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过是替身嘛。
原主已然去世,没有竞争力,林少爷已经当了这么久,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这事儿要是被那帮哥们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温静人坐在这里,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不会再有情景,让他再向今日这般低头,对往事了然随风,她也不会遇到有人摘下全身傲慢,只为捧上一颗浪子。
她轻呼一口气,一直没动,一直到他眼里的温度慢慢冷却。
尘埃落定。
就此两宽。
白猫尾巴不再摇动,生命似乎走向停止,时钟继续流逝,这间屋子的人和宠物,都将和过去画上句号。
少爷圈子里出去不少人,离别宴吃了一顿又一顿。
林叙是要和梁成一道出去的,手续早已齐全,梁成这种课都没上过几节的人还有着不错的托福成绩,看似跌破眼镜实则圈里常态,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教育下,想输给普通人都难。
傅凡洲奔赴投资生意,没着急出去,头天晚上的践行聚会他做了件大事——把温静叫来了。
在这满人热闹的包厢,林叙跟个爷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坐那儿玩骰子,临行前一天没作任何的打算,兴许想过会给她打个来告别的电话,但也只是想想。
傅凡洲骰子玩得不痛快,开玩笑似的说他能叫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别人不信,他来真的,没打赌,利落地将温静给请来了。
说是请,其实不合适,她是被骗来的,电话里和她说林叙在这边醉得不省人事,怕耽搁明天的飞机,让她过来一趟。这话其实假得很,但温静还是来了,外头下着冬日里的毛毛细雨,顶着寒风一路过来,身上沾染着过道的啤酒香水味,格格不入地融了进去。
“看吧,我就说她会来嘛。”傅凡洲得意洋洋。
林叙眼皮都没掀一下,世局已定,再无事物勾起他的一二兴致,自然不去想傅凡洲是从哪里要的温静号码,也不想她怎么依然这么好骗。
123456的骰子玩着也没意思,固定技巧和手法后能稳定摇到自己要的数字,刚开始新鲜,慢慢没了期待,人间世事总不会这样如此好把握的。
温静来这边后被各式各样的气息充斥着,惟独没闻到林叙身上的酒气,湛黑的双眸漫不经心垂落,长指握着骰盅,摇出三个“1”后索然无味地扯了扯唇。
期间他朝她看过一眼,没说话,反倒把话都说尽了,问她还来做什么,傅凡洲这家伙就一骗子。
包厢喧闹热腾,温静微微仓促,这类声色场合长时间不来就多出不少生面孔,有的人听过她,有的对她陌生地打量,她坐在四方桌的一角,看服务生端送来茶水。
拿起一杯水要消消面颊上的热意,手腕被轻巧滚来的骰子给制止了,看向投来的方向,林叙眼神懒倦:“傻了,酒都分不清?”
白净的不一定是水,还可能是呛人的酒精。
温静手收回去,听他朝服务生要了奶茶,三分糖的。
“来做什么。”他终于搭话。
“没什么。”温静说,“在宿舍没事做。”
她肯定知道傅凡洲的话有七分假,抱着一分真的希望过来的,当然不仅仅为的践行,离开宿舍前已经瘦出瓜子脸的段小佳小心嘱托一件事。
想让她看看,陈之原和明柔是不是也在这儿。
温静帮忙看了,两人感情很不错,在点歌机那边挑情歌对唱,两人都有音乐天赋,声声都唱出感情,段小佳知道这个的话,大概是要彻底放下了。
“嫂子。”梁成在桌对面坐下,“玩一把?”
其他人也不点破。
温静看着五花八门的骰子,“我不会。”
“瞎玩呗,纯看运气。”梁成说,“又不赌钱,我们还能坑你不成。”
她应下来。
傅凡洲这时搭腔:“不赌点东西多没意思。”
什么都不赌,没有一点游戏的劲儿。
又实在没赌注可下。
梁成没个想法,傅凡洲满肚子的坏水派上用途,把主权都推给温静和林叙,“要不你两玩一局,输了的人听另一个人做一件事,怎么样。”
这话别说他们。
其他人都听得起劲,纷纷过来凑热闹。
温静实在不会这个,如果是摸牌倒是可以,掷骰子可不止拼运气那么简单。
“这样。”傅凡洲说,“咱退一步,输了的人老实回答赢家一个问题,这个总行吧。”
折中的办法听着不错。
秉着谦让原则,林叙还需要让给温静三次机会。
在行家这里,哪怕给十次机会也没有赢的胜算,温静这样的纯新手更不用说了,可她每次还是认认真真晃起骰子,每一下都在为自己争取一点胜算。
最好的点数只投落出两个“5”。
林叙只投了一次,跟玩似的,最终的数字比她多个“1”。
赢得刚刚好。
温静似乎早已准备并没有太过失落,众人期待之下,林叙并没有问出大家想要的问题,看她喝了口奶茶,淡淡问一句:“甜吗?”
温静一愣,点头,“嗯。”
这个问题算是过去。梁成他们愣是憋一口气没缓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一点看头都没有!
温静咬着吸管,大概只有她感觉,那问题含了多少酸涩,心里是苦的,看什么尝什么都不尽人意,听的歌?????调调都低下去几分。
梁成不知从谁手里抢到一话筒,在这包厢被追着跑,一不小心撞到温静,差点碰倒她的奶茶,他笑着赔罪几句,把话筒塞到温静怀里,“嫂子,唱歌不。”
追他的人看话筒在温静那里,不敢说什么,不是因为她,而是她身边的林叙。
她唱歌比不过别人,正要给梁成塞过去,他这小子已经去给她点了歌,是之前晚会唱过的那首《心动》。
“上次叙哥没听到,你再唱次给他听听呗。”梁成笑道。
这帮人。
实在猜不出在拱火还是拉拢。
温静的话筒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等前奏响起她还没个动静,另一个拿话筒的已经跟着哼起来,是明柔学姐,她朝她笑了下。
气氛渲染节奏到位,温静来不及清嗓,慢慢地跟着节拍唱出声。
许久没练,手里没吉他,仍然手到擒拿,感情比之前更入戏一些-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
……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比起之前凹出的沧桑感,这次更加自然,最后收尾的时候和林叙对上目光,一下子哑口无言,好在明柔给接上了,她话筒还给梁成,神态匆匆。
林叙没做太多评价,拿起打火机出去了。
有人看林叙漠然的态度,隐隐开始嘲笑议论。
“没搞懂老傅叫她过来干什么,撮合两人复合吗?”
“怎么会呢,傅家妹妹在美国等着叙哥呢,傅凡洲这几年为妹妹拆了兄弟不少烂桃花,我看他是想让两人好聚好散的。”
复合是不太可能的。
温静听着这些话,知道是真的,无理力争,时候不早便以此为由离开。
外头小雨依旧,带着丝丝冷意,伴随夜风吹打在脸上,密密麻麻泛起细小的痛感。
她没带伞,想着去哪边等车近一些,身后忽地落下一把伞。
“我送你。”
林叙的嗓音。
他手里撑着黑伞。
一如当初见面那会儿。
见她迟疑,他又说:“没喝酒。”
温静抿唇,“我叫车就好,不麻烦你。”
“行了。”他淡淡道,“别逼我抱你上车。”
“……”
这人的强势看来是改不了了。
他送她到宿舍楼下,一路无话,彼此都达成默契似的。
温静下车前,林叙说了句“等等”,随后将那把伞递给她,外面雨大,哪怕距离很短,女孩子依然禁不住凉。
“当初要是你把伞送我。”林叙忽然说,“我们就不会有故事了。”
他记得。
当初是越初妍借她的伞送出去的。
如果温静主动的话,故事就不会展开。
“那怎么办。”她认同地笑了,“要是有一次坐时光机的机会,我回去帮你把那伞给拿走?”
不过玩笑话。
林叙却飘飘然问:“有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你会浪费在我身上?”
她一怔。
她说那话时,想的只有他们,并无太多。
温静喉间堵塞住似的,没再言语,打开车门,撑伞,回过头说了句“一路平安”。
走到半路,再次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下雨天,同学都缩在寝室里,周围安静,他喊她名字的声音格外清晰。
“温静。”
“你心动过吗。”
真如那首歌所唱的吗。
她直直站在原地,没有撒谎,“嗯。”
“现在呢。”
她没说话。
像是抓住她的一个软肋。
林叙屹立不动,路灯浑浊,长身长影,声音混杂着雨滴,字字句句响起。
“你现在说句不喜欢我,就此我们不相见。”
他这性子。
她今晚要是不说。
他定会折腾个没完没了。
雨下大了。
水滴在地面溅落,一滴又一滴,涟漪圈圈泛起,周边好似只剩下他们俩,又只剩她一人,听自己唇际微启,好不容易将喉间的字吐出来,“我……”
林叙只听到一个音节。
过很久。
“不喜欢了。”
断断续续咬出几个字。
顷刻间,手里的伞落在地面上。
温静感觉浑身力气比抽空,目光呆滞送那边的人上车,尾灯远去后才恢复意识,慢慢将伞捡了起来,手传来阵阵痛觉。
不知何时,没留指甲的手指,将掌心扣出血来。
伞柄上留有的血迹,雨水正在慢慢洗刷,很快最后一抹痕迹消失不见.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阴云密布。
温静收到一个包裹,原先的咖啡店寄来的,打开看见之前被她落下的Birkin,包包原封未动,写有他自己的笔记本被放在里面。
那天她只看到笔记本的前页。
翻到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依然是她的名字,只是后面多了两个字。
【温静。】
【我的。】
笔锋犀利,字迹潦草飞舞,可以想象他当时写下这一小行是多么的不羁桀骜。他们的开始和结尾都算不上好,但总有那么一刻让人忘不了。
又一年冬至,家家户户吃饺子汤圆,温静还是不习惯过阳历的生日,就当做普通的一天。这天没收到母亲的短信,也无人庆祝生日,到晚上,N大的校园天空毫无预兆地,烟花浮空腾起,秋日里的金丝菊似的散开,照亮一片漆黑的夜空。
耳边喧嚣,隐约有人喊她,温静心跳加快,频频回头,目光定格在一个男生身影片刻。
偶尔有认错人的时候。
傅凡洲看她发呆的模样,从路灯阴影下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英俊儒雅又显得老成,他还留在这所学校,但和温静不常见面。
见了她最多给句寒暄。
“生日快乐。”他说。
温静发怔。
“那烟花是他放的。”傅凡洲说,“他之前在一个做烟花生意的朋友那儿订了好多货,打算年年陪你看来着。”
终究是没这机会。
索性就让傅凡洲放了,没有挑场合时间,就当是给冬至图个节庆,再图她开心。
似蘑菇似细柳的光亮炫彩夺目,为家人们的团圆饭画一笔圆满句号,这晚一共有二十束烟花绽放,华光漫天,大街小巷皆是热闹。
往后的每年冬至前后,温静总能看到,一年比一年多一束的烟花。之后的她开始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平平无奇的成绩突飞猛进,课余修学分做活动,试图让自己没有闲余的时间,但依然避免不了,在某个他们走过的街道,遇见某个像小白猫的猫,会想起那人。
多年后逐渐明白。
有些人一旦出现,注定是难以遗忘的。
作者有话说:
51、过来
五年时光一晃而去。
元旦过后南城的气温持续低下,伴随早晨闹钟的提醒温静准时醒来,在暖和被窝里多赖三分钟才起,刷牙的时候打开透风窗户,寒凉的冷空气袭来。
“中央气象台预计明天将迎来新一轮降温……”
洗完脸,化妆的时候听着广播台放着天气预报,温静未雨绸缪地翻找出衣柜里的围巾,松软的质感和编织很像母亲的手法,她愣了会,慢慢给系上。
挤完公交,抵达公司,打开上班,每天重复着要做的事情。温静毕业后先后换过不少工作,之前按家里人的意思安安分分进过学校做了实习老师,后来还是遵循自己的意愿,报考播音主持证书,成为一名电台主持,和一名前辈负责历史栏目的解读。
前辈是个温和的大叔,家里有两个女儿,对温静也有点对女儿的怜惜和照顾,在她是新人的时候给予过不少帮助,两人的节目十分顺利,大叔文化底蕴深厚,语言幽默,配上温静柔和清澈的声音辅助,节目的收听率稳定上升。
温静在门口撞见大叔,含笑打声招呼,大叔笑问:“元旦过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一点不足。”
“哪里。”
“太短了。”说完,温静朝旁边望望,“领导没在吧……?”
看她鬼精的样子,大叔笑意更深,“我还怕你一个人无聊呢,年纪轻轻的姑娘,不都应该和男朋友一起过元旦吗?”
温静单身的事情在台里不是秘密,实习的时候就预定台花的位置,入职前后不少年轻的男同事过来搭讪示好,她无一例外都给拒绝了,理由是只想安心工作。
这理由不假,她对工作态度认真,进步飞快,对新鲜事物虚心请教和学习,惟对恋爱毫无兴致,大家慢慢地就不再去干扰。
“和朋友过也挺好的。”温静去自己位子上整理材料,“叔,你是不是又想让我相亲。”
想法被猜到,大叔讷讷地笑着,罢了,现在年轻人晚婚率越来越高,催也没用。
元旦假期和温静吃饭的是段小佳田婉。
三人都在南城,做着不同工作。
一道去学校实习过的段小佳在娱乐性报社做文案,田婉则顺理成章在她喜欢的游戏公司当了原画师,三人从学校到社会都有过困难的经历,现在算是熬出一点眉目,元旦聚会上,田婉举杯说:“年轻人就应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找个不喜欢的工作,每天过得都不会太开心。
“人也一样的。”段小佳成长得亭亭玉立,思想还是大学时的思想,“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那天她们三高谈阔论,天南地北地聊,段小佳还是八卦的那个她,只是口吻不再带有太强烈的个人色彩,谈到曾经的大学校园,谈到热忱过的学长,还谈陈之原先后换的女朋友。
大概是不喜欢了,再涉及时波澜不惊,反倒是提起温静那位,段小佳畏畏缩缩,在温静上厕所的时候,和田婉小声议论,“似乎是回来了。”
在报社工作,哪个圈子里的八卦都知晓一些,就是不太确定,因此这类消息双方都没和温静说,可温静回来后看那二人默契闭嘴的神情,能猜到一二。
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温静回去前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做一顿简单的晚餐,冬日里尤爱喝汤,排骨炖得稀烂,混杂香甜的玉米香,每一口都满足着味蕾。
微信在桌面震动几下。
翻开一看,段小佳约她明晚去Pub蹲八卦新闻,最近手底下没啥新闻,迫于整个组的指标压力,只能自己去蹲点。
还有一条信息是傅凡洲的。
约她明晚吃饭。
温静回复:【没空。】
傅凡洲秒回:【又没空,这次找什么理由拒绝我?】
当初傅凡洲因为经常汇报那位的事情为图方便加了微信,这些年两人不常聊天,但联系一直没断过,今年他事业稳定在南城后经常有事没事约她。
大多数都没约到,只有一次去她公司楼下蹲点,才堪堪吃上一顿饭。那时傅凡洲自我调侃,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在校园那会儿她和谢何说话,都不搭理他三两句。
因为他是林叙的朋友还是其他原因。
温静回复:【我和朋友有约。】
这次是真的。
傅凡洲习以为常,【去哪儿约?】
温静:【……】他问的太多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林叙回来了。】傅凡洲干脆直言,【我这不是在关心你,怕你俩在这偌大的南城给撞见了。】
温静发了个“哦”的表情包,便不再回复,最终还是没套出她的行程。
哪怕傅凡洲拿出林叙做印子都没用。
高耸的楼宇,落地玻璃窗外霓虹交织,傅凡洲单手插兜,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手机放下又拿起,那边没个回复声后他低嗤一声。
旁边貌美女秘书过来安抚,包臀裙下婀娜妖娆的身姿极具勾引,傅凡洲抬手拂开那抹丝质吊带,眼见人要贴到自己身上后陡然毫无兴致地松了手,女秘书愈发用心地跪在地上,手刚碰到他的皮带就被他冷冷推开。
显然,他今天没这个兴致。
傅凡洲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个人魅力,不论大学还是工作身边的异性如同过江之鲫,他想要追的最长不超过半个月就能被拿下。只有一人除外,甚至在她那里,他还比不上普通的男人。
傅凡洲很好奇,五年前林叙是怎么追到温静的,这姑娘哪是木头做的,那分明是千年不化的坚冰.
