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牵手
夏灼和他从医院出去, 他没回家,也没叫陆远江来接,陆风禾陪她在附近商场公园转了转, 雨变小,淅淅沥沥打在伞面,他这些天几乎没出过小区,也不知道雁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夏灼惦记着他还有点发热的事情, 让他回家该吃药吃药, 该休息休息, 等明天再说。
她反正来都来了, 不会那么快走。
夏灼在他小区附近找了个酒店, 陆风禾是看着她办完入住才走的。
她一个人在酒店大床上躺了会儿, 又闷又无聊,不小心睡着了, 等醒来饥肠辘辘,拿起手机是想点外卖, 才看见他几分钟前发的消息。
L:【明天回东江, 你和我。】
夏灼刚睡醒大脑还没完全重启, 试探性的给他发消息,【你这是打算,偷跑吗?】
消息刚发送成功, 陆风禾电话就过来了,一接通, 他懒懒的音调从听筒里传来,“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爸说让我明天走。”
“你爸妈怎么忽然又肯放你走了。”夏灼听他那边有汽车鸣笛声, 有些赖床的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你在外面吗?”
红灯变绿,他跟着人群走,“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让我走我就走呗,刚想吃东西,就出来了。”
他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可能上午输了些葡萄糖什么的,现在也不饿,就是想随便吃点什么。
夏灼“夏老师”的身份一秒上线,“我说叫你回家休息,你又往外跑,烧退了吗。”
“退了。”他听她声音,估计也是睡着刚醒,友情提示了一下,“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哦,那你等我一下,我也想吃东西。”夏灼说着话,慢吞吞掀被子从床上起来。
她来的时候没拿太多东西,就一个随身携带的包,和一把雨伞。
晚上八点多,外面雨停,除了地面积水,路边烧烤摊和一些露天小店已经恢复如常。
陆风禾换了件衣服,黑T恤正面一个夸张的潮牌印花,他很少穿这么花的款,偶尔穿穿还挺稀奇,他手插在兜里,靠着电线杆,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等得百无聊赖。
夏灼过去,他顺手给了她一颗糖,“刚等得无聊,去超市逛了一圈。”
和他那个是一样的棒棒糖,做的很精致,是个小熊的样子。
夏灼拆着糖纸,随口问,“我们去吃什么?”
华灯初上,人头攒动,雁平不算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整体经济水平看着和东江差不多,路边推着三轮车的小吃摊已经开始营业,冒着腾腾热气,后面还有一排排的小商铺。
他扫了眼说,“吃葱油面吗,算是这儿的特色,别的地方估计没这儿的好吃。”
他不是太能吃,但什么地方有什么特色美食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估计是之前看了很多遍舌尖上的中国,无意识就记住了。
她也像他那样叼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好啊。”
两个不挑食的人吃什么都好说,一拍即合,过去挑了一家看着最破的小店进去,一般藏得越深门牌越破,桌子上老油沉得越厚的店都是凭口味支撑下这么多年的,尤其是做当地特色美食,给人感觉很靠谱,也很地道。
已经过了饭点儿,店里人不多,里面墙上贴了一张朴实无华放大版的菜单,红色塑料布,红底白字,看得清楚。
夏灼简单看过一遍,指了最前面的两个,“葱油面吧,再要一小碗的馄饨。”
陆风禾过去跟她报了一样的,又回来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
前面收钱的地方还有个小电视,只不过他背对着,只能听见声音,里面讲什么城的花开了,有不少网红打卡,新鲜美图刷爆朋友圈。
夏灼能看到电视,手托着下巴看得兴致勃勃,“你说这个地方远不远。”
他们进来时这条新闻就已经讲了半截,陆风禾回头,连个尾巴都没看见就播到下一条刘大妈狗丢了找狗的事情。
夏灼摇摇头,“算了,那样的花海应该挺多地方都有,渝州也有,等去了渝州再玩。”
刚说完,二人手机就一阵同步的响,接二连三的消息往外弹。
陈朝阳:【明天班里聚会,你们不在,我就只能给你们两个直播了。】
陈朝阳:【给你看看猫儿子,我养的不错吧,看着是不是比你走之前还胖,但它怎么那么喜欢咬拖鞋啊,我拖鞋都被它咬烂两双。】
附加好几张它咬烂拖鞋的罪证,其中还有陈朝阳一只手拽着,猫咬着那头不松口,一人一猫的“拔河”场面。
夏灼看到觉得好笑,忽然问,“哎,你的猫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棉花。”他随口道。
当然他看见这微信群里罪证满满的照片,忽然不想让它叫这个名字,干什么不行偏偏去咬陈朝阳的拖鞋。
怎料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叫这个啊。”
陆风禾偏了下视线,清了清嗓子,“随便起的。”
怕说实话这葱油面就没办法愉快吃完了。
后面小窗口,老板探出头问,“同学,你们的要微辣中辣还是微微辣。”
夏灼看了他眼,然后说,“微辣。”
不到半分钟,店老板就端了东西过来,热心指了下旁边调料柜,“微辣不太辣,觉得不够那边有调料,可以自己加。”
“好,谢谢。”
夏灼拿了双筷子,入口尝了尝,这雁平葱油面,确实挺好吃的。
她小时候不爱吃葱,每次夏建军带了有葱的饭回来,她都一筷子一筷子的挑出去,夏建军看不得她吃个饭还磨磨唧唧,每回逮着就是一顿骂,说葱又没有毒,至于那么挑吗。
被骂多了,她就逼着自己坦然接受饭里的葱花,然后就这么,逐渐适应了。
后面电视里又播到一个年轻小伙在外打工很多年攒下笔钱,准备回老家买房子,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刚回去就被电信诈骗,发动警方帮忙追踪。
陆风禾没看电视,就边听边吃面,“这人也太倒霉了,抓着那骗子不得揍一顿。”
夏灼也在吃,头也不抬道,“谁说不是,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人骗钱,被骗得穷困潦倒什么都没有了,也没关系,陆同学照样挺直腰杆过日子,别低头,要知道你女朋友还有八套房,我的就是你的。”
她刚刚注意力没放多少在电视上,说这些话也完全是出于本能,无心之举,却让听的人停了筷子。
房子,是何慧珍留给她的财产,不管这段时间夏建军怎么软磨硬泡,她都没松过口,她也没傻到把这唯一的底气拱手让给夏建军。
要是她真给了,以后吵架夏建军估计直接能让她滚出去。
夏灼又吃了两口,才发现对面的人不动筷了,她慢半拍地抬起头,见他手捏着筷子,搭在碗沿,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夏灼被他看得有些莫名,解释说,“我不是说,你以后就一定会被骗。”
“没有。”他闲闲牵了下嘴角,又垂下眼,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要不你骗我吧,我心甘情愿。”-
第二天下午出发,回东江。
本来陆风禾说上午,上午车次多一点,夏灼想让他睡饱了再走,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就选了下午。
她预料的没错,陆风禾果真睡到中午才起,早饭午饭合并一顿吃完。
他起床就没见到宋宛,陆远江在屋里,帮他收拾了东西,还给他带了些吃的让路上吃。
虽然他刚吃完根本用不着带,但还是提上了。
到东江差不多是晚上,他还提着行李箱,挺沉的,不方便到处走,于是俩人各回各家,陈朝阳知道他要回来,半下午就已经抱着猫在他家门口等着了。
到家陈朝阳看见他第一眼,一惊一乍把猫都吓了一跳,“我去,你是去减肥了吗,怎么瘦了一圈啊。”
“冷静,没瘦。”陆风禾人往沙发上坐,胳膊懒懒散散支在腿上,拍两下手,猫又跳上来,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撒娇。
他和走之前一个样子,可能人本来就偏瘦,这两天又有点憔悴,看着就更单薄了。
陈朝阳看了眼门口,又等了会儿说,“你爸妈呢。”
陆风禾撸着猫,语气淡淡,“他们暂时不回来,到开学前这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
严格意义上讲,他这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自己一个人住,就之前在筒子楼住的小半年,三不五时也会回家,宋宛也经常去筒子楼给他送些东西。
既然他爸妈没回来,那就是宋宛还没好,陈朝阳也就不多问宋宛的事了,这次挺久没见陆风禾,一见面难免想说的话有点多,就显得絮絮叨叨。
陆风禾听着他说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从那家小饭馆儿出来,街上人少了很多,他和夏灼一起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夏灼踩着细窄的马路牙子,有时候不平衡走得摇摇晃晃,他站下面走,防止她万一摔下来还能拉一把。
她似是觉得好玩,找了个很精巧的角度,和地上属于他的影子牵手,“陆风禾,我会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今天在医院,你跟你妈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夏灼牵着他的影子,偏头看他,“以后不要再那么想,我,陈朝阳,我们都在爱你。”
“你没事就回头看看我,看看我们,我或许,也会让你觉得值得。”
路灯昏黄,照得人孤单又零落,映衬在她眼睛里,偏聚成细细的光。
“陆风禾,你要是不开心,就看看我,夏灼永远说真话。”
作者有话说:
? 52、天黑
想着, 他偏头沉沉看了陈朝阳一眼。
陈朝阳被这一眼看得发毛,“干什么?”
