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夏身如青云,意识自由翱翔。夜晚如广袤深海的天空,被她甩飞在了身后。
她穿过山峦,飞过湖泊,从一望无垠的深绿草飞向天尽头。
她如灵巧的燕子,自由自在地探看每一片土地。
当她登上极西之地高耸的皑皑山巅,深深俯视万千山山水水时,浩荡的力量自大地来袭,她感应到了大自然的规律,和与这片土地深深的牵系。
她顿时明白。为何上古大能要如此浴血奋战,为这片土地挣来生机。
或许正是对这片土地曾慷慨给予他们的恩慈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回报。
她迎风站了一阵。忽然折向北方,朝着广袤的黑色海洋飞去。
总是皑皑白雪覆盖,冰霜般寒冷的北域,已渐渐解冻,露出其后深青或深黑的光秃秃的土地。
绿意并未从地面冒起,四周仍旧一片空寂寂的寒冷和荒凉。
唯有那几万里之遥的冰湖,此时已莲叶田田,一朵朵白莲正在清晨朝露中展开美丽的花瓣。
她飞速穿过莲湖,一朵白莲在水面轻盈地追着她。
当她飞向高山,她竟然脱水而出,洁白的莲花轻轻落在她身旁。
恍如一个纯真甜美的小姑娘,晃动着她洁白的莲花瓣与她微笑点头。
她追着她,穿入海底。
一大一小两只巨大仙鲸立即从远方涉水而来,正是柔娘母女。
她们愉快相伴左右,一行四人,朝着北海最深之处前进。
北海之广不知几千万里,水面也不知其深几百万丈。
这里是上古真正的战场,那场浩瀚战争历经上百万年,残留的灵力仍旧紊乱不休,海底也被神兵仙器打下丛丛沟壑,使人极容易在此间门迷失。
然而纵使前路迷雾重重,顾长夏却心如明镜。
她穿过一重有一重海底高山,不知过了多久。
停留在上古仙人命名为归墟的所在地。
她投下云朵,原本不过普通海底地面,忽然微微震动。
其后露出黑白一色勾玉合成如太极形状的环形界面来,黑色勾玉一角缺了一块。这应该便是被上仙动了手脚,伤害了此界面本源的根本所在。
上古大能留下的任务之一,便是需要抽取全大陆残存的所有鬼气,凝练后以之填补这空缺。
顾长夏看了一阵,白云自归墟落回她的手心,她盯着其上三枚定天神针。
其中一枚仍有血丝在晃动,她不过轻轻法指捏紧,便将这血丝彻底斩断。
沧澜彦以魔族诡谲巫术,欲将她神魂捆绑,这一切却全都在宝兰仙子的预料之中,早在千秀宫秘境便赐予她定天神针,反过来利用此人一滴纯正的魔族祭祀之血,解开了她被天忌之祸。
魔族在上古本就是负责祭祀天地的巫蛊一族,因掌握神奇又玄妙独立于修真界之外的巫法而闻名。
在上古时期,他们亦同人族和妖族一起逆势诛仙,也曾留下不少英雄的名字。
直到他们堕落到驱使鬼气,攻伐人族开始,被覆灭的下场便也不值得同情了。
她看着这定天神针皱眉的原因。只因那黑色勾玉之上,有九个针眼,很明显需要九枚定天神针,方能定住。
顾长夏不免皱眉。
小莲花却在一旁嗖地三枚银针飞落她手心。
“这是妖族的三枚,剩下还有魔族三枚。”
顾长夏心想,这却还是要去找沧澜彦。她的一枚定天神针之上,还残留着沧澜彦巫法所留下的血丝,循着这一丝灵润,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要找到沧澜彦也不难。
她微一感应,竟察觉这人就在海岸边,正遥视着什么。
彷如穿过重重海域,两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这人冰洁的面颊冷漠地偏开。忽然她眼前的血丝崩散,顾长夏只来得及见到沧澜彦冷笑着吐血的模样。
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快意和恨意。