温静和段小佳约的这家Pub地段极好,人满车满,找半天没看到停车的地方。段小佳开的他们副组长的车,外观来看一点都不像是报社的,普普通通,就像很多专拍花边的狗仔,大部分都不是鬼鬼祟祟的,只是一个过路人,这样才最能打消别人的顾虑和疑心。
“这车屁股真大。”段小佳絮絮叨叨,“我想找个地方挨都挨不进去。”
“那边不是有位置吗?”温静指了指对面。
对面是个酒店集广场,停车位挺多的。段小佳车技一般,哼哧哼哧兜个弯儿过去,就近找到一个位子后,侧方位倒进去的时候,后视镜出现一辆车丝毫不减速地冲过来像是要和她们抢。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段小佳哪会这样容忍,没给对方让步的机会,硬是怼进去,而对方更不可能让,这一二回,两人的车成功碰撞。
听到动静后段小佳咽了咽口水,不是吧,谁啊,这么刚的吗。
她们没下车,对方先一步下来,人未到声先来:“眼睛瞎了吗没看到我要过来?”
段小佳开窗回应:“你有病吧,这车位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你才有病,这车位是这车的专属位子,谁让你们停了?”
“狗屁的专属,上面写你名字了?”
对方硬是拉段小佳下车去看。
下来后没看到名字,但看到歪到旁边的一个标识牌,表示此车位有人,但不知是泊车员的失责还是被其他车撞到,牌子并不在这个位子上。
段小佳有底气,但不足,满肚子的憋屈,“牌子在那边,我哪看得到。”
“管你看没看到。”对方是个染了橙色头发的青年,咄咄逼人,“反正现在车被你撞了,等着赔钱吧。”说罢,要摸出手机。
这事儿纵然觉得憋屈,但到底是自己气急,段小佳连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等等,别叫警察,我们私了。”
“私了?”橙毛指着自己那车,“看到那牌子没,再看看那边被你撞的样子,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这事儿走保险最合算。
可这车是别人的,段小佳一想到副组长严厉的神态就跟学生遇见老师似的,胆子都瘦了一圈,要是被他知道这些事的话还不得拿她是问,刚才的嚣张浑然不在,她立马好声好气地叫声大哥:“哥,我保险过期了,那个,你能联系你那边的保险吗?”
好久没等事情解决,温静下车查看情况,以为只是小磕小碰,再一看,情况不妙,对方的车是大G,车头和她们的车尾刚好碰撞,双方都出现不小的损失。
段小佳试着赔礼道歉挽回局面,橙毛吊儿郎当地站那儿听着,没个话语,看她低头卑微完后说了句:“这车也不是我的,要走我这边的保险还得问问车主人。”
“车主人是谁?”
橙毛拨了个号码,想去联系,但没个动静,他收起手机,“车主人估计有事。”
“那怎么办。”
橙毛看她们两个尚在年轻,未经世事,不太很想为难人,“行了,跟我过去看看,那位爷要是心软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
刚开始还有点担心橙毛是不是骗子,看到车标后和清一色的车牌号后,段小佳知道这哪是骗子,把她卖了都比不过人家一顿饭钱。
跟着橙毛进的酒店门,顺电梯过去,高级酒店每个细节都透着雅致的气息,段小佳暗自攥着温静的手,小声说:“待会见着车主人我要不要喊声叔?”
喊叔叔亲切,没准长辈大人有大量不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姑娘。
在段小佳眼里开那车的都是叔以上的级别。
从酒店也能看出来,混迹生意场的成熟男人经常出入这类场所,拥有不同于酒色场合的运筹帷幄。
紫檀木厅门外,橙毛将人带来后让她们先等着,他进去问问,气氛严肃得段小佳不敢言语,等橙毛进去好一会儿,才听见让她们进去的声音。
穿过古典花纹屏风,茶酒弥漫的雅间,中式桌边坐着各色不一的男人,边上都有穿着开襟旗袍的女服务生优雅而立。
众人之间,坐在东道主的位子上的人,一眼可见的鹤立鸡群。
温静的视线瞥到后,一时的呆然。
多年不见,林叙五官依旧,不知是不是灯光缘故,轮廓更加地硬朗明晰,眉眼深沉幽黑,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同桌的比他年长的人搭话时都要低声个一二。
他单手覆着一张长牌,袖口半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腕,偏冷白的肤色隐约显现出上面浅淡的疤痕,旁人多次看他脸色,偏偏淡漠的神态从容得无法让人去下合适的筹码,翻开后惊为天人意想不到的数字引起一阵唏嘘。
“林少,撞车的人来找您谈谈了。”橙毛过去俯身给个提醒。
林叙视线缓缓抬起。
那一瞬间,温静已经移开目光了,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
他似乎当没看见来人,淡然抿了口茶水,由着女服务生分发牌张,阻挡彼此间的视野。
晾了她们好一会儿。
同桌的人瞥见出落得漂亮柔婉的温静,清纯的样貌令人砸了下嘴,调侃道:“人美女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林少你不搭个话吗。”
这次段小佳没听清,他们叫的就是,林少。
再看那张英俊得没有岁月太多痕迹的面孔,她真的确定这人就是林叙,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林神吗?”
“哟呵,看来还是熟人啊。”调侃的人继续道。
他和林叙关系还不错,说两句话后,林叙抬眸扫了眼,给个两个字回应。
“不熟。”
很是淡薄疏离。
大概包间闷热,温静喉间有些干涩。
局外人的段小佳并未多想,反倒有点激动,“林神当然和我不熟,他和我朋友熟,静静……”
如果林叙是车主人的话,局面还有可能挽回,她不用受副组长的训了。
“我们也不熟。”温静似乎不想再继续谈判,轻轻攥住段小佳的袖子,“算了,我们走吧?????。”
“啊?”
她已经转过头。
身后忽地响起他的声线。
“不是要谈谈吗。”
看她回头,林叙泰然自若,瞥了眼身侧的那把椅子,“过来,坐这儿谈。”
第52章
暗沉的声线极富压迫感,满屋子年长的人都在屏息,目视今晚兀然出现的小插曲。
台阶摆在眼前,温静没有不下的理由,收到段小佳一个示意,动身过去,在公司初次面试和试音环节气氛都没现在的浓郁紧张,幽谧沁人的茶香几乎起不到定神的作用。
那把椅子离林叙很近。
近到旁边没一个人敢坐,哪怕搭腔,都是弯着腰低着声,生怕吵着那位爷。不同于大学那会的声色场,这里更注重规矩,个个说话都兜着心眼,越是这般,越让人意识到,如今的林叙,比之前更加难伺候。
都没见他笑过,上挑的眼神都在吝啬,哪怕摸出稀有的牌型,只有眉头堪堪动了动。
温静坐下后两人的距离很快拉近,她嗅到淡淡的雪松气息,陌生而疏离,他的态度同样如此,一圈牌结束后撂了个眼神给身侧,慢条斯理问:“不是要谈吗,见着我没话说了?”
“你的车能走保险吗。”她低声问,“我朋友开的是领导的车,走那边保险很麻烦。”
“你们麻烦。”他掀起眼皮,搁在桌面的手指无节奏地碰着茶柄,“关我什么事?”
除去牌张落桌的声响,还有一两个笑声。
在他们眼里她们两个纯粹天真烂漫,撞了人家的爱车哪是谈谈就能好的,在场的人粘上毛比猴儿都精,谁都不会去做亏本买卖。
橙毛其实有话想说又不敢插话,他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不过看她们两个担下责任又如此卑微,索性就撒手不管。
“姑娘啊。”有人幸灾乐祸地提醒,“咱男人都爱听软话,你别拿公事公办的样子,给林少说说好话,林少是圈里出了名的大度。”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温静如坐针毡,尚好的室温让人感觉忽冷忽热的,受不住众人的调侃,白皙的小脸微微低下来,“抱歉,打扰了。”
利落起身,拎起段小佳的手,人已经走到门口。
“温静。”林叙总算正眼瞧她一次,只看见姑娘挺立清瘦的背影,话依然不温不火,“你怎么还是那么傲。”
明知道,态度好点,服个软就能解决这事儿。
明知道,他最忍不了她示弱的眼神。
这天晚上温静没睡好,第二天脸色不太好,扑了层粉打了腮红才稍微正常些,照镜子的时候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并非二十岁,不应该再懵懂冲动。
努力调整状态投入工作里,仍然被大叔给瞧出来,不过大叔没说太多,年轻人嘛,情绪波动得厉害是很正常的,等步入中年,家庭和睦眼界放宽就好了。
如果平常这话听着挺正常,温静知道大叔就是暗搓搓地又把她往相亲和婚姻边缘试探,假装听不懂,她暂时毫无成家的想法。
年少时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往后余生见谁都逊色不敌。
见到林叙这事被她强行搁心里压下去,试图用时间慢慢将记忆冲退下去,段小佳那边却传来不太好的消息。
原本撞车一事的解决方案只有两种,一个是走她副组长的保险,一个是走林叙的保险,遭到后者冷眼后她多次暗示向副组长打探车子的消息,结果得知,那车只有强制交强险,没买其他的。
那车不值钱,副组长平时不用,所以抠出那一小笔保险费,这就导致断了段小佳所有的后路。
“我没想到副组长抠搜到这种程度。”她急得在电话里快要哭出来,“没买保险他还让我去开,出了事不是铁定讹我吗。”
上班后这类小陷阱太多,一些不经世事的不小心就容易踩进去,出事后还理亏,只能自认倒霉。
“静静。”段小佳哀声祈求,“你有林神的电话吗,要不我和他说说……”
之前她们三聚会的时候都没人提起林叙,这个名字成了话题的禁忌,段小佳知道温静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来往,只能自己借着认识的薄面博机会。
“没有。”温静回答,“他走后微信和手机都换了,早就没联系。”
“那怎么办?”
“我去问问吧。”温静叹息,“你别太焦虑,我想想办法。”
“那好的,呜呜呜还得你来。”
这事儿温静不好推卸责任,段小佳找车位的时候是她说往那边停的,要是不开这个口兴许就没后面那些事,她要是能解决的话自然会想尽办法解决。
犹豫一会儿温静拨通傅凡洲的电话。
那头愣了片刻,压根想不到能听到她的声音,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有生之年能接到你的来电。”
“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傅凡洲隐约猜到和林叙有关系,屏息等待下文。
“林叙的手机号码发我一下。”
他一点没意外,只是听到这话后面色暗了下去,“怎么,你想和他复合吗,我跟你说,他早就回来了,一直没联系你就是不想……”
“不复合。”温静打断,“我找他有点事。”
“哦。”
傅凡洲听到自己的语气一松。
再想起自己刚才那紧张的语速,实在可笑。
哪怕这几年在她身边连个正儿八经的朋友都算不上却仍然抱有不该有的幻想,哪怕她从不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希望她再和林叙有瓜葛。
这心思实属心机恶人了,傅凡洲认。
给她报完号码后,他多问一句:“你找他什么事?”
“佳佳把他的车给撞了。”
“那还真够倒霉的。”傅凡洲说,“虽然他这几年没再玩车,但对自己的爱车还是宝贝得很。”
温静听出端倪,“他没玩车是什么意思,退赛了吗。”
“他……”傅凡洲说到这里,所有的话都咽下去,“我不清楚,你要不问问他。”
欲言又止的。
说都没说清。
温静感觉到话里有话,心里浮起疑惑,拨通那边给的林叙号码。
连续拨了两遍,无人接听。
对于陌生号码,拒接情理之中,她用手机在微信里搜索,还真的被搜到了,发送好友验证过去,备注自己的名字,很久后那边给予同意,以为有希望,她编辑一段文字发送过去,但依然很久没有收到回复,快要放弃的时候,那边敲来四个字:【最近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末找我。】
【你在哪儿?】
他发来一个定位,是新城区的豪华地段。
只要他肯谈就代表有机会,温静松了口气,习惯性地用表情包作为聊天的结尾,点了个猫咪摇尾巴说“好”的表情包,而后想想于他不太合适,犹豫着撤回,回了个“OK”。
周末早上,温静按照给的地址找过去,林叙现在的住处比之前环境更幽深静谧,周遭没有吵闹的声音,连风都稀落。
她按门铃,看到陌生阿姨开门,阿姨早就收到叮嘱,请她进来,很官方地表示:“林先生在睡觉。”
“几点了还睡觉?”
