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
风刮得有些大, 没怎么犹豫,迟雾回了个“好”。
她年前没什么事,迟晴也不限制她的活动, 跟谈屹臣谈恋爱这事摊出来后, 家里对她的放养达到了巅峰,徐芳华也不管她了, 放心得不行。
回完消息后迟雾把手机放回兜里, 转了个朝向, 文件夹挡在额前遮着阳光,微眯眼看前头, 找迟晴的车辆。
道路依旧堵着, 但迟雾不急, 从口袋里抽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缓慢地嚼,心平气和地等着。
车辆走得缓慢,直到五分钟后, 迟雾才看见从右方道路驶过来的库里南,被前方白色轿车堵着,走走停停, 一段一百多米的路走了三分钟。
随后停在路的对面。
车后座的门被打开,迟晴从车上下来, 偏过头轻碰车门上的按钮, 车门缓缓合上, 随后环着臂,视线在杂乱的校门口找着迟雾的身影。
哪怕在大学门口, 这一幕也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迟晴一身深棕色的大衣, 站在车前, 黑色红底的高跟鞋, 齐肩短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光鲜亮丽的成熟女人味。
迟雾抻了下有些发酸的后肩,这才从石墩上站起来,拿着文件夹朝她摆手,顺手往后捋了下长发,在冬阳下发着光,处在杂乱无章的街景里漂亮得很有特点。
迟晴站在路对面,看见人后笑了,等着她过来。
左右看了眼横七竖八移动的车辆,迟雾把下巴缩在围巾里,迈着步子朝前走,绕过车辆和聚成堆的学生。
没走两步,身侧靠过来一道声音,叫了她一声,嗓音很温,迟雾下意识地循着声望过去,身后过来辆白色奔驰,从左边道路开过来。
宋临源降下车窗,微抬头地看了她一眼:“放假了?”
迟雾微愣,“嗯”了一声,接着想到迟晴在路对面,心脏剧烈跳了下,视线不受控制地回过头看。
早晚有这么一天。
迟晴早晚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早。
宋临源微笑着靠在驾驶位上,目光边自然无意地跟着她偏头看边开口:“你是不是故意控分?怎么正好踩着六——”
随后话音戛然而止。
堵塞拥挤的道路,大卡车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鸣笛,隔着二十米的距离,迟晴和宋临源的目光忽然对上,而后唇边笑意凝固住。
巧得是,两人今天穿的都是深棕色大衣,这么多年过去,风格还是这么接近。
在这种三方静默各怀心思的对立中,迟雾收回视线,垂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套着文件夹的绳圈,嚼着口香糖看地面,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反应。
过了会她开口,敷衍着:“没控分,就那么差。”
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宋临源的视线依旧在马路对面,过了好半晌才收回,他抬眼看着迟雾,心跳很快,右手握在方向盘上,握得很紧,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消化了半晌,才明知故问了句:“你,姓迟?”
迟雾“嗯”了一声:“怎么了?”
“跟妈妈姓?”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嗯。”她点头,微拧下眉。
“上大一,姓迟。”宋临源呼出一口气,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迟雾的信息,神情复杂,视线再次和道路对面的人对上,他抬手把眼镜摘掉,手腕搭在方向盘,眼眶微红。
迟雾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意,不想他继续问,于是主动提:“我爸死了,我跟我妈过。”
这情况原本就少有,主动解释一句也正常。
宋临源抬眼看她。
迟雾略微颔首:“没事我就先走了,宋老师再见。”
撂完这一句,不等他开口说什么,迟雾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穿过道路车辆人群,朝迟晴走过去。
迟晴依旧站在车前的位置,抱着臂,眼圈泛红,看着迟雾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这才终于收回视线,从宋临源的脸上挪开眼,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刚和那个人聊什么呢?认识?”迟晴抬手帮她理了下被风吹翻的围巾,唇边挂上淡笑,语气十分自然。
“嗯。”迟雾点下头,态度平常:“老师,聊成绩。”
上车后,迟雾抬手摘下围巾搭在一旁,肩身后仰靠在椅背上,视线轻飘飘地朝外看过去。
宋临源的车还停在对面,和刚才的姿势一样,若有所思地瞧着这边,人很沉默。
直到挡在前面的轿车动了,司机将车朝前开,迟雾才和他缓缓错开视线,收回眼继续朝前看。
“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的老师?”迟晴翻着杂志问。
“嗯。”她点头。
迟晴有点犹豫:“那这个老师,他对你好吗?”
“老师和学生,没什么好不好的。”迟雾垂下眼,看着晃动着的帆布鞋鞋头:“我不怎么喜欢上他的课,他教的这门,我考的最低。”
迟晴配合地笑了下:“是吗?你们不喜欢这个老师?”