“看看你。”陆风禾收了视线,垂下眼看猫。
过了会儿, 他又补了句说,“毕竟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小时候请假次数多,经常是一学期上完了人还没认全,放学别人叫出去玩, 他不是在看病就是病了准备去看病, 没什么小孩跟他玩。
所以满打满算, 就陈朝阳这一个朋友。
陈朝阳愣了愣, 看了眼他, 然后移开视线不知道该看什么, 又看了眼他。
这话莫名有点伤感,还有点戳人。
陆风禾桌子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没带走, 陈朝阳注意到上面多了个梅子酒瓶,瓶子里还剩点水, 上面插了枝花, 不过花已经枯萎了, 松动的玫瑰花瓣掉了两片在桌面。
陈朝阳暂时跳过刚才那一瞬有点“伤感”的情绪,看了眼说,“这花都干死了。”
“夏灼送我的。”陆风禾也瞧了眼那干到不行的花, “鲜花会枯萎,如果再换个假花插进去, 又很没意思。”
就算假花做的再逼真,假的就是假的。
成不了真。
陈朝阳伸手拨了一下, 又掉了片花瓣, “我妈也喜欢插花, 不过这种就是枯了再换,枯了再换。”
可能喜欢插花的人不止喜欢花,也喜欢这个繁琐的过程。
“下午你们俩没在不知道,老杨还提起你俩了,上次聚会都是班里人,老杨没在,今天老杨来了,所有人都在唯独没见你俩。”陈朝阳给他转述,“老杨想问你俩录取出来没,怎么也不在群里发个截图。”
“不知道谁传闲话已经让他听见了,老杨还悄悄问我,问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然后我说是。”陈朝阳点了下头,虽然不是他谈恋爱,但他莫名有点小骄傲,“老杨还说祝你们长长久久。”
杨诏那种人在学校看着一板一眼,出了校门却很能跟学生打成一片,当然也可能在学校是故意端着,怕一松开就管不住。
陆风禾手机响了一下。
夏班长:【渝大录取出了,应该今天中午就出了,但我刚查到。】
他回复说,【我查一下。】
陆风禾切出去,手机点不开网页,随手开了电脑,电脑开机的时间他插空问了句陈朝阳,“渝大录取出了,你查了吗。”
“中午好像说出了,但我没查到。”陈朝阳看着他电脑开机,实话实说,“当然也可能是我没录上,滑下一档了。”
陈朝阳不像陆风禾随便报什么养殖专业,而是报了汉语言什么什么的,算是挤破头的热门。
陆风禾倒是不急,渝大他够呛,旁边渝州交大他想着应该挺稳,点进网页,他慢了一下说,“你先我先。”
“你先。”陈朝阳也被他给搞紧张了。
陆风禾输入账号密码进去,录取那一条后面是渝州交通大学,哲学。
看见后面那个专业名字他头都大了。
高三背书人已经背麻了,居然上大学还给他轮到哲学专业。
不如学养殖去看动物吃饭。
距离渝大最近的就是渝州交大,他怕万一上不了就勾选了服从调剂。
高考制度每年都在变,这个到底是怎么录的他现在也不太清楚,反正这会儿哲学专业已经是板上钉钉。
陈朝阳看见那俩字,也默默为这个“极不想背书的人”叹了口气,陆啊,加油。
陆风禾抱着猫去旁边坐着,让开位置让他查。
陈朝阳查完,又有点怕打击到陆风禾,他录到了渝大,和夏灼同校,汉语言文学。
陆风禾坐后面,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小字,“你哪个学校?”
“渝大,汉语言。”
夏灼给陆风禾发消息panpan的同时也发给了赵穗子,赵穗子同样刚查完录取,在群里炸消息。
穗子:【你们都查了吗?陈朝阳?你哪个学校?渝大还是交大?】
穗子:【靠,我被调剂了,我交大考古。】
陈朝阳对话框里“我渝大”三个字刚打了个我,就看见赵穗子后面的话。
赵穗子原本想上渝大,但高考发挥有点问题,分数要比陆风禾再低一点,遂,只能面临被安排的命运。
陈朝阳顿了顿,还是把那行字打完,【我渝大汉语言。】
陆风禾和赵穗子渝州交大,夏灼自然就不用问了,她文科629,已经摸到清北的尾巴,毋庸置疑,上渝大王牌法律专业是一定的事情。
虽然距离高考结束有一段时间了,但陈朝阳想起她分数,依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我说,夏灼真的厉害,我听赵穗子说她以前经常是第一名,不过是在附中牛人太多,才显得没那么出挑了。”
陆风禾一会儿没看猫,它已经趴在他床上舒服的睡着了,他淡声说,“嗯,她很优秀。”
她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那种根红苗正的好学生做派,正统,严肃,一丝不苟,偶尔还有点死板。
但这些都不影响她是一个各方面优秀的人。
陆风禾有时候在想,在她面前,他才是太普通了。
普通得放入人群就再看不见。
她不一样,她永远都闪闪发光。
她不喜欢她老爸,她就会想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离开,往后不再靠家里,靠自己去走更长更远的路。
如果放他身上估计直接摆烂,就一声不响烂泥里了。
朝气,是他在夏灼身上经常能看见的东西。
这怎么能让人不向往。
陈朝阳把他们四个人的录取截图都发去了班群,杨诏还没睡,挨个儿表扬。
夏灼简单发了个小表情就跑去落地窗前,给他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没听见他声音,倒听见陈朝阳把什么东西碰翻了一阵着急忙慌的收拾。
夏灼看着对面十二层亮灯的窗户,抱有某种期待,“陆风禾,你到阳台,试试能不能看见我。”
紧接着,她看见那边常年不动的窗帘,拉开了,屋内光线很亮,他往前开了一点窗。
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看见是个模糊的黑影。
那团黑影靠在窗台,幼稚地招了下手,听筒里懒懒的声音传来,“看见了吗。”
夏灼也招了招手,“看见了。”
他瞧见对面人招手了,实话说,“我其实看不清。”
夏灼举着电话,摇头,“我也看不清。”
电话里疏懒的男音安静几秒,笑了,“我以为你那边能看清,那咱们隔空招手在干什么,像不像那花果山上的猴子在呼朋引伴。”
“哪有把自己比喻成猴子的。”夏灼倒是兴致勃勃,“你不觉得这么说话挺好玩吗,咱们楼对楼,现在天黑了,要是白天说不定能看清。”
他也配合她这种无聊又幼稚的尝试,手里捏着那支枯萎的玫瑰,一下一下的把玩,“那明天再试试。”
说起这个,夏灼就想问他,“你之前为什么窗帘都不拉开啊,一年365天,窗帘好像是焊死在上面了。”
听筒那头,他笑得更放肆了,肩膀都跟着抖,“夏灼,你偷窥我?”
一年365天。
夏灼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替自己找补,“我不小心发现的,再说你拉着严严实实,我又看不到什么。”
他一手拿手机,另只手搭窗台上,语调沉沉懒懒,没个正经,像故意揶揄她,又不像,“早知道你要看,我就不拉上了。”
他顿了一瞬,又说,“从明天起,这窗帘我就不管了,你随便看,行不行。”
夏灼嫌他无赖,他要是真不关,她反倒不好意思盯着看了,隔着电话嗔怪他,“随你。”
陆风禾不逗她了,再说真成无赖了,他站直了些,看着对面同样模糊的,黑漆漆的人影,“你知道刚刚陈朝阳说什么吗,他说夏灼真厉害,我也觉得,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夏老师。”
夏灼知道他是指分数的事情,每个当学生的十多年都在为了分数而绞尽脑汁的奋斗,每每想到这个,她都替陆同学感到惋惜。
她挺认真地问,“你没有选理,后悔过吗,如果当初选了理,可能结果会不一样,你后来很可能成了附中出头的清北种子选手,说不准还能考个状元,现在压根看不上一个渝大,更不会渝大滑档去了隔壁。”
“说实话,之前没后悔,最后背书背不下来又硬背那段时间,挺要命的,在那期间后悔过。”
陆风禾嗓音淡淡,不疾不徐,他从来都坦诚与承认,他不是天才这个事实,“陈朝阳半个小时能背下来的东西,我得将近四十多分钟,有时候需要快一个小时,而且还没他记得牢,有时候我总算一遍一遍重复着背熟了,但做题还得不到分,这时候我就会想,高一学物理化学的时候,那不挺轻松的吗,早知道就选个理。”
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在这时候就很明显了。
“文就文吧。”他对这个看得很开,“如果我选理,就碰不到你了,要真是去了理科班,指望你那脑子认出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他说了一堆话,那边的人却不吭声了,要不是那乌漆嘛黑的人影还在,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去睡觉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哎,你不会走神了吧。”
“没走神。”夏灼有在听,不过是刚刚看见月亮,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陆风禾,你看月亮。”
她话题跳跃的天马行空,月亮似丝绒布上的玉盘。
电话里是她说,“我总觉得月亮是听得到的。”
他点了点下巴,微仰起头,“嗯,月亮听得见。”
? 53、许愿
高考过后的这个暑假, 大概是人生中最长也最轻松的一个暑假,刚从高中那种苦兮兮的地狱模式中解脱出来,干什么都觉得特有趣。
那通电话的最后, 夏灼问他说,“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声音还是有点欠嗖嗖的,“就这么办呗,以后或许跨专业考个研, 往前走, 往前看。”-
可能是她即将要离开东江去渝州上学, 夏建军最近也没再跟他提房子的事儿, 就连在外面打麻将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从良速度快得很有嫌疑。
夏建军一般不下厨, 但这几天破天荒连着做了好几天饭。
在夏灼吃着饭,第N次看向夏建军的时候, 夏建军开口了,“当初你妈和那个律师, 有开出什么有关筒子楼的证明吗?”