随即,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她感应范围外。
顾长夏却并不着急,只要沧澜彦还在这片大陆,只要他还想飞升成仙,他就一定会被她找到。
小莲花却在一旁笑道:“倒也不必找这个小魔王,真正属于魔族的定天神针…”
柔娘接口。“魔族的定天神针,在羽涅仙尊与魔王同归于尽前已被羽涅现在夺取,应是传给了他的后人。”
仙鲸寿命绵长,他们能得知五六万年前发生的事,也很正常。
而羽涅仙尊的后人,岂非正是连瑭。
如此一来,解开这笼罩修真界上百万年的鬼气,便也不难了。
告别柔娘母女,顾长夏与小莲花飞身而回。
在莲花分别,她很快穿过万重山水,从深灰的高空坠落之时,见到大师兄身影如玉迎着朝霞亦从远方而来。
两人眸光注视,如踏遍千山万水后相逢,心中涌起难言柔情。
忽然不受控地重归身体。
沉重的束缚感,令她略微有些不适。看来离登仙飞升之时,身如轻羽的境界,她还差很远。
本来登仙者都必须达到玄灵境界方可,到此时便可以仙尊相称了。玄灵境界还在大成境界之上。
但祛除全大陆鬼气,却只需大成境界便可达成。
顾长夏默默收敛心神,开始将离散的灵力收回丹田之中运转。
远处,立于树丛下的卫安宁见到落枫尊者松口气的表情。
他便知妹妹此次大成境界已是达成了。
他如今还只是离虚中后期修为,很难从那仍旧弥漫在广阔朝雾之中的灵力之中,察觉到收功的气息。
没过多久,从水面蒸腾的雾气之中,他亦感应到万千灵力如涓涓细流,正在朝回流去。
他便真正放松下来。
大成境危机重重,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离虚期修士在此折戟沉沙。
因而他一直提溜着一颗心落不下来。
此时,他随着回流的灵润,缓缓向前一个山头,落在娘的小小坟冢之旁落座。
附近山川无不在夏儿正道大成的灵润所毁。
山塌了,水流被截断,树木东倒西歪地被翻起的黄土覆盖。
唯独娘这小小坟冢四周,却一丝不乱,甚至连深深的积雪也不曾乱了一丝。
当时见到此情此景,卫安宁心里只想提醒夏儿。
便是破坏了坟冢,娘也一定不会怪罪,还是专心正道要紧。
但此时一丝杂音都会扰乱夏儿心神,他便也不敢提醒。
到了晚间门,夏儿才收功。
她睁开眼,便望见对面这小小坟冢,和坐于坟冢一旁的他。
只见她脸颊瞬间门苍白,垂眸飞身过来。
“已过去几天了?”她问。
“七日七夜,倒也不晚。”
“那今晚为…父亲收敛入棺吧。”
“嗯。”
修真界的规矩,停灵七日便下葬。
这收敛自然需要至亲帮着打理梳洗。
此前仙盟已有人悄然前来确认过父亲的死亡,知道不会异化为鬼魔,才离开。
至于卫家人。
除了七叔,其他人卫安宁也不与他们亲近。
七叔此时还在长宁卫家,离此地几百万里之遥,等他们前来,便也只能在父亲坟前吊唁了。
修士的丧事本也并不隆重,只需亲友三五人守卫下葬即可。
因对面山庄已被化为齑粉,兄妹一人便就在被削平了一半的山顶支了帐篷。
卫安宁替父亲净身沐浴,穿上衣裳。
顾长夏则为父束发。
她仔细地梳好发髻,插上一只碧玉簪。这簪子,是原主娘遗留下来的一支男子用的发簪之一。
看得出来这簪子被原主娘一直摩挲温养,或许再每一个无人的深夜,原主娘便抚摸着这簪子,想起曾经的美好过往,和那个她既深恨又深爱着的男人。
卫安宁本来准备的是一顶代表季家家主的玉冠,见她掏出这玉簪,他便将玉冠收了起来。
她自认束发手艺还不错,毕竟不过是简单的男子发髻。
谁知,等她出门喊师尊进来。
再一次掀起帐篷,见卫安宁异常快速地藏起了手。
的确,他重新梳好的发髻比她的更具美感…这小子有一双巧手。
在师尊的见证下,兄妹俩将卫靖收敛入玉棺。
