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海选从下午开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到最后,梁音听得昏昏欲睡,易舒芃的兴奋劲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将一群人客客气气送走,再往临时拉的海选群里甩了几个大红包之后,房奇瘫倒在包间的沙发上,面色灰败,一副创业失败的落魄样。
他哀嚎:“谁来跟我说说啊,调子跑成那样本人为什么听不出来?身边的朋友就那么虚假,没一个说实话的?”
倒是有不跑调的,但是音色不行,音色勉强可以的,唱不出房奇想要的效果。
几十个人,挑不出一个合适的。
程津予陪他折腾大半天,还带着梁音,这时候也有点失了耐心。
梁音一直和易舒芃坐在一起,程津予看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贴在了易舒芃身上,软绵绵的。
程津予看出她有点累了,准备拉她起来,问她回不回家。
他刚开口,立马把房奇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扑过去喊“程哥”。
两人自小玩到大,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程津予看一眼能猜得差不多,身子往旁边一侧就避开他。
还告诉他:“不可能。”
薛恺也想起来之前几个人出来玩的时候,程津予唱过歌。
音色好听,台风稳,不跑调,关键长得还帅,往那儿一站,乐队别说接演出了,爆红都只是分分钟的事。
薛恺凑过去,“程哥。”
潘也航也跟在后面喊哥。
其实一开始房奇打算成立乐队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程津予来当主唱。
他们那个圈子的小孩,多多少少都会学点乐器,做做面子功夫。
当时房奇和程津予是小学的时候一起学的小提琴,他俩都没兴趣,就偷摸着研究其他乐器,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耍帅了,挑了半天选中了电吉他。
程津予花在那上面的时间比他少,但玩得要比他好,现在想想估计就是天赋,天生的音感。
只是他家管得严,程津予他爸更是把玩电吉他当成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严令禁止他再碰。
反抗几次无效,到初中时程津予就已经按部就班地拿到了小提琴八级证书,再之后就把小提琴和电吉他一块堆进了杂物间。
他的那点兴趣消失在了家里的管教束缚中。
房奇觉得程津予是最合适做主唱的,不巧的是,去年成立乐队的时候,程津予在家里待着,学都上不了,就别说大逆不道的出来玩音乐了。
现在一切回归正轨,房奇又想着让他来试试。
程津予脸上挂着没得商量的冷淡表情,“叫什么都没用。”
梁音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个围着程津予一人一句说好话。
房奇正不知道从哪儿找突破口呢,突然看见梁音。
他转了战术,让梁音来劝,“梁音,你给劝劝他。”
程津予对她最好了,也就是梁音傻,不会提要求,不然要什么没有。
房奇这几天在旁边看着,都快羡慕死了。
梁音却摇摇头,不听他的。
她抿抿唇说道:“要他自己愿意才行的。”
话里话外都是向着程津予,生怕他受委屈了。
房奇直摇头,“行行行,你俩一伙的,我怎么给忘了。”
程津予被他这话取悦到,表情松动些,但还是没松口。
临走前,他让房奇记得把易舒芃送到家,房奇有气无力回着知道了。
易舒芃本来坐着玩手机,听他那语气,有点不乐意了,“房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回又不是不行。”
房奇上下看她穿的一身薄裙子,“外面下着雨呢,冻不死你。”
“我不会打车吗?”
他对呛,“有小爷的迈巴赫坐得舒服?”
易舒芃家境不差,自然不会被他这话唬住,“你那车也就一般。”
薛恺摸摸后脑勺,往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会儿却做起和事佬,“哎哎,少说两句,我来送我来送。”
“我不。”易舒芃指指房奇,“就要他送。”
房奇干笑,“诡计多端的,想坐就直说好吧。”
梁音都没反应过来,他俩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开始吵起来,她不放心走,想留下和易舒芃一起回。
易舒芃朝她摆摆手。
程津予松松垮垮站在一旁,听到易舒芃让梁音先回家的话后,揽着肩将人带走,“他俩不是见面就吵?”
