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的药
事实证明, 裴宴周不但有脸来,还是笑着脸跟在骆樱的后面来的。
黎安安碰了下喻亦池的手肘,抬下巴努了下嘴:“那就是裴宴周, 别看他现在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道行可深着呢。”
喻亦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裴宴周的右手, 粉色的双肩包怎么看怎么违和, 他薄唇抿着, 大步向两人走去,毫不留情地扒拉开裴宴周。
“你谁啊?”裴宴周从始至终视线长在骆樱身上,根本没看到对面的黎安安,本能将喻亦池当成没有眼色的告白者。
他腾出的左手毫不留情地揪着喻亦池的后领, 语气不耐:“喂喂喂, 没看到我吗?靠边站。”
“我才要问你是哪位?”喻亦池伸手拍开裴宴周的手:“樱樱, 我们走。”
裴宴周涌上一阵危机感:“你,你们认识?”
他的表情更凶狠了:“你也在追樱樱?”
喻亦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她哥。”
下一秒, 裴宴周立正站好:“那你也是我哥。”
喻亦池:“……”
他现在有些能理解黎安安说的道行很深的意思了。
“小裴, 你不厚道哈。”
徐舟声听到外面的对话,从大巴车上温吞吞地下来,满脸不爽:“想我当牛做马也换不来一声哥,你倒好,逢人就喊哥, 怎么我是不配吗?”
骆樱停下脚步, 倒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徐舟声,纯粹是被他手里的那根自拍杆吓到。
没等她反应过来, 身前就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 完全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裴宴周皱着眉头, 完全没打算客气:“什么情况?你拍什么呢?”
“你以为我还和你们大学生一样闲啊,打工人可没什么寒暑假,今天周三,工作日当然是在工作。”
徐舟声看着实时弹幕有部分在为这两人的颜值尖叫,有部分在叫嚷着看方才的美女,他向前几步:“你们两个让开点,大家都想看骆妹妹。”
裴宴周抬手挡住摄像头:“你在直播?”
“是我们在直播。”徐舟声停下来解释着:“我打算制作一个素人的旅游纪录片,大家都得出镜哦。”
喻亦池对黑漆漆的摄像头也有天然的恐慌:“你之前没说?”
徐舟声坦诚的过分:“说了不是怕你们不来吗?”
裴宴周板着脸:“我们现在走也不迟。”
“你要是忍心看我被辞退,赔偿违巨额违约金,从此流落街头,不,我得天天缠着你,让你管吃管喝。”
徐舟声成功看到裴宴周的黑脸后,大拇指向后指了下:“你们之前不是说让我安排全程,大巴是我向公司申请的,各个要去的点能做的游戏,都准备妥当,大家呢,只需要露个脸就行。”
“哥,你是在哪里直播的?”
黎安安眼睛都亮了,小跑到徐舟声的旁边,自来熟的一口一个哥:“叮当直播吗?我平时在会拍vlog上传到叮当,你手朝下抬点,哇,两万人在线看?!”
徐舟声火速找到战友:“这位就是安安妹妹吧?”
他将镜头转了个方向,对着黎安安:“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是黎安安,C大传媒系的大二学生,在叮当也有账号哦。”
黎安安天生镜头感,落落大方道:“应该见过我吧,没错,不吃梨的安安就是我本人!”
徐舟声没想到遇到了同行:“不吃梨的安安,感兴趣的话去给安安点点关注。”
“哥。”黎安安一副小迷妹地看着徐舟声:“你真是我亲哥啊!”
同为社牛的两人相见恨晚,火速的结拜,眼神交流一秒,就心领神会。
黎安安一手一个小朋友,推开挡道的两人,亲昵地挽着骆樱:“萝卜,我想去。”
骆樱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说了“好”。
这是黎安安第一次用拜托的口吻说话,她知道黎安安尝试拍短视频,没签公司从零做起,一年到头也没什么起色,而这次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徐舟声简直是把黎安安当做福星,不但帮他说服了这群人,并且综艺感超强,有黎安安在,他抛出去的梗从没掉地上过。
大巴平稳地向前,朝着和何旷几人约定的地点驶去。
徐舟声调整为前置摄像头,举着自拍杆,镜头覆盖所有人。
他和黎安安坐在前排,两人看着不断上翻的弹幕,挑拣着问题回答:“一看就有剧本?这还真没有,怎么都是高颜值?毕竟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玩。”
“我们刚刚也才得知。”
黎安安面对镜头,人也很松弛,将脸凑前几分:“后面三个是三角恋吗?气氛看起来很魔鬼?”
徐舟声调整了下镜头,对准身后三人:“来,给大家解释一下。”
“什么三角恋?有没有礼貌?不会说话就闭嘴。”
裴宴周撇了徐舟声一眼:“这位可是我们的哥。”
喻亦池脑门划下三条黑线。
但这个称呼是他先提的,这会儿也不好出面反驳,看裴宴周这巴结劲,待会有的是机会整他。
半小时后,车门被打开,何旷一行几个人依次上车。
祁远带着抱怨声上车:“你们可算是到了,我们都等大半个小时了,在群里问你们,一个吱声的都没有。”
田梨和戚柒上车就找骆樱,结果一抬眼看到被两个帅哥夹在中间的小可怜,碍于诡异的气场,两人坐到了前面的座位上。
何旷在群聊感受过喻亦池对裴宴周的敌意,开始还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可没想到喻亦池抱着双臂像个大爷,而裴宴周反倒气场矮上一大截。
高三生严律没参与太多的聊天,此刻满脸单纯:“这哥是谁啊?怎么坐在学姐的身边?”
喻亦池眼尾一挑:“你有意见?”
不等严律说完,他就又开口:“有意见保留。”
段文越听见这拽哥的口气意外了下,不过他感兴趣的点不在这里,只见他手指一抬:“这是什么意思?再拍什么?”
所有人准备就绪,前置摄像头已经照不全所有人,直播里的观众只听到画外音,纷纷刷弹幕让露脸。
徐舟声转成后置摄像头,站起身,边解释边让镜头对着新上来的人:“这次旅游由我公司全权赞助,没别的要求,只让大家露个脸就行。”
祁远看着摄像头:“露个脸?这不是让我们出卖色相吗?”
他一把搂过何旷的脖子:“哥们你不是一直想找对象,来,网上征婚!”
何旷一把捂住祁远的嘴:“你少说两句,我看该征婚的人是你!”
黎安安接过话:“你这是有情况了?”
不等何旷出声,段文越的大嘴巴一张:“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迎新时去接了一个学妹,那妹子不仅人美声甜,关键和他都像情侣名,你们猜猜叫什么?答对让何旷现场给那妹子打电话告白。”
何旷站起身就要去捂段文越的嘴,被后椅限制着动作,和段文越拉扯期间,所有信息被卖了个干净。
他收回手,气愤地坐到位置上,对着镜头爆猛料:“车厢里有段文越的女朋友,大家来猜一猜,猜对让他们表演亲一个。”
话音刚落,戚柒随后捞起一旁狐狸玩偶,狠狠地砸在了何旷的脑袋上:“现在二对一,我劝你老实一点儿,别挑衅我们。”
何旷一把抓住头发:“有没有天理啊!”
田梨举起手:“田梨在这!”
原本面对镜头还格外拘谨的人听见这话,笑成一团,纷纷打趣着彼此,车厢内无厘头的话此起彼伏。
徐舟声在每个人说完话后,都会给出一个特写的镜头,将介绍的话插在聊天里,自然不生硬。
直播间的人数没多会就涨了将近十倍,他也没想到意外抓住了流量密码,和黎安安激动地握着手,只觉得终于熬出头了。
直播的另一侧,司孟看着猛增的人数,作为拥有顶级嗅觉的决策人,当即增加数倍经费,原本简陋的游戏设施迅速完善,并且追加了几台摄像机。
她深呼几口气,拨通了徐舟声的手机,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小声,手累了吗?要不要给你派去个摄影师傅?”
“不用。”徐舟声本就觉得自己不厚道:“我来就行,外人的话,他们肯定也不自在。”
司孟想也不想就应下来:“那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全力配合你。”
徐舟声难得见司孟这么好说话,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这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以前都是喊打喊杀,不会看到我的才华,要爱上我了吧?”
司孟丝毫不介意:“只要这个月你能让账号涨粉五百万,别说爱上你,我都可以嫁给你。”
“等下。”徐舟声点了录音:“你再说一遍。”
司孟清醒了一些,听着徐舟声的话,心里有些发虚。
徐舟声也不急,手指点着膝盖,一步步引诱道:“这就怕了吗?涨粉五百万我可就成了公司的摇钱树,当初我进公司时,你还发誓我要是能变成百万博主,要把脑袋给我,我现在都是五百万粉丝的博主了,都没让您脑袋分家,怎么您现在还这个赌都不愿意打了?”
司孟最听不得激将法,三两句话就成功让她头脑一热:“这个月只要你涨粉五百万,我就嫁给你。”
只有自媒体领域的人才知道这个任务都多苛刻,抓住热点是可以涨粉,但五百万的增粉量再没有资本运作的情况下,至少要上几次热榜。
她像是给自己一颗定心丸似的说着:“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比如你现在的五百万粉丝都用了三年的时间,短短一个月根本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
徐舟声心满意足的要了个承诺,眼里带着笃定:“这一个月什么都别干了,好好的给自己准备嫁妆就行。”
司孟听完就想反悔:“不行,我……”
“姐姐晚了。”徐舟声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先这样,我去努力挣彩礼钱,双向奔赴才有意义。”
不等对面说话,他就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出大巴车,看着对着一堆仪器吃惊的一群人,唇角上扬。
接下来可不只是工作了,这是一场豪赌,压伤了他所有的幸福,后半生是喜还是忧,全靠各位的吸粉能力了。
“哥,”黎安安是最懂直播的人,瞧着各个位置摆好的摄影机,以及几套厨房用具,人蹦跶着朝着这边跑:“现在是要分组做游戏吗?”
第72章 他的药
关于如何分组, 司孟已经根据直播时的评论数量筛选出来了。
票数最多的无疑是骆樱,裴宴周以及喻亦池组成高颜值三角恋组,而后就是提起多的段文越、戚柒和何旷组成的情侣与单身狗的冤家族, 剩下田梨,严律以及祁远自成一组。
徐舟声和黎安安负责场外解说和最后菜品的评分工作。
何旷首先举手表示了不满:“我为什么要和这两人分到一组?不行, 我要求换队!”