阿姨只是颔首。
自从当了主持晨间栏目的社畜,温静一周至少有两天是在四五点起床的,眼下过来已经八点,那位少爷居然还在睡梦中。
她没打扰,静静等候的过程瞥见地上有一抹白色的小身影,追过去发现是一只白猫。
和他们之前养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蹲下来试着招手,白猫不怕生,看她细声细语,便亲近过去,额头蹭着她的手腕,温静仔细查看毛发的细节,这分明就是他们过世的小白猫。
“这猫是哪里来的?”温静礼貌询问。
这里的阿姨是后请的,只知道猫是先生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这猫怎么看都是他们之前养的那只,温静心情复杂,还以为它早就已经没了,没想到活泼乱跳的,还长这么大。
她蹲下来把猫抱起,看了又看,眼底涌起失而复得的怜惜感。
“先生,早餐已经备好。”
听到阿姨在说话,温静转头看过去,林叙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处,眼皮微陷,惺忪着双眸,迈开长腿过来,刚起没多久,碎发略显凌乱额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淡的疤痕,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冷漠。
那股不近人的劲儿还在。
让温静不知如何过去,看怀里的猫跳下来去他脚边,喉间一涩,“它是我们之前养的猫吗。”
林叙没抬头,“嗯”了声。
“不是说病死了吗。”
“没有。”他淡淡陈述,“后来救活了。”
“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似乎不想多做理睬,径直去餐厅,听到温静跟在后面的步伐,飘飘然一眼,“告诉你做什么。”
她总不会因为知道猫没死,就会回头。
猫死了反而一了百了,谁都没有任何的牵挂,就当她所认为的那样好了,二人就此再无瓜葛。
对温静来说猫活着就是好事,为它庆幸一会儿,想起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那个,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佳佳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
她长话短说概括完情况,等待林叙的反应。
可少爷跟没睡醒似的,没有回应的意思,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一个杯子,晶莹剔透的液体里盛着满满的冰方块,点缀的薄荷叶将他的指节衬得泛起苍白的凉意。
他背靠着流理台,慢条斯理浅啜薄荷水,喉结随着节奏滚动,下来前似乎没有刻意整理着装,衬衫的扣子松松垮垮,露出的锁骨线条分明,上面的疤痕再次闯入温静的眼帘里。
她思维乱飞一阵子,听见林叙缭绕云雾似的沉蒙蒙的声线:“所以,你们打算让我做冤大头。”
不是他撞的车却要他走保险负全责。
就算是傻子看见地上那明晃晃的坑都不会往下跳。
“只是走个保险。”温静低声道。
“我那车保险很贵。”他无动于衷,“今年赔了,明年保额会上涨。”
“……要多少钱,我们赔给你。”
“你觉得我差那点钱吗。”他言简意赅,目光直直定格在她身上,“倒不如,把你赔给我。”
他过来的时候,温静下意识往后退,到底位置有限,没两步就挨到墙角和台面,她有些难以强装镇定,“林叙。”
她叫他名字实在是冷淡。
就像发条微信。
可爱的表情包都给撤回去了。
林叙止步,人未动,迫使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对视,挺拔的身形投出极强的压迫感,时过境迁,她面对他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冷静,漂亮的小脸染着丝丝仓促。
长发依然由着皮圈束起,只是尾处有烫染过的痕迹,可想披散长发的模样会比现在多出成熟女人的韵味和媚感。
“过来找我之前,你没想过后果吗。”他声线撩着嘲弄。
温静别过脸,“没有。”
她没指望他能心软。
如果是其他陌生女孩子的话,林叙反倒会心软作罢,越因为是她和她的朋友,这事儿处理起来没完没了。
他再步靠近的时候,她几乎靠到流理台边缘,“我有男朋友了。”
林叙泰然自若,“是吗,叫什么名字。”
她一怔,大脑迅速飞转,“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静。”他眼角微微眯起,“你又骗我。”
她皱眉,这下彻底慌了,“我……”
他像是早就知道分手那个晚上她的谎言。
现如今只是提一句。
再无过多浓墨重彩。
他已然逼到跟前,衣服摩擦出轻微的声响,传递彼此陌生又熟悉的温度,男人抬起的手带有粗沥感,拂过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逼近,她眼睛慢慢闭上。
“闭眼做什么。”林叙说,“你觉得我要强吻你吗。”
她呼吸一断,“没有……你不是那种人。”
“那你错了。”他唇掀起薄笑,“老子就是。”
说话的期间温静其实是有一秒反应的机会的,但浑身上下都没听使唤似的,手都使不上力就被他剪住背到后面,后颈紧接着传过一道生猛的力量,提着她上扬和定格,冰冷的唇覆上来那一刻就不由分说地咬住她柔软的上唇,她微微吃痛,低呼一声,这一声嘤咛更加剧他的入侵,更加肆无忌惮地剥夺她唇齿间的空气。
与其说是吻,他更像是在宣泄某种隐藏多年的情绪,恨不得尽数释放在她这里,深沉的眼眸里藏着极强的野性桀骜。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清浅的薄荷气息在唇腔舌尖占据搅动着,蛮横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他按她头亲吻过好多次,哪怕再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跟只见了猎物的饿狼。
温静呼吸很不均匀,无法调整状态,喉咙的呜咽被亲得断断续续的,微红的眼角湿漉漉的,汪汪似水,待他停顿的时候若即若离地望着,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好拿捏欺负的柔弱感。
人也瘦瘦小小的,细削的肩膀一捏就碎似的,困在男人的桎梏之中。
她受着突如其来的强势索吻好一会儿,禁不起惩罚性的吞噬,避开半边白皙面庞,抿了抿早已尝到血腥味的唇瓣,“疼,你别这样。”
五年不见彼此间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和虚情假意的问候,但他们仿佛间隔一段悬崖,上面悬浮的断桥摇摇欲坠,再靠近对方一步都是在试探。
林叙眼眸情绪晦暗不明,低头睨着她,自己没觉得有多用劲,姑娘的唇已经开始冒起血珠了,刚才被他捏住的下颚也泛起淡淡的红印,足以见得他这人下手动嘴都没个轻重。
静养多年的情绪到她这里瓦解崩塌。
林叙面无表情放开手,若无其事地叫阿姨来布置早餐。桌面上放着一份晨间财经杂志,他坐下后随手翻着,书页划滚的声响带领他们回归现实和理智。
阿姨不知温静是否用过早餐,一并端送上来,少爷一个人居住,不像豪门满汉全席,早餐是简单不失格调的欧式。温静吃过饭来的,此时只是干坐着,脑海里回忆起他们在一起那会儿,林叙的用餐习惯都随她,她吃的他尝试接受,她不吃的他碰都没碰。
白猫嗅到餐桌上的气息,嗖地跳上来,估计之前被训过,没敢跳桌面,只跳到温静的腿上,撒娇地蹭她。
它不挑食,温静揪的一小截法棍都嚼得津津有味,家里的猫粮和零食管够,但它就是好奇心作祟,总爱吃点人喜欢的。
温静撸猫撸得正在兴头,听到杂志放下的动静,和林叙再度对上目光,心底莫名虚得很,支支吾吾,“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保险的事。”她以为他刚才在想,没想到人家压根没当回事,“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刚才亲也亲了,恼也恼了,没必要再掺杂个人恩怨在里头。
林叙慢条斯理系着袖扣,似嘲非弄,“相识一场,让我念及旧情吗?温静,我们还有旧情吗。”
是她要分手的。
是她从刚开始就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要说旧情,从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兴许能抠出星星点点的情意,可惜太寡淡,无法支撑当初的关系,以及现在她索要的“情分”。
温静一不小心手劲一大,白猫不满地看她一眼从怀里跳出去,她掌心慢慢攥着,深呼吸,“那就当我没来过。打扰了。”
“我刚才说过了。”他一顿。
想要走保险,可以,拿她自己来赔。
就是拿捏他那车贵得要死,不走保险平民百姓根本赔不起,再加上还是她朋友上司的,一来二回关系复杂得如果不私下解决,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趁人之危明晃晃地在那张斯文清漠的脸上写着。
“我知道了。”温静终是问,声音放低,“你想我怎么赔。”
连姿态都放低了。
她一人几乎造就他所有的软肋。
林叙不再去看那张熟悉清丽的面孔,薄唇溢出三个字:“没想好,以后再说。”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他姑且答应。
至于她的赔偿,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的两次会见都极其陌生疏离,温静给段小佳说的时候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报喜不报忧,得知事态好转,段小佳欣喜若狂,周末晚叫上田婉请她们一道吃饭。
这年头在互联网工作的大部分忙成狗,加班加点是常态,干美术的更是烧脑,难得一次放松,那二人点一瓶白干,边小酌边唠嗑,时不时问温静要不要来点。
温静用嗓子,不适宜喝酒,摆摆手,安静吃自己的东西,这些年她性格变化不大,还是那副样子,不露棱角的时候乖得跟邻家妹妹似的。
之前二人对林叙的话题多有收敛,这回听说人回来,还见过两次面,不知不觉放开了谈。
田婉在大公司,不意外地了解林叙不少消息。
作为林氏唯一的长公子,在美两年MBA毕业后回国着手整顿家族企业,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刚开始家头长辈站在对立面,随着显而易见的高收益回报,不少藐视的股东都开始动摇,圈外人看到的是临时高风险高投资,圈内人看的是一片寸草不生,腥风血雨。
“我们领导之前说过。”段小佳唏嘘道,“还想做个板块特别采访人家,结果连个面儿都没有。”
“上学时没感觉。”田婉唏嘘道,“那位爷是真无情,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整,你听说了吗……”
她们没刻意带温静去讨论。
零碎的只言片语自动飘到她耳朵里,无知觉地给自己倒半杯酒,抿了口,辛辣的液体在胃里灼烧。听她们说林叙继承老爷子家业后,仗着外公的势力还将林远实手里的实权人脉一点点剥走,毫无人性和情感可言。
她大概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了。
人总会变的,何况他本就不是善茬。
心口暗涌起的酸楚不仅是意识到这点,还意识到她于他而言和旁人无异,最多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如他所问,他们之间还有?????旧情吗。
早没了。
别说五年,分手第二天就没了。更被指望本就孤傲难训的他步入残酷的商圈还留有什么初心。
温静胃和喉咙不断地烧灼着,酸痛难捱,朝服务生要了杯冰水稍微缓缓,半杯下去状态好些,对面二人却跟看动物园似的看着,她指尖微蜷,“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不是不喝酒吗?”段小佳问,把她杯子拿过来,想不到已经没了。
“菜太淡了。”她支个借口,“想提提味。”
“淡吗?我还想说好辣的。”田婉尝一口,丝毫没给面子地戳穿,“静静,你是不是有心思。”
“没有。”
“有就说嘛。”段小佳撇嘴,“你都不爱和我们说秘密,我连我之前谈的男朋友x功能不行都和你们说了。”
“……”
温静强颜欢笑,一句“真没有”被咽下去,“我也不知道,就是挺难受的。”
“因为林叙吗?”田婉直击重点。
“大概吧。”
“这么多年你还没忘啊。”田婉摇头,“小佳早走出来了,没想到看着清醒的你陷得最深。”
段小佳在大学时那段卑微暗恋无疾而终,没多久她就走出来并且当话柄调侃要不要感谢陈之原无形之中帮自己瘦下来,后来没多久结识其他男生开始新一段恋情。
而温静看似照常,却如一面湖水,说不好会不会因为暴雨降临而翻滚淹没自己。
“当初你就应该跟他走啊……”段小佳这般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家的情况。”
田婉及时打住这个话题,找其他的事情糊弄而过。能在她们嘴里成为八卦的,要么是别人的事情,要么能让人一笑而过,很显然,“林叙”不是。
小半杯白酒烧得温静回家后仍然意志不稳定,听到手机响起震动,恍惚地以为是那个人,看到头像后心里一阵失落。傅凡洲给她发消息问,【见着林叙没。】
她没回,让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在旁人看来,他们兴许是普通的朋友,但温静从来没有正视过他一眼,她知道她的大学生活和毕业后的琐事他都在暗地里伸出援助之手,她只当是之前救命之恩的回报。
她不想和傅凡洲牵扯太多。
起初他给她的印象只是纨绔公子哥,后来发现他是怎样的城府和歹毒。
那年,温静的母亲做了乳腺癌切除手术,做完病理后得知是恶性,从此温家的半边天塌下来,一个好好的家陷入混沌,温萍嘴上讨厌母亲,当得知生命有限的消息后还是泪流满面,放下手头里的工作,带温母四处求医。
虔诚待以生命的温静见证随大海漂亮的少年,目睹自己捡的宠物去世过程,最后和自己有血缘至亲的温母,她陷入一生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和林叙分手离别,是命中使然注定。
不注定的是傅凡洲这个插曲,她陪伴温母走到生命尽头后,他过来哀悼,说了句平生最难忘的话。
“其实那天你听到的话还不完整。”
“林叙他不是不能娶你,是他觉得自己情绪不稳定,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就像他之前开常冬车那回出了车祸,因为有时候他情急时无法控制自己。”
林叙选择赛车不仅仅是刺激,而是强迫自己控制自己,那是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事故的游戏,人的大脑是很聪明的,总有一股潜意识,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医生判断为病症,开过一些抑制药,就是效果一般,想要根治的话得全方面治疗。
傅凡洲为什么要和温静说这些呢。
他大概觉得两人局势已定,再无复合的可能?温静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跟林叙一起走,终归她人是被温母和之前那段没头没尾的话给绊住了,缘分全被绊没,哪怕知道事情起因,又如何。
温静讨厌傅凡洲。
不仅仅讨厌他隐瞒这件事。
更讨厌时过境迁后才提,要么不做那般恶劣事,要么一直瞒着,她姑且可以就此无波无澜地过完这平淡的没有他的一生。
翌日。
成为社畜,哪怕一晚上状态不好,第二天化个美美的妆,依然青春靓丽地出现在公司。
温静喉咙润过白酒,声线不像之前那么机械,反而带着另一种亲人的和气,和大叔配合讲着关于赵士程和唐婉那些事,这是大叔少有的对爱情故事展开感慨叙说,连同她也代入千年前的爱恨恩怨中。
柏油马路,林叙切换车载电台,一个又一个,直至播放到女人清和娓娓的声线。
熟悉的声音。
就这样放着。
前方开车的司机多有不解,这类节目中老年人听得多,林家少爷并不像对历史感兴趣的人,透过后视镜,只见男人微微阖眸,并不排斥,对这档节目静静聆听。
傍晚后的南城灯夜繁华,行人匆匆。
温静晚上因为接到一个临时任务,赶了个班熟悉稿子,走时外面天已经黑透,穿插过人群,清瘦的身影格外显目。
她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长呢,内衬是更浅淡的同色,配上一张白净小脸,整个人仿佛飘了一层白皑皑的雪,寒风拂过,衣服扬起,突出的腰段十分细软,朦朦胧中透着冬日里凄冷感。
不远处,林叙站在车身旁,面色浮出几分自嘲,能一眼瞧出她,真是个多年改不掉的本事。
走近了,还看见她身后还跟了个男同事,两人有说有笑的,尽管不是一道的,在要各自分别时还在寒风里多唠嗑两句话。
温静在笑。
她以前没这么爱笑。
哪怕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也不常笑,知道她怕痒,他常去亲她脖子才逗得人咯咯笑。
如今倒是被别人轻松逗笑。
人流太多,温静和男同事告别后,大概没瞧见有人在远处看着,要朝相反的方向走时,林叙捻灭指间香烟,叫了声她的名字。
隐约回头,四目相对。
他神色淡漠而了然,“上车,送你。”
两人间有路人路过。
温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你那边能路过我这里吗?”
“我想就能。”
“……”
她哑语,他已经打开车门,让她上去,因为欠个人情,温静不好细问太多,再者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车内暖和。
两者的温差让她坐下没多久就打了两个喷嚏。
林叙合上门,安然如斯,“很冷?”