又去原主娘小小坟冢一侧,并排挖好了墓室。
随即兄妹一人各自去帐篷焚香沐浴整冠束发,一身白衣出门,收了帐篷等物。
安葬卫靖进入墓室,填土之时。
顾长夏见师尊微微背转身,眼眶已是红了,满身萧索孤寂之色。看得出来,卫靖之于师尊既是一生之敌,或许亦是一生之友。
卫安宁眉眼浅淡,面色也淡淡的,看着并没什么悲色。
埋土的动作却无比轻盈,仿佛生怕大一点动静会吵醒墓中之人。
但顾长夏知道,他心中一定极苦。
两人铸土完成,一新一旧两个坟冢并排在薄暗的月色之下,仿若轻轻依靠在一起的一对爱侣。
卫安宁目中一滴泪此时唰然落了下来。
他擦去泪水,将置于一旁的墓碑埋入土中。
提笔刻下秀雅俊逸的‘吾夫’一字。
随即看向她。
顾长夏向前,与‘吾妻宁儿之墓’对应的称呼,她却并不知道。
她不过略一犹豫,便听师尊道:“阿靖,你娘唤你爹阿靖,生气起来便喊全名。”
谁生气起来,都会喊全名。
顾长夏便写下阿靖之墓四字。
接下来兄妹一人肃手站于坟前。
行礼前,焚情尊者道:“姝儿,你也向前执礼吧。你俩的婚事,我允了。”
顾长夏便往一旁挪了一步,露出一个空位。
女主小小的脸蛋,在穿过云层的月色下一片酡红,她飞身落下来站在卫安宁身边以后,虽然极力板着脸,但仍旧害羞不已。
卫安宁见此,不觉握住了她的小手。
“尘儿。”师尊在一旁不过吩咐一声。
大师兄便落在了顾长夏身旁。
女子站中间门,男子站于两旁。
一侧是两位尊者,一人庄严声中。
他们一人微微倾身一礼。
顾长夏四人叩首行了三拜跪礼,上香过后,这葬礼便是成了。
修士应是对生死看得极淡,便是大能高人亡故,葬礼也一切从简。故而他们这简单的葬礼,也并不突兀。
葬礼过后,接下来亲人原本还需守灵三月。
但顾长夏看向仍旧丝丝鬼气缠绕的天空,那青魔散开的青云确实缓解了不少鬼气造成的污染。
但相比起从前,这天空仍旧鬼气阴云不散,比以前污染更严重了。
顾长夏懂得上古大能给出第一重任务讯息时,为何会叹气。
只因每隔十万年,修真界的鬼气污染肯定比上一个十万年更严重。
到如今已经大批灵植凋零的时代,很难说还能再撑到下一个十万年。故而,才会有那失望至极的叹息之声。
如此,这祛除鬼气之事宜早不宜迟。顾长夏担心迟则生变。
此事干系重大,她不过略提了提要去一趟极西之地。
卫安宁便道:“那你现在就走不要耽搁。”
随即神识过来。“如此,父亲便也不算白死。”
这话却有些哽咽。
“嗯。”顾长夏郑重应声过后,与大师兄飞身而起。
师尊唇角翕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顾长夏却对他老人家道:“师尊不如前往拜访雪阳尊者。”
师尊听了此语,微微沉吟后点头,随即挥袖,让他们快去快回。
顾长夏飞入高空,遁入云层,几座山后,忽然落下。
月亮此时隐没在了云间门,茂密的雪松下,连瑭冷着一张脸,站于树林的阴影之中。
见她落下来,他冷笑了一声。手指微动,三枚定天神针飞射过来。
“你最好别搞砸了,否则。”他冷冰冰的声音,转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顾长夏飞身而起,高空中大师兄已然破开虚空。
他去极西之地游历之时,曾经攀登过那此界最高的山峰。
两人如今修为,本需要大半年的行程,亦不过花费一月有余,便达到山巅。
顾长夏在如火的晚霞之中,站于皑皑白雪狂风呼啸的山顶,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织云,黑色白色和青色的云团缠绕周身。
它们弥漫开去,几乎缠绕了一整座雄俊山峰。
大团大团的云彩弥漫间门,她手握仙宫赐予的白云。
“大师兄,你以凤火助我!”
