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航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揉了把脸把自己扔回沙发,晚风一吹还有点冷,他顺手扯过毯子盖在身上,接着又嫌弃地扯开了。
江羿盖过的,他才不要。
电视剧还在演,俞航看不下去了,关了电视进屋睡觉。
而江羿开车来到香澜名邸,却在楼下大厅沙发上遇到了江振华。
江振华衣着整齐,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江羿看了眼手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江振华是个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看来陵城精菜馆的开业日期,今天必须得有个结论。
江羿缓了口气,松了下领带,走过去喊了声:“爸。”
江振华放下杂志,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江振华率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不请我上去坐坐?”
江羿:“不太方便。”
江振华:“你……”
江振华差点没控制住脾气,想就地劈头盖脸骂一顿,毕竟更年期悄然而至,在气人的亲儿子面前总是很难维持体面。
江羿回国之后,根本不在江家别墅住,住哪儿都没说,江振华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打听到了他住在这儿。
而现在这个逆子竟不让自己上楼。
江羿:“我刚搬进来,公司忙,没时间收拾东西,只腾出来一张床睡觉,没地方说事。”
无论江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这都是个台阶,江振华顺着就下了。
他冷着脸说:“那跟我回家。”
江羿说:“小区物业有会客室,干净整洁,去那里谈吧。”
江振华火又上来了,“江羿你……”
江羿的表情自始至终没起过一丝波澜,不温不火道:“明天早上五点半第一批肉制品供应商供货,我要到现场看,江家别墅到公司车程一个小时,从这儿到江家别墅四十分钟,现在十一点半……”
江振华看着他一副‘全部是为了工作’的样子,不耐烦打断他:“我从你公司过来,在这里等了你快一个小时。”
江羿:“我去办了点事。”
江振华:“什么事得深更半夜去办?”
江羿坦然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在反问他,究竟是什么事要深更半夜去做。
江振华移开目光咳了声,“行了行了,按你的意思,会客室。”
江羿点了下头,“这边请。”
江振华和江羿擦身而过时,转过头看了江羿一眼,才发现江羿已经比他高了快一个头,永远一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样子,其实固执得很,总是找到各种各样合适的理由把人堵的哑口无言。
和他母亲性子一模一样。
江振华不喜欢他,但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江振华需要帮手,江羿母亲生下江羿后不愿意再生育,这段豪门联姻貌合神离了八年最终走向了破裂。
江振华再婚,江家其他小孩都没有成年,若有其他人选,江振华也不愿意去搭理江羿这样冰冷的石头。
走到会议室,江振华开门见山:“你这个开业时间要改一下。”
江羿:“这恐怕不行。”
江振华:“不改也得改。”
江羿:“改不了。”
江振华气得坐不住,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羿仍四平八稳坐着,不起一丝波澜。
江振华:“你别忘了,公司现在还是我做主,由不得你胡来!”
江羿点了下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抬起眼皮直视他:“那您直接把我换掉吧。”
江振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让江羿回国进江氏,江振华和江羿达成了协议,陵城精菜管一事全由江羿做主,江振华可以指导,但不能干涉。
江振华耐着性子说:“换掉开业日子,是件小事。”
江羿仍是刚才的说辞,“如果您不听我解释,那您直接把我换掉吧。”
江振华咬着牙齿盯着他,接着慢吞吞地坐回去。
江羿:“无论是销售,市场,还是宣传,整个公司上下都已经做好了9月9日开业的准备,在您看来,更改开业日期是件小事,但对于整个公司,大大小小的方案都要订正,落实到具体的每一件工作中,就非常繁琐,采购部要和供应商更改供货日期,宣传部要和承办方改方案,小到连宣传册都要重做,无意义的返工,员工的工作量增加,这是一笔不小的劳动成本,而从管理的角度而言,管理者朝令夕改,一将不才累死三军,又是一笔管理成本,而从消费者的角度看,莫名其妙更改开业日期,总会有人认为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猫腻,万一被对家利用再煽风点火,这又是一笔舆论成本。”
江振华今晚来一趟,不是哑口无言,就是无话可说。
“开业日期一改,总会有人问为什么,如果给出这个比较玄学的理由……”江羿顿了顿,看向江振华说:“我刚上任,还没有创造任何效益,实在无法承担这个损失,所以您直接把我换了吧。”
江振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站了起来。
他希望另外两个更听话更懂事的孩子快点成年,他也用不着在江羿这儿受气。
江振华:“明天祝晴晚上十一点半的飞机,你去接她。”
江羿:“祝家会安排人去接她。”
江振华气不过:“混账!你俩青梅竹马,且在国外这些年,祝晴没少照顾你。”
江羿岂能看不出来江振华的目的,江氏在国内虽然首屈一指,但祝家在海外市场的经验比江氏成熟,江振华有野心拓展海外市场,当然要笼络祝家。
而祝家和江家门当户对,祝家女儿当然是江振华最佳儿媳妇人选。
江羿不想再应付他,只想让他快点走,就应了下来,“知道了。”
