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仅凭触感碰那盒子,更显棱角分明,表面上的磨砂凹凸纹路剐蹭指腹, 清清凉的。
拿出来吗?温书梨在犹豫,在纠结。
她坐于浅褐棉质沙发, 两腿搭在上面, 姿势蜷缩, 一手抱着膝盖,头微微低着,像极了无辜又可怜的小兽。
被抓包到头上,好像也没有狡辩耍赖的机会, 似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被握住把柄, 进退两难, 只能袒露实情。
温书梨轻叹了声,“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放在口袋里的右手, 随之, 那个东西的原形显现——
紫色硬盒包装的白沙。
“就是这个。”温书梨递给沈厌。
因为不懂什么牌子的香烟好,买之前,她在网上搜索浏览,发现黄鹤楼和白沙的排名不相上下,都是好烟。
走进便利店寻找目标, 黄鹤楼售空, 温书梨选了盒白沙。
前台收银员看到一个长相如此清澈的女孩拿了盒烟,不由得惊讶, 问原因又觉得多此一举, 只得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小姑娘挺……野。
“你不喜欢烟味。”沈厌接过, 眸底勾出浅淡的几分悦,“买这个干什么,想看我抽烟吗?”
英语那次竞赛,一行人在京城的深巷子口吃饭,遇到寸头哥抽烟,温书梨的表情不是很好,可以看得出她不喜欢烟味,或者不喜欢抽烟的人。
但现在……
温书梨双腿交叉,仰头看着他,“香烟可以缓解不好的心情,我是不太喜欢烟味,但如果你的心情可以变好,我没关系。”
香烟又称尼古丁,成分包含烟碱、烟焦油和一氧化碳,三者之下逢火燃烧散发的白雾,随喉管进入肺部会使人产生短暂的兴奋。
所以,很多人在情绪烦躁之时会借烟舒缓。
今天晚上的事情,沈厌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那他应该是需要的吧。
自从谈恋爱开始,温书梨没有见过沈厌抽过烟,他身上依然是清新凛冽的薄荷味,未沾染一丝属于香烟浓重的刺鼻感。
她这么做是想让沈厌明白,即使我有不喜欢的事或物,前提条件是你,我都会接受。
“抽烟……”见他不说话,温书梨又叮嘱了句,“抽烟可以,不要抽太多,危害身体健康。”
想来想去,沈厌没想到温书梨买的东西是香烟,这么一看,他倒是想多了。
“温书梨。”
空旷的房间内,每一处都是静的,沈厌的声音在动,仔细听的话,有些喑哑:“我不抽烟。”
他说话的同时,温书梨起身,莹白玉足踩在原木地板上,裤脚稍微向上挽了些许,露出纤细骨感的脚踝,一步步走向他,“为什么?”
“是因为我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问得幼态,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在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落地窗与地板相连,明净透亮,窗帘微微敞开,缝隙因冷风的舞动渐渐加大,皎白月光投进室内,两人的剪影距离缩小,直至重叠。
温书梨抱住沈厌,侧脸蹭了蹭,“阿厌,不抽烟因为我;来京城也是因为想让我值得最好的;我的喜好、我说过的话、我的一切生活小习惯你都记得清楚,你对我的喜欢我看得到。”
喜欢说出来无形,表达于实际行动。
真诚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我对你的喜欢,你也要看到。”
温书梨闭上双眼,感受到沈厌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哄人似的。
她继续说:“我们是恋人,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最为基本,你有的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就像沈厌失去母亲的支撑,一个人承受日夜苦寂与孤单,她太心疼了。
早在高中,温书梨隐约知道沈厌家庭的不完美,她没有硬逼着他说,入大学这段时间以来,她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他,教他慢慢打开心扉。
抬眸,与沈厌撞上目光,“还有我呀。”
“梨梨,对不起。”沈厌环紧温书梨,不经意地偏头,鼻翼轻触了下她的白皙颈侧,发痒,“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晚了,让你担心这么久。
温书梨缓声纠正:“阿厌,你没有对不起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私事,想不想说取决于自己。”
“就像我,”她往后退了一步,萦绕鼻翼周边的薄荷气息逐渐变淡,离太远舍不得,又往前走了半步。
食指指尖挠了挠脸颊,目光飘飘然,含糊不清地说:“我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嗯”在表达什么,虽说都是文字,包含的意思多了去了。
沈厌被逗笑,重新复述了遍,“什么是‘嗯嗯嗯嗯嗯’?”
拽哥学人说话挺可爱的,况且,还是那么一大长串的叠词。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沈厌坐在床的一侧,双手撑在背后,身子稍微倾斜,洁白的床单吞噬他骨感分明的手,弧度旖旎暧昧,“我听不太懂。”
这个角度,致使宽松上衣失去重力塌陷,贴于腰腹。即使隔着衣料阻挡,但能隐约看到他紧致的肌理。
腰的围度,好像稍微一环便能完全占据。
作为男生,腰怎么能这么细?
说不清脑海里的动机,接受意识驱使,温书梨迈步走向沈厌,抬起一腿放在他身侧,接着是另一条腿,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揽他。
危险的姿势。
如白藕的手臂于他颈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指腹泛得粉嫩,像是含苞待放的骨朵。花香递进,浸入鼻息,他微不可察地挑眉,等待她会怎样来回答他的问题。
很显然,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像度秒如年。
温书梨突然感觉到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跳,没了退路,“硬闯”也不错,“就‘嗯嗯嗯嗯嗯’,你女朋友的话居然听不懂,扣分扣分。”
沈厌表示自己不会腹语,却判断得准确,“你有事情没告诉我?”
上下文承接过渡,倒也不难猜出来。
“有。”温书梨拒绝矢口否认,脑袋趴在他肩膀上不移开,声线慢得像金鱼,“我喜欢了你两次。第一次是暗恋你,第二次是在不知道那个暗恋的人是你的前提下,对你心动不自知。”
“设想一下……”她睁开一只眼睛,观察沈厌的反应,古灵精怪又可爱,“我有暗恋的人,明明很喜欢他,却对另一个人动了心,好在两个人都是你。”
温书梨捧着沈厌的脸,一俯一仰,指尖不安分作怪,在他下颌游移,“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我好像挺渣的。”
在不知道她暗恋的人是沈厌的前提下,确认自己对沈厌的心意以后,第一时间向他坦言自己有过暗恋的人这件事,从中可以看出,温书梨不渣。
但她说的是另一种情况,假如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不渣,两个人都是我。”沈厌挑起“心动不自知”的关键词,扩展问题,拖着音调:“我好奇的是第二次喜欢,你什么时候对我心动的?”
都说心动不自知了,这么突然一问,她哪能想得起来?
男朋友的问题不能敷衍过关,温书梨绞尽脑汁,开动她毕生的记忆属性回想,差点和自己的系统打上一架。
哪个地点?哪个时间段?又是哪个场景?对他心动又不自知的。
思考半天,姿势也持续半天。
温书梨不用使力气,自然好受,但沈厌相反。
就在他以为她想不起来、打算放她一马的时候,温书梨两手一拍,碎发飘动,恍然大悟道:“阿厌,你还记得我加你微信之后,打来的第一通视频通话吗?那时候我刚洗完澡,发量多显得头发很炸毛,像狮子一样。”
破天荒的好记性不由得让温书梨攥紧机会,以此为切入点回忆,出乎意料的,记忆逐一清晰播放,“我英语不好,请你当我的‘家教’辅导我,那晚问我说‘介意视频通话吗’,说是划重点。接电话之前,我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对你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异性面前,顺头发是在意形象的表现。
而所谓的一丢丢?当时是的。
开学考翌日排座位,沈厌自知个子高主动坐后排,温书梨对他的初级印象就已经get了。还有,她帮他捡中性笔,他语调散散地道谢,帮助她补习英语等等。
心动也需要一点点积累,循序渐进,不知不觉积累得多了,临近某个“爆发点”,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对TA的喜欢。
不停地说了一大堆,温书梨抿了抿唇,有点口干舌燥,还是想听到他的回答:“我说的,你还满意吗?”
时间过了凌晨,朦胧倦意漫无目的地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眼尾泪花小小的,替他回应,“你是满意的对吧?”
沈厌当然是满意的,对温书梨蓄谋已久、步步为营,尽可能多出现她的视线,以之来增强存在感,这就是他的小心机。
“嗯,满意。”他轻声说。
温书梨笑着点了点头,“嗯嗯!”
“那我们睡觉?”实在承受不了作息颠倒的坏习惯,温书梨往前挪动了些,细腿勾着他的腰,缠得紧,恐怕自己掉地上,“睡觉之前要刷牙,阿厌,我不想走路,你带我去洗漱。”
她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妖精一样。
“行。”女朋友体重轻盈如羽毛,沈厌轻松起身,双手绅士地拂着她的背,“不想走路就不走,我带你去。”
一个细小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击溃她怕自己掉下去的想法。
刚绕过床尾,温书梨喊停,要求他把开着的窗帘拉紧,沈厌顺着她的意照做。
走到洗漱间,把人放在流理台上,温书梨看着他拆开一次性洗漱用品,接水、涂牙膏、递她唇边。
这是要帮她刷牙?
简直是男朋友模板典范!
“张嘴。”沈厌捏她的脸,“你不张嘴我怎么帮你?”
叛逆期来袭,温书梨闭口不言,转眼看向淋浴间。
目测估量,淋浴间应该有三平方米的小空间,两个人足够了。
想到什么,她提了个建议:“阿厌,我突然不想刷牙了,想洗澡。”
“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宝贝们,将近凌晨一点才写完,今天事情超级多,我有点忙不过来了
上上章说的【多更点】,92章更六千!
实在不好意思宝贝们TAT
第92章
“我们一起。”
四个字, 像猫尾草一样轻,却颇有几分乘胜追击的架势,同时把商量余地降至最小。
言外之意是:我都这么说了, 你还能忍心拒绝我吗?
此话一出,身为当事人的温书梨, 大脑猛地一顿, 宕机了似的, 险些导致她差点忘记了呼吸。
她在等答案。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和条件,谈不上心乱,可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心跳险些撞出胸口, 又感觉自己没了主导地位, 像极了案台上扑腾待宰的一条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好似清透冰凉的泉,自上而下流淌到最低处,最后消融冬雪, 化成春水。
对面人还不说话, 答应啊,你怎么不答应!
心急。
温书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量,论她的脑补能力,堪称一绝。思绪乱飘,晶亮的瞳仁盯着那仅限两个人活动、狭小而逼仄的三平方米空间, 开始浮想联翩——
水源顺着圆玉盘花洒直直落下, 水花似密匝雨点,砸在浅灰的大理石上飞射迸溅, 热水散发的雾气灼热袅袅, 如藤蔓疯长般缠绕爬行, 紧紧贴于磨砂玻璃内侧,逐渐大面积地氤氲开来,有意地模糊视线。
他们站在里面,她撑着墙,地面湿滑,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她双脚倾斜向后退了些许,顺势抵在他的宽肩一侧,随之,天鹅颈仰起,下颌与脖颈连接的那条线绷直又漂亮。
水汽继续弥漫裹挟,她的栗棕长发会被水浸染,湿答答地黏在胸前,形状弯弯曲曲的,好似波澜的涟漪浪花。长发似若无意阻挡他欣赏她的旖旎,他会拨开,而后长睫低坠,唇角微微勾起……
意识到此刻的想法愈发偏离,温书梨呼吸一滞,双眼倏地闭上。
缓神、缓神、缓神!
首先!你是一个!女!孩!子!
其次,不要想那么多!
温书梨内心大吼。
救命,是……太想要他了吗?
承认?承认了不矜持。
否认?否认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咳咳。”
温书梨假意揉了揉太阳穴,不动声色地摸鼻尖伪装自己,“你……你说话呀……”
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
沈厌不知道温书梨脑海中勾勒的画面情景,但她的一举一动出卖了她。他眉尾挑了下,应该在思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朋友发出邀请,能忍吗?
不能。
但沈厌可以,他就是那个例外。
“现在不行。”
看似无情的拒绝,实则是更深层的“圈套”,静等猎物上钩,他模棱两可地说:“你太小了。”
嫌她小?
温书梨稍怔,低头看,每一个动作比智能机器还要机械,想看得更清楚点,又低了几度。
哪小了?!虽说不上丰满,但也不至于被说“小”。
一米六七的身高,九十斤的体重,腰肢纤细,双腿笔直匀称,该有肉的地方有肉,“S”型曲线凸显,多少女生羡慕的身材啊。
而此时,竟被对象“嫌弃”?
“我不小。”温书梨为自己正辞,两边腮像含了团棉花,气鼓鼓的样子同炸毛的河豚没有任何区别。
说这些还浇灭不了心中不悦,她双手抱胸,眼神想变得骇人一点。
但在沈厌的眼里,温书梨奶凶奶凶的,根本唬不到他。
温书梨小声嘟囔着,明显着让他听到,“你居然说我小,我才不小……”
“不是。”适时之际,沈厌轻声打断,“我说的是年龄,你想哪儿去了?”
什么?原来是年龄啊。
不是胸围。
年龄的确是的,刚成年没多久,有点早。可是,如果真心想,还在意年龄干什么,成年不就行了。
没成年的时候,权利被限制太多,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现在成年了,禁止权利解除,有些事情能做了,却还是得等。
不太甘心。
温书梨抿了抿唇,小幅度地磨牙,虎牙尖锐,齿间触碰发出声响,“咯嘣咯嘣”的,总觉得必须咬点什么才能降下燃起的火焰。
小猫发脾气,忍不了。
她视线偏转了些,不由自主落在沈厌身上。想到上次咬他颈侧的位置,感觉挺不错,想再咬一次。
情侣不愧是情侣。
心有灵犀似的,沈厌可以轻松洞穿温书梨的所有想法,而且,准确率百分之百,一次也没出过错。
距离温书梨上次“生气”,过了多长时间,算下来好像有一个月左右。对象有小情绪,也不能让她忍着。
他轻车熟路挽起棒球服的衣袖,劲而有力的胳膊现于她视野,手臂青筋脉络凸起,延展而上,很性感。然后,修直的两指指节一并,移到衣领口往下一扯,锁骨露出,仅仅两个动作,藏匿已久的野性无一不散逸。
沈厌毫无预兆的举止,温书梨抬起眸子,不明所以地问:“阿厌,你为什么……”
“女朋友想咬人,男朋友再合适不过。”说着,他靠近她,“手臂,锁骨,想咬哪儿都行。”
末了,补充道:“我不喊疼。”
有情绪就要发泄,非特殊情况下,温书梨从不掩饰自己,所以沈厌很容易看出来。
见他这么坦诚,她的心情多云转晴,学着他的样子勾手指,“你说的,我不跟你客气。”
纠结症犯难,温书梨犹豫不决,最终思量之下,选了锁骨。
她是来真格的,说到做到。但到底心疼,在沈厌左侧锁骨的位置刻了一层浅淡的牙印,便向后退开。
隐晦要求遭到拒绝,温书梨咬着下唇,手指仍然攥着他的外套不撒开,赖上他了。
不行,再有小脾气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发泄完了?”沈厌问温书梨。
她回:“嗯嗯,差不多。”
懒洋的音调,还带了些恹恹。
要不然怎么能说差不多呢?
