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凑上去看皇帝写圣旨。
“皇上,这儿改一下,写王家大姑娘太模糊了,直接加上王娇。”贾代善怕到时候王家钻空子,致力于把所有漏洞都堵住。
“也就是你,赶在我写圣旨的时候指指点点,”皇帝笑骂道,“瞧瞧,还得重新写过。”
皇帝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下却不停,照着贾代善的意思,又重新写了一张。
“好了,李德华,你收好吧,今儿天色也晚了,且让他们家再蹦哒一日,明儿再去宣旨。”皇帝说道。
“原本我还想着且晚点收拾他们家,”皇帝嘀嘀咕咕了一句,又大力的拍了拍贾代善的肩膀,“代善啊,做人就得知恩图报,朕给你写了道圣旨,你得陪朕喝一顿酒才是。”
到了天色都快黑了,贾代善这才带了一身酒气回来。
听说贾代善回来了,张氏和贾赦怕贾代善有什么吩咐,也急匆匆的赶到了荣禧堂。
“老爷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史氏一面吩咐丫鬟去拿帕子和解酒石,一面问道。
“我和圣上一起喝了点酒罢了。”贾代善摆摆手道,“我替咱们家那位世交家的大侄女求了道赐婚的圣旨。”
“赐婚的圣旨?”史氏慌道,“老爷你不会是去给咱们家政儿和王娇求赐婚了吧?”
“不会吧,我瞧着老爷也没脑子不正常的毛病啊。”贾赦闻言嘀咕了一句道,“除非老二不是老爷亲生的。”
贾赦嘀咕的声音不算轻,贾代善自然是听到了,反手敲了敲贾赦的脑袋道,“我自然不会给老二定这样的婚事,若是你这样的逆子,倒是适合这门婚事。”
张氏看着贾赦被贾代善敲脑门,抿着嘴偷偷笑了。
听贾代善意思不是给贾政定下的,史氏这会儿也有心思问贾代善是怎么回事了。
“那王娇不是一心恨嫁么?我就给她找了一门好婚事,我求圣上给王娇和薛家赐了婚。”贾代善笑着说道。
“可…可与薛家老大定下亲事的不是王家二姑娘么?”史氏结结巴巴问道。
贾代善喝了点酒,再加上这会儿也已经逆转了形式,倒是有心趣给史氏解惑道,“是啊,可是他们家定婚的时候对外说了是老大还是老二了吗?”
可是,那不是默认了就是老二的么?史氏有些疑惑,但是王娇倒霉了,史氏只有高兴的份。
“我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世伯,想让侄女的婚事更加体面些,这才去求的圣旨,这有什么错?”贾代善眯着眼睛道。
“王娇向来自傲,她一个官家嫡女嫁给商贾,怕是得难受死。”贾敏对王娇也算是了解,这会儿替贾代善补充了一句道。
“而且,既然王娇都已经跟薛家定下婚事了,那么跟二哥哥的那些绯闻流言,可不就是不攻自破了么?”
“敏儿说得对,不过把王大替换成王二还有一点好处,以后你们就知道。”贾代善在这儿卖了一个关子。
“但当初王娇跟政儿到底是一起从荷花池里上来的,薛家能同意?”史氏问了一句。
“庶女换嫡女,说到底还是薛家赚了,他们家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薛家不过就是想通过联姻维系与其他几家的关系,在生意场上也好有个背景。
至于娶谁,完全不在薛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别说是把王二换成王娇了,只要能让他们薛家发达起来,让薛家大爷娶个青楼女子都行。
“圣旨都下下来了,薛家不同意也得同意啊。”贾赦冷哼了一句道,“要真论起来,有圣旨赐婚也是薛家的荣耀了。”
贾政见这件事情自家亲爹已经处理妥当,眼见得也不会再连累到妹妹,连累到全家人的名声,也长出了一口气。
“大嫂嫂,存周有一事相求。”贾政对着张氏作了个长揖道。
“二弟有话直说,并不用这么多礼。”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张氏哪里敢受贾政的礼。
“我想去鹿邑书院读书,但听说鹿邑书院的入学门槛极高,想来以我的水平怕是考不进去,所以…所以我想请张太傅帮我引荐一番。”
就以贾政傲娇且自负的性子,能说出以他的水平怕是考不上,这就够让张氏侧目的了。贾政还说自己要去鹿邑书院读书?
