠着一团乱麻,血液在身体里翻涌,细胞在耳边叫嚣。
她的眼前一片糊糊,又迅速聚焦,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和周堰成两个人。
对这枚徽章的心心念念,在此刻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悸动。
"喜欢吗?"周堰成问。
孟冬抬手接住那枚小小的银色徽章,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喜欢。”
“那我呢?”
周堰成脸上光影交错,声音从她耳边传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孟冬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她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那些担忧,那些没有边际的不安,好像都是多余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她。
再走一步!再朝他走一步。
孟冬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许许多多其他的问题又争先恐后地从心底钻出来。
“你……要不要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最终的决定?”
节目组有一个最终决定的环节,嘉宾可以在那一天决定破镜重圆,或者彻底分开。
距离最终决定到来还有六天。
她说得婉转,给彼此都留了反悔的余地。
周堰成不着痕迹地勾起唇线,眼底晦暗莫测的欲念被烟花掩盖得无影无踪。
随着最后一朵烟花升空。
他带上了久违的笑意,嗓音蛊惑:“不用考虑,我的决定从来只有一个,最终的决定权,我交给你,好不好?”
……
监视器后的周决:这个家没我得散!
看直播的网友: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兴!
【呜呜呜呜,受不了了】
【孟冬在改变了,果然没有温柔攻势敲不开的心】
【月老,之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你的红线没有系错!!】
【是路过蚂蚁都要喊太般配了的程度】
【(嘶吼)(扭曲地往前爬)(狰狞)(向前奔跑)(摔倒在地)(扭曲地往前爬)(嘶吼)(试图站起来)(向前奔跑)(一把抢过钥匙)(吞进肚子里)(露出餍足的笑)】
【看得我想恋爱了,马上去隔壁直播间清醒一下】
【王命知徒和文屹晴年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T^T 】
【这要是都能BE,我的名字以后都倒着写】
【前面的仁兄三思啊,临门一脚时BE的CP还少吗?】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和我一起喊!复婚!复婚!复婚!】
……
回到房车营地后已经凌晨,几个人都亢奋得睡不着觉。
张平生难得仁慈,通知第二天坐飞机直达第四站,嘱咐了嘉宾不用早起后,导演组各自散开,回去休息。
第二天,导演组重启了许久没有登场的大巴,把嘉宾送到了机场。
过完安检,机场突然涌进来不少送别的粉丝。
大多是在本地居住的粉丝,顺着直播间一路摸到了机场,因为来得匆忙,只有几个人带了海报,远远举着喊楚屹。
“楚屹,哥哥!看我!”
“哥,注意休息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楚屹!你今天好帅!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也要!”
“我也,我也要!”
距离登记还有半个小时,楚屹找周决要了根签字笔,好脾气地走过去,挨个给粉丝签名。
楚屹的粉丝安静下来,不远处又轰动起来。
临检票前,几个女生远远地跑来,在距离孟冬不远处的警戒线旁停下,她们气息不匀地扶着护栏喘了口气,随后发疯似的喊起来:
“宝贝儿,妈妈永远爱你,要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孟冬!不许挑食,我可看着你呢!”
“不许饿着肚子跑步!也不许吃太饱运动!听说阳宁的山里特别冷,穿厚一点!”
“老婆!我唯一的老婆!你看看我嘛,啵啵啵!”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喊着,突然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盖过了她们的声音。
“老公!啵啵,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孟冬粉丝都愣了一下,趁着这个空当,声音的主人挤到了前面。
男粉手里抱着许多孟冬的杂志:“老公!男人都是魔鬼!我支持你的决定!我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啊——我爱你!”
女粉:???
孟冬:……
安保人员注意到骚动,试图把这位言辞激烈的男粉拉远一点。
男粉挣扎:“不要碰人家啦,老公,我爱你,我会一直支持你,木马,木马……”
34 ? 礼物 ◇
◎什么是男人最好的彩礼◎
登机后。
孟冬靠在椅背上发呆, 眼前突然伸出来一个小肉手。
隔着过道,旁边的妇人怀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朋友,他伸长了手, 把自己手里的儿童钙片递给孟冬。
“姐ji, 吃糖。”
小朋友说话漏风,带着独特的小奶音,听起来格外可爱。
座位与座位之间有些距离, 小朋友一只手勾着妈妈的脖子, 上半身几乎都探出了座椅的范围, 拼命地伸长手, 试图引起孟冬的注意。
见孟冬看过来, 他眼睛一亮,咧着嘴, 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小朋友的妈妈无奈地抱着他, 朝孟冬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
说完, 她提高声音, 呵斥小朋友:“不是说好在飞机上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是不是不乖?”
“姐姐,糖。”小朋友看着妈妈, 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着。
妈妈温柔劝他:“姐姐的家长会给她准备的, 你乖乖哦。”
说着, 小朋友的妈妈指了指坐在孟冬身边, 正给她递毯子的周堰成。
小朋友明显听懂了妈妈的这句话, 很高兴地朝周堰成笑:“爸爸!”
孟冬忍俊不禁地躲开视线,生怕下一秒就笑出声。
小孩子喊得声音大, 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围坐的大半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听了都憋着笑, 再看一眼坐在中间的周堰成。
周堰成不管何时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难得对别人的话起了反应,眉毛微微扬起,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
表情疑惑又不解。
孟冬拽了拽搭在身上的毯子,好不容易压下笑意,朝他正色道:“童言无忌。”
“嗯。”
他应了声,换了个姿势,双手搭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自婚后就养成了这种习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想了下,还是问:“我看起来,比你大很多吗?”
孟冬小脸板正,盯着周堰成认真端详。
就算明天Once倒闭,他也能凭借这张脸勇闯娱乐圈。
年龄是什么?不过两个数字罢了。
本就是凭脸走红的周总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只是单纯不想自己和孟冬的差距太大。
孟冬双手环胸,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放心吧,其实是我看着显小。”
她本就是在熟人面前无法无天的性格,在不熟的人面前虽端着几分架子,但骨子里的性格是改不了了。
这会儿她心情颇好,加上这段时间和周堰成之间的距离确实拉近了不少,索性抬手拍拍周堰成的手腕:“以后我教你保养。”
孟冬是个活在当下的人,钱赚多少花多少,及时享乐是她的人生座右铭,除了必要时刻,她很少考虑以后的事,也不会轻易把旁人纳入自己的以后。
挨饿的人会暴饮暴食,穷过的人总是格外积极向上。像她这样缺爱的人既想涉及温暖,又害怕二次伤害。
她知道全身心依赖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依靠消失后内心如同山崩地裂,很难治愈。
所以她总是一边前进,一边给自己找退路。
她又补充:“嗯……我是说,如果有时间的话。”
……
飞机平稳行驶着,偶尔有人小声交谈,大多时候都非常安静。
领座的小朋友早就伏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孟冬往椅背里缩了缩,也困倦地闭上眼。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坐在后排的赵晴在同楚屹说话。
“你后悔过吗?”
孟冬微微睁眼,确认了是赵晴在说话。
赵晴很少主动开口,尤其是对楚屹,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沉默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其余的嘉宾互动。
而对楚屹时,孟冬甚至能感受到赵晴视线中隐隐的恨意。
孟冬从毯子里探出头,看向后排,赵晴靠在椅背上,目光柔和,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个熟睡中的小朋友脸上。
楚屹也顺着赵晴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微动,抬手握住她的手:“小晴,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我每天闭上眼,都是那天的画面,又冷又暗。”
赵晴罕见地没有甩开楚屹,她声音悲哀,但不大,虚虚传到了孟冬的耳朵里,也透过她的领夹麦,传到了直播间。
【有瓜?】
【打的什么哑谜啊,不能直说嘛】
【我讨厌谜语人】
【一直觉得他们怪怪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楚屹低着头,像在回忆什么。
不似赵晴眼里的悲伤,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沉着专业的心理医生,细声细气地开导自己的病人:“小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未来还很长,我会好好照顾你,补偿你的。”
这是赵晴第一次主动提及和过去有关的话,她低头看着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手,楚屹的无名指上还留着婚戒的痕迹。
戒指不在了,痕迹却难消。
她突然想到了两个人的过去,有些木讷地开口:“你对我的好,对其他人也一样可以做到,这不叫好。”
说完,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似乎不愿意再多说,闭上眼,不去看任何人。
话题戛然而止。
不明不白地来了这么一出,炸出了直播间挂机的一群路人。
【什么什么】
【卧槽别卡在这里啊?】
【这话细品……感觉赵晴像受害者啊】
【怎么就受害者了,事情没有定论前别瞎猜好吗,当我们楚屹粉死的啊???】
【呵呵,坐等打脸】
飞机到阳宁机场时下午六点,机场门口人满为患。
节目组联系机场加派了安保人员,才堪堪维持住接机粉丝的秩序。
几拨粉丝组织有序,举着各家横幅,除了唯粉,挑大头的就是三家CP粉了,几方粉丝谁也不服谁,battle起了应援排场,各自在超话和粉丝群里摇人。
场面堪比春晚最后的谢幕演出,全场表演者一起合唱《难忘今宵》。
孟冬的粉丝佛,等人都快下飞机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应该接机,几个粉丝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骑了爸爸进货的三蹦子,从自家小超市带了点慰问品,车头挂着新店开业时绑的大红花,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一路招摇地到了机场。
车把手上还挂着个大喇叭:“热烈欢迎孟冬来到阳宁,阳宁人民欢迎你。”
阳宁四周环山,比起其他旅游城市,经济略显滞后。
但阳宁多山,风景壮丽,村落民风淳朴,成了各大院校艺术系写生最爱去的地方。
和阳宁一千八百米海拔的山峰比,抚州古镇的山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张平生安排了魔鬼爬山路线,想治治这几天在房车上生活得格外安逸的嘉宾,节目的行程安排非常赶,下了飞机就得坐大巴出市区,先在山脚歇一天,第二天进山。
因此没时间和粉丝互动寒暄,几个副导演轮流催着嘉宾搬行李。
一路都在买纪念品,孟冬的箱子重量不减反增,她从柴瑞手里拿到自己托运的行李,转头在人群里找周堰成,小跑过去,把箱子推到他面前。
“嘿嘿。”
她仰起头,暗示似的眨巴着眼睛。
周堰成不知想到了什么,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的许医生呢?”
