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沉浮。
梦境里有许多雪白的泡泡。
*
*
*
……
穿着火辣红裙的拍卖女郎将暗血色帷布掀开，露出笼子里的人鱼。
人鱼躺在水箱里，身子半曲，软绵绵地睡着，一弯鱼尾像月牙。
他的头微歪，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眼皮是闭着的，睫毛很长。
“下面开始出价——”随着女郎高昂兴奋地声音，场下尖叫不绝。
*
沈宁从梦境中醒来，感觉头痛欲裂。
好吵啊。
这些人，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很扰人清梦。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目的是黑色的铁条。
*
——这是哪里？
——自己上一秒不是还呆在冰川雪原的海域中看星星？
沈宁被光线刺到的眼睛微微眯来，这里倒是也有星星。
被眩晕到的星星。
沈宁感觉头很懵。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种。
自己这是穿越了吗？
*
【您好，宿主。】
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说。
“你是？”
【我是第3062号系统，邀请您来这个世界拯救即将崩塌的世界线。】
“关我什么事？”
系统：……
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新脱俗的宿主。
“这是哪里？”沈宁懵懵地问。
【这里是β07号星，黑蔷薇拍卖商行。】
“你的意思是——黑市？”
【的确如此。】
“可是我感觉我很虚弱，完全没有力气。”
沈宁想了想，补充：“精神力也很低微。”
【只要您接近任务目标，完成任务，精神力会回来的。】
“任务目标？”
系统不说话了。
一阵电流的嘈杂挣扎声。
没电了？
沈宁：……系统你还好吗？
他抬起头，扫视底下的人群。
这里的人气息好纷杂，纷杂而混沌。
难闻。
人鱼对气息是很敏感的。
这副身体——敏感程度好高。
但是好弱。
忽然，沈宁闻到一丝冰川雪原的味道。
很远，却又很近。
像他家乡的礁石，混合着拍打的浪。
他经常在冰原上靠着岸边的礁石，看星星看月亮，等着一个不知何时能等到的人。
也许一辈子都等不来——
无所谓，沈宁也懒得去寻找。
他身前是一望无际的白雪平原，身后是巨大而壮观的冰川。
就这样看月亮一辈子也挺不错。
沈宁没什么别的追求。
*
“他睁眼了，他睁眼了！”
“天哪，那双金色的瞳好漂亮！”
“他的头发也是金色的！”
“他的鱼尾粉红中带点金黄，简直像梦幻的蜜糖！”
沈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不是他所熟悉的语言，果然是到了异世界。
他顺着自己的视线看去，那双粉红色的鱼尾鳞片整齐的排列，在尾端有一丝近乎于透明的金黄。
这副新身体——实在太弱了。
没有一丝力气。
他以前的鱼尾能够将一艘货轮掀翻，但现在，沈宁怀疑，这尾巴能不能甩起一点浪。
*
火辣女郎还在叫价：“太美了——大家都知道人鱼的珍贵性，只要拍下来，一条私人人鱼就给您独享，今晚立即起效——座位上的您，还在等什么？”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有的人站起来竞价，甚至有人为了抢标大打出手。
现场一片热烈而混乱。
*
沈宁恹恹地，想要睡过去。
过了漫长的时间，有人上前，用锁链扣住笼子的一角，将沈宁拖着走。
一个中年富商笑眯眯地来到沈宁面前，满脸褶子，自上而下观察着他。
——他好胖。
——味道难闻。
——恶心。
这是沈宁的第一想法。
*
笼子被晃晃悠悠拖进了酒店一个房间。
【宿主，宿主？醒醒？】
沈宁慢悠悠睁开眼睛。
【任务目标就在您附近，请您想办法接近！】
那股冰川雪原的味道更加浓厚了。
像是什么精神力波动。
很清新。
很舒爽。
让沈宁原本软绵的身体为之一振。
沈宁漂亮的眼睛微眯，伸出手，观察了一下水箱。
水箱外面就是笼子，两者是分开的，只要打开笼子上的栓孔，他就可以出去。
房间里没有人，但那个死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沈宁的手轻轻拨铁栓，观察着笼锁。
【对了，宿主可以用智慧和巧劲将这把锁打开……】
你以为他会用智慧和巧劲开锁吗？
错了。
沈宁一甩尾巴，精神力迸发，瞬间笼子扭曲，铁条断了几根，水箱碎裂，里面经过特殊处理的消毒水流了一地。
系统：……
宿主，性格看起来好柔弱，但是力气好凶残。
沈宁从缝隙中爬了出去。
他艰难地用鱼尾在地板上站起来，不得不说，这副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刚才打破笼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人鱼在地板上行走本就很痛。
重量全压在漂亮且脆弱的鱼尾之上。
沈宁的鱼尾被磨的难受，眼尾有些红。
*
冰川的气息……
沈宁从里面打开了房间的门。
顺着那股好闻的气息来到了隔间。