……
车上。
程津予一直没有说话。
最近是雨季,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绵绵密密的小雨。车窗上挂着的雨珠,被外面的霓虹灯染上颜色。
车子平稳驶上立交桥,梁音扒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夜景。
程津予只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丝毫没发现好看在哪里,但还是开口嘱咐,“杨叔,开慢点。”
只是再慢,这条路还是会有走完的时候。
梁音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看,直到那座桥消失在视线中才重新坐好。
她温吞着开口叫他:“程津予。”
他懒懒回到:“在呢。”
“你真的不想当房奇乐队的主唱吗?”
车窗开了一点缝,这几天北潭的温度很低,冷风顺着缝隙往里灌,将梁音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程津予伸手将车窗关严。
“怎么这么问?”
她眉眼弯弯,语气真诚:“下午的时候,我听见你唱歌了,很好听。”
房奇为了统一标准,定的是一首歌,那首歌一下午循环了几十遍,听得人不自觉被洗脑跟唱。程津予也没逃掉,梁音和他坐的近,听得很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微哑着的时候好听,清朗的时候也好听。
程津予微微错愕,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直白地夸自己。
他嘴角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喜欢听?”
梁音用力点点头。
“行。”
他说的没头没尾,梁音不太确定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追问他:“什么行呀?”
可能这话里夹带着期待和一丝丝惊喜,因此显得甜腻腻,语调微扬,娇得不行。
程津予看她亮闪闪的眼睛,哄她似的说:“什么都行。”
这话像是随口一说,也像是承诺。
梁音说的对,他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懒得再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事,与父母针锋相对。
没意思。
但是她喜欢,眨巴几下眼睛望望自己,程津予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没意思。
-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房奇他们班正好和程津予是一个时间。
几个男生凑到一块打了一场球。
结束之后,程津予抽空把答应房奇进乐队的事跟他说了。
房奇不可思议,连说几个“我靠我不是做梦吧”,恨不得立马拿个喇叭昭告天下。
兴奋完,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感动的神情,突然抒情道:“我就知道,津予,咱俩从小到大的情分,你一直放在心里,对吧。”
程津予看看房奇,没说话别开了脸。
房奇八面玲珑的,还能错过他眼里的心虚?
必然是不能的。
“靠,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啊程津予,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想通了答应我这事。”
他洞悉一切,“是不是梁音,给你吹枕边风了?”
程津予无语,“枕边风是这么用的?”
“啧,程津予你知道你这种避重就轻的否定真的很烦吗。”
程津予笑得肩颤,把手上的球扔给他,绕过他往看台走。
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几乎成为焦点,而他目不斜视,毫不在意。
北高的学生都已经换上了秋季校服,上衣是藏蓝搭白色的运动外套,下面是藏蓝色的运动裤。
程津予因为打球,身上只单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外套放在看台,和梁音带来的水杯和纸巾堆在一起。
快要下课,他索性把那边放着的东西全拿在手上,去羽毛球场地等梁音。
这节课轮到梁音值日,程津予去的时候,她刚刚蹲在地上把所有的羽毛球捡起来收进筐里。
脸上热得红扑扑,看见他来了之后小跑过去:“你来得正好,我刚收拾完。”
他皱皱眉,“好什么,不知道叫我帮你?”
“一点点小事,不累的。”
程津予帮她把水杯盖子扭开递过去,让她喝一口补充水分。
梁音喝完水,往后看看,“你先回教室吧,我要等舒芃。”
她跟她朋友一起的时候,程津予从来不打扰,临走前又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帮她带回班上。
梁音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易舒芃送完器材跑回来,两人才一起慢悠悠的从体育馆出去。
她俩边走边聊,还未走到教学楼,易舒芃突然停下来。
她指指前面,“那是程津予吧?”
都不用看第二眼就能确定,也只有他才会连背影都那样出挑,肩上搭着自己的校服外套,脊背笔直,手上松松地拎着一个淡紫色水杯。
是梁音的。
只是,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
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束成高马尾,笑容灿灿,看她与程津予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两人是认识的。
程津予背对着她,梁音看不见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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