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头他们在大牢外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大牢的铁门缓缓打开。
沈秀跟杨三哥一起走了出来,神色沉重,对着秦捕头道:“秦大哥,有劳收拾一下里面。”
“都交给我。”秦捕头应声,这件事其实言素早就交代过他。
陈喜丫走上前去,覆上沈秀微颤的的手,“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沈秀眼眶还红着,她握紧陈喜丫的手,“陈姐姐,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陈喜丫微笑点头。
“我还有些话,想单独跟三哥说。”沈秀低哑开口。
“嗯。”陈喜丫看了一眼父亲,“爹爹,我们先走。”
沈秀转身,拍了拍杨三哥身上的尘灰,“三哥,这边说话。”
如今大仇得报,杨三哥也有很多话想跟沈秀单独说。
沈秀领着杨三哥一路出了府衙,几乎一路无言,打着伞将杨三哥送到了清水镇口,“三哥,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杨三哥瞪大眼睛,“我何时说要走了?”
“我已经有自己的家了,三哥你该去找属于你的家。”沈秀语气沉缓,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姑娘。
杨三哥急忙去牵她的手,“阿秀,大哥临终嘱托,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那是大哥的嘱托,并不是我想要的。”沈秀并不与他绕弯子,这些话虽然不好听,可沈秀今日必须得说,“两情相悦,方能善终。三哥待我情真,可我并不喜欢三哥,勉强一起,我并不幸福。”
“我会对你好的!”杨三哥急道。
“三哥。”沈秀从他手中强行抽出手来,“你是想做第二个柳言之么?”
杨三哥怔了怔,怒道:“我跟他怎是一样的人?!”
“那为何明知我不喜欢,还偏要我与你在一起呢?”沈秀冷声反问,眸光黯淡,“你说你会对我好,可我不喜欢你,也不需要三哥你对我的好,你明不明白?”
杨三哥不明白,“可这是大哥的嘱托!”
“即便是大哥嘱托,也要我喜欢才行,你从小看我长大,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沈秀的语气越来越寒凉,看他的眸光冷得像是霜雪一样,“你待我越好,我越是痛苦,三哥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式么?”
杨三哥摇头,“你怎么会痛苦呢?我会把你捧在掌心疼惜,你为何要痛苦?”
“我若让你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人天天待你如珍似宝,你也觉得舒服?”沈秀冷声反问。
杨三哥顿时语塞。
“三哥,沿着这条路出去,是大陵的壮丽山河,所谓幸福,应该是两情相悦,你待她好,她待你好。”沈秀指了指前路,“三哥是个好人,我敬你如兄,也只把你当成了兄长,我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兄长成为我的夫郎。”
杨三哥心如刀割,哽咽道:“也许日子久了,你便喜欢我了!”
“我在青山寨那么多年,你待我好了那么多年,你见我喜欢上你了么?”沈秀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入他的心房之中。
杨三哥握紧拳头,低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三哥不出去看看,怎知不会遇上真心人?”沈秀继续反问,“为何偏要盯着我,非要强求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
杨三哥张了张口,自嘲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三哥方才的言行,让我害怕三哥会成那样的人。”沈秀一边说着,一边将纸伞递了过去,“常言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只希望三哥永远是我的三哥,不要变成另外的让我避而远之的杨三。”
杨三哥接过了纸伞,哑声道:“我从未想过,你竟会对我说这样的狠话。”
“我也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害怕三哥。”沈秀再道。
杨三哥定定地看着沈秀的脸,沈秀垂下了头去。明明他与她之间并没有隔着什么,可杨三哥觉得他与沈秀隔了整条星河。他若继续往前追逐,沈秀便会投入星河之中,让他再也寻不到她。
“照顾好自己。”杨三哥揉了揉沈秀的脑袋,像是小时候那样。
“会的。”沈秀哑声答应。
杨三哥终是垂下了手,“以后三哥若是真的寻到心上人了,三哥能带着她回来探望你么?”
“怎么不能?”沈秀终是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笑。
杨三哥满心苦涩,“那便这样说定了。”
“嗯。”沈秀抬手,“我可以与三哥击掌。”
杨三哥却转过了身去,倘若真有那么一日,还是各自安好罢。今日一别,要想彻底断了情根,还是从此江湖不见得好。
“保重。”
杨三哥执伞离开,没有回头再看沈秀一眼。只因他知道,他再多看一眼,便会多一分舍不得。既然决定放下,那便洒脱放下,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何非要惹得阿秀难过,闹个避而远之呢?