徐舟声一脸你随意的样子:“我们可是很民主的, 可以换, 只要有人愿意和你换。”
裴宴周立刻给何旷使眼色。
何旷会意:“那我要和喻亦池换。”
喻亦池掂了掂菜锅,头也没抬便拒绝:“我不愿意。”
黎安安望向剩余三人:“那这一组有没有愿意和何旷同学交换队伍的?”
三人同时摇头。
和两个单身狗在一对才不会被歧视,插到一对情侣的队伍里,这不纯纯脑子有坑去找不痛快。
徐舟声和黎安安对视一眼:“那, 比赛现在开始。”
四台摄像机对着三组厨房套具, 活动范围都在简单搭建的灶台上, 无需移动摄像机,远景近景都能兼顾。
徐舟声拿着自拍杆,点开直播, 将手里的规则卡递给黎安安:“哈喽各位, 欢迎大家来着粥粥的直播间,这几位素人朋友按照人气分成了三组,下面请安安给大家介绍下比赛的规则。”
黎安安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流利地念着规则:“九位选手分成三组,基本的调料摆在各自的灶台前, 身后的置物架上放着食材, 接下来按照抽签模式,一组抽出三样食材, 根据食材做出菜品, 一小时的做饭时间, 结束后由安安和舟声哥评出优胜组,得分低的两组需要完成优胜组的指定任务。”
徐舟声将镜头对准盲盒箱:“各位排好队,一人来抽一份备用食材。”
少年的好胜心比天空更澄澈,一听说有输有赢,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
黎安安灵机一动:“每一组商量一下给各自的战队取个名字吧。”
团魂这不就凝聚起来了。
骆樱抓阄抽取了白萝卜,裴宴周和喻亦池分别抽到了胡萝卜和洋葱,队名确定为“萝卜头”。
戚柒这组先定了队名为“情侣与狗”,抓阄抽取了鸡蛋、大蒜和鱼的神奇组合;田梨这组简单粗暴的取名为“优胜组”,很幸运的抽到了猪肉,芹菜和生姜的绝佳组合。
黎安安举起手卡,宣布着余下的规则:“为了避免手臭的队伍缺乏食材,可以完成相应的任务,去货物架选择自己需要的食材,完成一个任务获取一份食材。”
说完与徐舟声对视一眼:“比赛开始。”
“优胜组”无疑是最顺利的一组,在抽取食材上已经占据了先机,再加上田梨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厨师,指挥祁远切猪肉,让严律去洗芹菜,她处理生姜。
“情侣与狗”小组里三个人对着水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发懵,三个没下过厨房的人,完全不知如何下手,面面相觑之后,情侣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戚柒轻咳一声:“谁愿意来处理鱼?没有人的话那就投票好了。”
何旷“蛤”了一声:“你这不欺负人吗?这还用投什么票,直接喊我名字算了。”
段文越象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兄弟了。”
“……”何旷翻了个白眼:“还有没有天道了?”
“萝卜头”这组是相当和谐,裴宴周一手包揽,将“兄妹”两人快供上天了。不但一手包揽了洗萝卜的活,在切洋葱辣的泪流满面还要给渴了的喻亦池拿水喝。
骆樱试图分担任务,被裴宴周按在冷板凳上:“没事樱樱,一切有我。”
裴宴周拿过来矿泉水递给喻亦池,闭着眼缓着要流泪的冲动,他才随口找了个话题:“你是樱樱的什么哥?”
长的不像,应该不是亲哥,而且按照姓氏的话,应该也不是堂哥,极大可能是表哥。
喻亦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才一字一顿道:“邻居家的哥哥。”
哈?!
裴宴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艰难睁开眼睛,又被那股刺激的气味熏出泪,他咬着牙:“喻亦池!”
喻亦池还在给裴宴周的愤怒加码:“怎么不叫哥了?”
裴宴周不爽摆在脸上:“你小子耍我?”
“有吗?”喻亦池没任何愧疚:“按年龄,你也是弟弟。”
他看着裴宴周的黑脸,又添了句:“你应该也比樱樱小吧,裴弟弟。”
这句话直接踩雷。
裴宴周揪着喻亦池的衣领,让人带到切到一半的案板上:“你过来给我切洋葱。”
喻亦池甩开裴宴周的手,哼了一声:“切就切,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切几下洋葱就哭鼻子。”
裴宴周:“你最好是。”
徐舟声和黎安安两人穿梭在三个战队中,为当下的情况做着实时战报。
“啊,优胜组不愧是优胜组。”徐舟声看着田梨干净利落的炒菜手法:“已经能闻到肉香了。”
黎安安彩虹屁说来就来:“小梨不愧是当代女性,上得厨房下得厅堂,看这颠勺的姿势,以一人之力提高了全队的胜率。”
她跟着徐舟声来到了旁边的“情侣与狗”队伍旁,瞧着案板上那条血肉模糊的鱼,很是心疼了:“看这条鱼的模样,肯定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愿天堂没有何旷。”
何旷被鱼折磨的也够呛,全身湿漉漉,凑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这会撂挑子不干了:“做饭你们来。”
段文越也不好再欺负人,将戚柒护在身后,往菜锅里倒油,手一抖直接倒了半瓶油。
“不多,也不算很多。”他自欺欺人道,又让戚柒离远一些,将盆里的鱼倒入菜锅里,没想到鱼还残留着一口气,在油锅里上演了一出神龙摆尾的大戏。
还是徐舟声眼疾手快,将锅盖按住,才让鱼没翻腾出什么大浪来。
戚柒被吓得不轻:“竟然这样都没死,这也太顽强了吧。”
徐舟声咳了声,一本正经地科普道:“鱼不像是冷血动物,对氧气和能量需求不高,哪怕开膛破肚还是能存活一段时间。”
弹幕一阵刷屏。
【别给我告白】:长知识了
【人间不值得】:我是这条鱼我都崩溃了
【鲸鱼不是鱼】:这条鱼内心OS:早知道不来人间这一趟了
【星星上的花】:快快快,我要看萝卜高能组什么进度了!
“稍等,我们这就为大家展示萝卜头的战况。”
徐舟声跟随着镜头,看到了红着眼的喻亦池,以及恨不得将喻亦池撕碎的裴宴周。
骆樱刚开始认真玩了两局游戏,但发现两人已经定下了“洋葱炒萝卜”的菜单,根本没有需要的食材。
她都准备躺着等结束了,没想到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干架,她夹在其中,头疼地看着快要打起来的两人,当着和事佬:“不然,我来。”
这会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不行!”
裴宴周端着萝卜丝:“先放萝卜丝。”
喻亦池丝毫不让:“先放洋葱。”
弹幕一到这三人这里,频率都似乎开了二倍速。
【红烧鱼】:洋葱炒萝卜,先放洋葱没错!
【糖醋鱼】:我投裴宴周一票,这会放洋葱会炒糊的
【小镇姑娘】:我看干脆别炒了,直接摆盘吧
【橘子汽水】:好幸福的萝卜和洋葱,有两个大帅哥为它们吵架
【新宇宙】: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黎安安和爱看热闹的网友不谋而合:“能吵出个结果吗?弹幕都说让你们打一架决定。”
徐舟声附和道:“我看行。”
骆樱后退两步,掏出手机就开始搜菜谱,不一会儿就带着正确答案来了:“先放萝卜。”
裴宴周举着萝卜盘在半空中晃了两下:“樱樱都发话了,我劝你最好识趣点。”
“啧。”喻亦池白了他一眼,才松开锅盖。
比赛进入了倒计时,三个队手忙脚乱,但总算都进入了收尾的环节。
厨艺不够,摆盘来凑。
九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有史以来最严谨的表情,将炒出来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盘子里,还煞有介事地拿着筷子翻动着,以求视觉上达到最好的效果。
瞧着盘子里那一团团黑色的物体,黎安安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这,这真的能吃吗?”
看直播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弹幕刷新快到晃眼睛。
【收音机的秘密】:我愿成这场比赛是最强的反客为主,没想到最后惩罚的评委
【带兔子耳朵的怪男人】:报个地址,我可以帮你们打120
【空白笔记本】:我的安安,我的粥粥,你们的命运会像那条鱼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行吗
【毕加索的向日葵】:好像只有优胜组的像能吃的,其他两组吃进肚里,得去洗胃的程度吧
【谁会喜欢他】:想看两位评委吃进去的痛苦表情,但又不想害两位进医院,好纠结
【蓝色口罩】:破案了,都是厨房杀手,现在就看是萝卜头的威力大,还是情侣与狗的作品更能要人命
【国风少女】:提前心疼两位评委的胃
【白兔子红眼睛】:揭晓吧,评委!
第73章 他的药
黎安安和徐舟声对视一眼, 都为难地抿着嘴。
这两盘堪比科技狠活的东西,实在是很难下手,不, 是很难下嘴啊。
不仅是直播里的人呼吁评委动筷,九位选手让报复的心更是迫切。
“之前不是很兴奋吗?”何旷恨不能让这碗黑漆漆的东西往徐舟声嘴里送:“徐哥, 你举摄像头举累了吧, 那肯定得多吃两口。”
段文越腹黑地笑着:“要是不方便的话, 我可以亲手喂你。”
祁远倒是一脸自信:“我觉得再尝之前可以先公布我们是冠军,不然我怕你尝完另两盘,直接被毒哑了。”
严律在一旁补刀:“何止是哑,能喘口气就算成功。”
“轮得着你们两个臭显摆吗?”段文越实在看不得两人嘚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可算是长了一张邀功的嘴, 东西都是人田妹弄的, 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也比你们好。”祁远可不想在嘴上输给弄出黑暗料理的某人:“你倒是下手了, 但是你做的是饭吗?说是生化武器都不过分吧,怎么着,你是想毒死我们敬爱的评委吗?”
窝里横选手何旷也忍不住出击了:“现在就开始巴结我们正直的评委了, 你以为徐哥和安姐看不出你的小伎俩, 轻易上当?”
几个人吵得忘乎所以然,早就不在乎厨艺的比拼,正当嘴炮王者。
骆樱,田梨以及戚柒站在后排,看的津津有味。
裴宴周本来眼睛被洋葱辣的生疼, 现在耳朵又受折磨, 不耐烦地一扔筷子:“你们加起来有十岁吗?这都能吵半天?”