“嗯……”她缩着手,瓮声瓮气,“今天挺冷的。”
“冷吗。”他声色听不出起伏,“你刚才和男同事不是还在风里笑了很久。”
“……”
他没多作表示,报个地址让司机开车,温静猜到是餐厅的名字,犹豫看他,他倒十分自然,没别的话要和她说,没问她和那男的关系。
醋坛子也不吃醋了。
她眼里闪过异色,心口堵得慌,有些坐立难安,和他同一个座位,间隔一个人的距离,却分不清两人是远是近。
这一路沉默无话,路程还很远,车厢昏暗,温静不习惯玩手机,倚在另一旁坐着,昨晚没睡好,困意袭来,一不小心闭眼睡了。
一不小心,脑袋搭在林叙的肩膀上。
还找个比较舒服的位置靠着。
林叙垂眸看那卷翘紧闭的睫毛,实属想不到,她还真的能睡得着。
让司机车速慢一点开得稳一点,他拿起后面的衣物,盖住旁边女人的腿上,余光瞥见那一抹雪白的脚踝,皱眉,大冬天的,嫌冷还穿露脚踝的裤子。
温静没怎么察觉,只在感受到轻微动静后,手动了动,眼睛并没有睁开。
林叙抬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两只冰凉的手上。
上车有一会儿了,还这么冷。
真就一块捂不热的冷骨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暮色降临,天边翻滚着墨似的浓稠昏暗,冬夜冰寒,车里适宜的温度让温静充分补了一觉。
车辆抵达目的地,她摇摇晃晃醒过来,感受着陌生的环境和气息,晶莹的双眸漫起朦胧感,“到了吗。”
碰到腿上有件男人的外套,她捧起来,侧首看去。
“早到了。”林叙指尖扶着额际,漫不经心应道,“要不再给你睡会。”
“……”
常理来说人在陌生的地方不太可能入睡得这么快,温静大概真是没睡好的缘故,手不自然攥着,一觉醒来连身上的寒意都祛除了,整个人精神不少。
温静跟着林叙一同下的车,没注意看是哪家酒店,看前来迎接的服务生大致能猜到规模,鞋踩在纯手工的红绒图腾地毯,步伐轻巧不少。
他走在前面,一直没回头看她,她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到电梯口是经理亲自来招呼,看对方恭恭敬敬的态度,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新闻传酒店被林氏收工的新闻,身侧男人正装冷然的模样,完美对应业内人士对林氏继承人褒贬不明隐晦曲折的评价。
傅凡洲说他不玩车了,所以是转赴家业,步入正轨吗?
曾经是赛车圈掀风弄云的人物,哪怕混迹?????其他圈子,仍能举足轻重地占据一席之位。
同处电梯间,温静听不懂经理给林叙说的报告内容,低头随手翻了翻手机看消息,耳边若有若无听到经理的嘴里蹦出不陌生的词条信息。
“少爷,林总早就等候您多时,待会要见见吗?”
电梯升到数字“19”,透过反光材质,林叙人背对着温静,依然可以看到她微微低垂的面孔,进来后她不知是识趣避嫌还是怎么,主动站到角落,丝毫不挨着他一点。
他眉骨拧了一道,回得冷漠:“没看到我忙吗。”
经理忙哈腰颔首,就此不敢再提,暗地里小心翼翼瞅了温静一眼,他哪能想到少爷脾气上来,和女人约会都不见自己的亲爹。
只是不凑巧,电梯门一开,多次遭受冷脸的男人就在眼前。
父子相对,气氛格外凝重。
温静刚在玩手机,还没瞧见,听到叮的一声就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男人的后背,林叙回头一眼,看她额头微微泛着红,伸手轻轻碰了碰,“看路。”
她微怔抬眸,垂落的手已经被他牵起,两人一道走出去。
温静迷迷糊糊,刚认出眼前的中年男人的身份,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一阵寒彻的冷笑:“你真长本事了。”
林叙轻描淡写,“您教育得好。”
林远实欲上前,看对方那爱答不理的态度不得不作罢,双脚黏在光亮的地砖上,几近噎然。周边无人替他说话,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企业家,终归要败下阵,两句对话,已然摆明现如今的地位和处境。
关于林氏的消息温静知道得实在太少,一句话总结就是林老爷子收了儿子的实权转给孙子,原因千万种,有说是京城亲家的施压,有说林远实外面情人太多引发老爷子不满,也有归功于林叙经手的大小决策对公司起到极大的成果回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家族内斗兄弟姐妹你死我活,林氏却是父子局,林叙更是以一句颐养天年将父亲送离股东会而出名,业内猜测其原因和他过世的母亲相关,毕竟,林母因渣男而亡,儿子的操作不过间接复仇。
人家的家事,温静不会过问太多,她就是安安静静来吃个饭的,这里omakase式的,点单都免了,安安静静等待就好,她是真的饿了,厨师做食材时一直在看。
多少年都这样。
凡事都组当不了干饭的心。
但吃相很文气,筷子只夹一小口,小兔子吃菜叶似慢条斯理地咀嚼,让陪同吃饭的人看着很有食欲。
边上是南窗,霓虹比月明,高空俯瞰,城市繁华而沉寂。
林叙桌前放着一盘生鹿肉,没怎么动过,他拿起一瓶日威,斟杯时液体沿着玻璃壁滴落的声响带着空灵感,声线伴随其中,“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温静手头动作微顿:“你父亲吗。”
她神态自然,没有半点局促。
“嗯。”林叙说,“你之前见过他?”
“见过啊。”她面不改色,“不就是你们之前吵架的时候,还把旧相框给弄坏了。”因为她修过。所以印象深刻。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看她懵懂反问,林叙抿完最后一口酒,不可否认,她的心理素质挺强的。
强到可以无视林远实。
“他已经和我说了。”放下杯子,他了然望去,“你们有过一段谈话。”
“可能有吧,太久远,忘了。”
刚才还记得被弄坏的相框,现在又说太久远。
这小嘴严实的,FBI来都问不出。
林叙直奔主题,“那你记得,你们谈了什么吗。”
温静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眼眸掠过异色,半秒的时间初步判断出林叙知道她和林远实谈过,并不知道原话内容,不然不会兜这么大圈子。
“我说我忘了,你是不是不信。”她不慌不忙问。
“你说呢。”
“但我确实记不清。”温静浅浅地呼气,“他说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明白。”
“很深奥吗。”林叙嘲弄,“他不是想将我们分开吗。”
其实不是非要她交代具体内容,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最开始,林叙接到林远实隔着远洋电波坦白的话,听那端说他和温静提起送出去一起留学但温静不肯的事情,没有猜测真假,而是想象那边隐藏在斯文面孔下的阴笑,林远实和温静素不相识,和自己儿子生不生熟不熟的,他会这么好心地成全吗,不可能不阴阳怪气几句。
人面兽心的父亲,害他年幼目睹母亲离世,成年后又去搅黄他的感情生活,林叙在外的几年姑且容那位大企业家过段逍遥日子,一回来大义灭亲情理之中,林远实能力城府不容小觑,败在他的风流史太多,连林老爷都对他憎恶,认输是迟早的事。
饭罢,温静小啜一口清茶,往事再提,坦然又清醒,“我和你父亲谈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
言外之意,林远实不论说什么,并非主要原因。
可对林叙而言,林远实造成的伤害何止于此。
时间已晚,从酒店出来风又烈许多,饭饱茶足,温静没刚才那么冷了,上车后嗅到淡淡的威士忌香气,再一瞧身侧的林叙酒瓶子没撒手过。
以前为了开车酒沾得少,现在车给司机开,越发放纵自己。
她坐下来后想提一嘴,又不知以什么身份,转头改口和林叙说今天的晚餐很好吃。
有时候吧,她还是有点天真的。
真以为他带她是去干饭的。
路上温静接到温萍打来的电话,接通时略有迟疑,“姐?”
温母生病那几年,不熟络的姐妹两意外地同结一心。
温萍担当起做大姐的职责,前后操持过不少事情,可温家犹如望不到尽头的黑井,她的好并没得到该有的回报,她里里外外为母亲繁忙那么多事务,住院期间充当保姆,弥留之前拾掇排泄物,一门心思扑上去。
然而母亲的葬礼上,她作为女儿,就因为家乡习俗而无法进入送葬的队伍,任她又哭又闹,亲戚和父亲依然无动于衷,只讲究所谓的“规矩”,最终她彻底死心,鲜少踏入温家的大门,不再给男人当老妈子。
只有姐妹两时常联系。
温萍那边寒暄几句,“我没别的事儿,就是问你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不一定。”
“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去南城找你过年去。”温萍讲道,“咱妈走了后,家里一点年味都没了。”
空间太沉寂。
温家听到身侧男人没再喝酒,猜到他可能听见了。
“看公司放假安排。”温静言简意赅,“你不陪姐夫过吗?”
“分了。”
温萍之前谈个厨师男友,家里出事后两人自然而然断了,后来也认识几个,无一例外都没有结果,索性开一家服装店专心经营搞事业。
“男人不可靠。”温萍碎碎念念,“个个都很现实,恩爱的时候很恩爱,一听说结婚彩礼都跑了,背信弃义的东西。”
“嗯……”
“你之前的男友也一样,咱妈之前去南城化疗,都没见他登门看望。”
酒瓶和男人的手触碰发出的动静窸窸窣窣。
温静实在聊不下去,敷衍说微信再聊匆匆把通话挂断。
车厢陷入死一般的空寂。
“说吧。”林叙格外地冷静,眼眸似一片无尽的海,“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矢口否认:“没有。”
“温静。”他就像讲一件玩笑话,“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她秀眉拧住,如坐针毡。
林叙视线移动,抬手拂过她的碎发,似亲昵又陌生地蹭到她挺立的鼻尖,唇线抿起,“你一直在骗我。”
从头骗到尾。
就连喜欢都若即若离,或有或无。
温静的侧脸被他轻轻掰过来,半强迫地对望,轻描淡写的字眼吐出口却格外地沉重,“我妈走了,乳腺癌,我大二那年查出来的。”
所以要把时间留给亲人吗。
这事儿,她只字未提,他毫不知情。
这么轻飘飘一句倒装描述。
造就他们五年的分别。
“那你有没有想过。”林叙指腹抚摸她柔软的面庞,嗓子沙哑至极,“我会留在你身边。”
何止是留下。
只要她一句话。
他愿为她俯首称臣。
第55章
一路平坦,车在别墅门院停靠。
温静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报家门住址,司机把她送到林叙的家里。
车厢沉闷,她不得已出来透气,心里堵着的一块石头始终上下不去的,隔着夜色看他出来,手里的酒瓶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下车后没看她一眼,扔开酒后又去摸了根香烟。
她想回去,找司机商量回家的事情。
司机是跟林叙做事的,凡事都要报备主人家,送她回去这事并没有得到认可,林叙掌心拢起聚火,烟头点燃后寒风中冒着橙色的光,薄唇咬着烟蒂,云雾之中眯眸望于她。
她连回家这事都不和他说。
得有多生疏。
“没事。”温静没怪那司机,“我?????叫车吧。”
“外头的车进不来。”司机解释道,“得出去等。”
但从这里到大门口又是很长一段路,大冷天的一姑娘走在寒风里,身体受不得凉。
捻灭半截烟,林叙敛着脾性,“不能住下?”
温静实话实说,“不方便。”
“我让阿姨给你买生活用品。”
“那你为什么不让司机送我走。”
“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无赖。”
“……”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温静算计下从这里到保安亭的距离,四公里,走得快一点的话可以自己发热,不会太冷,就当锻炼身体。
可惜还没出去就被寒风吹着,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她吸吸鼻子,拢拢身上大衣,又要走的时候看见司机朝她过来,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林叙那边松口了。
她隔空遥遥看去,总有一种错觉,他们这五年,好像并没有分开。
林叙给自己撂完话就进去了,阿姨过来接外套,一到晚上就精神的小白猫乐腾腾过来凑热闹,像是嗅到其他人的气息,好奇地跳到门外去张望。
一双猫咪眼睛黑溜溜的。
温静朝它摆了摆手。
它以为是唤它的,赶小跑过来蹭裤脚。
温静把它抱起来一会儿,怕它冻着又放下,催促道:“进去吧,外面冷。”
她拧开车门,依依不舍看猫回去。
白猫挨到门口,里面忽然传来阿姨的呼救声。
“先生……您没事吧……”
“手机呢,要不要拨打救护车。”
准备开车的司机听到动静,立刻担忧地过去,温静亦步跟上,疑惑的同时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到玄关处就看见林叙双膝跪在地板上,单手作以支撑,避免就此倒下,另一只手摁着眉骨的位置,双眼紧闭,细汗从额际流落,神色看起来极其痛苦。
旁边的阿姨急得不行,拿起手机要拨打求救号码,被林叙克制的嗓音喊住:“不用——”
“可是先生你现在……”
“我说不用,你没听见吗。”
阿姨被喝退两步,脸上仍然浮现着担忧,看到玄关处的人后不由得流露出求救的意思,做司机的是林老爷的人,见此过来相劝几句。
从对话可以看出林叙这样的偏头痛不是一次两次发作了,轻一点的缓一阵子就好,实在严重的话可以吃药或者去医院,对后面两种方案林叙都采取漠然的态度,扶着司机的肩膀站起来之后,态度依然不变。
他不爱吃药。
赛车训练时能在世界偏远地区跟原始人似的吃住,粗糙得毫无少爷矜贵的架子,矫情起来也是谁都伺候不了的性子,和水就能吞的药丸碰都不碰。
温静早就稍有了解,没想到的是这人变本加厉。
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面对的他,她生硬地杵在那里,喊了一句:“林叙。”
清浅的声线像是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一丝指引的方向,林叙闭了闭眼睛,那一刻大抵有些迟疑的,但他还是没动,甚至没回头看她,调整好状态后轻飘飘落下一句:“我没事,你回去吧。”
随后就迈开步伐上楼了。
每一步好似和常人无异,唯有手背暴起的青筋显露所有都是在隐忍。
阿姨给温静拿了鞋子,担心从未消退过,叹了一口长气,司机也无能为力,这家少爷脾性倔强而执拗,鲜少人能劝得动,家里长辈都不行。
温静失神地看了会楼梯口消失的人影,喃喃问道:“他生病了吗?”
“大病倒是没有,但他偶尔会犯偏头痛。”阿姨解释,“大部分情况都很轻,偶尔加重的话只能吃药缓解。”
“为什么会头痛?”
“这个……”阿姨不知道原因,因为照料悉心,她是从林家调动到这边的,只负责家内情况,不了解外事。
司机倒是知道一些,“听说几年前出过一场车祸,不知道和后遗症有没有关系。”
“车祸?严重吗?”
司机摇头,他不了解,知道的这点内容都是在林家打工时听到的,真假都未必能确定。
车祸没什么稀奇的,玩赛车的发生过大小车祸都很正常。
温静的心悬起来就没放下过,脑海里想起看到林叙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岁月流过,痕迹已经减淡,如果是刚开始看到的话想必会更触目惊心。
果真还是出事了吗,哪怕是顶级赛车手也无法确定百分百的安全,这件事没人和她提起过,傅凡洲上次吞吞吐吐,想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阿姨端过一只水杯和一板药来到温静面前,诚恳地询问她能不能帮忙送一下药。
“先生和小姐你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阿姨推测道,“你去劝一句,肯定比我们这些打工的要有用。”
“我和他……”
说朋友太生疏。
不说朋友更疏离。
几次会面,林叙对她冷漠太多,她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先接过来,过去看看再说。
在阿姨的带领下来到主卧,敲两下门,没反应。
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念头浮出,温静心跳到嗓子眼,再去敲的时候力道加大很多,没一会儿门打开一截,只亮一盏壁灯的房间格外昏暗,林叙身子影影绰绰出现,耷拉的眼皮深陷,眸色湛黑得毫无温度。
“温小姐想给先生您送药……”
阿姨一句帮助的台词还没说完,温静连人就被门内男人伸出的一条手臂给拉了进去,跟黑洞似的硬是将人吞了后门很快合上,留下阿姨发怔,这情况不对劲啊,是不是还要给那两人再准备点其他东西……
天旋地转间,温静手里杯子的水洒出去一半,些许落到林叙的手腕上,再顺着手指线条坠下,透明的液体落在地板上,她思想有过穿越时空的刹那,在他几年前的车祸现场感同身受,那时候流了多少血?应该很疼吧,在她独自忍受孤独的岁月里,他又在经历不为人知的什么?