得, 还是房子的事儿。
上一秒差点洗白, 这一下彻底打回原形。
“不知道。”夏灼低头吃着饭,实话实说,“当时我还小, 我妈又不可能把那些给我。”
她吃饭的动作忽然顿了瞬,何慧珍的银行卡倒是还在她这儿, 从筒子楼带回来一直没机会见面,她得找个机会赶紧还回去。
夏建军看了她眼, 没有再说, 拿桌上罐子捞了一筷子韭花放碗里, 自己吃自己的。
等夏灼吃到碗底最后两口,他又冷不丁问了句,“下个月多少号走?”
她说了个大概,“18号左右。”
“要我去送吗?”一般子女上大学第一次去,都是家长跟着去送的。
夏灼想了下,摇头,“不用了。”
前几天去雁平算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当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也没顾上害怕,现在想想,自己一个人似乎也可以,出门在外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她更不愿意让夏建军跟着,一路上指不定要吵多少次。
别人上学欢天喜地,别到时候她拖着行李在前面走,夏建军操着一口方言在后面骂。
场面过于滑稽。
夏灼吃完饭接了杯水回卧室,无意瞥见对面,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陆风禾当真没再把窗帘拉上,让她大胆看。
幼稚不幼稚。
夏灼自认不是偷窥狂,自觉把自己这边的窗帘拉上了,转身有些犯困地扑在床上,给他发消息,【在干嘛?】
过了会儿他才回。
L:【喂猫啊。】
夏班长:【下午我还得去一趟筒子楼,把随后剩下的一点东西拿完。】
陆风禾那屋里的东西压根还没动,杂七杂八堆着,于是说,我也去看看。
半下午的时间,天气比中午要凉快一些,筒子楼外遛狗的大爷又牵着狗出来散步了,兜里还揣着一个收音机,咿咿呀呀像高中老师的扩音器,带着些许杂音。
里面讲武松打虎,有点像说书的,又有点像说相声。
陆风禾路过盯着那个古董似的收音机多看了两眼,大爷大方掏出来,“你喜欢?给你看看。”
陆风禾笑了笑,“没有,就是好奇,现在人不都用手机吗?”
“不一样。”大爷摆摆手,一脸此言差矣,“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手机打开我还得搜半天,这个一摁开就能听,方便,而且声音够大。”
现在人讲究电子产品的音质,大爷却讲究方便和声音大不大,越大越喜欢。
这大爷之前见过夏灼,现在看着她,觉得眼熟,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了然于心,“你们是一起的?”
“嗯。”夏灼点了下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大爷所说的“一起的?”是怎么个关系,她也不好胡乱答应。
等大爷揣上收音机走远了,她看着身边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又水到渠成的感觉,“陆风禾,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俩关系会这么近,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
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事,也让人觉得特满足。
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一起上大学。
夏灼以为他会点头,说嗯。
陆同学却不按套路出牌,“我想过。”
二人刚进楼里,现在正是在楼道一上一下的位置,夏灼回头,表情有点疑惑。
“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陆风禾也没再往上走,稍仰起头对上她眼睛,不紧不慢重复她的话,“从我认出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
从他阴差阳错知道她就是六年前京市医院带他跑的那个姑娘起,就开始逐渐逐渐的去想这些事了。
他可能就是网上说那种,刚知道她是谁,就连以后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妄想症。
代指的就是他。
他看人的时候永远赤城,目光灼灼,直接又炙热。
夏灼轻别开眼,脸已经有些红了,“真的假的。”
“真的。”陆风禾手揣兜里,头发被光笼上一层淡金色,“这算不算你年少时英雄救美,我多年后以身相许。”
话本里最烂俗的故事,如今也真的发生了。
只不过是在男女身份上,进行了人设互换。
他这种钢铁直男偶尔说两句暧昧情话,对人造成的暴击效果简直翻倍,夏灼扭头往前走了,“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肉麻。”
他慢悠悠抬脚,从后面跟上来,“肉麻吗,我还有更肉麻的,要不要听。”
“暂且不要。”
不然她待会儿脸红耳热,显得她很没出息。
陆风禾追着问,“真不要?难得肉麻一回,不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夏灼捂着耳朵跑。
陆同学,你真的很幼稚。
……
筒子楼里东西多是多,但有用的没多少,陆风禾在306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落下的耳机猫罐头什么的,打包一个纸箱就装完了,剩下冰箱电视叫收“旧冰箱旧电视”的来搬走。
胶带封箱,陆风禾抱着纸箱去夏灼那边看看她收拾好没。
夏灼见他人过来,手里就一个不大的纸箱,还怔了瞬,“你东西这么少啊,我这边之前收拾过的,但还剩下很多。”
陆风禾看她蹲在地上,不停往箱子里放东西,橡皮尺子和写了几页还剩下很多空白的本子。
这些他觉得拿回去也用不上,就都撂屋里了。
夏灼反应了一下,把身前纸箱拉给他看,“你的书什么的,还有这些小东西,你不会都扔了吧。”
言语之间仿佛在“谴责”他行为上的浪费。
而浪费是可耻的。
陆风禾顿了下,有些尴尬说,“那些我……没拿。”
夏灼没多想,顺口给他提建议,“不带走的可以去楼下小超市卖掉,那些书本都能卖。”
说完才后知后觉回想起他“大少爷”的身份,估计书本卖那点零钱,他也不在乎。
正想说他懒得折腾就算了,反正那么多书也就只卖二三十块。
她还没开口,他就点了下头说,“好。”
陆风禾把手里这箱东西放她这边,回去把书搬了两趟拿下去卖了,他第一次参与毕业卖书这种活动,感觉还有点新奇,当看着那些已经被他翻烂,背得头大的书,放到称上,仿佛在他挥手告别。
老板一眯眼睛,拿计算器算了个数,然后从抽屉里有零有整拿了36.5元给他。
陆风禾拿着那36.5块钱走出小超市,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血汗钱。
他没上楼,又转身进去超市,买了两罐雪碧和冰棒什么的。
夏灼等人重新上来,她竟然还没收拾好,可能是动作慢,也可能是之前和夏建军赌气把东西全搬出来了,就很多。
陆风禾把超市袋子顺手往桌上放,“一会儿就化了,吃完再收拾。”
夏灼也抬起头,达成共识。
陆风禾到现在没赚过一分钱,这36.5元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桶金,这雪碧喝得都多了几分滋味,“你猜我的书卖了多少。”
竟然还有点骄傲。
夏灼拆开冰棒,随口猜了个数字,“三十。”
“36.5。”他说得有零有整。
夏灼没听出他语气里那一点点不自知的“小骄傲”,对此浑然不觉,只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陆风禾淡淡收了视线,算了,再说真成炫耀了。
他目光落在矮桌上,上头放了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满满都是千纸鹤。
这个他眼熟,一般初中时候,经常会有人去学校门口那些礼品店买这种“漂流瓶”“许愿瓶”之类的,有的人折星星,有的人折千纸鹤,而且这纸条里十有八九还有字。
下一步,就该是送给心仪对象了。
他虽然从没送出去也没收到过类似礼物,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其中套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夏灼这个显然是收拾东西才先放这儿的。
罐口开着,他也不好直接伸手去拿,万一上面写字了,而且又正好是他不能看的东西。
就显得冒昧又唐突。
夏灼注意到他的眼神,过去把罐子盖好,“你知道这个是什么瓶子吗?”
“许愿瓶。”他之前还观察过,“漂流瓶”的话一般是细口。
“你买的这个冰棒是新品吧,之前没这个口味。”
夏灼咬了一口冰棒,没往下说,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个关于“漂流”还是“许愿”的话茬暂告一段路。
直到从筒子楼离开,她才神神秘秘把这个罐子塞给他,“先别看,回去再打开。”
作者有话说:
叮——
还有十天左右正文完结。
涩涩什么的……有。
往后番外的话,我再想想写什么~
? 54、秘密
一罐子千纸鹤, 陆风禾如她所说,是回去才打开的。
他靠着椅背,拧开盖子随手拿了一个出来, 不紧不慢地拆开。
拆开之前他下意识想过这里面可能会写些是什么,既然是许愿瓶,那这里面可能写的是愿望。
但夏灼看着也不像欲念过剩的人,真猜不出她能有什么愿望。
一张四四方方的纸片, 里面一行娟秀小楷:
如果月亮听得见, 陆风禾, 我说了爱你千百遍——5.4。
他看着这行字, 明显怔了一瞬, 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一下, 很轻。
他隐约记得5月4号这一天,那天夏灼叫他去附中天台看星星, 他话赶话问得得寸进尺,他当时问, 如果月亮听得见呢, 那姑娘看了他好久, 说如果月亮听得见,就保佑他成功考上渝大。
没曾想在这千纸鹤里,还藏着第二种答案。
他像是拆盲盒一样拆完剩下的千纸鹤, 不出所料,每一只里面都有字:
风禾尽起, 是他的名字——1.3。
他转去附中。
他说,是山止川行的“川”——1.6。
他问她去没去过京市。
我说谎了——3.16。
他在筒子楼下堵她, 问她“你喜欢我吗”, 当时她摇头, 说没有。
我呢,我应该是喜欢的。——6.9。
高考结束,梅子酒,他遮遮掩掩问出的那句话,她终究是回答了。
陆风禾,你别乱招惹我啊——2.3。
他看见我哭了,好丢脸——1.12。
陆同学看着很不开心,还有就是……我抱他了——3.10。
他最近好像用功起来了,加油,陆同学——4.24。
我好想变成陈朝阳——3.17。
……
一句句简短又带着柔软的力量,一下一下击打在他心口处。
这许愿瓶里每一只千纸鹤,像日记,也像秘密。
字字句句都和她有关。
有些日期他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这些,好像又能想起来一些。
夏灼回家刚洗完澡,不紧不慢吹干头发,从抽屉里拿出本漫画书准备当做睡前读物随便翻两页。
刚打开,埋在被子底下的手机就发出一阵闷响。
她看了眼屏幕,接起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啊。”
对面的人却是沉默了很久,只能听见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夏灼以为他没听清,又凑近“喂”了一声。
他还是不吭声。
但这通电话又确实是通着的。
夏灼等了下,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七想八,“你怎么了。”
“你搞暗恋啊。”
他开口,声音有点怪。
不是轻浮又懒散的,相反,是压着密密麻麻的酸涩。
要不怎么说夏灼好学生呢,他之前那么长时间压根没发现好学生也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戏,尽管每天做同桌,她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该做题做题,该背书背书。
表面正经的仿佛只对成绩和分数感兴趣。
直到天台看星星那次,他才觉得,夏灼可能多少,对他有点意思。
夏灼握手机的动作紧了紧,这人怎么说话还是这么直球,有时候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安静好久,反问他,“不行吗?”
