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是武装侦探社的食物链最底层,和国木田独步排名不分先后。可怜的小老虎在名侦探和操心师的压迫下艰难求生,尤其是操心师——太宰治的心情非常不好。
太宰治的心情差到了极致,他就像是只闹脾气引起家长关注的小孩子。但织田作之助没发现太宰猫猫在闹脾气,他在和久别重逢的故友——津岛修治叙旧。
津岛修治一席素色和服,漂亮的鸢眼中是孩童般纯洁的光芒,无害的青年乖巧地扬起脑袋,安静地聆听红发青年的声音。他察觉到太宰治不善的目光,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太宰治把文件拍的梆梆作响,织田作之助依然没有回头,他注视着津岛修治,仿佛在注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腼腆的青年便在青年炽热的目光下,害羞地偏过头。
“修治,楼下的咖啡很好喝,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津岛修治温顺地点头,“我都听不律的。”
中岛敦惊悚地炸起尾巴,徒手…捏碎了…太宰先生徒手捏碎了桌子!太宰治轻轻挥掉衣服上的灰尘,冷冷地瞥了眼中岛敦,“中岛,认真工作。”
“嗨!”中岛敦把自己埋进了文件中,少主你保重,不是我不勇敢,实在是太宰先生太可怕。
旋涡咖啡厅中,服务员小姐姐送上两杯咖啡,然后识趣地离开。织田作之助盯着蒸腾而上的热气,最先开口,“修治,你还在寻找吗?”
“在今日,我找到了你,”津岛修治摇摇头,他注视着对面英俊的青年,湿漉漉的鸢眸中是温软的依赖,“那我便不再需要寻找。”
太宰治捏碎了耳机,在中岛敦惊恐的视线下翻出备用耳机。他慢条斯理地将新耳机戴到头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鸢眸中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其实是在黑手党工作,这段时间算是休假吧,侦探社很适合你,要留在侦探社吗?”
“不律,我想和你在一起。”
“……修治,黑手党不适合你。”
“但你适合我。”
“先不说这个了,乱步和中也很可爱,你应该和他玩得来,不过要小心乱步的恶作剧,比如夹心糖果、饮料之类的。”
“不律有中招吗?”
“没有,我有预知异能力。”
“好厉害,不愧是不律。不律,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世界唯一的风景,所以,请好好地看着我吧。”
太宰治出神地盯着耳机的残骸,那家伙到底是谁,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敢如此作弄他,他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江户川乱步看向被不明黑色雾气包围的太宰治,看透真相的名侦探咬着吸管,眯起眼睛,愉快地作壁上观。胆小的太宰猫猫和坦率的修治猫猫对决,最终赢家一定是作之助。
武装侦探社的大门打开,织田作之助提着几袋杯装咖啡,“我给大家带了咖啡,乱步,你的牛奶…太宰呢?”
国木田独步帮忙分发咖啡,闻言看了眼如菟丝花般柔软乖巧的青年,“你不在的时候,太宰先生经常翘班。”
津岛修治察觉到国木田独步的排斥,将双手在胸前聚拢,微弯腰向国木田独步行礼,抬头时,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国木田独步微弯腰回礼,但眼中的疏离丝毫未减,这个青年和太宰太像了,同样的发色,同样的眸色,还有对小师弟同样的渴望。不过青年比太宰大胆,他敢将渴望付诸行动。太宰那个胆小鬼,如果再缩在龟壳里,就会被抢走最重要的东西。
津岛修治犹如一颗生长在温室的菟丝花,需要织田作之助的精心呵护才能存活于世。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他从未清晰地如此地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修治只能依附我而活。
说实话,织田作之助有点享受这种掌握他人的感觉,怎么说呢,男人的虚弱心作祟吧,娇弱美丽的花朵谁都爱,但只为你绽放的花朵是谁都无法拒绝——你是我明目张胆的偏爱。
同样都是赏花,如果是森鸥外,他一定会将菟丝花养在笼中,以供闲暇时候赏玩。所幸,津岛修治遇到的是织田作之助,他会为娇弱的菟丝花遮风挡雨,却不会将花朵困于方寸之地。这便是好人与人渣的区别。
近日来,武装侦探社的气氛沉闷得可怕。国木田独步的余光扫过沉默处理公务的太宰治,将目光移向沙发上缠在一起的两人——菟丝花紧紧地缠绕着它的人类,肆意向敌人宣布主权。
“不律,我不喜欢那些向你搭讪的女人。”
“我会注意保持距离。”
“我也不喜欢那些向你搭讪的男人。”