江振华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记住了,可别忘了。”
江羿送他到门口,等车子离开之后,回到了家。
家里窗明几净,东西井然有序,屋里一尘不染,并不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没地方落脚。
他脱了外套松了领带,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翻了几个身,都觉得浑身不得劲。
罢了,说是几十万的沙发,都还没有俞航家里的沙发舒服。
他点开微信,找到俞航,才发现俞航的微信头像已经换了,不再是那只栗色兔子,换成了一个骷颅头。
他最新的朋友圈是一张酱油瓶的照片,配上几个字:买酱油找我。
俞航的朋友圈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的事情,都是他之前那家“烤吧”的新菜品,更像一个工作微信。
他点开俞航的头像,又点了下。
对话框里出现:我拍了拍大俞海航。
江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点了两下,对话框里又出现了同样的字符。
他很无语,现在看别人的头像都能留下证据了。
很快,俞航回了他一个问号。
俞航和李杨周在热恋,他这种深夜拍一拍的行为十分地不符合逻辑。
【江羿】:已到家。
俞航给他回了个简洁有力断情绝爱的句号,干净利落地终止了话题。
江羿看这骷颅头的头像有些熟悉,他点开好友列表,找到了李杨周的微信。
李杨周仍是万年不变的骷颅头像。
江羿啧了声。
原来是情头啊。
*
隔日凌晨五点,江羿到精菜馆后厨,等着供应商送来的菜品。
虽然他仍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陆真宁敏锐地察觉到,江羿的精神状态不好,睡得也不好,心情也不算特别好。
看来坊间传言没错,原定九月九日开业的方案被董事长否了,江羿要改方案了。
见总经理不苟言笑来个突击检查,员工自然也很严肃,都在安静地等着供应商上门。
供应商一来,江羿全程冷着脸查看冷库和菜品,直到他最后点了头说可以,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回公司总部的路上,车里气压低得可怕。
陆真宁摒着拿老板薪水为老板分忧的原则,没忍住开口问:“江总,是项目有什么变动吗?”
江羿把问题抛了回来,“怎么这么说?”
陆真宁:“哦,我听说开业日期要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羿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不改,照旧。”
陆真宁松了口气,一时心直口快:“幸好没有改,不然好多东西要改,虽然事情不复杂,但很繁琐,要是一改,大家估计会抱怨。”
陆真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多了嘴。
但江羿并没有责备,而是点了点头:“所以不改。”
那既然不改,老板为什么不高兴呢。
他还有事要说呢,老板不高兴,怎么开口呢。
江羿:“你有事就说吧。”
陆真宁:“哦,我这周五要请半天假,然后周末两天可能都没办法加班。”
陆真宁其实有点难以启齿,虽说法定假日休息无可厚非,但江羿给了他让他可以24小时随时待命的薪水。
而且现在是开业最后准备,很多事情要收尾,整个公司上下忙得不行。
但他有个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和女朋友八年的爱情长跑,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女朋友被人撬了墙角,比最近那部热播剧《回家吧》还要狗血。
几个朋友周末安排了短途旅行,陪他走出失恋的阴霾。
没等江羿发问,陆真宁主动坦白了请假的原因。
陆真宁万万没想到的是,江羿居然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沉闷了一整个上午的氛围莫名有点轻松。
八卦乃人之本性么?狗血刺激果然男女通吃老少皆宜,怪不得最近一部电视剧《回家吧》会热播。
既然老板想知道,陆真宁当然也愿意细说。
江羿问:“你说他们谈了几年?”
陆真宁:“整整八年。”
江羿:“谈了八年,还能分手,是不是感情本来就不够好?”
说到这个,陆真宁也很气,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咬牙切齿:“好得很,两人微信情头都用了八年。”
江羿:“用情头越久就是感情越好,那才开始用情头,感情就一般了?”
这倒是把陆真宁给问住了,他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用情头越久是不是感情就越好,他也只是随便举个例子,没想到老板居然还深究细问了。
陆真宁:“总之,挖墙脚那男的,手段非凡,无孔不入,糖衣炮弹,鲜花攻陷,嘘寒问暖,无所不用其极,卑劣至极,是那种我最为不齿人人唾弃的绿茶男,我兄弟不是他的对手。”
江羿抓住了关键词:“绿茶男?”
“对,很会抢别人女朋友的,就是绿茶男,就和8点档热播剧《回家吧》那几个反派角色很像。”
江羿意味深长道:“哦……手段非凡……”
陆真宁:“?”老板您怎么是一副顿悟的神情?
同时,江羿拿起手机搜索关键字“回家吧”,果然各类视频网站热播榜首。
他点了电视剧下面的空心爱心,爱心变成了粉红色,同时跳出来个提示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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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羿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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