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过了几分钟, 江予再看过去时,那个奇怪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直到他们结束,也没再看见他。
江予很快就将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 没再碰有酒精含量的东西。
快十一点的时候冉家的司机来接佟媛的两个妹妹回去,佟媛和褚莺莺也跟着回去了, 生日的主角走了, 剩下的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打算换地方续摊。
戴子明喝了不少, 没见上脸, 死皮赖脸赖在江予身上,明显就是喝得混混沌沌了。
江予叹了口气, 扶着他, 认命给他当人形拐杖, 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带他回家。
戴家的司机没来, 任志刚已经到了,江予把戴子明搀扶到车上,见他扣了半天安全带也没扣上, 俯身上去帮他把安全带扣上,又绕到另一侧上车, 打电话给陈姨,让她帮忙煮点醒酒汤。
又找到戴子明的手机,给戴阿姨发消息说明戴子明的去向。
“铁汁!”戴子明突然怪叫, 一把抱住江予,猛男落泪, “呜呜呜我可怜的铁铁……”
“……”江予尴尬地看了眼前面的任志刚,推他,任志刚规规矩矩看着前面的路况,没注意后面的动静。
“好久都没看小鱼特别开心了。”戴子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咕哝,江予离得近,刚好能听见,但戴子明很快松开了他,靠在椅背上,小声说,“小鱼总是在我和秦哥看不见的时候心事重重的,哎哟,那愁眉苦脸的,挎着个小猫批脸,可把咱小鱼愁死了。”
“……”
江予眼神微动,抿了下嘴角,当做没听见,默默看向车窗外。
车内很快恢复了安静。
任志刚将车停在车库,时间太晚,江予让他今晚留在小别墅,任志刚没同意,帮他把戴子明扶进了小别墅,坚持回家了。
陈姨已经煮好了醒酒汤,盛了一碗放在茶几放凉,戴子明昏昏欲睡,被江予推了把,恢复了点意识,喝光了醒酒汤,才迷茫地问,“这是哪儿?”
江予说,“我家。”
他抛下两个字就去了厨房,戴子明迷迷瞪瞪地睁着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反应了一会,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看见了趁着主人不在越狱出来狂撕垫子的哈士奇,哈士奇注意到他的眼神,张着狗嘴僵住动作。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戴子明突然站起了身。
陈姨还在厨房收拾残局,问江予需不需要她晚上帮忙照顾戴子明,江予没让,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戴子明蹲在沙发边抓着哈士奇的前爪,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不会指人?教你两年了!两年了大哥!”
哈士奇:“嗷呜!”
“你知道是多少个日夜吗?不是,我叫你大哥,你来教我指人?”
“嗷呜嗷呜!”
“大哥,小弟教你吐口水,这样,tui!会了吗?”
“嗷呜?”
“tui!会了吗?tui!以后见到那个姓庄的就吐他,四面八方吐,跳起来吐他一脸口水!让他欺负你爸,吐,吐死他!tui!tui!你学啊大哥,这都还学不会?!不是哥们儿你智障吧?完了完了完了,小鱼养了只智障狗……”
戴子明表情天崩地裂,还反过来安慰哈士奇,“哥们儿你放心,我明子也不是会出卖兄弟的那种货色!你爸那边明子帮你瞒着!乖子!”
他抱着哈士奇贴贴,“乖子……我叫你一声乖子……你敢答应吗?!”
哈士奇仰天长啸,“嗷呜嗷呜嗷呜!”
江予:“……”
越听越离谱,江予忍无可忍走过去踢了脚戴子明的屁股,又拎起哈士奇的背带,说,“别欺负它了,上去睡觉。”
“小鱼来了?”戴子明晕头转向,痛苦地捂着喉咙说,“哦谢特怎么回事?喉咙好干,嘴好干,想喝水……”
“口水都被吐光了,能不想喝水吗?等着。”江予嘀咕说,抱起哈士奇,把他送回了狗笼,指着它警告不准越狱,才去接了杯温水递给戴子明。
戴子明咕咚咕咚喝光了,跌跌撞撞起身走向楼梯,醉得似乎比刚才还厉害。
江予怕他从楼梯上滚下来,跟着上去了。
陈姨已经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戴子明还有点意识,趁江予出去给他找睡衣的时候,自己动手脱了衣服。他身材比江予壮不少,穿他的睡衣不舒服,江予去衣帽间给他找了套他爸没穿过的睡衣。
江予盯着戴子明囫囵套上睡衣,说,“戴子明,你一个人睡可以吗?”
戴子明摆了摆手,又抬起手嗅了嗅自己,“可以可以可以,放心,铁汁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你去睡觉,不用管我。”
……都和小乖称兄道弟了,还说没神志不清。
江予心里叹了口气,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衣服送到洗衣房,启动洗衣机之后才下楼倒了杯水放到戴子明床头,然后才回房间。
他身上沾了点戴子明身上的酒味,有些忍受不了,进了浴室洗澡,睡之前又不放心去看了眼戴子明,戴子明已经睡得昏天暗地了。
江予这才回房间睡下。
满庭芳里门口的保安亭,保安已经注意了那辆车许久,半个小时前,他拦下了这辆车,它就一直停在不远处,没离开,也没见有人从上面下来。终于,就在他忍不住起身去敲这辆车的窗时,那辆车离开了。
保安觉得奇怪,早上汇报工作的时候顺带提了句这辆车就下班了,两个小时后,一个男人敲响了保安亭的窗。
“你好。”这个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我来面试。”
戴子明在江予关上门后就睡死了过去,一头睡到第二天十点,戴上眼镜,看到了已经被洗干净叠放在床头柜的衣服。
估计是江予怕刚洗干净的衣服又染上他自己身上的臭味,特意放那么远。
戴子明迷迷瞪瞪,抓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见江予给他发了消息:出门遛你哥们儿,饿了找陈姨给你做点吃的。
“……什么哥们儿?遛?”戴子明迷茫,洗干净身上的臭味才穿上衣服,下楼,刚好看见江予牵着他那只哈士奇回来,没看见他身后有人,于是问,“我哥们儿呢?你把他遛丢了?”
江予看他一眼,解开狗绳的锁扣,“小乖,去找你小弟。”
戴子明茫然,“???”
戴子明看见甩着舌头朝他奔来的哈士奇,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你不是七点就给我发消息说去遛狗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予放好狗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才说,“多转了会。”
哈士奇绕着戴子明转了两圈才停下来,似乎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tui!”
戴子明低下头,看见自己裤腿被哈士奇吐了一口口水,崩溃,“我操?!小鱼你狗儿子怎么还会吐口水?”
江予淡定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敛着眼睫慢慢喝,“开心吗?”
戴子明:“???”
“你昨晚教的。”江予语气幽幽,“琢磨了一夜,终于学会了。”
戴子明:“……”
江予:“加油,下次教它跳起来吐口水。”
“…………”
戴子明一脸恍惚地走了,哈士奇跟在他脚后,经过江予的时候停下来,转头,狗狗祟祟靠近。
江予发现了它,在它准备吐口水之前熟练地抽了它一下,握住了它的嘴筒子,板着脸说,“不准吐!”
哈士奇被抽了个大逼斗,懵了瞬,看了眼主人,随即撒丫子追上了戴子明,继续嚯嚯罪魁祸首,江予有些无奈,打算找个时间把戴子明教它的这个坏习惯改掉。
小区新来了两个负责人,江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了两天,秦晟从国外回来,他和戴子明去机场接他,周管家也不在,陈姨独自接待了他,泡茶的时候,对方借口去了厕所,消失了几分钟。
这两天小区有几户失窃,物业提前在群里说过这两天会有负责人上门,江予离开之前告诉过陈姨,这个负责人也给她看过工作牌,因此,陈姨并没有起疑心,只是把负责人已经来过家里的消息告诉了江予。
江予刚和戴子明接到秦晟,匆忙问了句,“他叫什么?”
陈姨说,“安瑜和。”
江予没听过这个名字,心里估计这人是新来的,没多想,在挂电话前顺便说,“对了陈姨,我今晚不回来了,不用做我的饭,我在秦哥家住一晚,你有空的话帮我遛一下小乖,可以吗?”
意大利,8月20日,凌晨3:25,电子设备的光映亮了一张阴晦冷鸷的脸。
监控画面中,穿着小区负责人制服的陌生男人出现在江予的浴室,飞快打量了布局,找到了角度,将一个小东西装在了监控下方。
男人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监控下,眯着眼睛笑了下,语调暧昧,说,“宝贝,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裸体。”
“……”
电子设备暗了下去,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庄敛眼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下颌线冰冷锋利,他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紧锁的抽屉,很快,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第102章
监控始终没出现那个男生的身影, 安瑜和并不着急。
他是一个耐心十足的出色猎手,他早就观察了好几天,因此十分确信这个让他心动的漂亮男生就住在那个房间。
直到第二天晚上,监控中才出现了他期盼中的身影。
他时刻都带着手机, 监控检测到人影出现给他提醒时, 他立即就发现了,打开监控, 终于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生。
他窥探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男生的衣领。
然而还没等他如愿看见对方脱下衣服, 对方就接到个电话,没过半分钟就离开了浴室。
电话没有外放, 只能从男生的回复中推测他要出门。
安瑜和敛着眼思索了片刻, 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
电话是江稚打过来的,秦晟在紫金喝醉了, 让江予去接人。
江予挂电话的时候还觉得奇怪。
他哥在国外读研, 他怎么知道秦哥在紫金喝醉了?秦哥不应该首先给他和戴子明打电话吗?
江予给秦晟打了个电话, 却不是秦晟本人接的电话。
那边很吵,听不清那个人在说什么。
江予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出门了。
申城太子爷那个圈子攒了个局,那几个太子爷都知道秦晟不乱来,所以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两年前庄家倒了, 他们这个圈子被送出国好几个公子爷,再加上他们自持身份, 十分排斥其他想融入他们这个圈子的世家,这次能聚在一起的人实在不多。
他们都知道秦晟身边有两个朋友,提议把他们也叫来。
这些人可能已经见过江予和戴子明, 但他们连他俩的名字都没听秦晟说起过,对不上号。
这个圈子以前和庄家高度重合, 大部分后来都会成为庄曜的舔狗。
江予以前原本就不打算远离主角以及主角身边的人,因此在秦晟想带他们融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主动拒绝了。
他不去,戴子明也不想去,嫌在这些自持高人一等的少爷们中间待着不自在。
秦晟知道他们不想来,散漫的目光瞥向开口提议的那人,淡淡地将酒杯送到唇边。
现场的气氛兀地变得有些冷滞,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这样,我认识一个小明星,叫乐熙,我把他叫来,还是个雏,绝对干净。”
其他人也顺势转移话题,“乐熙不是那什么男团的C位吗?他你都搞到手了?牛逼啊你。”
乐熙前两年出道,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参加今年年初的选秀才爆红。
刚才那人笑得有些得意,还有些轻蔑,“以前认识,前段时间在我爸公司认出我之后就倒贴上来了,还没问几句就说自己还是个处。”
他给乐熙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
有人先破了例,其他人也纷纷叫了人过来,久候在旁的经理赶紧给下属使了个眼色,很快就进来七八个漂亮的女孩。
人一多,场子很快就热起来了,灯光也暗,秦晟放在桌角的手机被人悄悄拿走,唤醒智能语音助手拨通了江稚的电话。
没多久,另一个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该乐熙了!乐熙呢?去哪儿了?乐熙!”
有人在那边大声叫他,乐熙刚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又不动声色将秦晟的手机放回了原位,说,“来了。”
乐熙坐回了金主旁边,金主在他脸上用力亲了口,在众人的哄笑和嘘声中贴着他的耳际,“办好了?”
