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儿大喜,挣脱王氏的手,跑了出去。
李青山正被他几个表哥簇拥着,问他做屠户做的怎么样。
王好儿是小哥儿还是个寡夫郎,年岁上又算不上很大,得避嫌,是不能主动同李青山说话的,但只这样远远看一眼就叫他很高兴了。
王氏叫王好儿到屋里去陪意哥儿说话,王好儿不愿意,要留在灶房烧水,这样一会儿李青山杀猪要用热水的时候,没准他还能同他说上话。
王氏心中那个气啊,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能大声呵斥王好儿叫他回去吧。
王氏的儿媳妇瞧见了出主意叫王氏把丛老太太请过来,她早就瞧不惯王氏一有点好东西就往王好儿家里送了。
王好儿是寡夫郎,是可怜,她也不是不叫婆母帮衬他,但婆母有时候做的真的太过分了,自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王氏初听时很不开心,转念一想,自己主动叫婆婆过来看着,总比她之后自己听说了强吧!
于是,王氏火速自己去请了丛老太太来。
丛老太太心中那个气啊,这个好哥儿到底是怎样想的!
且不说就是李青山如今还没成亲,不管是她还是丛春花都不可能叫李青山娶一个寡夫郎。现在李青山成亲了,他还这样,为的是哪般?
王好儿说:“三奶奶这话就言重了,总不能叫我因为那没说成的亲事跟我四姑一家断绝关系吧!意哥儿出嫁这样的日子我不该来吗?”
明知他起的什么心思,但他这样说,丛老太太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心中想那日就不该光想着扬眉吐气,叫她闺女答应王氏让青山来帮忙杀猪的事了!
好在,李青山是个最知礼的,除了他的几个表嫂他还叫个人,旁的人他都不搭话。
人这样多,王好儿又被丛老太太紧紧盯着,根本没找着机会跟李青山说话。
杀完猪后,丛二舅要留李青山吃饭,李青山道:“二舅,我不留了,不然赶回家天都黑了。”
丛二舅说:“还回什么家,今天就在这住下!”
李青山一笑说:“不了,我跟鱼哥儿说好要回家的。”
如果不回去,柳鱼肯定是要担心的。
丛二舅拽着李青山不叫人走被丛老太太呵斥了,“你还以为他像你那样!”
丛老太太转而无比慈爱的跟他大外孙说:“快回吧,明天带着鱼哥儿一块过来。”
丛二舅:“......”
我做错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王氏。
王氏:“......”
现在就是很慌!
而灶房内的王好儿听见李青山的话,衣角都快被他揪烂了,李青山娶的那个小哥儿,上次来丛家拜见时,他远远见过。
模样是还不错,但一瞧就是个娇贵的,家中事务怕是都操持不好。且身子那样单薄,肯定是个不好生养的。
那事上怕是都伺候不好男人!
他恨铁不成钢,缘何李青山就娶了那等中看不中用的的小哥儿!
他也自知配不上李青山,与李青山再无可能了,但就是于心不甘,心里总憋着一口气。
李青山回程路上走到半路太阳已快落山了,他想着天黑之前若是还不到家,柳鱼一定要担心,脚步不由加快。
......
饭菜已做好好大一会儿了,在堂屋炕灶上闷着保着温,但眼看天都黑了,李青山还未回。
丛春花嘀咕:“别是在他二舅那住下了吧,他二舅那是个酒篓子别再给他灌醉了!”
但柳鱼觉着李青山应该不会,他早上说好晚上要回来的,应该就不会在丛二舅家用饭。
丛春花不是不相信她儿子,她是太了解她二哥了,热情上头,没准捆着青山都不叫他走!
柳鱼抽了一根硬柴火照着亮出门走到巷子口看李青山回没回来,等了一会儿,真的听到了车轱辘的响声。
柳鱼心中一喜,举着火把往前跑去,待看清是李青山后,脚步便更快了。
“怎么出来了?”李青山一看见柳鱼就笑。
柳鱼从李青山的脸上移开目光没说什么,但唇角的弧度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两人说着话回家去。
到了初八这日一早,李乐容就带着显虎和恬姐儿“奉命”来陪关老太太,关老太太取了家中好些好吃的摆在堂屋大炕的炕桌上叫他们吃。
丛春花、李青山和柳鱼都换了最体面的衣裳,吃过饭后到丛家村去。
丛春花道:“穿这么干净的衣裳,真不想坐那骡车跟人挤。”
冬天的骡车带棚盖了,进去几个人都挤得跟什么似的,车夫为了多拉人,还一个劲儿的喊人上车。
李青山说:“等咱们买了自己的骡车就好了。”
他说完这话,丛春花和柳鱼都笑,心里都很盼着那天呢。
三人走了一段到了官道上,不一会儿就遇见了骡车,头一辆人太多了没上,第二辆人松快点,丛春花和柳鱼进里面坐在车篷里,李青山一个汉子不好在里面挤,和车夫一块坐在车沿前头。
车夫健谈,说:“穿这么好,去丛家村吃席去啊?”