“我会尽力避免除工作以外的接触。”
“不律~”津岛修治甜美的嗓音中带着嗲嗲的撒娇,任性的青年有种别样的风情,“真想把你藏起来,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揉揉青年柔软的发丝,温柔地安抚要糖吃的孩子,“修治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不律实在太温柔了,我想要独占不律的温柔。”
碰——太宰治的桌子又双叒叕塌了,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赶到太宰治身边,他仔细给受伤的太宰治检查,“太宰,哪里受伤了?哪里痛一定要说出来。”
“没有受伤,一点都不痛。”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花,太宰治的表情掩藏在阴影之中,就连织田作之助也无法看清青年的表情。
太宰治轻轻挣开织田作之助的手,走出众人的保护圈,路过津岛修治,走出了侦探社。织田作之助动动手指,皱着眉举起手掌,手掌上属于太宰治的红色血液分外刺眼。
偏僻的小巷中,古老的酒吧里,坂口安吾赶到时,那里已经有只受伤的太宰猫猫在喝闷酒了。他捋捋为数不多的头发,硬着头皮坐到了织田作之助的位置。
“老板,来卷绷带和消毒酒精。”
老板淡淡地看了眼胆大的秃头社畜,把秃头社畜的番茄汁连同绷带、消毒酒精一起送上,然后离开吧台,把空间留给两人。
坂口安吾认命地给太宰治包扎伤口,这都什么事啊,连织田作都搞不定的太宰治,就凭他坂口安吾能搞定?织田作还真看得起他。
“是你啊。”
“是我啊,抱歉,让你失望了。”
“这是织田作的位置。”
“织田作说,他同意我坐了。”
“你的发际线又后移了。”
“有没有你功劳?”
“大概有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头发,小心我找织田作告状。”
“安吾,织田作不会来lupin了。”
“嗯。”
“织田作恐惧这里。”
“嗯,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天真,才会牵连织田作。”
“安吾,我看见了津岛修治。”
“嗯,我听见织田作说了。太宰,是织田作通知我来这里的,他很担心你。”
“安吾,为什么会是织田作?谁都好,为什么偏偏就是织田作呢?”
坂口安吾苦笑,他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也曾无数次质问自己,坂口安吾,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你毁掉了森不律的一切,你毁掉了织田作之助的期待,你为什么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而他却要被你和森鸥外逼疯?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残忍。”我还活得好好的,织田作却精神崩溃,绝望地结束生命。
“啊,是啊,没办法。”
“太宰,为什么不告诉织田作,你是津岛修治,你才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津岛修治。”
“为什么……”太宰治微笑,那是一个比哭更加难看的笑容,“我不配啊。”
津岛修治是织田作唯一的期待了啊,他期待着与津岛修治重逢,他曾无数次幻想津岛修治长大后的模样,作家、老师、社长、普通职员,只要是津岛修治喜欢的职业,他都无条件支持。
太宰治想,我怎么能告诉织田作,他期待着的那个孩子,那个在阳光中明媚成长的孩子,会变成我这样污浊不堪的人呢?
坂口安吾很想大声说,太宰,太难看了,不想笑就别笑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陪伴太宰治喝酒,直到月上三竿,太宰猫猫醉成一摊烂泥。
织田作之助听见动静,连忙掐灭烟头,迎向走路七扭八拐的两只醉鬼,“安吾,你还能走吗?和我一起回侦探社吧。”
坂口安吾揉揉太阳穴,哄太宰比处理骚乱还累,“不用了,有人接我,就在前面拐角。”
“唔……安吾,我酒呢?”
“在家里,我带你回家。”
太宰治瞬间乖巧起来,看得坂口安吾一阵牙酸,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太宰治乖乖爬上织田作之助的背。
“织田作……”
“嗯,我在。”
“织田作……”
“我在。”
“织田作……”
“我在。”
太宰治闭上眼晴,在织田作之助宽阔的背上进入梦乡。织田作之助听见背上青年平稳的呼吸声,便放缓脚步,迎着月色背青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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