她在感情方面算是迟钝的,不是不会高兴和难过,是这两种都有个延迟,同一件事别人当下就难过了,她大概会隔一会儿,才会难过。
后知后觉,反射弧长。
她可能很早就喜欢了,只不过,过了很久才发现。
“行。”陆风禾像是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透过听筒传过来,另有种异样的磁性,“暗恋不辛苦吗。”
“可能辛苦吧。”夏灼也笑了,“但我反应慢,还没感觉辛苦咱们就在一起了,便不辛苦了。”
又或者说,她这个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暗恋。
他手里拿着那个拼好的玩具小熊,指尖拨了下它帽子 ,“明天有空吗。”
“有。”
“我有个朋友想见你。”
“谁啊?”
他忽然想卖个关子,“你去了就知道了。”-
隔天,夏灼跟他去了鑫鹏武馆。
他所谓的“朋友”还没见着,倒是先看见了表姐,夏容看见他俩一起进来,表情八卦一下说,“和同学啊?”
夏灼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同学兼男朋友。”
表姐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上次见他们就觉得可能有点苗头,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表姐笑了下,不耽误他们小年轻,“你们要干什么就快去吧,等有空咱们再聊。”
“好。”夏灼看了眼表姐,又看了眼他。
男朋友这三个字,她真是说一次,就脸红一次。
陆风禾依然是礼貌的一点头,抬眼时跟她视线对上,也不知道这个瞬间有什么好笑的,他嘴角就是不自觉往上扬了下。
碍于她表姐在跟前,他又匆匆别开眼,很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等二人走后,夏容看着他们背影,忽然感叹,年轻真好。
“你笑什么?”夏灼问他这句话时,也是笑着的。
陆某人也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夏灼摸了下脸,有点热,可能还是因为那句男朋友吧。
刘斌在茶水间玩手机,门开着,余光瞥见他俩,叫了声说,“哎,陆风禾。”
于是,茶水间又多了他们两个。
夏灼是第一次见到刘斌,虽然是坐着的,但她觉得这个人站起来应该很高,比陆风禾还要再高一截。
浑身散发着运动细胞和荷尔蒙。
上次刘斌说让他带女朋友来,陆风禾当时答应下,但没想过这个假期他还能再回来。
除了陈朝阳,他也就和刘斌关系最好了。
刘斌看了一眼夏灼,夏灼也冲他笑,看着很实诚也很简单的一个姑娘,二人关系明显已经心照不宣。
没聊几句,陆风禾说出去接个电话。
要是陈朝阳打来的他估计就在这儿接,但不是,是陆远江的电话。
他人一走,茶水间就剩下她和刘斌。
刘斌比他们都大几岁,怕夏灼坐这儿尴尬,主动跟她聊,“我听他提过你,说是挺早之前认识。”
夏灼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
“算是吧。”如果京市那萍水相逢算的话,就算是。
想起以前的事儿,刘斌有一句没一句跟她闲聊,笑着说,“我比你们大好几岁,陆风禾初三来这儿的时候我就已经大学毕业了,他当时特瘦也特别矮,像营养不良一样,而且一直在生病,男版林黛玉,看着我是真不敢动他。”
“他当时也就这么高,在我眼里就是一小孩儿。”刘斌伸手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别人家长送来的都是一家一个宝贝,不敢给人磕着碰着。”
“他知道我放水,非想打败我,到高二那年他也真的做到了。”
“打败”这个词就很有少年时期的英雄主义色彩,很像热血动漫里面的主角,开局从青铜修炼,最后结局打败所有象征黑暗的反派。
“男生大部分都是那两年长个子,长得特快,现在跟当年完全不是一个样儿。”刘斌说着就去翻手机,“等下我看看有没有他那时候的照片。”
如果有,那估计也是陆同学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夏灼好奇心忽然被他勾起来,也想看看中间那个时期,陆风禾长什么样儿。
刘斌翻了有一分多钟,终于找到一张放大了给她看,“就一张大合照,好多人,中间蓝衣服的是他。”
夏灼看着照片里的人,还挺高清的,照片里陆风禾头发有点乱,像是刚睡醒就被人抓来拍照了,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感觉每天都是拉着个脸。
他从小在医院也是这个样子,夏灼当时觉得他可能是生病,毕竟小孩都害怕吃药和打针,他每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也正常。
但后来发现,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和生不生病无关。
夏灼笑了下,“这个照片能发给我吗。”
“能发。”刘斌爽快点头,利索相互加了好友把照片发她。
陆风禾接完电话进来,还不知道在他刚刚走的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他看这俩人微妙的表情,调侃说,“别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吧。”
夏灼摇头,“没有。”
就是要了一张照片。
只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以表情包的形式存在了手机里。
没坐多久,半上午的时间,刘斌有课要带,就让他们先聊,中午他请吃饭。
干坐着无聊,夏灼和他去附近书店逛,店里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就是有点催眠。
夏灼在小说漫画那块停下,抽了一本《那个坏小子》出来,封面花里胡哨,她小学很喜欢看,现在都出到第8册了,中间跳了很多没看,她随手翻开,男女主居然还没有在一起。
速度真是慢的惊人。
她随口问,“你刚才,出去接谁的电话了。”
陆风禾也随手抽了本书出来,根本没看是什么,“我爸打来的,说和我妈去做了检查,医生又重新判断,需要配合一些药物治疗。”
一提到家里的事情,话题的基调就变得很沉,他这几天吃好睡好,看着已经比夏灼在雁平见到他时正常多了。
夏灼不想让他回去,至少,不要再回到那种状态,似一根绷紧的弦。
陆风禾翻开一页,漫不经心,“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没多大事,我爸就是跟我说一声。”
夏灼“哦。”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在漫画上,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指了下他手里的书,“你知道你在看什么吗。”
“漫画呗。”陆风禾随手翻的那一页画面正好有点……香艳。
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翻过去,结果下一页更香艳了。
大片白花花的肌肤,上面还隐约落着些汗。
画手表现力很强,造成不小的视觉冲击。
陆风禾别扭地干咳一声,这该不会是什么黄色读物吧。
他又觉得书店应该不会放这种东西,不信邪往下翻,于是画面更……
陆风禾信邪地把书合上了。
封面花花绿绿,书名是《那个坏小子》。
满脑子黄色废料可不坏小子吗。
陆风禾又合了下她手里那本,看到熟悉的封面,二话不说收走,“别看这种东西。”
夏灼手里没了书,替“那个坏小子”解释,“这好多册,就只有你刚刚翻的那两页比较,那什么。”
“那也别看。”他脑子里已经全是某香艳画面挥之不去了。
夏灼也没再要,“你这么纯情吗,不是说这么大男生私下都看片吗。”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陆风禾往回放书的动作慢了一瞬。
看向她的眼神里缓缓递出一个问号。
要问得这么直接吗。
作者有话说:
陆风禾:这直接的方式跟谁学的。
? 55、雏菊
夏灼又问, “你看过吗?”
手机震动一下,陆风禾拿出来瞧了眼,把屏幕转给她看, “刘斌说,吃饭。”
“……”
不过这个问题,夏灼到最后也没问出来他到底看过没。
就算看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
人之常情-
开学前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陈朝阳已经把个签从“我好想上大学啊”改为“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手机平板和电脑, 俗称当代大学生开学三件套。
陆远江虽然远在雁平, 但关于陆风禾上学的事情他已经提前配齐了“豪华版”三件套。
车, 房, 还有一张银行卡。
车上的渝州的牌号,房子就在大学城渝州交大附近, 海景别墅。
不过陆风禾对这些相对“浮夸”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如果开学他就一个人出去住大别墅, 反而显得他不合群。
虽然他性格本来就挺不合群了。
还是那句话, 陆远江和宋宛, 从没在物质这方面亏待过他。
陈朝阳听了倒是挺感兴趣,“什么车啊?”
