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辞对宇宙知识一无所知,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既然原悄是从一扇门里穿过来的,把门关上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门该怎么关。
他心想三郎是从长宁湖里穿来的,要不然让人将长宁湖填了?
就是怕陛下不会同意,毕竟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你别想了,这个门不好关的。”原悄忍着笑道。
“事在人为嘛,古有精卫填海,今有我卫南辞填长宁湖。”
原悄被他这么一逗,心中倒是不那么惶恐了。
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些梦,但得知卫南辞也梦到过这些,就心安了许多。
若是梦到星际时代的事情,意味着会穿回去的话,那就说明卫南辞会和自己一起。只要不和对方分开,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三郎,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卫南辞说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现在也可爱。”
原悄心里有点不平衡,心道为什么自己没梦到过卫南辞小时候的样子?
真是不公平……
大概是因为做了那个梦的缘故,卫南辞这几日没事总喜欢捏原悄的脸。
如今的原悄因为有孕的缘故,脸颊的轮廓略圆润了些,看着软乎乎的,与小时候的原悄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原悄到了孕晚期,两人也不能再随意亲近,卫南辞便将对他的各种念头,都暂时转化成了宠溺,面对原悄时活脱脱像个疼“儿子”的“老父亲”。
过了中秋,天气渐渐转凉。
原悄身上也加了厚实些的衣裳。
秋日里天干物燥,原悄总想去后院的温泉池子里泡泡,可惜余敏行三令五申,让他不可以去泡。后来卫南辞见他实在馋得慌,便带着他去泡了泡脚。
原悄裤管卷到膝盖上头,只双脚和小腿浸在温泉池中,看起来很是不满足。
卫南辞立在一旁帮他捏着肩膀,语气就跟哄小孩似的。
“你就再忍忍,等孩子生下来,想怎么泡怎么泡。不行回头咱们也弄这么一处宅子,我让人在里头给你砌一个大个儿的池子,你在里头游水都行!”
“嗯?”原悄转头想去看卫南辞,“你在干什么?”
好端端的,这人为什么会释放信息素?
“没什么……”卫南辞目光在少年白皙漂亮的后颈上扫过,“三郎你脖子真好看。”
原悄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干嘛,不觉有些好笑。
“你想试试吗?”原悄问。
“可以吗?”
原悄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很克制,又念及他对自己照顾得十分周到,便道:“可以。”
“真的?”卫南辞当即有些高兴,“可是……会疼吗?”
“其实不是很疼,你的信息素注入时,会有镇痛的作用。”原悄道。
他没告诉卫南辞,其实临时标记还挺舒服的,并不难受。
卫南辞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他慢慢撩起原悄颈后的头发,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临时标记。
“嘶……”原悄忽然拧了拧眉。
“疼?”卫南辞忙问道:“你不是说不疼吗?”
他这一下都没敢咬得太深,就是怕原悄会不舒服。
“不是那里,我肚子刚才好像忽然有点不大舒服。”
“肚子?”卫南辞大惊,忙蹲下身摸了摸原悄的肚子,“三郎你别吓唬我,这才七个多月呢!”
原悄扶着他的肩膀,又在池边坐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腹中又传来了一阵隐隐的疼痛。
“这回应该是真的。”原悄道。
卫南辞吓得够呛,将他打横抱起来,便匆匆回了前院。
不多时,金锭子便将余敏行叫了来。
大概他正和余舟在一起,所以余舟也跟着一起来了。
“怎么忽然肚子疼呢?”余舟问道。
原悄看了一眼卫南辞,耳尖有些泛红。
卫南辞见他不好意思,便开口将方才在后院发生的事情说了。
“啧。”余敏行闻言瞪了他一眼。
“是因为这个?”卫南辞有些自责。
“不是。”余敏行道。
卫南辞心道不是你瞪我干啥,但这会儿他也没心思与对方斗嘴。
“三哥这脉象摸着,好像是要生啊。”余敏行道。
“这么快?”原悄有些惊讶,“七个多月,还不到八个月,孩子不会有危险吗?”
“胎养得好,生了之后好好照顾,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余舟一指余敏行,“宝宝当时好像更小,这不也长得好好的吗?”
