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人手脚很利落,听到寇辛要出门见长公主后,没再拦着他,反而搬来了一个精巧的木质轮椅。
不仅如此,府中所有门槛在昨夜几乎就都被锯了,只为了小主子能顺利出行。
寇辛被屏庆抱到上面,还有些新奇地左摸摸右看看,为了避免受风,他身上披了件大氅,腿上还盖了层小毯子。
但他天生好动,坐着坐着便想动动腿,每每被膝上伤口一疼,又偃息旗鼓。
长公主见着他这幅只能被人推着走的模样,又止不住地后悔,当日为何如此冲动。
寇辛少不更事,淮亲王甚至比寇辛还要小一岁,两个孩子罢了,今日吵着闹着要在一起,等分开的过久,就想不起来了。
少年喜追逐有趣事物,但也最是喜新厌旧。
虽心疼着,但长公主依旧没个好面色,淡淡掀起柳眉,撇了个眼刀子过去,“腿不疼了?”
寇辛是来求人的,自然卖惨道,“疼,娘,辛儿要疼死了。”
长公主一听,再拉不下脸,嗔怪道,“当真?那还不安生待着。”
寇辛招了招手,吩咐侍从把轮椅推近,他拉住长公主的袖摆,“娘,我有话要说。”
长公主柳叶眉一挑,将旁人都谴退下去。
寇辛讨好地倒了杯热茶,推到长公主手边,支支吾吾道,“娘,太学里的夫子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此句出自《诗经》,意思是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美玉作回报。
寇辛下去,“燕京涵帮了我们此多,他本不用插手,也不用遭这一罪,这都是为了救皇祖母。”
“眼下他被二皇子党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娘,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长公主这下彻底明白寇辛的来意,原是为了个外人求情来的,她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道,“何须永以为好?”
这句回的是寇辛的第一句,他所说的诗词下一句便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并非为了报恩,而是为了永远交好,可长公主有何必要去同淮亲王永远交好?
寇辛急道,“可是就算不为交好,本也是我们亏待了他。”
长公主拍桌道,“亏待?我还没怪罪他将你带歪了去!”
寇辛闷声道,“这岂能混为一谈,娘,一事归一事,我跟他的事,跟他与皇祖母的事并无关。”
寇辛想起燕京涵臂上的伤,眼眶泛红,别过头,“本就是我求他救皇祖母的。”
长公主乜了一眼他,好半响,才松了点口风,“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不要管。”
她已打定了主意,前些时日朝堂就有风闻传出淮亲王年冬要随朝将军同往北疆,长公主试探之下,得知她那皇弟也确有此意下旨。
这主意是极好的,可长公主确等不及了。
她不是不能推波助澜,替淮亲王挡了这灾,但她要淮亲王立刻就走,速速离京,最好在边疆待个两三年,彻底将跟寇辛的这点情分断个一干二净。
无论燕京涵同意是否。
他都得走。
无论寇辛怎么求,长公主都只随意挥了挥袖,“带世子回院养伤。”
寇辛不住地回头,却只能无奈地被推着轮椅离开。
今日落了雨,京中又冷下一分。
连绵小雨不断地下,似乎要将人也闷在这大雨中。
寇辛坐在窗边,被又冷下几分的寒风吹得低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伸手去够案桌上的茶盏。
他心中不安,一时也没注意自己用的手是受伤的那只,待拿起茶盏时,早已晚了。
手中一疼,指尖一松。
茶盏“啪”地声掉落在地,碎成一片,寇辛盯着自己袍角上被茶水溅到的污渍,出了神。
直到窗外惊雷突响。
寇辛才骤然回神,似是被魇住了一般,心跳愈发地快,怎么都喘不过气,他似乎也被这怎么都下不停的雨闷住了。
整个天际都阴沉沉压到他面前。
寇辛捂胸重重深吸了一口气。
“世子?”
屏庆不知何时蹲到他面前,拾着掉落的瓷片,见寇辛状况不对,忙担心询问道,“可要传府医?”
寇辛只轻轻摇了摇首。
他看向窗外良久,眼睑微垂。
他想去见他。
从来都是燕京涵来寻他,可寇辛想,他想主动去见他一次。
拖泥带水向来不是寇辛的性格,他下定决意,眉眼一凝,垂首看屏庆,“屏庆,我想出府。”
屏庆二话不说,“好,我背主子从后院的墙上翻出去。”
他身旁都是他娘的眼线,也就只有一个屏庆从心里头真正将他当头位主子。
屏庆传了令,说寇小世子要歇下了,将侍女丫鬟们都谴走,再给寇辛换了身防水的皮裘,罩在身上,顶着泼天大雨,将寇辛背了出去。
等到了后院墙头,二人都成了落汤鸡。
屏庆能将寇辛背来,却不能也将寇辛背着翻上墙,“世子,我先上去,再将您拉上来。”
寇辛面上都是雨,他睁不开眼,摇首道,“不,你立刻回去。”
屏庆惊道,“世子?!”