“不是,只是我不喜欢。”迟雾用手撑着脸,手肘搭在腿上,把脸偏向一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让迟晴看见:“挺多人喜欢他的,也有女同学喜欢,不过他结婚了,有个儿子,差不多上幼儿园吧,他投屏的电脑桌面上就是合照。”
车内安静了瞬间。
迟晴接过话,声音平静:“这样啊。”
“嗯。”迟雾的手指在车门上无聊地轻刮,等到眼眶的那阵酸涩下去,她才重新把脸转向迟晴,调子挺随意地问了句:“羡慕了?”
“没。”迟晴看着她,弯了下唇:“就问问。”
“嗯。”
迟晴第二天还有工作,没法在源江过夜,两人和徐芳华吃了顿饭,聊了会天,便往南城赶。迟雾没跟她走,自己回了公寓那。
这会是深冬,温度比白天低,零下三度,这么冷的天,迟雾穿得很单薄,身上只一件连帽卫衣,这会正靠在阳台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肩后的头发丝被夜风吹着,周身被薄薄烟雾笼罩,抽到第三根的时候,收到了谈屹臣的视频请求。
想了几秒,迟雾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垂眼按下接通键:“怎么了?”
通话界面里,谈屹臣面上挂着薄薄的笑,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穿着件黑色外套,像刚从外头回来,视线透过屏幕落在迟雾的脸上,嗓音挺淡地问了句:“你在外面?”
“嗯。”迟雾点头。
屏幕那边,谈屹臣视线往下,瞥了眼她身上的薄衫:“穿这么少,不冷?”
“还行。”迟雾看他。
对面停了会儿,没说话,谈屹臣抬手抓了下灰棕短发,又把手放进衣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很准确地捕捉到迟雾的情绪,轻声问:“不开心?”
“嗯。”她没否认。
没问什么原因,谈屹臣微叹口气,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正经,挺认真地给她想了个办法:“那要不要喝点?想喝的话我过去找你。”
一遇上什么糟心的事,迟雾都习惯用这个法子调整心情。
迟雾点头,谈屹臣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他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后,迟雾看着屏幕默了会,随后走回客厅拿了件羽绒服套在身上,往楼下走。
这会已经很晚了,楼下四处无人,只有呼啸的风声,迟雾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半张脸埋在领子里,静静等了一会,便看见那辆全黑迈凯伦从小区门口的方向开过来,车灯正好打在她身上,迟雾被光刺激地微眯眼。
车打了个弯横到她面前。
蝴蝶门抬起,谈屹臣坐在驾驶位看着她,手把着方向盘,唇角扬了下:“给你带了酒,上车?还是上楼?”
迟雾没说话,很沉默,人直接坐了上去。
大概今天心情是真不好,谈屹臣偏过头看她两秒,问:“想去哪?”
“天文台吧。”迟雾垂眼,手插在兜里,倚在车门上:“想看星星。”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有用,看星星也有用,今天两件事她都想做。
“好。”谈屹臣点头。
这会已经是深夜,道路上车辆所剩无几,车一路开,声浪夹杂着寒风低低轰鸣,田野寂静,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半山腰的天文台停车场。
直到谈屹臣解开安全带,才侧过身将中央扶手箱里放的一瓶红酒递给她:“喝吧,喝醉了送你回去。”
迟雾看他一眼,把酒接过来打量了下。
罗曼尼康帝,十多万一瓶。
金钱的味道。
“什么时候买的?”上次在他那,还没这个。
“不是买的。”谈屹臣告诉她:“正好回了趟家,酒窖里拿的。”
“哦。”迟雾点头,两人第一次偷喝酒,就是在那酒窖里头。
谈屹臣拿着开瓶器帮她打开,酒开好后,迟雾惬意地靠在车椅背上,握着酒瓶子轻轻摇晃,坐在迈凯伦里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还没开始喝心情就好了不少。
还要开车,安全起见,谈屹臣滴酒没沾,他侧脸瞄了迟雾一眼,随后抬手从歌单里切了首歌出来,音箱开始随着音乐缓缓震动。
也是在这会,谈屹臣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根,手腕伸出车窗外掸着烟灰,指节在车窗沿轻磕,车内逐渐弥漫出烟草燃烧的味道。
这一晚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谈屹臣这一趟就是过来陪她。
时间缓慢过去,几十分钟过后,迟雾手里的酒已经下去大半瓶,脸颊微红,碎发搭在额前脸侧,屈膝靠在车门上,人已经开始酒劲上头。
“醉了?”谈屹臣看她一眼,伸抬手把酒从她手里拿下来。
“没。”
喝醉的人一般不乐意承认自己醉。
看她这德行,谈屹臣忍不住勾唇,想了会,随后把烟按进烟灰缸内熄灭,把人拉过来,拉到自己身侧,迟雾浑身发软,半懵地跪在车座上看他,呼吸间都是红酒的醇香。
谈屹臣抬手按住迟雾的后脖颈,偏头吻了她一会,嗓音温柔:“好点没?”
“嗯。”
“那我们现在回去?”