原悄听他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双胎本就容易提前,估计是孩子长得快,你这肚子装不下了。”余舟道。
“爹爹,你让人去医馆里知会一声吧。”余敏行道。
“知会什么?”原悄不解道:“不是说你接生吗?”
“两手准备嘛,咱们这别院离医馆有些距离,提前将大夫叫过来,比较稳妥。”余舟道:“不过你放心,此事我提前都安排过,若是用不上的话,他们也并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余舟在这方面向来负责,早早就帮原悄安排好了一切。不仅如此,他甚至连济仁堂那边都做了部署,哪怕有大夫被临时调过来,也不会耽误医馆的事情。
事情来得太快,原悄和卫南辞都还没反应过来,余敏行就着人将热水,参汤等物都备好了。
“三哥,我现在要看看。”余敏行道。
“哦。”原悄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会儿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卫南辞凑过去道:“我也看看。”
“你不许看。”原悄道。
卫南辞看了看余敏行,心道这小子都能看我怎么不能看?
但见原悄疼得又是一皱眉,他心疼得不行,自然不敢气对方。
“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原悄道。
“你什么样我没看过?”卫南辞俯身在榻边握着他的手,“三郎,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你还是别陪着了,师兄,去外间候着吧。”余敏行道。
“为什么?”卫南辞问道。
“我是大夫,别跟我废话,需要的时候我定会让你进来。”余敏行道。
卫南辞这会儿紧张得不行,知道原悄的身家性命都指望对方呢,也没反驳什么,依依不舍地放开原悄,去了外间候着。
“怎么样?”原悄问道。
“没开呢,估计还得再等等。”余敏行道。
“要等多久?”原悄问。
“这个不好说,有的人可能一个时辰就够了,有的人慢一些。”余敏行道。
原悄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了那晚在巷子里听到的那番话。
尽管再乐观的人,事到临头都难免会生出些许悲观的念头。
谁又能知道自己是运气好的那个,还是运气坏的那个呢?
“嘶……”原悄微微扬起下巴,疼得额头都沁出了冷汗,“你再看看好了没!太疼了!”
余敏行无奈道:“你这会儿才刚开始,别着急。”
“已经这么疼了,怎么能是刚开始?”原悄声音带着哭腔道。
“一会儿我在你后腰施几针,可以帮你缓解些许疼痛。但是现在不行,太早了,你再忍忍。”
原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最怕疼了,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疼过。
最可怕的是,余敏行那意思这竟然只是开始,那后头会多疼?
外间。
卫南辞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多时便探头问道:“生了吗?”
余敏行一开始还应付他几句,后来直接让金锭子把人赶到了门外。
“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卫南辞道。
“别嚷嚷,这个时候你又帮不上忙,别添乱就行了。”裴斯远从廊下走了过来,安慰道:“放心吧,有敏行在,一会儿济仁堂的大夫也会过来,绝不会让原悄有事。”
“师父,为什么要让大夫来,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卫南辞问。
“以防万一你懂不懂?”裴斯远道:“再说了,就你……谁会费心编谎瞒你啊?”
卫南辞:……
“我就这么干等着吗?”卫南辞道:“我进去帮他使使劲儿也行啊。”
“孩子又不在你肚子里,你使劲儿有什么用?”
卫南辞有些烦躁地在廊下走了几圈,恨不能在地上踩出坑来。
不多时,门被打开,余舟从里头走了出来。
“生了吗?”卫南辞紧张地问道。
“早着呢。”余舟道:“小卫,你先进去陪他一会儿吧。”
卫南辞闻言打算提步进门,却被裴斯远一把拽住了。
“让你进去是帮忙,不是添乱,沉稳一点。”裴斯远道。
卫南辞闻言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是将心底的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屋内,原悄双目微眯着,看上去有些可怜。
金锭子正立在一旁帮原悄擦汗,见卫南辞进来,便将巾帕递给了他。
“三郎……”
“嘶……啊……”
腹部一阵痛楚传来,惹得原悄痛呼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卫南辞心疼得够呛,单膝跪在榻边,将他半揽在怀里。
“都赖你……”直到阵痛过去,原悄才缓过来一口气,委屈巴巴地埋怨道:“真的好疼。”
“都赖我都赖我。”卫南辞低声哄着人,慢慢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安抚少年。
原悄依偎在他怀里,面色总算缓和了不少。
门外。
余舟也紧锁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紧张。
“有敏行在,不会有事的。”裴斯远安慰道。
“可咱们都没见过o生孩子,也不知道在星际时代难产率高不高。”余舟道:“好在月份小,孩子应该不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裴斯远道:“当年你那样凶险的情况咱们都过来了,他肯定也会父子平安。”
他说罢攥住了余舟的手,拇指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不行,我去烧个香吧。”余舟道。
“咱们家都没佛堂,你怎么烧?”裴斯远无奈道。
“找几根香烧呗,没佛堂就没佛堂,心诚则灵嘛!”
