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我只爱你十四年 > 6、第 6 章
    除夕这天,宋楹和晏承舟在家里贴对联贴窗花。


    晏承舟还买了喜庆的摆件,让宋楹放在她觉得合适的位置。


    弄完这些,宋楹就开始修剪他给她买回来的花束,把鲜花一支一支地插到花瓶里。


    她是喜欢做这些事的。


    她喜欢把家里一点一点装饰起来,让他们生活的空间足够温馨。


    而,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添砖加瓦”,晏承舟这套别墅与宋楹第一次来时给人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


    当初她觉得这里空荡冷清,没有人气,可现在,这儿富有生活气息和烟火气。


    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浓浓的温馨。


    晚上晏承舟亲手做了一桌子菜,宋楹爱吃的每一道菜,餐桌上都有。


    晏承舟破例允许她一点点辣,也允许她抿一两口酒。


    宋楹吃了一块麻婆豆腐,抿了一口红酒。


    虽然就只能尝这点,但她很开心。


    吃过晚饭后,宋楹才发现外面在下雪,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素白的地毯。


    今夜无月,但雪很美。


    宋楹趁晏承舟在厨房收拾时回了卧室,她在他为他准备的衣服中,找到一条红色的长袖长裙。


    宋楹穿好裙子,然后再外面套上长至脚踝的羽绒服,又去玄关换好鞋。


    等晏承舟一出来,宋楹就拿着他的外套给他穿,笑盈盈地对他说:“承舟,外面在下雪,我们去看雪吧!”


    晏承舟怕她受风寒,温声劝:“在室内欣赏也行啊,外面太冷了。”


    宋楹拉着他的手轻晃,像小时候冲他撒娇那般,语气也软软的,略拉着长音央求道:“承舟~”


    “我们就在外面呆一小会儿,好不好?”


    晏承舟怕宋楹生病,又狠不下心拒绝她,最后还是依了她。


    他穿上风衣,和她出了屋,来到院子里。


    宋楹脚踩在雪地上,格外兴奋地像小兔子一样轻轻跳着走。


    晏承舟站在原地,失笑地望着她,觉得这会儿的宋楹简直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贪玩,容易满足,又带点稚气。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能每年都跟她一起赏雪就好了。


    他要的也不过是同她厮守一生而已,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呢?


    就在这时,宋楹突然停了下来。


    她背对着他,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开,然后转过身,将羽绒服脱下来扔在了一旁。


    晏承舟登时紧张地睁大眼,他急忙要过来,宋楹往后退了一小步,阻止他说:“承舟,你别动。”


    晏承舟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宋楹望着他,莞尔道:“我想给你跳支舞。”


    她说:“我还没有单独为你跳一支舞,往后我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我怕我现在不为你跳舞,以后就没机会了。”


    “所以你别阻止我,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好吗?”


    她不愿意他最后一支舞是在剧组里组、在大雪中,跳给别人看的。


    她想要把她此生最后一支舞献给她最爱的他。


    晏承舟眉心紧蹙,薄唇抿着,没有说话。


    宋楹当他默认了,于是就开始跳起舞来。


    她上学的时候,学的是古典舞。


    所以哪怕连平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的仪态都非常的优美动人。


    这会儿,宋楹身穿红色的连衣裙,在大雪中翩翩起舞。


    无月的夜是黑寂的,但别墅院子里的灯柱全都亮着,宋楹仿佛站在了舞台上,被聚光灯包围,在最耀眼的灯下跳着一支优美的古典舞。


    这支舞没有音乐,她心中自有曲调。


    整支舞蹈的伴奏都是她的脚踩在雪地上细微声音。


    同她一起飞舞的雪花扑落到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晏承舟立在那儿,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眼前的她像冰天雪地中一簇艳丽妖冶的红玫瑰,在雪中如火一般燃烧着自己。


    他的心在抽搐,绞痛一阵比一阵强烈。


    晏承舟感觉脸上凉凉的。


    他以为是融化的雪花,可却有液体从他眼角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眼中的宋楹开始出现重影。


    然后晏承舟就亲眼看到,她缓缓倒在了雪地中。


    那一抹红色,静静地躺在刺眼的、无边际的白色中。


    晏承舟飞快地奔到她身边蹲下。


    宋楹侧躺在雪地里,枕着一条胳膊,她眼睛亮亮地笑望着他,胸脯还因为刚才跳舞剧烈的起伏着。


    晏承舟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把宋楹裹住抱起来,迈着大步回了屋内。


    宋楹被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晏承舟刚想去给她倒杯热水暖暖手,宋楹就急忙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别走,”她轻喃:“我冷,你帮我暖暖。”


    这样说着,宋楹已经把她的手放进了他的后领中。


    冰凉的手指贴着他温热的后背,她来回摩挲了几下。


    晏承舟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垂眸盯着她。


    宋楹微仰着脸,跟他蹭了蹭鼻尖,小声问:“你喜欢吗?”


    “我为你跳的舞蹈,你喜欢吗?”