陆风禾把手机丢给他,“聊天记录, 自己翻。”
关于房子和车的事情陆远江在微信上发了清楚的定位,让他去了就能找到, 但陆远江好像忘了,他压根还不会开车。
陈朝阳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图片, 感叹一声, “啧, 豪华。”
“就是有点骚包。”陈朝阳把手机还他。
这种车型一看就是纸醉金迷的富二代会喜欢的敞篷,陆远江还说这是问过朋友,说朋友家孩子都开这种车。
陈朝阳已经开始脑补一群京圈儿阔少聚在一起飙车的画面了。
这么想,陆风禾和他本该属于的那个圈子还真是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知道陆风禾搬了好几趟书卖了三十六块五后,还对这“第一桶金”赞不绝口。
“过几天开学你是自己去还是你爸送你啊。”陈朝阳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我爸妈说送我去,但我想着,咱们四个不都一起开学吗,正好结个伴呗。”
陆风禾把今天外送来的雏菊插进梅子酒瓶,还往里加了点水,“我爸估计没空,你问过她们了吗,我都行。”
陈朝阳拿起手机往群里弹了一句:【你们开学怎么去啊,订票了没,咱们四个要不要一起。】
赵穗子先回,【我爸妈早催着我订票了,但我想着和夏灼一起,就还没订。】
陆风禾把桌子上不小心滴上去的水擦了,刚瞥了眼屏幕,就看见夏灼在群里回复,【+1】。
这倒是学的挺快。
四个人消息在群里一汇合,达成共识,一起走。
陆风禾有一搭没一搭和陈朝阳聊着天,手机上问夏灼在干什么。
但挺久她都没回,仿佛刚刚只是忙里偷闲在群里冒个泡,然后又隐退了。
夏灼在花店挑了两束小雏菊,打算回去插进瓶子里,刚走出店,就碰见何慧珍和张叔叔,是张叔叔的某个朋友生病住院,顺便来这儿买上花去医院看他。
张叔叔在里面买花,夏灼今天正好背了个斜挎包,何慧珍的银行卡放在里面,她借着机会把卡还给她,“妈,这个卡你拿回去吧,我怕弄丢了。”
何慧珍手里倏然被塞进一张卡,侧头看了眼花店,又看向她,“那你开学不是还得用钱吗。”
“我还有些钱,学费我爸给我了。”夏灼说。
夏建军虽然只给了她学费和最低的生活费,但也算是给了。
何慧珍知道夏建军视财如命,除了最低消费,多余的都不会给,零花钱也是看心情。但夏灼一个人出门在外,何慧珍就是想让她手头宽裕点,万一生个病或者有个什么事,也不至于干着急,又跟家里张不开口。
更何况穷家富路,亏了谁的也不能亏了她。
何慧珍从包里拿了七百现金给她,“我身上现金就这么多,你先拿着,虽然我嫁给了张叔叔,但我还是你妈妈,我平时给你些钱,你就当个零花,又不是给了你座金山银山不好意思要,我花的也不是他的钱,我有钱给我自己女儿花我高兴,要再跟我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何慧珍说的在理,夏灼没推辞,收下了,“好,谢谢妈。”
张叔叔抱了两束花出来,笑着问,“惠珍,你说这个混合的好看还是那个百合。”
何慧珍指了下他左手的百合,“这个吧。”
里面店老板打单子结账,夏灼站门口和何慧珍聊了两句闲话,等张叔叔出来便就此分别。
夏灼手里拿了几束小雏菊,看张叔叔的车走远,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她以后,应该也会遇到这么一个对的人。
不对,她已经遇到了。
手机上陆风禾的消息,她是回家把雏菊都插进玻璃瓶里,摆拍完成准备发朋友圈时才看到的。
她从相册刚刚拍的图片里挑了角度最好看的一张给他发过去,【在插花,准备发个朋友圈。】
陆风禾靠着椅背,喝着一瓶碳酸饮料,什么桃汁气泡水,手机正巧在手里,夏灼发来那张图片,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应该是在阳台拍的,光线很好,白天的光照在一个个玻璃瓶子上干净透亮。
他手上回着消息,侧头不咸不淡瞥了眼陈朝阳,“喝完这瓶子给我。”
这个气泡水的瓶子还挺好看的,玻璃瓶。
陈朝阳已经喝得只剩个底,闻言顿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干嘛?拾破烂啊?”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小区垃圾站捡硬纸壳了。
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爸给你买的大房子吧陆少。
要不要这么节约。
在陈朝阳开始脑补他拎着塑料袋穿梭在半夜去垃圾桶翻瓶子的画面之前,陆风禾及时打断,“插花。”
陈朝阳思绪戛然而止,干巴巴“哦。”了一声。
之前他桌子上插了一支枯萎玫瑰那瓶子,好像就是现在这个酒瓶子。
还是夏灼送的。
陈朝阳想着,仰头喝完瓶子里最后一口,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想到赵穗子。
随即又摇了摇头,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谁跟谁在一起他应该都不会和赵穗子在一起,嗯,应该不会-
东江下雨了,八月份的雨,天气已经变凉,有些怕冷的已经提前穿上了长袖。
前段时间陆远江给他打完那通电话,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夏灼就是看出他有点心神不宁。
马上开学就要走了,陆风禾还是有点担心宋宛,有些话出口即是伤人,当时没觉得,事后想想,确实像下刀子一样。
他那天在医院对宋宛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夏灼偏头看了眼他,他盯着前面雨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们出来本来打算去书店的,结果这雨下的又大又急,被困在半路。
好巧不巧的,身后是一家内衣店。
夏灼考虑到他进去躲雨估计不好意思,就和他站在旁边一个窄窄的雨棚下,将将侧着身,很勉强地站下两个人。
她胳膊碰了下他,声音被雨声掩盖了个差不多,“在想什么?”
他视线从前面推车老伯身上移回来,“没什么。”
“马上要走了,你担心你妈妈吗。”
直言不讳,这大概是她从他身上学到最明显的东西。
陆风禾稍垂下眼看她,也不知道她这股直接的劲儿从哪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看穿了,他也没隐瞒,轻点了下头,“嗯。”
宋宛毕竟生他养他,不管到底爱谁他也确实替陆川行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爱。
他是担心宋宛的。
他们没有伞,雨棚又特窄,夏灼半边肩膀已经快湿透了,她浑然不觉,一门心思替他出主意,“那走之前,去一趟雁平,怎么样。”
“我问过我爸了。”他声音淡淡的,沉磁沙哑,“我爸说最好别去,是我妈的意思,像戒烟戒酒一样,她想趁此断了这个执念,断了这个瘾。”
地上一摊水洼被雨水打起层层涟漪,他听见身边姑娘的声音浸润在点点雨声里,“不见面,你到了就远远看一眼,也能放心。”
半晌,他才应声,“好。”
陆风禾余光往这边一撇,看见她湿了的半边肩膀,无奈瞧了眼旁边唯一一家开着门的店,拉她进去了,“去店里待会儿,这外面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你……”夏灼看着满墙的女性内衣,又暗戳戳去瞧拉她往里走的陆同学。
陆某人压根头都没敢抬,嘴上依然不认输,“我什么我,我来过。”
话音刚落,店老板像是为了印证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眼他,然后掺和着方言笑着说,“呀,小伙子又来啦。”
? 56、天真
夏灼好奇看他, “你真来过?来做什么?”
这里面没有一样他能用上的东西。
他稍别开眼,“避雨。”-
开学前,他们还是去了一趟雁平。
从车站出来, 外面人来人往,虽然看上去和前段时间没任何变化。
但心境不同。
上次他像只出笼的鸟,迫不及待想逃,宋宛松口让他走, 他就真走了。
现在却是他主动愿意回来的。
前后矛盾。
事先电话里他联系过陆远江, 他们两个还住在原来的小区, 说宋宛闷得慌, 前两天刚买了条狗, 新鲜的很, 没事就在小区里遛狗。
给狗起了个名字,叫“有福”。
陆风禾一边想着待会儿进小区如果宋宛正好在遛狗, 岂不是很容易迎面碰上。
但他就算戴上帽子墨镜口罩和明星走机场那样严严实实,宋宛也还是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这点事情, 他想了一路。
到小区门口出租车师傅让下车他都没想出个结果来。
夏灼付了车钱, 回头见他还在走神, 手开了车门,拉他一下,“到了, 想什么呢。”
他偏了下头,看着她眼睛, “在想怎么避免迎面跟她碰上。”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夏灼下车,他随后下来, 她回头说, “要不我走你前面, 她应该不记得我。”
陆风禾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轻叹口气,“算了,一起走吧。”
真碰上也没办法。
陆风禾就往陆远江说宋宛经常会去的那个地方转了一圈,差不多绕完了一遍小区,当时住在这儿觉得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现在绕一圈居然也没花多长时间。
路上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压根没见到宋宛。
八月底,太阳虽算不上毒辣,半上午走这么一圈也有点热,陆风禾去便利店买了两罐雪碧,分她一瓶,“坐会儿吧。”
“好。”夏灼接过,就旁边长椅上坐下。
小区中心的小广场,前面还有几个买菜带孩子的大爷大妈遛弯儿。
小孩扯了扯大人衣角,“奶奶,我要吃糖。”
“不能吃。”老太太头发花白,看着很慈祥,但说话依然没商量,“吃多了牙要坏,你看上次隔壁张大爷家孙子,是不是就把牙吃坏了好几个。”
小孩见没得商量,便开始胡搅蛮缠,“我不,我就要吃糖。”
“吃什么吃,回家吃饭。”
“奶奶,奶奶你不爱我了。”
“……”
“奶奶,奶奶你等等我!”