【是的，这就是您的任务目标，您在接近了。】
【请注意，任务目标也许有些凶残，场面有些血腥，请做好准备。】
沈宁打开房门，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面容冷厉的男人站在房间里，房间窗户边的地板上有着红色的血迹。
那血迹一直蔓延到白色的窗台上。
杀……杀人了？
沈宁一阵冲击。
房间里没有死人，明显已经找人处理过了。
那男人转过头，一双眸子猩红。
【他的精神力在暴走，现在理智全无，请您想办法和他睡觉。】
“嗯，好，睡觉。”沈宁抓住了关键词。
他立马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好累，好困，还好饿。
先睡一觉吧。
鱼鱼安详。
系统：……
是这种睡觉，不是那种睡觉！
宿主理解力堪忧啊！
系统忽然有些怀疑找沈宁来的正确性。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这个世界任务难度这么大，也许脑回路清奇有奇效？
而且，这可是鲨人现场！
窗台上流着血迹，还有一个暴走的异能者在身边，宿主竟然睡得这么香！
宿主，好心大！
*
忽然，沈宁感觉自己身边的床一阵塌陷。
有一个男人覆了上来。
带着冰川的气息。
好好闻呀。
是家乡的味道。
沈宁想到了星星和月光。
沈宁想，对了，是不是自己没给他留床呀？
于是沈宁想动动身子，给对方留下睡觉的地方。
加班到这么晚，任谁也会困的吧。
对方的手臂却环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移动。
……
这么强势的吗？
沈宁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猩红的双瞳，像月光。
不知怎的，望着男人的眼睛深处，沈宁就想起了大海边的北极星。
每天夜晚，它都会为鱼群，和船只，指明方向。
深邃而浩瀚。
神秘而悠远。
沈宁心弦一阵波动。
*
【滴滴滴，系统警告，元帅，检测到您的精神力已经达到最高暴走值，必须想办法得到人鱼的抚慰。】
【请您马上想办法找到一条人鱼。】
【请您马上想办法与一条人鱼结合……以下是结合的方式指导，如果您没有经验，可以参考……】
智能终端通过骨传导在厉景枫脑海里闪烁着红光。
暴走到失去理智的男人完全无法理解这声音的意思，只是凭借本能望着身下的小人鱼。
他要。
猩红的眼神里酝酿起了一阵风暴。
*
【请宿主完成任务，不要反抗任务目标！】
系统的声音在沈宁的脑海里轮番播放。
“知道了知道了，睡觉。”
沈宁圈住了身上男人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请宿主对任务目标进行精神疏导，步骤是……】
系统的声音像眼保健操。
沈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听进去。
*
第二天一早，沈宁坐起身体，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青紫紫，眼睛发红。
好痛。
这副身体对痛觉分外敏感。
昨天用鱼尾撞铁笼那一下，就几乎把理智全部撞碎。
沈宁看看身旁，昨夜欺负自己的男人睡得正香。
【任务目标抚慰完成，请宿主等待任务目标起床，想办法留在任务目标身边，嫁给任务目标。】
“嫁……你想太多了吧？”沈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怎么会嫁给一个仅一夜风流的人？
虽然对方的脸很好看，气息很好闻。
沈宁脸微微一红。
鉴于对方还在睡觉，沈宁决定悄悄离开。
他才不要做什么任务，他要想办法回家！
于是沈宁忍着鱼尾的疼痛溜了出去。
咝——昨晚男人掐自己鱼尾的手劲还挺大。
沈宁一个人用鱼尾挨到了酒店大厅。
前台看到一只如此金贵的小人鱼单独出现，傻眼了。
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讲：“哎，请您不要走，这位小少爷……您的主人呢？还有小水车呢！”
人鱼怎么可以用尾巴在干燥的地板上独立行走？！
前台慌了，手按下了警报铃，瞬间警报声在酒店之中彻响。
沈宁：！！！
沈宁忍痛快速退回了走廊。
外面一阵保安的兵荒马乱声。
沈宁融入阴影里，等前台以为他回了客房，溜进了消防通道。
这个世界似乎对人鱼很金贵，但重点保护的同时也失去了自由。既然前台不能走，走后门总可以吧？
沈宁从后门溜了出去。
后面是一条通往郊区的小道，沈宁回过头，看着另一边城市的车水马龙，和大荧幕上播放的影像。
正好是昨夜那个大冰川！？？
看起来，那个大冰川，似乎地位还不低？不过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只是一条睡了就跑的渣鱼！
沈宁想起昨夜的事，脸色又是一阵绯红。
【宿主，请您完成任务，宿主，不要跑……宿主……滴滴。】
系统第一次见到无视任务逃跑的主人，一时间卡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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