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被迫嫁给屠户之后 > 1、第 1 章
    天只蒙蒙亮,身侧的人还未醒,柳鱼就起来了。


    正值八月,赶早起来也热的蒸人,柳鱼用刚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水洗过脸后,方觉凉快。


    男人要去县城做清理河道淤泥的活,得吃点干的。柳鱼淘米下锅之后,让它闷煮着,便开始动手和面。


    昨日,他刚从婆母丛春花手里接过活计的时候,将饼烙的薄薄一层,男人嘴上夸好吃,但他看出来了,男人赶时间,那样薄的饼短时间内根本填不满他的胃。所以今日得烙的厚实一点,好叫男人短时间内吃饱。


    醒面时,柳鱼去后院鸡圈里摸鸡蛋,天太热了,五只母鸡就下了两个鸡蛋。清理河道是个苦力活,李青山还年轻,这当会儿吃食上万万不能亏了,这自然都得紧着他吃。柳鱼盘算着一会炒了,给李青山做卷饼吃。


    柳鱼洗洗手赶紧去擀面烙饼,虽说在南江府的时候,他们那吃稻米他都没怎么烙过饼,但这并没什么难度,只看丛春花做过几次,就已学会了。他做活麻利,不一会儿灶台的盘子上就落了一沓子热气腾腾的饼,外酥里软,香喷喷的。


    柳鱼揭开熬粥的锅,用勺子搅了一下,粟米已煮的稀烂,但汤还不够粘稠。眼下还有些时间,柳鱼又往灶膛里填了一把柴,安静地坐在灶膛边守着,望着灶膛内的摇曳火光,他发起了愣,不由想起了他刚嫁到李家的时候。


    他原是南江府人士。


    五月,南江府发大水,不仅地里一季的庄稼没了,他和奶奶住的房子都被冲走了,好险才捡回了一条命。


    本还指望朝廷救济,但大雨迟迟不停,那水一日日的积得越来越深,他和奶奶便一路北上逃命。


    来青州府,原是想投奔奶奶年轻时的故交的,但年深岁久,故人早已不住原地,他和奶奶多番打听未果,便辗转来了云水县。


    云水县的县令仁义,肯收留他们这些灾民。家中有汉子的全家可立刻落户,分配到村落,男子分十亩地,女子和小哥儿分五亩,自行开垦。但像他这样独户的小哥儿就只有嫁给本地汉子才能留下来。


    柳鱼那会儿已经山穷水尽,不得不点头应了。


    他模样好,又不要聘礼,还能分五亩地原是不愁嫁的,但坏就坏在他坚持要带着关老太太一道去男方家。


    关老太太今年已五十有五,云水县是不分地给她的。


    青州府,一年到头风调雨顺的时候一亩地里才能产两石粮食,外来户分的都是荒地,一年两季的粮食加起来能有个一石都是上天了,这五亩地哪儿够养活两个人的。


    且家里多个人还要交人头税,关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一路逃难过来的,身子瞧着也不怎么康健,将来少不得要看病吃药的,一时都没什么正经人家愿意。


    柳鱼在安济院滞留了一个月,才有两户人家上门相看。恰都是桃源村的,一户姓陈,一户就是李家。


    柳鱼两相比较,选了家中人口少、关系简单的李家。


    李父早亡,李青山同他娘相依为命。许是因着同病相怜,李家更能体会他的苦楚。都没待三日回门,新婚第二日,李青山就借了牛车去安济院把奶奶接过来了。


    其后,待奶奶也宛如亲孙,不无恭敬的。


    柳鱼眼瞧着奶奶一日日的精神又好起来,心里存着感激,渐渐安下了心。


    李青山一早起来,就瞧见夫郎在发愣。


    他学杀猪的事情不成了,家里地少,没个稳定的进项,娶人回来简直是让人跟着他受苦,他原是不想成亲的。


    可他娘这次说什么也不成,甚至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应了。


    未成婚之前,他没见过柳鱼,还暗暗揣测过柳鱼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相处。


    可新婚十日,柳鱼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都让他觉得合心意,让他觉得他想象中的夫郎就应该是这样的。就是夫郎话总是很少,同娘和奶奶有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同他都不多说什么话,始终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李青山想到这里有些无措,缓步朝院子里走去。


    柳鱼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回了神,“你起来了?粥好了,我盛上凉着,炒鸡蛋快,你洗漱过后就来吃。”