昏暗房间,四目相对。
那股蛮力将她拽入房间后一直没松开,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壁灯折出来的亮度印入温静的眼底,眸间盈着细碎的光,毫不避讳地同他直视。
周身漫出淡淡的烟草香。
林叙的指尖不知何时夹着半截香烟,她来后就没动过,不知不觉快燃到末尾,他无情绪地低声叹息:“都让你走了……”
她捏紧手里的杯子,正要回答,肩头慢慢传来重感。
他轻轻靠了上来。
细碎墨黑的短发蹭到她的脖颈,痒痒的。
他突然的瓦解让温静不知所措好一会儿,小声叫他的名字:“林叙……”
他不应。
“你能吃药吗。”她问。
他闷声回:“你很担心吗。”
想要矢口否认,又想起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这句话,温静最终实话实说:“嗯。”
“有多担心。”
这人干脆得寸进尺。
“很担心。”她试着动一下,“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不和我在一起。”低沉的声线带着浓厚的哑意,“我好不了。”
她怔住。
林叙慢慢站直,瞬间高出她快两个头的身子压迫感强烈袭来,分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在她这里犹如一只被驯服得看到女孩就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孤狼,眼眸清澈而真诚地显露出一个信息:他想要她。
只想要她。
几乎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似的,哪怕带着病温静也未必能挣扎出他的掌心之中,她仓促地垂下眼眸,捧起手里的杯子和药物,“你先吃再说。”
“吃不了。”
“为什么。”
“喝酒了。”
酒精和药物冲突,吃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温静蹙眉,唯一的希望熄灭,“那怎么办,你岂不是要一直疼着?”
“你不是在吗。”
她在就好,他甘之如饴。
温静攥着杯子,知道自己的药是白送了,把东西都放在矮几上,迟疑又担忧:“真的不用吃吗……”
“静静。”林叙缓缓走过去,“你要实在担心,就在这里陪我睡觉好了。”
她一怔,两颊泛红,局促反驳:“想得美,谁要陪你睡觉。”
“不是你想的睡觉。”
只是单纯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用词欠妥,意思倒十分单纯。
温静也明白过来,“噢”了声,“是你没说明白。”
“是你想歪。”林叙轻飘飘看向她,“我都这样子了,我能对你做什么?嗯?”
他缓缓俯身,燃尽的烟蒂捻灭于烟灰缸里,似笑睨着她,“你就这么觊觎爷的身体?”
“……”
第56章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过来,温静躲都躲不掉,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儿去反驳,红润的面容绚烂于桃色,细白的牙齿咬着唇,威胁道:“你再说我走了。”
还急了。
林叙没再扣帽子,越看那模样心底越容易泛起涟漪,他实在太喜欢看她脸红,在这迷蒙的夜晚,在昏黄的房间,有人连眼睫毛都透着可爱。
他靠在她边上坐着,手臂搭在她腰身上,半抱半搂着,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清新好闻,低声喊道:“静静。”
“……干嘛。”她?????有点挣扎不掉。
“静静。”
“怎么了。”
“我想亲你。”
“……”
要怎么说呢。
要不要夸他这次还给她报备了,比之前要礼貌绅士许多。
大晚上的毫无准备,温静不想鲁莽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嗅着空气里的烟草气息,以此为由拒绝:“我不喜欢烟味。”
她本来就比较排斥这类的气息。
以前他要是抽烟的话都不太爱给亲的。
何况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怕亲出什么来,看他状态不太好还忍着头痛,真怕那股原始欲被勾起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那我亲一下脸可以吗。”他打商量。
“不要……”
温静脸上带妆,被碰的话感觉很别扭。
他勉强做出让步,“那换个地方吧。”
她一愣,“哪儿?”
声刚落,脖颈忽然传来一股热意。
她脖颈和锁骨处生得格外白皙漂亮,曲线精致得恰到好处,男人的气息毫无预兆地袭来,犹如潮水般涌上,冰凉的薄唇在肌肤上覆过,温柔而暧昧地留下痕迹。
“林叙!”温静低声呼出来。
他置若罔闻,在锁骨偏上的地方落好点,牙齿轻轻磕出一道浅淡的印记,没有刻意地吮吸出草莓印,但仍洇出隐隐约约的红。
在犹如白瓷的肌肤上仿佛一朵傲人的梅花。
“我没亲重。”他有理有据辩解,揽过她腰身的臂弯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你要是不满意,再换个地方?”
“……”
亲都亲完了还换。
得便宜还嘴硬。
若不是他那略显苍白隐忍疼痛的唇,她快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个病人,不知从哪儿支撑起这么大的精神,想让他早些休息,温静起身,想洗漱早点睡觉。
看她人都走到门口,林叙想起身,额间的难忍又让他停滞住,只有嗓音传过去:“你干嘛去?”
“拿包,卸妆。”
“让阿姨送上来就行了。”
温静不习惯这点小事也交给阿姨,本来没打算在这里逗留的,所以包还在一楼的客厅,过去拿的时候看见阿姨过来询问情况。
“应该没事。”温静想道,“我今晚留在他身边照看下。”
“啊,那就好,辛苦小姐了。”
“不客气。”
阿姨看她提包上楼的背影,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如此一来,家里应该再备点男女所需的用品。
温静推门进来,看林叙的状态已经不如刚才,眼睛微微眯起,似乎要睡着了。
听到她的动静,他睁眸提醒,“浴室在那边,东西都有。”
浴室刚刚被用过,地上还有些许的水,盥洗台上的东西十分简便,一看就是独居男人的地方,不像女孩子,全被瓶瓶罐罐摆满。
温静洗澡花了不少时间,裹着浴袍出来看见林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不太安稳,眉峰始终蹙着,柔和的光线下,五官轮廓没那么凛冽。
意识还没彻底进入睡眠,她还没靠近就听到动静睁眼,他看到她后缓缓坐起来,哂笑,“还以为又是梦。”
这次不是梦。
他彻彻底底,触碰到亲吻到她了。
“这里太小了,去床上睡吧。”温静一顿,多一句安心的话,“我不会走。”
“你去床上。”他没答应,“我随便在哪都行。”
“不行。”
这次她态度决绝,不容置疑。
平时就算了,现在既然病了就听一次她的话。
林叙没再纠结这个,醒来后困意退减不少,抬手拉住她身前的一根浴袍带子,温静黑脸,怕被拽开不得不拉住,这一动作更合他的意,又将人轻而易举给拉到怀里。
这次是压到沙发上去的,额角抵着她柔软的腰身,当做云朵似的枕头轻轻靠着,缓解头疼带来的压力。
察觉到身下的人在挣扎,林叙不着急,“让我抱一会儿就好,我不做别的。”
他的话不太可信。
但温静没动。
视线落在他额际的疤痕处。
浅浅的一道,反倒增添一股凌厉的气势。
她抬手轻轻碰着那道痕迹,缓缓问:“他们说你出过车祸。”
林叙没刻意隐瞒,“嗯”了声。
“很严重吗。”
“还好。”
“住了几个月。”
他没吭声。
温静学以致用,“别说谎,不然鼻子会变长。”
小姑娘学得还挺快。
林叙轻描淡写,“半年。”
温静哽住。
正常车祸哪需要半年,得是什么样子的要那么久,怕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了。
“为什么会出事。”她又问,“你开车明明没那么不小心,那天你在想什么。”
他和她说过的,赛车容不得马虎。
明知道赛道崎岖危险,明知道自己开车撒野,这要是马虎的话,丢命是迟早的事情。
听出她话里隐隐约约才有猜忌的哭腔,林叙稍稍起来些,正视她的眼睛,“别想太多,和你没关系。”
她只是看着。
既然没关系那就说原因。
不说就无法脱离关系。
“头天晚上接到我爸的电话。”林叙说,“你知道他这人,巴不得我出点事。”
林远实兴许是没想让儿子真的挂了,但如果出点情况能让林叙断绝赛车听他管束的话那最好不过。
一通刺激的电话过后林叙还真的出事了,就在上榜危险赛道之一的一个山谷里,当时的惨状媒体都进不去拍摄最新进展,军用搜救队各种盘查最终捡回来奄奄一息的人命。
这事儿出得实在太大,远在国内的林老爷都知道了,托着老年的身体大老远去探望,了解到前因后果果断将责任怪罪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也是林叙回国后林远实手里的实权都被老爷子收走的主要原因。
不仅仅是给教训,更是断绝林远实外头那些私生子女拿到好处,本就因为儿媳妇的事情愧对亲家,再整出豪门兄弟争权之战,老人家颜面尽失。
“你父亲那通电话。”温静想起吃饭时的话,“是不是坦白和我见过面这事?”
林叙没否认。
其实明知道林远实的目的。
这要是搁正常人的话,不会这么极端得影响到自己的生命,但他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全神贯注投入比赛,刚好副驾驶座上的领航员报错位置,二者皆失误的那一刹那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
温静吸了吸鼻子,声色低弱,“我……”
“怎么了,我都说了,和我们静静没关系。”他笑着去哄,“要怪就怪老子太想你了,你要是觉得愧疚就别再离开。”
“你走之前,我给你求过福。”她说,“但这些好像都没用,你出事了,我妈也走了。”
流星没用,许愿牌没用。
“怎么没用。”他气定神闲,“我这不是还活着吗,没你求的福说不定早没了。”
“是这样吗。”
“不然呢?”
他看她实在是心疼。
还信起那些东西。
可冥冥之中,兴许是真的有用的,他在废墟之中,快到弥留之际生起过强烈的求生欲,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到他喜欢的姑娘。
更后悔过,怪自己太傻逼,她说不喜欢就放手了吗,他就应该绑住她再不分开,死乞白赖,强取豪夺,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
凡事往好层面去想就不一样了,他得亏于她那不知到哪儿去的许愿牌,而温母是在手术后经过几年化疗再走的,那几年和姐妹两一直陪伴,安度晚生,一切都不算最坏。
时候不早,温静担心他的情况,提醒道:“睡觉吧。”
“让我抱一会儿,不然睡不着。”
拿他没办法,温静照做了,在安宁的氛围里,自己困意越来越浓,反而先睡着了,林叙双臂揽着柔软的身子,望着她素净白洁的面庞,心头松软。
他终于,再次抱到她了。
第57章
早上温静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身上盖着绒被,一整张床都被她占据了,条件反射看向沙发,那边已经没了人影。
本来看护病人的,一不小心自己成了被照顾的人。
床侧有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她趿着拖鞋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小样,先去洗个脸。
这地方明明就来过一次,刷牙的时候却给人一种熟稔温馨的感觉,仿佛他们就是老夫老妻,每天过着上下班和平常人无异的生活,她灌了半口清水,冲洗口腔里的薄荷沫,凉爽感扑面而来。
盥洗室的门突然被人拧开。
温静吓了一跳,没回头,从镜中看见裸着的男人上身,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低呼一声:“你来干嘛!”
