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何田到了镇上,又坐班车来到县里。跟路人打听了一下,他就直奔县图书馆。
此时,县城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姚红玉刚刚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又活了过来。花了十几分钟,她终于确信自己重生到了跟杨军私奔的时候。
杨军就躺在床上,昨晚两人太过开心,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杨军还在呼呼大睡。
姚红玉看着熟睡的杨军,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动手掐死他!
杨军这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觉得他千好万好,不仅长得好,又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真正在一起过日子了,才发现他没担当,又不够吃苦耐劳。
正应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只不过她哀得比较厉害,直接把命给弄没了。
杀人要坐牢的,姚红玉把这话默默念了三遍,才把那股想要掐死杨军的念头给强压下去。
既然已经知道杨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不可能再傻兮兮的跟他私奔了。
回家,现在立刻回家!
走之前,姚红玉把杨军脱下来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搜了两遍,搜出五百多块。接着,她又拿着两张车票去退票,退回来的钱也全部自己拿着了,一分都没给杨军留。
像这种混球,活该他走路回家!
坐在回去的班车上,姚红玉慢慢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然后一阵心慌意乱。
她真的没想到,何田竟然那么巧,带着人堵在了大路上,还逼得她下跪,亲口承认私奔。
上辈子可没有这回事。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重生回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呢?
何家其他人现在对她的印象肯定不好,但是没关系,何田对她的感情很深啊,再说她也没真正私奔,这不是已经反悔了吗?只要她在何田面前哭一哭,再说几句软话哄哄他,她还是能嫁给何田的。
自信的姚红玉在镇上下了车,直奔何家村。
何贵的厨房已经改装好了。吃过午饭,休息了半个钟头,何大山就带着两个儿子下地。地里的庄稼快要熟了,过不了多久就是繁忙的秋收,这种时候最不能掉以轻心。
刘淑芳去了河边洗衣服,陈梦华则去别人家窜门,聊天的主题当然是那个该死的姚红玉。
很多人都超级喜欢这种话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她们嘴里,姚红玉已经死了千八百遍了。
只有陈娟一个人在家,她要带孩子,顺便看着大哥家的两个儿子。
姚红玉一路上躲着人走,在何家院墙外站了大半天,只看到陈娟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倒是想去地里找一找。农民嘛,不是在家就是在地里,可是她不知道何家的地在哪里。站得她腿都酸了,又担心时间久了会被人撞见,于是只好叹口气,先回自己家去。
刚跨进院门,姚母见了她就是一声尖叫:“你还知道回来!”
姚父没有多余的话,先是动作飞快地关紧大门,然后扯着姚红玉进了屋。接着,姚父拿起竖在墙边的扫把,劈头盖脸把她一顿打。
那扫把是用林子里的细竹枝捆扎做成的,打在人身上非常疼。姚红玉想逃,可是屋子并不大。再说姚父常年做农活,手脚还算利索,几乎每一下都没有落空。
情急之下,姚红玉只能用双手护着脸,一边硬挨着,一边求饶:“爸,爸!别打了!”
姚母在一旁看着,哭得稀哩哗啦:“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你?你只管自己跑出去快活,把我和你爸丢在家里受苦受罪。何家人上门来像是要吃人一样,你就半点没惦记我们?但凡你心里还有一丝想着家里人,你就不该在结婚当天跑了。”
姚红玉也哭了,是疼哭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爸,别打了!”
姚父越听越生气,又嫌扫把不够趁手,于是换了一根扁担,专门朝着姚红玉的腿上招呼,嘴里恨恨道:“等我打断她的腿,看她还跑不跑!”
姚母擦了擦眼泪,继续哭道:“我和你爸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后来我们去杨家找你,结果他们压根就不认,还叫嚣着让我们拿证据。我们能有什么证据?”
杨军是杨父杨母生了四个女儿才盼来的儿子,其宝贝程度可想而知。他又是读了高中的,农村关不住他,动不动就要去城里玩。杨父杨母也都习惯了,反正儿子也大了,他想出去玩几天就让他去吧。
所以,杨军只是离开家一晚,杨父杨母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姚母跑去跟人家说杨军把她的女儿拐走了,当即就收获了杨母的一口唾沫:“我儿子拐走了你女儿?谁看见了?我儿子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非得稀罕你家?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证据就滚!别在这瞎扯蛋!”