迟雾小声地又“嗯”了下,吸了下鼻子,耍无赖地抱住他,浑身都软,胸前和肩都压在他的身上,仰着头,微湿的嘴唇靠在他的下颌线:“嗯,回去,陪我睡觉。”
红酒喝着没感觉,但后劲大,够她醉一晚上的。
谈屹臣原本是打算做点什么的,迟雾一喝多就听话得不行,人还不断片,不管对她干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迟雾这次直接撒了一晚上的酒疯,光照顾她都照顾了一整晚,把人折腾得够呛。
隔天下午,迟雾酒劲还未消就上了飞机,头还疼着,靠在谈屹臣身上补觉,一直到飞机落到沪市才差不多完全清醒。
出机场的傍晚,沪市落了半个小时的小雪,赶在年前,屋檐上覆上薄薄的一层雪片。
谈屹臣和朋友在这边一起投资了个项目,IT方面的,谈承很支持,两人一共在这待五天,除去中间的几次饭局,人基本都待在别墅里。
谈家的这套别墅,迟雾之前只来过一回,也是冬天,当时下着雪,白雪皑皑落在外头的松枝上,室内温暖如春。
当时两人还在别扭着,除去家庭聚餐必要在一起的时间,迟雾几乎都是待在自己的卧室,习惯地站在卧室窗前往下看,看谈屹臣带着狗爷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踩雪玩。
明明挺混的一个人,也有叫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的本事。
在沪市的几天两人各忙各的,迟雾空闲时去了之前实习过的工作室一趟,找学姐吃了顿饭,请教视频账号的运营,后面被谈屹臣带着去了两次饭局,某一次散场后,一伙人换到游艇去海面上放烟花。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差钱的都喜欢这么玩,拿来当哄女朋友的小手段。
一行人握着香槟站在甲板上,三三俩俩地抽着烟聊天,看银白色烟花绽放在海面上空,整片海面瞬间亮如白昼。
远方人群在市区也能看见这一幕,绚大的烟花在夜幕中逐渐消逝,如流星滑落坠入海面,下一秒,另一颗烟花腾空升起。
迟雾的发丝被海面的风扬起,穿酒红色的吊带,锁骨清晰,身上被烟花镀上一层光线,外头披着抗风的毛昵大衣,很美。
海面风大,谈屹臣的灰棕短发被风扬起,手里夹了根燃烧一半的香烟,手腕搭在游艇的栏杆上,他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她开不开心。
迟雾倚在栏杆上偏头看他,手肘搭在栏杆上懒懒地撑着脸,半分钟后笑了,踮起脚吻过去,谈屹臣拿掉烟,按住她的后脑勺回吻
今天是两人在这待的最后一天。
夜晚,别墅区安谧寂静,处理完事情后,谈屹臣从书房下来,穿着黑t和休闲裤,边挑着眉往前走边看着泳池里的人。
没急,他到酒柜旁倒了杯酒才不急不缓地过去,谈屹臣坐在泳池边的座椅上,手肘搭在腿上,腿敞着,垂头看着水里的迟雾,手朝下手指抓着杯口,晃着喝剩的半杯酒,问她:“怎么样了?”
“挺熟的。”迟雾穿着黑色泳衣,比基尼款,低腰,小腹上露着纹身,人微微后仰往后浮动,抬手把湿发往后捋,望向他:“怎么了?”
“没。”谈屹臣笑,缓缓看了她几秒,舌尖顶了下腮,抬手把酒杯撂在一旁,朝她招手:“你过来。”
“什么事?”迟雾游过去,手扶上泳池边沿,微喘着气,胸前起伏,仰起头看他。
谈屹臣微弯腰,左手肘依旧担在腿上,小臂自然下落,右手往下捏住迟雾的下颌,把人稍微往上拎:“明天就回去了。”
“嗯。”迟雾看着他:“所以?”
“还没在泳池里试过。”
“……”
会玩。
沪市的天空又飘起了一场雪,半小时后,迟雾跪在泳池边,膝盖通红,抓着谈屹臣的手忍不住俯身咳嗽,肩胛骨耸动着,发丝黏湿微乱地落在肩头,和身上的白皙皮肤形成对比。
谈屹臣眼神暗暗地看着她,喉结微滚:“这就不行了?”
“嗯。”迟雾喘着气,抬起手背擦了下嘴,红着眼圈仰头看他,眼神对视上的瞬间,还没说什么,便被捞起来压在扶手上,两人的呼吸都燥热着,边接吻边把她泳衣往上推,最后从身后进。
雪微大,寒风呼啸,卷着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
落地窗上结满一层雾气,迟雾紧紧地抓着扶手,第一回 到的很快,而且感受来得剧烈,全靠身后的人撑着她,有种要死的错觉,整个人足足过了一分钟才逐渐过去那个点。
跌宕起伏的泳池边,谈屹臣微喘着呼吸,喉结滚动着,抬手掰过迟雾的脸,湿漉漉地开始吻她,呼吸混着水汽喷洒在迟雾的脖颈,人混蛋到不行:“嗓子就这么浅?”
这话刚落,迟雾皱眉哼了声,人差点直接跪下,还没想好说什么,又听着这人低声开口:“多含一点都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也许不是雾妹嗓子浅,是臣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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