林叙站在门口,只着一条黑色短裤,露出笔直的长腿和宽肩窄臀的完美身形,上面全赤着,皮肤偏于硬朗的麦色,腹部八块肌肉线条毫不突兀地突显,两边人鱼线延展深凹下去,直至淹没于裤沿。
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两公分,走过来后压迫感更甚,额角的湿发搭在眉梢和眼褶中间,笑更坏更痞,“我来我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温静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短路刹那后不自然问:“你头疼好些了吗。”
“嗯。”
“哦…?????…”
不同于昨晚的颓废沉迷,没有任何的烟酒气息,早晨的朝光清澈透亮,透过玻璃映照进来,照得人气色柔和不少。
他在自己房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温静没想管,继续洗自己的,吐掉嘴里的水,看他来到身侧随手拿起一个小瓶子,饶有兴致观察一会儿。
估计对女生化妆品没有认真研究过,蹙眉问一句:“你缺钱吗。”
她不明所以,“没有。”
温静工资不高不过付得起房租,不大手大脚的开销每个月还能存一点,普普通通上班族。
“那为什么不用大瓶的,用这么小的。”他问。
“……这是小样,方便携带。”
他只是看她。
明白又没完全明白。
大瓶肯定是比小瓶好的,用小瓶=经济困难的认知慢慢在脑海里形成。
之前他随手送她一个包和一辆车,卖掉的话到手几百万,维持生活绰绰有余,完全不用这么节俭。看样子她是对他送的东西动都没动过。
这几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家里一团糟吃了多少苦都不爱说。
怪他知道他家姑娘就这脾性还不管不问的,再见到人又瘦一圈,腰腹一点赘肉没有,一条胳膊圈得过来,想喂胖都是件难事。
他一直没走,温静问一句,“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看我媳妇漂亮。”
“谁是你媳妇。”她有点瞠目,还没涂腮红,两颊隐约泛起颜色。
林叙没解释,了然淡笑,五年里她几乎没有变化,那股厌世感被处事不惊所替代,五官出落的越□□亮,那双眼眸水做似的清灵透亮,小巧高挺的鼻梁下,唇不点而红,生有古典美人骨的韵味。
反驳归反驳,夸赞谁不爱听,温静心情还不错,镜子里的自己妆前素净清纯,妆后气色显著,辨识度更高,淡颜系的妆容和她的五官完好服帖。
包里的小样有限,只带了个蜜桃色眼影盘,还凑个腮红用,最后摸出小指大小的唇膏上了层色。
唇膏打开后就有淡淡的果茶香,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甜得人想咬一口。
林叙喉间滚动,大早上的男人那股原始欲本来就强,她身上的气息和光彩照人的神态漩涡似的勾得人直往下陷。
脑子里禽兽,少爷嘴上还是很绅士地问一句:“我能亲你吗。”
“……”温静刚转身就被这句吓住,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刚刚上完妆。”
哪个女孩子愿意刚上完美美的妆后就被人亲得稀里糊涂。
“那我下次注意。”他一顿,“在你上妆前。”
“……”
她要不要谢谢他的体贴。
温静收拾完东西看他还在等,真就跟只驯服得服帖的狼似的,围在人的身边讨口吃的,可惜等这么久等了个寂寞。
她抿了抿唇,“我要上班了。”
“嗯。”
“抱一下是可以的。”
一边说,她一边过去,张开双臂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本想象征地抱抱就走人,没吃准他低垂的双手环过她蝴蝶骨的位置,慢慢地抱起,如同放置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搁放在盥洗台上。
冬日里拥抱比亲吻更温暖。
仿佛一撒手她人就没了,他从昨晚开始更爱抱她。
“行了吧,我要上班了。”温静试着挣扎,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半个身子跌他怀里。
跟云朵似的软绵绵。
林叙喉间一哑,低声提醒,“我抱你下来,你别乱动。”
她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光,“怎么了。”
“硬了。”
“……”
结果这天温静还是迟到了,好在没轮到她的栏目,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临近春节假期,各部门加班加点,温静和同事们一样都在忙碌,吃饭时间都没个定数,看到林叙的信息偶尔会回个敷衍的表情包。
忙到连段小佳发来的一长串语音八卦都忘了看,抽空放着听,以为和之前一样会吐槽上司,却听得那边神神秘秘地陈述一件事情。
关于上次撞车的事。
“哎,本来我不想和你说的,但我这张嘴实在忍不住。”段小佳絮絮叨叨,“咱们那天和林神撞车,可能是有人蓄意为之。”
“与其说那个停车位是大G的,不如说一大片地业和停车场都是他的。”
“那人故意把车别在那里的,咱撞没撞上去,结果都一样。”
撞上去的话,就像现在,她们被带过去找原车主。
没撞上去,她们少不了下车和那人一通理论,发生争执后,结果还得要见原车主。
除非她们好脾气地把先得的车位礼貌宽容地让给人还不能有怨言,否则他们迟早要见面。
“而且我听说,静静你所在的电台公司,之前被列入林氏收购计划之一,现在可能取消了。”段小佳讲道,“总之呢,他就是想赖你。”
错过一次,他还会以其他形式和她见面。
一万种方法,总是会交织纠缠的。
不是偶然,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见她。
想见面就直说,但某人不肯拉下颜面,非要兜兜绕绕。
温静听完语音后回了个“我知道了”。
段小佳正在摸鱼上班,秒回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你不能退让,不然以后他还要来欺负你。”
“我想想。”
“要不要和他打一架,哎,别打到床上去就行。”
温静:“……我先和你打一架。”
段小佳:“嘤嘤嘤。”
这事儿段小佳是受害者之一,温静一起算到林叙的头上,只是手里毫无证据,直接去找他未必会承认,那股野性子没准还赖账。
编辑一段质问的话,温静敲给林叙的对话框;【撞车事故是你策划的吗?】
开门见山,简单明了。
林叙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后,又顿住,发来一个表情包。
是她之前发过的。
一只小萌猫睁着眼,配图今天天气不错。
温静:【回答我,是不是。】
林叙:【对不起。】
还真的是。
折腾那么久,让她上门去找他。
敢情就是故意的。
温静没再回复,转头给段小佳说明情况,段小佳义愤填膺地表示,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可恶,道歉没用,不可原谅,回去跪一晚上搓衣板都弥补不了过错。
温静还没附和,手机收到一则银行短信,尾号xxxx收到汇款1314520元。
以为看错了。
再数一次,号码是对的,打开app核对,余额已经涨到七位数。
突如其来的意外。
过一会儿她看见林叙又发一张从她这里偷走的表情包,卖惨用的。
知道是谁转的之后,一下子不知所措。
把短信截个图,想发给他再次质问,结果那二人对话框离得太近,转到段小佳那里了。
段小佳接连发了三个“?”。
温静:“……他转的。”
段小佳:“卧槽,这就是少爷道歉的方式吗。”
前脚还说不可原谅,后面就变成狗腿子,段小佳化身跟风倒的墙头草:“还是原谅他吧,人家就是太想你了才出此下策。”
晚上,温静加班晚了些,和几名同事一道出来的。
林叙这次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抽烟,独自一人靠着车身,风怪冷的,看到她和男同事嘻嘻哈哈,锋利的眉宇间更冷几分。
她没有被人接的习惯,不会看看周边有没有熟悉的人,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身影。
没太惊讶,脚步挪了挪,没过去,林叙主动上前,有话要说,看她出来没多久就冻得泛红的鼻尖,“先上车。”
这次没司机,二人气氛反而更凝重一些。
彼此都有话,都没开口。
月光拉开云雾,为寥寥无趣的上空添抹一道亮光,微风徐徐,凉意丝丝。
“你不是不开车了吗?”温静生硬问一句。
“谁说我不开车的?”
这话她是从傅凡洲那里得知的,真假性未知。
那心虚的沉默林叙一眼就看错,咬了咬牙,发动引擎,非赛事车到他手里都变得狠重起来,上路后灵巧绕弯赶到前头,温静险些被弄晕车。
“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林叙说。
“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温静“哦”了声,别过脸去看风景。
林叙打着方向盘,话咬着吐出薄唇:“刚才不是和他们说说笑笑的吗,到我这里一个字儿蹦跶不出了?”
“没有啊,和他们只是正常聊天。”
“那傅凡洲呢?”
温静一怔,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个。
她和傅凡洲没啥关系,林叙能了解到的无非就是傅凡洲明里暗里帮过她大忙小忙给予一些照顾,这事儿如果给梁成或者其他哥们他不可能怀疑,偏偏是傅凡洲,偏偏是个能让女人走路去医院打胎的渣男,他平生能做的那点良心事都和温静有关系,哪怕只是嘘寒问暖。
“好好的你吃什么飞醋,我和他吃饭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温静也不爽,“你撞我朋友的车这事还没完了,那钱转给我什么意思,想糊弄是吗,给我个卡号我退回去。”
车厢陷入一阵沉静。
许久,林叙眼眸直视着前方,声音低哑很多:“?????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话。”
停顿,“但又怕你觉得太肉麻了。”
他还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年少过于晦涩,如今过于多虑。
就像他处心积虑见她一样。
早就回国了,都没见她有一点风声,又不敢冒然见面,真见到人看她对自己如同陌生人一样又爱又恨,最无可奈何。
温静睫毛微颤,心乱了一下,“你有话直接说就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红灯,停下,他再度看她,眸光落过去,深邃而黯然,“说什么,说我这几年日日夜夜都在想你,还是说,我宁愿做替身,没你我不能活?”
说这些,怕不怕重蹈覆辙,敢不敢继续做一个笑话。
那年在他和梁成打赌的时刻,上帝就已经为少年的漫不经心埋下因果报应的种子,曾经的他无法想到,繁星过境,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明月。
车抵达目的地。
温静在发呆,没去解安全带,林叙俯身过来,刚碰到带子,腕部被她轻轻抱住。
微小的嗓音落下。
“如果我说。”
“名字一样,感情不一样呢。”
如果,他们只是名字相似,于她的意义不同呢,小时候叫林叙的邻家哥哥,她从来没想过二人会有过怎样的未来,她只知道他是一道暖光,靠近会更明亮而温暖,如果存在男女之情,她应该想嫁给他才是,可并没有。
嫁他和他带来的光芒是违背的,前者是难免柴米油盐的世俗,后者像是夏天里的吉他海风,代表自由。
少年曾经给她带来曙光,未来会被铭记于心中,但这份铭记更像是感激意义。
“如果,我说。”
温静听到自己的心在陈述,“我喜欢的,是你呢。”
五年前,亦或者,现在。
都是他呢。
林叙心脏猛烈跳动,瞳孔中倒映着她柔和的面容和晶莹的眼睛,浑身的骨血仿佛沸腾,蛮横又克制地一把将人拥到怀里,大手自腰际抚过,惩罚性地捏了捏,“你不早点告诉我。”
她咬唇,小声低叫一下,这一声呜咽更是激起他骨子里埋葬多年的情绪,掰过她小巧的下巴,低头覆上红唇,不讲丝毫的道理的撬开唇齿,一点点地啃噬含咬,吞并她时短时长的气息。
吻得一点都不温柔。
但嗓音克制隐忍,靠着她的面庞和耳际,低声叫她的名字,“静静,我们重新再认识,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这周正文完结!
58、浴室
温静缓着气息,哽了一声,稍微往前靠几分,双手主动抬起抱住他的脖子,每个字清晰落下。
“好,我们在一起。”
不是所有等待都迎来曙光。
但他们可以。
只要在一起,五年时光值得。
一切都值得。
吃完饭后,温静被林叙带到说要去的地方,南城这几年的变化太大,长时间不来的路道难免会陌生,近了后意识到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
一个供他们俱乐部玩车耍钱的山庄。
上次来的时候粗略扫过周边的景色,胜过城内所有5A,但不对外开放,能进来全看关系,几年不见这边修造得更加奢靡繁华,赛场内外处处透着科技朋克风,新添不少俱乐部成员,个个都透着年轻荷尔蒙的气息。
晚间的赛场极度热闹,LED光彩四溢,离得最近的环形跑道正在进行一场内部比赛,大屏幕上放着驾驶员视角的录像,以激情的速度冲锋在弯曲阻挠的赛道,先后超过两名前车,引得特意观看的粉丝们尖叫。
俱乐部经理不在,迎接他们的是温静之前见过一次面染着橙色头发的青年,是这边一个车队的队长,看到林叙后喜上眉梢洋溢热情地来打招呼。
随后瞧见他们两个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大抵明白,立刻醒悟地叫温静一声“嫂子”。
温静下车后手就被林叙一直握着,松都松不开,看他好几次,这人没嫌幼稚,一张俊美面孔从容淡定,怎么,牵我老婆手犯法吗?
刚好天冷,她索性就给人牵着,碰到人了,听声“嫂子”就好。
橙毛带他们去赛场内部最佳观景点,介绍今天内部赛的选手是最近人气爆棚的新生代车手,年轻帅气,有当年林叙那股风发意气。
温静一听感兴趣了,“是吗,在哪,我想看看。”
橙毛隔空操纵一处显示屏,很快上面投映出关于那个赛车手的资料卡,长相确实很不错,赛车技术再厉害的话必然会有很多迷妹。
一不小心,温静多看十几秒,身侧的林叙已经不动声色地跳转屏幕,“注意点,你老公还在这儿呢。”
“别这么小气,那个还是个小孩子,才十八岁。”
当着他的面看其他男生,多少岁都不是问题。
“那孩子年纪虽然小,人还挺花心的,谈了不少女朋友。”橙毛自认为聪明地岔开话题,“这比林少差远了。”
“是吗。”这刚好让温静逮住个关键点,“他以前也超级花心的。”
“别瞎说。”
林叙只觉头疼,将她半抱到怀里,“老子只爱你一个。”
橙毛看自家上司无奈的面色,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还好自己没叫错,那妹子真是林少的心上人,他就知道上次让他做的事情有鬼。
年轻辈的比赛结束后,有熟人走进他们的视野里,看到傅凡洲那一刻,温静大概明白林叙带她这次过来的目的,肯定不是看十八岁帅哥的。
傅凡洲出现后目光一直落在温静的身上,他其实很长时间没看见她的,没办法,她不待见他,知道她那性子后,无法强求。
直到发现她被林叙牵着的手。
两人就像普通小情侣似的紧贴。
他唇际那抹似笑慢慢地淡下去,这才多久?
从不承认自己是输家,但某人一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占据上风。
傅凡洲笑不出来了,脸色僵硬,“我还以为今天是我们两个的比赛。”没想到有人已经是内部胜利者。
他和林叙约了个场内赛。
不算大规模,却是他们少见的比赛,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一同出现在赛场上,以前傅凡洲忙于生意,对赛车并不精通,这几年加以训练,早已胜过当年。
反倒林叙和傅凡洲刚好相反,事故后几乎就没碰过赛车,回来后继承家业,昔日桀骜难训的少年,往后的每一步都将更加的沉稳成熟。
“不然呢。”林叙语气飘然,“我只是多带一个家属罢了,你不是也有迷妹群吗。”
傅凡洲这次真笑了,没听错的话就是家属,他挑眉看向温静,“不是说没复合吗。”
这一句挑明他和温静是有过联系的。
温静淡然处之,“太喜欢他了,不复合多没意思。”
气氛愈发复杂。
温静感觉到自己被林叙握着的手力道加紧一些,丝毫都不肯和她松开似的,不免觉得好笑,果然男人有时候还是很幼稚的,商场上游刃有余,面对情敌时那小动作堪比幼儿园。
时候不早,双方准备上场。
林叙一边走一边俯身,靠在她耳际,气息温热几乎将人吞没,“有多喜欢。”
“……”
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让傅凡洲吃瘪的吗。
“这么多人呢。”温静别过脸,“回去再说。”
“一句话,你告诉我就好。”
“鱼和水的喜欢。”
“嗯?”他浅笑,“那我们静静是鱼还是水?”
都快比赛了还有功夫搁这里调.情,温静真是没辙了,连哄带诱地让人过去。
林叙早已淡退赛车圈,不知是这次内部赛没有任何的通知,还是其他缘故,迷妹一个没有,技术粉迷弟倒是一抓一大把,傅凡洲那边就格外热闹,还组成简易啦啦队跳着热舞为他加油打气。
上场前两人先握手。
林叙很快松开,“老傅,我当你是兄弟。”
傅凡洲深吸一口气,“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想做又没做成,抢兄弟女人这事儿他和圈内的想法一样,并没觉得有损道德。
“赢了怎么说。”林叙问。
“你想怎么说。”
“我想揍你。”
傅凡洲嗤笑。
不亏是他。
都不屑玩阴的。
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深仇大恨,顶多是林叙的光芒太甚,盖过傅凡洲,他那些女朋友中有不少都暗搓搓地胳膊肘往外拐想要攀附林叙,这对男人来说,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温静站在不远处,看他们窃窃私语,心里越发担心,傅凡洲这人实在是太阴险,又怕林叙现在意气用事,虽说几年的治疗后他已经正常很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林叙准备上车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姑娘没过来给他加油,四处扫过一眼,才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橙毛的带领下,换上防护服的温静小跑到他车前。
林叙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一起啊。”她语气认真,“我想切身体会下速度的刺激。”
反正这里不需要领航员,副驾驶是空着?????的。
纵然心有怀疑,对她提出的要求,林叙从来不忍心拒绝,一道上车后,温静略微严肃地问一句:“我在的话会不会影响你发挥。”
“不会。”他淡淡道,“反而更好更稳。”
“那就行。”
比的是一条封闭赛道,三个来回,有障碍物,两辆车是错开时间段跑的,傅凡洲的车先行离去,他也没配领航员,单枪匹马,冲刺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消失在眼前。
今晚这场比赛很有看点,一个是俱乐部经理人,一个是俱乐部背后投资老板,高超的业余选手和退役多年的职业选手,二者比拼不上不下。
温静从第一视角完整体现一遍3D赛车游戏的感受,身边的男人以沉稳的速度让车穿过弯曲的赛道,比起之前追求极致作秀的过弯技巧,如今更加成熟稳重,野性之下是只为心上人存在的臣服。
到上坡和障碍的地方正是追赶的点,小弯降档加油门,轻松赶上前方的车子,又在一个坡口甩尾将傅凡洲远远撂下,光是第一圈就已经超出,在屏幕前围观的成员们看得热血沸腾。
橙毛激情澎湃:“林少就是牛逼,世冠选手,无人匹敌!”