乐熙配合地红了脸,悄悄捏了下他的指骨。
离紫金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出了场重大车祸,堵车堵得厉害。
这里离紫金不是特别远,江予索性让任志刚在路边停车,自己步行过去,让他想办法绕路去紫金。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奥迪A7也跟着停下来,车上很快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眼神始终下流地落在前面男生的腰臀部。
车祸现场有很多人,很嘈杂,江予没发现后面的小尾巴,犹豫着又给秦晟打了个电话,但没接通。
江予皱了下眉,转而给秦晟发了条语音,揣好手机,加快脚步往紫金赶。
他一进紫金,就有侍者主动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带路。
“我找人。”他哥没告诉他秦晟的那家包厢叫什么,所以江予没拒绝他,说,“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秦晟。”
侍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权衡他的身份。
那间包厢里的贵客陆陆续续都有人找,只有这个名字是他今晚没听过的,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规规矩矩在前面带路。
他身后的安瑜和摆手拒绝了侍者的靠近,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尾随江予,直到对方进了电梯。
安瑜和站在电梯的显示屏前,看见显示屏上跳转出数字6之后才停下。
六楼不对外开放,但也绝对不是住在满庭芳里别墅区的人去得了的,能去六楼的人,个个眼高手低,不会看得起这种身份的人。
安瑜和沉吟了片刻,给在这里工作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他换上了紫金侍者的制服,“那个东西,也给我。”
“又有目标了?”刘成把一个小瓶子递给他,“干净吗?”
“高中生。”安瑜和意味深长眯起眼色||情舔唇,把小瓶子放好,“腰细,屁||股很翘,脸嫩,眼睛也漂亮……”
“操,你个畜生,又搞未成年。” 刘成有些艳羡,“你小子怎么次次遇到这种尤|物。”
安瑜和拍了拍他的肩,正要离开,就听刘成说,“对了,你别去打扰六楼倒数第二个包厢的人。”
刘成压低了声音,“如果没找到人,说明你看上的那个高中生是那个包厢的人,你惹不起。”
安瑜和一顿,见他一脸严肃,点了点头,走了,很快想办法混去了六楼。
六楼的包厢不多,安瑜和单手托着托盘,挨个寻找过去。
就在他从倒数第三个包厢出来,打算绕过刘成警告过他的那间包厢去最里面的那间时,这间包厢突兀地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外国人,身高比他还高一头,冰冷地来回打量着他,微微侧过身,显然是请他进去的意思。
安瑜和视线擦过他探向他身后,然而他身后只有门口金碧辉煌的装饰被走廊的灯光微微照亮,再往里面看,是一片漆黑。
这间包厢就像一头向他张开深渊巨口的凶兽,静待着他主动走进去。
安瑜和眼皮跳了下,额头冒出了点冷汗,头顶惨白的光线照射在他的瞳孔,仿佛比刚才刺眼。
他飞快扫了眼对方鼓鼓囊囊的腰胯,终于明白为什么刘成会警告他不要招惹这个包厢的人。
安瑜和勉强判断这个开门的男人应该是保镖,抱着侥幸心理,他问,“您让我进去?”
保镖用生硬的汉语说,“你,进来。”
安瑜和手心冷汗涔涔,知道躲不过,慢吞吞走了进去。
背后响起了细微的关门声,走廊的光线被严严实实关在外面,眼前暗了下来。
接着,安瑜和就感觉那个男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巨大的推力让他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然后他的太阳穴就被重重砸了一下,短暂地晕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保镖已经粗暴地拖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扔到了包厢中间的沙发前。
他听见保镖正在用意语和坐在沙发上年轻俊美的男人交流。
包厢内光线不够亮,但足够让安瑜和看清面前的人:大概十来个人,除了沙发上的年轻人,剩下的都是外国人,腰间都鼓鼓囊囊藏着东西。
安瑜和听不懂他们说话,他讨好地抬起头,说,“您……”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撞见了年轻男人阴郁神经质的黑瞳,心脏重重一跳,片刻,一道低哑滞涩的嗓音截断了他的话,“……安瑜和。”
安瑜和赶紧说,“您认识我?”
庄敛眉宇晦然,阴沉沉的眼神低垂,落在手上小瓶子,轻轻弯了弯唇线,低声问,“他,漂亮吗?”
安瑜和倏然一静,想起刘成刚才叮嘱他赶紧离开的话,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他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完,他的话被砸在桌上响起的“叮咚”声打断。
安瑜和瞳孔猛地一缩,很快认出被庄敛丢出来的是什么:他刚从刘成那里拿到的rush。
“我曾经在我的心理医生面前说,如果他有喜欢的人,我会找人轮了那个人。”庄敛嗓音很低,他慢慢剥了几片药放在嘴里用力咀嚼,舌根很快弥漫着涩苦。
——他必须用这种方法,才能克制住将那个人圈禁起来的冲动。
庄敛终于站起了身,缓步走到安瑜和面前。
他的脚步声明明已经被厚厚的地毯吞没,安瑜和却感觉对方的脚步声落在他的耳膜,一下一下撕扯着他的神经。
庄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套上了一双皮制手套。
他在安瑜和面前蹲下身,两根拇指按住了安瑜和的两只眼球,在他耳边阴森森地低语,“而你,”
他的拇指微微用力,“竟然,敢觊觎他。”
第103章
眼前一片漆黑, 眼睛被挤压,安瑜和惊恐地想要摆脱这双手,然而对方的手就仿佛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了。
“我错了, 您饶了我!”安瑜和惊叫着掰着对方的手腕, “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我没对他做什么!”
庄敛呼吸声很低,如果不是用力压在安瑜和眼睛上的拇指, 他在这间包厢的存在感近似了无。
他眼神低垂, 冰冷无温地落在拇指上,然而就在拇指即将嵌进这个人的眼窝时, 他蓦地听到了一道绵甜的嗓音叫他, “庄敛。”
“……”庄敛倏然松开了手,颤抖着呼吸闭上了眼,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呼吸都残留着药片的涩苦。
他要去见他。
这个人的血会溅在他身上。
不能沾了这个人肮脏的血去见他。
他……很干净。
宝宝。
安瑜和的眼睛毛细血管炸裂似的, 不正常地充着血,他用力闭了闭眼, 捂着眼睛往后退。
他的眼睛短暂地看不见了,他看不见庄敛的神情,但他毫不怀疑对方刚才能轻易压爆他的眼球, 涕泗横流求饶,“我保证、我保证我会离他远点……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
庄敛站起身, 剥掉了手套扔给保镖,坐回了沙发,交叠着双腿, 面无表情地单手撑着额,抬起另一只手, 轻轻向前一送。
很快就有保镖拿起桌上的rush,抓着安瑜和的头发,强行让他抬头,把rush凑到他鼻端前逼他吸入。
“这是什么……”安瑜和没反应过来,被迫吸入了几口,“不……我不要……”
他挣扎着转过了头,可惜很快就被保镖抓住了头发强行抓了回去,rush重新怼到了脸上。
Rush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安瑜和彻底软了下来,像发||情的狗一样,喘着粗气、尊严全无地在地上乱蹭。
庄敛微微偏过脸,低声用意语吩咐了保镖两句,很快就有人把安瑜和拖走。
——
江予原本没打算进去,又担心秦晟醉得不省人事,还是跟着侍者进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注意到了他。
那两个人看了他两眼,其中一人冲他笑得有些痞,说,“哎哟我操那边那个漂亮弟弟是谁拐来的?长这么嫩……操!谁他妈踹我?”
“我。”秦晟神色淡淡,说着又踹了刚才乱说话的人一脚,踹完了,才叫江予过去,“小鱼,过来。”
江予听到秦晟的声音,努力睁大眼睛在纸醉金迷的灯光中寻找他的身影,只得抓瞎循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
第一次有人来找秦晟,其他人还有些惊奇,纷纷转过头打量江予,起哄说,“秦少,不介绍一下?”
秦晟没理会他们,招来侍者让他给江予送杯果汁过来,才转头问,“怎么来了?”
江予“啊”了一下,也有些纳闷,说,“吱吱说你喝醉了,让我来接你,秦哥,你没喝醉吗?”
秦晟这模样看上去怎么也不太像喝醉了。
江予有些疑惑,他哥搞错了?
秦晟喝了点酒,但算不上醉,他的目光落在放在桌角的手机,倾身拿了过来,解锁,看见了和江稚的通话记录。
一个小时前,呼入28秒。
乐熙贴在金主身边,被送了杯酒到嘴边,仰头倒进嘴里,含着酒凑到金主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和他接了个火热的吻。
他早就料到秦太子爷会查通话记录,所以在拨通江稚电话的下一秒就挂了电话,诱使对方拨进来,覆盖了那一条没有被接通的记录。
这样,秦太子爷就只会认为对方打电话过来,不小心被其他人接通了。
毕竟桌上不止一只手机,光线那么暗淡,没人分得清。
但秦太子爷皱了会眉,突然在江予耳边说了几句话,带着手机出了包厢。
似乎打电话去了。
乐熙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们,看见这一幕心底忽地一沉。
——他用的是普通人的思维,但秦太子爷不是普通人。
侍者很快就将秦晟给江予叫的果汁送了上来,江予收回了一直放在包厢门口的眼神,刚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果汁,就看见包厢内其他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聚在了他身上。
“……”江予警惕地盯着他们,想起秦晟临出去前在他耳边让他不用搭理他们,默了默。
有人招呼了一声,嘈杂的音乐声马上就降低了不少。
“弟弟。”徐少卿离得近,听见了秦晟临走前嘱咐江予的话,率先向江予提问,他没什么恶意,纯属好奇,“你和秦晟是什么关系?他这么护着你?”
“朋友。”江予说,他还有些不适应突然安静下去的环境,慢慢喝了口果汁。
蒋星南盯着他手里的鲜榨橙汁,忍不住逗他,“你多大了?秦晟怎么还给你叫果汁?来紫金的小孩都得用筷子沾酒喝。”
“…………”江予把到嘴的17咽了回去。
沈燕开踢了脚蒋星南,笑骂,“去你的,别欺负他,小心秦晟回来揍你。”
蒋星南笑着瞥江予,突然一拍大腿,“卧槽,你就是那个被秦晟遮遮掩掩了好几年的朋友吧?”
江予犹豫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没想到今晚竟然真见到了真人,登时就来了兴趣,没再玩之前大尺度的游戏,把点的陪酒和小情人赶到边上,又热情地招呼江予过去,有人夹在里面小声嘀咕,“我真操了,长这么好看,难怪秦晟藏着掖着不让见。”
江予抿着嘴角,没过去,刚想收回眼神,准备找个借口出去,眼神突然扫到了乐熙,顿了顿。
不重要的人都已经被赶到了一边待着,只有乐熙依旧在几个太子爷中间待着。
乐熙最近名声大噪,江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看见他,对方垂头贴在其中一个太子爷的身边,看不清神色,也没发现他的眼神。
这个圈子玩得都很花,包养一个小明星不是什么奇事。
江予很快移开了眼神,当没看见,放下果汁,说了句出去找秦晟就起身走了。
那几个太子爷也不好拦他,只能目送他出门,等门重新关上后,才有人低声说,“长得确实带劲,什么时候问秦晟要过来搞搞……”
沈燕开摸着乐熙顺滑的后颈,慢条斯理地打断他,说,“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秦晟总不可能为了他和我们翻脸。”对方有些不以为然。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沈燕开但笑不语,“随你。”
江予出了包厢,没在走廊看见秦晟,想了想,低头给秦晟发了条短信,打算去厕所。
江予知道秦晟在给他哥打电话,但秦晟避开了他们所有人出来打电话,显然不想让他们听见通话内容,所以他不打算去找秦晟。
他找到了这层楼的洗手间,门却是关着的。
江予有些疑惑,尝试推了两下,还是没推开,只得放弃,他刚要离开,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呻|吟,听不出来是痛苦还是享受。
“……”
江予反应了一会,明白了过来,尴尬地远离了门口,快步走到电梯前,坐电梯去下一层楼的厕所。
五楼的厕所没锁门,但洗手池前有一个很奇怪的人。
明明是盛夏,这人还穿了一件连帽衫,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下颔,他很高,比秦晟还高一点,应该超过了一米九。
江予乍然看见这人身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又遇到了之前那个奇怪的男人,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
不太像。
江予看着对方裸露出来的下颌,眼皮突然跳了下。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反而很像庄敛。
这人始终专心仔细地搓洗着每一根手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江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打算转身离开,就看见面前这人抬手关掉了水。
水声停了,接着,一道低哑滞涩的嗓音噩梦般响起,“宝宝。”
那人低声说,“宝宝是不是,认出小狗了?”