温书梨脑袋稍侧,抿直唇线。沈厌细心观察到她的长睫隐约颤了颤,喟叹了声:“那你先洗,我出去等你。”
“别走。”不得已,她退而求其次:“我不洗澡了,刷牙吧,你说要帮我刷牙的。”
沈厌脚步停顿。
一尘不染的明镜,映衬出少女的瘦薄的背,丸子头高高的,乖乖地坐着,镜身周边围了一圈灯带,光影照射,把人全部箍住,显得她更娇。她穿着和他颜色相差不大的情侣服,不论是和光,还是和他,一冷一暖的色调,属实惹眼。
温书梨把涂上牙膏的牙刷递给沈厌,“气”好像消了,唇角稍弯,“刷完牙就睡觉。”
她笑得纯,宛若一朵花。
这总归拒绝不了吧?温书梨心想。
那么漂亮的女孩,对她说“不”好像给自己加了层罪恶外衣。
沈厌先是没接,喉结滚动,欲望似火苗,燃烧势头更旺。
他突然觉得不忍……应该也可以。
缓缓抽出她手中的牙刷,放置洗漱杯上。没有犹豫的,他一手绕过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窝,把人往怀里带。
身体倏然腾空,温书梨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环住沈厌的脖颈,有点缓不过神,“阿厌,你干什么……?”
这个问题,沈厌略过,但没有完全略过。
抱着温书梨出了洗漱间,往里走,放人到床上后才给她答案。
他的嗓音低沉,混了蛊:“做。”
做,或者说,干。
与此同时,沈厌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不经心地扔落地面,长腿弯曲跪在床上,双臂垂直,撑于温书梨身侧,看着她的琥珀眸子,“我也想,来吧。”
他怎么突然转意了?不想忍了吗?
她不是他,说不出答案。
惯性冲击,温书梨仰躺着,凝望沈厌的脸。
直观视觉之下,她好像看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他,“阿厌。”
叫他的名字,想摸他。
温书梨欲想直起身,她双手后支,两腿蜷缩,也许是床单太滑,不由得踉跄了下,使得她整个身体往后退了点距离。而恰巧,沈厌误以为她想逃跑,伸手抓住她的脚腕,力量一收,她被轻而易举带回。
洁白床单划出一道直线。
“我……我没想跑。”温书梨内心一惊,无力解释。
“抱歉。”沈厌的声音太哑了,问她:“害怕吗?”
短暂思忖几秒,温书梨浅浅摇头,“不害怕。”
第一次,应该很疼。
温书梨是怕疼的,但这件事好像无关紧要了。
她也脱下外套,抬手松开紧束发间的皮筋,没了桎梏,长发如瀑布铺散蔓延,柔软又顺滑。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内数十盏灯自动黯淡下来,只剩下床头边的编织黄卷青灯,光隐隐燃,不刺眼的程度。
借助微亮,温书梨能看得清周遭的一切,视线清晰的前提下,感官却比正常情况下放得更大。
沈厌的吻很轻,雨点般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瓣,到了唇瓣,又从最先开始的吮吸转为撕咬。
干柴烈火,擦撞即燎。
温书梨单方面承受,也给他回应。
可就在这时,沈厌停下了,他喘着气,略显迫切,“不行。”
他暗骂了句,太他妈畜生了。
女朋友年纪那么小,怎么能……下得去手,也怕伤到她。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不一定非要现在。
“阿厌。”察觉到沈厌停下的动作,温书梨大概知道沈厌是怎么想的了。
他们只是亲吻,衣着还在身,规规整整的。
这次,她是真的没生气,沈厌考虑她的感受,她没有理由再像小孩子一般同他置气。
温书梨不会走无理取闹的风格路线。
“我看见你脸红的样子了。”她附在他耳边,半开玩笑道:“很可爱啊,沈小可爱。”
解锁“沈小可爱”的昵称卡牌。
沈厌接吻也会脸红,纯情的不止她自己,只不过,他比她占上风,不会像她脸红次数那么多。
在取昵称这方面,温书梨“天赋异禀”。
“哦不对,”她若有所思,脱口而出另一个:“是沈美人。”
又解锁“沈美人”的昵称卡牌。
沈厌的长相,那肯定是“SSS”级别,非常衬得上“美人”这两个字!
她的对象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沈厌轻笑出声,了然温书梨的意思,也给她想了个昵称,“我叫你温老板,行不行?”
“老板?”温书梨细眉微挑,“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显得我很有钱的样子。”
取“温老板”这个称呼呢,是因为温书梨说过要“包养”沈厌,也有金屋藏娇的想法。
“金屋”指的是温书梨一点一点存下来的资金,“娇”指的就是沈厌。
想想确实挺符合的。
温书梨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看他,指尖拨他的黑发,非常娴熟地运用第二个称呼,“沈美人?”
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温书梨又多叫几遍,每叫一遍,沈厌答应一遍。
最后一遍的时候,他依然应着:“怎么,叫上瘾了?”
温书梨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认错”,慢吞吞地说:“阿厌,这件事我承认我太着急了。”
毕竟,最先提出的是她。
又“推卸责任”,道:“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不能怪我。”
就是仗着他宠她,她耍赖。
这话一点儿也没错,沈厌这“招蜂引蝶”的面容,估计从小学开始就吸引了超级多的小姑娘。
“温老板,我给你个建议,你听不听?”沈厌说。
“你说说看。”
“你都说我长得好看了,这边建议多看看,最好看不下其他异性。”
重点有些偏移。
温书梨笑,爽快答应:“嗯嗯,本来也看不下去其他异性啊。”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概十分钟过后,温书梨困得不行,双眼阖上,很快进入梦乡。
沈厌席地而坐,帮她整理好被子。
小姑娘睡得熟,他也看得入神,侧眸看见台面上的紫色白沙烟盒,蓦然低头淡笑。
心里想着:下次,他不会再忍了-
临近冬天,北方的京城白昼短,夜晚长。
温书梨再度睁眼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的睡眠质量还可以,中间没有做梦,休息不错,全身都是力气。
沈厌醒来得早,他应该是洗漱好了,坐在沙发一侧低头看手机。
注意到温书梨这边的动静,他走向床边坐下,温柔且耐心地叫她,“女朋友,醒了?”
“嗯。”温书梨揉眼,伸了个懒腰,“现在几点了?还好这段时间国庆假期,时间不紧张。”
沈厌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十点半。
“十点半,不算太晚。”他主动担任帮她洗漱的任务,“猜你不想走,我带你去洗漱。”
温书梨立马坐起来,双手合十,“你猜得好准,那就和昨天一样抱我吧。”
再一次像个小考拉缠他身上,他抱着她走,她一边刷着手机看310微信宿舍聊天群。
荞荞:【梨梨怎么还不回来啊?】
乐乐:【@奚荞,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人家小情侣在外面不很正常嘛。】
然然:【@禾乐,乐乐说得很对,放假可以放松放松。】
温书梨弯了弯唇,正想打字,界面显示一通陌生电话。
京城号。
作者有话说:
我的手速太慢了呜呜呜,明天把剩下的一千七补足TAT
真怕写得过了会锁
我也想让梨梨和阿厌do,但……
他们才刚上大一啊(抓狂jpg.)
后面会有后面会有,别着急哈,么么~
第93章
温书梨设置的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 名为《Million Days》。整首歌基调飘扬,音律轻松,从头到尾听上一遍, 仿佛置身于溺海中央,给人一种净化心灵的洗涤感。
由于时长的限制, 来电铃声缩短为三十秒左右。
“I don’t do this often.”
“You caught me off guard.”
“All of my friends said you moved out west.”
“You tell me stories underneath sun sets.”【1】
“……”
几句歌词不过十秒, 播放声源放完“sets”之后, 铃声被掐断。
不是温书梨,大概率是对面的人意识到拨错了号码,主动结束通话的。来电联系人没有署名备注,温书梨一般不会接通, 她没有这个习惯。
看到地域显示在京城, 自然而然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陌生人输错号码打错电话, 另一种是京城的人有谁认识她。但她不是京城人,通讯录里保留的联系方式除了京城本地的室友,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到底是谁?这种感觉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彼时, 沈厌抱着她走进洗漱间, 把人放在流理台上,重复和昨天晚上一样的刷牙准备。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厌问。
温书梨如实回答:“我不认识那个人。”
洁白牙膏的泡沫又绵又密,完全覆盖了她的绯红唇瓣,乍一看,像极了圣诞老人。
再度说话, 听不出个所以然, “哦喔喔嗯啊啊啊……”
沈厌尽职尽责地帮她刷牙,紧接着让她漱口, 漫不经心地淡笑:“温书梨, 请不要说温言温语, 要是摊上别人,指定听不懂。”
其实,沈厌也没怎么听懂。
他在装大尾巴狼。
漱完口,温书梨恢复言语自由,咬字清晰了些:“我说,上面没显示备注,我没接,对方也很有默契地自动挂断了。”
生活中遇到陌生来电的事情见怪不怪,大部分人都不以为意,没什么心思放在心上。
“哪儿的号?”沈厌问了句。
“京城号。”温书梨把手机界面展示给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我总感觉怪怪的……”
听到“京城号”这三个字,沈厌设想过那个人是沈埕。但结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以及屏幕那串并不是后者的手机号码,认为那个人是沈埕的想法很快便烟消云散。
到底也不能排除不换其他号码的可能性。
可动机呢?如果真的是沈埕,他打电话给温书梨的原因是什么?
五年不见,总不会因为昨天的一面让沈埕回头关心他吧,怎么想怎么荒谬,这中间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仅仅一通陌生电话,温书梨没想那么长远,迟钝的意识倒是被沈厌说的“温言温语”吸引了注意力。
“好像也没什么,现在不觉得怪了。”洗漱完毕,她瞬间清醒,“男朋友,你说温言温语就有点过分了呢,我说的难道不清晰吗?”
女友控——沈厌点头附和:“清晰得很。”
温书梨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肚子应该会饿。
“洗漱好了,饿不饿?”沈厌用洗脸巾帮温书梨擦好脸,又抱着她离开,边走边说。
从洗漱间到床边的过程中,他没让温书梨的双脚挨过地面,她也很配合他。
直到温书梨的脚尖接触绸缎被单,沈厌才放开。前者顺势坐在床上,后者蹲下身,单膝跪地,仰着看她,满眼都是她。
“还好,我不是很饿。”温书梨说,继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温度,“不发烧了,昨天的药有好好吃。”
昨天晚上,温书梨睡着之后,沈厌在她身边守了会儿才去吃了药。
他看她进入梦乡、看她抿直的嘴角微微弯起、看她花瓣唇翕张,好像在叫他的名字。
“阿厌……”
她叫得甜,尾音如轻羽,甚于玫瑰糖的甜度。而且,叫了不止一次,一次比一次甜。
沈厌发现,温书梨睡觉喜欢蜷着身子。
清瘦的背部线条弯起,弧度好似花瓣,小脸陷入柔软的枕芯里,栗棕发细又长,若有若无地遮挡她的脖颈,安安静静的,小小的一团。
他拂开,薄唇落在她脸颊,蜻蜓点水的一吻,她毫无察觉。
“怎么看我这么长时间?”
温书梨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听歌了,解锁手机点开歌单,放了那首《Million Days》,她说:“这首歌很好听,我安利给你。”
少年刚开口,音乐紧跟其后。
沈厌回答:“你好看啊,想多看两眼。”
“You say my name with your accent.”
“Make me remember.”
“How much I missed ya.”
“Hope you’re planning to stay.”
“For a million days.”
“You’ll be my summer in December.”【2】
“……”
“夸得这么直白,我要不要奖励你一下?”温书梨佯装思考,心里的小算盘早已拟好计划,“亲你?”
虽是反问句,却说成了陈述句的语调。
沈厌眉尾微挑,脖颈间的黑痣滚动,“亲一下可不够。”
想了想,又说:“我昨天晚上亲你了,你不知道。”
这是“不打自招”啊。
温书梨立马明白了,长“哦”了声,总结道:“你偷亲我,亲就亲,怎么还偷亲?”
“当时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你。”沈厌解释。
可大佬的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理解的意思是:她在向他倾诉——我们是情侣,亲吻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我现在没睡着,你可以亲我。
所以,沈厌直起身,而后弯腰,捧着温书梨的脸吻下去。
同时伴随着一句欲望值抵达制高点的话:“那就不偷亲。”
“It was mine for a million days,hmm.”
“In a million ways.”
“Stole your heart,and I got lucky.”【3】
“……”
音乐仍在起伏,而她在被他欺负。
以温书梨的视角,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唇瓣相贴的瞬间,她下意识闭阖双眼,目光所及沦为黑暗,但她并不恐慌,与之代替的是享受。
他的吻是炙热的,也是温柔的,停于她软唇反复辗转,私心地掠夺周遭全部空气。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托住她薄瘦的背,坏心思地轻按她蝶翼一般的肩胛骨,被触碰的地方好似夹了电流,酥痒难耐,她不由得短暂哼声,更显娇媚。
缺氧,严重缺氧,呼吸都成困难。
大抵承受不住,她半仰着脑袋,双手寻找支撑搭在他宽肩,随之游移到颈侧,又碰到喉结,好像在暗示什么。
氧气不足,温书梨喘得有点急,鼻翼间的热息断断续续,沈厌会意,缓缓渡气给她。
滑锻窗帘完全拉开,璀璨阳光大面积地洒落室内,暖洋洋的。
一扇巨型落地窗,分明隔绝出了两个世界,窗外车流驰骋、喧哗纷扰;窗内静谧缱绻、旖旎葳蕤。
英文歌曲没有被影响,音节蹦跳,传入她的双耳。
听得次数太多了,什么时候该唱哪一句,温书梨能倒背如流地复述下来。
此刻,进行到她最喜欢的高旋律。
喘息的间隙,温书梨轻轻说:“阿厌,我特别……特别喜欢这首歌里的两句歌词。”
见她没有集中注意力,沈厌得寸进尺,咬着她的唇角,应声:“哪两句?”