俩人看着前面那小孩,不紧不慢地喝雪碧,充分体现了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
直到视线追随着那孩子没入拐角,才不约而同地收回来。
夏灼想问他如果今天在小区里守一天都看不到宋宛,岂不是白来了,但又怕他烦,现在说这个制造焦虑。
陆风禾仰头喝了口雪碧,指尖被瓶身的水珠浸湿,目光无意扫见某处,大片的绿植后,一个穿裙子的女人,手里牵着绳,绳的那头,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阳光下,女人戴着帽子,一身深红色的长裙,似绿植里开出的红花,帽子样式很优雅,有点像西方古典画里的贵族。
宋宛。
陆风禾是第二眼才认出来的,因为在他印象里,宋宛从来没穿过裙子,一直都是什么方便穿什么。
从他记事起,宋宛比他同龄人的父母就要大很多,他小学四年级宋宛就已经五十岁了,小学开家长会,班里同学童言无忌,问他说,陆风禾,那是你奶奶啊,你奶奶好年轻啊。
他不知道当时宋宛是什么表情,可能是小孩子奇怪的攀比心,那段时间他没再让宋宛去过学校,尽管嘴上没说,但心里觉得她年纪大,她不如别人妈妈漂亮。
他只知道自己难堪,没想过宋宛是不是比他更难堪。
也是这会儿看见宋宛,才忽然反应过来她好像从来没穿过裙子,好像,也从来没真正为自己活过。
她半辈子耗在他身上,让他也一时忘了。
哪个女人不爱漂亮。
谁会不喜欢穿好看的裙子呢。
小广场有不少小孩子,可能是怕狗吓到小孩,宋宛把狗牵去人少的那一片,松了绳子,让狗在地上跑。
距离不算远,宋宛但凡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完完全全的看见他。
但是没有,她蹲在地上摸了下“有福”,陆风禾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觉得,她这会儿应该是高兴的。
刚刚那个吵着要吃糖的小孩又折回来,跑过去看那只狗。
孩子奶奶拎着菜在后面追,“别过去,小心狗咬。”
宋宛又赶紧把绳拴上了,站起身说,“没事的,狗胆小,不敢咬。”
小孩抬头,看着宋宛,可能是这身裙子很好看,小孩叫她,“阿姨,那我能不能摸一下。”
宋宛说,“摸吧。”
小孩蹲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狗害怕,还直往后躲。
小孩站起来又去扯他奶奶,“奶奶,我也想要小狗。”
孩子奶奶从放菜的袋子里拿出包糖,“刚才要糖现在要狗,别人有什么你都想要,回去让你爸给你买。”
别人有什么你都想要,回去让你爸给你买。
这句话似曾相识,宋宛曾经也这么跟他说过。
小孩得了糖,又有了新的不满足,“奶奶,要是我爸不给我买小狗怎么办?”
奶奶牵上他走了,“那你去问你爸。”
没了任何视线遮挡,陆风禾捏着易拉罐的手紧了紧,稍低下头。
夏灼也目睹了全过程,看见小孩被他奶奶拉走,又看见穿红裙子的女人扶了一下帽子,牵上狗,视线朝这边扫过来一瞬,不过很快别开。
似不经意的一眼。
那一瞬,夏灼和她对视上了。
她自认为演技还不赖,佯装喝雪碧,也似不经意的一眼。
等人走了,她才开口说,“陆风禾,那个小孩吃不到糖,现在也吃到了。”
你没有的,以后也会有的。
陆风禾抬眼,刚才那位置已经没人了,偏头,还能看见那抹红裙牵着小白狗的背影。
逐渐走远,消失在大片的绿植后。
陆风禾没跟上去,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要怎么样,这么远远看一眼,看她过得如意就心安了。
又过了会儿,手里这灌雪碧已经见了底,夏灼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陆风禾,刚刚你低头的时候,你妈妈抬头了,她看见我了。”
雪碧的甜味在味蕾蔓延,她顿了一瞬,又说,“应该也看到你了。”
陆风禾目光又往刚才宋宛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不咸不淡地点头,“嗯”了一声。
看见就看见了吧。
他现在再躲也来不及了。
夏灼手里拿着空掉的易拉罐,忽然问他,“你说那个小孩的爸爸会给他买狗吗。”
他说,“会吧。”
夏灼也觉得,会的。
她希望所有小孩拥有无尽天真,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离开东江那天,陈朝阳一大早就掂着行李箱来跟他们碰面,赵穗子特意打扮了一下,这次刘海儿没敢自己修,在理发店掏重金让造型师剪的。
夏灼刚下楼,心里还在默默数着身份证什么的都带齐了没,一抬头,就看见赵穗子追着陈朝阳满地跑,“陈朝阳,我这是花了钱的,你要再敢说我这刘海是狗啃的我跟你没完!”
后面陆风禾姗姗来迟,拖着一个轻便的箱子,走路也很轻,像是箱子里没放多少东西,一点儿不沉,他笑着朝那边抬了抬下巴,“青梅竹马,画风就是不一样。”
夏灼认同点头,“你说他们会在一起吗。”
陆风禾安静一瞬看她,“已经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
“啊?”夏灼头一次吃瓜速度比他慢,“什么时候?”
陆风禾站得洋洋洒洒,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咱们去雁平那天,不都要走了吗,陈朝阳和班里那群人喝酒,喝大了。”
夏灼表情由惊讶转变为进一步的惊讶,“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陆风禾也不太清楚,只听了个大概,“然后好像是,俩人亲了一下,这层窗户纸就彻底捅破了。”
“谁亲的谁?”夏灼的关注点好像总是很怪。
“不知道。”陆风禾看着前面两个“小学生”,“你问他。”
“哎呀哎呀哎呀不闹了。”陈朝阳过来直接躲陆风禾身后,陆风禾猝不及防被扯了一下衣服,他位置有点像老鹰捉小鸡的老母鸡。
但他并不是很想保护后面这只“小学鸡”。
赵穗子看了下手表,“算了,懒得跟你说。”
再耽误该误机了。
赵穗子挽上夏灼,马尾甩出一个高傲的弧度,“夏灼,咱们走。”
一行人说说笑笑去机场,取票,托运,安检,完成这一系列活动陈朝阳还在机场买了些东江的特产,说去了分给素未谋面的室友。
听他一提,大家多多少少都买了些,毕竟去到新环境,算是给未来四年朝夕相处室友的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等上了飞机,陆风禾和陈朝阳位置在她和赵穗子前面。
一直絮絮叨叨话没停过的陈朝阳一上飞机就像是摁了消音键,一句话都没再说。
毕竟是飞机上,大家都很安静,前后排隔着,她们也没觉得怎么样。
直到中途陆风禾偏头问了下他,“还行吗。”
陈朝阳靠着窗,难得安分,“嗯,我睡会儿。”
声音很低,赵穗子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她扒着椅背,轻轻碰了一下陆风禾的肩,“哎,他怎么了。”
陆风禾:“晕机。”
“他之前怎么也不说啊。”虽然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但二人没出去过,赵穗子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晕机。
赵穗子退回位置上坐了会儿,还是出了座位,压低声音一路说了无数遍的抱歉和谢谢,让人把她的小包从上面放行李的地方拿下来,然后回位置上一通翻找,找出个小瓶子,塞给前面陆风禾,“你把这个给他吧,现在吃可能已经不起效果了,但有总比没有强。”
陆风禾拿着药,给了陈朝阳,“赵穗子给的。”
陈朝阳没睡着,刚刚赵穗子出座位连带着一通细碎声响,包括那无数遍压低声音的抱歉和谢谢,他都听到了。
现在拿上药,回头看了一眼她,没说什么,又很快转回去了。
夏灼目光从窗外白云落回在他二人身上,赵穗子欲盖弥彰地戴上耳机,手机都没亮一下,那里面压根没声音。
爱大概就是这样吧。
时进时退,没有言语,一个眼神就足够明白彼此的心意。
? 57、剧烈
第二天开学报到, 这天晚上他们住在大学城附近的酒店。
去拿房卡的时候陈朝阳晕机那股恶心劲儿已经过去了,继续成了之前那个活跃分子,忽然想起来说了句, “哎,我们为什么不去你的大别墅啊?”
