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的香甜气味钻进鼻子里,惹得田小野蠢蠢欲动,但是他还是推拒了,说:“今日吃了江米条了,改天再吃点心吧。”
季仲远摇摇头,说:“这点心放一天变一个味,明天就不如今天好吃,你不是想开点心铺子吗,那就要知晓新鲜的正宗的味道,不然你做出来的是酸的臭的,可没人买。”
见他这般贫嘴,田小野也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点心,掰了一大半给季仲远,说:“那你也吃。”
季仲远在那一大半上掰下一口,其余的又塞进了田小野的手里。
“你多吃点,好好尝尝吧,田老板。”
田小野在他的戏谑中红了脸,背过身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绿豆糕,立刻就被这个味道征服了。
“好甜啊!”
“嗯,是有点甜了,不太好吃。”季仲远皱着眉头。
“哪儿就不好吃了,多甜多香啊。”田小野觉得季仲远简直暴殄天物,这么好吃的点心竟然还嫌甜,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小小地跟季仲远顶了嘴,立刻又不安起来,偷偷看季仲远的反应。
季仲远自然不介意,他只说:“喜欢你就吃吧,还有一块白糖酥饼,也吃了去。”
说着就把白糖酥饼也递了过去。
酥皮掉渣,白糖丝丝清甜,又是一种不同的口味。
田小野轻声叹气:“我哪做得出来这个啊!”
季仲远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闷闷道:“不难,改天教你。”
说完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疲惫极了就会打点鼾,田小野便不再吵他,吃完两块点心也轻手轻脚躺上了床,不一会儿,也陷入了甜香的梦境。
梦里也是点心的香甜,田小野算是知道为什么常小惠吃过一次点心就念念不忘,也算是知道什么是咬到嘴里就会化掉的口感了。
最最重要的是那个特意为他买点心,给他带来美味和甜蜜的男人……
他真的好喜欢。
不到一月的相处,已经让田小野对季仲远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他认定了跟着季仲远才有好日子过,也认定了季仲远是个努力过日子,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的男人,更何况长得也好看,还很高大,这样的人,应该是村里所有少女的夫婿首选,怎么就传出村霸的名声了呢?
不可能是混混的。
田小野梦里也在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嘴角就翘起来,浑身都畅快起来,一个翻身搂住了季仲远的胳膊,然后猛然惊醒。
那胳膊仿佛烫手,田小野吓得一下子松开,胸腔里的心脏狂乱跳动,怀中残存着紧实强壮的手臂滚烫的触感,他霎时间红了脸,这觉是再也睡不下去了。
但季仲远还是睡得很沉,田小野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两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和面去了,今日要早些把肉夹馍的饼子做出来,就不用那么累了。
又睡了一会儿,季仲远也醒了,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厨房里田小野和常小惠正在忙忙碌碌,院子里季云朵和狗崽闹成一片,季伯山则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弄了些木头和黄泥,要给狗崽做个窝。
日子就是这般慢悠悠又充满生机,季仲远浑身的骨头都要软掉,在朴实的乡村生活中惬意地享受每个日出。
就是穷了点。
好吃的少了点。
穿的也不太好。
嗯……
还有落后的医疗。
不能想,想就是穷乡僻壤,不想就是山清水秀。
季仲远表示无奈,接下来他们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每天早起准备食材,两兄弟拿去卖掉,回来再准备下一天的食材。
每个人都赚到了钱,季仲远的小钱罐很快就被填满了,赚得其实不算多,主要是因为都是铜钱,比较占地方。
半个月后他们的客流量就比较稳定了,每天都有一千文的进账,日子过的不算太富裕,但也不紧巴巴了,能做小生意的人家,在村子里的生活水平就能排到头部。
季仲远并不能总跟着去镇上摆摊,半个多月后,他又进了山,这次带上了狗崽,摊子则由季伯山带着赵吉祥去。
赵吉祥这些日子表现不错,把季家的柴房填了小半了,所有的木柴都晒干劈成适合燃烧的小条,连樊雨花都挑不出什么来,送了他些土豆,又让他在菜园子里摘些豇豆之类的回去,赵吉祥感恩戴德,这次让他帮着出摊,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有没有工钱不重要,关键是能管两个包子一碗粥。