“啊?”孟冬装傻,“不知道啊,我提不动嘛。”
接过她的行李,周堰成拎起来掂了掂,配合地嗯了声:“是挺重的。”
不用自己提行李,孟冬步子轻松地跟在周堰成身后,出了大厅,就听到了伴随着杂音,从喇叭里传出来的自家粉丝的声音。
“……欢迎孟冬来到阳宁,阳宁人民欢迎你。”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循环重播了多少次,周围的其他家的粉丝都快被洗脑了,看到人出来,差点跟着喇叭一起喊出声。
坐在三轮车上的粉丝终于看到了孟冬,她赶忙提着满满几袋东西,朝孟冬挥挥手:“嘿!宝贝儿看这里!”
这段时间教学楼翻新,学校调休给学生放了个小长假,于是她就被抓到了家里的小卖铺看店。
好在无聊时能看直播,不然她非抑郁了不可。
粉丝从三轮车上跳下来,还没跑两步,就被工作人员拦住,现在还在拍摄中,工作人员都尽职地维持着现场秩序。
见送过去是没辙了,粉丝看着一手一个行李箱的周堰成,突然喊他:“周老板!”
周堰成看去,只见一个包装得花里胡哨的袋子朝他扔来。
“爷的祝福!收好!”
确认东西落到周堰成面前,粉丝心满意足地退下。
上大巴后,孟冬在最后一排落座,拉开窗户和窗外的粉丝说话,等车发动,她才好奇地看向周堰成带上来的,包装得五颜六色的袋子。
“这是什么?”
周堰成蹙眉,袋子很重,他拿到时还以为里面装着铅块,四四方方一大包,有四块砖头摞起来那么大。
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不知道。”
孟冬一直知道自己的粉丝很能整活,但这东西确实是她第一次见。
属实孤陋寡闻了。
袋子里包着七八层泡沫纸,还用透明胶带缠了七八圈,看起来像包着什么贵重物品。
见周堰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孟冬问周决要来一把剪刀,边拆边说:“还是先看看,万一是贵重物品,趁着没走远,也好给她送回去。”
泡沫纸一层一层剥开,露出了里面的书籍。
周堰成瞥了眼名字,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孟冬拆开,还以为里面的东西半路被人掉包了。
周围几个机位转动聚焦,镜头里,孟冬依次取出五本大小不一的书。
《做个好丈夫的9大原则》
《好老公成长计划》
《如何做一位贤惠男人》
《男性品德必修课——男德》
《什么是男人最好的彩礼》
35 ? 书籍 ◇
◎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直播间一串“哈哈哈哈哈哈”飘过, 缓过来后,直播间的观众觉得不能我一个人乐,剪了视频, 上传到网上, 还体贴地艾特了各大营销号。
节目组连买热搜的钱都省了。
一个营销号的转发内容上了微博热搜,其他营销号纷纷复制粘贴。
正巧上午刚爆出一个爱豆借粉丝钱养嫂子的瓜,爱豆粉丝正暗自神伤, 不小心点开热搜, 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完视频, 粉丝突然也不觉得悲伤了, 重拾战斗力, 回去吐槽爱豆为什么要谈恋爱,谈恋爱就罢了, 粉丝给他花的钱, 这个逆子居然拿来养其他女人。
不孝子, 绝对不能忍!
必须买一份男德手册让他学!
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平时无人问津的书突然成了PXX爆款。
【哈哈哈哈哈送书的姐妹,你费心了】
【笑不活了,这是什么】
【有无链接, 突然求知若渴了】
【刚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这些课程我怎么没学过?】
【周堰成觉得很赞, 并使用了防御技能】
【搜了, 拼夕夕现货秒发, 以售999+】
【周总终于有我买得起的同款了,这就入手】
……
书还是新的, 没有拆塑封。
孟冬也没想到有一天连书籍也会变得烫人, 手心里灼热一片, 她都快抓不住了。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告诉当初那个伸手去接礼物的周堰成:快逃!
周堰成见她心不在焉,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几本书,拆开透明塑封,顺着目录看起来。
周宅有一个专门的图书室,不管是工具书、名著或是漫画小说,他都粗浅地看过不少。
这种类型的书,他还是第一次看。
目录写得很详细,还分了几个大类,按照不同情况,又分成不同的小类别。
从男性在两性关系中需要承担的责任到如何给爱情保鲜,作者都从不同角度输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
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孟冬伸手遮住书页,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个上面写的,我觉得不用太当真。”
说着,她扯下周堰成不知何时带上的眼镜。
“你怎么还戴眼镜了呢!”
说好的只有工作时才会带呢?
周堰成抬手捏了捏鼻梁,用一种收获颇丰的口吻,对她道:“粗略翻了翻,也算受益匪浅。”
看着孟冬愣怔,他笑得愈发玩味。
见他笑容不对,孟冬才反应过来:“行啊,那你说说,学到了什么?”
“嗯?”
周堰成抬手撩起一缕她脸侧的头发,绕在指尖,反过来问她,“你好奇的话,那我实践一下?”
孟冬脑子嗡的一声,卡壳了,刚才还颇有气势的质问,不到一秒就败下阵了,怂巴巴地撇过头。
她干笑两声:“周老板就是爱说笑。”
周堰成手没松,眼角藏着一丝笑意:“我这个人比较务实,从不说笑。”
总觉得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孟冬直起脊背,慢吞吞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周堰成坐在原位没动,看着头发从指尖滑走,笑意不加掩饰地带到了话语中:“跑什么?”
后排的座位五个连成一排,孟冬没一会儿就躲到了镜头看不到的另一侧。
她把脸贴在玻璃上降温,听到周堰成笑,恼羞成怒。
“不许笑!”
“好,不笑。”
“也别看我。”
“没看。”
周堰成语气淡定,孟冬看着车窗上他的倒影,那视线分明还看着她。
等了会儿,见孟冬不动也不作声,周堰成重新低头:“我看书。”
孟冬立马一个座位一个座位挪回去,乖巧地坐在镜头前,把他面前摊开的书取走:“那什么,车上看书对视力不好,我替你保管。”
说完,她弯腰拾起脚边那个色彩鲜艳的袋子,把书重新塞进去。
做完这些,孟冬怀抱着那几本书,往后一靠,闭着眼睛装睡。
后来她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车内昏暗一片,远处压下来一片云,乌云滚动着,有下雨的迹象。
孟冬身上搭着件烟灰色的外套,鼻尖嗅到上面凛冽清淡的香味,忍不住低头,把脸埋进去。
——直到头顶传来声音。
“醒了?”
孟冬微微睁眼,抬头看去,入眼是男人随呼吸起伏的胸膛,再往上,是线条明显的喉结。
花了几秒弄清现状,她像被闪电劈了一般,迅速起身。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搭着的外套落到地面,冷空气顷刻间席卷着她的身体,孟冬一下子清醒过来。
窗外打了个闷雷,几滴雨丝落到了玻璃上,拉出了细细的长线。
温度急速下降,孟冬刚离开一点,又忍不住靠回去,身体总是比她诚实。
她吸了口气,忍不住说:“好冷。”
捡起来地上的外套,周堰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把衣服重新搭在孟冬身上,见她表情反常,压着声音问她:“做噩梦了?”
这一路走了许久,其他人都累了,这会儿基本上都睡着了。
车上内十分安静,孟冬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没有,就是睡蒙了。”
她解释完,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藏在衣服的手指不停地打转,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屏幕,担心自己睡着时说梦话,又担心自己睡相不好。
手从外套下摆悄悄伸出去,孟冬拉了拉周堰成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我脸上没印子吧?”
周堰成偏头仔细看她,指腹虚虚地擦过她的唇角,顺势捏了一下她脸上的软肉,意味深长地嗯了声。
孟冬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来不及有其他想法,心中突然闪过个念头,自己不会是睡觉流口水吧?
等眼前人的嘴巴微微噘起,连带着眼睛都睁大了些,周堰成才道:“什么都没有,别担心。”
孟冬手在胸前一环,语气带着些不乐意:“没有那你干嘛捏我脸?”
周堰成收回手,说话声很轻,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瘦了。”
“这几天已经胖了不少了。”孟冬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想着回去在健身房泡几天。”
说完后,她想到了什么,朝着距离最近的镜头,语气严肃地开口:“太瘦了会生病的,我们公司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我是在确保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经过专业人士的指导才进行训练的,你们不要学!”