江予眼睫一颤,被这道熟悉的嗓音吓得骤然有些恍惚。
他看见面前这人摘下了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阴郁俊美的脸,对方漆黑的眼睛在厕所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得晦暗阴沉。
——真的是庄敛!
他怎么回来了?
江予脸色发白,压着呼吸,强装出镇定自如地模样,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想赶紧远离庄敛。
他离门口不远,只要两秒就能出去。
江予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身后刮起一道强劲的风,他被抱着重重撞在了门上。
“宝宝为什么要走?”庄敛用力抱着他,弯着脖颈,渴切地贴着他,痴痴地说,“宝宝,小狗好想你。”
“放开……”江予害怕到有些失声,他用力闭了闭眼,板着庄敛箍在他腹前的手,提高音量,说,“你放开我!”
庄敛充耳不闻,痴迷地嗅着他的脖颈,呢喃,“宝宝好香……”
“小狗不在,宝宝差点就被变态欺负了。”他吞咽着舌根被江予的体香刺激出来的唾液,低声,“宝宝不怕,小狗保护你。”
他痴魔地叫着江予,“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第104章
变态?
江予在挣扎中听到这两个字, 脑中下意识闪过那个陌生男人的脸,但稍纵即逝,他很快抬手捂住了被庄敛嗅来嗅去的后颈,恨恨地说, “欺负我的变态不就是你吗庄敛?!”
庄敛紧紧贴在他身上, 蹭着他的手指,愉快地弯了弯嘴唇, 低声说, “宝宝说的不对。”
他说,“小狗只是太喜欢你了。”
“…………”江予受不了地闭了闭眼, 已经不知道是气还是害怕, 手指都在颤抖,深吸了口气, 说, “放开我, 庄敛,你不要这样,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不要。”庄敛低喃,他闭着眼贪恋地把自己埋在江予颈间,慰藉几欲发狂的神经, “放开了,宝宝就跑了。”
他呢喃, “终于见到宝宝了。”
“……好想把宝宝藏起来。”
“小狗忍不住了。”
庄敛状态不太对劲。江予心脏跳得很快,心里慌乱忖度,心说, 两年过去,庄敛似乎比以前更疯了。
“我不跑。”江予手脚发冷, 强行控制着身体的发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庄敛是不是偷跑回来,闻老先生会不会派人把他抓回去,但他现在必须得立即打消庄敛的念头。
他不能让庄敛把他关起来。
所以,他强忍着害怕,主动放下挡住庄敛的手,说,“庄敛,只要你不……我就不跑。”
江予咽下了中间的那两个字,柔声说,“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不想和我好好说说话吗?”
他诱哄,“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两年,我有没有原谅你吗?”
“……”
庄敛收紧环住江予的手臂,始终伏在他颈间,沉默不言。
江予知道他警惕性很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的手法很温柔,缓慢地从庄敛的头顶抚摸到了他的耳根,轻声问,“庄敛,你真的不想吗?”
庄敛稍稍侧过头,露出了半只阴郁漆黑的眼瞳,盯着近在咫尺的江予,呼吸轻缓,有点神经,像在监视。
他没有说话,但江予能够感觉到他贴着他肌肤的嘴唇在悄无声息动了两下,无声地叫他:宝宝。
“宝宝。”很快,江予听见庄敛终于开口,嗓音很低,“你的手好冰。”
江予慢慢吞咽着唾沫,说,“因为你刚才吓到我了,我很害怕。”
“对不起,宝宝。”庄敛低声说,“小狗刚才只是太害怕宝宝会离开小狗。”
江予掐着指尖,没有说出原谅的话。
做到这个程度就够了,再多,就要引起庄敛的怀疑了。
庄敛从他颈窝间直起了身,板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盯着江予的嘴唇,眼神灼热痴迷。
江予忍耐着没有避开他的眼神。
良久,庄敛才慢慢低下头,江予猜到他想做什么,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维持了几秒,才松开庄敛,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打开了门。
江予走得慢,出去之后还停下来等庄敛,表明了他不会跑。
庄敛走路没有声音,但很快,江予就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手也被牢牢牵住了。
“宝宝。”庄敛低声说,“我好高兴。”
江予垂着眼眸,感觉被庄敛扣紧的那只手有点僵,不易察觉地慢慢放松,轻轻“嗯”了声,被他牵着出去。
他被带出了紫金,但没敢把主动权交到庄敛手上,叫了辆出租车,主动报了地址。
庄敛微微侧目掠了他一眼。
出租车司机为了省点油费,车内没开灯。
江予不想面对庄敛,也没有让司机把灯打开,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但庄敛一直盯着他,所以他没有接。
庄敛扣着他的五指,没说话,情绪似乎稳定下来,幽深冷郁的眼瞳时不时倒映路边斑驳的霓虹灯,瞳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江予没看手机,但他猜得出来这通电话应该是秦晟打来的。
他了解秦晟,秦晟也了解他,他不会不告而别,秦晟也会在一直等不到他回去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找他,如果找不到,他会去查紫金的监控。
然后,秦晟就会看见他主动和庄敛走了,但他不会相信他是主动跟庄敛走的。
他既希望秦晟来找他,又不希望秦晟来。
手机铃声无人应答地响了半分多钟,自动挂断了。
江予悄悄松了口气,主动开口,“你说的那个变态是谁?”
“安瑜和。”庄敛低声说,“他在你的浴室里装了监控,他想偷看你洗澡。宝宝,你是我的。”
“…………”江予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司机,见他专心看着路况,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才回忆起他说的这个安瑜和是谁。
小区那两个新来的负责人之一,前两天还来了一趟他的家里,但人是陈姨接待的,他没有见过。
然后他又想,庄敛怎么知道安瑜和在他浴室里装了监控?
除非庄敛看见了。
庄敛这个变态也在他浴室里装了监控。
江予浑身发冷,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变态”这两个字砸庄敛脑门上。
明明他就是最大的变态!
江予已经不想去想庄敛到底是什么时候把监控装在了他浴室里,又有没有每次都偷看他,他目光错开庄敛,看向车窗外,说,“你抓到他了吗?”
庄敛很轻地“嗯”了一声,说,“他刚才在跟踪宝宝。”
江予顿了顿,问,“那,你把他怎么样了?”
庄敛忽然冰冷无温地弯起了唇,双眼却阴鸷可怖,他捏了捏江予的手指,低语,“宝宝,你不会想知道。”
他没有亲手弄瞎安瑜和的眼睛,但吸入过量的rush同样会致盲。
那么多人,不用rush,他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
“宝宝,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得到你的爱。”庄敛突然说,他微微侧脸,苍白的脸显得病态森寒,“宝宝最好不要让别人喜欢你,也最好不要喜欢别人。”
江予手心出了点冷汗,庄敛的话落在他耳中显得怪诞不已。
“宝宝知道的,小狗舍不得惩罚宝宝。”他听见庄敛说,“所以,只好让人轮了他。”
“所有人都会收到他的视频。”
江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庄敛凑近了点,几乎贴着江予的脸,眼底深黑,似乎能洞穿江予所有的打算和想法,“宝宝。”
他慢慢地说,“你知道的,我在说谁。”
第105章
江予没有说话, 静静地凝望着庄敛。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安瑜和的下场,也当然知道庄敛说的是谁。
两年前,秦晟为了诈出他身上有庄敛装的助听器,假装对他表过白, 被庄敛听见了。
但他和戴子明都知道秦晟喜欢的人不是他, 庄敛不知道。
江予不敢、也不能赌庄敛到底会不会真的这么做,庄敛就是个疯子, 他不能给他身边的人带去危险。
庄敛的呼吸近在咫尺, 江予没有躲开,所幸车内光线不足, 掩饰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抬起眼皮,干净纯澈的眼睛倒映着路灯的光, 显得很莹亮, 他就这么看着庄敛, 说,“没有人喜欢我, 我也没有喜欢其他人。”
江予抬手摸了摸庄敛的脸,说,“庄敛, 你不要这样。”
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小声,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说话的吗?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宝宝,对不起。”庄敛眼神着迷地盯着江予的眼睛,焐住了他覆在他脸上冰凉的手指, 微微侧脸亲了亲他的手心,低声说, “我没忍住。”
江予忍着没有抽出手。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目的地,江予在车上等到庄敛绕过来给他开门,又被他牵出去。
庄敛亲密地拥着他,忽然偏头瞥了眼出租车司机。
司机立即恭恭敬敬说,“少爷。”
江予眼睫颤了颤,蜷起手指:这个司机,竟然是庄敛的人。
庄敛却并没给司机回应,带着江予走了。
这个地方是江予和庄敛偷偷溜出庄家的慈善晚宴那次出来吃的那家火锅店,回去后,他们就接了第一个吻。
江予不想和庄敛待在人少的地方,也不想跟他走,所以临时决定来了这里。
两年过去,这家火锅店依旧爆满。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江予没什么胃口,庄敛贴着他坐着,他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应付庄敛身上。
江予在想,今天晚上应该怎么脱身。
他如果要回家,庄敛肯定会跟着他回去。
——闻老先生到底知不知道庄敛偷跑回来,到底会不会派人回来把他抓回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闻老先生。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庄敛给他催眠的那段记忆。
江予思绪纷乱,压着心中的焦虑,在菜单上随意勾了几个菜递给庄敛,没注意到庄敛的目光在他勾的菜品上停留了几秒。
服务员拿走了他们的菜单,江予看见庄敛手中出现了一只药瓶,他从中倒了一粒白色的药片塞到了嘴里,牙齿咬碎硬物的咀嚼声在嘈杂的环境中不算明显。
庄敛垂着眼神,侧脸显得有些沉郁,他注意到了江予的眼神,阴沉沉的眼珠挪向江予的方向。
江予问,“庄敛,你生病了?”
庄敛抿着涩苦的舌尖,拇指揉捏着江予的指腹,将药品放了回去,慢腾腾朝江予弯了弯唇线,嗓音低冷,“宝宝说,我需要心理医生。”
江予眼神微动,心说,可是庄敛现在还是这样,显然,他的心理医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敛着眼皮,乖巧地让庄敛摸他的手。
“乖宝,”庄敛握着他的手凑到鼻前,“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江予感受到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抿着唇角,没说话。
庄敛没得到他的回应,微微抬起眼看向他,眸底平静又诡谲,深藏着审度。
他看上去似乎一直都没有相信江予,只要被他抓到疑点,他就会不顾场合,把江予带走关起来。
庄敛以前就敢这么做,现在有钱有势,只会更肆无忌惮。
江予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小口吸着气,快速思考,不动声色地说,“我经常梦到你,庄敛。”
庄敛眼神下滑,垂涎地落在他嫣红的嘴唇,喉结微动,说,“梦到我什么,乖宝?”