    晏承舟“嗯”了声,“喜欢。”


    她的脸上漾开心满意足的笑。


    随即,宋楹轻吻了下晏承舟的微凉的薄唇,对他呢哝:“我此生的最后一支舞,献给你,我的晏先生。”


    晏承舟的眸色暗了暗,然后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晏承舟用自己的胸膛去温暖宋楹,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温柔地疼爱。


    两个人在空间有限的沙发里紧紧相拥着,不分彼此。


    晏承舟怕宋楹生病,特意给她熬了姜汤,还在睡前给她冲了预防感冒的冲剂让她喝。


    可宋楹还是在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来说,一场小感冒都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更何况宋楹已经在发高烧。


    晏承舟立刻打电话叫了医生来给宋楹治疗。


    宋楹中途醒来,望着床头旁边的挂在输液吊架上的药液袋子,又看向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晏承舟,嗓音轻哑道:“对不起啊承舟,又让你担心了。”


    晏承舟摇摇头,只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烫手。


    他问:“是不是很难受?”


    宋楹笑着摇脑袋。


    其实她猜到了。


    她知道她在雪中跳舞后,很可能会生病,但她还是任性了一回。


    反正都是要死的,她只想在活着的时候少点遗憾。


    将死之人有任性的资格。


    谁也无法指责。


    普通人感冒发烧两三天就能好转,再慢一星期也痊愈了。


    宋楹却因为身体抵抗力差,拖拖拉拉折腾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晏承舟和宋楹在国内过完元宵节,然后才动身去国外。


    和他们一起到国外居住的,还有宴宝。


    国外的住所晏承舟提前叫人收拾打扫干净了,两个人住进去后,他先让宋楹适应了一下,确定宋楹身体还好,没出现什么异常,这才帮她约医生会诊。


    之后,宋楹住进医院,在环境和私密性都极好的vip单人病房。


    晏承舟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她,和她一起吃,到了晚上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守着她睡觉。


    宋楹有好几次自己跑下床,非要跟他挤在沙发上,被他搂着睡。


    最后晏承舟没辙,只好抱着她回病床上,两个人在单人病床上相拥而眠。


    宋楹做手术的前一晚,晏承舟一夜没合眼。


    他担心的要命,但又不可能不让她动手术。


    没有退路,也别无选择。


    他只能强撑着面对。


    宋楹在被推进手术室时,抓着晏承舟的手,眼睛红红地望着他,带着哭腔喊他:“承舟……”


    晏承舟镇定从容地安抚她:“没事的,楹楹你别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保证你手术完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在宋楹被推进手术室、手术门缓缓合上的那一瞬间,晏承舟突然双腿无力地差点跪倒在地。


    幸好被身旁的助理及时扶住,才勉强站稳。


    等宋楹手术结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又煎熬的。


    晏承舟从未感觉时间过的如此慢,比他们分开的十年还要难熬。


    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宋楹手术顺利。


    他一直为她祈祷着。


    晏承舟在此之前从不信神佛。


    但他现在宁愿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佛能救人命、渡人生。


    不论你是神明还是佛祖,求你保佑宋楹手术顺利,我愿意用我余生几十年的生命,换她多看这世界一天。


    在恍若等了几十个世纪后,晏承舟终于看到手术进行中的灯灭掉了。


    须臾,有位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走出来,告知晏承舟手术顺利。


    似乎一直在被人掐着脖子的晏承舟在这一刹那,终于摆脱了那只扼制他呼吸的手,能够顺畅地大口呼吸。


    .


    宋楹手术完,需要配合化疗治疗。


    在第一次化疗结束后,她难受地在病床上扭曲,整个晚上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晏承舟喂她吃的东西,她也全都吐了个干净。


    化疗因人而异,有的人反应不是很大,有的人反应会非常大。


    宋楹就是对化疗不耐受的那一种。


    晏承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难受,吃不进喝不下,哪怕好不容易入睡,都还在不断发抖。


    看她这样,他的心脏仿佛在被人一枪又一枪地打中,已经千疮百孔。


    某天早上,宋楹醒来后发现晏承舟不在,她慢吞吞地坐起来,皱着眉活动了下手,感觉木木的麻麻的,双脚也很麻木。


    她心里清楚是化疗的副作用,却还是忍不住难受。


    曾经肢体灵魂的她可以跳好每一支舞,现在却开始手脚麻木。


    她压着情绪,佯装不在意地抬起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结果却抓下一大把头发。


    宋楹盯着自己手中的一团黑发,快要爆发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的眼睛泛气热意,喉咙哽的难受,鼻子也发酸。


    就在宋楹拼命往回吞眼泪时,晏承舟推开门走了进来。


    “楹楹。”他拎着早饭过来,却看到她盯着手中的一团头发在愣愣地发呆。


    晏承舟把早饭随手放到床头柜上,他伸出手,想从她手中拿走这把长发,宋楹却攥紧了手。


    发丝从她指缝钻出,像野草藤蔓,把她的手指缠绕住。


    “我不想化疗了,”宋楹突然崩溃地失声痛哭,“我不化疗了。”


    “承舟……承舟你带我回家吧,我不要住在这里。”她扯着他的手,哭着央求:“带我回家,求你了。”


    “我不想在死之前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晏承舟眼睛通红地拥住她,喉咙难受地哽了哽,才低低地回她:“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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