祁远平时骂不过就算了,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面前卖相好看的芹菜炒肉给足了他底气。他叉着腰, 优越感十足:“我们凭本事做的饭, 怎么就不能说两句了?倒是你们两个怎么能只顾着哭?”
倒也说的不假,裴宴周和喻亦池切洋葱的劲还没缓过来,此刻仍是眼眶红红,像极了哭鼻子的小孩子。
喻亦池没太融入到这个圈子,原本没打算说话,结果祁远一句话让他迅速入圈子:“这菜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祁远眼见自己遭到了围攻,伸手揽住严律的肩膀:“我们凭本事分的组,关系可大着呢。”
戚柒眼看小学鸡斗架愈发激烈,拍了两个手打断道:“行了,先让评委判分,等结果出来你们在吵架也不迟。”
“对啊。”祁远双手赞成,身上散发着一股稳操胜券的自信:“两位评委快请,凉了就不好吃了,先尝我们的芹菜炒肉,剩下两盘菜随意,没准放个十天半个月,可能毒气比现在还小点。”
话音刚落,四道如火的视线射向他。
祁远毫不在意,撕开一次性的筷子,殷勤地递给面前两位:“虽然胜负已定,但还是要走个过场,以免有人不服气。”
徐舟声和黎安安拿起筷子,尝了两三口,老实说中规中矩,也就是能吃的水平。
但两人谁也没有放下筷子,大脑神经紧绷,不断往嘴里塞青菜,心里都升腾出一种最后一餐的感觉。
祁远笑得不见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徐舟声和黎安安吃了大半盘,头凑着头,小声地商议着最后评分。
但其实不然。
徐舟声都慌了:“怎么办?那两盘菜吃了我感觉真的会没命,但不吃,好像这几个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黎安安连连点头:“哥,你快想点办法,我还年轻,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徐舟声捏了捏眉心:“我也没好主意,只能稍微尝那么一点点。”
黎安安结束了对话,胡扯了两句,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色香味俱全,肉丝软烂可口,我们商议了下,决定给出九点八分。”
祁远也没纠结那零点二分扣在哪里,着急看好戏:“剩下两盘,评委想先吃哪一盘?”
黎安安纠结了会,还是选择了相比之下不太黑的“萝卜头”组:“这个吧。”
两人都只夹了一点点,但送入口中,味道非常霸道,苦而涩迅速占据味蕾。
黎安安的脸都绿了,没敢细品,直接咽了下去,拿起水猛灌两口。
徐舟声表情好些,没敢回味,拉着黎安安到旁边讨论。
他人已经慌了:“这盘后劲都这么大,那盘鱼得多可怕啊?”
黎安安余光瞥了一眼:“哪怕表面黑成碳了,但我感觉里面可能都没熟。”
徐舟声:“呆会先别吃,用筷子扒拉两下,要是里面有红血丝就算了。”
商量好后,他才转身,先作势打了个分:“这道菜就三分吧,一人一分。”
骆樱觉得这三分都拿的烫手,在裴宴周和喻亦池想争辩时,率先开口接受了事实:“好的。”
说实话,这种作品三分也不低了,毕竟连她都下不了嘴。
黎安安看着那条看不出形状,甚至看不出是鱼的菜系,只得朝着徐舟声求助地望去。
“我先来。”徐舟声也是有气魄,拿着筷子扒拉了几下,带着血丝的肉就浮现在了眼前。
他放下筷子:“你们三个人要是能吃完这条鱼,我们就宣布你们赢了。”
听了这话,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兄弟两也不淡定了。
段文越:“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这条鱼?”
何旷:“看不起我们可以,但是不能看不起这条鱼,你要让这条鱼死不瞑目吗?”
黎安安被气笑了:“我们要是吃了,死不瞑目的就是我两了。”
徐舟声继续道:“选择权交给你们,是要赢,还是要命?”
段文越和何旷对视一眼,紧接着后脑勺就被锤了一下。
“我看你们是疯了?”戚柒实在看不过去:“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一锤定音,快速做了决定:“我们认输。”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做出一盘能吃的菜,几个人饿的肚子咕咕叫,却只能干瞪眼。
裴宴周脸色臭的快和冤死的鱼一样黑了:“好好的一趟旅游,你非要整出这么幺蛾子,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外卖都没办法点。”
他将手机扔到货物架上,骆樱被另两个女生拉走聊天了,他还怎么联络感情,难不成和旁边这个盯着他的邻居哥哥联络。
徐舟声生怕裴宴周撂挑子走人,撸起袖子:“今天各位有福气了,哥给你们下厨。”
他说完对着镜头眨了下眼:“现在是解锁厨师的技能!”
何旷打了个寒颤:“哥,你多大了还抛媚眼?”
段文越留下一句:“有些油腻。”
祁远打了个哈欠:“刚刚行为好像一种动物。”
严律跟着附和:“孔雀开屏。”
裴宴周留下一个眼神:“你也开始求偶了?”
徐舟声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笑着。
不愧是大厨的后代,做饭的天赋娘胎自带,天赋浑然天成,摆了好几个盘。
黎安安的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夸人:“哥,你这手艺可以啊!深藏不露,以后谁要是嫁给你,可是有口福了。”
徐舟声得意地挑眉,对着镜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拖长尾音:“经过这一场比赛,应该嫁给谁大家都应该有数了吧。”
喻亦池抓住机会,就开启吐槽模式:“可不像某人,切个菜都不会。”
“吐槽别人时建议先照照镜子。”裴宴周得知喻亦池不是亲哥后,口舌丝毫不落下风:“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
骆樱忍得很辛苦。
这句话从裴宴周嘴里吐出来,格外有喜感,但她又不敢笑得太大声,生怕对裴宴周再也高冷不起来。
一行人闹腾着,直播热度还在持续的猛增中。
【兔子耳朵】:零剧本就是牛!真实好笑,粥粥在哪里找来的这群素人!
【狐狸小姐】:圣春高中校友!骆神裴神毕业了,但学校都是这两位的传说!
【乌拉乌拉】:仔细说说!
【狐狸小姐】:裴神当年全校第一,后来骆神转校,两神相遇惺惺相惜,现在两位都是在B大!校门口的宣传栏上,两人一前一后,老般配了!
【B大一棵草】:B大校友来了!裴神正在追人,论坛上号称史上最强备胎,看这氛围,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迎春花】:磕死我了!
【镜月水花】:这不比国内综艺好看!一流的俊男靓女,二流的简陋设备以及下流的我!
晚上,一行人搬进公司准备好的帐篷里。
黎安安看着翻倍的粉丝量,躺在垫子上打滚:“萝卜,我从来没收到这么多私信过。”
她扑腾着起来,把手机拿给骆樱看:“萝卜,大家都在问你的账号呢。”
骆樱喝了一口酸奶,摇摇头:“我没有。”
黎安安趴在垫子上,翘着腿:“还没成真情侣呢,看颜值都磕疯了,这要真成了情侣,糖度肯定得超标。”
她换了个姿势:“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他的求和?我都替你着急,求和之后应该就是求婚了吧。”
骆樱脸一红,作势要打黎安安:“你兴奋什么劲!”
她现在也有些懊悔,自从喻亦池来了,裴宴周整个心思都放在怎么防喻亦池身上,现在两人又共处一个帐篷,不知道大晚上能聊出什么火花。
第74章 他的药
另一帐篷里。
两人气场全开, 针尖对麦芒,空气里散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火药味。
裴宴周站在帐篷口,懒散地站着, 居高临下俯视着喻亦池:“樱樱当初时因为你才转学了的吧?”
“樱樱?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喻亦池重复了一遍,嗤笑一声, 终于抬眼看他:“怎么, 你嫉妒啊?”
裴宴周轻哼一声:“我嫉妒你干什么?我还得感谢你。”
他笑意不达眼底:“不然我怎么会有遇见樱樱的机会。”
喻亦池不以为意:“遇见而已, 我们六岁就相遇了。”
他将其中一个枕头扔到床尾:“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每个阶段的樱樱,毕竟我们可在一起十年多了。”
裴宴周很羡慕,但他不准备说。
他忍着好奇:“不就是当了那么多年普通朋友, 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确实和樱樱没有血缘关系, 但她确实叫我小亦哥。”
喻亦池话题换得很突然, 他望着裴宴周,意有所指道:“所以,请你搞清楚, 我们不是竞争关系, 现在是我在考察你。”
裴宴周手指向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考察我?”
他向来随心所欲,大多数评价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他的心意除了骆樱之外,不接受任何人下的定义。
喻亦池挑了下眉, 答非所问:“你和我之前很像。”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神情也落寞下来:“只要靠近樱樱的异性,我都很排斥, 也像你这样私底下威胁利诱, 可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
裴宴周混不吝地斜他一眼, 语气不满:“你这意思是,我会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
喻亦池耸了下肩:“樱樱不喜欢这样。”
就在裴宴周准备好听他的心路历程,他话锋一转:“老实说,我不太喜欢你,高三重要的节点玩失踪,当时你还说过要陪她过除夕吧,樱樱当时拉着我和黎小安给你布置欢迎仪式,去各个打卡景点考察,就只希望让你能有最好的体验感,可是你都做了什么,随口一句有事不来了,就让樱樱的用心像是一场笑话。”
仍是气不过,他顿了下,继续道:“那次寒假,樱樱都没笑过一次,整天抱着手机魂不守舍,后来还偷偷弄了去美国的护照,打算去美国找你。”
在裴宴周错愕的表情下,他讥笑着:“当然没去,你连个地址都没给,她去了也是白去,不是吗?”
裴宴周被怼的心头发慌,大脑空白,张唇要说些什么:“我不……”
喻亦池声音发狠,蓦然打断:“你当然不知道!”
他压着火气,薄凉地望着裴宴周:“樱樱为你做过什么,你但凡了解一丁半点,都不至于在这里和我争风吃醋,裴宴周,我费尽心思都得不来的人,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这样对她?”