干这一行,胖约等于不敬业。
特立独行的大码模特也有,但终究只有极少数身材匀称的胖美人才能获得大众喜爱,这还是基于小部分的市场需求。
肉如果不是恰到好处的长在该长的地方,便会影响视觉观感。
没有品牌愿意为一个身材管理失败的职业模特买单。
弹幕蹦出来几句身材焦虑的言论,瞬间就被前仆后继的评论淹没。
【只要不是影响身体健康的胖!一律都是丰满,懂了吗!!】
【那太瘦怎么办……】
【同理可得,只要不影响健康,那叫纤细】
【那孟冬嚎什么胖啊,无语,又当又立】
【啊对对,你看走秀,舞台上的模特甩着横肉,你开心啊?】
【话糙理不糙,职业需求罢了,人家靠这个吃饭,况且有专业营养师指导,她肌肉匀称,一看就是平时有锻炼的,是健康的】
【再说一遍,她肠胃不好不是因为节食!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不能吃辣而已!】
【健身减肥可,节食减肥打咩呦!!】
……
周堰成看着车窗外,莫名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尽管只是匆匆一面,连话都没和她说上一句,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
那时女孩的脸上稚气未退,五官精致,带着点婴儿肥,可爱得像是工匠手中精雕细刻的洋娃娃
而现在,她眉眼间依旧有过去的影子,稚气却不再,眼神里偶尔闪着精明的光,好像和过去画上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将软弱的一面尽数藏起。
周堰成心里闪过许多画面,他想从过去的细枝末节里捕捉到什么。
他确实太纵容她了。
两个人刚领证时,孟冬大学尚没有毕业,她要私人空间,要不被打扰的大学时光,他便给她私人空间,除了偶尔从老师那里得知她的近况外,几乎不与她联系。
后来她毕业,事业上升期,她出国满世界跑,忙着巩固工作,偶尔和他短信联系,也只有节假日一句“节日快乐”。
他从不干涉她的选择,甚至体贴地帮她摆平许多麻烦。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出于责任、感谢或者其他因素,这份感情来得莫名其妙,甚至由来已久,不伦不类地藏在他心底的角落,无人触及,连他自己都不曾。
直到他妄图给这份感情找到一个解释,埋在心底数十年的种子萌芽生长,他才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他应该对她再好一点的,就算不能把她圈养起来,也应该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放下所谓的自尊和矜重,从大学粘到毕业,两个人可能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而她会更健康地陪在自己身边,也不会露出偶尔憔悴又落寞的表情。
可他又担心这样会引起孟冬的逆反心理,毕竟二人重逢后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孟冬对幼年时的匆匆一面毫无印象。
她身上好像带着刺,却又格外顺从。
那是一副下位者的姿态,不屈又隐忍,好像在对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不愿意”。
直到孟冬顺利毕业,周堰成才知道那份婚约,是孟章用她的学业,逼迫威胁她妥协。
“对不起。”周堰成没由来地说。
孟冬一头雾水,偏头去看周堰成,发现他眉头微蹙,眼里一片阴郁。
她推推他,五官皱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嫌弃:“干嘛,突然一副怨妇的样子?”
“我以前……”周堰成嘴唇抿成一条线,停顿许久,才道,“没照顾好你。”
孟冬耸耸肩,看得很开:“没事,我以前对你也有偏见,没见面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啤酒肚的大叔,已经超出心理预期很多了。而且,如果你那时对我太好的话,我心里负担会更重的。”
她语气轻松,也不掩饰:“我吧,疑心病重,凡事都喜欢先朝坏的方向想,所以……请你再多担待我一些。”
“好吗?”
周堰成眼神柔和下来,嘴角重新带上笑意:“好。”
36 ? 喝药 ◇
◎轻轻舔舐了一下。◎
到山脚时下午五点,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阴沉沉的,视野不好, 可见度极低。
山脚有农家乐, 房间打扫得温馨干净,刚放好行李,这里的主人就通知可以开饭了。
几个人围在矮桌前, 坐在屋主人自己制作的小板凳上, 等着开饭。
农家乐都是大锅饭, 菜用脸盆大小的铝制盆盛着, 盆边围了一圈烙饼。
饭菜都上好, 屋内一时间热气腾腾,变得暖和起来。
孟冬先把菜夹到了自己的小碗里, 才发觉其他人都没有动筷子。一桌人围着大盆, 搓了搓手, 像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王楚文感叹:“哇,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一盆炖菜,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
赵晴和楚屹两个人也齐齐点头。
“少……”
陆行知刚想说她少见多怪,话一出口便急忙刹住.
忍了忍, 他换成了一句, “少吃点, 晚上吃多了对胃不好。”
王楚文轻哼一声:“今天累了一天, 饭都没好好吃, 难得能吃顿好的,我干嘛要听你的?”
陆行知没说话, 腮帮子动了动, 他咬着后槽牙, 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随、你。”
这一路陆行知忍气吞声的,都快忍出病了,楚屹忙给他倒了杯水:“行了,食不言寝不语,都少说几句。”
给陆行知倒完水,楚屹自然地伸手,拿过赵晴面前的杯子,给她倒好水,又放到她手边,柔声道:“多喝点热水,天冷。”
赵晴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直到离开,那杯热水放凉,她都没碰一下。
饭后,节目组在房间里固定镜头,几个人坐在餐桌前没动,看着外面的雨景闲聊。
王楚文酒足饭饱,打了个哈欠:“下雨的话,明天就不能进山了吧?”
过来给嘉宾送伞的柴瑞听到了,把雨伞立在门口,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大晴天,宜出行,宜郊游。”
楚屹忍不住笑他:“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了?”
柴瑞挠挠头:“这一路还没出过差错,应该没问题。”
明天要徒步上山,聊了一阵,柴瑞开始给嘉宾打预防针:“对了,听说明天至少得爬六千多级台阶,你们记得穿舒适点。”
王楚文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自认为体力不错,摆了摆手:“放心,爬山而已,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陆行知提醒她:“一层楼大约十三个台阶,六千多级,少说也有五百层楼那么高。”
王楚文:“……”
赵晴体力不好,纠结了一会儿,问:“能坐缆车吗?”
柴瑞脸上挂上一个微妙的笑容:“缆车三百一个人,自费哦。”
“靠。”王楚文粗略算了一下,“意思一个人上下六百,你怎么不去抢!”
柴瑞无辜:“景区的定价,我们节目组不背锅。”
骂了几句节目组黑心,嘉宾各自回屋。
孟冬打着雨伞,穿过农家乐的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子是农村自建房,十分宽敞,整个房间的场地大到可以在屋内打羽毛球。
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块厚重的屏风,屏风把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左边摆着一套木制桌椅,屏风后是木板床,枕芯和被子在床上,床单被罩都单独叠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刚刚进来放行李时孟冬还没有注意,屏风后面的区域只有一张大得像炕一样的木板床,被子倒是有两床,但……
孟冬看着一旁没有腿的床板,这是让他们选一个人出来在外面打地铺吗?
隔壁已经隐约传来几声争吵,王楚文的声音大得像是能掀翻屋顶:“再说一遍,我要睡大床!你给我滚外面去!”
孟冬:“……”
节目组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吧!
距离直播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收拾完床铺,周堰成和孟冬各坐木床一端,谁都没有说话,整个空间寂静得诡异。
弹幕刷了一阵“干得漂亮”,见画面里的人迟迟不动,观众起初以为网卡了,后来发现周堰成时不时翻一下手里的书,瞬间坐不住了:
【他俩不会打算就这样坐一晚上吧?】
【这才七点,还早】
【啊?八点以后就不给看了吧】
【现在所有人把手机时间调到下午五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多看三个小时了/doge】
【有理,这就去调】
十分钟后,画面依旧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
观众也看累了:
【散了吧,明天见】
【晚安,各位】
【我不信,一定是我卡了,他们一定在滚床单】
【请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弹幕颜色不对劲啊】
下雨气温骤降,室内温度不算高,孟冬裹着被子看书,看了没一会儿就困得打瞌睡,书里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头直点地。
眼前的字糊成一片,像一个个催眠的字符,她陷阱柔软的枕头里,眼皮越来越重。
五点半,窗外已经升起炊烟,山上雾蒙蒙的一片,目之所及皆是天青色。
孟冬揉揉眼睛,满足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她微微睁眼,习惯性地去看周堰成在哪儿。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整洁,连个人影都没有。
孟冬起身,越过屏风朝外走去,才发现周堰成在外面的房间打了地铺。
昨夜下过雨,这会儿室内温度不高,周堰成脸色发白,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孟冬俯身半蹲在一旁,看着熟睡中的周堰成。
片刻后,她鬼使神差般地探出一只手。
还没等她的行动落到实处,周堰成眼睫微动,和她对上视线。
“早……”
周堰成声音沙哑,语气中透露着藏不住的困倦。
孟冬动作迟疑几秒,还是垂下手,指尖触及他的额头,擦掉了一点薄汗。
“没睡好吗?”
“还好……”
他慢吞吞地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话没说完,突然语气急促咳嗽两声,随即背过手,掩在唇边,“可能是着凉了。”
孟冬刚才就触碰到不同寻常的热度,她还以为是自己手太凉了。
现在见周堰成咳得急,她抬手放在脖子上,等手的温度回归正常,才重新伸出手:“周堰成,抬头。”
周堰成低着头,咽下嗓子里的燥热,转头就有一只手附上他的额头。身体里的热意四处乱撞,对比下来,额头微弱的凉意显得格外舒适。
“好烫。”
确定周堰成是发烧了,孟冬收手,起身想去给他找点药。
手撤退到一半,便被一股热源禁锢住。
周堰成拉住她的手不松,头一低,又眷恋地贴上去。
“别走。”
“你得吃药。”
孟冬心下无奈,语气却不容拒绝,她迁就着周堰成的动作,顺势坐在他面前,“我去找知意拿点药,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到床上躺着,行吗?”