“好吧。”裴斯远无奈,只能跟着他找香去了。
大概又过了近一个时辰。
余敏行终于松了口气,道:“开了。”
“啊?出来了?”卫南辞忙道。
“现在要准备生了。”余敏行道:“师兄你不用等在这里了。”
“让我留下吧,我不说话。”
“我不会害三哥,你听我的好吗?”
卫南辞闻言不敢再耽搁时间,只能老老实实出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去门外头,而是等在了外厅。
其实余敏行倒也不是为难他,故意赶他走。
而是考虑到卫南辞陪在一旁,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让原悄分心。
生孩子这种事情,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而跟据他的观察,原悄在卫南辞面前非但不会更专注,反而会因为过分依赖对方,而变得更娇气。
这对于生孩子来说,绝不是助力。
“三哥,你试试用力。”余敏行道。
“!!!”原悄强忍着剧痛憋了一口气,而后问道:“出来了吗?”
余敏行:……
哪有这么快?
卫南辞在屏风外头,能嗅到原悄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
他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已经疼得失去控制了。
他心疼又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安抚对方。
可到了这个关头,任何的安抚都掩不住腹部传来的剧痛,原悄好几次都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疼死。
“三哥,尽量忍着别叫,不然一会儿你就没劲儿了。”余敏行提醒道。
“可是……太疼了!”原悄哭道。
“你快些生出来,就不疼了。”
“太大了……生不出来。”
“不大,你这才七个多月,还是双胎,孩子的脑袋比核桃大不了多少,肯定不会太大的!”余敏行安慰道:“你憋着气一使劲儿说不定就出来了。”
原悄只觉得自己肚子像是被人捅了好几刀似的,连带着腰骨和盆骨也像是被碾碎了一般,除了疼就找不到别的感觉。
他脑袋疼得嗡嗡直响,像是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
在剧烈的疼痛中,他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他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娃娃,手里正拿着一块糖。
他努力想要把糖纸剥开,却不得其法,急得脸颊都红了。
“给我。”一个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将糖拿回去剥开,塞到了他嘴里。
原悄认出来这是小卫南辞,他想自己总算见到了卫南辞小时候的样子,原来对方这么小的时候就长得挺英俊了,往后他们的孩子要是长成这样,还真不错。
“甜吗?”小卫南辞问他。
小原悄点了点头,也顾不上答话,只专心吃着嘴里的糖。
小卫南辞看着他,眼底带着点笑意,而后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
“卫南辞,你是不是快分化了?”他问。
“不好说,可能还得过几年吧。”
两人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卫南辞又剥了一颗糖给他,“最后一块了。”
“他们都说我肯定会分化成o。”原悄小腮帮子鼓着,看上去十分可爱,但这会儿他却皱着眉头,像是很烦恼。
“你才七岁,想这个做什么。”
“卫南辞,我也想做alpha。”
“为什么?”
“不想做oega要生小孩,很可怕的,还会大肚子。”
小卫南辞不由失笑,“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他们说话,我偷听的。”小原悄转头看向他,“能不能让我分化成alpha。”
“行。”卫南辞点头道。
“你能做主吗?”
“我能啊。”卫南辞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那你要是食言了怎么办?”