意识快要不清醒,温书梨在挣扎,却不想挣脱,任由自己沉沦陷落。
小姑娘的眼睫染了软水,一字一句温吞又挠人,说了那两句歌词。
这两句歌词是——
You’ll be my summer in December.
Stole your heart,and I got lucky.
译为——
你将是我十二月的夏天。
窃取你的心让我无比渴求希望。【4】
衍生含义表现——
高二和高三的每一天都异常难熬,似是寒冷凛冬,沈厌陪在温书梨身边,为她驱散阴霾。温书梨从不觉得自己能考上京大,是沈厌告诉她,她可以。
在他以为遇到自己的光时,殊不知,他也是她的光,带给她无尽而热烈的希望。
“你喜不喜欢?”温书梨像小孩子一样追问沈厌。
沈厌含着她的耳骨,不假思索,“喜欢。”
“但我更喜欢你。”
温书梨勾着他的脖颈,凑近说:“温老板也喜欢沈美人。”
可以,能笑着说话,看来吻得还不够重。
他抬起她的下巴,“是不是我不够用力?接吻呢,要少说话,不然我会以为你分心。”
“我……”
温书梨卡住,还想再辩解,房间外的两下敲门声,“咚咚”的。
似火的缠绵只能被迫中断。
……
普通标间和顶级标间的服务存在差别,这点没错。
临近中午,服务生送来西式午餐。
温书梨言行不一,嘴上说着不太饿,吃饭的时候非常诚实地没有浪费食物,顺便把沈厌的那盘也吃了。
别人喝口凉水都塞牙,她就是典型的吃不胖类型。
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胃口与身材。
……
退了房,两人一起搭车回学校。
沈厌送温书梨到女生宿舍楼下,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去吧,我看着你。”他笑。
她歪头,“可是我还不太想分开。”
啧,两个小学生的恋爱。
还没进去,310宿舍阳台站着的人对着温书梨挥手,其中,奚荞的声音最大——
“梨梨,这里这里!我们在阳台看着呢!”
禾乐怕社死,赶忙捂住她的嘴,“小情侣腻歪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有点儿眼力见呀!”
奚荞连忙蹲下,“那我刚才张扬吗?”
“……”禾乐无语凝噎。
姐姐,你刚才像脑子不在线。
两分钟后,温书梨进了310宿舍门,一眼看到了阳台上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温书梨走到她们身后,使坏地“咳”了声,网瘾少女和千金大小姐吓一跳。
很快缓神,问起了昨天在酒店的事情。
简单顺了一通,温书梨才理清楚思路,原来自己被“骗”了,也怪她没记住京大关校门的时间。
重点不在这,而是他们有没有那啥。
都是成年人了,她很快懂得,摇头说没有。
奚荞和禾乐表示两脸震惊,纷纷表示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把对象给拿下?
温书梨暗暗想:我也想啊,奈何男朋友嫌我太小。
“你们太八卦了,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姐妹们。”
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没看到段宛然,问道:“然然又去兼职了吗?”
奚荞点头,“是呀,然然可努力了,自己赚钱自己花,励志人生大女主剧本!”
“诶梨梨,说到这个,今年寒假回去你要外出兼职锻炼自己吗?”
寒假,仔细算下来也不远了。
昨晚,温书梨和沈厌说,她想去他家看看,也想去墓园看看他的母亲。
“应该没有兼职的打算。”温书梨回答。
话音刚落,禾乐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小姐睨了一眼屏幕便移开了,不接也不挂断。
“接电话啊。”奚荞半倚着衣柜柜门,“你不接,难不成有猫腻?如实招来,哪个前男友来找你复合了?”
禾乐双手抱胸,“什么前男友,本地的陌生号码。今天早上到现在,我已经挂断五个陌生电话了,这是第六个,实在懒得搭理他,等对方挂断就好。”
不会这么巧吧。
温书梨有些诧异,说起自己的相同经历,“我今天也收到了一通本地陌生电话,响了几秒他自己就挂断了。”
奚荞拿出手机观摩,“我为什么没有嘞?”
下一刻,恍然大悟:“哦~欠费了,我原本准备的花费都用来买游戏皮肤了。”
话费可以断,皮肤不能断。
这是奚荞新的座右铭。
“不用管他梨梨,说不定是诈骗电话呢。”禾乐不以为然,转眼说起了计算机系重大演讲的事情,“国庆过后有个重要的演讲,听说是京大超级的知名讲师,我们310宿舍要不要全员出动?”
作为国内的高等学府,京大每个院系的演讲人山人海,没有空座,这就是京大莘莘学子的内卷能力。
好的演讲能扩散思维,提升专业知识空间,确实是不错的学习机会。
“可以啊,我想去。”温书梨举手,忽略了那个陌生电话的事情,准备给段宛然发消息,“我问问然然。”
演讲的时间在周末,这意味着奚荞没有空闲打游戏上分了,反正划水也能完成作业,她有点打退堂鼓,“我就不去了吧,这段时间刚好晋级赛来着……”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禾乐摆了摆手,“我特地看了赛季规则,晋级赛在周六,根本不影响你上分。”
“演讲地点在第一礼堂,距离有点远,说到底就是懒。”
禾乐分析得有理有据,温书梨站在她这边,“荞荞,我们要好好学习,期末考试的时候争专业第一,奖学金就不用愁了。”
又佯装严肃地说:“310大家庭就要整整齐齐!”
奚荞甘拜下风:“好好好,我去我去嘛。”
到了演讲那一天,210和310八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沈厌是陪女朋友,其他这三个人说是陪他。
“……”
倒也不用。
问出原因,温书梨笑了,“阿厌有我陪着,下次找理由要找好一点。”
大佬对象都这么说了,多年好友的迟川发言:“梨子,我是真的陪阿厌,你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是吧,选的又是同系,我们的友情可是杠杠的。”
电灯泡够亮了。
连彻看着禾乐,嘿嘿道:“我近期发现计算机也挺有趣的,敲代码简直酷到我心坎,所以,我想着修个第二学位啥的。”
第二学位?
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泽渊“正经”多了,“第一礼堂离第一食堂距离很近,今天刚好有我喜欢吃的红烧排骨,高低得炫上两大碗。”
理由众多,五花八门的。
“那儿有位置,别跟着我们。”
沈厌抬下颌示意,然后牵着温书梨走往反方向。
剩余的三人:“……”
温书梨和其他三位姐妹说好了,和男朋友坐一起,姐妹们比“ok”手势,示意了然。
好在来得早,中前方的座位空出三四排。温书梨挑了个过道位置,沈厌坐在外面,她坐在里面。
座位显眼,人也显眼。
引来好多小姑娘看。
但都知道物理系系草沈厌有女朋友,就是旁边的计算机系系花,没有一个人要微信。
“阿厌,好多女生看你啊。”温书梨碰他的肩膀。
情商高的沈厌是这样回答的,“她们在看你,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
“还不错,知道我在给你挖坑。”温书梨满意地笑笑,“你们学神的脑回路好敏捷。”
不等沈厌说话,手机“嗡嗡”两声,短暂的震动。
没有来电人的署名,和几天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沈厌偏头看,理科的他对数字过目不忘,这个电话号码和上个京城本地号码是一样的。
真的是沈埕?
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温书梨在等对方自动挂断,沈厌却说:“接一下吧。”
温书梨虽然犹豫,还是接了:“喂。”
对面听筒的声音有点惊喜,叫了她一声。
作者有话说:
【1】【2】【3】【4】来源于歌曲《Million Days》
给宝贝们安利,很好听哈
我今天更了五千呢【叉腰jpg】,终于补足了
我想的是99章正文完结,估计也快了,番外应该不少,宝贝们想看什么评论告诉我,我看看你们怎么想的嘻嘻~
正文完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这段时间三次元也忙,辛苦宝贝们每晚等更新,爱你萌么么!
第94章
演讲未开始, 宽阔的礼堂嘈杂声乱糟糟的——
“快快快!我占了最好的位置!姐妹们快来!”
“据说这次演讲对我们期末作业很有帮助呢,可得好好听。”
“座位不够肯定是小情侣惹的祸!我差点抢不到了呜呜呜……”
“……”
实在太吵,温书梨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但她能辨别出来是个小女孩和她说话。
小女孩雀跃地叫她:“姐姐,漂亮姐姐……”
“姐姐?”
一时间, 温书梨有点懵, 她怎么凭空多出来个妹妹?还是京城人。
再度确认号码的所属地在京城后, 温书梨尽力回想,小声呢喃了句:“我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她没有挂断,一边捂着耳朵,一边俯低身子, “小朋友,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呢?”
音落, 沈厌伸手揽着温书梨入怀,另一只手扬起外套一边虚罩在她头顶。随之,一层阴影拢下来, 场外的聒噪声音竟意外降低了些许。
这个角度, 从外人眼里看来特别像女生对男生索吻,或者撒娇求抱。
温书梨知道,沈厌这样做是能让她听清对方在说的话。她抬头,清澈的琥珀眸子短暂地闭了一下,准确地说, 是wink一下, 甜美的wink。
口型在说:“男朋友真好,爱你~”
下一刻, 立马低眸继续打电话。
得, 撩完就跑, 也没注意沈厌听完之后的表情变化。
沈厌眉尾微挑,勾唇,心里在想:论撩人技能可不能输给女朋友,得找个机会反击回去。
怀里的团子不安分地蹭,有一下没一下的,简直成心撩火。
但温书梨觉得自己非常老实,只是小动作有点多而已。
她继续和对面的小妹妹打电话。
“漂亮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嘛?”小女孩声音好似清脆的黄鹂,迟来的自我介绍,“我是夕夕呀,上次我和姐姐在医院见过的。”
夕夕,沈夕,沈厌的妹妹。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医院。沈夕头部受了伤,白色绷带缠了好几圈,跑步摔倒了也很坚强,没有哭,却真的让人心疼。
问题是,小女孩从哪里弄来她的联系方式?
不容温书梨细想,沈夕的小奶音软糯糯的:“姐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可是我很喜欢姐姐。姐姐忘了我也没关系,那我再介绍一下,我叫沈夕,夕阳的夕。”
“姐姐不要忘了哦。”
虽然沈夕的父母是沈埕和蒂拉,但小女孩没有做错任何事,没必要把不负面情绪撒在她身上。
那次在医院,沈厌也是这么想的吧。
沈厌是恨沈埕的,这个男人的女儿出什么事情自然和自己没关系,小女孩平地而摔,沈厌并未选择视而不见,而是以哥哥的身份关心她。
大人之间的牵扯,何必为难一个天真的小孩子。
意识渐渐回笼,温书梨莞尔一笑,声线放缓:“姐姐没有忘记夕夕,只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夕夕找姐姐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找哥哥呢?”
闻言,沈厌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长睫压了几分,应该在思考什么事情。
“夕夕找姐姐和哥哥去游乐园玩,明天是周末,过了周末我就要去上学了。”电话那头的沈夕瘪了瘪嘴,“爸爸妈妈没有时间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好无聊,不知道姐姐和哥哥有没有时间?”
周末没有课,当然是有时间的。
温书梨直起身,与沈厌四目相对,捂住电话的听筒口,大致说明了情况。
“阿厌,要不答应夕夕吧?”因为一个人做决定太擅自了,她询问沈厌,又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好长时间没去游乐园了,正好近期时间充足些,我们一起去。”
随后看向310宿舍和210宿舍的所在的位置,轻飘飘地说:“不带他们,行不行?”
按理来说,国庆过后各院系的学业进度就会抓紧时间赶了,大一课程是四年来最多的,平常都没多少空闲玩。
“我什么事情都听我女朋友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厌装模作样轻叹了声,靠近温书梨,“女朋友难道看不出来……”
一字一顿道:“……我很听她的话吗?”
“哦,她没看出来。”他云淡风轻地自问自答。
更直观地在表达:原来女朋友一点也不关心我。
哦呦,经过几日的沉淀,绿茶成分比之前更多了诶。
小情侣就喜欢秀恩爱,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夕夕的感受哇?
还在乖乖等待答案的夕夕:“?”
姐姐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不说话了?
到底没忍住,温书梨轻笑出声,手心放在沈厌脖颈后方顺了顺,“我的错我的错。果然,给你起名‘沈小可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刚刚扮演绿茶的样子可!爱!死!了!
男朋友怎么介么可爱!
和沈夕商量好了时间,温书梨微笑着挂断电话,手心贴着他的侧脸,也不管其他人往他们这边聚集的目光了。
她桃花眼弯弯,笑得好看,“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嘛,生气了?”
沈厌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痕迹,“不至于,就是想逗逗你。”
“我也知道你不会生气,象征性地问一下。”温书梨挑眉,应声,把最后一句话加以强调:“你别在意哈。”
这时候,礼堂掌声高涨如潮,险些冲破礼堂的天花板。只见传闻中的知名讲师西装革履,阔步走向大讲台中央,先是对台下微鞠了一躬,而后拍了拍话筒,开始正式演讲。
温书梨准备的充足,笔记本电脑、活页本和黑色碳水签字笔应有尽有,听课的时候专注认真、心无旁骛,谁也打扰不了她。
包括男朋友沈厌。
沈厌很有自知之明,也会察言观色。
在温书梨听课的时候,他好奇一个点:为什么沈夕会突然打电话给她?
……
都传言,大学选计算机专业会头秃,敲代码敲到怀疑人生。具体表现可以从这场演讲中学生的状态看出。
除了温书梨,310其他三位女生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纷纷表示有点听不懂这位讲师说的是什么,抓耳挠腮的。
从第一礼堂出来,一行人结伴前去第一食堂。挑选完各自的饭菜,拼桌凑到一起。
温书梨边敲代码边吃饭,讲师讲解的延伸知识点她理清楚思路记在了活页本上,加之平时看的有关计算机的课外书籍不少,还有自己本身对这门专业的热爱,代码敲得可谓是得心应手。
坐在她旁边的奚荞大受震撼,目瞪口呆,突然感觉碗里的米饭不香了,“梨梨,这次期末考试你肯定是专业第一,我敢打赌!”