季仲远一个人上山,樊雨花并不放心,就让田小野跟着去,多少有个照应,并且让他少待两天就回家,季仲远应下了,心里却是盘算着还能进几次山,再过两个月就到冬天了,那时候山里猎物少,猎手多,容易遇到猛兽。
田小野第一次跟着进山,两只狗崽也是,都有些新奇感,一路往山上走,草越来越高,林子越来越密,也不觉得累。
他们先把东西卸在了石屋那里,季仲远就让田小野待在屋子里,顶多在周边摘些野菜野果,不准他离开石屋周边,田小野也想跟着他去陷阱那边,还有个照应,但是也知道自己弱小,那里危险,一旦有什么情况,甚至能成为拖后腿的,只好乖乖留下。
季仲远带着两只狗崽走了,田小野则去打了水,开始收拾石屋,石屋之前都是男人在住,从来没有女人或者双儿来过,屋内环境可以想象,几乎是能凑合就凑合,十分不讲究。
田小野先把所有的窗户都开了通风,然后先收拾厨房,灶台上零碎地散落着一些草叶子之类的东西,还有没擦干净的酱汁肉汤,他都扫到地上,又用湿抹布擦干净,把锅也重新洗了一遍,然后倒了热水进去烧。
厨房角落里堆着的木柴还有不少,上次季仲远和季伯山来的时候特地补充了一些,足够烧了,但是木柴四处散落,堆地乱七八糟,一看就有很大的安全隐患,田小野便花了些时间把木柴重新码好,远离灶台,旁边还放了一桶水。
厨房的架子上有些日常用的调料和油类,田小野一一取下,然后把架子也擦干净了,再把东西放上去,他看见了那罐子蜜,却没敢尝一下。
收拾完厨房,又去收拾里屋,里屋更是乱糟糟,一床被子胡乱堆在床头,被褥也不太干净了,田小野算算时间,感觉这个时候洗了,到晚上就能干,山上风大日头烈,晒被子也干得快些,就算不干,晚上放在灶膛边也能烤干,他不担心的。
于是他把被套褥子套都拆了下来,然后把被芯和褥子芯拿到门外两棵树间扯的麻绳上晒着,这会儿太阳好,能把被褥晒得软软的。
而后他找了个木盆,拿了一把厨房里存着的皂荚,就去了河边,他们来的时候经过那条河,他知道位置,距离石屋不远,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把火灭了,不然怕出意外。
他用了好几遍皂荚才洗干净,抱回去摊开挂起晾晒,这会儿季仲远还没回来,他又把地扫了,又用拖布浸了水拖干净,他累地不行,然而季仲远还是没有回来。
田小野站在石屋前,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好似这莽莽深山,只有他一个人,他听不见奶狗嗷嗷的叫声,也不敢大声呼唤季仲远,就这么听着风吹草地沙沙作响,偶尔有惊鸟掠过,还能听见几声不知名的动物低吼。
内心被恐惧侵蚀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他在喉咙里低低呜咽,吐出破碎不堪的名字。
“仲远哥……仲远……”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四处看看,想缩回石屋里,又想着季仲远这会儿应该在忙着捕猎,自己不帮忙就罢了,总不能偷懒,于是壮着胆子背了个筐出了门,他想尽自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能做的就是找些野菜,秋季野菜不多,他找了许久,也就挖到了一些地皮菜,于是他又想去河里看看,被褥时,他看到了不少田螺,这会儿去摸些回来,明天也能给季仲远炒一盘。
河水不紧不慢缓缓流淌,河很宽,却不太深,河水算是清的,田小野能清楚看见水下的情况,不至于踩滑了脚,溺了水。
田螺果然很多,背着笨重的壳子吸附在河中的石头上,也有在淤泥里爬行的,田小野一个也没放过,捡着大的全部扔进了背后的筐里,他一路往下摸田螺,走了百来米就不敢再走了,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怕季仲远回来找不到他心急。
于是他便往回走,回来的路上没有低着头看田螺,他就发现了水边被围起来的一个水洼,这明显是人为的,用来捉鱼的,田小野听季仲远说过他们做了个小水洼抓鱼,心说这就是了,便跑去看,只见里面两条不小的黑鱼,心中欢喜,徒手就捉了,也扔进了筐里。
他以前就常去河里摸鱼,对这滑腻腻的家伙很有一套办法,一点都不费力,还花了点时间把水洼修了修。
等到回家,已经过了中午头,季仲远还没回来,田小野只好把地皮菜取出来洗了晒着,又把田螺放进水盆里吐沙子,拿了刀把两条鱼杀了,去了鳞,却没有马上下锅,锅里热着水呢,季仲远回来要洗的。
等到日头西沉,田小野出来收被子的时候,才听见两只奶狗兴奋的叫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像出嫁那天一般紧张地看着林子里走出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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