“要是你长大后分化成了o,我就和你结婚,不让你生小孩。这样你就不用给别人生小孩了。”小卫南辞道。
男孩再成熟,也终究只是个孩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明明是很重的承诺,却不沾半点乱七八糟的念头,仿佛只是为了解决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娃娃的“烦恼”。
“那行吧,那我就不怕了。”小原悄面上的阴霾登时散了。
他像是不大放心似的,又伸手在小卫南辞尾指上勾了勾,算是一个约定。
原悄迷迷糊糊中恢复了些许神智,暗道卫南辞这个大骗子!
不过,很快他又迷迷糊糊沉入了下一个梦境。
这一次,他梦到自己跑去了小卫南辞的家里。
对方家里的门紧紧闭着,看上去厚重又高大。
他惦着脚尖按了一下上头的门铃。
半晌后有个佣人打扮的女子开了门。
“您好,我找卫南辞。”
“他搬走了。”女子说罢便关上了门。
小原悄尚未反应过来,那扇又厚又高大的门,便再次在他面前关上了。
“他搬去哪里了?”原悄小声问道。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面前只有那扇冷冰冰的门。
“呜……”小原悄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离开那处时,又在门前的台阶上不慎跌了一跤,摔得膝盖都磕破了皮。
“好疼……呜……”小原悄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眼泪,忍着疼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里。
“卫南辞……”
原悄迷迷糊糊中,开口唤了一声卫南辞的名字。
屏风外的卫南辞闻言忙回应道:“三郎,我在这呢!”
然而里头的原悄却没再发出声音。
“三哥,不要睡觉!”余敏行道:“相信我,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
原悄勉强恢复心神,嗅到鼻息间的烈焰味,咬着牙忍着剧痛一用力,便闻“哇”得一声,耳边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出来了,三哥!”余敏行高兴地道:“是个男孩。”
“给我。”余舟将孩子接过去,利利索索地清理一番包好,然后抱到了原悄眼前,“看看他。”
原悄转头看了一眼,眼睛一红,“怎么这么小?”
他忽然有点担心,怕这孩子太小了会有危险。
“放心吧,这孩子哭声这么响,肯定没事。”余舟说着将孩子抱到了屏风外头,给卫南辞看了一眼。
卫南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到这小家伙时,心中百味杂陈。
但他并不敢伸手去抱,只是朝余舟问道:“我能进去看三郎了吗?”
“再等会儿吧。”余舟道。
“怎么……”卫南辞眉头骤然一拧,“三郎的信息素怎么忽然这么浓烈?”
“会不会是孩子身上沾着的羊水?”
“不是……”卫南辞神情一变,“三郎?”
他话音一落,便闻屏风内的余敏行有些着急地道:“三哥别睡,还有一个呢!”
余舟也听出他语气不对,忙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了提前备好的婴儿床里,叮嘱了药童看着。
“爹爹,让人拿参汤来,快!”余敏行道。
卫南辞闻言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了屏风后,便见余敏行满手都是血。
“三郎!”卫南辞走到原悄身旁跪下,开口唤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然而原悄却双目紧闭,面上看着也没什么血色。
这时,医馆的大夫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余舟不敢耽搁,直接将人带到了内室。
“怎么回事?”那大夫开口问道。
“双胎,生出了第一个之后忽然大出血。”余敏行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已经快速恢复了冷静,他将手浸在一旁的水里快速洗去上头沾着的血迹,“我要帮他施针止血,劳烦师兄帮着施针稳住他的心脉。”
“好。”那大夫动作飞快地取出银针,走到榻边示意卫南辞帮着解开了原悄的上衣。
卫南辞额头上冷汗涔涔,动作却极为利索,丝毫不敢拖泥带水。
那大夫几针下去,原悄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醒了。”那大夫道。
“嗯。”余敏行道:“卫师兄,同他说话,别让他睡觉。”
卫南辞跪在榻边,握住原悄的手道:“我方才看到他了,长得很像你。”
“胡说……我看他长得像小猴儿。”原悄想笑,却没什么力气,只勉强勾了勾唇角。
“我方才梦到你了……你搬走了,我找不到你……”
“傻,你在这儿我怎么会走?”卫南辞道。
“卫南辞。”原悄看向他,“我好疼。”
“我知道。”卫南辞凑上去贴着他的额头,不算释放出信息素想安抚他,却无济于事。
“你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他又问。
“没呢,我不会取名字,等着你一起取。”
“我困了……”
“别睡,三郎不要睡。”卫南辞道:“听话,再坚持一下。”
然而原悄却像是再也没有力气了一般,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微弱。
卫南辞看着他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嗅着鼻腔里的血腥味,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人丢到了冰窟窿里一般。
不行!