他羡慕,甚至嫉妒过这个未曾谋面的人。
骆樱在他眼里,是热情与冷静的存在,她在意身边人所有的感受,会关注每个人的情绪,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人。可骆樱又非常理智,在察觉到他的掌控欲后,三番五次暗示被他无视后,她悄无声息地转学,用最决绝的态度表明,要么他改变,要么她离开。
其实说不喜欢太假了。
于他而言,骆樱可是被他放在心尖上朝思暮想十几年的人。可他没办法,苏婉用最直白的话戳破他的幻想,为了留骆樱身边,他装成不懂表达的小白兔。
伪装这件事,在他喜欢骆樱的同时就烂熟于心,那时他占着好朋友的身份,做着男朋友都无权关涉的交友自由。
他希望骆樱能看到他,能只看他,私欲像急速膨胀的气球,在某个瞬间,迎来了自我毁灭的消亡。
他甚至幻想过骆樱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还没意识到喜欢他,怀着缥缈的希望,他等来了骆樱喜欢上别人的噩耗。
在他看见骆樱为裴宴周失魂落魄时,他才终于接受了骆樱根本不喜欢他的事实,但没关系,两人之间已有裂痕,破镜难重圆,他这样告诉自己,他没有输,他还有希望。
时至今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起了多少遍撬墙角的心思,可这次,那拙劣的演技却没有被骆樱察觉。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彻底的败下阵来。不是骆樱不计较了,也不是骆樱假装看不到,而是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地球另一端的那个人身上,根本分不出心神来揣测他。
他喜欢骆樱喜欢了十年,而彻底放弃骆樱只用了十个月,在他看到骆樱时不时黯淡下来的目光后,他都想亲自将裴宴周抓过来,先给两拳后扔到骆樱的面前。
可他没有。
他记得骆樱不喜欢被.干涉,他害怕骆樱像转学那样消失,所以只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骆樱的面前,哪怕骆樱并不需要他的露面。
喜欢这东西,向来是一厢情愿的赌徒不断加码,怀揣着赴死如归的心,去为微乎其微的概率买单。
有些人拿着“恭喜中奖”满载而归,有些人抽中“谢谢参与”愿赌服输,他也只不过是万千微粒中不幸者之一。
原以为他接受了事实,但当他看到裴宴周时,那股憋着的火又蠢蠢欲动。
倒不是为了拆散两人,只是失败者对上位者的不甘而已,他不认可裴宴周站在骆樱身旁,但这件事本身就无需他的认可。
骆樱的偏爱是最好的认可。
只不过裴宴周比他幸运,赢得了骆樱的喜欢。
喻亦池没等到对面的咄咄相逼,他看了眼难得沉默的裴宴周,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半晌,他才说服自己,服输地继续道:“当时既然不辞而别,再好的借口也会过期,你现在想重新站在樱樱的身边,得拿出足够诚意才行。”
裴宴周没想到前一分钟还对他针锋相对的人,这会当起了出谋划策的军师。
不过对骆樱的愧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抿着唇,黑眸散漫着迷茫与惴惴不安,由原来的凌厉变成了掺杂着委屈的忐忑。
“别这样看着我,怪恶心的。”
喻亦池的善意没持续两秒,就彻底破功。他的不甘心少了些,但面对那张脸,怨气不减分毫:“谁让我们樱樱哪里都好,就眼光不行,但你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认为消失的一年半载可以就此翻篇吧。”
裴宴周收敛起对骆樱的歉意,忍着喻亦池的挑衅,给了一个“继续说”的表情。
“樱樱呢,这个人打小就善良,不愿意主动揭谁的伤疤,那这个恶人只能由我来做了。”
喻亦池看得透彻:“不管怎么样,你当时的离开对樱樱而言,伤害已经造成,我对你就一个要求,解释清当时的误会,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做出这种蠢事。”
裴宴周看着喻亦池不可退让的态度:“她果然很在意。”
从重逢那天开始,他就做好了面对质问的准备,可骆樱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他想开口都觉得突兀。
而他又不善表达,特别是有卖惨倾向的理由,实在是说得太迟,就连他当时只是为了骆樱好这句话都足够蹩脚。
喻亦池:“裴宴周,错了就要立正挨打,蒙混过关可不行。”
要说了解骆樱,他不会输给任何人,只是心动不可控,他没办法改?婲变骆樱的心之所向。他能做的就是将骆樱的顾虑与不安,全都以他之口说出来:“樱樱不说不代表她不在乎,连坦诚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你就收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裴宴周的敌意褪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喻亦池视线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她喜欢你。”
没等裴宴周得意起来,他就跟着强调一句,话语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而我喜欢她。”
摆明了赤.裸裸的挑衅,偏偏澄澈的眸子里,满是赤诚与爱。
裴宴周因这句明晃晃要将他取而代之的话失眠到深夜,相较于他,喻亦池与骆樱有长达数十年的羁绊,而他唯一的赢点不过是骆樱喜欢他罢了。
少年人的喜欢,深刻时刻骨铭心,放弃时了无痕迹。
他是长在悬崖之间的荆棘,可骆樱的到来,让荆棘开出一朵娇艳的花。
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中,他早就意识到他的筹码在骆樱手里,骆樱分给他独一无二的喜欢,但同样也能收回去。
裴宴周心绪紊乱,原本一拖再拖的解释,在喻亦池的虎视眈眈下,终于成为了不可再拖的燃眉之事。
他看了眼熟睡中的罪魁祸首,正准备躺下时,看到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一串烂熟于心,但没有备注的号码。
对面似乎有着充足的耐心,在手机自动挂断后,又重新拨了过去。
裴宴周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下,平时都视而不见,可在喻亦池毫不遮掩的影响下,他改变了想法。
轻声快步的走到帐篷外,他手指滑动绿色的接听键,抬手将听筒放在耳边时,还不忘先声夺人:“有事?”
第75章 他的药
“有事。”
裴商的话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你妈妈回国了, 去找你了吗?”
裴宴周指尖捏着手机,眼底闪过一抹凌厉,他朝着白天做饭的地方走去, 路过帐篷时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打电话之前,你能考虑下时差问题吗?”
他抬脚朝着白天做饭的区域走去, 那边货物架挂了几串五彩的小夜灯, 不习惯黑暗的他想也不想便朝着亮处走。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他冷着脸, 对待裴商是惯常的态度:“没事挂了。”
裴商冷笑一声:“我看你最近越来越猖狂啊?不会以为回国就没事了吧,你最好乖乖配合我,不然我可不保证骆……”
裴宴周打断他:“都两年了,你以为凭着相同的手段还能威胁到我?”
他能高三时容忍裴商的威胁, 不过是担心骆樱知道真相后, 高考因此受到影响。不然他孤家寡人一个, 不可能被轻易拿捏,甚至连联络工具都交了上去。
“呵,不过两年的时间, 你翅膀能多硬?”
裴宴周不落下风:“我们都已经大学了, 你难不成还能使手段让我们退学不成,裴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断生活费这种就更别妄想了,你打给我的生活费,我早就没用过了, 况且, 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他有骆樱,有外婆外公, 还有周谧。
裴商像是被踩到了痛点, 再没了平时的泰然自若:“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血缘关系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你小时候不是最希望看到我和你妈妈和好,现在你要亲手毁掉近在眼前的幸福吗?”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
嘶哑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寂寥,裴宴周闭着眼缓冲着情绪,半晌才找回冷静:“是你耍手段骗我妈妈,也是你差点害外公……”
假设的后果太过惨烈,他有些说不下去:“你现在的一切结果,都是你之前种下的因,自食其果,没人替你受着。”
不等对面的斥责,他利落地挂断电话,将手机调为静音,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发愣。
深夜的万籁俱静,就连空气中的喧闹因子也都全然沉寂下来,过于安静的气氛里,一丁点的动静都无处藏匿。
裴宴周没多会就察觉到了清晰的呼吸声,不知是认识的人,还是徐舟声公司的工作人员,他的第一反应是被人窥探了秘密的冒犯。
仰头的动作维持着,光影打在他流畅的下颌线上,他薄唇轻轻一张:“出来。”
声源是货架的另一侧。
几秒后,窸窸窣窣地响起,一道人影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等到那人站在光亮处,裴宴周才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望过去,冷酷的样子没持续两秒,耍酷的站姿变成向前跨步。
他靠近那抹人影,音色里像是掺杂着糖,泛着一股子甜腻:“樱樱,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来之前我就在这里。”
骆樱举了举手里的饮品:“下午吃的东西有些咸,只能出来拿水喝。”
裴宴周一脸“我不介意”的便宜样,与前一分钟判若两人:“怎么没喊上我?”
他顺手拿过骆樱手里的饮品,从拧开瓶盖到递给骆樱,全程视线没移开半分:“以后这种事喊我做就好。”
骆樱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怕黑?”
“现在不怕。”裴宴周急于证明自己有保护别人的能力,抛却了往日的沉稳,脱口而出:“我在美国时,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无数脱敏治疗,我现在心理一点点问题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骆樱脸色愈发凝重:“心理医生?”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之前怕黑就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
裴宴周语气弱了下来,眼神闪躲了下,左手下意识抬起摸着后颈:“我们都是心理学专业的,不然你测测我,我现在没任何问题。”
骆樱抿了下唇:“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问题?”
“也没……”
骆樱将饮品放置在一旁的货架上,向前两步贴着裴宴周,在对面诧异时,踮起脚,双手搁置在裴宴周的两颊。
她半强迫着裴宴周与她对视,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问题?”
裴宴周喉咙滚动了下,大脑内散发出的多巴胺蚕食着他的理智,最终曾经他的恐惧不加任何伪装的暴露在空气里:“因为我爸,我小时候不止听我妈说过我爸心理有问题,这类疾病都会有遗传的概率,我怕……”
尾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原本自然垂落在两侧,可在这一秒倏地绷紧,肩膀微耸着,唇上那抹温热明明来自人的体温,却直接烫进他的心口。
骆樱吻了他。
这个认知在大脑中不断发酵,融入血液里,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带动着不知如何命名的情绪。
裴宴周自诩心智成熟,在这之前,他认为他与手足无措沾不上半点关系,可如今,双手抬在半空中,像个只要一个糖果却得到糖果屋,满心欢喜又怕是一场梦的小男孩。
他的视线中是少女柔软的发顶,五彩的小夜灯让乌黑的发顶斑驳,在他的眼眸中映出浓墨重彩的色调。
等到他终于缓过心神,想揽住纤细的腰时,唇上的温热散去。他怔怔地看着向后退的身影,语调里是惆怅若失的失落:“你,你怎么……”
“阿宴。”骆樱还是重逢时第一次亲昵地称呼:“和我在一起,原来你没有安全感吗?”