“我梦到你没有对我做过那些事,”江予说,“我们在谈恋爱。”
江予说话时,唇舌仿佛都被放慢了动作,可爱,又勾人。
庄敛情难自已地凑近了点,眼神情迷。
庄敛越来越近,江予垂下的眼皮也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快闭上了,直直地迎上庄敛的眼神,呼吸的幅度很轻。
庄敛的呼吸几乎扑到了江予脸上,声音很低,“乖宝亲小狗了吗?”
江予直直地看着他,说,“没有。”
“真遗憾。”庄敛轻声说,已经松开了江予的手,扶住了他的下颌,痴痴地贴上去,“没关系,小狗帮宝宝补上。”
江予微微偏开脸,躲开了即将贴上来的唇瓣。
但很快,他就被捏住了下巴。
“宝宝,小狗想亲你。”庄敛吞咽喉咙的声音很清晰,他漆黑的眼底布满痴念,边低声边靠近,“……要忍不住了。”
江予伸手挡住了他的唇,“不……”
听见他拒绝,庄敛眉宇阴沉,眼神晦涩,仿佛终于抓到了他的马脚,冰冷地弯起唇,阴测测地说,“宝宝,原来你在说谎。”
“我没有。这里人太多了。”江予忍住慌乱,赶紧睁大眼真诚地看着庄敛,说,“庄敛,我不想被他们看到,我们换个地方。”
他刚说完,就被庄敛抓着手腕站起来,强硬地拖出了角落,大步走向他们刚才下车的地方。
出租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低调的豪车,司机见他们过来,替他们打开了车门。
庄敛把江予推上车,很快他也跟着上去,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江予刚爬起身,就被庄敛握住了下巴,他艰难地说,“庄……”
“不要拒绝我,宝宝。”庄敛打断他,痴魔地低喃,劈头盖脸地亲吻他的唇,忍得额角暴起了青筋,说,“要疯了,宝宝,救救我……”
江予心脏跳得很快,呼吸有些艰难,被迫绷紧细白的脖颈扬起了下巴迎接狂风骤雨的吻,唇瓣被不停嘬吻,湿软的舌舔着他的口腔内膜,几乎要舔到他的喉咙,藏在牙齿后的舌也被勾出去吸吮。
庄敛像要吃了他的舌,吸得他舌根发痛。
江予说不了话,刚坐起身又被强迫压了下去,想推开庄敛,又被捉住了两只手压在头顶,不得不承受庄敛疯狂可怕的吻。
他很快尝到了庄敛嘴里的涩苦,刺激得他想吐。
“宝宝、宝宝……”庄敛捧着他的脸,含着他的舌尖,含糊地说,“好想你,你好乖,宝宝,好高兴……”
江予闭紧眼皮,被亲得眼皮薄红,眼角也被逼出了一点眼泪,躲不开他,鼻尖被挤得继续变形,呼吸很艰难,险些昏厥过去。
他别开脸,好不容易躲开庄敛,又被重新捉回去。
“不要了!”江予抓紧空档可怜兮兮地说,嘴唇红肿,“不亲了,庄敛,你的嘴里好苦,我不亲了……”
庄敛终于放开了他,捧着他的脸,密密麻麻地亲吻他的脸,边亲边喘息着叫他,“宝宝、宝宝……”
江予微微启着唇喘气,乖乖地被庄敛舔吻眼皮,赶紧说,“好苦,庄敛,我想喝水,你去给我买水好不好?”
庄敛动作微顿,笼在他身上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的光线,浓重的阴影投射在江予身上,他阴晴不定地打量着江予片刻。
江予原本以为他在担心他会跑,正要开口打消他的疑虑,就听见庄敛直白地说,“我○了。”
他卑劣又愉悦地低声说,“他们会以为我们刚才在做○。”
“宝宝,”庄敛说,“你确定,要我出去?”
“…………”江予原本不想继续被庄敛亲吻,想支开他,现在只能被庄敛气得面红耳赤,睁开眼瞪着他,说,“不要了。”
庄敛亲他的嘴唇,抱着他,眉宇中的阴沉散了些,吩咐司机去买水。
他帮江予拧开瓶盖,还想喂他喝,江予赶紧抢过来喝了两口还给他,庄敛抹掉他唇瓣残留的水迹,又亲吻他的耳垂,说,“宝宝,回家吗?”
江予心底一沉,不露声色地问,“那你去哪儿?”
“小狗当然是和宝宝一起回家。”庄敛低闷地笑了下,说,“宝宝,小狗离不开你。”
“…………”江予咬着齿关,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他不回家,庄敛就会带他去他的地方。
去了,可能就很难再出来了。
“好。”江予悄悄掐着掌心,冷静地说,“回家吧。”
这个司机显然对去满庭芳里的路熟记于心,很快就顺利将他们送到了小别墅门口。
小别墅的花园亮着灯,江予被庄敛牵下车,穿过花园,打开了门。
他还没回来,陈姨和周管家都还没休息,这会见他牵了个人回来,都愣了一下。
陈姨最先反应过来,说,“我现在去收拾房间。”
庄敛默不作声地微微偏头,看了眼江予。
“……不用了陈姨。”江予捏着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的指骨,低声说,“他和我睡,你们先去睡吧。”
“好。”陈姨和周管家面面相觑,下意识应了声,又有些担忧。
他们感觉江予和这个男生相处的状态不太对劲。
“对了小予,厨房的洗碗机好像出问题了。”陈姨忐忑地说,“周管家和我都不懂,你跟我去看看?”
“好。”江予抽出了手,看了眼庄敛,才跟着陈姨往厨房走。
他们进了厨房。
纯种哈士奇张牙舞爪地叼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垫子经过,一头撞在庄敛腿上。
庄敛冷凝地盯着它,它感受到他的视线,歘一下抬起头,严肃地和庄敛对视了一会,突然跳起来,猝不及防对着庄敛:“tui!”
第106章
江予跟着陈姨进了厨房, 陈姨才压低声音问,“小予,那是你的同学吗?”
“……嗯。”江予知道陈姨让他来看洗碗机是借口,闻言沉默了几秒, 随即笑了笑, 对陈姨说,“我哥也认识他。”
“那就好。”陈姨松了口气。
厨房外, 庄敛眸光低垂, 沉冷地盯着朝他吐口水的纯种哈士奇。
哈士奇蔚蓝色的眼睛也警惕地盯着他,分开前爪撅在地上, 得意地嗷嗷呜呜, “嗷呜!”
“哎哟。”
周管家拿纸巾过来给庄敛擦裤腿,哈士奇就“歘”地跳着退了一大段距离, 颈间精致漂亮的狗牌就跟着晃悠几下。
庄敛攥着纸巾, 眼神阴晦地盯着它脖子间的狗牌, 绷紧了下颌。
“嗷呜!”哈士奇继续晃狗牌。
江予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哈士奇撅着屁股对着庄敛边跳边嗷嗷呜呜叫,心里不由一紧, 庄敛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小乖,现在这傻狗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江予担心庄敛会忍不住弄死它, 赶紧走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见庄敛裤腿上被小乖吐了口水。
“…………”江予沉默地看了眼傻狗, 让周管家把它送回狗笼,才装作没发现它对庄敛做了什么,不动声色地主动牵住了庄敛的手, 小声说,“我们上去吧。”
哈士奇连同它心爱的垫子一起被送到狗笼, 嗷呜嗷呜甩着头狂撕。
江予听着动静,没看它,带着庄敛上了楼。
庄敛不止一次去过他的房间,但只有一次是走的门,江予打开门让他进去,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才进去,他的房间没什么变化,和庄敛曾经见过的大差不离。
关上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俩。
“你要洗澡吗?” 江予精神紧绷,身体也有点僵硬,他有些紧张地说,“你现在穿不了我的衣服了,我去给你找睡衣。”
“……”庄敛漆沉的眸子盯了眼江予,没说话,很快去了浴室。
浴室里有物业负责人偷偷装的针孔摄像头,还有庄敛装的,在解决这两个摄像头之前,他不想再进这个浴室,所以在庄敛进去之后,江予就打算去他哥房间的浴室冲澡,再顺便联系秦哥。
秦哥应该有办法联系到闻老先生。
秦哥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应该很担心。
江予转过身,刚要出去,浴室的门就又被打开,庄敛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目光冷晦地盯着他,语气让人捉摸不透,阴恻低冷,“宝宝,你想去哪儿?”
江予镇定自若,“我去给你找睡衣。”
庄敛压着眉宇看着他,似乎能洞穿他的心思,弧度很轻地弯了下,“我可以不穿,宝宝。”
他眼神狂热垂涎,低声说,“让宝宝看到我的裸||体,是我的荣幸。”
“……”江予抬起眼皮,目光静静地盯了会庄敛,片刻后,忍住恼意,收回眼神,小声嘀咕了句,“不要脸。”
最后他还是打开门出去了。
江予知道庄敛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开门的时候心都提了起来,原本以为庄敛会阻止他,但庄敛只是寂然无声地目送他出去,没动作。
庄敛没跟上来,但也没进浴室。
江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很快紧张得心脏加速,手脚发凉,回头看了眼卧室的房间,加快脚步溜进了衣帽间,掏出手机,匆忙拨了个电话出去。
秦晟的确如江予所料,在察觉江予不见了之后就找人查了监控,现在正让人在找他。
他给江予拨了一通电话之后,就一直在等江予主动打过去,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下一秒,秦晟就接了,“小鱼?”
“是我,秦哥。”江予关好衣帽间的门,略显紧张,嗓音很紧。
电话那边听上去很嘈杂,但很快,那些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秦晟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不少,问他,“在哪儿?”
“我现在在家,我没事。”江予眼睛飞快掠过没拆封过的衣服,语速急促,说,“秦哥,你有办法联系到闻老先生吗?”
他快速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我想找闻老先生。”
秦晟很聪明,在江予说到闻老先生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很快说,“好,我帮你问。他欺负你了?”
“没有。”江予目光停留在一套睡衣上,匆忙说,“我要挂了,你和戴子明不要来找我。”
不等秦晟回话,江予就匆匆挂了电话,取下看中的那套衣服,出门之前一顿,删掉了和秦晟和通话记录,缓和了心跳,才打开门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见庄敛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伸着手,似乎想打开门。
江予被突然出现的庄敛吓了一跳,庄敛见他出来,放下了手,神经质的郁然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宝宝。”庄敛比他高,眼神低垂,眸底情绪未定,低声说,“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乍然听见这句话,江予心底有瞬间的慌乱,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反问,“什么?”
小别墅的隔音很好,他家的衣帽间很大,能容纳下他们全家所有的衣服,再加上他和秦晟的通话时间没有半分钟,他刚才又一直压着声音说话,庄敛不一定真的听到了他在打电话。
——他就知道,庄敛不会这么轻易让他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庄敛漆黑幽沉的眼瞳多疑地停留在江予脸上,良久,才牵起江予的手,一言不发地将他牵回了房间。
江予故意慢了一步跟在他身后,心里一阵后怕。
江先生和文珊女士有独立的衣帽间,这间衣帽间虽然有时候会放店员送来的他们的衣服,但却是他和他哥共有的,他俩的房间都有暗门直接进去,但江予从来没在庄敛面前从房间进衣帽间,庄敛并不知道。
不然,如果刚才庄敛从他的房间进来,站到了他身后,他都不一定意识到。
江予把他找的睡衣递给庄敛,正要抽出手,让庄敛去洗澡时,突然听见庄敛说,“宝宝。”
他邀请,“小狗帮你洗澡。”
“…………”变态。江予表情僵了僵,又轻又快地倒吸了口气,澄澈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庄敛,拒绝说,“不要。”
庄敛低头亲吻他嘴角,略显遗憾地独自进了浴室。
等到浴室里响起水声,江予才抓紧时间去他哥房间里冲了个澡,在庄敛出来前回来,侧躺在床上,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打开了ipad刚下的睡眠记录APP,放到一边,才假装不慌不忙地玩手机。
不一会,庄敛出现在他身后,摸了摸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后颈,低声说,“洗澡了?”