张氏都快怀疑自己这小叔子改了性子了。
鹿邑书院倒是确实难考,里头上学的除了那些走后门进去的人之外,大多都是有了举人的功名,才会去鹿邑书院的。
寻常人也走不了这个后门,所谓走后门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年纪小些,虽还没什么功名,却家学有渊源的。
毕竟,鹿邑书院可是跟京城里的国子监齐名的。
但引荐贾政进鹿邑书院,这对张氏来说倒是真不难,甚至都用不上张老爷子出马,张氏自己修书一封便是。
因为鹿邑书院的山长正是张氏的亲二叔,张二叔和二婶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他们是拿张氏当亲闺女看的,不过是引荐一个人进鹿邑书院,这张二叔肯定能同意下来。
但这会儿,张氏可不敢应承。
鹿邑书院在直隶呢,虽说没像金陵离京城这么远,可从京城到直隶,快马都得两天,更不用说坐马车了。
张氏用膝盖想都知道,婆婆肯定是不肯同意的。
果然,史氏一听贾政说要去鹿邑书院,连忙说道,“政儿,你糊涂了是不是,鹿邑书院可是在直隶,你要真去了那儿读书,可不得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你这是要剜娘的心不成?”
“二哥是怕留在京城还是会听到流言?”贾敏试探着问道,“流言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随他们说,我们又不会少一两肉,更何况这件事圣上已经盖了章了,他们也不敢胡传。”
“对对对,你妹妹说得对,他们哪里敢乱传。”史氏连忙说道,“你要是想去书院读书,在国子监不是更好,到底能住家里。”
相对于鹿邑书院对功名的要求是隐性的,国子监则本来就是为举人设立的。当然了,为了保障官二代们也能顺利读书,国子监还有个规定是五品及以上官员也能有子嗣去国子监读书。
贾代善好歹是超品的国公,别说是一个贾政了,把贾政贾赦,连带着贾瑚都送进国子监读书都没问题。
“太太,我仔细想过了,国子监不适合我。”贾政低头说道。
这次的事情,虽说现在看着是被贾代善一一处理妥当了,但对贾政来说,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从他在水里被捞起,众人看着他的异样眼光,再到后来的流言蜚语。
贾政一直以为他出生优渥,荣国公的嫡次子,要不是他晚生了两年,连将来这个国公府都是他的。
他自幼深得太太的喜爱,整个荣国府,或者说再扩大点范围,整个贾家,没有一个不夸他的。
他们都说他自幼聪明伶俐,看着就机灵,还是个爱读书的,想来在科举一道上也是极其有天分的。
在族学里读书的时候,族学里的先生说,他是整个族学里天分最好,读书最好的,想来得个秀才的功名不在话下。
他们都是这么夸他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去了金陵考试,他别说是考中秀才了,离孙山都差了好多名。
在王家时,别说是识破王家的阴谋了,就连反抗他都不会,他沉默得看着他们给他背上骂名。
再到后来,那流言甚至都影响到了他妹妹,影响到了整个贾家。
贾政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之前一直活在父母为他搭好的蜜罐里,那些人夸得哪里是他,夸得是他荣国公的父亲,当家太太的母亲。
国子监里虽然那些先生们也都是饱学之士,可贾政也打听过,因为不少的官员子弟都会去国子监,所以国子监里照样是按照自家大人的官位排辈。
本朝初立,皇家宗亲也没多少,基本皇室子弟都在宫里读书,除开皇家宗亲,贾政要去了国子监照样是被捧着的人。
而鹿邑书院的学风是有名的好,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在书院里全都只是学子。
“太太,还是鹿邑书院适合我。”贾政坚定的说道。
“鹿邑书院可是只能带一个书童的,二爷还是得想清楚了。”张氏突然出声说道。
张氏嫁进来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史氏是拿贾政当眼珠子疼的,光是贾政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就有两个,还有四个二等的,而院子里扫洒打杂的小丫鬟更多。
这样的贾政要是去了鹿邑书院后悔了,那张氏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是啊,政儿,你大嫂说的是,书童毛手毛脚的如何伺候得好你。”史氏听说只能带一个书童,连忙劝道。
“太太说得倒像是老二是个婴儿似的,老二有手有脚的,要我说,谁都不用带,老二自己照料自己得了。”贾赦怪声怪气地嘲讽道。
“大嫂放心,”贾政这会儿倒像是没听到贾赦的话似的,只对着张氏说道,“我没那么娇气的。”
贾政这会儿没跟贾赦针锋相对,贾赦倒是有点点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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