说是听演讲全程只顾撩小哥哥的禾乐表示:“赞同,310宿舍最卷的还是梨梨,等梨梨拿了奖学金就是小富婆了。”
“我听说奖学金一万块,应该是真的吧?”连彻猛地扒拉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梨姐准备用奖学金干什么啊?旅游?还是买资料书继续卷?”
一听这话,迟川扬手:“拿了钱还买什么资料书啊,当然是吃吃喝喝了,旅游还有点可能。对吧,阿厌?”
他又说:“上次CUPT阿厌拿了冠军,奖金五万,你们这对情侣势必要把学校的钱都赚光才罢休。”
沈厌从高中开始一直参加竞赛,竞赛不仅含金量高,奖金还多,这些年凭奖金赚来的钱得有六七位数。和温书梨谈恋爱后,他非常主动地把这些钱上交,但她没要,说要自己赚钱,要成为新时代独立女性。
温书梨觉得很有道理,停下敲代码,“也不是不可以。”
有钱谁不赚啊,况且还能赚钱还能提升自己,这个买卖不做?那是真亏。
见问题被忽略,连彻不死心地提醒:“梨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真和厌哥一起去旅游吗?那这样我们能不能蹭一回?”
在这儿等着她呢。
温书梨思考了下,放轻松说:“不是旅游,奖金我另有所用。”
禾乐好奇地问:“另有所用?怎么个另有所用法?”
答案是什么,看他们的脸部表情就都想知道。
屏息一刻之时,温书梨看向沈厌,意有所指道:“养美人。”
美人千金难买,她得慢慢攒钱,虽然还不知道要攒到何年何月,一直攒就对了!
即使没有指名点姓,但说的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阵长“哦~~~~~~”,恐怕再长一点,气儿都会断。
磕到了磕到了,小情侣的每一天都是甜腻腻的,众人只有吃狗粮的份!
沈厌眼神接受,给温书梨夹了块鸡翅放她餐盘里,算是无声地回应。
这对视都能拉丝了吧!
“哦~~~~~~~~”
“哦”的声音更大了,全一楼餐厅的同学视线都往他们这边看,但脸上的表情是羡慕的,和这两个宿舍一样。
迟川非常幸运,是两个宿舍之中唯一一个非单身汪,他心里默念:还好自己有对象,不用羡慕-
翌日,温书梨选好衣服出了宿舍门,刚下了楼便碰到沈厌,两人搭车去往游乐场。
在车上,温书梨对沈厌说:“阿厌,我感觉我们两个像约会,但又感觉像是带孩子,你更偏向哪个?”
沈厌仔细斟酌,说出答案:“约会,但不是一次正式的约会。等以后有时间,我补给你。”
新年、情人节、七夕节等等很多很多的节日,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厌厌护妻!
快完结了,每写一章就感觉轻松一点哈哈,是时候让二女鹅和二鹅子来和宝贝们见见面啦~
《热吻月亮》戳我专栏预收哦
阿辞和阿厌是表兄弟,他比阿厌更野更绿茶,顺便求个作收,想把作收变成整数呜呜
文案如下——
京城大学设计系系花——夏倾月,人如其名,倾城如月。
她长相明艳妖冶,一双狐狸眸子摄人心魂,可性格却温柔到了骨子里,是别人眼中遥望不可及的天上月、镜中花。
无论各路追求者再怎么花样示爱,夏倾月微笑婉拒,左眼尾的红泪痣似是一抹点绛朱砂:“我现阶段没有恋爱的想法,专注学业。”
谁不爱清醒理智的大美人!
至此,夏倾月被冠名为“女版高岭之花”,矗立神坛之上不可亵渎。
但有人看到,少年把人堵在深谙巷口,棕发埋其肩膀,委屈极了,“姐姐,喜欢我吗?”
她第一次卡了壳。
直到少年身份被爆料:惊,那弟弟是大美人的小竹马!-
信息技术系大一学弟江辞天赋极高,凭借一骑绝尘的优异成绩在京城大学广为熟知。
外人眼中的他恣意随性,一副坏到没边的样子,谁能想到另一面的他是个绿茶且撒娇成性的臭小鬼!
“姐姐,水好烫,帮我吹吹吧。”
“姐姐,我不能吃辣,你不关心我了。”
“姐姐,留长发吧,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平时有多野,叫姐姐就有多软。
夏倾月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自我、沉溺沦陷,他的关心无微不至朝她袭来,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江辞暗恋她整整九年-
再后来,夏倾月成为京城闻名远扬的设计师,江辞以“倾月”之名创办规模最大的IT公司。
某次两家公司合作。
酒场上,投资人来回张望寻找他们的身影。
却不知在后花园的无人角落,男人轻而易举把她桎梏,俯身轻吻。
夏倾月下意识后退,耳根泛红,佯装警告:“小弟弟,你别乱来。”
“我不是你弟弟,”他轻啄身下人雪白的脖颈,留下处处明目张胆的红印,气息滚烫,洒在耳际——
“是你男人。”-
你是我的月亮,我一个人的月亮。
第95章
京城的游乐园多到数不清, 沈夕却独钟于欢乐谷。
约定地方距离京大约莫三四千米,搭出租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恰巧赶上周末,去往游乐园的小朋友和大朋友呈指数形式骤然增长, 也直接导致蜿蜒盘踞的公路上,以往飞驰的车流速度放慢。
运气不好, 碰到红绿灯坏了的情况, 整个主干道与支干道路面车辆停滞难行, 鸣笛起伏不止,喧嚣声加剧刺耳。
温书梨和沈厌摊上了后者。
彼时,车流速度仍然缓慢,如果和小蜗牛爬行相比, 恐怕小蜗牛会赢。
“马上十点钟了。”温书梨抬起手腕, 看向“滴滴答”转动的表盘, 神色有点担忧,“快到了和夕夕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小姑娘会不高兴的。”
闻声, 前方司机师傅叹了口气, 说明情况:“姑娘,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地方,可看这样子红绿灯好像坏了,你们很着急吗?”
重点词在这个“很”。
温书梨摇了摇头,“不是太着急师傅……”
“师傅, 就在这儿停吧。”沈厌打开手机, 对着付款二维码扫了下,“剩下的我们自己可以走过去, 辛苦了。”
师傅点头, 憨憨地笑:“哦好, 你们注意安全。”
结好账,沈厌先是观察车辆旁边有无行人路过。确认没有,他推开车门下车,手掌放在车框,俯身,墨黑的眸子溢出笑意,“温老板。”
温书梨稍地怔愣,听到沈厌叫她“温老板”,她有点没回过神,表情呆萌,应的那声“嗯”短暂又轻扬,小奶喵一样。
他的声线懒懒的,又温柔:“过来点儿,我抱你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司机师傅还在啊。
沈厌当看不见的嘛?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司机师傅的眼睛笑得更弯了,顺带着缓和气氛,“啊,你们聊你们聊,我什么也没听见。”
地洞呢,地洞在哪儿?
温书梨想立马钻进去。
快速眨了眨眼睛,她皙白的脸颊逐渐漫上难以察觉的绯色,移到车座最外面,视线不经意下落,入目的是一处处小水坑。
小水坑应该是雨水的残留,水位不深,沈厌就站在正中央,黑白运动鞋干净如新。混了灰尘清澈度递减的小水坑就像是他的陪衬。
原来是这样啊,不想让她的鞋子染上水。
温书梨拽着他的衣角,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阿厌,我觉得每天夸你都不够。”
男朋友无时无刻考虑她的感受,真的是这样,每天夸都不够!
沈厌身子放低,公主抱温书梨,而后轻关上车门,对怀里的团子说:“夸多没劲,你不觉得亲一下你对象才行吗?”
坏人哦!
公众场合下的亲密举动,明明知道她会脸红的啊。
温书梨佯装没听见,但大脑意识不允许跳过,她抿了抿唇:“回去吧,回去补给你,现在太多人了。”
说话音量越来越小,细若蚊呐似的。
周末缘故,道路两旁的人本来就多,加之小情侣如此张扬的公主抱,吸引的视线自然少不了哪里去。
温书梨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紧贴沈厌的颈侧,欲盖弥彰掩盖视线,细软的发丝随意耷拉着,好似赤羽,伏在人心口上,痒意攀升、决堤横滥。
“行,回去涨价。”他抱着她走向道路两旁的人行道,漫不经心地耍赖皮,“赖账是小狗。”
“好好好,我不赖账。”少女眉眼弯弯,轻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涨多少都行,加多少倍都可以。”
男朋友亲亲怪。
温书梨心想。
走了一小段路,已经越过了水坑,温书梨主动晃腿,表达她想下来的意愿。
但沈厌没放人,相反,手臂力气稍微收紧了些许,下颌抬向四十五度的位置,示意她看,“温老板,那儿上面写了一行什么字?”
不远处,那一行字静静地贴在木质提示牌上,随之,呈现在温书梨的视野——
【公主抱对方走过这条街,将会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没有科学与实践的验证,说法显然是不太能相信的,可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人类的智慧与浪漫往往是并存模式。
街道延长,深灰石砖密匝且有规律地铺满大地之上,一侧的银杏树像是守卫直挺挺站着,气势颇为严峻,却又柔和。暖黄的枝叶经受不住风的吹动缓缓飘落,覆盖八成分面积的地面,像极了薄薄一层的软毛毯。
另一侧的墙壁被大大小小的涂鸦遮了个全,上面还贴有各式各样的便利贴条,记录了情侣之间对未来的憧憬。
其中有好多情侣,大多都是女方求抱——
一号女生:“宝贝,这条路不长,为了我们的爱情就先委屈你抱我一路。”
一号男生:“可是周围有好多人啊,我不自在。”
一号女生翻了个白眼:“抱都不愿意抱一下,我是有多重啊,那你跟你的游戏一起过日子去吧。”
一号男生成功“追妻火葬场”。
……
二号女生:“好浪漫好浪漫,快点宝,抱我抱我!”
二号男生大直男:“你有点重,我怕我抱不起来你。”
二号女生冷哼道:“臭直男一个!”
二号男生喜提一沓键盘。
……
三号女生:“公主抱诶,来吧宝宝,我相信你可以抱得动我。”
三号男生装聋作哑:“什么什么,你说要给我买新球鞋?!谢谢宝贝!”
三号女生:“不愿意还倒坑我一耙是吧,滚吧你。”
三号男生哭唧唧求原谅。
……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多都是男生不愿意。
“阿厌,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温书梨戳了戳沈厌的侧脸,形成一个酒窝的形状,看起来还挺好看。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说呢,这个时候下车是想和我走这条街道吗?男、朋、友。”
温书梨说得没错,沈厌早就在车上看到了这条【爱情街】。
“嗯。”沈厌应声,来到这条街道的最开始向前走,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温老板要是觉得害羞,抱紧我不看其他人就行。”
“我不害羞……”温书梨不服气,声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也会抱紧你。”
就这样,两人在一对对“尝试皆为失败”的情侣的注视下,走过这条没有署名的【爱情街】。
在他们的视线里,少女环紧少年的脖颈,依偎他怀里,白皙的小脸洋溢出清纯甜美、发自内心雀跃的笑,桃花眼弯弯似月牙,小虎牙尖尖如亮星一角,仅此莞尔,美得胜过世间红尘,无与伦比。
少年呢,侧眸对上少女的目光,唇角漾起,也是笑着的,同时也笃定,那双深邃又含情的眼睛只装得下她一人。
不禁感叹,多么让人羡慕的爱情啊-
【爱情街】的路程不过五百米,拐角转弯便抵达欢乐谷目的地。
时间刚好九点五十九分,没有迟到。
温书梨刚想下来,一辆黑色豪车以飞驰之速驶过他们身边,紧接着在前方位置刹车制动,车身停下,车门随之打开,一身公主裙的沈夕蹦着从后车座跳落。
沈夕背后,还跟着一位全程微笑的女管家。
“漂亮姐姐!”沈夕见到了温书梨,迈着小碎步向她跑过,不停地喊:“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听到有人叫她,温书梨得知自己还被沈厌公主抱着,顿时双颊一红,“阿厌,放……放我下来,夕夕来了。”
双脚终于落地,温书梨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张口想说些什么,这个满六岁的小朋友还是发现了,“哥哥在抱姐姐,夕夕也要哥哥抱呀。”
说着,双手抓住沈厌的裤腿,晃啊晃:“哥哥抱,哥哥抱夕夕。”
沈厌蹲下,试图与小孩子讲道理,“小孩儿要多运动,知道吗?”
大人还需要多运动啊,明显着偏心。
温书梨也蹲下,主动圆场,道:“这样夕夕,哥哥累了,姐姐来抱你行不行?”
沈夕一听有人抱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用力点头,两只小胳膊一百八十度地敞开,“嗯嗯!夕夕要漂亮姐姐抱!”
适时之际,女管家走来,对沈夕说:“沈小姐,夫人只准许你玩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和司机师傅会准时在游乐场门口来接你。”
而后,又对温书梨和沈厌说:“沈小姐就麻烦你们了。”
夫人允许?
很显然蒂拉是知情沈夕来游乐场和他们一起玩的,但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同意?
真的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开身?
温书梨没想那么多。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儿,而且沈夕和她的父母不一样,天真不精于算计,孩童的诉求,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夕再度用力点头,“我知道啦。姐姐,我们去游乐场吧。”
小手一举,粉嫩的食指露出来,“夕夕第一个要玩旋转木马,班里的同学说这个可好玩了,夕夕也要玩!”
温书梨把人抱在怀里,没抱过孩子,却知道该怎么抱人,这点挺奇特的。
她答应小女孩,“好,那我们第一个去玩旋转木马。”
转身,道:“走吧,阿厌,你负责给我们两个拍照片?”
沈厌点头,轻笑着:“好。”
……
三人来到旋转木马前,沈夕牵着温书梨的手不放开,大眼睛眨动,“姐姐,夕夕最喜欢旋转木马了。”
末了,伸出小手掌,比出“五”,笑得萌:“I want to take five spins,okay?”