她从来都不知道。
毕竟所有人眼中,裴宴周顶着天子骄子名号,他意气风发、肆意张扬,是胜于春光美好的存在,他站在掌声与繁花中,承载着万千人的慕恋,哪怕不经意的笑都让人心动不已。
可就是这样耀眼的少年,也会失魂落魄,甚至为此怀疑本身。
她喜欢的少年,有趣,清澈,浪漫,拥有着世间所有的加分项,在棘地荆天中,也能披荆斩棘,永远鲜衣怒马。
“樱樱,”裴宴周生怕惹骆樱不快,声音轻了又轻:“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可即使这样,面前的少女还是唇角下撇,红了眼眶。
裴宴周心口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有种轻微的窒息感,他奔向抬手拭去骆樱悬在眼眶的热泪,却盖住了那双透亮的眸子。
他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意识乱成一团,充斥着杂乱念头的脑子,剖析出一个直白的事实——
骆樱喜欢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他。
心脏像是藏着闹人的小猫在乱挠,指尖灼热的热泪,像是仲夏里蔓延的藤蔓,顺着他的胳膊,缠住他的呼吸,悸动使他方寸大乱。
耳边呼啸的风像是长鸣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擦身而过又席卷而来。
骆樱似乎被凉意侵袭,听见自己的声音混迹在风里:“一个秘密换一个吻,阿宴,愿意做这个交易吗?”
第76章 倒计时
交易不交易的另说, 主要是想讨吻。
裴宴周找来吃饭时用的小凳子,让骆樱坐下,他则在对面半蹲着, 不止一遍的确定着:“一个秘密一个吻,说好的。”
骆樱的手肘放在膝盖上, 脑袋朝前探着, 直至呼吸交叠:“说好了。”
听完喻亦池的话后, 裴宴周就在找坦白的时机,惯常只做不说的人,在解释这件事上一窍不通,却没想到遇到这等好事。
他确定再三后, 那些带着沉痛记忆的往事也变得舒缓了些:“高三那年, 我妈在美国出了车祸。”
当时裴商打电话告诉他时, 他的大脑是懵的,全程都是听从李恪的安排,头脑昏沉的出了国。
哪怕明知这一趟是没有归期的离开, 他仍然没有丝毫准备, 裴商淡淡的一句“你外婆外公还不知道”的威胁,堵住了他全部的退路。
裴商的半软禁,周谧的失忆,以及骆樱的期许。
所有因素交织,构成一张周密而坚韧的网, 缠的他喘不过气。
于骆樱而言, 他被迫一次次失约,那时他连做梦都是骆樱离开的背影。
所有的压力在台风登陆突然停电的一晚全数爆发, 他脸色苍白, 沉默不语, 吓得周谧手足无措。
丧失数年记忆的周谧,在某一程度上仍将他当成孩童,对当年抛弃他的事一无所知且毫不愧疚。
裴宴周堆积的怨气在那一刻爆发,冷不丁甩开周谧的手:“别在这里假惺惺,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都是拜你们所赐,我的童年已经坏掉了,现在就连我的人生你们也要毁掉吗?”
周谧被推的瘫坐在地上,眼眶蓄满泪,带着哭腔否认着:“晏晏,别这么说,没有人想毁掉你,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爸爸和妈妈,我们会帮你一切解决的。”
“我们?”他眼眶通红,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也配说我们?”
大抵是大脑的自动防御机制,他极少去回忆,选择性的遗忘了许多,可周谧为逃离裴商,将他名字改成裴厌周,这件事却反复出现在他为数不多的梦里。
他是可以被抛弃的,随时,随地,没有人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身处异国他乡,他终于陷在了曾挣扎无数次的沼泽里。
他这次堪比发疯的状态,倒是换来了改变,除了每周陪周谧的时间,裴商还给他安排了去看心理医生。
宣泄一场后,他的情绪似乎趋于稳定,乖乖听从裴商安排。除却反抗无果之外,促成这件事最大的因素是他真觉得自己有病。
“当时心理医生觉得我完全没必要接受治疗,但那时我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当时也没别的安排就去了。”
裴宴周温声慢语说了三分钟,语调甚至沾染了莫名的轻快:“这算不算一个秘密?”
骆樱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的视线从那双灼灼的眸子下移到绯色的薄唇上,盯了三两秒,偏头碰上了那方蜜泽。短暂停留两秒,想撤回身体时,后脑勺被抵住,紧接着唇上更清晰的触感传来。
裴宴周忍不住持续久一些,再久一些,直到骆樱软若无骨的手扶上肩膀,他才缓缓松开。
看着对面还不敢呼吸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捏着小巧的鼻尖,腾出心神调侃:“可以呼吸了。”
“你……”骆樱喘了几口气,面颊通红:“你耍赖。”
裴宴周笑得喑哑又暧昧:“你也可以对我耍赖。”
骆樱慌忙拉回主线:“接着讲。”
“脚麻了。”裴宴周无辜扮着可怜,双手撑在骆樱的膝盖上:“借我个力点。”
骆樱看了旁边被冷落的凳子:“你也可以坐着。”
“我喜欢蹲着。”裴宴周怎么可能放弃挨着骆樱最近的姿势,微仰着头望着面前粉扑扑的小脸蛋:“我开始说下一个了。”
同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那时高考结束,骆樱如愿上了B大,并且因美貌一夜成名,成为霸榜B大论坛的风云人物。
相比高中时含蓄的美,经过成年这道坎,骆樱美的惊人,化着或浓或淡的妆容,无论出现在哪里,偷拍的照片时不时就会从论坛里流出。
而他还被捆绑在美国不能动弹,在他生出彻底撕破脸皮的想法时,周谧恢复的少许记忆打破了僵局。
“晏晏。”周谧将零星的记忆说给他:“还记得我的带锁的密码箱吗?我好像想起来密码了。”
带锁的二十四寸密码箱被闲置在他的房间里,裴商不止一次想丢掉,只是周谧的本能告诉她里面放置了重要的东西,所以暂交给了他代为保管。
裴商沉溺在少有的温情里,在搬家中故意将密码箱遗弃在衣柜里,却不曾想周谧安排了他帮忙带出来。
时间过于久远,就连他都快将这个物件抛之脑后,但周谧一直都记得。
“密码是0519。”
周谧话音刚落,裴宴周便讶然地望着她。
“你爸的生日。”周谧没完全记起所有的事情,不知他的反应何意,笑道:“我的密码是你爸的生日,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怎么这副表情?”
不止是他觉得不正常,哪怕告诉裴商,裴商也会觉得不正常。
他不止一次地见过裴商趁着周谧不在,偷偷转着密码锁试密码,似乎将所能想到的所有数字试出了一遍,唯独没想过试自己的密码。
争吵让两人之间生出银河系般的裂痕,让裴商试自己生日的行为堪比自取其辱,所以他错失了开密码的机会。
当晚,裴宴周回到卧室,用周谧说的四字密码试了一下,咔嚓一声,密码锁应声而开。
他当时匪夷所思又觉得理应如此,恨依托爱而生,周谧曾表现出的恨,抽丝剥茧,就能找出对等隐匿的爱意。
紧接着,密码箱内的物品才更让他心情复杂。
有照片,有日记,有些几张手绘的生日卡。他的手仿若不听使唤,翻动着一张张的照片,心意翻涌着一股涩意。
照片是他成长史的缩影,从一家三口的合照到他一个人的单照,有些是周太太给他拍的生活照,有些是每年他的毕业照,还有些是他完全没有记忆的照片,看情景是每年开学典礼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场景。
他以为周谧抛弃了他,对他不管不问,可现在每一张照片都冲击着他的认知。
原来在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周谧都没停止对他的关注,可他非但丝毫不知,甚至在周谧遗失记忆后,对他表现出的关切嗤之以鼻。
那些刻意压抑的情感悉数爆发,他捏着照片,恨不得现在出现在周谧面前求个原因,但如今的周谧却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最终落在记事本上,或许这么多年的疏离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记事本上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种凌厉,笔锋竟能看出他的风格。
不过想也是正常,毕竟他拿起笔写字时,是周谧握着他的小拳头教他的。
落了灰的记忆匣子掀开,带着温情的画面占据他的大脑,他轻轻翻动着略有些泛黄的书页,文字的叙述了另一个版本的周谧。
故事就两个主题,一个是对他的歉意,另一个是对裴商的埋怨。
他用了三个小时,才能零碎的片段整合,拼凑出大概的故事。
大四时,裴商差人与外公谈民宿扩建事宜,却利用合同存在的漏洞造成民宿资金短缺,危机之时他佯装出手相助,拿出三百万帮助周家度过了难关,之后作势向周谧提出结婚,出于爱与感激,原本拒绝毕业结婚的周谧答应了裴商的求婚。
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在他六岁时,周谧发现当年签的那份漏洞合同,本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怪就怪在这件事引发过蝴蝶效应,周老先生当年因此犯了心脏病,严重到做了心脏支架手术的地步。
一边是年迈的父亲,一边是挚爱的丈夫,周谧一度陷入两难的纠结中,天枰本就朝着父亲那边倾斜,而隐瞒因素的影响无疑让倾斜度愈发明显。
周谧不是没有给裴商机会,在得知真相之后的半年里,她不止一次地试探,每次等到的都是失望。
等她崩溃一盘脱出时,裴商也没为之前的错误道歉,反倒只有对失去她的恐慌。
后来,周谧用尽所有手段企图逃离裴商的身旁,而最让她后悔的便是慌不择乱的用了裴宴周。当时她被怨恨冲昏了头,在裴商打算用裴宴周困住自己时,拉着裴宴周改了名。
而她极力撇清裴宴周的做法,更让裴商抓住了把柄,唯利是图的商人紧握着筹码,本以为手握胜券,没想到换来了她的鱼死网破。
周谧像是想证明,没给自己留后路,一走就再没回过头。
而裴商追赶着她,两人命运丝丝相扣,阴差阳错下,被车祸这件事再次拉回到相爱的最初。
“大概就是这样。”
裴宴周话刚落,脑袋就急切地凑上去,看见骆樱后撤的动作,满脸委屈:“这不算一个秘密吗?”