江予很轻地“嗯”了声,没有刻意避开庄敛窥视他手机屏幕的目光,庄敛握着他的后颈,在他身边躺下,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嗅闻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江予动了动,小声说,“好痒。”
庄敛亲吻他薄嫩的肌肤,抽出他手里的手机,放在了一边,江予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机被拿走,转过眼神,看着庄敛,“干什么?”
庄敛抬手关了灯,只剩下一盏发着柔和黄晕的小夜灯,像他们还在那个家里狭窄的单人床上一样,紧紧相拥,他迷醉地放纵自己沉浸在独属于江予的体温和香味中,闭着眼,低喃,“宝宝为什么不问那个人装的摄像头?”
江予顿了顿,偏过头,被迫紧嵌在庄敛怀里,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把它留下。”
这个回答取悦了庄敛,密密麻麻地亲吻着江予的脸。
半晌,他的唇瓣悬在江予脸上方,说话时还蹭着他的脸颊,说,“宝宝不需要那两个人,小狗照顾你。”
“……好。”江予脸上糊满了庄敛的口水,闭着眼,答应了下来。
他怕他如果不答应,庄敛会用他的方法让陈姨和周管家离开。
“乖宝。”庄敛亲他的嘴唇。
江予憋着呼吸,没有躲。
庄敛捏着他的下巴黏黏糊糊地和他接吻,江予一直没有反抗,乖乖地让他吃舌头,庄敛狂躁的神经逐渐趋于平和。
最后江予有些受不了,软软地推了他一把,转过了头,耳根血色充盈,说,“我要睡觉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了助听器,放在了一旁,摆明了一副全然信任庄敛的模样。
江予很快就闭上了眼,神情渐渐松缓,快要睡着了。
庄敛一动不动地撑在他后上方,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过了几分钟,突然朝他的眼睛很轻地吹了口气。
江予微微皱了下眉,往他身前躲了躲,不让他再使坏。
“宝宝。”庄敛轻轻在他耳边叫了声,小心地躺下来,捏玩着他的耳朵,摸到了温热的体温。
他的左手手臂布满了自残的可怖疤痕,但他没有让江予发现。
会吓到他。
庄敛终于满足,让江予趴在他身上,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静静地感受着属于江予的气息。
这个人,还活着。
庄敛缓缓舒了口气,微微偏头,呼吸和江予的纠缠在一起,亢奋地想,脑仁涩疼。
他已经两天没合过眼。
守卫庄园的,是对罗卡家忠心耿耿的雇佣兵。
尽管庄敛这两年将其中部分发展成了他的人,但要从那个戒备森严的庄园离开,也并不容易。
江予的气息让庄敛心安,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境熟稔地侵入他陷入睡眠的大脑。
这次没有车祸。
天上在下着小雨,雨丝被冷风吹得倾斜,冷得人浑身发抖。
雨中,申城铭安殡仪馆的名字若隐若现,庄敛捧着一只花梨木骨灰盒走入雨中,深秋傍晚的雨丝淋在身上凉得透骨。
花梨木骨灰盒上嵌着一枚小小的黑白照片,漂亮干净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得羞怯温柔。
没有人会给一个还没有十八岁的少年准备遗照。
这是庄敛从江予留给他的照片中认真挑选出来最适合他的照片,清澈的眼眸中仿佛还能看见给他拍照的人。
庄家想将他心爱的少年沉进海里毁尸灭迹,他在书房差点跪断了腿才将他留下来,却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好重。
庄敛捧着骨灰盒慢慢地想,淋着雨,身体颤抖得厉害,他抬起头,看见了雾蒙蒙的天空,雨丝落进了眼中。
“……”庄敛睁开了眼,发根被热汗浸湿,身体却阵阵发寒,仿佛还残留着梦中那场雨的寒意。
那场雨,似乎在他心里下了很多年。
熟悉的躁狂侵占了庄敛的神经,额角的青筋鼓跳,他的精神濒临崩坏,眼神疯意骇人。
“宝宝。”庄敛用力抱住了在他身边熟睡的江予,费力地弯着身体,嘴唇蹭着江予脖颈的大动脉,张嘴咬住了他温热的侧颈,痴魔地,仿佛失去了理智,低喃,“好爱你,宝宝。”
他卑微地低声祈求,“宝宝不要离开小狗。”
“求你。”
第107章
庄敛在他身边, 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疯,所以江予睡得很浅,在被庄敛抱住的刹那就惊醒了过来。
庄敛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缠在他身上,力度大到仿佛要嵌进他身体里, 牙齿反复磨碾着他的肌肤, 沉浸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血管中血液的流动。
指根也被强硬地挤入了手指。
庄敛一直在呢喃,热气不断喷在他□□的肌肤上。
“……”
江予缓慢地深呼吸, 努力控制着呼吸和心跳。
他听不见庄敛在说什么, 对他说的话也不感兴趣,只是一直咬在他脖子上的牙齿让他汗毛倒竖, 不得不装作睡梦中被庄敛弄得不舒服, “半梦半醒”地□□了一声,咕咕哝哝地推庄敛, 想从他怀里出去。
“别……”
但庄敛根本推不动, 庄敛像条缠住猎物的巨蟒, 缠得江予几乎透不过气,“宝宝, 别离开小狗……”
江予眉心微皱,闭着眼,不想理会他。
好在庄敛除了紧紧抱着他之外, 并没有其他动作,江予装睡装了一晚, 身体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到最后半个身体都在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庄敛终于松开了江予, 下了床,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予很困, 昏昏欲睡间却依旧警惕,慢慢转过身,没有鲁莽地睁开眼,过了好一会,才睁开了一条缝,安静地观察着四周。
直到没在房间内看到庄敛,江予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下一秒就陷入了昏睡。
这次梦境如约而至,却不再是那个漆黑的杂物间。
“庄敛,你是不是紧张了?”江予微红着白皙俊秀的脸颊,小声说,耳根有点红,手臂似乎不经意地和庄敛的手臂相贴,悄悄伸出小指勾住了庄敛的尾指。
江予还穿着崇英的漂亮校服,书包却背在庄敛身上。
他原本很坦然,但庄敛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飘忽,手臂也有点僵硬,让他也变得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说,“别紧张。”
这是他们恋爱后第一次牵手。
偷偷勾着小指头。
庄敛慢慢地牵住了勾住他的整只手,喉结缓慢滑动,“……嗯。”
温热的掌心相贴,江予说,“庄敛,你好烫啊。”
“……”庄敛沉默地收紧了手。
手心逐渐汗涔涔。
江予飞快看了表面风轻云淡的庄敛一眼,偷偷抿着嘴角乐了乐,没让庄敛发现,一言不发地和庄敛牵着手。
江予提前知道庄敛今晚要来找他,所以没有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让庄敛骑共享单车送他回家。
共享单车停在满庭芳里外的保安亭,庄敛把江予送到了江家小别墅不远的树荫下。
这棵树幸运地在路灯光线的辐射范围之外,小情侣站在树荫后面可以完美隐身。
江予抽出纸巾,低头仔细擦拭着庄敛掌心,擦干净了,才抬起头,盯着庄敛在黑暗中的脸,吭吭哧哧地说,“你出了好多汗。”
庄敛低着眼看他,呼吸平静。
江予看不见他,但他的呼吸很近,紧张地捏着皱巴巴的纸团,感觉庄敛可能有点想亲他,有些期待。
良久,他才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道低低的询问,“江予,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江予说。
很快,他就感觉庄敛的呼吸压了下来,即将贴上来的时候顿了下,然后才轻轻贴了下他的唇,又很快远离。
江予突然抱着他的脖颈,微微垫着脚,回吻了他一下,又舔了下唇,才匆忙退了一步,心慌意乱地说,“我,我要回家了。”
庄敛呼吸节奏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但他还是把书包还给了江予。
江予拎着书包,往外走了几步,又匆匆退回来,用力亲了下庄敛的嘴唇,然后逃也似地溜进了小别墅的花圃,没敢回头看。
他知道庄敛肯定在看着他。
过了会,庄敛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江予:刚才想问你,你是不是偷偷吃口香糖了?
江予:猫猫贴贴.JPG
江予:仓鼠贴贴.JPG
江予:狗狗贴贴.JPG
江予:(个_个)盯——
……
庄敛:嗯。
——
江予没睡多久,又醒了。
有一瞬间没分清梦境和现实,还想找手机看看庄敛给他的回复。
但很快他就从梦境中剥离出来,转头,没在身边看见庄敛。
江予没天真到以为庄敛会主动离开,转回头,看见摆在床头的ipad,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睡眠记录APP依旧在运行,江予点了暂停,手指悬在播放上良久,又放了下来。
两年过去,APP早就更新了版本,有自动将录音转成文本的功能,但江予又突然不太想知道庄敛昨晚又在发什么疯,放下了平板。
知道了,反而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江予没那么好奇,洗漱了之后下楼,转头发现小乖没在狗笼子里,以为它又越狱了,急忙去客厅找它。
但客厅只有躺在沙发背上躺得四仰八叉伸懒腰的小猫,不见哈士奇的踪影。
江予冷汗直冒,叫了声陈姨,“陈姨,小乖呢?”
陈姨没有应答。
江予眼皮不妙地跳了下,又叫了声,“周叔?”
周管家也没回答他。
江予抬头看了眼大厅的时钟:早上九点半。
周管家每天早上都会在小花园里料理花花草草,现在九点半,按理说早就回来了。
厨房里有声音,江予很快过去,却只看到了庄敛。
庄敛发现了他,微微侧头,低声说,“宝宝醒了?饿了吗?”
他手边放着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饭,江予不感兴趣,直截了当地问,“陈姨和周管家呢?”
江予怕刺激到庄敛,没敢提小乖。
“宝宝忘了吗?”庄敛黑沉幽深的眼眸看了眼江予,“昨晚,宝宝就让他们回去了。”
他的眉宇阴晦郁然,“宝宝,你后悔了?”
“没有。”江予避开他的眼神,有些后悔刚才没看一眼手机。
难怪庄敛突然放开了他。
神经病。
江予只要一想庄敛一大早,甚至可能天都还没亮就去敲陈姨和周管家的门让他们离开就头疼。
陈姨和周管家肯定会给他发消息问他,如果得不到他的回应,可能会告诉文珊女士。
江予心里惴惴不安,他不想让文珊女士知道这件事担心他,心烦意乱地在厨房门口站了会,离开了,上楼找手机。
果然看见陈姨和周管家发给他的消息,以及几个未接电话。
江予忐忑不安地点开,看见都是他哥打的电话,没有江先生和文珊女士,心里松了口气,又缓缓提了起来,给他哥回了过去。
响了许久他哥才接。
“臭弟弟。”江稚听上去困恹恹的,说,“你知道伦敦现在几点吗?”
第108章
“…………”江予默默地算了下时间, 讪讪,“吱吱对不起,你继续睡。”
“算了。”江稚说,没让他挂电话。
那边窸窸窣窣, 听上去是江稚坐了起来, 还有一道男人低沉的询问,他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低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江予没听清, 但很快听见一声很轻微的啾声,像在和谁接吻。
江予挠了挠腮帮, 把手机放眼前看了两秒, 才重新贴到耳朵边。
这次,那边没其他声音了。
“庄敛在我们家?”江稚单刀直入。
江予沉默了两秒, 才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顿了顿补充, “昨天晚上我带他回来的,哥。”
“你心虚什么?”江稚叹了口气, “你们和好了?”