沉闷地嗯了一声,他又说:“冷。”
孟冬拉起被子,裹在他身上,转身想去把床上的被子也拿过来,还没来得及行动,眼前巨大的热源突然倒在了她怀里。
重量悉数压在她身上,裹挟着灼热的呼吸,在她脖颈暴露的皮肤上留下一阵酥麻。
“……”
周堰成双目紧闭,嘴唇微张,留下一串急促的呼吸,他的额头密布着一层吸汗,浑身上下都烫得惊人。
孟冬暗自懊恼,愧疚感不停的在心底冒出头。
甩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她费力地环住周堰成的身体:“你还有力气吗,先到床上好不好?”
周堰成靠在孟冬身上点了点头:“好。”
柔软的头发蹭在她的肩窝,孟冬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我扶你起来。”
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好,孟冬帮他把被子盖好,起身去找许知意。
刚走了两步,手腕又被人抓住。
周堰成的额发凌乱地散着,自然光不算亮,屋内一片昏暗,他的眼睛大概是注视着她的:“孟冬。”
“怎么了?”
周堰成迟迟不语,孟冬以为他哪里难受,半蹲在床边和他平视,又问:“你是不是哪里难受?头疼?还是……”
周堰成轻轻摇头,突然问她:“你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
孟冬的话突然哽住,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有了想哭的情绪。
委屈来得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抬手戳戳他的脸:“你生病了,病人要乖乖躺着。”
“不饿吗?”他坚持地问,“你得好好吃饭。”
大概是病着,周堰成话比平时多了不少,碎碎念着,孟冬认真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后来可能说累了,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室内逐渐趋于安静。
孟冬抱着膝盖在床边呆了好一会儿,等他呼吸逐渐平稳,才起身,轻声掩上门。
……
六点时,天已经亮了大半。
工作人员蹲在院子里吃早餐,见孟冬出来,几个和她熟络的小助理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孟老师早!”
“早上好。”
“厨房有早饭!”
孟冬点头回应,突然有个小男生把她拦住,十分窘迫地说:“孟老师,对不起,我早上才发现还有一个折叠床在车里,应该是你们房间的……”
孟冬盯着他看了几秒,一直有些语塞。
事已至此,她只能宽慰他几句:“没事,吃过早饭你再搬进去吧。”
小男生还在实习期,这会儿如临大赦,频频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孟冬嘱咐了他几句话,朝着许知意的房间走去,房门紧闭着,一旁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想了想,孟冬还是轻轻敲门。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孟冬逐渐增加敲门的力度,直到传来一声怒吼才停下。
被敲门声吵醒,许知意不耐烦地拉开门,忍着火气问:“谁?干嘛?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别找我!”
门一开,见是孟冬,她提到胸腔的火灭了大半。
许知意让开门口的位置,头朝里面昂了下,示意她先进屋:“怎么了?”
孟冬进了房间,看到桌上放着医药箱,径直走过去打开。
“知意,发烧吃什么药啊?”
许知意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等烦躁的情绪消散得所剩无几,她才走过去,抱住孟冬的脸颊揉了揉:“我看看……嗯,体温正常。”
她松了口气,眨眼间又蔫了回去,瘫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谁发烧啊?”
“周堰成。”
“哦。”许知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低头从药箱里找了找,拿出一盒退烧药,“一次两颗,不严重的话,盖上被子睡一觉就能好。”
孟冬也不知道周堰成算不算严重。
想到他早上的行为,总觉得他都快烧糊涂了。
她纠结地沉默一会儿:“有没有见效快一点的?”
“着急的话可以去医院打针,今天的拍摄他非参加不可吗?”
“不是……”
孟冬根本不是在担心拍摄,她吞吞吐吐半天,最后猛吸一口气,鼓着脸颊看许知意。
“……”
两个人对峙了几秒钟,许知意挑了下眉,手在脖子侧面揉了揉,无可奈何地换了盒冲剂给她:“行行行,不想说就不说,你给他喝这个,保证药到病除。”
节目组的人都听说了周堰成生病的消息,张平生思忖片刻,决定分成两组活动,孟冬留下照顾周堰成,剩余的人都按照原定计划上山。
吃过早饭,其余嘉宾跟着柴瑞出发,节目组的人走了大半,整个院子突然冷清不少。
孟冬冲泡好药剂,连同早餐一起端回房间。
周堰成还睡着,眉毛紧皱,看起来并不好受。
孟冬把托盘放到一旁,将退烧贴取下换了个新的,才轻轻摇醒他。
周堰成微微睁眼,花费了一会儿时间才理清现状。
孟冬端起药碗:“喝药。”
“好。”
周堰成撑着身子坐起来,正打算伸手去接,孟冬已经用勺子舀了冲剂,递到了他唇边。
孟冬:“愣什么?张嘴喝药。”
周堰成盯着递到眼前的勺子,又顺着手,一路看向手主人。
见孟冬眼神关切,他才微微张了张嘴,就着她的手,咽下勺子里分量少得可怜的冲剂。
只是一小口,黄连一般的味道已经在口腔里充盈,苦到舌尖都开始发麻。
周堰成微微皱了下眉,很快按下情绪。
下一勺已经又递到了嘴边。
孟冬发觉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五官立马皱在一起。
“好苦……”
想到送走自己时许知意幸灾乐祸的表情,孟冬沉默片刻,反应过来。
这大概是许知意独特的“关照”,就算去问许知意,多半也只会以“良药苦口”之类的理由把她打发回来。
“……”
“我还是去给你拿胶囊吧。”
“不用麻烦了。”
没等孟冬有所动作,周堰成接过她手里的药碗,抬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喝得急,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碗拿下来时,唇上沾了点半落不落的汤药,凝聚成一颗小水珠。
孟冬下意识抬手,触碰到他嘴角的同时,突然一点湿热探出,舌尖略过她的指腹,轻轻舔舐了一下。
周堰成浑身一顿,在药物的作用下,后知后觉地,十分迟钝地开口。
“……”
“抱歉。”
37 ? 热搜 ◇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裁为爱建酒店。◎
男人沙哑的道歉声传进耳中。
孟冬猛然收回手, 定了定心神,才朝他摇头:“没事。”
本就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一起,她还没有小心眼到这个地步。
可周堰成的视线, 却随着她的手垂下, 炙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的指尖点燃。
孟冬刻意不去想,被他这么直白地看着,瞬间觉得全身的感官都聚到一处。她把手攥成拳, 用另一只手包裹住, 心虚地转移话题:“喝了药会困, 你睡一会儿吧。”
周堰成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像是嗯了一声, 却没有动作。
生病好像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许久,他才慢吞吞地重新躺下。
一晚上没睡好, 加上药劲, 周堰成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确认他睡着后, 孟冬松了口气, 她缓缓张开手,摩挲着自己指尖。
思绪一时不知飘到了哪里,她发着呆, 觉得胸口钝痛, 一种无力感深深袭来。
可事到如今, 让她和周堰成保持距离, 好像已经不太实际。
该怎么办呢……
……
怕孟冬一个人无聊, 周决问工作人员要了几盒桌游。
许知意得看护病患,不能出门, 只能在院子里数蚂蚁, 索性也跟着周决, 一起去孟冬房间玩儿桌游。
周堰成还睡着,三个人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
周决挑了最简单的大富翁,给孟冬和许知意讲解游戏规则。
孟冬听得一知半解,顺了下耳边的头发,诚恳发问:“你再给我讲一遍呗,我没听懂。”
周决:“我已经讲很多遍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孟冬:“听了,没听懂。”
周决双手环胸:“你是没听懂还是没听?”
“我当然听了。”孟冬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明明是你讲得不好。”
“开玩笑,我纵横游戏界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说我讲得不好。”周决气不过,问许知意,“你听懂了吗?”
许知意抬起头,视线短暂地移开手机屏幕:“你刚刚说什么?”
周决:“……”
见他一副便秘的表情,许知意把手机扔到一边,直接在地上铺好地图,熟练地分发初始道具,挑了个最好看的角色放到孟冬手边:“乖乖,你别听他念经了,上手玩儿两把,慢慢就会了。”
八点,摄像头开始运转。
观众熟练地从收藏夹里找出直播间,却发现平时作息规律的总裁还睡着,而孟冬和两个工作人员正围在一起玩儿游戏。
【……?】
【这个画面诡异中居然还透露着一丝和谐】
要不是左上角挂着周堰成生病的请假条,观众肯定以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故意来整蛊他们的环节。
【病了啊,地上还铺着被褥,不是睡地上着凉了吧???】
【好家伙,未曾想过的道路】
【节目组不应该出来挨打?别的房间明明都有一张折叠小床的!凭什么总裁就要打地铺!!】
【这床大的和东北的炕一样,两个人一起睡也没什么吧/狗头保命】
【臣附议!!!】
【也不是不行】
弹幕激烈讨论了半天。
大富翁的游戏由孟冬周决双双破产告终。
许知意一个人赚得盆满钵满,想放声笑,又忍住了:“菜。”
周决不服,拉着孟冬非要再来一局。
玩儿之前他自诩“桌游小王子”,就这样惨烈地输了五六局,周决的自信心被打击得一点都不剩。
周决疯狂地抓了抓头发:“靠,你怎么又赢了。”
许知意重复:“你好菜。”
周决气得面部扭曲:“你是不是作弊了?”
“菜还爱乱叫。”许知意轻叱一声,抓起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机,“我劝你还是自己看看游戏规则吧,这么简单的游戏都玩儿不明白,还想教别人。”
周决忍了忍,深呼吸几口气,从一旁的桌游里翻出来一盒双人游戏。
“孟冬,我们不和她玩儿了,这个你有没有玩儿过?”