骆樱讪笑两声:“太突然了。”
真不是她想躲开,纯粹是裴宴周说完就前倾,她后撤只是条件反射性的动作。
她抬手捧着那张帅脸,心里还有疑问:“那你和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和好了。”裴宴周思索了下,又改口道:“说解开误会更合适。”
周谧能恢复记忆,他得记作一等功,母子两人开始迟来已久的合作,成功逆转局势,裴商成为了被牵制的人。
他心思早不在讲故事上,晃着脑袋,下巴蹭着骆樱的掌心:“现在可以亲了吗?”
第77章 倒计时
骆樱手上用了点力气, 固定住裴宴周的下巴不让动,她还有问题要问:“你等下。”
她无视掉裴宴周委屈的小眼神:“那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裴宴周想了下:“大概年后,回高中读了几个月书, 高考就来了。”
“一次都没找过我?”骆樱眼神暗了暗:“如果没有吴毅兴那一起乌龙,你就一直沉默吗?”
“不是, ”裴宴周慌张解释着:“我是因为外婆的病紧急回国的, 本来请了保姆, 但外婆不喜欢,只能我和我妈轮流照顾,开学前病情才稳定下来。”
他的瞳孔比夜还黑,专注地上仰着头:“我还没想好怎么道歉, 总害怕匆促的见你, 万一你不原谅我, 或者因为别人拒绝我,我怕我会像我爸……”
“裴宴周,你看着我。”骆樱微微低头, 目光缠绵又坚定:“你是裴宴周, 而我是爱着你的骆樱。”
她曾设想过无数个原谅裴宴周的场景,或许会拒绝裴宴周无数次后,或许是裴宴周深刻忏悔后,可前提必须是裴宴周尝过她所经历的心酸之后。
可只要一当裴宴周出现,就能轻易打破她所有的坚持。
那些辗转难测的夜, 那些思念入骨的苦, 那些患得患失的痛,她希望都能绕过裴宴周而行。
喜欢的本质是特例, 是她想给予, 想拥抱, 是只要裴宴周能站到她身边,她可以不计较一切。
从裴宴周眸子中绽放出掺杂着惊喜的感激,她抿唇笑着,弯着腰,将脸向前凑,唇轻轻印在另一处柔软上。
“阿宴,不用追我。”耳语厮磨间,温缓的声音响起:“我是你的。”
她希望,她的喜欢是裴宴周的抵抗一切的铠甲,而不是造成不安全感的软肋。
裴宴周心跳如鼓,怦怦声似乎要穿刺皮肤,响彻寂静的夜。
他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半蹲着,左手撑着地面,维持着平衡,右手揽着纤细的脖颈,只希望两人的距离能近一些,最好再近一些。
“喂,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呢?”
喻亦池睡眠极轻,身边的人刚出去,他就睁开了眼。意识到他的话让裴宴周失眠后,他双手交叠放在后脑勺,心情舒畅地等着裴宴周回来,他再添油加醋说一把,非得让裴宴周彻底失眠,明天没精力在骆樱面前晃悠。
这一等是一个小时。
漫长的等待让他失去了耐心,好心情转化成焦灼,夜色最容易滋生出异想天开,他甚至联想到裴宴周因为他的几句话想不开,寻短见要跳河。
脑洞一开就彻底停不下来。
他披了件外套,准备来找人,结果刚拉开帐篷,就看到了血压飙升的一幕。
他只是想让裴宴周解释清楚,好让骆樱释怀过去,可没让这坏家伙霸王硬上弓,大半夜的搁这谈情说爱。
“裴宴周,你少根筋?”他声音贼大,边说边朝着案发地靠近:“自己睡不着就算了,你还打扰樱樱?”
骆樱被人抓包,屏着呼吸,头皮发麻。等几秒后缓过来,看着对面被他推到在地上的裴宴周,彻底傻了眼。
“你没事吧。”她忙向前两步,蹲在裴宴周的面前:“我刚刚太紧张了。”
裴宴周美梦被人打断,恨不得捏死喻亦池。
但在骆樱面前,他藏起所有的情绪,将所有锅不由分说盖在喻亦池头上:“不怪你,有人大半夜这样叫,鬼都的吓一跳。”
喻亦池看到骆樱只穿了单薄的一件里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外套扯下来,给骆樱披上。
他视线盯着下方,目露凶光:“你几岁了?就这点承受能力?才说你几句话,失眠还得找人来安慰你?”
裴宴周双手撑在后面,没站起来,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好意思,我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差,但没关系。”
他唇角上扬,脸上全是得意:“毕竟有人哄我。”
才几个小时,这脸皮又厚了好几层。
喻亦池方才的视角没看到两人亲吻,只是觉得两人挨得太近,此刻更是不知裴宴周哪里来的勇气挑衅,冷哼一声:“就这还骄傲上了?”
他看着骆樱还蹲在地上,口气更是不耐:“还不站起来,等着别人拿担架抬你啊?”
裴宴周没理会,甚至没看喻亦池。
他瞅了眼碍眼的外套,磨了几下牙,将不满好暇以整地收起来。下一瞬,他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软着声音好似撒娇:“樱樱,我脚麻了。”
骆樱就像是干了坏事的小朋友,垂着头回避着视线。
喻亦池:“脚麻?你怎么不说小脑抽抽了?”
他翻了个白眼,踢了下裴宴周的腿:“没看到樱樱蹲着很辛苦,你倒是躺的很舒服。”
“啊。”
裴宴周夸张的叫了一声,抽了一口气,第一时间就找骆樱诉苦:“樱樱,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他蹲了多久,喻亦池这个白痴不知道,骆樱肯定是知道的。
当下也顾不得和喻亦池打嘴仗,只一心一意想秀恩爱,好打消掉喻亦池对骆樱最后一丁点的心思。
骆樱仍是没抬头,闷闷地应道:“那怎么办?不然你再躺会?”
裴宴周摇头:“地上凉。”
喻亦池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嗓子是被螃蟹夹过了?怎么一股令人作呕的腔调,非要我把晚上的饭吐你脸上你才满意?”
裴宴周闭了下眼,像是没听到这句话,继续蛊惑着骆樱:“你扶我一下的话,我应该就能站起来了。”
骆樱不疑有他,站起来伸出手:“我扶你,你慢点。”
喻亦池是知道骆樱善良,但也没想到裴宴周耍这种小伎俩也能成功。
他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行,纠结着就像一个木头人傻楞在原地,没再动弹半分。
裴宴周握着软软的小手,难以言喻地幸福从心底蹿到大脑,看到喻亦池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快要溢了出来。
腿部的麻意早就退的差不多,可神经处另一处酥麻无限扩张。他站起身,得寸进尺地问:“还有点难受,能让我撑一下吗?”
骆樱天真地点头。
裴宴周右手一伸,揽着骆樱的肩膀,还嫌不过瘾,头也跟着偏移,下巴几乎要放在骆樱的头顶。
他和喻亦池对视,那嘴巴咧的恨不得露出所有牙:“没有樱樱我可怎么办?”
骆樱关注点全在裴宴周的腿上,没察觉两个大男生之前的炸药味。
喻亦池被气得快冒烟,瞧着裴宴周嘚瑟的样子恨不得敲碎这人的天灵盖。
绿茶原来不分性别。
而且男生绿茶起来,真没女生什么事。
第78章 倒计时
“昨晚你有没有听到鬼叫?”
黎安安揉着惺忪的睡眼, 走到骆樱身边:“就半夜的时候,好像还是个男鬼,我当时快困死了, 不然就喊你起来抓鬼了。”
抓鬼?
骆樱憋着笑,看了眼喻亦池没睡出困的样子:“遇到这种好事, 没必要喊上我, 你自己上就行。”
“什么鬼?”田梨从帐篷里出来, 伸了个懒腰:“你昨天也听到动静了吧,我就说不是我的幻觉。”
她彻底来了精神,小跑着过来:“你们去抓鬼了?怎么没喊上我?抓到了吗?什么样的?”
“还不知道谁抓谁呢。”骆樱苦笑不得,点了一下田梨的脑门:“喊你干什么?你要和鬼拜把子吗?”
田梨搓了搓手:“不是没见过吗?”
她看着骆樱, 紧接着眉头皱了起来, 慢慢靠近甚至都要贴脸上了:“樱樱, 你涂口红了吗?什么色,还挺好看。”
骆樱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喻亦池路过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白眼快要翻天上了, 气不过地踢了脚下的小石子:“啧。”
紧随其后的裴宴周也听了个大概, 本是想凑上来,结果接受到了骆樱警告的眼神,瞬间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啊,不是……”
黎安安看着不自然的骆樱,瞬间警铃大响, 瞧着骆樱遮遮掩掩的样子, 等到田梨离开时,才偷偷凑到耳边问了一句:“昨天夜里的鬼不是你吧?”
骆樱连连摆手:“当然不是。”
被发现的是大喊大叫的喻亦池, 她是另外那只没出声的鬼。
这一趴很快随着徐舟声的到来画上句号。
“小安安。”他特意做了个帅气的发型, 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清香:“昨天直播效果太好了, 我账号涨了将近两百万粉丝。”
“我也涨了好多!”
黎安安提起来就兴奋,拍了拍徐舟声的肩膀:“多亏你想到这个好点子,召集这么多有趣的人,我昨天在热榜上看到我们的词条了。”
徐舟声难得谦虚:“相互成就。”
他拨弄了下落到眼皮上的头发:“我和公司的负责人商量了今天的直播,给我们的方案是去街上随机大冒险,你觉得怎么样?”
黎安安激动地拉着骆樱的手:“好!”
一行人坐着大巴,颠簸了两个小时进入了市区。
徐舟声点开直播,自拍杆先是对着自己臭美了一番,而后调整镜头,确保每个人都清晰的出镜。
看着直播间右上角猛增的人数,他直奔主题道:“今天我们将要进行大冒险的游戏,采用最古老的猜拳游戏每轮选出一个倒霉蛋,截取直播间评论,选取一条可行的大冒险内容进行!”
一行俊男靓女很快吸引了不少视线,到达公司指定的小餐馆,十个人坐在靠门的餐桌上,透出玻璃窗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餐馆内早就布置好了摄像头,他们的大冒险活动都在室内进行,好确保画面的拍摄和直播的进行。
老板娘等几个落座,就招呼着服务员开始上菜。
六荤八素两汤以及三笼小肉包,豪华程度堪比婚礼宴席。
“你这公司挺大方。”祁远将一个肉包子塞进嘴里,开始规划职业道路了:“公司还招人吗?我还有两三年就毕业了,到时候能不能让抱个大腿?”