他不允许三郎有事!
“余先生,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不要让人打扰我。”卫南辞道。
“你要做什么?”余舟问。
卫南辞并未回答他,而是俯身贴着原悄的额头,一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慢慢用精神力侵.入了原悄的身体。
从前原悄教他用精神力时,曾告诉过他,他的精神力级别非常高。
但卫南辞从未有机会去探索过自己精神力的极限在哪里。
他做过的最耗费精神力的事情,也不过是在街上把那个杀人犯火.化了。
今日,他想看看自己的精神力,究竟能有多强。
卫南辞放缓呼吸,努力摒除了一切杂念,只专注于用精神力在原悄体内不断探.索。原悄失血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遭遇过重创的废墟一般,满是断壁颓垣。
而卫南辞要做的则是,修复它们。
起初,原悄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深渊。
那深渊没有边界,像是一个真空的世界,他在里头飘浮着,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光线,仿佛五感都在渐渐被深渊吞噬。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能量在一点点离开自己。
甚至就连他的信息素,都在不断地释出,就像是打算一次都流失干净似的。
但这会儿也不知为何,他竟然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茫然。
茫然之余,他心中又有点不舍……
他想,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吧?
他有点舍不得卫南辞,舍不得自己刚出生的那个长得像小猴儿的孩子,也舍不得大哥二哥,金锭子和余先生他们……
卫南辞肯定会很伤心吧?
原悄有点后悔,先前不该朝卫南辞说“赖他”那样的话。
他当时只是想撒娇,并不是真的责怪对方。
这个孩子是他决定要生的,他不赖任何人。
只是希望卫南辞能将这孩子养的很好,能让对方健健康康长大……
原悄在虚空中叹了口气,慢慢和自己的生命做着诀别。
就在他准备好了迎接最后的黑暗时,却觉身体上正在不断流失的能量,忽然停住了。
起初,他只当是自己身上的能量已经流失干净了。
可很快他就发觉,他的体内正在缓慢地生长出新的能量。
原悄昏昏沉沉,仿佛离开了那个像深渊一般的地方。
随后身体上已经消失的痛感,又慢慢回来了。
他从一个像深渊的梦境,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是他最熟悉的,反复梦到过好几次的地方。
报废的舰舱,轰鸣的报警声和提示音,以及空气中的血腥味。
“卫南辞……”梦境奄奄一息地原悄朝眼前的男人道:“你会受伤的……”
“不要说话。”卫南辞闭着双目,用自己的精神力帮他疗伤。
原悄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帝国是不允许alpha动用精神力替人疗伤的,这会对alpha产生致命的伤害。
更何况他伤得这么重,根本就无力回天……
“我想让你活着……”原悄道。
“我知道。”卫南辞低声道:“我也是。”
他说罢俯身凑到原悄唇边,吻住了少年。
两人唇舌相.交,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和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原悄很想阻止卫南辞,可他没有力气。卫南辞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将自己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早已支离破碎的五脏六腑。
“你这样会死的。”原悄道。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梦境中卫南辞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裂缝,出现在了原悄耳边。
原悄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里,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令他身体短暂地恢复了些许神智。
原悄反握住卫南辞的手,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下一刻,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孩子的哭声明显不及第一个嘹亮,但听着却也中气十足。
“血止住了。”余敏行开口道。
“参汤。”另一个大夫道。
原悄尝到嘴里有些苦味,但他还是乖乖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一些,便睁开眼睛看向身边之人。
卫南辞额头上满是冷汗,这会儿唇色苍白,像是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似的。
“三郎……”他开口,声音带着点不自知地颤抖。
“卫南辞……我想答应你。”
“嗯?”卫南辞问他:“答应我什么?”