寇辛:“我能走,你走不了,若你被发现了,便是连我都保不住你。”
屏庆急道:“可世子的腿伤——”
寇辛顶着痛,强行从屏庆背上下来,他立在雨中,沾了雨水的精致眉眼皆是冷感,竟也有了长公主说一不二的风范,他冷声道,“本世子说让你走。”
屏庆一瞬间竟是被震慑住了。
他不敢再违抗命令,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此地。
喻誉带寇辛翻了很多次的墙。
寇辛虽然受了腿伤,但也轻而易举地就翻了上去。
他忍着疼,闭眼跳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寇辛死死扶住了墙,才没跌倒在地。
掌心被磨出了血痕,寇辛扶墙想直起身,却觉身上这件皮裘重得要命,说好的防水,不还是湿透了,寇小世子恨恨地想,等他过了这茬,就从府库中看看这是哪家呈上来的劣质货。
寇辛掀了身上的皮裘,被兜帽遮住的面目霎时暴露在雨下,他刚扶墙走了两步,墙院的树上被突兀跳下一个敏捷的身影。
来人一身黑衣,面上戴着寇辛半面具,是同燕京涵戴过的那张同样的样式,“世子可是要去寻我们王爷?”
寇辛警惕地微眯起眼,“淮亲王府的探子?”
探子抱拳:“是,王爷一直在等你。”
没等片刻,一辆马车就从风雨中袭来,停在二人面前,探子重新归于暗处,寇辛踏着马凳,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长公主府这两日防得犹如铁桶,探子进不去,通传不了消息,便只能一直在府外等,见寇小世子当真与他们主子心有灵犀般,从后院翻了出来,立即将安排好的一切带来。
马车内除了吃食,甚至还有备好的衣物。
那件衣物的样式熟悉的要紧,是寇辛当日赠给燕京涵的那匹南方来的料子,底料为墨,花纹为繁复的垂丝海棠。
寇辛甫一瞧见,就彻底放下心,方才那探子的确是淮亲王府的人。
他将身上湿淋淋的衣裳都换了下来,一边低咳着一边将新衣换上。
还不够。
寇辛抿了抿苍白的唇,往冰冷的掌心中哈了口气,他将马车上的小毯紧紧裹上身,才有功夫掀开车窗望了一眼。
马车颠得厉害,在城中极速穿梭而过,去往的方向却并非是淮亲王府,而是——城门。
寇辛心下惊疑不定,快出城时,马夫却停在巷中,又请他换了辆马车。
刚撑伞踏上马凳,马车里的人却等不及般,倾出半身将寇辛掠了进来。
寇辛眼前天翻地转,闷咳几声,才惊惶抬眸看去,“怎么是你?”
朝九歌一哂,“为何不能是我?”
“早说让他不要掺和此事,他偏偏要插一脚进来,现下好了,京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让他死。”朝九歌挑眉,“可为什么你们长公主府,也想撵条狗般将他撵出京?”
他真心好奇,毕竟在朝九歌看来,他以为燕京涵是搭上了太后这一党派。
可照这么个形式,这结的可不是好,而是仇。
寇辛一问三不知,困惑道,“什么意思?”
朝九歌见寇辛冻得厉害,取了件大氅扔了过去,兜头将寇小世子罩了进去,“你不知吗?”
“今晨,左金吾卫季将军暗中将燕京涵押送出京,他现下,怕是已经到了离京的驿站了。”朝九歌见寇辛扑腾一番,才从氅衣中钻了出来,冒出个脑袋,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道:“皇城卫要亲自押送他到北疆。”
寇辛愤恨扯下大氅,瞪了朝九歌一眼,说起左金吾卫,他吐出个名字,“季钟?”
朝九歌颔首,“正是你那玩伴之父。”
寇辛:“我跟燕京涵的事,怎么牵扯到了季家?”
朝九歌敏锐道,“你跟他的事?长公主大动干戈,竟是为你出气?”
寇辛越发困惑,“什么叫为我出气?”他越想越慌,难不成是他母亲一气之下,对燕京涵下了手?
他母亲同季家夫人私交甚笃,喊得动皇城卫,也并不出奇,可是为什么要将燕京涵押送离京?
朝九歌瞧出寇辛的惊慌,安慰道,“莫急,他反正都是要离京去北疆的,现下你母亲这一出,虽然面子上闹得难看了点,但总归帮了他一把。”
“不然有燕离归在,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出京了。”朝九歌身为天子近臣,知道不少消息,此刻也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过了年冬,圣上自然会赐下圣旨,给他一个光明正大领兵的理由。”
寇辛稍稍安下了心,被雨淋得晕头转向的思绪,堪堪稳了下来,彻底明白了长公主的算盘。
他母亲是想趁他被困在府中之际,把燕京涵迅速逐出京,快刀斩乱麻,将他们二人的情愫彻底断了。
寇辛背脊发寒,若是他今日没有偷跑出府,在驿站苦等他不至的燕京涵会如何想?他会不会以为是他默许他母亲这般做的?
寇辛喉中干涩,捂唇又闷咳几声,“你呢,又为何入局?”
朝九歌突然倾身,边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京中现下暗中被皇城卫戒严,若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
他将寇辛颊侧的湿发用指尖顺在耳后,嗓音低沉,“顺便,确认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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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鱼存稿大概7w,小世子也快收尾了,两篇文的更新是互不影响的,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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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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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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