考虑到小孩子坐旋转木马不能太多次,不然容易出现不良反应。温书梨微笑着哄她:“夕夕,你还小,坐两圈吧。”
沈夕嘟了嘟嘴唇,她知道姐姐是为了她好,但心里有点小失落,“可是……”
静默片刻,沈厌从兜里拿出一个迷你的笔记本,递给沈夕,“等你成年长大,想坐多少圈都可以。这时候听姐姐的。”
看到笔记本,沈夕眼前一亮,哥哥没有忘记她喜欢迪士尼牌子的文具,他一直都记得呢。
“好哇,夕夕听姐姐和哥哥的。”小女孩笑笑,一口答应。
他们进游乐场的时候,在路过场内各式各样的文具店,沈夕和温书梨还在寻找旋转木马的路线,沈厌进去买了些东西,想着如果沈夕不开心了可以拿这个哄她。
且真的派上用场了。
文具店旁边是装饰品店,沈厌不忘给女朋友买玫瑰发夹,挑选的时间不长,他只看中了一款。
是玫瑰种类中的法兰西。
花瓣是浅淡的粉,包裹着鹅黄花蕊,一层一层缓慢绽放。很漂亮,很适合温书梨。
为她戴上,温书梨借助手机屏幕仔细看,不加掩饰地夸赞,“眼光不错啊,男朋友,温老板特别喜欢。”
沈厌眉梢轻挑,坦然接受:“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接下来的两小时之内,温书梨一直戴着这个发夹,和沈夕一起坐旋转木马,三人一块拍照片,还有玩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游乐设施。
看着两个成年人牵着一个小孩子,不知名情况的路人还以为是一家三口。
都夸“爸爸”帅气,“妈妈”漂亮,“孩子”可爱。
玩得累了,沈夕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姐姐,夕夕肚子饿了诶。我想吃中餐可以嘛?”
“可以呀。”
温书梨左右环视寻找园内中餐的餐厅位置,忽然又看到了棉花糖的小摊位,心血来潮想买一些,转头对沈厌说:“阿厌,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和夕夕先去找餐厅,五分钟后我和你们会合。”
沈厌想跟着她,“我们一起……”
温书梨的脚步已经渐行渐远,后退着路挥手,“马上马上,手机联系啊。”
中午,暖阳正烈。
游客行人吃饭的高峰期,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好在有手机这个高科技,不然真的会迷路或者找不到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中年女人不小心撞到了温书梨。她一手拿着手机,脚步没停,匆匆道歉后就赶忙离开了。
温书梨被撞得身子一倾,别在栗棕发间的法兰西发夹不经意掉在离自己五米远的位置。听到女人的道歉,她没有计较这么多,低身找发夹。
奈何路上人流密集,小小的发夹无辜地躺在地面中间,在众多行人来回穿梭的脚步中损伤。
“麻烦不要踩。”温书梨细眉紧蹙,只想快点捡起发夹。
这是阿厌刚给她买的,她很宝贝。
可往往事实就是不尽人意,或者说,老天捉弄你。
没过几秒,只听“咔嚓”一声,玫瑰发夹被陌生人重力一踩,断裂分开。等温书梨重新捡起发夹的时候,碎得不成样子,宛若固体雪花。
不容她伤心,一道机械低沉的声音响起:“温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抬眸看,是两位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
两位保镖带着温书梨进了一间冷清的咖啡馆。
入门,店内光源黯淡,气氛有些压抑,几乎没有客人。
“温小姐,请。”左边保镖伸手,“请”的姿势,语调冷淡,“沈先生正在等你。”
沈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温书梨呼吸一顿,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不安,她可以猜到对方是谁。
但温书梨想不通,沈埕为什么会找她?
难不成真的和狗血电视剧的情节一样?给她五百万支票让她离开他儿子?
事实证明差不了多少。
咖啡厅的中央位置,尽管男人坐着,仍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双漠然的眼睛好像看任何人、任何物都没有温度。
温书梨落座,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沈埕冷然开口:“温小姐,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我是谁。”
他是谁,温书梨想忘却不能忘。
但毕竟辈分上面压一头,她保持淡定,语速缓缓:“沈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男人经商多年,遇到职场上的圆滑老狐狸拐弯抹角相互试探,但眼前只不过是一位刚成年不久、还未进入勾心社会的小姑娘,目的直接些,不必多加遮掩。
沈埕低眼,转动无名指尾价值不菲的银戒,淡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的确有事情找你。”
而后,他向后靠,跷起二郎腿,俨然一副精明且势在必得的姿态。
“沈厌,我的儿子,沈家长子。”他不像介绍,更像是一种反抗不了的压迫,“也是瑞墨公司的继承人,他不应该找一个普通女孩作为伴侣。婚姻以利益为前提,你的家庭背景单薄,父母虽在知名企业旗下,但到底不是最高层。”
沈埕定义的最高层,即为最强者,站于顶端管理万千职工。
暗示在表达:你没有我值得利用的地方。
最后,男人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所以,我不认为你们在一起会有好的结果。”
明白了,温书梨全都明白了。
沈埕这是要让他们分手,而且,暗中调查过她。
前几天的京城号码不是熟人,也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极大可能是沈埕。
温书梨垂下长睫,倏然,她笑了。
笑什么?笑自己的勇气变强?有一天能和眼前这位大人物对峙?
也许是的。
即使对方向她步步施压,她的傲骨仍旧不屈,与男人正面对视,琥珀瞳仁渗着冷意,一针见血地戳破:“沈先生,您是在利用阿厌吗?”
沈埕手部动作一顿,银戒停止转动,不明的神情说不清是刺中他的心事,还是伪装皮囊、强迫自己表现得处之泰然。
温书梨思路逐一分析,声线不疾不徐:“我不否认您在京城的地位,您权利至高无上,但却不能操纵一切。”
瑞墨公司老总,说出一个姓氏足够骇人听闻,更何况公司根系庞大,且排名世界前列。
“‘继承人’,这三个字在我看来有点讽刺,它更像替代的傀儡。”她抬眸,眼神坚定,“您口口声声说继承人,但您有真正关心过阿厌吗?作为他的亲人,把他一个人丢在云夏不管不顾,失去了至亲后,他怎么过来的?做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这些,您应该想不到吧?”
沈埕怎么能想到,他比谁都要冷血,在他眼里,利益就是一切。
温书梨继续说:“您是对阿厌母亲的愧疚,在得知他在京城,得知他还恨你的事实,想借此缓和一下父子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初为什么不管他?现在反倒过来关心他,不是利用是什么?”
须臾,她一字一顿道:“阿厌不是您招之即去挥之既来的附属品,他只是他。”
沈厌只是沈厌。
寂静,极致的寂静,针落有声。
沈埕微地勾唇,寡淡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其次,我不觉得我是普通人,也不觉得‘婚姻以利益为前提’这句话是对的。”温书梨是清醒的,也足够自信,“可以这么说,利益在爱情面前,爱情大于利益。”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被她或他的闪光点所吸引,慢慢转化为对彼此的坚定与不移。
一大段话说出来,温书梨缓神,坚定自我:“我不会和阿厌分手。”
言语脱口,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人泼了冷水。
真实地泼冷水。
泼水动作毫无预兆,温书梨来不及闪躲,只能下意识闭紧双眼承受。
冰水,温度低寒,触碰白肤之际,她只感受到了最为真实直观的刺痛,蚀骨的疼。漂亮的栗棕色长发也被染湿,柳枝似的睫羽尾端挂有将落不落的小水珠,摇摇欲坠,连同她的心也是。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被泼了冷水,但,温书梨不后悔。
她不会和沈厌分手,永远不会。
“温小姐,请你注意你的一言一行。”
出声的是保镖,泼水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玻璃杯攥在手里,那好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杯子,更像斩断她和他情感的利刃。
温书梨再次笑出声,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一定要和沈厌分手吗?
做梦。
凭什么?这不公平。
正当她站起身,咖啡店的正门“砰——”的一声破开,声音震动如雷,波动范围极广,嵌入门框中的玻璃好像下一秒便要碎裂。
温书梨回头,不是别人,是沈厌。
见此情景,少年偏头哂笑,脱下外套随意丢往一边,两三步走向保镖,戾气化成的力量汇聚如汹涌波涛,继而硬拳一挥,正中保镖侧脸。
力气大惯性也大,保镖被猝不及防的击打站不住身子,径自倒向后方。霎时间,桌椅倾斜倒落,擦撞地面发出接二连三碰撞的声响,密密匝匝的,没有规律。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沈厌攥着他的衣领向上提,力道收紧,黑眸愈发冰冷,“皮痒了?”
被打,保镖自然不想吃亏,想还回去,可看到打他的人是沈厌,哆嗦着身子求饶,说话吞吞吐吐:“少爷,不敢……我不敢……我……”
剩下的话在心里说:我……我也只是按规定办事。
沈厌极少说脏话,但自己护在掌心的女朋友被人泼冷水,触碰底线,他没法忍。
而后,扯唇,不屑嗤声:“少爷?谁他妈爱当谁当。”
呵,沈家少爷。
说出来有人信吗?
沈厌知道保镖是受沈埕的指使。
一拳给了保镖,另一拳给了沈埕。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来晚啦,这章我加了三千多字,就当是二合一叭~
第96章
要真说他们父子真枪实刀、不遗余力地打一场, 谁胜谁败,说不准,伯仲难分。
天之骄子傲骨铮铮, 爱憎分明,不畏惧强权, 即使好似千斤沉石的艰难压于肩膀, 硬骨仍然挺拔, 宛如高压风雪下屹立不倒的松杉。
资本家混迹商圈多年,狡猾精明,狠心冷血,那些不起眼的阻碍只要稍微动根手指头, 轻松碾碎, 灰烬都难寻。
两股力量势均力敌, 火焰愈发升高。
可最终,沈埕败了,他预料到沈厌会这样做, 没有躲。
或许, 这是他欠下的,欠了他们母子千日的债。
唇角鲜血流淌,染了腥,味道不那么好闻。男人扬起指腹擦拭,低眼看, 小片的红, 锐利的鹰眼松了些许,精明消退, 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来, 这个女孩对他很重要。
咖啡馆位置偏僻, 落地窗外的树木像是霎时疯长似的,绿荫面积扩大膨胀,恍然入眼,有种将灿光全部吞没的趋势。
室内暗,气氛也沉。
没有人说话,更沉了。
温书梨本想说完那句话,起身离开这里,此刻却定在原地,目视沈厌分别给了两人一拳后,她的心猛地一惊,心脏高度骤然腾空,悬在不降的位置。
冰冷水渍滑落面颊,她的细眉、长睫,还有呼吸的气息都泛凉,只清晰地感觉到喉腔堵塞,指尖在抖,眼周酸软一片,晶莹泪珠逃离泪腺管辖,夺眶而出。
“阿厌。”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水痕,温书梨来到沈厌身边,纤嫩手掌贴紧他的,声音颤着,“不要,我没事的……”
一记泼冷水换来一拳,天秤量度,确实不太公平。
但如果让沈厌眼睁睁看着温书梨被泼冷水,站在原地看着,什么都不做?那他一定是疯了。
当她触碰他手心的那一刻,他才回神,看向她时,眸底的寒冽逐渐褪去,柔和随之替代。
沈厌伸手拂拭她双颊的冷水与莹泪,开口,每一个字皆喑哑:“吓到你了吧?”
温书梨还未说话。
沈埕淡笑,非常短暂的一声,而后从西装口袋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伤口,“沈厌,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她对我出手,就这么恨我吗?恨之入骨吗?”
“你伤害我爱的人,”沈厌刻意控制内心险些压抑不住的火气,冷声说:“我凭什么不出手。”
你伤害我爱的人,我凭什么不出手。
他的母亲,他的她,都是他爱的人,也是他的世界。
守护的世界,因为你的介入已经空缺一部分,色彩黯然,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斑斓日趋重回,你还想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爱?”很显然,沈埕无心,只理解到他口中说的“爱人”指的是温书梨,摇头似是否定,“像你这样的年龄阶段,喜欢情感根本算不了什么,何来谈‘爱’?”
“这时候要以事业为重,名与利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能把利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除了沈埕,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他的目的就是想利用沈厌,用“继承人”这三个字困住他,然后,安排他的婚姻,并且加以支配,成为自己职场获利的手段。所以,他调查温书梨的背景,却并不是所预想的结果。
温书梨的手机号码,他也查到了,却不料,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先沈夕拨通。今天的游乐场碰面,在他的意料之外,原本想来接小姑娘回家,老天让他遇到了温书梨。
一个利己主义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利己的。这点从苏家出事之后,他选择与苏若沁离婚这件事可以完全看出来。
他在乎的,有且仅有利益,只有利益。
假设蒂拉不是国外知名风投公司的掌上明珠,他大概率不会特意靠近她。说对蒂拉没有感情不是绝对,这种感情攀附于利益的条件上,不是自然而然产生。
但……对苏若沁,的确是沈埕先动心,年少时纯粹的、无尘埃沾染的动心。
可笑的是,这种动心并未维持多久。
父子俩的相处场面,除了对峙,想不到其他。
沈厌对沈埕的态度,可能也只剩嗤声。
“瑞墨老总日理万机,居然还有闲工夫管我?”沈厌不以为然地讥刺,针对那句“名与利”的话,表明态度,“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我说过,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淡淡道:“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
其实,这句话,沈厌没有说完。
完整的一句是——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别再让我恨你。
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与年过不惑、叱咤商圈的男人,论气场,谁也不输给谁。
只要正面交锋,定会剑拔弩张。
一旁的保镖挨了沈厌那一拳,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当然,也没有轮到他说话的权利。只不过,墨镜之下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少年身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强盛的抗衡。
不拘束于枷锁,冲破羁绊的匹敌。
音落一瞬,沈埕看向沈厌,与他对视的那一眼,莫名其妙的,被利益占据绝大的心脏竟被狠扎几分,如刀绞的痛感慢了好多拍传递神经系统。
原来,疼痛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难受。
像是成千上万的利器无孔不入朝你席卷而来,你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承袭。也像唯一的呼吸道被扼紧掐断,隔绝氧气,意识迷惘涣散,不清醒之下,脚底踩空,堕落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五年前,沈厌比他更疼吧。
在京城,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有两次是不愉快的僵持。
以后可能会有更多次的见面,难道……要一直这样吗?非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四次还是这样,有什么意义。
无聊的把戏。
面前,他的儿子,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可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他咎由自取罢了。
不知怎的,沈埕突然想到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她应该不想看到他和沈厌现在的相处。
既然控制不住他,那放走他吧。
“沈厌。”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叫出口之后却觉得陌生,沈埕改了称呼,“阿厌。”
他承认,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了。
“阿厌”这个称呼,是苏若沁在沈厌两岁时取的。刚出生叫他“小厌”,后来长大了,那时候的沈厌想换个“小名”,于是,她便一直一直“阿厌”的叫他,沈埕也这样叫他。
理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点,他口中的“阿厌”变成了“沈厌”,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
闻声,沈厌抬眸,先一步说:“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原谅,多么灼痛的词眼。
既沉重,又束缚,也像禁咒一般的存在。
“不,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沈埕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可现在,他展现出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的一面,“我从未奢求你能原谅我。”
他不要求洗白自己,因为他做的,已经是事实,封存于过往。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沈厌牵着温书梨的手,经过沈埕身边,脚步停顿。
这一画面好像与医院那次的画面高度重合,但这一次,他说出的话不是无温度的。
“以后,”沈厌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互不干扰,互不相欠。
……
离开咖啡馆,已是下午一点。
游乐园内的行人仍然不少,休息区的座位却空出很多。找到空位置的长椅,温书梨坐在沈厌身边。
没看到沈夕跟着沈厌,温书梨担心不过。沈厌同她解释,沈夕没有吃中餐,被女管家接走了,小姑娘很安全。
在这之后,沈厌在偌大的游乐园寻找温书梨的身影。她说要去买棉花糖,明明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却把她弄丢了,看不到她,他不想做任何事,只想找到她。
拨不通电话,那就不停地找。
欢乐谷,千平方米的面积,沈厌基本上全找了遍。终于,在一处地理位置不太显眼的咖啡馆,他看到了她,看到她对面的人是沈埕,看到站在旁边的保镖没有犹豫地拿起玻璃杯,看到她未缓神之时便被泼了冷水。
他忍不了,决然冲上去挥了两拳。
“阿厌。”温书梨倾身,吻了吻他的侧脸,一下不够,又一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这点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只选你。”
只选你,除了你,我不会选任何人。
温书梨不知道沈厌是否听完她和沈埕之间的全部对话,但态度一定要表明。
她的细软长睫垂落,犹如羽扇,轻轻点拨便能动人心弦,目光撞上他的,心率又加快了。
还想吻他,想吻去他的伤疤,想把世间的所有甜,私心地都给他。
沈厌是仰望神明最忠诚的信徒,他值得最好的。
“嗯。”沈厌轻笑了下,“我知道,我也只会选你。”
不好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顷刻间烟消云散,融进无形的风里,陷入宽阔的海里。
家庭背景的复杂,谁想这样?但有什么办法,一代人的过错为什么非要强加于下一代人身上?