“和你成婚。”
卫南辞一笑,“好。还疼吗?三郎。”
“不疼了……”原悄看着他,“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你等等我……我想替你去看看咱们的第二只小猴儿……”
“好吧……”原悄说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卫南辞在他唇上亲了亲,而后跌跌撞撞去了外间。
裴斯远正等在外头,见他出来上前伸手一扶,便见对方骤然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好在余舟有先见之明,提前叫了医馆的大夫过来。
这会儿余敏行守着原悄,另一个大夫在帮着小家伙检查,尚有一个人手能空出来帮卫南辞诊治。
“如何?”裴斯远问道。
“卫副统领这伤有些重啊,怎么好像心脉都弱了?”那大夫道。
裴斯远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朝这大夫解释。
他知道,卫南辞肯定是过度消耗了精神力,才会导致重伤,可这病该怎么治呢?
“你等我一下。”裴斯远忙去找了余舟。
余舟正帮着照看孩子呢,见他过来问道:“小卫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不知该如何下手治啊,大夫也没见过这样的。”裴斯远道。
余舟想了想,“要不把人弄过来,和三郎放在一起吧?”
“什么意思?再见最后一面?”裴斯远拧眉道。
“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余舟道:“放到一起,让他们互相治,说不定有效果呢。”
裴斯远一听顿时觉得有点道理,暗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于是,他便将卫南辞弄过来放到了原悄身边。
原悄这一觉睡得特别久,久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腹中空空,感觉人都快被饿死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想要坐起身,这才发觉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公子,您可算是醒了。”金锭子凑上前将他扶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您可把小的吓死了。”
“我没事了。”原悄安慰了他一句,再次看向身边之人,问道:“卫南辞怎么睡在这里?”
金锭子目光一滞,开口道:“一会儿让余先生跟您说吧,公子您先吃几口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该难受了。”他说着断了一小碗米粥过来,示意原悄先喝两口。
这小米粥他日日备着,就等着原悄醒了喝呢,没想到一连备了三日,原悄才醒。
但原悄这会儿可没有喝粥的心思,他看向身旁的卫南辞,开口轻唤了一句,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
卫南辞身上穿着新换的寝衣,下巴上带着点胡茬,看着像是好几日没有刮过了。
原悄心底一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想到了自己昏迷之时做的那些梦。
废弃舰舱里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他还记得自己和卫南辞最后的对话……
他说:“你这样会死的。”
卫南辞说:“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不知怎么的,原悄一颗心忽然就落了地。
他想,自己如今还好好活着呢,所以卫南辞肯定不会食言。
“公子?”金锭子生怕他受到打击,忙道:“您得想想两个小公子啊……”
“两个小公子?”原悄茫然了好一会儿,伸手在自己小腹上一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怎么是两个小公子?”原悄问道:“都是男孩吗?”
“是啊,都是男孩。”金锭子道。
原悄看向卫南辞,开口道:“怎么不是一儿一女呢?”
卫南辞双目紧闭,自然是没法回答他。
原悄伸手在卫南辞手上握了握,而后慢慢被金锭子扶着起了身。
他昏迷了数日,这会儿行动还有些不利索,身上也没力气。
“公子您要做什么?”金锭子问他。
“我去看看他们,然后再抱来让卫南辞看看。”
“公子您看。”金锭子指了指旁边的婴儿床。
原悄这才发觉,两个小家伙正安静地躺在小床里睡觉呢。
“好像长开一点了。”原悄凑过去看了看,但他没敢伸手抱。
他这会儿没什么力气,万一摔着孩子就不好了。
“卫南辞……”他挪到榻边,朝卫南辞道:“你起来看看,他们现在看着不像小猴儿了……”
原悄说着眼睛一红,眼泪便吧嗒一下滚落下来,砸到了卫南辞的手背上。
“公子别哭,余先生说了坐月子不能哭,将来眼睛要疼。”金锭子道。
原悄扯着卫南辞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然而他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其中一个小家伙却不知怎么的,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头一个一哭,后头那个立马跟着开始哭,一时间屋内只剩他们的哭声。
“他们每天都这么哭吗?”原悄问。
“是啊。”金锭子道:“余先生特意安排把他们留在这里,说是让孩子多吵一吵你和卫副统领,说不定你们醒得快。”
原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的名字还没想好,有小天使想帮忙取名字的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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