姚母被骂得抬不起头,灰溜溜地走了。
一想到这,姚母就难过得直捶自己的胸口。都是红玉害得啊,要不是红玉没良心,她怎么会这么丢人?
“爸,别打了!妈,快叫爸不要打了。”姚红玉抱着头,被打得缩成一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放心,我肯定跟何田结婚。这回是真的,我不骗你们。”
“结婚,结婚,你以为这个婚是你想逃就逃,想结就结的?”姚父怒火冲天,又狠狠打了她两下,“你以为何家人还会要你?”
姚红玉:“何田那么喜欢我,只要我去找他,肯定能结婚的。爸,快住手。你赶紧去找他们家商量一下,看我哪天过门比较好。”
“还找人商量?我可丢不起那人!”姚父气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动作都暂时停下来了。
姚红玉趁此机会,站起身就往外跑。
她也没打算跑出去,她爸这会儿在气头上,她想着先回自己的房间躲一躲,她不想再挨打了。
但是姚父误会了。他以为大女儿又要像逃婚那样跑得远远的,行动快过脑子,当即就把手里的扁担扔了出去,正好打中姚红玉的小腿。
姚红玉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一跤,然后就站不起来了,她的脚崴了。
“妈,我的脚好疼。”姚红玉坐在地上哭。
姚母看着女儿一身惨状,顿时就有些心疼。
姚父心硬,扯着姚红玉回了她的屋子,然后用一把锁把门给锁上,临走前还对屋里的姚红玉说:“疼才好,这下看你还跑不跑!”
“你千万别心疼她,指不定她又在装模作样,好骗我们。”姚父对姚母说,“这丫头心硬,性子野,先关她几天。”
“我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从她小时候起,为了不被别人说闲话,说我没有儿子,就把女儿当成儿子使。她长这么大,我叫她干过一件重活吗?别人家的姑娘,谁不是从八、九岁起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做饭洗衣打猪草,甚至下地!可她呢?她连衣服都没洗过几次!我和你累死累活,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坏东西!”
姚父越说越伤心,抹了一下眼睛。他微微弯曲的脊背,看起来有几分佝偻。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姚母看着老伴这样,瞬间也心肠硬起来,叹息道:“何田多好的小伙子啊,有他在,这大半年我和你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偏偏红玉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体谅我们。是该关她几天,扳扳她的性子。”
姚红玉被关在屋里,从此开始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生活。
不管她怎么求情,姚母都不搭理她,只当她在说疯话,就连送饭都是从窗口递进来的。
姚父更不用说,一眼也不看她。唯一可以求救的妹妹,又在镇上读书,只有周末才回家。
姚红玉好话坏话说尽,嘴巴都说干了,甚至连嗓子都有些沙哑了,爸妈依然不理睬她。她的脚踝有点发肿,一直隐隐作疼,想爬窗都不行。
姚红玉只折腾了一天就泄了气。
算了,反正爸妈又不可能关她一辈子。再说了,也许何田也正在生气呢。还是过几天吧,等爸妈跟何田都消了气,到那时再说。
县城小旅馆里的杨军,终于醒了过来。
发现姚红玉不在,他的钱也没了,车票也不见了,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十九岁的杨军,虽然很讨女孩子喜欢,但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是自重自爱的,敢跟他发生关系,突破最后一步的,只有姚红玉。
因此,姚红玉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此时,他对姚红玉的感情非常热烈,所以才愿意带着她私奔。他坚信红玉对他也是一样,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姚红玉是搜刮了他的钱,独自跑了。?????
杨军以为姚红玉出了什么意外,毕竟红玉不像他,平时经常来城里玩。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或者遇上几个坏人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敢报警,也不敢找以前的老同学,因为这件事的由头不好说,他只能一个人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慢慢找。
他找了一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初秋的天气,夜里冻得他直发抖。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实在饿得不行了,还有些头晕眼花,杨军这才决定先回家看看。
兴许红玉家里有急事,所以她先回去了呢?