    “嗯。”李青山轻轻应了一声,去了井棚,从水井里接连打了几桶水出来,先将灶房内和井跟前的瓦缸灌满,好叫娘和夫郎使着方便。


    柳鱼把粥盛了一些在汤盆里凉着,其他的仍在锅里闷着,等一会奶奶和娘起来吃。


    另一口刚刚烙饼的锅现在都还有余温,稍添一把细柴,就把锅又烧热了,柳鱼快速地炒了一盘油滋滋的鸡蛋出来。


    他本是想将鸡蛋与昨日挖的荠菜一起炒的,但天气热,大清早吃这么油的难免发腻,柳鱼想不如配着卷些生荠菜来的鲜美可口。


    这么早,就只李青山一人用饭,饭就摆在了灶房里。


    李青山洗漱过后,过来用饭,柳鱼出了灶房帮他整理布袋。


    水囊、汗巾这都是必带的,天热不好自带干粮,还要备上几文钱留着吃午饭。李青山的钱袋有些破损了,柳鱼快速地穿针引线帮他补了补。


    待收拾好,李青山已用过了饭,正在敲打灶房里坐的矮木凳,“这凳子腿有些晃,今天先别坐了,等我晚上回来修。”


    柳鱼点点头,帮李青山把布袋系在腰上。


    被夫郎这般关心,李青山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今日是做工的最后一天了,有什么要买的吗?”


    他做工的地方在县城内,村里离县城有些远,平日里不是极要紧的事也难得去跑一趟。柳鱼最近倒是真缺绣线,但他不想麻烦李青山,便道:“没有。”


    李青山闻言微微有些失望,但他打定了主意,等今日领了工钱,定要买两只好看的小花碗回来。


    家中过得糙,他和娘胃口又大,吃饭用的都是一次能装一斤粥的粗海碗。他早就发现了,夫郎饭量半碗都不到,每次扒饭,头都快栽到碗里了,手端着也费劲。


    柳鱼把布袋归整好,又帮李青山理了理衣裳。


    李青山脸上的笑容愈发大,瞧着有几分傻气,“那...那我走了?”


    柳鱼点点头,李青山方才心有不舍地离家去。


    而后,柳鱼烧热水焯荠菜,凉拌好了之后,这时他才发现餐桌罩下的盘子内还留了一多半的鸡蛋。


    ......


    用过早饭之后,李乐容准时来喊柳鱼去河边洗衣裳。


    他是李青山的堂弟,李青山的爷爷有两个儿子,李青山的爹排行第二,只得了他一个儿子。李青山的大伯家倒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哥儿都齐全了。


    小哥儿就是李乐容,家中最小,今年有十五了,也独他还没成亲了。因着在家中备受宠爱,性子很是活泼,“柳鱼哥哥,咱们一会洗完衣裳再去挖些荠菜吧。昨日,按你说的,我让我娘加麻油、醋和蒜调拌了,真好吃。”


    早饭用过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柳鱼想收拾好后再去,丛春花撸|撸袖子从他手里抢过了活,笑呵呵的十分爽快,“快去吧,家里的活我来拾掇。”


    相处十日,柳鱼已知道他这个婆母是个极宽厚爽朗也简单的人,他没再客气,看了一眼也笑着的关老太太,端着洗衣盆,带上洗衣棒槌和李乐容一道去了河边。


    李家因着李青山的爹原先是个猎户,早年颇有些家底的缘故,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但井水金贵,平日里是舍不得用来洗衣裳的。


    李乐容一路都叽叽喳喳的,柳鱼话少,他也不嫌,自顾自说自己的。


    下了河坡,就是村里人洗衣裳的地方,这块有大石头方便槌衣裳。这会儿还空无一人,李乐容高兴道:“咱们挑的这个时辰真好,都没什么人。”


    若是再过上一会儿,大娘小婶子的结伴过来,这边的戏简直比戏园子里唱的都要精彩。


    “我最烦跟那些人扯舌头了,总爱嚼舌挤兑人,一句话拐好几个弯,偏你还不能生气,总得好生应对着。”


    他倒还好,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哥儿,没什么说头,就算有人说,装憨卖傻的也就糊弄过去了。但柳鱼哥哥是新夫郎,又是外地嫁过来的,肯定是最近这些大娘小婶子的热议对象。


    他青山哥哥可是特意交代过的,柳鱼哥哥刚嫁过来不熟,处处都得多照顾,所以这个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不过,今日不巧,他俩快洗完的时候,陈家的和她的大儿媳妇一道过来了。


    “哟,容哥儿,洗衣裳呢?”