孟冬:“没有。”
“没关系,我给你讲,这次绝对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许知意抱着手机玩儿了一会儿,提示音响,状态栏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她划下状态栏,原本打算顺手删掉,却突然看到几个在意的关键词。
许知意点开推送消息。
十点的时候,突然有个百万粉丝的营销号发了条微博。
吃瓜少爷V:
#孟冬 孟氏集团大小姐#
还有人不知道孟冬是孟氏集团的大小姐吗?集团老总孟章是孟冬亲叔叔,副总和经理是她两个姑姑,孟氏早年酒会,孟冬还携手周堰成一同出席过。
别说她攀附权贵了,人家正统大小姐,说起来和周堰成也算门当户对。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孟冬和周堰成在酒会上的照片,另外一张是孟氏集团与某玩偶品牌达成战略合作的微博截图。
【卧槽】
【孟氏,是我想的那个孟氏吗】
【早年酒会?你现在才拿出来做文章,居心何在!】
【之前造谣的营销号出来挨打!!】
【第二张图我没看错吧,孟氏要和我最喜欢的嗷呜龙合作了吗!】
【嗷呜龙的主题酒店啊!好期待】
【有点不放心,孟氏酒店我记得之前爆出过卫生检测不合格,保洁一条毛巾擦全屋】
【啊?不是说造谣吗?】
孟冬这段时间热度正盛,关于她身份背景的谣言太多,这会儿爆出来一个看似合理的,瞬间高挂热搜。
网友扒了一阵,加上不少营销号推波助澜,孟冬的族谱都快被人拼凑完整了。
几乎是爆料的同一时间,孟冬公司发了声明,希望网友不要过多关注孟冬的私生活,相当于默认了营销号的说法。
粉丝吐了口恶气,翻出来早年造谣生事的营销号一通打脸,不少还活跃的营销号迫不得已删除了那些指责孟冬“被包养”“潜规则”微博。
净化完网络空间,孟冬粉丝趁机在广场po了几组美照,顺势安利了一波。
颜值高,身材好,背景殷实,不少颜狗垂直入坑,也算给孟冬吸引了一波新粉。
趁着这个热度,孟氏酒店发了一条即将和嗷呜龙合作主题酒店的微博。
嗷呜龙本身有粉丝基础,加上热搜,这条微博很快吸引了不少关注度。
不一会儿就涌入许多围观打卡合影的评论:
【哇,有生之年,我好感的企业合作了!!】
【前排,热乎的】
【所以你真是我宝的娘家吗!】
【火速支持】
【滴!铁粉卡!】
几分钟后,另一条评论被顶上前排:
【啊这,嗷呜龙不是Miepupu的对家吗?】
楼中楼回复:【这波我站咩噗噗,咩噗噗才是永远的神!】
楼中楼回复:【不是?人家官宣合作,你们在这里KY什么呀?】
楼中楼回复:【有问题还不让说?孟周两家确实合资了一个品牌酒店,Miepupu那个度假区酒店就是,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楼中楼回复:【我去,我真的不知道】
楼中楼回复:【企业查APP上你直接搜酒店名称就能搜的到】
楼中楼回复:【刚搜,那个度假区酒店投资人里没有周堰成啊】
楼中楼回复:【嗯?我之前搜还有啊,投资人怎么换了】
楼中楼回复:【我敲,这个新投资人祝什么的同时控股Once,关联的其余几家企业都和周堰成有关,很难不多想】
孟氏酒店蹭了一波热度后功成身退,不少孟冬粉丝和CP粉刚转发了这条微博,结果就有人爆出来,这一波是孟氏在背刺周堰成。
周堰成投资独家酒店不是什么密谈,只是从没有人把合作方和孟冬挂上关系。现在关系网逐渐明晰,不知道哪儿来的水军,四处引导言论,带头把脏水泼到孟冬身上。
路人的偏见,对家趁机泼的脏水,营销号不负责任的转发,亲人的推波助澜。
以上总总,再一次把孟冬推向风口浪尖。
【什么大小姐,还不是沦为了商业联姻的弃子,离婚了还得上综艺赚一波热度。】
【该说果然豪门无真爱吗】
【所以合资酒店突然换投资人,这是婚姻破裂所以也不合作了?】
【都闹这么大了,Once居然毫无动静】
【孟冬和周堰成上节目图啥?为了体面??】
【呵呵,离婚要什么体面,亏我真情实感的嗑过】
事件在热搜上发酵了一阵,但闹得并不算大,孟冬公司一早做了准备,这些负面新闻连热搜的尾巴都没上。
说到底对于这些娱乐新闻,孟氏集团的手段哪有经纪公司高明,陈怡一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等处理完孟冬那些陈年旧闻,立刻安排公关着手处理孟氏集团买的水军。
网友热烈地讨论着,不知是谁说了句“豪门联姻”,孟冬周堰成二人的早年豪门文学又被翻了出来,甚至加了点新梗,被整活网友改变成了全新版本的同人文。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裁为爱建酒店。
孟冬的路人粉也开始搅浑水,许多粉丝看直播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饭圈知识,硬生生把水搅得清澈起来,热度不减反降,没一会儿就在陈怡的安排下多出了几个新词条。
#孟章碰瓷失败#
#孟章好笑#
#孟冬豪门大小姐#
#豪门小说照进现实#
#迎娶孟冬的正确姿势#
【笑死我了,刚上热搜孟氏酒店和嗷呜龙就迫不及待开始蹭,不要太明显】
【哇,还当我们粉丝死的呢!今时不同往日啦!】
【哈哈!天!要变了!】
【谁说豪门无真爱,我把他绑在直播间,罚他不能睡觉把以前的直播都给我补完!!】
【笑死了,带节奏要不要太明显啊】
【某些用户,点进主页看,这个人上午骂孟冬的微博还没删,这会儿又带着#冬北方堰#的话题到处窜,不要脸!!】
【莫挨孟冬,孟冬本人可从没提过和孟氏的关系,也没用过他们的资源!别倒过来吸血!】
许知意皱着眉看完,指尖吧嗒吧嗒打字,骂人的话几乎无缝衔接地输出。
随便找了个黑粉吵完,她发泄完,惬意地看着网络上的言论一边倒。
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孟冬还在和周决争论可以不可以撤回一张牌,剑拔弩张的,丝毫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许知意知道这种热搜对她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的程度,再苦再累的时候都熬过来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想了想,她和孟冬说:“孟冬,你上热搜了,要不要看看?”
刚才和网友吵架吵得太激动了,语气一时没压住,许知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孟冬手一抖,卡牌散了一地。
许知意的语气太严肃了。
上次这样严肃,还是她被恶意P图时。
心中接连闪过不好的预感,孟冬急忙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热搜却发现实时讨论里都是网友整活的表情包。
还有现P的,截了周堰成躺在床上的图,头上顶着两个字:【勿扰】
翻着翻着,孟冬终于找到了最初的那条百万大V发出的微博。
那张营销号爆出的所谓“出席酒会”的照片,是两家合作刚确定时,为了安抚老一辈,特意在孟氏自家酒店举行的订婚仪式。
那会儿两个人都已经把证领了,还要假模假式地装样子。照片多半是那时候,孟章安排人拍的。
孟冬也不知该说她的这位叔叔是深谋远虑,还是别有用心。
大概是发觉了网络上的言论突然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孟章适时地给她发了条关心示好的微信。
孟章:【微博热搜不用担心,叔叔派人帮你处理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孟冬差点以为她的好叔叔真的是改过自新了。
她不想当什么苦情角色,也不愿意再被当成孟章手里的武器,好让他从旁人身上片下肉,榨取利益。
想了想,孟冬随手回复:【嗯,那可真是多谢你了,不知道叔叔打算怎么和周堰成解释这件事?】
孟章没再回复。
孟冬平静地等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内心突然升腾起狐假虎威的恶趣味,继续发:【百万大V不便宜吧?周总说可以给你报销。】
38 ? 已阅 ◇
◎心甘情愿被拿捏。◎
聊天框上方的名字有一瞬间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孟章依旧没有回复。
孟冬都能想到孟章气得胡子倒竖的场景。
过了会儿,等孟冬都忘记这回事时,孟章才回复:
【你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周堰成不过是看在婚约的面子上才娶你, 离了孟家你什么都不是】
孟冬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酸意。
被感情左右了数日的心跳逐渐回归了稳定,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想了想,低头回复:【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是】
随后, 一条软件提醒跃入眼帘:【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 对方验证通过后, 才能聊天】
……
十二点, 就在热搜快告一段落时,Once官博更换了微博置顶。
Once的官方微博每次更新置顶都是周年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周年庆之外的时间点更换置顶。
Once官方:已阅。
【笑死我了, 你甚至不愿意多打两个字】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已经火到要被合作方碰瓷的地步了】
【孟氏集团的棋下的好烂啊】
【不, 把好棋下烂也是凭实力的】
【忘记在哪里吃的瓜了, 早年孟冬集团领导层大换血后就不行了,不过这也太急功近利了吧】
Once发完微博后不久,孟冬公司针对上午的微博重新编辑发送了一条声明, 容清晰逻辑严谨, 针对各种不妥言论, 几乎一条一条做了回应。
除了最开始“吃瓜少爷”的那条微博外, 所有营销号都同时删除了微博内容, 各种负面热搜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热搜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需要热度关注的社会新闻。
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操作。
两方势力抗衡着, 坚持了半个小时, “吃瓜少爷”也扛不住压力, 删除了有关孟冬的所有内容。
……
周堰成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网络上就闹得天翻地覆。
Once在他醒前就准备了数份公关稿,或是能平衡收益损失的,或是能无声无息压下风波的,周堰成偏偏选了成本最大最招摇的一个。
毕竟是老板亲自做的决定,公关部门只能严格按照老板的要求执行。
监督着公关部门处理完热搜,周堰成靠在床边,闭了闭疲惫发酸的眼眶,问:“孟冬呢?”