第27章
县城的图书馆不是很大,书籍的种类也相对较少,何田一点也没嫌弃,态度摆得很端正,每一本书都很认真地看。
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非常好,几乎是一目十行,而且还过目不忘,这个长处使他在书海里遨游得更加欢快了。
不论什么类型的书籍,他一本都没有放过。
一天的时间不够,他还没看完,图书馆要打烊了,他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然后在附近的旅馆里开了一间房。第二天,赶着人家开门的时间,又进去看书了。
花了两天时间,他把县城图书馆里的书都看完了。
他看过的那些书里,有一本是讲水果种植技术的,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有心想多看一点,可是这里已经没有新书了。于是,他又坐车去了市里,在市图书馆找到了更多的关于水果种植的书籍。
把图书馆的书全部看完,他又去了本市最大的书店,直到把书店里的书也全部看了一遍,他才感觉脑子里的东西终于够用了。何田挑了几本书买下来,然后离开书店,在市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给自己买了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然后坐车回家。
到家六点多,陈梦华一看见他就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这都多少天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呢。”
“我在图书馆看书,看得入了迷,就忘记了时间。”何田解释道。
何贵心里觉得很好笑。
二哥只是一个小学毕业生,图书馆的书他能看懂吗?二哥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拼音还记得不?说不定连幼儿园那种带图画和拼音的小人书看起来都费劲。
何大山仔细看了何田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点头道:“回来了就好。”
何富叹了口气:“二弟,幸好你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何贵跟着说道:“是啊,二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和大哥出去找你了。”
这七天何田不在家,地里的活儿没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干。何富何贵早就累得不行了,每天一睁眼就盼着何田赶紧回来。
何田对他们的心思非常清楚。
原身是干农活的好手,干得又快又好。家里的活儿干完以后,他都不用人喊,就会主动去帮何富何贵干活。何富何贵都是分了田地的,按理来说,应该自己负责自家的。
但是谁叫原身干活厉害呢?他一个就能顶人家三个,这样好的帮工,不要白不要。因此,何富何贵也早就习惯了等着原身来帮忙。
何田为主力,他俩就只负责给何田打打下手,所以从来没觉得农活有多难。这次何田只是出去了七天,他俩就险些被繁重的农活压垮,深刻地意识到当一个农民有多难多累。
何田微微一笑:“我这么大个人了,就算在外边也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千万别专门出去找我,毕竟你们地里那么多活,耽误不得。”
何贵露出一个疲惫又虚弱的笑。
何大山咳了一声,对何田说:“你还知道地里有活儿。马上就要秋收了,各处都忙得不得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心里要有计划,别误了大事。”
对农民来说,秋收就是最大的事。
“嗯,我知道了。”何田应下。
何大山扬声叫陈梦华赶紧做饭。何田一回来,何大山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这几天,看着老大和老三像两头蒙眼的驴一样在地里瞎忙活,他也心疼,也着急。他恨不得去帮两兄弟干活,可是他自己的几块地还没干完呢,就算想帮也有心无力。
老二回来就好了。只要有老二在,他们家又能抢在别人前头全部秋收完毕。
秋季天气干燥,每天都有风,何田前几天弄好的小厨房和土灶都已经风干了,可以正常使用了。
何田把锅碗瓢盆一一摆好,何大山见状立刻给他拎来了米和面,说:“等这次秋收完了,我再把你的那份收成分给你。”
“行。”何田没意见,转身去打水,准备自己开伙煮碗面条。
“别弄了,刚才我叫你妈把你的饭也煮上了。”
何田还想拒绝,何大山眼睛一瞪:“不就是多放一把面条的事,我是你老子,难道你分家出去了就不能吃我一碗面了?”
何田只好笑着答应下来。
这时,何贵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何田刚买的书,笑嘻嘻地说:“水果种植技术,二哥,你怎么买这种书?”
在何贵看来,这种书一点用都没有。
村里谁家还没几棵果树了?但是好吃的少,难吃的多。有的树结出来的果子是甜的,有的树结出来的果子是酸的苦的。哪怕同一棵树,也未必年年结出来的果子都一样,还得看当年是否风调雨顺。
“你这是乱花钱。”何大山点评道,“以后别再瞎买了,你把钱好好存起来,不然将来怎么娶老婆?”