江予本来想说没有,但又不想让他哥担心,敛着眼皮琢磨了一会措辞, 还没说话,就听见他哥说, “他改了吗?还欺负你吗?”
江稚对弟弟和庄敛之间发生的事的了解只停留在“欺负”的层面,并不知道内情。
“他如果没改,就把他赶出去, 你不用怕。”江稚说,“秦家会帮你。”
江予不懂, “秦家?”
他知道如果秦晟知道实情后肯定会帮他,但秦晟到底还只是继承人,再想帮他,可能都会有心无力。
“哦。”江稚云淡风轻,“我和秦铭结婚了。”
秦家的家主虽然不是秦铭,但秦家也并非秦家主的一言堂,秦铭在秦家的地位也举足轻重,他比秦晟更管用。
秦铭三十二,始终未婚,一直都是申城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和江稚在伦敦结婚了。
江予惊讶地微微睁大眼,没忍住说,“吱吱你!”
“昨天。”江稚继续平淡地说,“还没告诉其他人……你想说什么?”
江予呐呐,磕磕绊绊地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背着父母偷偷和野男人领证的叛、叛逆小孩!”
“……小告状精怎么说话呢?”江稚恼怒,倏地把话题扯了回来,“爸妈还不知道陈姨和周管家回家了,我先帮你瞒着,你好好处理你和庄敛的事。要我回来吗?”
江予心里紧绷的弦徒然就松懈下来,捏着指尖,说,“不用了。”
他顿了下,“谢谢吱吱。”
“臭弟弟。”江稚说,“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江予在原地站了会才打算离开,转过身,却看见庄敛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阴沉沉地盯着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江予突然对上庄敛阴暗多疑的眼神,没控制住颤了下指尖,眸光也抖了下,镇定自若地问,“庄敛,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敛慢慢靠近,牵住了江予的手,阴晴不定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意味不明地低声问,“宝宝在和谁打电话?”
“我哥。”江予诚实地说,庄敛刚才就站在他身后听,他没办法说谎,“你让陈姨和周叔回去了呀,吱吱在问我。”
庄敛显然早就猜到了电话对面的人是谁,见江予没有撒谎,眉宇中的阴沉散了一些,低头亲他的软腮和嘴角,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牵着他下楼,夸他,“宝宝好乖。”
江予跟在他身后偷偷地擦拭被亲过的腮帮和唇角,乖乖地跟着他下去。
“但是宝宝。”庄敛突然转回头,低声说,“下次打电话,要和小狗说。”
他说,“小狗帮宝宝保管手机。”
江予心底一沉。
庄敛已经恨不得把他绑在腰带上了,如果再把手机交给他,那他给闻老先生打电话的机会就会很渺茫。
再加上,秦哥答应了他要帮他找闻老先生的联系方式,那就肯定会找。
如果到时候发过来,不小心被庄敛看见了……
没得到他的回应,庄敛转回头,轻声说,“宝宝?”
江予抿紧了嘴角,浅色瞳仁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行。”
“……‘不行’。”庄敛面容微沉,收紧下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尾失去控制抽搐了几下,他低喃地说,“为什么不行,宝宝?”
“小狗知道了,宝宝想离开小狗。”
他混沌的理智似乎在一步步走向崩坏,他转过身,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硬挤出来,阴恻恻地说,“宝宝,为什么,想离开,小狗?”
“你正常点,庄敛。”江予看见他这样,有些害怕,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起来,手心也冒了点汗,说,“我们说好了,你只要正常点,我就不会离开你,你不能收我手机。”
“我不正常吗,宝宝?”庄敛死死盯着江予,低声问,“小狗这么爱你,是不正常的吗?宝宝?”
他的眼神阴鸷,充斥着虬结狰狞的疯意。
——庄敛早上是不是没吃药。
江予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后背冒着冷汗,看着他,逼自己冷静,说,“你不能凶我,庄敛。”
他咽了咽口水,迎上庄敛的目光,微微睁大眼,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说,“你要对我好一点,不要凶我,这样,我才能继续喜欢你。”
江予诱哄地说,“你不想我喜欢你吗?”
“我喜欢你了,你就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庄敛,你真的不想吗?”
“……”
极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庄敛病态混沌的目光停留在江予脸上,片刻,才低缓地说,“……对不起,宝宝,小狗不凶宝宝。”
“然后呢?”江予小声引导,“你应该收我的手机吗?”
“……”庄敛无声无息地注视了江予两秒,才略微带着不解,说,“这样,是对宝宝不好吗?”
江予反问他,“你觉得呢?”
“明明是很爱宝宝,小狗才会帮宝宝保管手机。”庄敛嗓音低哑滞涩,“想让宝宝依赖我,让宝宝永远离不开我……好爱宝宝。”
江予听得头皮发麻。
“可我不喜欢这样。”他鼓起勇气,说,“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不离开你。”
“……”庄敛盯着他,凝着眉心,似乎有些动摇。
“我保证。”江予赶紧说,“真的。”
庄敛用力攥紧手机的那只手微微卸了点力,江予飞快掠了眼,没让庄敛发现,也没敢伸手主动去拿。
庄敛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疯。
江予猜他这样有可能和昨晚他突然咬他有关,有些后悔刚才没看睡眠记录,不敢刺激庄敛,飞快权衡利弊,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庄敛,说,“庄敛,我不离开你,你要信我。”
“我脖子上的痕迹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江予微微侧着脖颈,露出白皙皮肉间显眼刺目的痕迹,“你看,我昨天晚上都没醒,我能在你身边睡这么沉,你还觉得,我会离开你吗?”
庄敛只要稍稍低眼,就能看见昨晚被他弄出来的痕迹,他嗅着江予脖颈间散发出来的迷人馨香,被反复撕扯沉沦的理智终于得到了救赎,从水深火热中脱离出来。
“宝宝。”庄敛着迷地低下头,挺拔的鼻梁在江予颈窝间蹭来蹭去。
很痒。
江予抿紧了嘴唇,忍着那股痒意。
但很快,他就感觉庄敛张开嘴用力咬住了他的脖颈,炙热的吐息烫得他敏感地一哆嗦,手指攥紧了庄敛的衣服。
“好爱你,宝宝。”庄敛叼着那块薄嫩的皮肉反复地吸||吮舔||舐,低声呢喃,“你还在。”
“我在。”江予贴在他耳边说,他听不太懂庄敛在说什么,抱着他,一边思索等会该怎么劝庄敛去吃药才不会刺激他,一边给发疯的庄敛一点甜头,手指插进他后脑勺的发根慢慢地捋,“你可以咬重一点。”
庄敛呼吸沉重,听话地咬重了一瞬。
江予痛得差点哭出声。
他一身皮肉长得嫩,即使是只被咬了一瞬,还是很快落下了一个狰狞的齿痕。
……舍不得。
庄敛很快松开了牙齿,慢慢地用湿||滑的舌头舔平齿痕,疯狂地喃喃,“宝宝,宝宝……”
江予眼皮薄红,捋着他的发根,低低地“嗯”了几声。
他们都没注意到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冒出个头,直直地撞上了他们,猛地停下来,挠了挠头,“哎哟卧槽,看来铁汁来得不是时候?”
“……”江予偏过头,看见了戴子明一脸懵逼地站在楼梯那儿,猛男忸怩。
戴子明尬笑了几下,然后幽幽地说,“你俩这是在干啥呢?”
江予表情微僵,却没推开庄敛,用眼神指使戴子明离开。
戴子明一边嘀咕一边下去了。
江予很快感觉庄敛松开了他的颈肉,低淡地说,“宝宝,他怎么知道你家的密码?”
听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疯了。
但江予怕又会卷土重来,没敢松懈,说,“待会你把它改了。”
这个答案明显取悦了庄敛,庄敛低闷笑了下,放开了江予,直起身前又亲了亲江予软软的唇,抹掉他脖颈上的口水,牵着他,一起下楼。
手机依旧在他手上,江予懂得见好就收,没催促他把他还给他。
下楼之后,庄敛压着他坐在餐桌前,将还冒着点热气的早餐放在他面前,又随手把他的手机放在他面前,说,“宝宝,吃饭。”
“吃什么?”戴子明溜溜达达过来,看了看餐盘里的东西,“培根,煎蛋,这什么?肉肠?啧。”
江予见庄敛唇角开始下压,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让他和秦晟都别过来吗?!
“哦,听说你家哈哥要被送走了,我过来接它。”戴子明抬起下巴指了指在小花园里撒野的哈士奇,说,“我寻思小鱼你这么喜欢哈哥,怎么也不可能把它送走吧?过来一看,果然是有人在和哈哥争风吃醋。”
戴子明边乐边冷冷地看着庄敛,“铁汁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和狗争风吃醋的人。”
“连条狗都容忍不了。”
“啧啧啧。”
滋啦——
餐刀摩擦餐盘响起刺耳的声音,江予看了眼庄敛阴晦冷凝的脸色,顿觉不妙,赶紧踢了下戴子明让他别说了。
戴子明嫌弃地“啧”了一声,跑出去逗狗去了。
餐厅里只剩下餐刀切割食物的声音。
江予很快吃完,又喝掉了庄敛给他接的水,才拿起手机看陈姨和周管家给他的留言。
陈姨和周管家知道他耳朵不好,给他发的文字,除了说明庄敛让他们离开之外,还让他们把小乖带走。
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哥,他哥发消息给了戴子明,让戴子明把小乖暂时接出去溜达几圈,等江予醒了再决定。
“……”江予敛着眉睫,心说,他哥刚才怎么不说?
他没有问庄敛为什么要把小乖送走,只是分别回复了陈姨和周管家之后就放下了手机,默默看着庄敛。
庄敛去了意大利两年,接受过礼仪方面的教育,使用刀叉的动作优雅而绅士,除了阴郁晦涩的脸,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疯子。
庄敛吃完早饭,当着江予的面,又拿出了那瓶药,倒了两片药片出来塞嘴里慢慢咀嚼,才缓缓抬起眉宇,抹去江予唇上的水色,低声说,“宝宝,吃饱了吗?”
江予点了点头,将空盘子递给他,跟着他进了厨房,看着他洗干净了盘子,最后慢慢地洗着手,他听见庄敛说,“宝宝不问我为什么要把它送走吗?”
江予沉默了一会,配合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嫉妒它。”庄敛低声,“我嫉妒它这两年都是宝宝唯一的小狗,享受着宝宝的抚摸,亲吻。宝宝,我好嫉妒它。”
“从昨天看见它,我就想掐死它。”庄敛冰冷地弯了弯唇线,偏过头,盯着江予,“宝宝,你想把它留下来吗?”
“……”江予一言不发地收紧了扶着门框的手指。
庄敛太可恶了。
他明明已经看出来他想把小乖留下来,还这么威胁他。
小花园内,戴子明还在和哈士奇交流。
哈士奇被养得很好,皮毛蓬松,两只耳朵捏着很软,耳朵内侧还是淡淡的漂亮粉色。
“哈哥,待会你……”戴子明凑在哈士奇耳朵边嘀嘀咕咕,然后说,“明白了吗?”
哈士奇扬了下狗头,“嗷呜!”
戴子明十分满意,继续叽哩哇啦,“然后你……”
哈士奇:“嗷呜嗷呜!”
“哈哥,牛!”戴子明吭哧吭哧竖起大拇指,站起身拍了拍哈士奇的屁股,说,“走你!”