醒来后只有周决守在他床边削苹果,房间里空荡荡的,连点人情味都没有。
周决自己啃了口削好的苹果,指了指对角的屋子:“在许医生屋里呢。”
周堰成点了下头:“也好。”
周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哥哥:“好什么好?”
“别把病气传染给她。”
周决:“……”
他又愤愤不平地咬了口苹果:“你怎么就不怕把病气传染给你亲弟弟我?”
周堰成:“从来都是你生病了传染我。”
周决细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两三下啃完苹果,忍不住道:“孟章这个老东西现在摆明了就是想利用孟冬拿捏你,他当初同意你们离婚时,肯定也没想到你对孟冬……”
话没说完,他又识趣地闭上嘴,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周堰成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周堰成无非就是心甘情愿被拿捏。
若是和周家产业有关,周决还能义愤填膺地批判一番。
可不论是Once还是Miepupu,都是周堰成一手创立的,丝毫没有依靠周家。
他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周决还记得起初孟章登门拜访,大言不惭地提了许多条件,还拿出一份父辈早年定下的无名婚书。
父亲对孟章的态度不明,说小辈的事应该让小辈自己决定,又不好明着赖账,叫来周堰成让他自己看着办。
孟章第一回提了个名字,周堰成婉拒了。
孟章不死心,第二回上门,连拖带拽地把他女儿带过来,非要和周堰成见一面,一副见不到人不死心的态度。
周决被派出去应付,费了好多口舌才把父女俩劝走。
没想到孟章还是不死心,第三回上门,又带了个人,这回不是他女儿了,来人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甘情愿。
孟章估计是打算把孟家辈分小的姑娘都带过来轮一圈,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游商走贩在沿街售卖商品。
而那些被带来的小姑娘就是孟章的商品。
周决看着和自己同龄的,估计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忍不住心疼了一下,态度也好了不少。
结果隔日,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他嫂子了。
周决一直不知道周堰成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
他觉得周堰成不喜欢孟冬,正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连离婚都那么干脆。当初请哥哥上节目,也不过是他吸引投资的手段,没想到周堰成真的答应了。
现在情况一转,周决疏离了一下前因后果,觉得该反过来看待这段感情。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喜欢,喜欢到可以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周堰成才能那么干脆地签下离婚协议。
依旧是因为喜欢,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无法说服自己放下,才试图用其他手段来挽回。
周决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却又忍不住自我怀疑,好奇道:“哥,你就这么喜欢她?”
周堰成不语,许久,才道:“不是喜欢。”
周决松了一口气。
周堰成又道:“大概要更严重一些。”
气叹到一半,周决哽住。
苏雨一直和他说,不要随便评判你不了解的人或事。
这是周决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哥哥。
毕竟是女朋友说的话,周决乖乖听了,没多言,只是低着头又削了个苹果,递给周堰成。
“没什么安慰你的,哥你吃个苹果吧。”
他不忍心告诉周堰成。
孟冬离开房间时,看着周堰成的眼神有多决绝。
他觉得自家哥哥要BE了。
……
和经纪人通完电话,孟冬心里盘算了一下离开节目后的计划。
起初这个念头只有一个朦胧的雏形,现在和孟家一刀两断的决心越来越坚定,后续的规划逐渐在眼前明朗。
孟冬躺在许知意的床上,朝空中挥了一下拳。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许知意停下叠衣服的手,抬脚踢了踢她的腿:“起来,帮忙收拾。”
孟冬一骨碌翻身坐起,手撑在床边,跪坐着说:“知意,我这次回去,和公司续一个长约吧。”
许知意:“续长约,你想好了?”
大学还没毕业时,孟冬就签约了现在的公司,考虑到各种原因,她只签了五年的合约。
从去年开始,陈怡和裴敬时不时就会和她提续约的问题。但那时孟冬对未来还很迷茫,她一直觉得这行是青春饭,可能再过十年,甚至过不了十年,就会有更优秀的后辈取代她,所以对于续约一事,她每次都是敷衍应下。
“嗯,想好了。”孟冬说,“好歹也算在这一行做出点成绩了,不想轻易放弃了。”
许知意抓了抓头发:“你想好就行,我对这行实在不了解。”
节目组人多,屋主人一点半才做好所有人的口粮。
其他嘉宾都不在,孟冬索性端了午饭回房间吃。
两人份的饭多少有些重量,孟冬单手托着,费了好大的力才扭开门把。
周堰成正背对着门看iPad,以为是周决,随口说:“放外面就行,我一会儿吃。”
孟冬乖乖放下,见他还在忙,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还不走?”
好一会儿,孟冬才确定周堰成是对自己说话,嚼了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才问:“我吗?”
听到孟冬的声音,周堰成愣怔片刻,迟缓地回头。
“不是……”
他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走到孟冬对面坐下,“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我房间吗?”孟冬抬手揭开保温盒,指了指四五份不重样的小菜,“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就每样挑了一点。”
“谢谢。”
周堰成拿着筷子,却没动:“怕传染给你,你想在这里休息的话,我一会儿去别的房间。”
孟冬轻哼了一声:“你早上抱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传染给我啊?”
她就是顺嘴说了一句,没想到周堰成听后却不说话了。
回想起来,这句话确实引人遐想。
孟冬缩了下脖子,快速补了一句:“没关系的,我还没那么脆弱,不至于和你在一起就被传染。”
周堰成原本想着怎么接话,听后却忍不住,挑眉好整以暇地问:“嗯?在一起?”
完了……
孟冬一直不擅长应付人际关系,她的亲密关系一只手就能数清,别说是现在这种暧暧昧昧的氛围了,她连青春期的脸红心跳都没经历过。
“哈……”干笑了一声后,孟冬彻底进退无路。
她低着头,把头埋进白米饭了,拼了命往嘴里扒拉大米。
猛吃了三口,碗沿被一只手按住,几棵青菜夹进了她的碗里。
周堰成还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水:“别噎着。”
他语气隐隐调侃,孟冬鼓着腮,匆匆咽下嘴巴里的大米,语气隐隐有些不悦:“干嘛,你还不乐意了?”
周堰成笑着拿掉她脸颊的米粒:“没有不乐意,就是突然没耐心等到最后了。”
39 ? 停电 ◇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孟冬噎了一下, 就着周堰成递来的水猛喝几口。
她大脑里一片混乱,心里和刚烧开的水一样咕咚咕咚冒着泡。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别开玩笑了, 违约金挺贵的。”
周堰成拖着调子:“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原本还有些呆滞的孟冬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 她硬是攥紧筷子,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十分心虚地看了眼镜头。
内心挣扎纠结了一番, 她还是开口, 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认真的, 你别开玩笑了。”
空气寂静了几秒, 周堰成开口把话题扯开:“好, 我知道了,你先吃饭吧?”
孟冬一连哦了几声, 重新动筷子吃饭。
这一顿她吃了很多。
周堰成自己也不吃, 隔一会儿就往孟冬的小碗里夹点菜, 而孟冬只顾着埋头苦吃, 总觉着这碗饭好像怎么都吃不到头。
直播间的观众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打哑谜一样,但距离最终选择还有一段时间,观众并不着急, 反而细细回味起刚才的对话。
叽叽喳喳讨论了一阵, 画面里突然一黑。
天空闪过一个闷雷, 上午还晴朗无云的天眨眼间密布乌云, 几个闪电过后, 下起了瓢泼大雨。
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乱响。
周堰成关了窗,看到工作人员穿着雨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收仪器。
屋子里开着的灯闪了几下, 彻底不亮了。
他们的房间本就背光, 白天也得开着灯, 现在突然停电,窗外也阴沉一片,整个屋内十分昏暗,只能隐约看清物体的轮廓。
几分钟后,周决冒雨送来了一盏应急灯。
甩掉身上的雨水,周决从周堰成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条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眼看雨越下越大,孟冬有点担忧:“楚文赵晴她们怎么样了。”
“突然停电了,山上的游客都滞留在休息区了,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周决叹了口气,“导演组已经联系了景区那边,快的话晚上就能下山,慢的话就得等到明早了。”
雨一直没有要停的迹象,直到天黑,也没有收到山上游客撤离的消息。
留守在农家乐的人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为了省电,节目组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的设备。
屋内点着几只昏暗的蜡烛。
周决的手机因为下午频繁的通话早就没电了,他看着围在桌边的几个人,突然问:“你们听过笔仙吗?”
许知意打了个哈欠,对这些事不太关心,只觉得无聊,顺嘴问:“什么笔仙,你要玩儿吗?”
许知意身旁还坐着两个导演组的小助理,听后都来了兴趣,眨着眼睛问周决:“怎么玩儿啊?”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在一张四角桌子边缘点燃四只蜡烛,然后参与者共同握住一支笔,笔尖垂直纸面……”周决说到一半顿了顿,指了一下他们面前的桌子,“呦,我们刚好点了四个蜡烛。”
话音刚落,屋外起了一阵风,顺着半敞的门吹进来,蜡烛上的烛火摇晃了一下,齐齐灭了,徒留下一阵白烟升腾而起。
周决最先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两个小助理被他吓到,立刻尖叫着扑到最近的许知意身上。
许知意的耳朵瞬间被两个小助理的尖叫声填满,她抓了抓头发,也不好直接把人推开,一脸冷漠地看向周决:“就你这胆子,吓到自己不说,还连累别人。”
孟冬也被一惊一乍的周决吓了一跳,没忍住附和了一声:“胆小又爱玩儿。”
周决不服:“你不也害怕!”
孟冬:“谁怕了?”
周决:“你不怕你抓我哥干嘛!”