最后抵达终点,结果不出所料。
所有人都在狂欢,而那边,正是了结比赛赌注的时候。
大家都以为他们说的揍人是开玩笑的,毕竟多年好兄弟,就算揍也不会真的揍,顶多意思意思。
然而林叙下车后,就拎起傅凡洲的衣领,一拳头直接将人给揍趴倒在地。
傅凡洲没挣扎。
自己活该,自己认。
林叙没多打,一拳后将人重新提起衣领给拉得站起来,手劲极大地拍着傅凡洲的肩膀,唇际浮起凛冽的笑,“还是兄弟,对吧。”
那拳下手太重,傅凡洲脑子嗡嗡的,擦了擦人中的血迹,敷衍“嗯”了声。
“别忘记参加我和温静的婚礼。”
林叙撂下这么一句。
挨揍的时候没感觉有多疼,听到这话后傅凡洲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搐,浑身的血液里布满虫蚁似的一点点啃噬叮咬血肉,密密麻麻的痛遍布身体每个角落。
真难受啊,还不如给他揍昏迷算了。
他自嘲,他没做啥坏事吧,他们分手的原因又不全是他造成的,顶多在林叙离开后“帮忙”照顾一下温静,这几年没啥事,想不到以后会翻旧账。
比赛结束后,温静喝了两口水,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才缓过神。
她有点晕车。
林叙要走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薄唇翕动,眉间蓄着,“晕车你还上来?”
“我想看看嘛。”她拧着矿泉水瓶,“毕竟你好多年没玩了,我怕你状态不好。”
不是怕他输。
是怕他状态不好,万一再和当年的事故一样……
尽管这里赛道危险性远不及,可她出于那点不可能的可能,毅然坐上副驾驶。
“好了好了,我晕车没以前厉害,没那么难受。”温静说着,主动去抱他的胳膊,“这几年赶公交地铁,早高峰那速度,意志稍微差点早饭都能吐出来。”
“有车你不开?”林叙觑她,“听说车一直放在老别墅,你没动过。”
“哦,忘了。”
“你干嘛又骗人。”
温静这下真不知怎么糊弄过去了,不是她不想开,她难道开着百万的车去上打工人才上的班吗?再说那车的油钱都要她一大半工资,怎么可能耗得起。
“我又不是故意的。”温静低下声,“你凶我做什么。”
果然女人撒娇对男人好使得很,那一声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叙顿时没了脾气,挡住她跟前的风,温热的掌心抚过她面庞,“没有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凶我老婆。”
“哦,你刚才还这样说。”温静拧眉,作势模仿,“你干嘛又骗人。”
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是比他还带着一点冷意,整得他刚才也是这般语气凶横语气。
“我只是心疼你。”他这下真拿她没办法,“这些年,我们静静受了委屈,以后要好好弥补回来。”
她心满意足,树袋熊似的攀着他走,格外的黏人,一团软绵绵的云似的,贴得人魂都快没了,林叙喉间滚动,这大冷的冬夜,只想将小媳妇拐入被窝里“温暖”一番。
回去路上温静给报家庭住址,他那边没生活用品,住着不习惯,暂时还是住自己家里舒服,林叙没强求,把车开到她小区里,抬头瞧了瞧住的楼上位置。
租的是个很适合女孩子住的小公寓,她爱干净,喜欢花香,室内的温馨可想而知,他还没进去,就有点挪不动脚步,抬手捏了捏眉心,胳膊微微搭在方向盘上。
似乎很难受。
“怎么了?”温静注意到,“又头疼了吗?”
“有点。”
“严重吗?还是去医院吧。”
林叙眉心微微蹙起,“没事,我带药了,去你家喝点水吞服就行。”
温静指了个方向,“那可以去那边。”
“什么。”
“有便利店。”她模样认真。
“……”
成。
小媳妇是一点没开窍。
温静刚好自己也要买一些香皂等用品,带林叙一起去便利店,他站在摆满水的货架前,心不在焉地拿起一瓶,“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喝冷水,不怕你老公冻着吗。”
“你不是都喝冷水吗。”她疑问,上次还看到他喝水加冰。
他停顿,“不一样,吃药要温水吞服,如果是喝你烧的水,药效没准会更明显。”
“……”
总之就是要去她家里蹭一下。
没办法,温静拗不过,“行吧,我给你烧水,天色不早了,喝完你早点走。”
“好。”
温静差不多挑完生活用品,两人先去结账。
收银台边上有一块显眼的区域,放着糖果和不明物品,林叙目光轻飘飘扫过去,落在那排口香糖形状的包装上,唇际撩起了然的笑,随手拿起一盒,一块儿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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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静住的小公寓一室两厅,不算宽敞,采光很足,有一面朝南的大窗户,很适合小女生独居,她让林叙先坐一会儿,她先去烧水。
林叙轻轻捏了把她的腰身,心安理得,“媳妇辛苦了。”
看她进厨房的纤细背影,他喉结滚动,嗓间干涩得很,本来不想喝水的也被这夜晚和婀娜的身姿勾得燥热,没一会儿坐立难安,起身去窗口吹风,窗台上有她放着的小盆栽,陶罐盆的营养土里,一束水仙含蓄摇曳。
视线一转,旁边的白色墙架上坠落一根挂绳,系着几束干花做装饰物,这花瞧着眼熟,他用手碰了碰,记忆仿佛回到那个过年的小镇。
温静从厨房出来,边走边说:“水快要开了。”
“嗯。”林叙着重点不在喝水上,指着那花束,“这个是你买的?”
“这个啊。”
温静没隐瞒,这花就是他送的,每个月都会有个小孩给温家门口送一束花,温静不在家,由母亲和大姐保管,因为花有保质期索性就做成长久性的干花,大姐还专门快递寄送到她这里。
每年她都能收到一部分,当做装饰品保存下来。
不知道这花会送多久。
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在期限里他们还会相逢。
“那个送花的小孩成绩很好。”温静想道,“大姐上次和我说,他考了个全市第一,很励志。”
林叙早忘了那小孩,倒是想不到无意之举能给予人不小的帮助,这花未必起到决定性作用,但她肯定会因为家里的这个快递而想起相隔远洋的他,哪怕一次都好。
“干花太可惜,以后每天给你送一束新的。”他笑了下,抬手别过她耳际的碎发,“我们每天都是热恋。”
他说的情话,听着总像是承诺,不是没个基准和下文的煽情字眼,是在告诉她,他要去做这件事,一如他说的爱她,不是口头表达下情感,而是往后余生他会倾其所有去爱,去□□她这一件事。
水差不多烧开了,温静过去倒了杯温水,递到他跟前,时候不早,他喝完就应该走了。
“我加了冷水,你喝看看,冷的话再加点热的,”她问。
林叙抬手去接,刚碰到杯子,她手已然松开,他也没握住,一杯水哗啦啦地倾斜流淌,温静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拯救,哪曾想只救到杯子,里面的水大部分都洒落到林叙的身上。
洒得很均匀,从腰腹开始到手臂裤脚,都溅落一些。
温静手里只剩下一个杯子,仓促问:“你没事吧……”
林叙眉眼动了动,“没事”两个字□□脆咽下去,“有事啊,没衣服穿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明明看到他接过杯子怎么还是被打翻了,终归杯子是从她手里掉落的,温静顾不上多想,匆忙地拿起抽纸给他擦拭外套上的水渍,林叙接过来,“我自己来,你小心点,别踩到水了。”
地板不宜受潮,温静先去阳台拿拖把,拖干净地面上的水迹?????。
林叙的外套脱到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只着一件薄衫,裤子上也有水溅落的痕迹,刚才估计没显色,时间久了,一片深色显现出来。
温静把空调开开,又找一条毯子,面露愧色到他跟前,“怎么办,家里没烘干机,要不我帮你吹一下。”
“……”看出来她是真的挺急的,林叙眼角上挑,一点都没急,“没事,我不冷。”
上衣裤子都被水浸透了,贴着肌肤穿怎么可能不冷,温静抽出纸巾,先帮衣服上的水拧干净。
柔软的手隔着洁白纸巾覆在他腰腹间,似有似无的按摩,每个动作都像是和林叙的理智做斗争,他突然发现自家姑娘真是纯得厉害,到这地步了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羊入狼口。
他忽地抓住她细白的腕。
温静抬眸,刚开始无知,感觉到他眼底隐忍的炽热后,下意识想要退缩,后腰的位置被他的臂弯给环住,一个转身林叙将人抵在墙上。
不着急,反而极具耐心,薄唇吻着她的耳际,“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吹是什么意思。”
她耳际怕痒,一点气息就泛起红,心脏跳得厉害,轻轻摇头,“什么意思。”
他低笑一声,还是没急,低头去吻她的唇,着重点又不在这里,原本困束她腰际的手往上偏移。
几年不见又长大了。
以前就勾得人魂直飘,不止一次想要又无奈于没有措施,她一个大学生,犯啥事都行就是不能未婚早孕,再者那时候他的情绪尚不稳定,真把人要了没个以后怎么办。
空调的出风口滚出热意,房间不一会儿变暖,温静感觉自己都开始口渴发热,叫他名字的嗓音都哑了,“林叙,你别……”
半推半就的抓住他衣服反抗,一个不小心反而将扣子给拽开了,惹得男人低笑,说着不要反而比他更上劲了,她红着脸,快要羞死,一个恼火去咬他,身高差的缘故,只堪堪碰到男人的锁骨,唇齿磕碰上去,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反而温热的气息更能激起那股原始的冲动。
还没开始二人额间已经起有汗意,林叙托着她往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扔衣物,没一会儿,她身上的小衣物都落在地板上。
浴室花洒打开,水雾很快弥漫分离间,她肌肤像是覆了一层白雪,朦胧而柔软,后背凸起的蝴蝶骨形状漂亮,他早就想按在墙壁上亲吻那块骨头,沉醉于温柔乡中。
以前这人拥抱亲吻就蛮横,更深的一步可想而知,她想要临阵脱逃,腰肢被掐着,人被抵在墙角,水雾弥漫间方向带来的迷失增加对未知的恐惧感,她抓住他的一条手臂,“下次吧……我,我不想……”
“静静。”他低头埋在她颈窝,徐徐笑道,“再撒谎要受到惩罚的。”
“可是……”
这股精神气哪像个病人,温静后知后觉自己完全上当了,呜咽着抗议,“你不是要头疼吃药吗……”
“嗯。”他眼底含笑,“在吃,我们静静不是水做的吗。”
花洒将两人淋湿,水滴顺着林叙短发滴落到她的肩膀上,再慢慢落到瓷砖上,原本上面站着四只脚,慢慢的女人的脚被提起,只有玻璃壁上留有一抹纤细白皙的背影,和夜晚共沉沦。
清晨。
醒来时不知道几点,手机被放在客厅,闹钟响了不知多少次。
温静起身后只觉得腰酸背痛感袭遍全身,比晚上还要不适,她试着动了动手臂,没能成功抬起来,再一看,自己被身侧的男人抱得死死的。
林叙倒是睡得安分,等她折腾好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望了她好久。
时间还不算太晚,温静仓促地去换衣服,以前总是害羞,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一条一条地给穿上,她人瘦,该长的肉一点没少,前凸后翘细腰长腿,清晨的日光照入,初醒的小脸蛋上带有桃红,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的媚骨。
现在看她比昨晚还带劲够味,林叙那视线跟狼似的,嗓音沙哑:“起这么早?”
她看他一眼,“上班,要来不及了。”
说着过来,去找枕头下的皮圈,林叙先看见的,拿起来,但没直接给她,“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
“你要对我负责结婚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睡了就得负责。
不负责就是耍流氓。
奥义被拿捏得死死的,温静抵赖不成,碍于时间匆忙,实在没工夫和他掰扯,想先去抢他手里的皮圈,“以后再说吧,我得走了。”
昨晚被他控得死死的,现在哪可能会胜过他,林叙的手稍微一抬,她抢了个空,一不小心人还前倾,刚好落到他身上,如同入了狼口,林叙逮到人后没松开,翻身压住,眼里的笑意止不住。
皮圈没捞到,人还被禁锢了,温静羞恼地拧眉,“你干嘛啊,我要迟到怎么办。”
“没事,我开车送你,你不用等公交挤地铁。”
“万一堵车的话我还是会迟到,迟到要扣钱挨批的。”她佯装严肃,实际并没那么严重,上司和蔼可亲,上班摸鱼的都一大把。
林叙倒当了真,“怎么办,那要不今天就将你公司给收了吧。”
“……”
半开玩笑半当真的。
温静没时间折腾,手指抓住床沿想来个金蝉脱壳,腰身扭转不到两厘米又被他大手握住给拉到身下,林叙把皮圈套在自己腕上,无奈而从容,“别闹,你要知道,男人早上很难伺候的。”
一不小心就。
她还扭。
“那你东西给我。”温静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行吗。”
“行。”他一顿,“叫声老公听听。”
“!”
妥妥的趁人之危小人之举毫无道德可言。
林叙上半身光着,手腕撑在床铺上,胸口线条漂亮明晰的肌肉线条带着野性的气势,压迫感很足,不满足他的条件休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让人不由得想起深夜的一幕幕。
昨晚浴室的光景持续很长时间,他看似玩世不恭在这些事上对她极其有耐心,前面细心安抚亲吻等她对他慢慢放松警惕才展开温柔有力的攻势,每一步就像是古代军师的掌握之中,神色禁欲淡然实则眼底都是对她的占有掌控,
温静刚开始是背对着墙壁的,冰冷的触感和花洒的热意形成极大的反差,被他撩得混乱迷离又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的状态更是如同水深火热,被他在耳际要挟让她在耳边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说着喜欢。
不达目的不罢休。
“嗯?”林叙指腹轻轻掰着她柔软的面庞,“叫一声老公,我想听。”
“我们又没结婚。”
“原来是这样。”他循循善诱,“那下午去领个证,不耽搁早上叫。”
“……”
大早上起来的时候意识还迷迷糊糊的,现在全部清醒了,被他折腾醒的。
温静思忖一会儿,小声道:“那你先起来,压着我嗓子不舒服,叫不出来。”
说的有道理。
林叙作势翻过去,下一秒,身下的小女人一个鲤鱼打挺倏地坐起来起身下床,他拦都没拦住人已经溜到外面的客厅,还洋洋得意扔下一句:“下次再说吧,我上班去了。”
一次两次都是他掌控全局,总得让她戏耍一次吧。
时间太赶,温静打算到公司再去补个妆,迎面撞见同组的女同事,被盯着看了会,女同事随口问一句:“你昨晚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这么滋润。”
“啊?”