“梨梨。”沈厌抱住她,声音很低,含了满腔愧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我没能保护好你。
温书梨环紧他的腰,浅浅摇头,哽咽着:“阿厌,你没有错,被泼一杯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线缓缓:“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的阿厌什么都好,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没有对不起我。”
“我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无论今后的路有多少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少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软又轻:“我们要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回想起初二那晚的滂沱雨夜,是苦的,也是甜的。
他遇到为他挡雨的姑娘,遇到了光。
“会的。”沈厌点头,答应温书梨:“我们要一直向前走。”
光芒耀眼的少年啊,不要自责。
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请不要怀疑自己。
人生,在万千日夜时间长河的见证下,很长,也很短,不可能十全十美、一帆风顺,这是固定的结果。但,希望我们可以笑对生活,不蹉跎岁月,认真且负责地对待每分每秒,能做到这样,已然足够强大,遇到阻挡或者困难,请保持那份初心与勇气。
不公,那就对抗;压迫,那就呐喊。
花季年华,热烈、无拘无束。
做自己的主导。
作者有话说:
补好啦,下一章阿厌的小姨出现嗷~
第97章
我们都要一直向前走。
这是温书梨和沈厌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可答应了。”她轻声说, 灼灼气息缠他耳,“反悔了,温老板可饶不了你。”
小野猫露出獠牙, “威胁”他。
不过,这“威胁”的力量微不足道, 反而有种绵软的感觉。
就打个比方:看着凶狠、十恶不赦的小恐龙, 突然对你“嗷呜”一口……求卖萌, 反差感拉满。
女朋友这么可爱啊。
“我相信阿厌肯定能做到。”好似觉得不够,温书梨想到一个奖励式附加条件,“做到了就……”
声音更轻,缠着他:“……Y、S、X、X。”
【YSXX】, 公众场合之下, 亏她能想得出来, 也能说得出来。
学神的思维超乎常人,没过一秒钟便理解了这四个英文字母的具体含义。他笑了,肩膀轻微颤动, 嗓音包含的笑都是细碎的, “温老板,你很会啊。”
说得没错,温老板什么都会,会撩人、会勾人、会撒娇、会卖萌……,还会很多很多事情。
“放心,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从不反悔。”沈厌喉结滚动,“你说的也会有。”
哪个顺序在前……不太确定。
开窍领悟, 答案满意!
“嗯嗯。”温书梨郑重点头, 琥珀瞳仁放大两三倍, 弯唇:“阿厌最好,世界超级无敌第一好!”
都说十八岁是个坎,跨过则说明是个小大人了,怎么到了他女朋友这里,还像小孩子一样。
“但是……”
话锋一转,她向后退开了点距离,眼睫垂落,丝缕惆怅挂在唇角,“我有些伤心,你给我买的法兰西被别人踩碎了,碎得不成样子。”
温书梨知道那个行人不是故意撞到她的,可当看到玫瑰发夹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完整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失了一拍,大脑意识也是空白的。
同时,好像也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果不其然,她被人带走了。
众多商品中,玫瑰发夹的价格中规中矩。她并不在意什么联名、什么奢侈品,重要的是,这是沈厌的心意。
价格衡量心意的说法,属实太片面客观。
一朵完整的花,受到外界伤害摧毁变得遍体鳞伤,最心疼的是将它视若珍宝的人。
碎片置于温书梨的手心,准确无误收拢太阳的璀璨,随之折射,光影短暂迸发,仍然漂亮又无瑕,仿佛点亮无尽苍穹的陨星。
她的眸底倒映着大小不一的玫瑰碎片,唇线抿直,喃喃道:“好可惜。”
“别伤心,对象赔给你。”沈厌挽起她的耳边碎发,指节移到耳骨,轻捏,“以后想要什么就对我许愿,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沈厌不会言而无信,他言出必行,只要做出承诺,一定以及百分百地将虚有化为现实。
“我的男朋友是可以随时移动的许愿瓶。”温书梨适时发挥她时不时显现的幽默天分,桃花眼弯弯,“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很会照顾女朋友的许愿瓶。”
不愧是清溪省的省状元,语文不错,拟人化手法巧以运用。
沈厌理解温书梨的意思,漫不经心地挑唇,逗她:“原来我就是个瓶子?瓷瓶还是玻璃瓶?”
她笑得明媚,双手半弯合在一起形成“心”的形状,小幅度晃了晃:“都不是,是专属温书梨的许愿瓶呐。”
小姑娘哄起人来熟能生巧。
反正,他也没生气。
少女笑得甜,也笑得漂亮,在少年心里印下镌骨入痕的一画,难以忘怀,永不消散。
……
兑现愿望,温书梨和沈厌再次走进那家店,这次挑选的玫瑰不止法兰西,还有卡罗拉、糖果雪山、假日公主等等各种各样的玫瑰花种类。
总之,她喜欢的,他全然送给她。
两人达成共识,既然来了欢乐谷,哪有还“半途而废”的道理?当然是接着玩。
解决午饭,也就意味着小情侣的约会要开始了。
三个小时前带着小家伙沈夕,因为身边有小孩子,不能玩太过极限的项目。现在只剩下他们,极速穿越-5D过山车、欢乐风火轮、雪域金翅统统都给安排上。
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刺激玩什么,一个也不能放过。
几个项目之一,极速穿越-5D过山车深得温书梨的喜爱。也正好赶上活动,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只要连坐三次过山车,便可以获得一只巨型星黛露玩偶。
玩偶是真的巨型,高度大概一米七,牌子又不错,零售价应该在两千以上。
奖励诱惑大,很多游客旅人慕名前来,能坚持下去的话,抱个玩偶回家,不亏。
坐第一次的心情是激动且兴奋的,第二次有点恐慌,第三次应该会反胃。
简而言之,能连着三次完整地坐过山车,都是神仙。
巧了,温书梨就喜欢这种充满挑战性的运动,在询问沈厌的想法之后,得到肯定答案,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过山车的卡座。
“阿厌,我们来打个赌吧。”温书梨认真思考,说:“待会儿我们谁喊的声音最大,谁就背着对方回学校,不能打车,要走的。”
男生背女生可以说得过去,但女生背男生,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人所难了?
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闻言,沈厌微不可察地勾着唇角,提出隔了好长时间温书梨欠给他的人情债,语调懒散:“温老板,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申请使用这个权利,应该不算太晚。”
说起这个人情,是他们在高二的时候,沈厌帮温书梨补习英语,他提出,她答应的。
本质上是补习英语的报酬,过了那么长时间,温书梨意外地记得很清楚。他们谈恋爱的期间,她也提到过要还人情,他说不急,因为他还没想好。
“嗯嗯,我记得。”温书梨内心夸赞了一下自己,总算没有被说记性差了,“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说这话的同时,她在猜沈厌说的人情到底是什么,联想到刚刚说起坐过山车赌注,心思歪了地想:该不会是忽略“谁的声音喊得大”的前提……直接让她背他吧?
男朋友那么心疼她,应该不会这样做。
事实证明,温书梨猜对了。
“不管我们谁输谁赢,我都会背着你回去。”沈厌轻笑:“这个人情怎么样?”
人情就是让对方“吃亏”的,可到了沈厌这里,他怎么能让女朋友吃亏?那当然是放在掌心宠着。
温书梨攥紧沈厌的手,十指相扣,“我喜欢。”
话落,帮他们整理卡扣的工作人员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洋溢着收不住的笑容:“好让人羡慕的情侣啊,希望你们可以获得奖励~”
不只是工作人员微笑,旁边的游客也微笑着,纷纷表示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甜的一对情侣!!!
默了片刻,过山车发动,声响机械,速度起初是慢的,两三秒后,时速陡然加快,与之伴随的是游客们高扬的呐喊声——
“啊啊啊啊啊——”
耳旁微风顺势转为湍急骤风,拂过温书梨的细软发丝,飘起耀眼的弧度。她偏过头,和沈厌对视,小虎牙娇俏,“跟我一起喊出来吧,肯定超级解压的。”
彼时,呼啸的过山车到达第一个制高点,稍微停顿了些许。趁着空隙,温书梨也能清晰地听到沈厌说的话,他挑眉,似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傻,不符合他的拽,神色傲娇,道:“我要维持人设。”
言外之意是:我要装酷。
可以的嘛,沈傲娇。
温书梨乘势“挑衅”他:“好,你不要说话,如果我发现你说一个字,我——”
不等她说完,过山车瞬间下移,又是很长地一阵“啊啊啊啊啊——”,温书梨感觉自己的耳膜下一刻快要震碎。
当然,这里面的“啊”也有她的一份。不是害怕的“啊”,是开心的、放飞自我的“啊”。
沈厌很守信用,双手环抱着,淡然闭眼,仿佛置身之外。
人设维持妥妥的,就连被风吹散的黑发都很配合他,即便吹乱也帅出天际。
轨道蜿蜒,像极了疯长的枝丫树干,也像横亘于地球表面交错纵行的绵延公路,时高时低、时起时落,连带着人的心情起起伏伏。
三轮下来,温书梨的双腿控制不住发软,脚尖挨了地,立马扑向沈厌怀里,“阿厌,我腿软。”
“反胃吗?”说着,他搀着她坐在休息区,“有没有不舒服?”
温书梨想摇头,下一秒,又点了点头,“嗯嗯,好不舒服。”
她是装的。
沈厌没有发现温书梨伪装的端倪,信了,而后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
“亲亲我。”她拽着他的衣摆,明显不让他走,佯装可怜巴巴的,“亲亲我就好了。”
直球撒娇。
温老板,果然很会。
这一片的休息区没人,几乎没有视线往他们这边注视。
沈厌发觉心里藏有一股难耐的火,低叹了声:“要命。”
他了然,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了,虎口虚卡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少年的吻是克制的,温热唇瓣相贴,轻触即离。清凉的薄荷沁入她的鼻息,目的性地在她周身画上包围圈。
一吻结束,温书梨缓缓睁眼,她看向他,慢吞吞地说:“不舒服……好了。”
心理原因作祟,每一个字都有点心虚。
沈厌坐在她旁边,“我以为你还想再亲一下。”
想再亲一下的人是他自己,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拐了个弯。
温书梨抿唇莞尔,洞穿沈厌的想法,飞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然后又亲了亲他的唇角,“两下,这下公平了吧。”
行,两下。
“真的没不舒服?”沈厌以为温书梨不想让自己担心,抬手放在她额间,“温度正常。”
“我才没有那么弱好不好。”温书梨道出实情,“就是想亲亲你。”
然后,又“放大话”:“如果不是次数限制,坐六次过山车对我来说不成问题,然后我们就能拿两个玩偶了。”
温书梨对过山车的恐惧可以降至为零,沈厌同她一样,三次下来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拿两个玩偶的想法也想过,可是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意味着玩偶只能拿一次。
工作人员抱着足足一米七的巨型星黛露玩偶,笑着说:“恭喜你们呀,这是三次挑战下来的奖励。”
巨型玩偶不愧是巨型玩偶,工作人员的身高没有玩偶高,整个人在玩偶后面,而后,艰难地探出头,露出纯粹的笑。
沈厌双手接过,“谢谢,麻烦了。”
工作人员是个刚踏入社会攒经验的女大学生,大抵看到帅哥心率不稳,脸一下子红了,视线不知道放哪里好,“没……没关系的。”
就在女生拿巨型玩偶的奖励的一分钟前,在不远处,她看到眼前这位颜值逆天的少年吻了漂亮少女。
吻得真挚,吻得虔诚。
女生的目光落到温书梨身上,后者微微一笑。
她怔住了,不禁感慨:好好看啊,他们都好好看。
礼貌回应,女生也微笑着,自知不能打扰小情侣,完成任务之后便离开了。
“这么喜欢?”沈厌指的是那个巨型玩偶。
温书梨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喜欢啊,软萌萌的很可爱,给我们儿子的。”
儿、子?