孟冬:“那是,那是他害怕!”
两个人拌了几句嘴,许知意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熟练地把蜡烛重新点上。
……
又过了半个小时,山上传来游客正分批撤离的消息。
因为电压不稳,缆车不能启用,游客只能徒步下山,下雨天路滑,加上天黑,很容易滑倒影响到前后的人,顾及游客的生命安全,景区只能控制好人数,由景区的工作人员带领着,依次往山下走。
节目组原本被景区安排着最先一批下山,导游组的几个PD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普通游客撤离。
游客休息区有备用电源,灯微弱地亮着,只照亮了休息区中心的区域,节目组的人围坐在角落的一处长椅旁。
摄影设备关了几个,怕电量用光,几个摄影师轮流开机录制素材。
节目组的人面对过不少突发情况,比嘉宾的状态要好不少,几个PD都去协助景区人员统计游客名单,只留下柴瑞安抚嘉宾。
柴瑞平时健谈,嘴又碎,围在嘉宾身边不停地说话,试图打破沉默的气氛。
陆行知常年在野外工作,冷静地配合柴瑞解释了几句,勉强安抚了其他三个人。
八点后,景区的工作人员开始发第三次应急食品,山上游客太多,休息区挤满了人,仓库的储备粮有限,为了防止后续还有突发情况,工作人员也不敢多发,每个人一袋面包,根本不顶饱。
王楚文这会儿又饿又冷,情绪简直低落到了极点。吃完手掌大小的面包,她看着面色平静的陆行知,突然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习惯了。”陆行知口吻淡淡的,他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塞到王楚文手里,“吃吧。”
“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
王楚文抱着膝盖,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陆行知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你工作时经常这样吗?”
“差不多。”
陆行知咬了口干硬的面包,嚼了嚼,突然听到王楚文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
王楚文:“……”
陆行知又把她退回来的半块面包重新递过去:“行了,平时一顿吃三碗,也没见你矜持。”
“你会不会好好好说话?我这是怕你饿着,好心当成驴肝肺。”王楚文咬牙接过陆行知递来的面包,几下塞到嘴里吃完。
食物发了一圈。
发到赵晴时,工作人员手里的一箱面包刚好发完,他抱歉地看了看赵晴,把口袋里留着打算自己吃的饼干递给她。
“不好意思啊,你先吃这个吧。”
赵晴没说话,低着头摇了摇。
工作人员的手顿在空中,为难地看向离赵晴最近的人。
楚屹抱歉地笑了下,替她说话:“不用了,我把我的给她就行。”
“啊,那我一会儿再过来给你送。”
“好,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没多说话,返回仓库清点余量去了。
楚屹把手里的面包包装撕开,递到赵晴手边:“小晴,你吃点这个?”
赵晴不说话,头深深埋着,食指不停地在手背上抓着,留下一道道红痕,看起来十分不安。
楚屹观察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抓住赵晴的不停动作的手,语气急切:“赵晴?”
连续喊了几声赵晴的名字,赵晴都没有应声,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挣脱开楚屹的手。
楚屹急忙去喊柴瑞。
柴瑞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小跑过来查看赵晴的情况:“她,她这是怎么了?”
“产后抑郁,我以为已经好了……”似乎是提到了伤心事,楚屹垂眸,握住赵晴的手不断收拢,“我们能不能先带她去医院?”
签合同前,节目组曾细致地了解过嘉宾的婚姻情况和过去的历史。
柴瑞知道这个情况,心下了然,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去联系一下景区人员,我们得马上下山,赵老师状态不对。”
几个人架着赵晴往山下走,王楚文顾不上打伞,追到楚屹身边询问:“赵晴怎么了?”
楚屹似乎也没打算隐瞒,顿了顿,小声道:“之前……不小心流产,产后抑郁症。”
王楚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一把伞撑在她头顶,她才诧异地看向陆行知:“我听错了?”
陆行知摇头:“没有听错。”
……
赵晴是在医院醒来的。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晃眼,她闭了闭,只觉得这一幕熟悉。
转头,她看到楚屹趴在床边,他眉头紧皱,紧闭的眼睫下隐约闪着泪光,似乎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舍的事。
赵晴抬手抚平他的眉心,心里一阵钝痛。
她曾经非常爱楚屹,也一度觉得,楚屹也如此爱她。
楚屹还是个小演员时,只能在各大电视剧里跑跑龙套,得到过最好的一次工作机会,是赵晴帮他拿到的男二号一角。
那时楚屹的工作不多,赵晴虽然拿了视后,但经纪人为了稳扎稳打,并没有急着帮她接新剧,两个人有非常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楚屹对她非常好,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如那些网友口中的说辞一样,体贴,细致,又周到。
他会在各种纪念日准备礼物,浑身充满浪漫细胞,变着法给赵晴惊喜。
赵晴总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着,时常一个不留神,楚屹就变戏法似的,将惊喜带到她眼前。
或许在洗漱刷牙时,或许在为家里的猫咪铲屎时,都是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楚屹突然出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祝她各种节日快乐。
赵晴总在想,世界上没有人比楚屹更爱她。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她会有一瞬间的空虚。
比如楚屹排长队买来的蛋糕里有芒果,而她芒果过敏。又或者他大肆准备了生日惊喜,可赵晴的生日不是12号而是21号,明明还有九天。
但这些小细节,和赵晴从楚屹那里得到的爱相比,显然不值一提。
赵晴沉溺在被人宠爱的日子里,直到怀孕,她惊喜得不能自已。
明明刚获奖正值热度,她就这样毅然决然地做了决定,让经纪人帮她推了所有的工作,在家安心养胎。
怀孕第二个月,楚屹突然火了,一部压了一年多的小成本仙侠剧突然上线,作为男二号的楚屹,凭借温柔痴情的人设,吸引了一大票女粉丝。
那个月的热搜上,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楚屹的名字。
他的工作开始变多,最开始是一两天不回家,后来一个礼拜,半个月,到最后,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
熬过了最容易流产的三个月,在胎儿已经成形后,赵晴因为贫血晕倒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第二天早上才被上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
孩子没保住。
那天赵晴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醒来,一模一样的天花板,一模一样晃眼的白炽灯。
不同的是,那时她醒来后的房间空无一人,病房开着的电视机上,正在播出一档十分有人气的综艺节目,画面里,楚屹在和别的女明星搭档做任务。
她看着电视里那张熟悉的脸,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在她即将跌落谷底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楚屹早上得知消息,就买了最早一班飞机飞回来。
一进房门,楚屹摘下头上的帽子,假发没来得及拆,出了汗,边缘固定假发的胶水卷翘起来,看着格外狼狈。
他又脱了外套,露出一身戏服,坐在床边,关切地问:“没事吧,哪里难受,身体有没有哪里疼?”
赵晴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觉得心底撕心裂肺:“楚屹,孩子没了。”
楚屹拉住她的手:“你没事就好。”
赵晴听不见他的话,只是固执地重复:“孩子没了。”
楚屹来的路上和医生通过电话,赵晴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怀孕了。楚屹抱住她,却连“以后还会有的”这样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没关系,我们不要了,你没事就好。”
赵晴抿了抿唇,带着点期盼,又问:“那你能留下多陪我几天吗?”
她已经太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这几个月里,想他的时候,赵晴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现在那些情绪没了寄托,在她的身体里四处乱窜,整个人像坏掉一样。
“抱歉……”
楚屹低下头,为难道,“剧组那边还在等我,等我拍完这部剧,我一定好好陪你。”
“没事。”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赵晴摇摇头,松开手,不再牵着他。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不情不愿地赖着他,说不定还会一直跟到剧组。可现在,她没力气了,浑身上下累得要死。
心里一直被她忽略的种种细节,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赵晴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没事。”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楚屹越来越火。
他也履行了承诺,每拍完一部剧,就会请假几天,在家里陪伴赵晴。
长久的分别和短短几天的陪伴显然不成正比。
赵晴已经不在意了,她看着楚屹的采访,看着在主持人问到理想型时男人躲闪的目光。
她用签子扎起果盘里的水果,边吃边问:“楚屹,我们公开好不好?”
空气中是良久的沉默。
随后,她又轻声说:“不想公开也可以,我们离婚吧,行吗?”