“就是有点黑眼圈。”
女同事倒没多想,以为年轻人状态好,温静愣在原地,难以想下去,她没用什么护肤品,只不过被男女之事滋润了下,摸出镜子看了看,以前是冷白皮,现在白里透着点粉红,很自然的神采飞扬。
临近春节放假,温静忙于公司,没怎么和林叙来往,他偶尔来公司接人都未必等得到,好不容易熬到放假的前一天,温静收到他的信息。
这人不学好,就知道偷她的表情包,她发一个他偷一个,偷完再返还给她,然后要问一句:【今天媳妇对我负责了吗。】
整得她成了旧社会抛夫弃子的渣女。
每天温静都要被这样问一句,每天她还会收到快递寄来的花束,如同他提起的那样,还真的每天送一束花,有时候人不在家,快递员会放在门前,天天见花就想到了人。
温静走出公司大门,低头用手机打字回消息:【下班了,放假了,十天。】
看到那三个字后林叙的电话直接打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她想去哪儿玩,没结婚但这个婚前蜜月是要过的。
姐姐要来这边过年,温静哪儿也去不了,实话实说。
“什么时候过来,我准备一下。”林叙倒没有因为两人的蜜月被破坏而感到不悦,语气上扬,“没想到我们静静早就准备见家长环节了,什么时候领证安排下。”
温静小声道:“民政局没上班。”
这借口太妥?????当,没办法了。
林叙开车去公司门口接她,这回没问她想吃什么,而是把车开到一个未知的方向,温静瞧着陌生,“去哪儿?”
“和爷爷奶奶吃个饭。”他问道,“去吗?”
“现在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我准备好了。”
媳妇上门要送的礼物他都以她的名义买全了,只需要带个人过去就行。
温静之前就听他谈起过家里人,比起父子,他和外公爷爷隔代的关系更好一些,有事的话也是会和他们说的。
虽然不算双方正式的互相约见家长工作,温静还是略微紧张的,这类家庭的长辈都是非常严格的,万一要是太冷肃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林叙很是坦然,到了后从始至终牵着她的手没松开过,很大程度上缓解她的紧张感。
林宅上下装潢沿承老式园林风,玲珑幽静的庭院,卧一池小塘,迎着月色可见几条龙种金鱼随意漂游,处处透着古韵之气。
环境怡人胜过任何风景地。
温静挺感兴趣的,让他带着逛了会,不免问:“爷爷是个怎样的人,凶吗。”
“凶倒是不凶。”林叙无法对自己爷爷做出合理评价。
不同于他父亲,爷爷是个传统保守的老人,从始至终只娶了奶奶一人,至今二人相依为伴,人格上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过去年轻打江山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腥风血雨,但事业稳定后对儿孙和家人都十分亲切,也就知道林远实那些混账事后才有所偏差。
不一会儿温静见到本人。
一个身穿老式西装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头发半白,人光是站在那儿就不怒自威,很有气场,哪怕人已经衰老,依然可见其骨相的匀称。
爷爷是站着的,面对一个坐在藤椅上的老太太,那应该就是奶奶了,她正在怡然自得地拨弄眼前的花束,头发比爷爷要白很多,衣着雍容华贵,面孔和蔼亲近,单从外表竟然分不清年龄。
“爷爷奶奶年轻时应该是俊男佳人了。”温静想道,“一家人都是美人相,生的孩子也很漂亮。”
“是啊。”林叙笑着答,低头去笑她,“我们也生一个,应证一下?”
她没料想自己给自己挖坑,脸颊温度上升,抬手去捶他的胳膊。
两人的小动作被那边的老人们看到,林老太看过来,讶然:“怎么从偏门进来了。”
“您孙媳妇说家里风景太好,不知不觉逛到这儿了。”林叙浅笑,带温静过去打招呼。
温静文声文气叫了声爷爷奶奶好。
“好好好。”老太太不给自家老头打招呼的机会,“孙媳妇都来了,还不快点通知厨房,你这个老头子做事真的是太不用心了。”
林老爷表面严肃,在老太面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招呼二小进来后就通知管家去准备晚餐布局。
林老太带他们去正厅,看见林喃和小外甥都在,算是一家人团聚的一晚。
小外甥已然不小了,几年之间个头拔得很高,温静都比他矮一截,瞧见人后,小外甥屁颠颠过来,叫了句“小温老师”。
之前温静实习的时候在他上的那所学校,没待太久,不过被小外甥记着了。
“小温老师我给你留电话了,你怎么都不打给我。”燃燃有理有据地问,“你怎么还和我舅舅在一起。”
这话还是当着林叙的面说的。
“注意点,这是你舅妈。”林叙睨他,“你这小子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勾搭我媳妇。”
“切。”燃燃哼唧一声,“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
“等你长大我们娃都上大学了。”
“你们有娃了吗。”
“快了。”
“我不信。”
“马上有了,爱信不信。”
这一大一小还拌上嘴了。
温静黑着脸沉默,在老人家这里,实在不好拿林叙怎么样,说的这都哪门子和哪门子的事情,他们哪里来的宝宝?现在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都赶不上他吹牛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乖乖
两个大小男孩拌嘴,温静和林喃闲聊几句家常,林喃依然美丽大方,岁月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似的,女人的味道越来越足。
林老太也加入她们的谈天,聊生活聊日常聊爱好,并没问及温静的家庭状况,语气十分和蔼。真正的贵门在修养方面做到极致的优雅,而林家待人还带着宽厚和亲近感。
“早就听林叙谈起你了。”林老太手里拨弄着花,“你们二人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
到这个问题温静总算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没考虑这些,旁边的林喃替她解了围,笑道:“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
“也是。”林老太点头,“我这不是想早点做准备嘛,一定要让女孩子风风光光嫁进来。”
温静喝了口水,突然有些哽住,想起很多年前温家吵架的那天,父亲为姐姐的一点彩礼钱喋喋不休精打细算,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他并不在乎女儿的婚礼和婚姻是否幸福,只在乎能被他拿到手的彩礼钱。
林老太手里拿着一枝花不知如何抉择,大概年事久了,记忆和判断力出现偏差,温静想了想,指了个位置,“要不放这儿?”
高中低成的三角插法,缀叶不用繁琐,点到就行,林老太顺着意思放上去后,效果还挺不错,乐得笑起来,要和温静讨论插花。
温静并不是专业的,只是喜欢花束,老太太也不介意,侃侃而谈,到了晚点,老太太已然笑眯眯地牵起孙媳妇的手,和她坐在一道。
而她另一个位置,燃燃飞快地跑过去想去占坑,半路被林叙劫持,明目张胆地抢他媳妇,门儿都没有。
老爷子姗姗来迟,倒不是摆架子,特意去煨了一份汤食,是他的拿手菜肴,初次团聚,总得表现出诚意来,少了林远实这个当爹的,一家六个人,坐于中式的紫檀木圆桌,其乐融融。
林叙陪爷爷喝了点酒,女人们则以茶代酒意思下便好,老爷子喝得心满意足,实在是忍不住感慨,手指着林叙,“这么多年,总算找个媳妇能治你了。”
这口吻咬牙切齿,可想林叙这个混球以前没少气老人家,老人家现在佯似出口恶气,实际上多有欣慰,子孙安定就是做老人的最大的心愿。
“孙媳妇,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收拾他。”老爷子抿了一口酒,“这小子,别人说的话不听,就靠你了。”
温静眼角带笑,“没有……”
“为了你,臭小子这几年安分不知多少,连赛车都戒断了。”老爷子说,“你们看,他现在才像个能成家立业的人,林家交给他们,我也就能放心了。”
温静听得不太明白,越来越狐疑,老爷子喝高了酒,越说越带劲,没人提起过林叙之前的车祸细节和身世都被抖落出来。
就是那次严重事故让林叙无法否认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需要药物治疗,而老爷子那会儿过去和他说的便是,希望他作长远打算,天天拿命玩车,那喜欢的人以后就要嫁给别人咯。于是林叙学聪明了,为个女孩听家里长辈的告诫,该干嘛就干嘛,学业工作都没落,回来后顺势再把女朋友给追回来。
老人家对现在的林叙十分满意,对温静也心存感激,他原本不关心子孙的感情,第一次知道温静还是因为林叙的出国计划延迟才有所关注,他没赞同也没阻止,任他们顺其自然,等到林叙因为父亲的那通电话意识到,那个女孩于林家来说所赋有的不同意义。
温静有些意外,嘴上自然是推脱着不敢苟同,心有余忧,换个角度来说,她并不希望有人为了她而改变某一件事儿。
饭罢,老爷子还想拉温静聊林叙小时候的事情,老太太则继续聊插话,小外甥则想玩手机游戏,但温静只有一个,谁都没轮到谁就被林叙拉走,他媳妇,谁都别想抢。
“我问你件事。”温静小脸微有凝重。
林叙还没在意,“什么?”
“爷爷,你之前不玩车是因为我?”温静一顿,“是真的吗。”
起因是她。
过程是和她在一起。
不过林叙哪会听不出她质问的口气,一笑而过,“是后遗症,哪会全因为你。”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就算因为你又怎样,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退役了又不代表不能玩,只是没有那么玩命罢了。
林叙怕她多想,牵起她的手腕,带她去楼上的一个房间。
内部的装修古风韵味淡了些,多了清雅和贵气,温静感觉到手腕传来热意的温度,步伐不自觉跟着他走。
林叙带她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
不像卧室也不像书房,里面储存一些物品,吉他,限量手办,赛车模型什么的应有尽有,应该是男孩子专属的房间,估计很久没来了,他望了会后按下墙面开关,带她又去里面的小?????单间。
这里就单调昏沉很多,上面的浮光灯被按亮,照下来的光落在两人的脸上和前面的一排货架。
上面是用玻璃珍藏的奖杯,大大小小,序列不一,每一块都印有赛事的字眼方便识别,从WRC到AZC,冠军到季军,个人和队伍,奖杯无数。
每一样都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耀。
温静还没看到过,好奇地打量,旁边的男人心不在焉地解释:“奖我都拿过了,对赛车已经没有目标了。”
他不想让她有太大的负担认为是因为她才放弃曾经最狂热的赛车。
只能拿事实分担一部分原因。
温静似懂非懂,如果真是这样,那和她的关系就浅淡多了,她手碰了碰玻璃壁,认真问:“我能摸摸奖杯吗?”
“我人都给你摸了,这玩意有什么不能摸的。”
他笑,打开柜子,拿出一个递过去,随便摸。
很沉。
温静怕弄碎了,没碰太久重新放回去,转头看其他的奖杯,一圈绕下来发现还有个玻璃橱柜是空的,指了指,“这是什么。”
这个玻璃橱柜占据显眼的1号位,以为是最高荣誉的奖杯,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爷爷之前让人留的,说以后肯定会遇到比赛车更重要的。”林叙浅笑,“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了。”
“是什么。”
“转身。”
温静一愣,刚转过来,身子被他从前面的腰身地方抱起来,林叙把她放在1号位的玻璃橱柜,湛黑的瞳眸锁着她柔和的脸颊,“现在知道了吗。”
是她。
永远的NO.1,无物可取,无人替代。
温静红着脸,伸手要他抱下来,他只是笑,反而过去吻她,坐在高一些的位置,他们刚好平视,刚好吻到彼此的唇。
晚上两人住在老宅。
温静喜欢这里的风景和气息,冬日古宅,夜晚微风,相得益彰。林叙在宅子住得少,房间布局都忘记是什么样了,入睡之前被老爷子拉过去下了两盘象棋。
温静则坐在封闭阳台的藤椅上,喝着老太太令人送的安神茶,怡然自得地欣赏夜景,手机震动声不断响起,三个舍友的群聊延续到现在,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八卦。
段小佳@温静,问道:【在吗在吗,你去找林神打过架了吗。】
温静知道她说的“打架”是什么意思,好笑地摸了摸微热的脸颊,回复说:【这个假期你们有安排吗?】
段小佳:【转移话题是吧,看来是打过架了。】
温静:【……】
田婉跳出来插话:【感觉如何?】
这群损友。
温静无法形容那样的感受,@段小佳:【她看的H文多,问她。】
段小佳:【哇靠,真的打架了,明年是不是就要结婚了,我就知道你两能成。】
田婉:【你上次还说林神活该被甩。】
段小佳:【……还不是因为他刁难我们静静!】
田婉:【现在呢,不刁难了吗,因为一千万?佳佳你见钱眼开。】
段小佳:【严谨点好吗,是1314520元,这么特殊的数字你居然给省略了。】
田婉哼哼,发了个表情包。
一个小猫咪手里握着人民币的霸总表情,配字:【我小猫咪用钱砸死你们卡号上也不会少一个0】
段小佳也发了个狗狗摸屁股的表情,哼哼两声。
看她们两个斗嘴,温静唇际挽起笑,身后何时来的人都不知道,茶杯被一只手拿开,人还没看到,就被他从藤椅上抱了起来。
她支吾了声,“干,干嘛。”
“你说呢。”林叙浅笑,“那椅子太脆弱,我怕给压坏了。”
“我就不脆弱了吗。”
“那我轻点。”
温静不相信他的说辞,低声呜咽了声,又无力地就势趴在他的肩头上,想到之前的没休没止,气不过咬他一口,林叙勾唇,“我还没动呢,咬什么。”
“先咬为敬。”
先斩后奏了。
林叙抱着她路过阳台的窗边时,温静低声说一句:“外面好像下雪了。”
“降温了。”林叙指腹掐着她的腰肢,“我帮你暖暖身子。”
“……”
怎样个暖法呢。
温静脸颊红得整个脑袋低垂下去,埋伏在他胸口。
到底是老宅,准备得十分充分,两人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不仅都让保姆阿姨送过来,还顺带筹备了那些东西,并且很财大气粗地送来两大盒。
林叙把她轻轻搁放在床上,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慢条斯理地拆开,一边拆一边去敲她红得快成桃花的小脸,唇际撩起笑意,“又不是你用,你羞什么。”
“!”
温静竟然无法反驳,这算什么话,她虽然用不到,但她也要碰到啊。
不忍再继续看,她抱起枕头,麻溜地滚到被窝里,将自己缩成一个仓鼠似的小团子,不留一点缝隙,林叙抬眼就看见被窝里突起的一块,好笑又可爱,俯过身子,他掀开被角,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
她小声道:“关灯。”
“不关会怎样。”
“不关不给。”
“关了就看不到我们静静害羞的样子了。”
“爱关不关。”
她转过身。
上次不一样。
浴室水雾大,瞧不清大概的模样,现在头顶上的光亮照下那么一大圈,不关灯真是要羞死人。
林叙给关了灯,阳台那边却留了,窗帘半拉起,那边混着夜色照光进来,房间更添静谧而朦胧。
温静没在被窝里躲多久,细脚腕就被他轻轻握住给拉出来了,林叙低头垂眸看她的时候眼神很有强势的压迫感,满满的都是欲,她身形比他小一圈,细胳膊细腿的,揉在手里没分量,像个脆弱又破碎的小娃娃。
他低头细细地吻着,从额头到底下微微蜷缩的脚踝,温静身子发颤,嗓音沙哑:“林叙……”
这一声名字出来,神经末梢都在沸腾叫嚣,温热的大手握紧细白的足腕上,往边上一提。
夜晚,外面天空的雪下得更大了,夹杂着雨点,冲击玻璃壁,敲出很有节奏的声响,一声又一声,猛烈又温柔,整个城市的温度都低下去。
只有房间还热着。
不肯至于名字的缱绻声里,林叙指腹捻着她的耳垂,“乖静静。”
“叫声老公听听。”
作者有话说:
静静:打过架了,打不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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