将云团抛向高空之时,她如此大声提醒。
如裂帛似的琴音,便在寒风中炸响。
漫天白云,恍如千军万马,在空中奔涌,瞬间门席卷向天边。
霞光在琴音中如被点燃,热烈绚丽的火光,一片片染红云朵。
云朵在飞奔,它们的触角延伸向四面八方,火光紧随其后,以绚丽艳光,将这世界笼罩。
那一天,火光和云彩笼罩整个界面。
无数生灵从他们的屋宇之中,或洞穴之中走出来,痴痴仰望高空。哪怕蔓延世界角落的花木蔓草,都在深深颤抖着叶片迎向天空。
落枫尊者才落在雪阳尊者的琼林山庄脚下,便见云朵如鱼鳞状,从远方蔓延,其后浓烈的火光紧随而至,它们将远方山峦映照如同一张绝美玉璧。
他微微惊讶的同时,忽然意识到这两种灵润是如此熟悉。
不觉一时又是欣慰,又是担忧。这两个孩子这竟是在开启仙法,如此仙能,便是上古仙人也未必能如意运转。
这其中蕴含的灵润如此浩瀚,竟似乎能劈开盖地,抑或能使得大地重生。
他忽然一阵紧张。如此灵润,这两个孩子却又从哪儿得来。
若是以自身性命相赌…落枫尊者只觉浑身失去了力气,这两个孩子要是就此没了…
忽然雪阳尊者落于他身旁。
“你快看!”
循着他目光,落枫尊者见到远方腾腾燃烧的火光更为热烈,从那炫美的光芒中,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恍如天外仙人正徐徐而来。
无数鬼气化为实质的纯黑色,如游龙般在漫山遍野之中飞起。
鬼气尽数落在那白衣女子手中。她指尖不过捏着几枚银针,却竟将凄厉的纯黑鬼气一团团尽数吸收,扣在了银针之上。
一片如黑曜石般的纯黑璧玉已逐渐成型。
落枫尊者见到从他自身亦有鬼气如游龙般逸散,直到他们透体而出飞向空中,他这才察觉,浑身如坠入春日泉水般,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逍遥之意涌上心头。
他忽然若有所悟,体内灵力如奔流般涌动。
这是要突破修为的征兆。自他修炼至今,从未想过有一日,竟能突破玄灵境。
落枫尊者一时心情澎湃,却又仍旧担忧。
“师尊,我们不会有事,您尽管正道玄灵要紧。”
柔亮的声音自上空传来,余韵尤在,两人身影却去的远了,眨眼消失在北海深深海域之中。
“你就不要操心了。那两个孩子,都是此界天选之子,等你正道醒来,真正的上古仙灵时代可能重新开启,此界生灵有救了。”
雪阳尊者劝慰着,喊了一声。
“莲儿,与我一起为尊者护法。”
小莲花本欲遁飞去海洋,听了此话,犹豫一瞬,还是落在莲湖之中。
无数生机在湖中弥漫,将就地坐于湖岸闭目正道的落枫尊者环绕。
深海之中。
顾长夏双足才踩中海底,归墟锁定的黑白双玉便展露在她跟前。
她手指灵巧轻动,利用右手中白色云团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润,将手中由鬼气凝结成黑色玉块,扣动九枚金针掼入下方黑色玉璧之中。
玉块与那玉璧严丝合缝,镶接在了一起。
沉闷的声响,恍如随着雨水迎来的春雷,自地底一声又一声,如号角般响起。
顾长夏见到一缕灰色的力量,却也自地底钻出。
她认识这东西,这正是当时以为遭了天忌,侵蚀她丹田的力量。她当时以为那是天道之力,谁知,竟并非如此。
这灰色力量朝着玉块与玉璧衔接处缠绕而去,竟仍要实施破坏。
只是九根定天神针忽然自玉璧中跳出,叮叮声响之中,如将它如一只臭虫钉在墙上。