他还没住过靠海的大别墅呢。
陆风禾不紧不慢拿上房卡,语重心长地拍了下他,“怕海水半夜淹进来把你冲走。”
陆风禾路上其实想过要不直接住进去算了, 还省下几个人住酒店的钱, 但想想还是算了, 陆远江的装修风格一向比较奢华, 像宫殿似的金碧辉煌, 感觉有点像在炫富。
他对靠海的大别墅也没什么太多的向往, 不如98块一晚的路边快捷酒店。
赵穗子拎着一兜子机场买的特产,陈朝阳那份路上也是她帮忙拿着, 现在拎得胳膊都酸了,就陈朝阳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好像缺了样东西, 她把袋子给他, “不晕了是吧, 话这么多。”
“我都忘了。”陈朝阳慢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接过去,“我说路上你怎么走那么慢, 这么沉怎么不叫我拿啊。”
前面刚好有人出来,电梯门开, 他们一行人陆续进去。
赵穗子眼睛没往他身上看,不太想承认是心疼他, “下飞机拿行李, 看你一副晕得要死的样子, 就好心帮你拿喽。”
夏灼在后面暗戳戳看了一眼陆风禾,他身上东西也多,肩上背的,手里提的,他出门就一个箱子,剩下都是陈朝阳的东西,估计也是下飞机取行李的时候顺手帮他拿了,这会儿他看着前面两个拌嘴的扬了下嘴角,磕糖磕得挺起劲的样子。
夏灼默默收回视线。
啧,到底谁先亲得谁啊。
这个问题她今天一定要问出来。
两人一间的标间,夏灼和赵穗子一到房间放下东西,两个女生洗漱完往床上一趟,就开始扯东扯西的聊八卦。
聊着聊着,夏灼自然而然就把话题转移到她一直想知道的这件事情上,“你和陈朝阳,谁先亲得谁啊。”
赵穗子愣了一下,因为刚没几天,她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和陈朝阳在一起的。
结果现实有点打脸,就还没好意思和夏灼说这件事。
“陆风禾告诉我的。”夏灼想了下,这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赵穗子有点害羞,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他先亲得我啊。”
“他怎么亲得呀。”
夏灼今天晚上的八卦欲有点过于旺盛了。
她和陆风禾的第一个吻,应该是她亲了一下他脸侧,然后……就被人堵在房间里亲了。
夏灼攥着一个被子角儿,回想那个吻,青涩又莽撞,还带着少年人的小心翼翼。
少女怀春,所有人回想起第一次接吻,都是美好又令人心动的,赵穗子想着,脸便红了一个度,“陈朝阳喝醉了,我扶他的时候,他往下栽了一下,就,亲到了耳朵。”
夏灼也笑,“这样啊。”
隔壁陆同学给她发消息半天没人应,这会儿估计是猜到她在干什么了。
L:【在八卦啊。】
火勺大人:【对啊,是陈朝阳先亲的她。】
解密成功。
同一件事,在陈朝阳那儿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她亲的我。”陈朝阳看着消息,虽然不是说谁承认亲了对方就矮人一头或者怎么样的,但他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是赵穗子先亲他。
那天他走路不太稳,然后,赵穗子扶他,再然后,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如果他碰了一下她耳朵,算亲的话。
是他先亲的赵穗子。
这个细节他这会儿才想起来。
陈朝阳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微妙,原地沉思两秒去隔壁找赵穗子。
夏灼刚听完八卦,赵穗子人就被叫走了,走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做什么。
她看着人走,正打算关门,旁边一道瘦长的身影迈出来,还顺手把门带上了,“咱们也出去转转?”
“好啊。”她点头。
都是第一次来渝州,哪哪都充满了新鲜感。
晚上八点多,晚风吹得凉爽。
夏灼没去过海边,也没亲眼见过真正的大海,渝州靠海,这边骑电瓶车再走大概十几分钟就是海边。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念她放在小区里落灰的电瓶车,如果这时候车在旁边就好了。
便利店门口两排共享电动车,扫码一次两块,夏灼犹豫一下说,“要不咱们骑车去海边吧。”
“行。”他没什么意见。
夏灼拿出手机扫码,上车,一回头发现他早就坐在另一辆车上了,这种共享电瓶车都很小,比她那辆要小很多,陆风禾坐上面莫名有点好笑。
夏灼笑了下,朝他晃了晃手机,又丢进车篮里,“我开导航了,跟我走吧。”
微风吹过她额角碎发,毛茸茸的带着光,清风拂面,喜欢的人就在身旁,一起去她想去的海边。
陆风禾扫到的那辆车好像有点故障,总是走一段路就不走了,走走停停,大个子的男生骑这种车看着真的自带幽默,夏灼一路走一路笑,笑到陆某人郁闷抬眸,“这什么车啊,你笑什么。”
她坦诚又直接,“你骑车的样子真的有点好笑。”
尤其是他还不太会骑。
陆某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下次不骑了。”
十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这个时间点海边人不多,几根木棍支起一条条灯串,看上去很有“仲夏夜晚风”的感觉。
海滩,大学,一切自由又美好。
夏灼想叫他去踩水,他不知道在回避什么,说不要,她又低头看了眼他“价值不菲的”篮球鞋,“是鞋子会湿吗。”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但不少男生爱“鞋”如命。
可以理解。
“不是。”他笑了下,“有点累,我坐会儿。”
今天确实是各种转车,四个初来乍到的学生路都不熟悉到处问,从机场出来陆风禾就多了好几份行李,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陆同学替人“负重”前行。
夏灼没再勉强他,自己过去踩水玩。
陆风禾坐在个躺椅上,仰靠着后面,视线落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夜里看海,只能看见海浪拍打在岸边泛起的白沫,空气里漂浮着淡淡海水的湿咸。
之前陈朝阳说夏灼不算是特别好看那种,比他四中的绯闻女友高慧差很多,高慧是一眼美女,谁都觉得好看,夏灼不是。
陆风禾看着那个姑娘在海边走,海水一进一退,拍打在她的脚边,她没见过海,第一次来,到处都觉得浪漫。
他觉得夏灼才是真漂亮,哪怕现在天黑,他也觉得她闪闪发光。
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弯腰时顺手别在耳后,漏出一点耳朵尖,旁边小朋友捡了个什么东西给她,她没听清,也耐心去看,“什么呀。”
“海螺。”
夏灼瞧了眼,这东西应该不能算是海螺,倒像是那种寄居蟹,现在缩在壳子里看不出来,如果遇水,这小东西很快就跑掉了。
夏灼跟他解释,“这个应该不是海螺。”
小孩好像有点难过,整晚唯一的收获被否定,眼巴巴看着她,“那姐姐你有海螺吗。”
这个,夏灼真的没有。
来海边之前她也觉得应该遍地都是海螺和贝壳,可刚刚这么大一会儿,她一个都没看到过,顶多就是三五个碎掉的小贝壳,凑不成完整。
她偏头去看陆风禾,有点求助意味,怎料某人手枕在脑后靠着,好整以暇。
要笑不笑的瞧她眼,满脸写着“我管不了”的看热闹。
又像是在报复路上她笑话他骑车的样子,睚眦必报。
因为多了句嘴,那小孩就缠上她了,夏灼不得不陪那小孩找了半个多小时的海螺,最后还是陆同学施以援手,洋洋洒洒走过来,蹲下身,掌心放了一个绿色的海螺,“给。”
小孩拿到东西,开心叫他哥哥。
“去玩吧。”陆风禾拍拍手起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夏灼看着小孩走远,狐疑看他眼,“你哪来的。”
这片沙滩确实没有海螺啊。
陆风禾手插在兜里,下巴朝那边抬了抬,“那个女生,我舔着脸过去要的。”
夏灼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海边站了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小桶,正弯腰在沙滩上捡东西。
怪不得她一个都找不着,原来这一片已经被人捡过了啊。
夏灼故意说,“那女生应该是看你长得帅才给你的吧。”
“好用不就行了。”陆同学对此毫不在意。
夏灼垂在身侧的拳头又握紧了。
沾花惹草。
陆风禾刚刚休息够了,这会儿气温下降,风吹着已经有点冷,“不早了,要不去我爸给买的房子瞧瞧。”
他就是不想再骑那个掉链子的共享电瓶车,回去还得被她笑一路。
夏灼刚刚找海螺也找累了,不想多走,“也行。”
敢叫“别墅”的,应该至少有两个分开的卧室吧。
陆风禾手机揣在兜里,没开导航,沿着路边慢慢走,有一句没一句跟她闲聊。
夏灼跟着他走,聊着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一起走进别墅区,他看着地址找到房子,三两下密码开了锁,二人进去,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她才倏然后知后觉。
这算不算,共处一室。
陆风禾顺手开了灯,瞬间灯光大亮,上下二层的配置,视野宽阔,奢华吊灯从高处垂下,衬托着整个屋子都金光璀璨。
果不其然,是陆远江的风格。
这地方应该是陆远江买的现成的,屋里明显没有那种新装修的甲醛味儿,大到电视冰箱,小到牙签抽纸,东西都很全,空着手就能入住。
不得不说,陆远江想得很周到,估计是以为他一到就会直接住进来,所以才置办的这么费心。
陆风禾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回头,才看见她像是被钉在了门口,脸颊已经连带着红到了耳根。
“……”
他就忘了,把人直接往自己家里带。
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居心不良。
陆风禾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扫了眼沙发,“你坐吧,我爸说冰箱里有喝的,帮你拿。”
夏灼多少还是局促,手搭在膝盖上没敢放下来过。
陆风禾随手拿了两瓶,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该说陆远江贴心,一冰箱的梅子酒,他之前在雁平老喝这个,陆远江就让人买了一冰箱屯着。
大概和小孩说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家长就连着炒一个月的西红柿炒蛋一个原理。
今天晚上好像所有的细节都在推波助澜,开瓶的瞬间他心底又跳出一个声音。
先是大晚上带人回家,又是诱人喝酒。
居心实在很难让人觉得清白。
于是,他默不吭声的把梅子酒放下,没说让她喝之类的,她要是不喜欢,就放着也行。