“我心里有数。”何田也不和他们争辩。
次日,何田醒得很早,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何大山就招呼他呆会儿一起下地。
麦穗金黄而又饱满,微风吹过,刮起了一片片麦浪。地里种的黄豆也可以收割了,何家村即将进入抢收季。
分给何田的那几块地,现在上面还有着正等待收割的庄稼。所以,这一回他还得跟何大山一起干活,等收割结束了,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属于自己的那几块地。
何家几乎全家出动,就只有陈梦华留在家里洗碗,打扫卫生,以及带三个孩子。临出门时,陈娟说她要上厕所,落在众人后面。
何富何贵眼巴巴地看着何田。只要有何田在,他们肩上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去了。
何田朝他俩一笑,说:“大哥,小弟,你们看着我干嘛?既然已经分家了,以后还是各干各的比较好。”
托原身太过能干的福,尽管何富何贵早就分了土地,但何家依然像大集体时似的,大家一起出工。原身就像一头老黄牛,用了十成十的力,是当之无愧的劳功主力。何大山倒也没有偷懒,只是他年纪大了,再拼命也比不过何田。
至于其他人,呵呵,全都是磨洋工的,就指望着何田呢。
何大山不喜欢听这话,在他的思想里,三个儿子就该同心协力,互帮互助。于是,何大山板着脸,对何田说:“都是亲兄弟,互相帮一把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给大哥和小弟提个醒,人总不能依靠别人一辈子,凡事还得靠自己。”何田淡淡道,“我这两天腰有点疼,干活会受影响,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快了。”
何田的腰没问题,他继承了原身所有的技能,甚至因为神魂比原身强大,干起活来自然比原身还要厉害一些。
但是,他凭什么帮何富何贵干活呢?又不是他儿子。原身帮了那么多,也没见这兄弟俩感谢他半句。
何贵听了不以为然。
二哥只是嘴上这么说说罢了。哪怕二哥断了一条腿,干起活来也比他强多了啊。
巧了,何富也是这么想的。
何大山听何田说腰疼,赶紧问:“疼得厉害不?要不去找医生看看?”
何田摇摇头:“没事,我还能忍,先割麦子吧,时间不等人,难得今天天气好。”
何田拿着镰刀下了地,何大山跟在他后面,叮嘱道:“要是疼得厉害你就说。”
何富何贵也拿着镰刀,开始准备混日子了。
何田说到做到,尽管割麦子这活他做得很好,就是速度慢了很多。
何大山割完一拢,回头一看,只见何田才只割了半拢。这可不是老二正常的速度啊,可能他是真的腰疼。
何大山也没说什么,自己闷头干活。
一上午过去,陈梦华来叫大家回去吃饭。她看了看地里的情况,顿时眉头皱起来了:“怎么一上午只割了这么一点?”
何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叹气道:“妈,老二腰疼,不然这块地早就干完了。”
何田不乐意了:“大哥,我哪怕腰疼,干的活也比你和阿贵加起来的还要多啊。”
这是事实,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何田割过的麦子,地里留下的麦茬子几乎都是一样高,切面也十分平整,就跟用了机器似的。反观何富何贵留下来的麦茬子,有高有低,有长有短,就跟被狗啃过似的。
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太好分辩了?????,简直一目了然。
陈梦华有点急了:“老二,你怎么这种时候腰疼?这不是耽误事吗?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才疼,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梦华早就发现自从老二结婚那天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老实,会反驳会顶嘴了。
虽然何大山劝了她,叫她跟老二说话时注意一点。可是她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
老二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要是撂挑子不干,那一大家子的活儿该怎么办?
第28章
“妈,你说我在装病?我从12岁起,就开始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帮家里干农活,直到今年我25岁了。十几年的时间,我有叫过苦叫过累吗?我抱怨过半个字吗?就算是一台机器,连续不断地转动十几年,它也该歇一歇了!”