那灰色力量发出一声嘶声咆哮,凄厉声音中挣扎扭曲,却不论它如何挣扎,那九枚定天神针亦纹丝不动。
直到那力量被尽数消灭。
九枚神针便没入原来的针眼之中。
归墟在两人眼前关闭前,顾长夏见到它们如阴阳双面,正如流水般运转。
她不觉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握紧牵着的手,破开水域升入空中。
勃然灵润自广阔的海域井喷般涌起,一如当初鬼气□□涌的场景。
只是当时的鬼气潮令人人惊恐害怕。
如今这滋养万物的灵润喷薄,迎来的是海域之中生灵的昂扬庆贺。
无数海兽的激昂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远处巨大的仙鲸高高跃起,发出绵长幽远的声音,恍如远古神灵呼唤。
它重重坠入水面,激起千丈水浪。
或许那是柔娘,亦或不是,双方不过互相对视一眼。
顾长夏便随着身旁之人,破开虚空,落在莲湖之旁。
陪在师尊身边给他老人家护法七七四十九日后,一道仙气直冲云霄。
睁开的眼的师尊,浑身仙气缭绕,眸中目光如岳如渊,又似缥缈之云,洁净出尘,高深莫测。
师尊这是正道仙尊成功了。
这是自五六万年前那场大战后,修真界第一位正道此境界的修士。
师徒三人很快告别雪阳尊者,回程不再破开虚空,而是踏着青红绿染,万物复生的山川大地,一路徐行。
如此一路飞行而回,亦花费了两三月时间门。
在无忧山庄外,顾长夏与师尊和大师兄作别。
师尊回去灵虚仙宗,大师兄则说要去玄都山,督建今后两人的小山庄。
顾长夏踩着漫山遍野如毯子是铺开的花草。
有许多花草,就是她也不认得了。
随着大地春回,无数失传的灵植,竟陆续复苏,重新在这片美丽的土地生根发芽,抽叶吐芳,将山林妆点更加多姿炫美。
深入谷口的大山石已然早已毁坏,原本那株大桃树从断掉的根部,重新长出了新的树枝,在初秋的微风中,结起的两颗小桃正在轻轻摇动。
沿着被重新整理过的铺面石板的小路,来到溪流边。
一株一株白梅树,都是新种的,如今不过一人高,叶片微微染红,倚靠在溪流边。
前方半山的台阶两旁,白晶菊如毯子似的铺开,金黄的野菊花在侧壁从上开到下,传来屡屡药香。
一阵阵敲击声从半山腰响起,
白衣的身影,正在新建起的山庄的屋顶之上,敲打着屋面。
顾长夏拾阶而上,屋顶敲打着卫安宁与她遥遥对视。
两人相视一笑。
顾长夏也不向前,就在白晶菊的毯子上坐了下来,卫安宁很快落在她身旁,手中还拿着敲击的锤子。
他修长好看的手有些皴裂,这宅子,还有在周围的栽种的一丛丛幼嫩的白梅树,应都是他亲手一砖一瓦打造,一树一苗栽种。
两人坐在落日余晖洒满的草坡,遥望着湛蓝天空一阵。
卫安宁忽然问。
“接下来,要成亲了吧。”他语气已十分平和。
顾长夏含笑看向远方霞光,点点头。“也许吧。”
这话惹来卫安宁一个瞪视,随即他又不过微微笑了笑,便飞身上屋顶。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谷响起。恍如当初坐在青芒山,遥望着那随风飘摇的芒草,从梨云山传来的声音。
顾长夏微微含笑,枕起双臂舒服地躺倒。
历经一圈,她最想过的,竟然是当初悠然的日子。当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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