哈士奇得意地盯他一眼,跳起来“tui”了他一下,然后蹿了出去。
“…………”戴子明满头问号,“???”
哈士奇蹿到了小花园的角落,就地一滚,把角落脆弱的花花草草滚塌了,又叼着戴子明找到的水管,淋湿透角落的泥土,扔开了水管,快活地在泥土上面打滚,把泥土搅成泥浆,干净蓬松的毛发结满了泥块。
戴子明乐,“妈的,咱哈哥是哪儿来的聪明蛋,真特么牛逼。”
戴子明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小别墅里面,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又往里面走,看见没人发现他和哈士奇在使坏,才放心了下去。
他知道负责照顾江予的陈姨和周管家都暂时回家了,别墅里只剩下了江予和庄敛。
庄敛不可能会让江予收拾小别墅,所以戴子明让哈士奇去捣乱,打算等它捣完乱就拎着狗跑路。
在戴子明离开小花园的那几分钟,在泥浆里打滚的哈士奇突然停下来,从花花草草里冒出颗头,突然夹着尾巴出来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抬起后腿撒了泡尿,然后在里面大滚特滚。
等戴子明出来的时候,它已经一身脏污出现在他面前,迫不及待就往里面冲。
戴子明乐见其成,把它让进去,满意地看它在小别墅里释放天性。
江予原本还站在厨房门口,生气地咬着腮帮,沉默以对庄敛的威胁,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只大黑耗子在客厅里蹿来蹿去,一顿。
……这什么?
江予微微睁大了眼。
大黑耗子兴奋地甩着舌头朝他们奔来,仰天长啸,“嗷呜!嗷~呜~~~”
等它跑近了,江予才看见是小乖。
小乖半个身体蹭着地面,在地板上蹭来蹭去,留下一道道泥浆。
“嗷呜!”
“…………”江予大惊失色。
哈士奇蹭向江予,江予下意识躲了,于是哈士奇一头创到了庄敛的腿上。
庄敛阴晦地盯着它。
哈士奇也盯着他,蹦起来,正要甩着湿淋淋的脑袋蹭庄敛的小腿,庄敛脸色阴沉得厉害,刚抬起脚,准备踹飞它,江予就见势不妙赶紧拉开了庄敛,挡在他面前,没让小乖蹭上。
“宝宝。”江予听见庄敛阴恻恻的嗓音,“你闻到了吗,它身上有股尿骚味。”
“…………”江予崩溃地看着哈士奇。
哈士奇又嗷呜嗷呜叫着蹿出去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怪味。
江予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干呕。
庄敛牵着他出去,说,“宝宝,还想留它吗?”
哈士奇疯了一样在客厅里乱蹿,江予一阵精神恍惚。
庄敛露出一个卑劣又愉悦的笑容。
戴子明躲在外面当不知情,掐着时间准备进去,就看见一条狗被赶了出来,一条狗绳被扔在了他手上,门被哐当一声关上了。
连把狗扔出来的是谁他都没看清。
“……我去。”戴子明唏嘘,“哈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哈士奇:“嗷呜!”
戴子明摸它狗头,顿了顿,感觉手感不太对,低头一看,他哈哥脑袋是湿的,原本以为是被刚才水管里的水喷到了,迟疑地把手伸到面前闻了闻,突然yue了一下,崩溃,“卧槽哈哥,你怎么滂臭?!”
“你特么怎么尿头上了!”
哈士奇得意地甩着尾巴,雄赳赳气昂昂地踏着脚步走在他前面。
——
哈士奇弄出来的局面最后让庄敛叫人收拾了,顺带收拾了花园角落的花花草草。
当天晚上临睡前,秦晟突然给江予发了一个无意义的符号,于是江予就知道了,秦晟已经找到了闻老先生的联系方式。
秦晟没有直接把联系方式发给他,大概也在顾虑庄敛会看见。
他没有多虑,这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庄敛正抱着他,目光停留在他手机屏幕上。
当着他的面,江予没有忽略这条消息,直接回他:怎么了秦哥?
秦晟肯定会懂他的意思。
很快,秦晟回他:你哥结婚了,你知道了?
“……”江予感觉庄敛在亲他的耳廓,回头看了眼他,才回秦晟:嗯。
秦晟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江予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他哥和秦铭偷偷去伦敦结婚会瞒着其他人,又问:你怎么知道?
秦晟:秦铭发朋友圈了。
江予退出去看了眼朋友圈,看见他哥和秦铭一前一后都发了,顿了顿,试探:我哥没发吗?
秦晟:嗯。
江予:。
他又和秦晟聊了几句,似乎就到了庄敛容忍的界限,庄敛拿掉了他的手机,低声说,“宝宝,理理小狗。”
聊到这,秦晟不会把联系方式发给他了。
江予放心地让他把手机拿走。
总算有了闻老先生的联系方式,江予心中的大石落下。
可惜现在庄敛已经洗过澡了,不然他可以趁庄敛洗澡的时候偷偷联系闻老先生。
江予被紧紧嵌进庄敛怀里的时候还这么想,他精神松懈下来,又到了生物钟的睡眠时间,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
他没取助听器,周围只剩下庄敛的呼吸声,很轻,几乎让人听不见。
他不知道庄敛捏着他的手指用指纹解开了他手机,又录进了他自己的指纹,重复锁屏,又用指纹解锁。
庄敛愉悦地弯着唇角,低着头亲吻他,揉捏着他耳垂,又小声地叫他,“宝宝。”
“嗯……”江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小狗○了。”
“小狗好想和宝宝做○。”庄敛指尖从他的耳垂滑到他的颈侧,缓缓摩挲着白天被他咬出来的痕迹,“宝宝同意吗?”
江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被烦得皱起了眉,唇齿有些不清晰,想要伸手摘掉助听器,却被阻止,“好困了,我要睡觉……”
庄敛湿湿地舔吻他的耳垂。
片刻,他挤到了江予面颊旁,低声说,“宝宝,睁眼。”
江予本来不想理他,但庄敛一直闹他,他不得不艰难地睁开了眼,实际上精神已经陷入了沉睡。
庄敛用江予的手机拍下了他们在床上的合照,然后发了朋友圈。
江予:我的狗。【图片】
第109章
现在才晚上11点, 还有很多人没睡。
江予和所有人都能相处得很好,朋友圈很少屏蔽人,所以这张照片刚发出去,就被很多人看到了。
红点在不断增加。
所有认识江予的人都会知道他是他的狗, 不出多久,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他的狗。
以后,其他人提到江予的狗, 都只会想到他。
他会取代那只蠢狗。
他……好期待。
庄敛弯着嘴唇, 神经亢奋到瞳孔翕张、呼吸急促,死盯着屏幕, 跳动的红点倒映在他的瞳底, 变成兴奋卑劣的幽光。
宝宝。庄敛唇齿间怜爱地含着这两个字,目含痴念, 低下头, 苍白的唇缓缓蹭着江予柔软俊秀的面颊, 呼吸炽热。
窸窸窣窣的动静没有扰醒江予,他抬手抓了抓被弄痒的地方, 陷在柔软的床褥中,微微启着唇酣睡过去,面颊很快睡得红扑扑。
手机开始不断亮起来, 可惜,它的铃声连同震动都已经被关掉, 没有引起房间内的人的关注。
直到后半夜,手机才彻底消停下来。
庄敛紧紧缠在江予身上,虔诚又迷恋地亲吻江予的唇。
“宝宝。”
他低喃, “我是,你的狗。”
江予一无所觉地在他怀里熟睡, 一脸酣态。
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他和庄敛坐在宽敞明亮的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是西城区最大的图书馆,前段时间才翻修过,和以前破旧窄小的形象大不相同。
今天是周末,来图书馆的人很多,但他们这个角落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予埋着头写作业,左手却垂在桌下,偷偷和庄敛牵小手。
被牵住的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发僵。
江予微红着耳廓,拨了下浓卷的眼睫,又偷偷觑庄敛。
庄敛面前放着他月考的数学卷,专心地帮他整理这次的错题,右手牵着江予的手,左手在错题集上写,速度不算快,字迹不如右手写出来的铁画银钩,像刚接触汉字的初学者,很端正。
江予抿了下嘴唇,将唇角控制不住的弧度抿掉,摇了摇左手,凑近了点,才小声说,“庄敛,你什么时候会左手写字的呀?”
庄敛沉默了两秒,才低声说,“……前两天。”
他们前两天才约下来周末来图书馆约会,江予抿着唇偷偷笑得狡黠,说,“为什么要学?”
“……”微长的额发挡住了庄敛阴郁的眼睛,他微微侧过脸转向江予,看着他轻声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直牵你的手。”
“江予。”
他说,声音比刚才还轻,“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江予感觉到一股烫意瞬间从耳根蹿到了面颊,“唰”地转回了头,羞赧着脸吭吭哧哧地盯着面前的习题册,感觉有点心慌意乱。
庄敛刚才是在说情话吗?
江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捏着水笔随意在草稿纸上胡乱划了两下,感觉庄敛捏了下他的指尖,依旧羞赧,但足够勇气,说,“那就不放开。”
这个角落没什么人来,高大的书架挡住了他们的身形,其他人不绕过书架,就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两个人。
午后的阳光从面前的落地窗斜射进来,绿植挡不住太阳,晒得慌,江予在绿植后找到把被遗弃的遮阳伞,撑起来挡在面前。
遮阳伞不大,两个大男生要挤一挤才遮得住。
江予和庄敛紧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趴在桌上睡午觉,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使然,反正就是占了庄敛的位置。
正值夏天,这个角落冷气不足,很热。
江予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人帮他擦汗,很快又有股凉风,吹得他很舒服,睁开眼发现是庄敛在用草稿本给他扇风。
江予热得发根被汗濡湿,但庄敛看上去比他还热,他有些心疼,没让庄敛继续。
庄敛摸了把他潮湿的前额,默不作声地起身出去了,江予跟着他转头,过了会才看见他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只刚买的迷你电风扇,把它放在江予面前,轻声说,“睡吧。”
江予这次没有闭上眼,勾着庄敛的食指玩儿了一会,示意他也趴下来,才说,“你叫我一声。”
“江予。”庄敛沉郁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很快叫了江予的名字。
江予摇了摇头,说,“不对。”
庄敛安静无声地看着他。
“我的家人叫我小宝,我的朋友叫我小鱼,只有其他人才会叫我的名字。”江予皱了皱鼻翼,飞快抬起眼睫看了眼庄敛,很小声地嘀咕,“笨蛋。”
“那叫什么?”
“……不知道。”
江予和庄敛对视了许久,率先移开了眼神。
庄敛沉敛了良久,突然说,“宝宝。”
“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在江予陷入甜美的梦境时,庄敛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他睡不好。
就在这两个小时内,他又梦到了那些事。
车祸。
骨灰盒上,心爱的少年的遗照。
这些在他梦中一闪而过,这场梦的重头戏在后面。
精神病院。
庄敛浑身□□,身上只有一件约束衣。
他被约束衣死死绑在病床上,强壮的护工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给他喂下,又将手指伸到他的口腔和喉咙,检查他是否将所有药片吞下。
这是庄敛替他心爱的少年报仇失败的第三年,他被那些人关进了精神病院“治疗”。
他的主治医生在“治疗”他时,总是有意无意催眠他;他的病房有记录那场车祸的录像带,其中还有少年濒死前最后的录像——
庄曜身体不适合立即动手术,于是少年就被他们吊着命,痛苦地在病床上煎熬,昏昏沉沉中,少年无神地透过镜头望着庄敛。
他们在企图将他折磨成真正的精神病。
庄敛精神面临崩坏,但他没有疯。
“庄敛。”庄敛似乎又听到江予的声音,因为他总是幻听,所以他只是闭着眼,听见那个声音对他表白,“我喜欢你。”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句气愤勃然的嗓音,“庄敛,如果他们欺负你,我们就去找闻老先生。”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江予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知道,我有办法的,闻老先生一定会帮你。”
接着,是轮胎用力摩擦地面戛然而止的声音。
庄敛睁开眼,在光怪陆离的混乱梦境又回到了那个车祸现场,刺目鲜红的血液再次充斥着眼球。
“庄敛……”
庄敛收紧了下颌,瞳孔紧锁,暴戾腾然而升。
他。
又死了。
死在他面前。
——
江予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偏过头,就撞上了庄敛一瞬不瞬盯着他、十分神经质的深黑眼睛,被吓了一跳,睡意消散了一些。
庄敛低垂着眼皮,眼神混沌,手指病态迷恋地放在他的颈侧摩挲,“宝宝。”
他低闷滞涩地、痛苦地喃喃自语,“你真的,活着吗?”