语毕,她顿了下,意识到措辞好像不那么严谨,下意识想要纠正。
沈厌眉尾稍动,重复了遍,一字一顿:“儿、子?”
“不是。”温书梨呼吸一滞,着急忙慌地解释,两只手在空中乱比划,“阿厌,我的意思是狸狸,猫儿子。”
狸狸是小弟弟,又是两个人一起养的,说成儿子也不为过。但谁能想到,她一顺嘴就说出了“儿子”,自动把“猫”字去掉了。怪她没有经过大脑反应。
解释及时、完整、有条理。
沈厌拖着腔调“啊”了声,意味深长的。
温书梨继续说:“等寒假一放,我们要回云夏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狸狸,不能空着手。”
末了,小声补充一句:“我很想小家伙。”
虽然狸狸有江辞的陪伴,小家伙心里也是想他们的。所以,这次放假回家,一定要给狸狸一个大惊喜。
“嗯,我也想它。”沈厌应声,“猫儿子很有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妈妈。”
夸赞啊,温书梨也回了过去:“爸爸也很帅气。”
“嗡嗡——”
沈厌的手机微地震动,显示备注是【小姨】。
温书梨不小心看到了消息——
小姨:【阿厌,现在有空吗?】
沈厌回复:【有空。】
“小姨可能会给我打视频通话。”他说。
这句话刚落,温书梨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视频通话已经拨通。
对方是阿厌的小姨啊,也是他的家长。
温书梨自我感慨应该好好地化个妆的,而此时的她刚坐完过山车,头发稍显凌乱,见面了,留下的印象会不会过不了关。
时间线拉回去,温书梨和苏若霓见过面的,就在高二开家长会那天。
她和沈厌坐在五中学校的花坛,确定了自己喜欢他,买了那件白色情侣冲锋衣。
沈厌看出了温书梨的慌神,理了理她的长发,安慰道:“小姨人很好,不用紧张。”
温书梨慢慢消化自己的紧张情绪,见家长,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她深呼了口气,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年轻女人入镜的那一刻,温书梨看清了。
苏若霓面容温婉,眉目柔和,皮肤保养得很好,唇色绯而不艳,和两年前的初次见面没有变化。
好像更年轻了些。
莫名想到了江辞的长相,温书梨心里想:江辞应该长得像他父亲。
“梨梨啊。”苏若霓先是看到了温书梨,眉眼弯弯,“今天没有上课吗?看你们那边好像在游乐园。”
“阿姨好。”温书梨礼貌打招呼:“对的,我和阿厌在游乐园。”
适时,沈厌出声:“小姨,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应该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苏若霓怀里的狸狸唤了两声:“喵喵——”
“没有多大的事情,刚刚沈埕跟我打电话……”
这些年,苏若霓一直把沈厌当成亲儿子看待。她知道沈埕狠心不管沈厌,当她得知沈厌要去京城读大学,心里惴惴不安,她不在京城,担心仅凭少年的一己之力敌不过资本,父子俩见了面,沈埕定会为难他。
可她忽略了有错的不是少年,而是资本。
谈论之际,这件事也算是翻了扉页。
之后,苏若霓提到寒假回家的事情,她说,梨梨回来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开心地聊聊天。
温书梨笑着说一定。
又说到狸狸想他们想得不行,一星期总有那么两三天不吃饭,她不在家,外出上班,江辞就和狸狸试着沟通交流,拉着狸狸的小手和它讲道理。
看来,江辞很尽职尽责地照顾狸狸,温书梨和沈厌商量着给江辞准备一份新年礼物,当作报酬,不能让江辞吃亏。
最后的最后,苏若霓和沈厌说:“阿厌,你现在身边有了梨梨这么好的女孩子,小姨很开心,你妈妈一定也很开心。”
似是岁月眷顾,苏若霓柔婉地笑:“等你寒假回家,也是时候把你妈妈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倒计时两章啦~
第98章
十二月初, 沈厌和温书梨的父母见了面,视频通话的见面,两位家长对少年的了解更多了些。
偶然一次, 苏若霓去商场采购,看到了林芷情和温明, 三人便说了些话。在这之前, 两位家长也知道有关沈厌的家庭背景, 但不是很多。
苏家和沈家是大企业,前者没有落寞之前,两者旗鼓相当,地位不相上下。或多或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些消息, 只不过, 这些消息可能在几年前就被说尽了。
早在温书梨和沈厌刚在一起的时候, 林芷情便认定了沈厌是陪伴她女儿一生的人。长时间观察下来,温明持同意态度,他没有理由拆散他们, 对沈厌的态度原本就不错, 嘴上说着沈厌是臭小子,心里面是接纳他的。
家长们不反对,无疑再好不过的结果-
时间似是白驹过隙。
整个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递增切换,京城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银杏树叶变得枯黄,养分殆尽脱落, 树干枝丫没了点缀, 光秃秃的,顿时失了美感。进了一月, 温度降低为零下, 北方的雪接收预告, 如期而至,白皑皑的厚雪压满枝头,放眼望去,无一处不银装素裹。
今天是一月十四号,离放寒假还剩两天。
考试周在十号之前进行完毕,大一上学期的课程也结束了。
期末成绩出来之后,温书梨是计算机专业的第一名。因为她在校期间表现良好,无旷课翘课行为,结合优秀的平时表现和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还有专业绩点满分的加持,国家奖学金、国家励志奖学金、校级奖学金等等都收入温书梨的口袋里。
沈厌也不例外,继CUPT,地中海导师又推荐他去参加一些高质量的物理研究课题,实验室和教室两头跑,即便这样,事业恋爱也同时进行。当然,物理系专业的第一非天才型选手沈厌莫属,奖金很多。
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进步、也相互成就。
优秀的人有目标,这是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别所在。
一月十号到一月十六号,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事情做,除去又下了三天大雪,还剩下三天可以“浑浑噩噩”。这期间可以提前回家,禾乐和段宛然提前回去了,连彻也是。
由于雪下得实在大,外面又冷,基本上没有多少学生外出。等大雪转为小雪,窝在宿舍的学生们才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梨梨,你怎么不提前回家啊?”奚荞挽着温书梨的胳膊,漫步在白茫雪地,“是没有买到回云夏的票吗?高铁买不了可以买机票呀,虽然机票确实挺贵的。”
机票价钱是高铁的几十倍,学生党一般会买后者,省钱。
莹白的雪花受重力跌落,温书梨伸手接下一片,半秒钟,雪花化成了水。她笑了笑:“买到票了。今年云夏没有下雪,我和阿厌商量着多看几天雪景再回去,还能拍多点照片给猫儿子看看。”
每一场雪景,沈厌答应温书梨都不会错过,也一直会陪在她身边。
“你呢荞荞?乐乐和然然都走了。”温书梨偏头,问奚荞:“你不想回家吗?”
女生低下眼睫,细长的秀眉微微蹙了蹙,像是自嘲一般,“我不想回家,回家了一定会和我妈会吵架,与其吵架,还不如多在学校待些时间,还我几天清静。”
这件事情在心里压抑得久了,奚荞倏然叹了口气,好似终于释放:“能躲一天是一天。”
她羡慕温书梨,羡慕温书梨能和家人相处得这么好,每次打电话,少女唇角挂着盈盈笑意,好看极了。
吵架的矛盾点在于“电竞”。
她的妈妈封建思想浓重,不支持她打电竞,说游戏什么的是男孩子应该玩的,女孩子玩什么游戏,大喊大叫的没有一点规矩而言。身为女孩子,理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学毕了业,抓紧时间相亲结婚,减少家庭负担。就连高考后填志愿选专业,也是她偷偷改的,原本的经济专业让她改成了计算机专业,她妈妈知道后气得差点进了医院。
母女俩什么都不合,一见面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看,这种关系从最开始的爆发一直僵持到现在。
奚荞也很有骨气,开学以来的生活费没有问家里要过,靠着打职业电竞赛赚了点钱,奖学金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可以打电竞,照样可以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因为喜欢敲击键盘上的感觉,所以,她选了计算机专业。等到将来,她要设计一款全新的手游,做大名鼎鼎的游戏开发师。
原来,平时咋咋呼呼的网瘾少女把自己隐藏得这么好,看着只喜欢游戏、上课划水、不太上进的样子,内心也有对追求梦想的向往。
“荞荞。”温书梨轻声说:“我感觉你才是310宿舍隐藏的大BOSS,立志成为游戏开发师的梦想真的很伟大。”
“游戏开发师?!”路泽渊两三步跑到奚荞面前,惊喜道:“荞哥要成为游戏开发师啊?女游戏开发师超级酷啊!我双手双脚赞成支持!”
谈论游戏,迟川想到了那次210宿舍开黑,规则是4V4,对面敌友是随机匹配的两男两女。两名女生新手上路,操作不稳,在游戏过程中经验不足,基础道路方向摸不太清。
沈厌说:“让着。”
到底三年同窗的默契,迟川打了个响指:“阿厌,你和我想一块儿了,不能欺负女生。”
连彻和路泽渊一致赞同。
可那边的男生不这样认为,开始嫌弃起队友来了,打开麦克风,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妈的,那两个女生干什么吃的,方向摸不清还来打游戏?”
“要说我们运气不好匹配到她们了,老子好不容易上得星就这么白白掉了下去,擦!”
“能力不够别拖累我们行不行!倒了八辈子血霉!”
“女生就没有一个会打游戏的,还是古代的三从四德更适合她们哈哈哈哈哈。”
“可太对了!”
“……”
开麦,无论是自方还是对方都能听到。那两位女生不知所措,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尊重女生,恶意这么大,是个人都忍不了。
迟川作为代表回怼:“诶诶诶,你们两个挺牛逼啊,滚你妈的三从四德,现在二十一世纪思想再封建老顽固,干脆直接穿越回古代算了,还在这儿打什么游戏?”
连彻接着输出:“你们这帮小菜鸡,知道什么是青莲剑歌吗啊?”
青莲剑歌,英雄人物李白的大招,操作好一招制敌不成问题。
路泽渊紧握鼠标的手没闲着,“嗒嗒嗒”狂点:“加我一个,好好虐虐对面这俩孙子!”
迟川、连彻、路泽渊三个人负责言语轰炸,沈厌一言不发,行动表明一切。
那两个男生想打野攒经济,沈厌轻松使用近程招数,男生们血条瞬间清空,不得已回基地复活,刚出来便再次命悬一线,然后over。
循环往复好几次,两个男生举白旗投降,对那两位女生开麦道歉,她们接受后并感谢迟川他们,小插曲才算过去。
……
“哼,我现在想想那两个男生真够恶心的。”迟川嗤了声:“谁说女生就该怎么怎么样?女生和男生一样,都是平等的。有什么想做的就要去做,如果给自己留下遗憾,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又补充道:“阿厌帅惨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冷面大佬,拽到没边。”
那时候,温书梨和沈厌通电话,整个过程是全部知晓的。
如果当时能在现场,她一定会出言怼那两个男生,嘴巴属实不知好歹。
“没有谁规定我们必须要循规蹈矩做什么事情,人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也有自我。”温书梨双手戴着棉质手套,而后,牵上奚荞的,“我觉得你和你妈妈缺少一次谈论,试着把这件事说开,让她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这件事。”
棉质手套是麋鹿的图案,犄角弯如月亮,毛茸茸的特别暖,和主人如出一辙的清澈可爱。
奚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梨子说得对。”迟川微顿,看向远方,“喜欢的东西就要去追求。像蝉蝉喜欢经济专业去了清大,虽然我们见不了多少面,但只要她喜欢,我一定会支持她。”
“物理有个词说得挺好,叫……”知识点告罄,迟川卡壳,向沈厌求助,“阿厌,那个叫什么?”
雪依然在下,飘然落在少年的黑发、肩膀,尽管是不起眼的小点缀,也能衬托主人公愈发耀眼。
沈厌:“量子力学中,微观世界的粒子状态是自由的,空间内的任意一点都可以出现。”
瞬息万变的宇宙中找不出承载“绝对自由”的介质,但对物理,是极度自由的,无穷大接近绝对自由。
为什么要束缚自己?为什么不做自己喜欢热爱的事情?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一己之见改变看法?
青春是自己的,他人无权干涉。
“是呀。”温书梨点头附和,摘下自己的手套帮奚荞戴上,“荞荞,希望你可以坚持你所热爱的事情,并为之付出努力。”
她伸出手,莞尔发出邀请:“可以和我一起跳一首自由的舞蹈吗?虽然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点傻,但……”
“我要!”意识驱动,奚荞立马说了出来,“我太愿意了!”
不知怎的,滚烫的热泪似火,使得她的心重燃。
仿佛再也阻挡不了自己的脚步,她握住温书梨的双手,在漫白雪地里,在沸腾音乐下,自由热烈地舞蹈。
歌曲名为《Wake(live)》,鼓点不约而同迸发,重重击打每节韵拍,音律回荡,歌词昂扬——
“With fire in our eyes,our lives a-light.”
“You love untamed,it’s blazing out.”
“The streets will glow forever bright.”