“更何况,今天我歇了吗?就算我腰疼,一上午干的活也不少。”
何田很生气,黑着脸喊完这一通话,他把镰刀往地里一扔,说:“我要回去躺一躺。”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梦华被他弄得很没脸,一时下不来台。她指着何田走远的背影,对其他人说:“你们看他,他……”
“好了!”何大山一声大吼,止住了陈梦华接下来的牢骚话,“老二不舒服,就让他歇着,我们多干一点。”
何富何贵可不想多干一点。
这些年,何家干活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名义上分了家,其实农活还是在一起。比如今天,何富何贵在地里划划水,充个人头数。等老爸的几块地收拾完了,何田也不好意思不把他俩的麦子给收了啊。
何富何贵跟各自的老婆对视了一眼,然后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何田回到家就躺下了,何大山和两个儿子收工后进来看他。
何大山问:“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何田趴在床上,摇了摇头,“我躺一躺就行了。”
农忙抢收季,就是在跟老天爷比赛。这种时候哪有空去看医生呢?再说了,何田本来就是假装腰疼。
他要是不这么做,这一大家子的农活就会像蚂蝗一样,吸住他不放。他必需给何富何贵一个成长的机会,让他俩早日独立起来。
何贵:“二哥,那你好好歇着,下午就先别去了。”
何富点头,跟着道:“对,二弟你好好休息。”
这两人说得很好听,其实是盼着何田争取一下午就把腰养好,然后早点出工干活。
午饭已经做好了,陈梦华在外面喊他们过去吃饭。农忙期间,一大家子还是一块吃饭,何大山就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陈梦华回到厨房,一边给何田装了一大碗米饭,一边抱怨:“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把饭送到他手上。吃吃吃,撑不死你!”
她嘴里抱怨个不停,手上却又多夹了一些肉,放到何田的碗里。
刚才何田怼了她一通,陈梦华冷静下来就有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会跟老二离心。毕竟有三个儿子,总比只有两个儿子强,这笔账傻子都会算。
陈梦华把碗端到何田的床边,何田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看着米饭上面的那些肉片,说:“谢谢妈。我下午要是好一点了,就去干活。”
“你爱干不干,我才不管你。”陈梦华冷哼着走了。
何田弯起唇角笑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以前原身就是太老实了,把陈梦华惯得偏心偏到天边。
在何田这里,父母当然是要孝顺的。如果你对我好,那我就多孝顺你一点。如果你对我不好,那我就只按照普通标准来。
何田大口吃完饭,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倒下就午睡。
过了没多久,陈梦华进来收拾碗筷,看到老二已经睡着了,她什么也没说,拿着碗筷就出去了。
对于何家其他人来说,农忙期间是没有午休的。刚吃完饭,何大山就招呼大家赶紧下地。
何富何贵心里叫苦,又晒又热又累。他俩一会儿说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半下午的功夫,上午那块地都还没割完。
何大山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何田的重要性,同时也发现了老大和老三实在太会偷懒了。以前有何田在,显不出他俩来。今天下午一瞧,两兄弟干的活加起来还没有他一个老人家做的多。
何大山把他俩骂了一顿,正骂得起劲,何田来了。
何富何贵如同见到了救星,何贵满脸惊喜地问:“二哥,你的腰好啦?”
何田晃晃手里的镰刀:“还是有点疼,不过秋收要紧,等过了这几天我再好好养一养。”
何田慢慢地干活,和上午一样的速度。原本盼着他能再现神力的何富何贵,心都凉成了一片。
晚上收工回家,陈娟背地里对何贵说:“二哥干活不行了啊,照他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家的地?”
陈娟今天很累。因为何田不在的时候,公公一直盯着他们几个,害得她也比以前干的多多了,累得她心浮气躁。
这么累,要是做的是自家的活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块地是公公的。
何贵皱眉:“说不定二哥明天就好了。”
陈娟不以为然,撇嘴说:“我看二哥有些变了,不像以前那么老实了。要是他明天还不好呢?后天也没好呢?再等下去,万一下雨,我们地里的粮食可就泡汤了。”
“再看看,明天再说。”
第二天,出发上工前,何贵特意问何田:“二哥,昨晚睡得怎么样?现在腰还疼吗?”