赵晴的表情始终十分平淡,带着一份毫不在乎,和淡淡的怨恨。
楚屹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发了条微博公开。
任凭热搜上血雨腥风,赵晴的心中却始终未有波澜,她体会不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开始变得麻木,害怕。
好像这世上除了离婚,再也没有能让她解脱的办法。
从记忆里抽离,赵晴回到现实,抹了下眼泪,终于又有了实感。
病房外的雨小了许多,她摩挲着楚屹的头发,指尖眷恋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直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吸吸鼻子,被无助的情绪淹没。
楚屹隐约察觉到赵晴的哭声,醒来后却只对上了一双略显冷漠的眼。
赵晴半靠着床头,见他醒来,把他压着的被角扯了扯:“你回去吧。”
楚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道:“小晴,你如果介意我的工作,觉得我们之间的付出不平等,我可以放弃现在的所有,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赵晴却笑着,这还是他们提出离婚后,她第一次对楚屹展露笑颜:“不用。”
“可是……”
赵晴平静地打断他,声音柔和得仿佛不是在指责他,而是恋人间亲密的低语:“楚屹,你知道我乳糖不耐受吗?我过去说过无数次,可你一次也没听进去,你只知道牛奶对身体好,所以你每天都要准备。”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太多,她懒得一条条罗列,举了个例子,缓慢地降下语气,继续说:“你只会这样,把你认为好的东西施加给我,而我说了什么,想要什么,你从来不在意。”
楚屹眼光躲闪了一下,语气结巴起来:“我……我只是一时忘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晴浅浅的摇摇头:“没有以后了,楚屹,不要再感动自己了。”
40 ? 温泉 ◇
◎脸为什么这么红?◎
凌晨时, 下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停了。
没了雷声作伴,房间陷入久违的寂静,孟冬在睡梦中不安地翻身。
昨晚王楚文和陆行知下山后, 二人情绪都不太好, 孟冬听说了山上发生的事,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已经讲了一晚上的鬼故事活动重启。
伴随着雷声闪电, 几个人围着蜡烛, 轮流讲鬼故事。
王楚文和陆行知倒是不再纠结山上的事, 孟冬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起初总有形状扭曲的恶鬼在梦里追逐她, 孟冬疲于逃命, 大概是在梦里跑累了,梦境后半段的画风逐渐跑偏。
孟冬先从噩梦中惊醒, 随后发现自己躺在八百平米的大床上, 床大得没有边际, 怎么都下不了床。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 她看到周堰成表情古怪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厚厚的钞票,眨眼间就用钱把她淹没。
孟冬吓出了一身冷汗, 猛地睁眼,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确认不是在梦里后, 才放松下来。
在房间的另一端, 周堰成睡在折叠床上,呼吸绵长。
孟冬扶着心口长出一口气, 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去。
赵晴和楚屹从医院回来了。
赵晴看起来气色如常, 反倒是楚屹,一脸土色,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生了一场大病。
看到孟冬,赵晴温柔地笑着,举起手里的袋子:“从市里买了点早餐,来一起吃。”
坐在餐桌前,孟冬手捧着热豆浆,她没有经历过赵晴经历的那些,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赵晴笑了笑,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你们都知道了?”
孟冬愣怔着点头:“大概听说了一些。”
赵晴:“没事,都过去了。”
见赵晴回来了,昨天留守在农家乐的工作人员都围过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先询问赵晴的身体情况,再问几句昨晚的情况。
孟冬抿了口豆浆,插不上话,索性让开赵晴身边的空间,坐到了桌子另一边。
似乎是看出孟冬有话要说,赵晴和节目组的人说完话,主动坐到了孟冬身边:“你刚刚想说什么?”
孟冬喝完最后的豆浆,把玩着纸杯,将杯子捏成各种形状:“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回去继续工作吧。”赵晴苦笑了一下,“转向幕后或者其他岗位,不太想回到屏幕前了。”
赵晴是在最火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退圈,网友惋惜了一阵,几个月后,网络上再也看不到一点有关她的话题。
这一行更迭交替太快了,一旦离开公众的视线,回归就变得格外艰难。
见她对未来有所打算,孟冬安下心,同她道:“放心吧,借着现在的热度,工作机会肯定不少,你稳扎稳打,一定可以的。”
“嗯。”赵晴有些走神。
当时提出离婚后,楚屹十分郑重地和她说,参加节目才同意签字离婚。
现在细想,也许是在为她铺路。
赵晴叹了口气,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阵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了。
孟冬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八点,节目组把嘉宾集合在院中。
张平生背着手站在镜头后,昨天的小插曲并没有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他心情不错,开门见山道:“各位手头还有多少钱,现在清点一下。”
六个人把手里的钱集合在一起,不放过一块钱,认认真真地清点完。
陆行知给了个数字:“还有一千一。”
张平生:“很好,我们今天给大家准备了温泉之旅,正好一千一,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决定要不要去。”
在张平生的示意下,柴瑞抬上来一个面板,上面详细介绍着阳宁的特色温泉山庄,各种项目被他吹得天花乱坠。
上次把钱花个底朝天还是为了租赁房车,王楚文举手问道:“那我们现在把钱花完,下一站怎么办?”
张平生没正面回答:“嗯,是个好问题。”
楚屹问:“还有直播吗?”
张平生摇摇头:“不播了。”
六个嘉宾齐齐陷入沉默:“……”
几个人好似选择恐惧症发作,一个推一个,最后决定权落到了周堰成手里。
周堰成:“我来决定?”
五个人齐齐点头。
“那就去吧。”
……
阳宁除了奇山峻岭,温泉山庄也是有名的网红打卡地。
节目组在温泉山庄订了两间套房,收拾好行李后,告别农家乐主人,嘉宾直接登上大巴,出发前往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在一处山脚,这次只有两间套房,男女嘉宾自觉地各自分开。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孟冬换好浴袍,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榻榻米上。
自带温泉的房间早就订满了,嘉宾只能去公共温泉,中午人少,王楚文想让赵晴好好放松一下,吃完午饭就拉着孟冬,三个人一起去泡温泉。
随便挑了个无人的温泉,王楚文在把门牌切换成使用中,直接关上门,一个助跑跳进了泉水中。
孟冬坐在温泉边,拧开随身带着的瓶瓶罐罐,护理完头发,仔细用毛巾抱住,才小心翼翼地下水。
王楚文好奇地摆弄着孟冬的东西:“全是没见过的,我能用吗?”
“可以啊。”
孟冬仔细地给王楚文讲解了一下每个瓶子的作用,王楚文立马兴趣缺缺地放下。
王楚文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好麻烦啊。”
赵晴笑她:“你怎么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样我下次重新拾起这件事时,就还和刚接触一样,永远崭新!永远热爱!”王楚文说得顺嘴,说完才想起来这话以前和陆行知也说过。
好在赵晴和孟冬并没有在意,已经聊到了其他地方。
泡了没一会儿,孟冬就有些头晕。
考虑到每个人体质不一样,王楚文和赵晴都让她先回房休息。
孟冬穿好衣服,将头发散下来,嘱咐还在水里的两个人:“你们也早点回来。”
“知道了!”
公共的温泉室都是连成一排的小单间,把这些单间串联在一起的是一个公共的休息室。
这会儿工作人员都去吃午饭了,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动贩卖机旁有一个游客,买完水也离开了。
孟冬活动了一下手臂,走了几步,察觉到脚上的鞋带有些松了,她便半蹲下系鞋带。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周决高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响起。
“哇,这么大啊?我就说吧,这会儿肯定人少!”
孟冬微微偏头,就看到周决只穿着泳裤,脖子上挂着潜水镜,手舞足蹈地和同行的人说:“你们怎么都穿得这么严实,反正没有人,都放松点嘛!”
说着,周决直接抬手,去拉周堰成身上的衬衫。
孟冬在的位置,刚好是个拐角,她半蹲着,很好地隐藏在一盆绿植后方。
她原本想就这样,毫无存在感地等他们进入房间,然后再慢慢溜走,没想到直接和其中一个人对上视线。
“孟冬?”
楚屹愣了下,忍不住拽了拽身上浴袍,将衣领拉得更紧。
闻言,五六个同行的男人同时停下脚步,朝孟冬的方向看去。
周堰成在人群后方,周决的手还拽着他的衣服,将原本就宽松的衬衫扯得更加松垮,顺着大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他线条优越的颈部线条,以及胸口大片的肤色。
明明更过分的情况也遇到过,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又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孟冬只觉得脸颊滚烫。
周堰成注意到孟冬不自然的神色,关切地走过去,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怎么蹲着,是头晕吗?”
孟冬借力站起来,双手交握的地方烫得惊人,她急忙松手,抓住自己的衣角:“不是,我就是系鞋带……”
弱弱地说完,她推了推周堰成:“你和他们去吧,我要回房间了。”
周堰成盯着她看,神色微动,转身对其他人道:“我不去了,你们先进去吧。”
原本在后面围着看戏的几个人见周堰成突然回头,瞬间点头如捣蒜,一溜烟进了最近的一个空房间,谁也没敢多看一眼。
等四周人散了,孟冬握着衣角的手松了松,她迈开脚步,有些局促地朝房间走,表面仍维持着平淡的语调,开口说:“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好。”
周堰成没说话,只是信步跟着她。
孟冬从没觉得走廊这么长,长到好像看不到尽头。
走到一半,孟冬停下脚步回头:“你去找他们,跟着我干嘛……”
见他不动,她又问:“你总不是,非得把我送到门口吧?”
“倒也不是。”一直不言的周堰成突然开口,眼神落在她的脸颊上,弯了下眼角。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孟冬却没由来地感到害怕,脚不听使唤地打转,她突然抬手,指了下周堰成身后:“看那边!”
说完,她拔腿就跑。
谁知周堰成完全没上当,大手一捞,又把孟冬拽回身边。
“孟冬。”
周堰成很少这样一本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孟冬心理斗争许久,才放弃抵抗的,重新对上他的眼睛。
他问:“真的不难受?”
孟冬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周堰成突然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语气带了些调笑的意味:“那脸为什么这么红?”
孟冬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发烫,脑袋昏昏沉沉,费劲地想了许多解释,最后只吐出一句:“泡温泉,热的。”
见她没躲,周堰成得寸进尺地弯了弯腰:“真的?”
孟冬眼神躲闪:“我还能骗你不成……”
周堰成笑着,像是默认了她随口胡诌的理由。
在孟冬还想开口狡辩一下的时候,她听到周堰成身后传来十分细微的声音,似乎有谁说着话,朝这边走来了。
她瞬间慌神,踮了踮脚,却只看到拐弯处的墙壁。
走廊里铺着地毯,脚步声沉闷,一声一声,伴随着谈话声由远到近。
周堰成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孟冬身上,仿佛是怕她逃走,但他却毫无动作,甚至在想,如果她要逃,那就这样放开她……
思绪突然被打断,眼前的人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吱呀一声,一旁的楼梯间门开合,又紧紧关闭。
王楚文的声音在耳畔掠过。
“奇怪,刚刚明明看到这里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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