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家伙搭好毯子,四爷带着张画往外走。
伺候的人都被赶到门口,只有苏培盛守在里间门口。
见四爷独自一人走出来,他略有紧张地朝里面张望了一下,他刚刚可是听见小阿哥委屈喊疼了。
听得他都有点心软,哪家没个娇宠着的小娃娃?若是他有这么个会软软朝自己撒娇的孩子,定是要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苏培盛鼻尖微动,怎么还用上冰玉膏了?难道打得很重?他有点担心道:“要不要奴才去请钱太医过来瞧瞧?”
四爷瞧苏培盛这副担忧的模样:“若是太医再来晚点,他的伤恐怕就已经痊愈了。”
他干脆直接往外走,将挡住的门露出来,让苏培盛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苏培盛看到在晾药的小白团,只剩一层微不可察的淡粉色,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听到声音,忍不住轻笑一声,小阿哥这可真是会惹人心疼,竟然叫得像是挨了狠打一样疼。
四爷竟然给这点小伤用了冰玉膏,苏培盛敛了敛眉,觉得以后可要千万小心,不能让弘晏小阿哥在外面磕着碰着。
四爷将手里的张画递给他,吩咐道:“收好了带回京城里,万万不可让外人看到,否则传出弘晏不敬尊长的名声,拿你是问。”
苏培盛双手接过:“嗻。”
等张简笔画映入眼帘,看到被滑翔机头戳晕的四爷、在泥潭里摔得四仰八叉,浑身染满黄泥的四爷,还有双手叉腰朝着画外扭屁股的四爷,苏培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语气惊愕道:“这……这,小阿哥都敢画得如此出格了,主子爷您居然敢让小阿哥继续画?”
他刚刚在门口都听见了,主子爷让弘晏小阿哥继续画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难道就担心再画出这样的画吗?这也太大逆不道了,若是画流传出去,四爷颜面何存?对小阿哥的名声也不利啊!
“这倒是不用担心,今日他已认错,还挨了这一遭罚,应不敢胡来。你先去联系京城最大的书局,等小家伙画出来了,好将其刊印成册,这画颇具童心,别有一番趣味,想必能为他造势一番。”
苏培盛心下了然,他们几人知道小阿哥的来历,自然不会轻视。但是若南巡结束回到京中,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名门望族,指不定会因着一些原因,私底下流传谬言,名这一字,分量太重了。
“主子爷用心良苦。”苏培盛道,他犹豫了一下:“那若小阿哥画不出一册?”
四爷正好走到书桌前,想到刚刚小家伙抹眼泪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提笔试着在纸上落下简单几笔。
一个圆乎乎的,吃胖了的可爱小奶啾跃然纸上。
有画工在身的四爷板着脸来回看了两遍,确认看不出漏洞,点点头,然后无奈道:“实在不行,就只能如此了。”
“拿去收好,先别让弘晏他看见了。”四爷将画递给苏培盛。
崽崽有点愁。
阿玛居然要他画自己挨打的画,太可恶了!
肯定和崽崽想的一样,想要拿出去给人看。
呜呜呜,崽崽被阿玛打屁股的事情,要被好多人知道了。
崽崽以己度人,觉得大概率会是这样。
他有点不敢问阿玛,是不是真的会拿出去给人看,还是会自己收起来。
想不到怎么画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脸,崽崽小表情顿时有些忧心忡忡的。
有心事的崽崽,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四爷看着这样无精打采的崽崽,抿了抿嘴。
这是怎么了?
不是涂药的时候就不疼了吗?还撒娇要让他多给抹一点药。
他想着小家伙被教训了,特意吩咐人上了一整桌他最爱吃的菜,小家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平日里见到这些菜,随便一样,都能让小家伙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或是幸福的用手捧脸,或是享受得眯起眼,表情总是灵动可爱。
大多时候还会开心笑着喊:“阿玛,你试试这个,好好吃呀”
或者没规矩地跳下来,硬是扯着自己的袖口,眼巴巴地瞧着他撒娇:“阿玛,安安还想吃,再上一碟好不好呀”
和此刻食欲不振的小模样完全不同。
他张了张嘴,发现不知该怎么哄。
努力放柔和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威严:“易安,你最喜欢甜酥虾仁。”
四爷给小家伙一连夹了只虾仁,他平日里总约束着不让多吃,今儿看到他食欲不振的模样,心疼的紧,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崽崽小脑袋里想着,该怎么画,才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丢脸,根本没发现碗里食物变了,以为还是伺候的人夹的。
下意识夹起就往嘴里吃,小仓鼠般小口小口吃着,小眉头皱起,要不然,到时候画画的时候,用阿玛的身体挡住崽崽的屁股?