“疼。”何田肯定地点点头。
何贵心里立刻就改了主意,他对何大山说:“二哥腰疼,爸,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干活吧?我那块地里的麦子已经黄得不行了,麦穗都快要掉下来了。”
何富心里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帮腔道:“对啊,分开干可能还快一些。”
何大山当然知道抢收的重要性,也不好阻拦两个儿子,只好点头同意。
何家人正式分开,三拔人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何大山有点失落,他心里还是更喜欢一家人亲亲热热的一起干活。
何田劝他:“爸,想开点。已经分家了,不可能事事都还一起。”
何大山暗暗叹了口气,叮嘱道:“你腰疼就少干一点,别逞强。”
何田当然不会逞强,干活干那么快做什么?好去帮何富何贵吗?
在农村,你家的活儿干完了,如果亲兄弟家还有很多,你要是不帮一把,村里人都会说你。
何田一直保持着腰疼的人设,争取慢工出细活。等他和何大山把几块地收拾完,何富何贵家的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
何田欣慰地对何大山说:“爸,你看大哥和小弟还是很不错的。这次没有我们帮忙,他们也把地里的粮食全都收回来了。”
抢收结束,何富何贵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不仅满脸疲惫,人也晒黑了好几度。陈娟手上磨出几个血泡,夜里还哭了一回。
她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
以前没嫁人时,家里的农活有父母和几个哥哥去做。嫁人后,虽然老公干活不太行,可是二哥一个能顶三个人啊。哪想到今年二哥变了,不肯再像以前那样下死力了,甚至都不伸手帮帮他们。
属于她这个小家的农活,全部落到她和何贵的头上。两人被逼着拼了命似的干活,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没有了。
要是早知道二哥会因为姚红玉的刺激而变成这样,当初应该阻止婆婆给二哥介绍姚红玉的。
何富何贵本来打算收完麦子就歇几天,没想到何大山又开始催他们:“别以为把麦子收回来就没事了,地里还有很多活呢!麦茬子清理了吗?土翻过没?这些不做好,过几天怎么播种下一季?”
两兄弟愁眉苦脸地看向何田。
何田一脸淡定道:“看我干嘛?我的那几块地先不动,我要养养腰,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说完,他语气诚恳地问,“大哥,小弟,你们家的活儿干完了能帮我翻一下地吗?”
何贵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何富尴尬地笑:“二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我地里还有那么多活儿,还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呢。”
何贵也跟着假模假样地说:“对啊,二哥,我自家的地都干不过来了。你还是去看看医生,争取早点把腰养好,万一耽误了播种,那就麻烦了。”
何大山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对何田说:“别担心,我帮你弄。”
何田哪好意思让何大山一个老人家帮他干活。幸好何大山也要先把自己的那几块田地收拾好,才能腾出手帮他。趁着何大山还在忙他自己的活儿,何田在家安心“养伤”。
何田在家躺了几天,把买回来的几本水果种植技术翻了又翻。
等何大山腾出手,准备帮何田翻地时,何田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扛着锄头下了地。
“你的腰好了?”何大山问道,“结?????结实实地躺了这么几天,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田点点头:“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有一点不舒坦。没事,我干活慢一点就不会累着腰。”
何大山没有催逼他去看医生。
在农村,除非病得特别厉害,一般不会去看医生,毕竟看医生就代表着要花钱。普通的小病小痛,多休息几天,也就熬过去了。
何大山帮着干了一会儿,何田就催他回去休息:“爸,我这里不用你帮,赶紧回去歇着,你也累了好几天了。”
第29章
何大山没有立刻就走,他盯着何田看了一会儿。
老二虽然腰不太好,干活速度慢了很多,但他做事很有章法,那农活干得连何大山这个老农民都挑不出半点刺。
何大山放心了,对何田说:“你慢慢干,要是忙不过来就叫我,我去看看老大和老三。”
一提起这两兄弟,何大山就想叹气。
昨天他去瞅了一眼,这两兄弟的农活干得让人实在没眼看。翻土是多么简单普通的一个活儿,他俩倒好,不仅挖的不够深,好多大块的土疙瘩也不知道用锄头锄得细碎一点。
以前有老二的时候,没显出他俩的蠢笨,因为老二手脚快,基本上在他还没发现的时候,老二就把补救工作给完成了。
现在么,呵呵,何大山只想呸那两兄弟一脸。
农活干得这样差,简直愧对他们农民的身份!