吊灯的高度像是挂的不太合适,垂得有些低了,他坐下一抬头,灯光晃得人眼晕。
他看了眼夏灼,她似也觉得这光不舒服,轻皱着眉。
陆风禾起身想把这灯关了,结果一摁,吊灯暗了一个度,视野上是舒服一些,但这昏暗灯光和屋内一切浑然天成,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外面海水拍岸的缠绵……
这屋里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
陆风禾又清了清嗓子,手扣在开关上犹豫几秒,算了,就先这样吧。
夏灼喝了两口梅子酒,明明味道没变,上次喝了大半瓶的,这次两口,就觉得,好像失控了。
陆风禾微弯着身坐在旁边,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
梅子酒的香甜漂浮在空气里,没人说话,只细细听着翻腾的海水和彼此轻轻浅浅的呼吸。
两个人身侧的手不经意碰了一下,是温热的,轻柔的,却激起一阵熊熊烈火。
夏灼腰上一沉,被人搂住,两个人便吻得难舍难分。
什么道貌岸然,都是假的。
酒气逼人,这种磨人的欲念似神话里的禁果,让人忍不住想偷尝,霎时间冲破所有理智。
呼吸交缠,二人都带着或轻或重的喘息,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 58、事后
由一个吻开始, 愈演愈烈,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脖颈间,分不清是脸热还是脑子热, 只觉得像发烧,哪哪都是热的。
这种感觉夏灼可能陌生,但陆风禾却觉得熟悉。
像极了发烧,带着一点轻微的混乱和手足无措, 暂时没了太多用来思考的余地。
他的吻最后在她唇边停了一瞬, 又小心吻了下她的唇。
才不舍的放开抵在她后颈的手。
随即她感觉肩上一沉, 是他把头埋在她颈窝, 轻喘着气。
尽管他已经忍得难受, 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当了抽身的智者。
现在的话,是不是有点, 太早了。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一道明显的线, 他都知道的。
夏灼能感受到他的热, 被他无意的呼吸搞得脖子痒痒的, 她胳膊环在他脑后,肩上的人动了动,她安抚般吻了一下他耳侧。
“别。”他出声, 声音哑得要命,“就抱一会儿。”
再往下, 就不好说了。
他把人带回来的,总不能真不做人。
梅子酒香气四溢, 她头脑发热, 脑子里全都是落地窗外一进一退的潮水声, 她记得她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陆风禾,我没说不可以啊。”-
二人澡都是半夜洗的。
陆风禾第一次来这儿,卧室都是进了三个屋才找对,床头柜上明晃晃摆着一盒那什么套,不得不说,陆远江考虑的,过于周到了。
他记得夏灼吻了一下他后颈,她声音浅浅的,卧室听不到屋外的海水声,这一道声音便更叫人心中触动,她说,“陆风禾,你有我。”
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字字落在人心上,“当时站在消防通道外,我听见你说,你想死,又想起之前你故意划破伤口,心疼了好久。”
“你妈妈不在身边,我就是你的靠山,你有我。”
“别再说那种话,你回头看我。”
“陆风禾,你有我。”
陆风禾回头,便撞入那双清澈的眼睛,明明她身后才是空无一人,若不是没人依靠她也不会攥着那八套房子不肯松手,她却傻的天真,还想着要当他的靠山。
这些话,是夏灼藏了好久没好意思说的。
在雁平医院看见他不人不鬼,人站着都是撑着一口气,摇摇欲坠,他对宋宛说“我想死,你满意了吗”,她明白的,他那不止是一句气话,他近几年起码不止一次的动过这个念头。
不过是一边处于优越环境,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太不知足,得过且过,浑浑度日罢了。
他像只漂亮的金丝雀,只有人前光鲜。
二人对视,陆风禾眼底已然起了波澜,他亲了一下蝴蝶的翅膀,眼角微湿,轻笑一下说,“那我可就赖上你了。”
浴室水声渐小,等夏灼头发吹了半干出来,迷迷糊糊又被人卷进了被子里。
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她,夏灼在完全睡过去之前,好像模糊听到一句,“好,回头看,我现在怎么舍得走呢。”-
清晨,她睡醒身边人就没在。
旁边浴室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传来,夏灼在枕边摸了摸手机,摁了两下,没电了。
早知道昨天先充上电的。
水声戛然而止,陆风禾从里面出来,看见她人已经醒了,正对着一个没电的手机发呆。
毕竟昨晚……那什么。
现在俩人见面还有那么一丝微妙的“事后”尴尬。
陆风禾拿着块毛巾随手擦着头发,欲盖弥彰清了清嗓子,“充电器抽屉里有。”
夏灼“哦。”了一声,弯腰去翻。
他手机早上已经充上电了,这会儿拿毛巾坐下,看了眼手机,上面刚刚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陈朝阳打来的。
这会儿闲了,陆风禾顺手给他回个了电话,那边应该正准备给他打,马上就接了
陈朝阳在电话里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喂,今天报道啊大哥,你们人呢。”
陆风禾慢了一瞬说,“一会儿就回去了。”
总不能说是故意没带他,他和夏灼来大别墅睡觉了。
太无情了。
夏灼冲上电,手机勉强开机,她手机上除了赵穗子八卦问她一夜未归的事情,她脸红耳热的搪塞完,匆忙把手机一放。
一瞬间四目相对,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此刻脸更红了。
夏灼掀被子下床,找借口溜走,“我去洗脸。”
陆风禾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忍不住笑,窗帘拉开,大片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投射进来,站在落地窗后还能看见那头蔚蓝的海面,不得不说陆远江还真会挑地段。
一个宁静又美好的早晨,他脑子里却只有一个不怎么合适的词汇。
事后清晨。
随后又人模人样的清了下嗓子,摈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就是一个,大学开始的,美好清晨-
大学的开始,比高中要忙很多。
高中主要是忙着进入新的学习生活,大学开学是在各个红棚子底下跑着办卡,像流水线上的零件,忙忙碌碌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各自在不同的学院,除了手机上联系也不能像高中那样结伴而行。
夏灼开学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陆风禾在隔着一条马路的交大同样也是忙得分不开身,新生大会,各种全天不断的讲座,听得人脑袋都大。
夏灼也非常仁义的在手机上问候陆同学。
火勺大人:【陆风禾,吃早饭了吗。】
陆同学拿着牙刷,困得生无可恋,单手打字,【在吃。】
火勺大人:【陆风禾,你下午有课吗。】
陆同学看着从早八就排满的课表,犹豫又慎重地打出四个字,【晚上有空。】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几个人各自室友都还挺好相处的,没有网上那种奇葩室友,但凡碰上一个大学四年都鸡犬不宁。
晚上夏灼出门前,在床上敷面膜的室友小艾叫了她一声,“哎,夏灼,要出去吗,辅导员在群里发消息了,说交什么表格。”
“我填好了。”夏灼看了下时间,有点等不及了,“要不,等下你帮我交了吧。”
小艾答应说,“好啊,你有双面胶吗,我一寸照还没贴上去。”
夏灼给她指了下,“也在桌子上,谢啦。”
小艾说好。
说完便见夏灼拎上帆布包,风风火火跑下楼。
陆风禾在隔壁学校毕竟隔着一条马路,所以每次都是一挂电话,他就开始走,总能提前那么几分钟到她楼下。
夏灼不想让他久等,跑下楼出女生宿舍,到跟前陆风禾看她头上有些汗,从口袋里掏出包纸给她,“这么想我啊,都用跑的。”
其实俩人也就两天没见。
夏灼从里面抽了张纸巾,可能自从那什么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丝毫不藏着掖着,爽快点头,“想。”
怎么能不想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陆风禾也笑,点了点下巴,“那我勤快点儿来,下次别跑了,我又不会等不耐烦就走了。”
女生宿舍楼下,一男一女站着这个组合最常见也最不难猜。
每天晚上宿舍楼下都有男男女女站着你侬我侬的,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就是陆同学这张脸,站哪都招摇。
今天何慧珍手机上给她转了两千,夏灼没客气地收下了,这会儿非常大款的跟他说,“走吧,请你喝奶茶。”
外面不少连锁品牌学校里就能喝到,这个倒是挺方便的,不像高中课下一头扎进小卖部也只能买那么几样。
想起这个,夏灼侧头看他眼,忽然说,“你知道高中时候赵穗子卷走陈朝阳多少饭卡吗。”
“不清楚。”他高三才去附中,他见过的大概有,三张。
陈朝阳几乎不去食堂吃饭,卡里一般也不超过五十块,就是课下买瓶水或者买冰棍,办张卡方便。
“最后毕业,去退卡的时候赵穗子一共数了数,十二张。”夏灼想着那一对青梅竹马,爱意总能见天光,“总共退了有三百多,她拿这个钱请陈朝阳吃饭了。”
虽然,这个钱理论上是陈朝阳自己请自己吃饭。
陆风禾走在路边,忽然想起某人之前画的大饼,“你之前也说要请我吃饭。”
“啊。”被他一提,夏灼也刚想起来这回事,“这么晚了你还吃得下吗,下次吧,今天先喝奶茶。”
“吃得下。”他有点像是抬杠,但他今天晚上真没吃,现在也是真的饿了。
“那请你吃我们学校的烤鱼,渝州烤鱼。”
这个是本地室友强推的东西,说师傅做的很正宗。
大少爷最近口味有点挑,“不想吃鱼啊。”
“那你想吃什么。”夏灼往前走着,还一边仔细盘算学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他声音懒懒的,“你说。”
她这会儿还没发现不对劲,继续为他提供选择,“米线?”
“十块钱就把我打发了啊?”
“川菜怎么样。”
他摆谱,“今天不想。”
夏灼回头看他一眼,叹气说,“陆风禾,你好难伺候。”
“嫌我了?”他一笑,其实吃什么都随便,不逗她了,“嫌我也不行,我赖上你了。”
作者有话说:
叮——
明天正文完
那个——车删了——不然看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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