    陈家便是之前也相看过柳鱼的那家,因着柳鱼拒了她,转头就答应了李家,这几日她没少在背后说道李家和柳鱼的坏话,李乐容不稀得理她。


    陈家的姓何,她走近了,又冲着柳鱼道:“这是青山夫郎吧?”


    柳鱼应了一声,接着浣洗衣裳。


    何氏和她的大儿媳妇寻个地方坐下,就开始一唱一和的阴阳人,“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贱。”


    “放着好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跟着人受苦。”


    她这暗讽的就是柳鱼,她家早些年是不如李家过得好,但自打李青山他爹被毒蛇咬伤死了,李青山家是一年年的没落,成了村里有名的破落户。


    反观她家,人丁兴旺,日子蒸蒸向上的,今年更是连小牛犊都买了。


    要不是她那不争气的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的,她想找个漂亮媳妇管着他、拴住他儿子的心,她如何会看中柳鱼这等外乡过来还带着一个老不死的累赘的小哥儿。


    但偏偏柳鱼就应了李家,拒了她,叫她如何不恼怒!


    李乐容一听这话,气得不得了,猛地一砸棒槌就想跟她理论,被柳鱼拦住了,“乐容,我洗好了,咱们回去吧。”


    李乐容气得很,不愿意走,柳鱼生拉硬拽着才把人拖走。


    走出十几米远了,李乐容还气得冒火,“就他那一脸麻子游手好闲的挫儿子还想跟我青山哥哥比?也不撒泡尿照照她儿子长得什么样!”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他青山哥哥回来,他定要告诉他,让他揍上那何氏的小儿子一顿给柳鱼哥哥出气。


    李乐容还是个未说亲的小哥儿呢,这等粗话还是评议男子的要被人听去是要惹人非议的,柳鱼道:“这话就在我跟前说说,出去就不要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乐容讨好地挨蹭着柳鱼更近,“我娘要听到都会打死我的,我才不说。”


    他心想柳鱼哥哥可真温柔,训起人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不像娘和阿嫂们那么凶,动不动就要拧人耳朵。


    李乐容接着道:“柳鱼哥哥,你别听她瞎说,我青山哥哥其实可有本事了。二叔去的早,青山哥哥十二三的时候就能赚钱了,不过二婶怕他伤了身子,那时候都压着他,不让他干。”


    “但青山哥哥去年还是攒了十几两银子,本来是交了钱去鹤山县张屠户家里学杀猪的。”


    李乐容想起这个就生气,“但三月加恩科,张屠户的秀才儿子中举了,他不干杀猪了。这黑心肝的,没教多少手艺不说,还只退了一半的银钱。”


    退的这笔银钱自然是后来用来成亲了,柳鱼原先听丛春花提过一两句,但不晓得这么详细的原委。李青山并没多与他说什么,只新婚夜的时候告诉他,以后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子。


    “外人都笑话我青山哥哥穷,其实家底还未必有我青山哥哥厚实呢,我青山哥哥这叫闷声发大财!”李乐容看了一眼面容俊秀的柳鱼,感叹道:“柳鱼哥哥,你和青山哥哥最配了!你们都长得好好看,将来我小侄子一定也好看!”


    柳鱼笑了下,突道:“我忘记拿皂角了。”


    “我跟你一块回去。”李乐容赶忙说。


    皂角虽不值什么钱,但他可不想让何氏占便宜。


    柳鱼道:“不用了,拿着木盆沉。我把衣裳放在这里,你看着,我回去拿。”


    李乐容想想也是,乖乖在原地等着。


    柳鱼缓步又走到了刚刚洗衣的河坡上,河坡下的妇人仍旧在一边槌打衣裳,一边骂骂咧咧的。柳鱼冷冷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毫不留情地将河坡上的那块大石头推了下去。


    李乐容隔老远就听到了何氏惨叫,可惜他张头踮脚的也看不到前面的事情了,等柳鱼过来,他就急着问:“怎么了?”


    柳鱼端起地上的洗衣盆,淡淡道:“好像是栽到河里了,不管咱们的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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