但是这样还是能看出,是安安被阿玛按在腿上揍啊!
四爷见他竟然皱起小眉头,吃往日最喜欢的香酥虾仁也没欢喜,吃喜欢的东西时候总是亮着的眼睛,也因为低敛着眉眼,有些看不清。
胤禛有点不知所措,不会是还在疼吧?
小家伙这么不耐痛?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嘴有点笨,竟然想不到这种时候该怎么哄。
目光在满桌的精致小碟子上搜索,很快锁定了嫩滑的鱼片。
这鱼片也是崽崽最喜欢的,每次一小碟吃完了,都非要闹着说不够,那又奶又脆的声音都好像在耳边回荡,“阿玛,再来多少安安都吃得下,不会积食哒!”
他面对笑着的崽崽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无措,还逗他:“说你若再吃,小心变成小猫崽。”
小家伙为了一口吃的,直接用小手在两颊比做猫须状,朝他“喵喵”叫了好几声。
好像是在说,就算变成小猫崽也要吃鱼片!他被崽崽这不要面子的执着撒娇弄得没办法,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桌上都有两碟鱼片。
他端起鱼片起身,刚刚走到小家伙身前,就见小家伙急急忙忙地从椅子上滑下来:“阿玛,安安吃饱了,先去画画了!”
崽崽:他想到啦,想到怎么画可以没那么丢脸啦!
好着急!要赶紧!慢一点说不定就要忘记了,他都忘记过好几次想画的东西了。
崽崽撒开脚丫跑向他的小书桌,徒留端着鱼片碟子的四爷在原地。
四爷突然觉得心中酸涩,这是不和他亲了?竟然看到他一靠近,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跑走。
没吃几口的胤禛也没了胃口,脸色都凝重了几分,放下碟子就大步追着小家伙离去。
走到门口,步子却突然踌躇起来,平日里的冷静和自持都消失不见。
若是小家伙真的委屈气恼,生他的气,他进去又该说什么?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小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依着他的预期,小家伙平日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活泛性子,还是自己说出口的错,根本不会委屈这么久。
崽崽坐在小椅子上,手指头套着特质的画笔,小脸严肃的在纸上勾勒。
把崽崽的脸藏起来!
小脑袋钻进小毯子里,脸就藏起来了,然后用阿玛的背,把他屁股挡住,这样就没人知道这是安安被打光屁股啦
崽崽得意的偷笑,小手捂着嘴,不让笑声露出去。
四爷站在门外,看着小家伙低垂着小脑袋,小身子缩成一团,用手捂着嘴哭得颤抖,还连声都不敢出的模样。
看得他眼眶发酸。
小家伙真的如此怕痛?只是这样轻轻打几下,就痛得连委屈都不敢和他诉了吗?竟然一个人躲起来哭。
胤禛缓慢走近,甚至还能听到抽气的声音。
他心疼得将人直接搂进怀里,心口好像也随着这一道道气声骤然收紧,软声道:“安安是不是还在疼?阿玛打重了。”
崽崽突然被抱起来,还有点懵,但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把小脑袋往阿玛的胸膛上靠。
耳朵里传来阿玛低软的声音,他还疼不疼?
崽崽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屁股,不疼了呀。
不过听到阿玛说他打重了,崽崽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就是打得很重呀!
没被阿玛哄的时候,他还只是有点小烦恼,但是突然被抱在怀里哄,崽崽顿时感觉鼻头酸酸的,委屈想哭的情绪一下子全涌上来。
小嘴一瘪,就开始掉眼泪珠子。
委屈巴巴的控诉道:“阿玛不疼安安了,还打安安屁股。”
胤禛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又乖又委屈,难过极了的模样,感觉心口都被这哭声堵住了,酸涩道:“怎么会不疼你?”
手小心翼翼搭上去,轻轻揉了揉崽崽的头。
崽崽感受到头顶熟悉的力道,哇的一声哭出来:“哇——”
崽崽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抓紧阿玛的衣服,抽抽搭搭道“安安,安安再也不要理阿玛了。”
四爷低头看着小家伙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心里软和得不行,心头也更酸涩了。
他的小家伙一直是活泼爱笑的,在他面前也总是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是有天上的星河落到了眼里,声音又软又奶、却又清亮无比,透着股精神气,黏着他一声声喊阿玛。
“阿玛阿玛,要吃小蛋糕呀”
“阿玛,你也太厉害了吧!”
“阿玛呀”
“阿玛,和安安一起做猪猪操嘛。”
喊阿玛的时候,声音总是上扬的,先是奶音微微拖一下,然后音调就带着兴奋劲儿向上。
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就能快乐得要跳起来一样,但是现在这两个字,被染上了哭腔。
听得他心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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