“庄敛?”江予还没从梦境的美好中抽离出来,看见他这模样,心脏猛地突了一下,跳得有些快,面露忐忑,“你怎么了?”
庄敛眼神死寂,坐在他身边,面容苍白,宛如冰冷的雕塑。
但他的表情却和雕塑的僵硬相反,他的神情几近崩裂,扭曲而骇人,死死盯着江予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和下颌因为隐忍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像疯子。
江予心中飞快掠过这个想法,被这样的庄敛吓得浑身发凉。
片刻,庄敛蓦地站了起来,在江予惊疑不定的注视中走进了浴室,紧接着,他就听见浴室传出来发泄似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江予被这样的声音吓得颤了颤,这下彻底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那不是庄敛。
江予深吸了口气,转头看见了被庄敛放在床头的手机,顿了顿,快速看了眼浴室的方向,飞快拿过来钻回了被窝。
他要联系闻老先生!
江予压抑不住兴奋,手指都在颤抖,他快速看了眼时间:凌晨1:15。
意大利现在还是傍晚。
江予正打算找秦晟,但他很快就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几十通未接电话,都是他哥打的。
除此之外,微信还有几百条来自他一大半微信好友的未读消息。
江予顿感不妙,很快打开了微信。
褚莺莺:???
薛燃:祝福,999999999999
童桐:庄敛回来了?你们复合了?卧槽玩得野啊你们。
顾容:6。
叶楠:哆啦A梦惊讶.JPG
白苓: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朋友圈卧槽卧槽卧槽!
江予在看见白苓的消息框时眼皮跳了下,立即点开了朋友圈,终于看见了两个小时前他朋友圈发的照片。
江予:我的狗。【图片】
没有屏蔽任何人。
下面一长串点赞和评论几乎拉不到底,江予一眼就看到了老舒的名字。
老舒:[小黄豆惊讶]
“…………”
这张照片庄敛把床品和他自己都拍得很清晰,但江予完全没印象庄敛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还把它发了出去。
他愣了愣,很快气得手指发抖,删掉了这条动态。
删完了,他才顿住,非常焦虑地想:江先生和文珊女士有看到这条朋友圈吗?
他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第110章
刚才删得太快, 江予没有看见他的爸爸妈妈是否出现在点赞和评论的行列,但只要一想到这条朋友圈有可能被他的爸爸妈妈看见了,他就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江予焦虑地掐着指尖, 强行抑制住手指的颤抖, 咬紧下颌,将这件事压到脑后。
现在不是去确定这件事的时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江予冷静地想, 他必须联系上闻老先生,让闻老先生把庄敛带走。
时间很紧迫, 庄敛随时都可能会出来。
江予原本打算从房间的暗门躲去衣帽间, 但他还没下床就放弃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庄敛既然会在他浴室装了监控, 那么他就很难保证这两天没有在他的房间装监控监视他。
庄敛对他的掌控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江予没有刻意去找摄像头, 偷偷揣好手机, 装作口渴难耐,下楼给自己倒水喝。
出了门, 他才给秦晟发消息:秦哥。
秦晟没有轻率地就把闻老先生的联系方式发过来,确定了是江予本人和他联系之后,才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江予拿到之后就删掉了聊天记录, 躲在角落拨打这串数字,心跳如鼓。
幸好他的后背靠着墙, 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响铃七声后,电话终于通了,闻老先生温和的嗓音传过来, “晚上好,江予。”
“……晚上好, 闻老先生。”江予有些紧张,压低了嗓音,虽然有些意外闻老先生竟然知道是他,但情况紧急,没顾上询问,提着一口气,语速飞快,“闻老先生,您知道庄敛他——”
与他的紧张相反,闻老先生态度平和,打断他,“我知道。”
“您知道?”江予嗓音惊讶地凝滞了一瞬,踌躇着说,“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
电话那头,闻老先生嗓音徐徐,说,“他很想见你,我的人没能阻止他,很抱歉,江予。”
可是,他不想见他。江予张了张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过了两秒才问,“那您能将他带走吗?”
很快,闻老先生回答他,“庄敛只听你的话。”
江予和庄敛虚以为蛇这么久,就是抱着还有闻老先生会管制庄敛的希望,结果现在闻老先生告诉他他也管不了庄敛,绝望在心底蔓延,和着他可能已经被爸妈发现的焦虑,很让他崩溃。
他不觉得庄敛会听他的话,但也没有出声反驳闻老先生,打算挂断电话,又听见闻老先生说,“庄敛对你有很强的控制欲。”
江予拇指一顿,没吭声。
闻老先生叹息一声,继续说,“江予,你不应该给我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
江予却拿着手机微微怔愣。
闻老先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江予删掉通话记录,揣好手机上楼,慢慢忖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楼前,他没忘了带上一杯水,靠着床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被窝里,灌了口温水,才装作从被窝里拿出来,蹙着眉,略显焦灼。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江予慢慢沉着呼吸,指尖悬在父母的聊天框上良久。
江先生和文珊女士没有给他发消息。
江予心脏像压了一块巨石,很沉甸,他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们,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没点下去,转而去找他哥。
江稚秒回:你们玩这么野?
江予有些尴尬,发了个小黄豆,又说:爸妈看到了吗?
江稚直接发了张截图过来。
江予看得心慌,点开大图,看见截图是他们小舅询问他哥他朋友圈是怎么回事的聊天记录,脸色微微发白。
文珊女士和两个哥哥关系都很好,他们小舅知道了,就代表他们也快知道了。
江稚问他:你发的,还是他逼你发的?
江予难受地拧着眉,实话实说:他发的。
江稚语气一言难尽:这么说,他主动给你当狗?
江予:……啊。
江稚:小舅我帮你糊弄过去了,但估计他不信,你这柜门薄成纸了,看你自己出不出。
他们小舅这些年在英国,见多识广,没那么好糊弄。
江予刚打了个“谢谢哥哥”,又看见弹出一条新消息:一弯弯一窝,出柜也赶一块儿,咱爸妈该糟心了。
“…………”江予把那四个字删掉,发了串省略号。
江予心里烦躁,逃避心理又开始作祟,不想和他哥聊下去了,把手机放回原位,裹着被子,把自己团成仓鼠缩在窝里,打算明天再处理这件事。
但他一闭上眼就是这些烦心事,又气又急,根本睡不着。
江予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浴室的水声停了,接着就是轻微的开门声,细微到近乎了无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很快,身后的床垫陷了下去,寒气靠近。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江予眉心越蹙越紧,更加心烦。
他暂时没办法摆脱庄敛。
好烦。
江予睁开眼无声无息地盯着前方,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蓦地转身,刚想质问庄敛为什么要发那条朋友圈,就看见庄敛倚在床头,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他手机的锁。
江予顿了下来,面色古怪。
他原本以为庄敛能发那条朋友圈是因为庄敛从他手里抽走手机的时候,他没有锁屏,才给了他机会。
现在看来好像并非这样。
——庄敛什么时候偷偷录了他自己的指纹?
他一直用的都是指纹,从来没在庄敛面前用过密码,庄敛想录入他自己的指纹,必须先用他的指纹确定身份。
江予越想越气,启了启唇,正要说话,看见庄敛放下了他的手机,拿出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机,很快,手机里传来闻老先生温和的声音,“晚上好,江予。”
和他几分钟前听到过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予蓦地掐紧指尖,心一下忐忑地悬了起来,几乎在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他自己的声音,“……晚上好,闻老先生。”
“闻老先生,您知道庄敛他——”
江予呼吸一滞,下颌瞬间紧绷,他明白为什么闻老先生会对他说那句话了。
他不该给闻老先生打电话,是因为闻老先生早就已经猜到他的手机里被庄敛装上了监控系统。
庄敛这么变态,怎么可能不会监控他的手机!
江予脸色瞬间煞白,庄敛手里的手机仍然在播放着刚才的录音:“您知道?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
“您能将他带走吗?”
“呵。”他的上方传来了一道轻笑。
江予颤抖了一下,攥着发凉的指尖,惊惧不定地对上了一双布满平静疯意、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漆黑眼球。
——庄敛看上去比刚才冷静清醒,又仿佛只是深深藏匿起了那些几乎皲裂的扭曲和疯狂,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江予被这样的庄敛看得浑身发凉。
“宝宝。”他听见了庄敛阴恻恻的嗓音,恶鬼索命般,阴森寒冷,“你果然,在骗小狗。”
他湿淋淋地倚在床头俯身下来,死死盯着江予,几乎要把江予钉在床上,他扭曲地弯起了唇角,凑近江予,阴沉怖人的脸在他的瞳底放大到极致,冰冷的吐息压在他的脸上,他一字一顿地说,“抓,到,你,了。”
江予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喉咙紧缩,在极度的恐惧中动弹不得,庄敛身上冰冷的水顺着发丝滴在他的脸上,冰寒刺骨,冻得他浑身发抖。
这样的庄敛让他回想起了两年前那些晦涩不堪的回忆。
熟悉的恐惧和绝望重新包裹住了他,让他瑟瑟发抖。
庄敛冰冷的手指用力摩挲着他光裸顺滑的脖颈,像捏着一只漂亮脆弱的天鹅,他眼神死寂,痴魔地呢喃,“宝宝不听话,宝宝,我要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这个人就不会死了。
庄敛神智在混沌中沉浮,呼吸战栗,头疼欲裂,眼神疯魔,始终陷在那场混乱的噩梦中无法抽离。
关起来。
把这个人关起来。
“……你、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江予被他捏得脖颈发疼,他不敢挣扎,眼泪条件反射流了出来,“庄敛,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把我关起来,你不能不顾我的感受……你对我好一点……”
江予咽了咽有些涩疼的喉咙,抱着庄敛按揉他脖颈的手,眼眶里包着眼泪,鼻尖通红,楚楚可怜地说,“庄敛,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要像以前那样对我……”
庄敛绷着下颌,死死地盯着他,漆深的眼睛在江予身上多疑地凝了许久,才从紧闭的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骗人。”
“宝宝明明,还想跑。”
“假的。”庄敛阴沉沉地,错乱地呢喃,“宝宝不爱小狗,宝宝总是离开小狗。”
“宝宝为什么总是离开小狗。”
“小狗这么爱你。”
“宝宝……”
脖颈上的手指移开了,庄敛深深埋在他身上,与他身上冰寒截然相反的滚烫眼泪落在了江予的颈窝,他难得脆弱,低喃,“宝宝。”
庄敛的头仿佛有人拿着尖利的凿子拼命地凿,“我睡不好。”
“宝宝。”
“让我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江予感受到了颈窝的滚烫,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下来。
“小狗错了。”
“求求宝宝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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