何旷夹了一块红烧肉:“算我一个。”
“吃饭安静点。”裴宴周边让两人闭嘴,边给骆樱夹菜,格外殷勤:“樱樱,还想吃哪个,你说一声就行。”
段文越和单身狗有本质性的差别,看着两人之间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挑着眉,试探问了句:“总觉得你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
一个是满脸漾着春意、恨不得将爷高兴写在脸上的裴宴周,一个是羞红了脸、垂着头享受照顾的骆樱。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放下筷子,一脸审视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裴宴周也不觉聒噪了,刚还让别人闭嘴,现在带头聊上了:“怎么说?”
“直觉。”段文越更觉得蹊跷了,挑着眉:“你又告白了?不会已经追到手了吧。”
黎安安一早就确定了这件事,但骆樱不主动说,她是肯定不会问的。
在段文越开口时,她便故意弄到筷子,趁着低头捡筷子的时间看到了骆樱正在掐裴宴周的大腿,就知道骆樱的意思了。
她抬起头,帮忙打着掩护,半带着调侃的语气:“你是狗鼻子吗?还直觉,不如说嗅觉算了。”
戚柒也笑着锤了段文越一下:“你初恋我还坐在你身边,少拿自己当爱情专家了,还分析上了,你有这时间不如分析分析我想要什么色号的口红。”
一场危机就在插科打诨中安全度过了。
喻亦池听了全程,饭都吃不下去,直接被气饱了。
他滑动着手机,愈发心烦,可是一抬眼就撞到裴宴周挑衅的眼神,他咬着后槽牙:“什么时候玩游戏?”
裴宴周事先声明:“我不玩,樱樱你想玩吗?”
徐舟声听完脑袋都大了,这哥可是直播的潜在人气王,可又是软硬不吃的主,他只有一分拿捏的把握。
抢在骆樱开口前,他抢先发言:“骆妹肯定要玩啊,而且小裴你确定不玩吗?这可是大冒险,大家都想看你们的互动呢。”
潜在意思就是直播间有福利,能真的狠下心不去冲一冲。
裴宴周显然听懂了徐舟声的言外之意,想了两秒,又弯着眼睛改口:“樱樱我们一起参加吧。”
喻亦池要是能穿越回到一分钟前,他一定会拿起一个肉包子塞进自己嘴里。
让你多嘴!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来是个最简单决胜负的游戏,可碍于人数众多,十轮下来都没分出胜负。
游戏进入焦灼化,三轮之后,倒霉蛋一号才诞生。
何旷望着九把剪刀,伸展的手掌瑟瑟发抖:“要不要这么倒霉?这得多小的概率,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徐舟声对着直播间难掩幸灾乐祸:“是小何,大家可别心慈手软,评论刷起来,我倒数三个数字,安安截一张图,在评论区里小何会挑一个大冒险进行!来,准备倒计时,3,2,1!”
黎安安掐准时间,按下了截屏,兴冲冲的念着:“一共六条内容!”
她大致扫了一眼就提前亢奋:“选项一模仿古代青楼女子拉客,选项二对下一位客人表演小拳拳捶你胸口,并说你好讨厌哦,选项三在门口表演钢管舞,选项四表演抖音热门退退退,选项五对外大声喊三声我是猪,选项六表演健康操。”
严律看热闹不嫌事大:“选二钢管舞,祁远你去当钢管去吧。”
祁远抬脚踢了严律一脚:“要做慈善就自己去做,别拉上我。”
“你们两闭嘴吧,还慈善,当我是要饭的啊。”
何旷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拉下脸:“爷就算去拉客,也不会去表演钢管舞。”
当街表演钢管舞,就他那僵硬的躯干,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黎安安鼓起掌:“何同学决定去拉客!”
何旷慌了:“我什么时候……”
“就刚刚。”黎安安堵死所有的退路:“直播间的几十万人都听见了,何同学应该不会耍赖吧。”
段文越从抽屉盒里抽出一张纸,拿起何旷的手,将纸巾塞进他的掌心:“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何旷本来还想试图挣扎两下,但一想到六个选项里实在没什么好选择,再加上气氛已经到这里了,他在这里也拉扯不出好结果。
想通之后,一切都合理了起来。被众多视线目送,他站到餐厅的一侧,足足做了五分钟的心里建设,才扬起手里的纸巾,对着迎面而来的花臂大哥,闭着眼睛喊了一声:“大哥,来吃饭啊!”
花臂大哥比他还要不自在,要笑不笑地傻着,身边好友撞了他一下:“喊你吃饭呢。”
在花臂大哥说话前,何旷说了句“打扰了”背过身就走,抬脚之前,他听到了极为轻微的讨论声。
“这是家正经餐厅吗?”
“餐厅不知道,但那服务员可能不太正经。”
被不正经三个字刺激到,何旷回到了座位上,撸起袖子,眸子中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再来!”
接下来的几局里。
祁远掀开衣服下摆,露着精瘦的腰表演了肚皮舞;田梨发挥社牛本质,在门口献曲一首征服;戚柒与段文越表演了猪八戒背媳妇的桥段。
而最为离谱的是严律,随机拦下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给人用纸巾擦了小皮鞋,小姐姐强塞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百元大钞落荒而逃。
何旷嫉妒的眼红:“玩大冒险还能收费?”
严律知道何旷单身狗的综合征又犯了:“要吗?要的话给你。”
“人家看上的是你的脸。”何旷头一扭:“难不成我在网上聊,你在线下谈?”
严律无语:“你想太多了。”
趁着闲聊的空档,徐舟声偷瞄了下弹幕,不出所料,弹幕都是希望三角恋组合输的呐喊声。
别说网友,就连他都感叹这三人的好运气,除了第一轮,猜拳一般进行三五次才能决出胜负,但三人都是在第一次就安全上岸。
而骆樱的好运气,在第五局猜拳中用尽。
她双手合十,对着直播间求饶:“希望大家手下留情。”
第79章 倒计时
颜值即正义。
直播间的评论区接连不断地被“好”刷屏。
等徐舟声喊完“3, 2,1”时,黎安安按下了截屏, 两人的脑袋凑到一起,看到异常团结的评论区。
【绽放的向日葵】:向下一位顾客表白!
【过期少女致幻剂】:对下一个顾客说“我喜欢你”
【蝶恋花】:随机表白!
【薄荷小姐】:想喝醋!支持表白!
【愿望清单】:表白!
【非嫁不可的狐狸】:前排占位!
六条评论大差不差, 都是一个主题。
其实相比之前的大冒险的内容要善良的许多, 但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
而对于裴宴周这个大冤种来说, 运气再好,也挡不住背后这突如其来的一箭。
他承认自己玩不起:“不行。”
何旷:“我招揽客人就行了?”
祁远跟着附和:“我为艺术现身,跳了肚皮舞。”
裴宴周凉凉地看了两人一眼,看向徐舟声:“换个其他的。”
“不用。”骆樱也不是矫情的人, 愿赌服输:“就这个就行。”
“樱樱, ”裴宴周强硬的态度瞬间软化:“你只能喜欢我, 即使是玩游戏,也不能喜欢别人。”
眼睁睁地看着骆樱向另一个人告白,他会被刺激疯的, 而且谁知道下个顾客是什么人, 万一是个上了年纪的油腻大叔,他就更加无能接受了。
喻亦池紧皱着眉,在看到裴宴周比自己痛苦数百倍后,喜闻乐见地支着下巴:“不能喜欢别人?你家住在海边啊,管的倒挺宽。”
裴宴周选择性的过滤掉喻亦池的垃圾话, 眼瞅着骆樱态度坚定, 只得另辟他境,动起歪脑筋:“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喻亦池嗤笑一声:“这种好办法都能想到,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骆樱按住裴宴周的肩膀, 无奈的语气像是哄孩子:“游戏而已, 大家都接受惩罚了,我可不想耍赖,只是一句话而已。”
裴宴周在骆樱面前极为好哄,意志动摇了下:“那以后你要每天都对我说这句话。”
喻亦池还是没忍住:“怎么你要索要起安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占便宜的是你。”
何旷连连点头:“对啊,裴哥,游戏面前只有胜负,现在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赢家!”
严律小声地吐槽了句:“单身狗原来是单细胞生物吗?就这脑回路,一百年也找不到对象吧。”
何旷锤了他一拳:“说我坏话时能别让我听见吗?”
段文越眼神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抱着肩膀,又确定了一遍:“两位,真的没有在谈恋爱吗?”
他和戚柒之间,也没有这么旖旎的氛围感,果然老夫老妻还是和正在热恋的小情侣有着本质的区别。
裴宴周勉强让骆樱离开,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枪口顺势对准段文越:“还没追上。”
即使他已然坦露心扉,但该有的仪式感,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差。他想和骆樱在一起,他想给骆樱一场盛大的策划,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许给骆樱那场迟到的告白。
隔着窗户,不断有视线冲撞进来。
有不知者还以为明星来录综艺,站在远处,打开摄像头拍了几张照,而社牛的人早就占据了旁边的餐桌,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齐肩发的妙龄少女,是被裴宴周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吸引进来,在隔壁桌观望了几分钟,很痛心的发现她的crush已有心有所属。
一见钟情惨淡收场,她失落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整理好心情,抬起头望向入口处等待惩罚的女孩。
晨曦的光温和细腻,撒在白皙的皮肤上,姣好的面容白的透亮。
骆樱不同于在学校的美艳,之前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告白,才听从黎安安的意见化妆,将自己变得高不可攀,否则就现在这副软糯的模样,非得引来不胜枚举饿狼的扑食。
裴宴周焦躁不安,食指翘着桌面,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如果骆樱允许,他肯定要替下这次大冒险。
这抓心挠肝的忐忑,还真不知道在惩罚谁。
路人都被门口瓷娃娃样的女生吸住视线,走过十米开外,脖子旋转一百八十度,还在往回望。
四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害羞上身,推推搡搡在门口徘徊,推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鼓足勇气上前搭话。
田梨早注意到这一幕:“我们樱樱无论是在高中还是大学,都是嘎嘎乱杀的程度。”
裴宴周像是只被侵略领地的恶犬,一脸凶相,只恨眼神不能造成实际伤害,不然外面那四个人肯定找不出半根好骨头。
喻亦池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毫无疑问被连带着扫射,他微微朝后撤身,眼神倒是从一而终,没从骆樱身上移开过。
骆樱原也就当是一句话,毕竟比起之前大冒险的内容,这届网友对她算是网开一面了。
可等的时间越久,她的心愈发焦躁,垂着眼局促地站了三分钟后,一双黑色五厘米高的细高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更准确地说,是个足够漂亮的女人。
栗色的大波浪的卷发垂到腰上,茶色的墨镜占了半张脸,她似乎是小跑着过来,停在餐厅门口没急的进来,小口地喘着气,细长的手指捏起镜腿,头一撇露出精致的一张脸。
骆樱看得有些呆住了。
不只是惊于女人的外貌,而是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极了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女人笑起来极美,有种说不清的风情万种:“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骆樱楞了下。
对面左手扬起,手机里是他们直播的画面:“我过来就是为了听这句话。”
骆樱咬着下唇,脸颊发烫,无措写满整张脸:“我,我喜欢你。”
“这么巧。”女人笑盈盈道:“我也喜欢你。”
她朝着其他几人看过去,抬起手说了声“哈喽”,紧接着目光和裴宴周的视线撞上。她伸手轻柔着握住了骆樱的手腕:“我呆会还有些事,可能逗留不了太长的时间,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和我聊几句话吗?”