“Your glory’s breaking through the night.”【1】
“……”
“我们的眼里有火焰,我们的生命就像一束光。”
“你不能驯服的爱,燃烧着。”
“街道将永远明亮。”
“你的荣耀冲破了黑夜。”【2】
“……”
舞步即兴发挥,没有提前编排练习,想跳成什么样子就跳成什么样子。
无论从哪一视角看,都是美的。
路泽渊拿出自己的折叠自拍架,“厌哥川哥,我们也一块儿跳吧,顺便拍个视频作为寒假留念。”
迟川表示没问题,关键在沈厌,“阿厌,要不要一起,看梨子跳得多开心啊。”
少女舞步轻盈,不经意回眸一笑,世间动情全然藏于那双澄澈的桃花眼里,纯然而皎洁。
是啊,温书梨跳得多开心啊。
没有什么能将她桎梏,她便是自由本身。
拽哥沈厌应该不会同意,但温书梨会让他同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遭行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他们身上,和朋友默契对视后决定加入。
有的同学甚至拉来了移动音响,播放那首《Wake(live)》,没过多长时间,跳舞的小队伍逐渐发展壮大成为成百上千人的大队伍。
校园阔野,雪飘如絮,夕阳黄昏为背景,白亮碰撞暖黄,加之风的支解,完全呈现两种不同颜色交织的梦幻璀璨世界。那些象征自由的少女和少年,手势脚步整齐摆动,心照不宣似的,每个动作像是被时间施了魔法般有意放缓。
他们笑着,也闹着,展现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舞蹈,而是对繁花青春的最真挚的诠释、最赤忱的追逐与信仰。
让我们跨越层层重障、翱翔深海之上、驰骋万里沙幕。
向阳奔跑,跑向自由-
一月十六号,京大正式放寒假。
在外求学的学子们纷纷踏上归乡之旅。
网络上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回了家,第一天,亲生的;第二天,亲生的;但没过几天,亲生的就变成了野生的,到了那种哭着找食物都不管的程度。
温书梨没法体会。
刚到家,林芷情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接下来的几天亦如是,温书梨自我感慨自己可能胖了两三斤。
过完除夕过春节,春节过后,两家人挑选了个都空闲的日子正式见面吃饭。
餐厅地段位置极好,装修豪华阔绰。
进了包间,盏盏金灯镶嵌天花板,圆桌材质为上等檀木,直径长达五米,角落绿植生机又盎然。
夜幕降临,灯火万家,只需隔落地窗便能俯瞰远处斑斓江景。
如果人再多一点,真的特别像订婚宴。
家长们聊天、谈生活。身为大学生的温书梨和沈厌,每时每刻都在……
不是秀恩爱,是逗猫。
整个包间只有七个人,唯独江辞落了单。
见状,他往椅背上后靠,“哥,你和梨梨姐能不能照顾照顾我的感受?怎么说,我也算这小家伙的干爹了吧?小家伙从刚开始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江辞视线转到狸狸身上,低声淡笑,状似无意地“斥责”:“看我干什么,看我你也是小白眼狼。”
狸狸:“……”
小猫咪耷拉着双眼,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冬季湿冷,少年穿搭潮流,典型的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黑色衬衫熨帖无褶皱,搭配白色常规羽绒服,深浅色系相撞,且外衣敞开着。休闲裤和衬衫是同样的黑,鞋子是最新款的赛车联名,侧面logo随性又不羁。
此刻的江辞双手环胸,眼神睥睨,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弧度微不可察,却坏意横生。
他棕发偏冷调,白皙脖颈坠了两条叠链,蛇骨链尾端的图案是字母“X”,马鞭链尾端是一弯银月。好似觉得姿势不够帅,静默两秒,单跷起腿搭在另一只腿上。
直观视觉又酷又野,桀骜不驯。
怪不得狸狸不想理他,这看着太不好惹了。
气质,还是气势,两兄弟不分轩轾。
沈厌抬眼,黑眸狭长锐利,扫过去冷淡凛冽尽显。淡笑了声,护自家猫儿子像护崽子,嗓音懒懒的,“想当它干爹,得看看它同不同意。”
“喵——”狸狸像是听懂了,对江辞的方向呲了呲牙,下一秒立马变脸,钻进温书梨的怀里。
明白了,这是不同意。
江辞无语:“……”
说小白眼狼说对了。
他心怀宽广,不和小孩子计较。
“狸狸。”温书梨温声教育它,“小辞照顾了你那么长时间,不可以这样啊。”
“嗯。”狸狸听进去了,撒娇似的应声,不轻不重的。
那份照顾小家伙的报酬礼物是沈厌用奖学金买下的,一把通体全黑的雅马哈吉他。吉他轮廓边缘镀了金边,六根琴弦是伊利克斯的黄铜琴弦,音色不错,外观上江辞很满意,收到礼物赞不绝口,感慨没有白养小家伙。
对此,温书梨问他:“阿厌,说好我们一起买的。”
沈厌回她:“你对象财务自由,不缺钱。”
也是,席卷校内各阶段的奖学金全都被他拦截。
……
春节之前,温书梨和沈厌去墓园看过苏若沁。
那段时间连着几天都是灰蒙蒙的,而看苏若沁的那天,天空放了晴。
墓碑上,女人眉眼清秋,眸色温柔,唇角笑意缓缓绽开,宛若一朵似水柔情的远山芙蓉。
美人经得住岁月沉淀,却抗不过病痛摧磨。
多么可惜。
其实,这不是温书梨见到苏若沁的第一眼,自那天沈厌和她说起自己的母亲,看到他手机上存储女人的照片,她便发现,这位母亲真的温柔到极致。
她们像是一见如故的故人,说了很多很多话。
明明是笑着的,她的眼尾却泛出了莹莹泪珠。
温书梨说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遇到沈厌,喜欢沈厌,感谢她养育了这么好的少年,未来的路他不会孤单一个人,她会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
春节后,没过几天,苏若霓和温书梨通了电话。
是关于苏若沁留给沈厌东西这件事。
三人对面而坐,苏若霓拿出一份深蓝文件夹,放在沈厌面前,“阿厌,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可以打开看看。”
沈厌打开第一页,“股份协议?”
苏若霓缓言:“是的。”
往事回首,女人眼里潜匿的温柔散去几分,漫上淡淡黯然,“六年前,苏家企业迅速兴盛,凭一己之力跃身世界50强,对于苏家而言,这是举世闻名的成就,不攀附任何资本的成就。但,树大招风,引来了不少眼红的外人。而那时候,你的外公外婆出车祸去世,苏家失了主心骨,致使那些笑里藏刀的小人钻了空子,联合起来一起搞垮了苏家。”
想当年,苏家麾下经营的公司当属清溪省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地位的骤然提升,有多少人想要挤破头踏进门槛,就有多少坏心眼的人暗自密谋计划。
阻挡他们的嫉妒心理?
天真,概率渺小甚微。
资本入局,不分你我,目的只有一个,拉苏家下神坛。
背后肮脏手段用尽,也如他们所愿。
苏家企业彻底破败,手底下的员工该跑路跑路,该走人走人,乱得不成样子。
一夜之间,苏家好像什么都没了。
面对这种情况,苏家两姐妹嫁的男人态度截然相反。
苏若沁的丈夫沈埕选择与她离婚,苏若霓的丈夫江啟不离不弃,与妻子共渡难关。
江家背景赫赫有名,苏家企业破败的消息一经曝出,江家立即通知公关封锁舆论势头,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另一边查明真相,委托律师,找到陷害苏家的小人,并将他们绳之以法,进监狱最低的年限最低五年,最高二十年。
总之,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做法,这就是爱与不爱的表现。
两姐妹每人手头底下皆有公司,法人是她们自己。
苏家出事后,苏若沁尽管身患晚期胃癌也在极力挽救旗下企业。好在老天眷顾,一年时间,经过她们的努力,苏家起死回生,公司再见希望,又踏上了从头再来的开始。
不幸的是,好景不长,苏若沁因病去世。
走法律,沈厌作为合法继承人,有权继承公司。变更法人等一系列繁琐的手续,苏若霓已经召开股东大会处理妥善。
也就是说,沈厌是苏家企业的新任CEO之一。
当时的沈厌没有掌管整个公司的能力,况且,公司是保住了,但接下来淌的水依旧很深,没有必要让一个青少年以身试险。
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沈厌有足够掌管公司的能力。
“阿厌,这个公司是你妈妈尽力守护的,也是她的心血。”苏若霓握住他的手,“它该物归原主了。”
女人的声线微微发颤,“我姐姐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她的阿厌。”
胃癌晚期,根本没有根治的机会,苏若沁只能拼尽全力守护她的儿子。她不想沈厌长大之后什么也没有,她想把最后守住的,能给他的都给他。
母爱伟大而无私,这句话永远正确。
温书梨静静地听,她的手覆上他的,温感渐渐传递。
两人目光交汇,不言胜万言。
虽然苏若霓说得不多,但沈厌都明白。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东西。”女人又拿出一个U盘和一个红盒子,“阿厌,那天在医院,你妈妈交代我等你找到你认定一生的女孩子,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苏若霓看向温书梨,“我想,你找到了。”
她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走出外面,她忽然发觉今天的晚霞比以往的晚霞还要美丽,是最美丽的。
……
U盘里存有一段大约五分钟的视频。
视频的最开头,苏若沁身穿病号服,抬手整理镜头。须臾,角度调整应该差不多,她往后退了些许,坐在窗边的软沙发一侧。
病魔缠身,化学治疗与放射治疗次数累加,严重超出身体承受预知,效果却不见好转。
她的身躯消瘦,皮肤毫无血色,呼吸不畅时,那对水湾眉便会轻微一蹙,好似那破裂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整个人破碎、苍白。
“阿厌,我是妈妈。”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气若游丝,依然强撑着,“很抱歉,以视频的方式向你坦白我的病情。”
从胃病发展成晚期胃癌,苏若沁一直没有告诉沈厌。
初中,沈厌住宿,不像走读生每天能见到家人。当他问起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忙,她回答说,妈妈有很多工作要忙,阿厌要乖。
一部分是真的处理工作,另一部分的绝大多数时间在医院治疗。
苏若沁患病的事情,苏若霓亲口告诉沈厌,他才知情。
身为母亲,她考虑得长远。
想到自己得了癌症,那作为她的孩子,是否会有遗传的可能。担心不过,苏若沁带着沈厌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看到沈厌身体健康的检查指标,她悬着的心也就此放了下来。
沈厌每年都会体检,结果都是健康的。
其实,也并不是所得癌症都具有遗传性。
苏若沁患有的晚期胃癌不是先天性,属于后天加恶化,是没有遗传性。
“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当我还在你身边,经常会想,如果我不在了,我的阿厌要怎么办?”仿佛有风吹入她的温柔眼,泪水顺眼角而落,“是我的错,没能陪伴你的青春,希望你可以原谅妈妈。”
拭去眼泪,苏若沁敛回悲伤,故作坚强地笑笑,“气氛好像有点沉重。”
她的目光柔和如水,“我有预感,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位漂亮的姑娘,她很好看,注定不会普通,像太阳一样,自信、闪耀。如果真的遇到,请加倍珍惜她,不要让她生气、伤心,要保护好她。”
视频时长缓慢流逝,一分一秒,逐渐接近尾声。
“生死,是世间常情,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去而难过。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是我的宿命,我并不奢求什么。”
“只是……妈妈还没有看到你成家立业,还没有看到你和心爱的姑娘步入婚姻殿堂,这是我的一生遗憾。”
“阿厌,妈妈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要坚定勇敢地走下去,无所畏惧地走下去。我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那里有风、有海,是自由的。”
微风拂动女人的乌黑秀发,她的眼眶凝聚万千莹泪,挥手告别,“阿厌,妈妈永远爱你。”
进度条抵达终点,画面定格。
结尾不是“再见”,而是我对你的爱意。
至亲的离开,在少年心里留下一道难以忘怀的印记。但少年并未颓靡,他有在好好生活,遇到了生生世世喜欢的女孩子,也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努力。
全程,温书梨观察到,她的少年眼尾泛红,落了泪。
她伸手感知他的温度,发现他的指尖冰凉。
良久,轻声道:“阿厌。”
“梨梨。”
“怎么了?”
“我好想她。”
好想,特别想。
沈厌每年都会去看蓝眼泪,那是因为大概三岁的时候,苏若沁因举行画展错过了接送沈厌的时间,沈厌急得哭了,特别想她。
她安慰他说,如果妈妈没有在你身边、心情不好了可以看看大海。大海宽广无际,像是一个巨型口袋能收入所有的消极情绪。
别的小朋友心情不好大声喊出来,只有沈厌与众不同。苏若沁问他原因,年少懵懂的沈厌晃了晃她的手,声线稚嫩:“妈妈,我在心里喊过了,都是一样的。”
默了会儿,露出傲娇的小表情,“我要保护好我的嗓子。”
苏若沁抱起他,贴脸颊,“阿厌能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因为要每天对妈妈说‘我爱你’呀。”小男孩小小的手掌捧着女人的脸颊,“今天妈妈和我一起看海,那说明妈妈的心情也不是特别好,我说‘我爱你’哄妈妈开心好不好?”
“妈妈生气,爸爸对妈妈说‘我爱你’,妈妈就不生气了呢。”
沈埕爱苏若沁,当然会哄她开心;不爱了,便不会哄。
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只剩下沈厌一个人。
“好哒。”苏若沁碰了碰他奶呼呼的侧脸,“妈妈告诉阿厌哦,‘我爱你’中的‘爱’包含亲情、爱情、和友谊。”
“阿厌对妈妈的‘爱’是亲情,等到阿厌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份‘爱’是爱情,身边有了好朋友也可以说‘爱’,这份‘爱’就是友谊的代名词。”
“我知道啦妈妈。”小男孩开心回应着。
……
那个红盒子里面装的是只银镯,也是苏若沁从给未来儿媳的礼物。
按照时间推算,她很早就准备了。
那时苏若沁未病重,拉着苏若霓去往首饰店挑选银镯,苏若霓还说她这么着急干什么,苏若沁微笑不说话。
婆婆送给儿媳镯子,代表着对儿媳的重视以及认可。
手镯寓意好,象征健康与平安。
说来是怪的,她没有见过未来儿媳的样子,却对后者已然认可。
可能这是缘分,也是注定。
……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又到了新一年盛夏毕业季。
大四的温书梨依然是计算机系的系花、众人口中的漂亮女神。
经过学院单位批准与考核,大二时期,温书梨获得修双学位的名额,第一学位是计算机,第二学位是物理。
沈厌的第一学位是物理,第二学位是计算机。
两人到底不给其他人“活路”似的。
双学位名单出炉的那一刻,京大学子们又被狠狠塞了一把狗粮!都感慨,温书梨和沈厌这对情侣,一定会被很多人记住。
搞事业也不忘撒狗粮。
论坛里面都在讨论有关两人的毕业生活。
当事人还不着急,可把他们着急坏了。
校园爱情到婚纱:【大伙儿们!马上毕业了,你们猜物理系的沈大佬会不会对计算机系的温女神求婚呀?!我磕他们的cp磕了整整四年呢!大一军训就开始使劲儿磕!】
诶呀:【肯定会求婚!相信我百分之百会有!救命,我现在都能想象画面啦!】
努力考研冲冲冲:【说得没错,毕业季求婚的情侣还少嘛?呜呜呜属实慕了。】
加油上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求婚呀,我们说的是不是太早了?】
自由是我:【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我听物理系的同学说就在今天!!!】
作者有话说:
【1】【2】源于歌曲《Wake(live)》
关于荞荞和家人关系不好这点,77章有写到嗷,我认为这段情节是有必要的=v=
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嘛~
哦对,下一章是宝贝们想的那样,希望不会锁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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