李青山答了,车夫又问他是做什么的。
李青山说了,车夫来劲了,问他:“那你收不收羊?”
他儿媳妇是个哥儿,不能奶孩子,当时家里买了头羊喂孩子的,现下孩子用不着吃奶了,得趁着羊还没老,把羊卖出去。
羊肉价要比猪肉贵上一倍多,这就意味着它不如猪肉亲民好卖,寻常只有城里最大的肉铺子才敢每日宰杀。
不过羊比猪轻,宰杀后出肉也少,一只羊也就出个三十来斤肉,李青山估摸着十五大集的时候该是不愁卖。他也想试试别的路子,扩大一点生意便应了下来,问了车夫住处,与车夫约好了明日去收。
因着这一处,车夫终于做了回人,没到了村口就将人扔下来,而是一直将李青山三人送到了丛二舅家的巷子头上。
李青山是汉子,就在外头办席面的地方找他舅舅和表哥看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柳鱼则和丛春花一起,先进了屋里看意哥儿。
卧房的窗户和各出摆着的东西上头无一例外都贴了囍字,还挂了红色的帐子,叫柳鱼一下想起来他和李青山成婚的时候。
他出嫁时安济院条件有限布置的简单,用的囍字和红帐子都还是前头的人用过的呢,出门前他拜别奶奶,那一刻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这样得过且过的准备了。
未料,如今日子过得这样舒心快意。
日头还早呢,哥儿又不像女子梳妆那么繁琐,丛意这会儿还没换嫁衣,瞧见柳鱼来了,拉着柳鱼去看他绣的嫁衣,“柳鱼哥哥,你瞧着我绣的还成吗?”
先前他有个花样怎么绣都不好看,那日柳鱼哥哥跟青山表哥一起来这里的时候,他跟柳鱼哥哥谈论起来,柳鱼哥哥帮他改了几针,他就知道柳鱼哥哥的绣工好着呢。
柳鱼说:“好看。”
丛意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外头女眷和哥儿不少,很多都是丛春花的亲戚。见过意哥儿后,丛春花领着柳鱼出去挨个叫人。
这个姨那个舅妈的叫了不少,柳鱼是新夫郎,很多人都还没见过,便被这些长辈围着变着法儿的夸。
堂屋另一侧的王好儿瞧着柳鱼这众星拱月般的样子就来气,一个劲儿的斜眼,但柳鱼没理他。
上次过来丛家村在村口大树下遇见王好儿时,王好儿热情地同李青山搭话,要不是李青山主动介绍,他都不问及他这个新夫郎,与他说话时那眉梢眼角充满敌意的样子,他就猜到这人对李青山抱着心思。
不过那会儿他一点也不在意,一来他当时嫁与李青山不过是抱着凑合着过的意思,心里压根不在乎这种事,二来李青山只要不蠢也不会放着他一个新婚夫郎不要与一个已婚的夫郎勾搭上,三来李青山当时无比客气地叫了王好儿一声嫂子叫他立刻就变了脸色,柳鱼当时差点冷脸破功。
现在,这人便更不足为惧了。
说是这样说,待到中午开席,李青山提着方盘帮着上菜,正上到王好儿那桌,王好儿起身接菜与李青山说话时,柳鱼还是一筷子把碗里的肉戳烂了。
李青山老远就瞧着旁人都抢菜吃,偏他鼓着个脸一直戳自己的碗。
李青山失笑,上到柳鱼这桌时,偷偷给他塞了两块送黑娃那里骗来的喜糖,趁人不注意临走时还摸了摸他的头。
柳鱼回头瞪他。
那鼓着脸的样子更像是一尾努力鼓着腮呼吸的小鱼了。
中午吃过席,丛意便要梳妆了。
红色的嫁衣,盖过一切,任谁在今天都要比往常漂亮三分。
到了申时,新郎官来迎亲了,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抱的了意哥儿归。
意哥儿上了花轿,丛家这边的舅舅、堂兄弟和表兄弟都是要去送嫁的,其他的小子想去的也能去。去的汉子越多,越能彰显新夫郎娘家男丁多,不好欺负。
李青山自然是要跟着队伍送嫁的。
王好儿见状也撺掇他才五岁的儿子跟着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叫你青山表叔领着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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