第80章 倒计时
眼看骆樱跟着出去, 黎安安没搞清状况,本能的担忧:“什么情况?你认识?”
“嗯。”裴宴周应了声,老实说他也反应好一会, “我妈。”
何旷结巴了:“你你你你你妈?”
喻亦池不屑地撇嘴:“你请来的救兵?”
“不是,我也不知道她会来。”
裴宴周回答之后, 眉心飞快地皱了下:“你什么意思?不会以为我打败你还要靠外援吧?”
喻亦池耸肩:“不是我以为, 现在你的外援都来了, 还做什么假设。”
裴宴周斜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你输是因为你没外援吧。”
喻亦池哼了声:“八字还没一撇,你怎么就知道你赢了呢?”
裴宴周眼尾上扬:“呦,您老人家还等着逆风翻盘吗?”
喻亦池没否认:“这不是怕有些人中看不中用。”
“啊喂喂,斗嘴也要分时机。”黎安安伸手打断两人的对话:“裴宴周你妈妈不找你, 怎么把萝卜带走了?”
裴宴周朝后一躺:“她之前就说想见她了, 放心, 我妈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会有什么事的。”
骆樱没有害怕,就是有些小紧张。
没听到身旁的人说话, 她的余光不自觉朝着旁侧瞥过去。
女人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上前一步推开了门:“进这里来吧。”
她点了水果盘和两份饮品后,视线转回到对面,眼底弥漫着溢出来温柔:“樱樱,你好呀,我是晏晏的妈妈。”
骆樱瞪圆眼睛, 过于惊慌声音都带了颤音:“你你你!”
她之前因为那双相似的眸子, 想过是裴宴周的姐姐,可妈妈实在太夸张了。
“晏晏和我在国外经常提起你。”周谧脸上是在岁月沉淀下的温婉:“我那个倒霉蛋儿子嘴特别笨, 我怕他不会表达, 才想到来找你, 希望不会很冒犯。”
骆樱端正地坐着,像幼儿园听讲的小朋友:“阿姨没有冒犯。”
服务员将水果盘和饮品端上来,留下一句“请慢用”便离开了。
周谧眼神像是黏在对面一样:“不用要拘谨,我来是替晏晏道歉的,当时都是我的原因,你们才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对此我非常抱歉。”
她赶在骆樱开口前,继续道:“我是个不太合格的母亲,当初处理方式过于偏激,长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就比较担心晏晏,怕他和我一样,因为表达的问题,丢掉一些最重要的东西。”
骆樱在听到裴宴周时,全身不自觉松弛下来:“阿姨,他特别好,我非常喜欢。”
周谧松了一口气:“阿姨真的很感谢你,在国外时,晏晏精神状态很低迷,只有提到你的时候眼睛会发亮,那时我就想一定要来见见你。”
骆樱沉吟几秒:“阿姨,能和我讲讲阿宴在国外的情况吗?我问过他,他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这孩子……”周谧一默,没感到意外,只觉得心疼:“晏晏当时去看了心理医生,已经到崩溃的边缘,最糟糕的是他虽然去看医生,但似乎觉得自己很正常,严重的心理防线让医生没办法干预,后来他爸爸将手机护照都还给了他,我也让他走,原本已经订了机票,但第二天却没有登机。”
她喝了一口饮品,让甜橙味填满口腔:“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得看他日益消沉,那时我着急到恨不得敲晕他,带他回国。”
骆樱顿了下:“阿姨,您还记得当时大概是什么时间吗?”
周谧记得很清楚:“是冬至,那天我准备了饺子,晏晏一天没走出房门。”
骆樱急切地在大脑中搜罗,不自觉地蹙起眉,放弃前似乎想到了什么。
上一年冬至,论坛上传出了有关她为数不多的绯闻。
只不过那次追她的不是学生,而是毕业多时,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学长。
那场闹剧规模很大,学长豪掷千金,为她几乎包下了全市所有的玫瑰,B大的校园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雪的纯白,另一种是玫瑰的嫣红。
所有人都知道学长告白了,但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
论坛上铺天盖地是两人有情人终成眷的祝福声,她拒绝掉学长后,到了宿舍听米莉的话才知道自己被恋爱了。
但回应恋情,是公众人物应该做的事,她一个素人根本没当回事,任凭谣言飘了小半个月,最终学长开着豪车停在她宿舍楼接人,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江绿拉开车坐上了副驾驶,谣言才不攻自破。
周谧看到骆樱的表情,知道有事发生,但没有深究,只继续回忆道:“不过他的低迷在除夕那晚结束了,他坐在沙发上,好像在陪我看春晚,但没几秒就抓起手机看一眼。”
骆樱笑了下。
原来看到了啊,她发的那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周谧表情逐渐轻松:“凌晨时,我们一起跨年,他过于兴奋小酌了一杯,醉醺醺地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为了留念我还拍了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骆樱抿唇点头:“要。”
周谧拿出手机,手指翻到那条快翻烂的视频上:“他就是一小趴菜,酒后真的好可爱。”
视频里的裴宴周窝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抱枕,电视机的影像变化,让他的脸上光影交叠。
“樱樱,昨天我看到论坛时都快窒息了,他们都说你谈恋爱了,我不想相信,但,但是我真的好久都没见过你了,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
他的声音混着委屈:“也是,毕竟我这么混蛋,那么久都没联系你。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我根本没办法祝福你和别人在一起,哪怕你会过的非常快乐。”
说话间,他又将抱枕抱紧了几分:“可是你发了动态,我问了何旷他们,只有我能看见,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是特殊的存在,你说想醋包了,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想我?而且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都没有拉黑我。”
抱枕在揉搓下变形,最后贴在他的下巴上:“可是我还是不敢主动和你联系,我现在还能幻想你可能还有点点喜欢我,如果我问你了,你否定了,我,我怕在你面前哭出来。”
“没准我哭了,你就更讨厌我了。”他将整张脸埋进抱枕里:“我没哭,我不想被你讨厌。”
视频有三分钟,全是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最后好像抵不住困意睡着了一般,裴宴周再也没有动了。
“从那开始,他好似变了一个人,甚至愿意和我亲近,说了好多有关你的事。”
周谧至今还能想到裴宴周提起人时亮晶晶的眼睛:“因为得知了你的喜欢,他好像原谅了一切,甚至原谅了我。”
骆樱眼底晕染着一层泪,眼睛眨也不敢眨。
周谧没忍住,擦了下眼角:“我之前都不敢奢求什么,毕竟缺席了那么久,晏晏已经不需要我了,可是樱樱啊,你让晏晏有种得到全世界的感觉,所以他才能没被过去束缚住,变成了我的光。”
骆樱慌张垂下头,有一个珍珠大的泪滴落在衣服上,将裙摆上的薄纱打湿。
周谧拿起包,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红棕色的首饰盒:“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等骆樱推拒,她就表明了自己要送出的决心:“樱樱啊,这是给你买的小礼物,拒绝掉阿姨可是会伤心的,就是简单的一件小礼物,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使发生最差的结果,你和晏晏走不到一起,我还是想把你当做女儿。”
“不会的。”骆樱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一定会在一起的。”
周谧耸了下鼻尖,强忍住不失态,她将首饰盒放进骆樱的掌心。继而用手指包裹住骆樱的手:“那就更得收下了,婆婆见到儿媳妇的第一面,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
或许是为了让周谧安心,骆樱还是收下了。
周谧出现在这个城市是出于工作之需,在顶头上司的夺命连环call下,匆匆打了一辆车离开了。
骆樱之后的情绪都不太高。之前她知道裴宴周过的不太好,但没想到其中一大部分缘由是自己造成的。
归根结底是裴宴周的不坦诚造成的,她被瞒在鼓里,不知者无罪。可大抵是太过喜欢裴宴周,她的理智趋于情感之下,一再心疚到不行。
她甚至想到了九月份迎新后,在没等到裴宴周的主动联系后,她狠心删除了置顶两年未曾联系的对话框。
所以裴宴周是联系过她的吧。在自我怀疑中,一遍遍发送着无人回应的好友申请,那时他们距离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裴宴周没敢问两人说了什么话,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极了被抛弃一次又被捡回的小狗。
他将温水放到骆樱的面前:“多喝点开水。”
一小时前,骆樱的裤子上沾染了红色的血迹,生理期让她唇色苍白,看着裴宴周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的烦躁又升了好几个等级。
两人吻都吻了,她甚至还主动了,可裴宴周非但没生出丝毫安全感,看着效果反倒是背道而驰了。
她深呼一口气,抿了一口水,就将水杯放在桌面上。
可能是放杯子的动作有些大,某人那根敏感的神经又绷紧了。
裴宴周:“是不是太凉了?我去换。”
骆樱倏地伸手,手覆在拿杯子的手背上,语气郑重:“裴宴周,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心理学吗?”
裴宴周神情一怔,嘴唇嗫喏了几下,还是没说出来。
骆樱不再打哑谜:“因为你,因为裴宴周,因为担心你。”
裴宴周眸子亮了。
骆樱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呢?你为什么会学?”
她心尖一软:“别告诉我,你是偷了我的志愿。”
裴宴周想否认,但没什么底气。
“下一学期转到计算机专业。”骆樱不容置疑:“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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