沈秀跑至镇口的檐下,目送杨三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只希望三哥能早日遇上真心待他之人。
沈秀转过身来,看着清水镇熟悉的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嘴角一扬,从今日开始,她便与阿姐在这里好好过小日子。
风雨过去,终见天晴。
沈秀想,既是要与阿姐成亲,她应该送阿姐个定情信物。想到这里,沈秀不禁微微侧头,捏住了绑着发丝的红绳,阿姐送过她红绳,那她该送阿姐什么呢?她一时想不到送什么好,便准备先去粮行陪阿姐,等晚上回去了,再悄悄地拉着陈姐姐问问,说不定陈姐姐那儿会有不错的主意。
陈捕快在清水镇上陪了陈喜丫几日,便回京师继续当值了。陈喜丫送别父亲,便开始了她的捕快生涯。白日她跟沈秀一起当值,到了傍晚,便一起去粮行接傅春锦回家。
傅春锦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平日忙完粮行之事,便开始忙成亲之事。虽说只是关着大门在家拜个堂,可成婚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少买。
终是到了初八这日,天朗气清,日头晴好。
沈秀从早上开始就在厨房忙活,精心准备了一桌子喜宴用的吉利佳肴。比如,比翼成双的烧鸡,并蒂莲子羹,百年好合清炒百合等等。
待准备好一切后,陈喜丫便来催促沈秀快去沐浴换喜服,这可是她跟傅春锦亲手缝制的,虽说来不及绣满并蒂莲,可好歹也算是像模像样的大红喜服了。
随后暮色渐深,陈喜丫与小虎子一起把大木桌搬至中庭,然后将厨房里的菜肴都一一摆上。
闻着这些菜香味儿,小虎子都快馋哭了。
陈喜丫看出他那小心思,提醒道:“可别趁我盛饭就偷吃!”
“陈姑姑你放心,我今日洗了手的!”小虎子专门伸出手来,好让陈喜丫看个清楚,“你看看,是不是!”
陈喜丫打了一下他的掌心,“洗了也不能偷吃!要等今晚的新人拜了堂礼成了再吃。”
“知道了……”小虎子撅了撅嘴,反正今晚他肯定要美滋滋地大吃一顿!他忽然觉得,姑姑跟傅姑姑成亲绝对是大好事,这样丰盛的酒宴,也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才会再做了。
“咚咚!”
眼看着吉时便要到了,言素终是带着贺礼敲响了大门。
“我去开门!”小虎子倒是跑得快,开门看见言素的一瞬,先是一愕,“言大人,你怎么穿着官服来了?”
“今日是正事,必须穿官服。”言素说着,拂了一下墨蓝色的知府官服,便含笑走了进来。
小虎子把大门关好,跟着言素走入中庭。
言素鼻翼微动,“啧啧,今晚看来本官是有口福了!”
陈喜丫闻声回头,瞧见言素乌纱帽戴得极是端正,忍不住笑道:“大人,今日是家宴,你穿成这样,这是为何啊?”
言素神秘笑笑,“一会儿便知。”说着,她看了一眼天色,“时辰刚刚好!”
陈喜丫经她提醒,不禁“呀”了一声,这拜堂怎可少了喜烛?为了这对双凤喜烛,陈喜丫专门买了两对龙凤喜烛,把龙的两支拿了,凑成了这一双凤的。
她快步冲入厨房,拿了双凤喜烛出来,在桌上点燃,然后扬声道:“吉时到——新人该出来拜堂啦!”
喜房之中,满眼皆是大红喜色。
今日的一双新娘相视一笑,各自顶上了一方喜帕,垂下头来。
沈秀对着傅春锦伸出手去,柔声道:“阿姐,牵着我。”
傅春锦牵住她的手,被沈秀紧紧一扣。
“我牵住阿姐了,别怕,这一世我都不会放开。”沈秀难得说这样的情话,每个字像是酿了许久的酥糖,落入傅春锦心间,皆是熏人的蜜意。
傅春锦在喜帕下莞尔轻笑,哑声道:“我也牵住阿秀了。”
从此携手,风雨同途,白首不离。
“阿姐……”
“嗯?”
沈秀忽然轻唤,身子往下一蹲,一手掀起了喜帕,从下顾看傅春锦,笑道:“我就知道阿姐在偷笑!”
“哪有你这样不守规矩的?”傅春锦微微羞恼,“喜帕顶上了,就要等拜了堂再揭开,你怎能先揭开了?”
沈秀笑意甜蜜,“反正阿姐早就揭过我的喜帕了!”
“你……”傅春锦忍不住笑了出来,确实,她很早之前便揭过阿秀的喜帕,那一眼的惊艳她至今还记得。
趁着傅春锦沉浸在回忆中,沈秀猝不及防地勾起了她的喜帕,一口吻住了傅春锦。
在出去拜天地前,她忍不住先亲一口自己的新娘,谁让今日的阿姐太美,只轻轻一笑,便撩得她的心弦痒痒。
傅春锦起初还躲了躲,可情浓一刻,放肆一会儿又如何?今日本就是她与她的良辰吉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言素:你们这样喂我狗粮真的好么?
陈喜丫:我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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