何大山要帮两个儿子干活,何田也没理由阻拦,只是在他临走时提醒了一句:“爸,你要多注意身体。”
何大山扛着锄头,头也没回,只是朝后面摆了摆手:“我知道。”
何田花了几天时间,把属于自己的几块地给收拾好了。接着,又去他的山林里转了一圈,心里有了成算,然后又去了县里一趟,跟人打听哪里有果树买。
县里居然没有,还是去了市里,经过多番打听,终于找到了卖家。
他打算种猕猴桃和柑橘,这两样本地也有,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说明这两种果树是能够适应本地气候的。
一番讨价还价,何田交了定金,约定过些天再来拿货,然后就回村了。
回到村里,他先去找村长,问村里有没有山林出租。
买果树,自然是买的越多越便宜。他对自己有信心,打算多种一点。可是他的那几块地加上山林,面积有点不够。
何村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地地广人稀,除了分给村民们的山林,还有很多都是无主的。经过再三确认,发现何田是真心想要租来种果树,村长不敢擅自做决定,当即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
从镇上回来,村长给了何田准话:“可以租,但是要签合同。”
“可以,我心里想的也是最好签个合同。”何田笑道。
何村长沉思了一下,慎重地说:“老二啊,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这件事情呢,你最好再考虑一下,跟你爸妈也商量商量。”
大面积种植果树,还投入这么多,别说本镇了,就是在县里也是头一回,何村长怕他会亏钱。
何田:“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何村长叹口气:“行吧,反正我劝也劝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村里无主的山林很多,何田没打算全部租完,只是把挨着他山林的那一大片给租下来了,租金也不贵,每年五十块,合同签了二十年。
何田手里的钱是有数的,除了彩礼三百块,还有分家时得到的那一点,再加上刚刚秋收分给他的粮食也卖了一些。
他现在钱不多,得精打细算着用,因此租山林的钱约定一年一付。
等合同签完,一切尘埃落定,何村长才把这件事往外说,顿时就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何家村的村民们娱乐活动很少,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男人们喜欢打牌,女人们则喜欢说些家长里短。
之前姚红玉的事情,就让何田成为村民们闲聊的中心。余波还未散去,又闹出承包山林的稀奇大事,何田牢牢地占据了话题C位。
何家,陈梦华再一次坐在院子里的地上撒泼。
“我的天呐!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儿子,简直是不孝子啊!”陈梦华拍着大腿,嘴里干嚎着,“好好的庄稼不种,偏要种什么果树,那果子是吃了能顶饱还是能换钱?祖祖辈辈这么多年,就你一个人干出这么荒唐的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聪明?你那么聪明,怎么没见你考上大学?”
何田站在一旁不吭声。对于眼前这一幕,他心里早就有了预料。
何大山非常生气。
可以说在他的一生里,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一切,地里种出的庄稼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根本。现在,他那个老实儿子,居然掀翻了这一切,不亚于掀翻了他的饭桌。
尤其看到何田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愧疚悔改的模样,何大山的怒火直冲云霄。
他左右看了一眼,顺手抄起竖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就要往何田身上打去。
何田没有躲,定定地看着他,平静地说:“爸,我心里有计划,不会亏的。”
木棍距离何田只有一公分的时候停住了,倒不是何大山已经消了气,而是他突然想起老二的腰还没彻底好,万一把人打出事怎么办?
而且何田不躲不闪,定定地看着他的样子,也让何大山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已经成长为一个有主意并且很坚定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听父母的话。
“你有种!”何大山打不下去,随手扔掉棍子,“以后讨饭别讨到我家门口!”
陈梦华偷眼看着父子俩的互动,适时干嚎道:“我的天爷,你不讨饭谁讨饭!丢人啊,太丢人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个逆种……”
陈娟惊讶得嘴巴都没合上。虽然这些天繁重的农活让她很疲惫,可是听说了何田的荒唐事以后,她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何贵长叹一口气,以教训的口吻对何田说:“二哥,你这回太莽撞了,唉!”
何富翻着白眼,肯定地说:“老二,你将来一定要讨饭。”
何富已经想象出了何田亏得血本无归,地里颗粒无收,然后上他家讨粮的样子。
他要不要借呢?借肯定是要借一点的,但绝对不能借多了,毕竟他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呢。
何贵又道:“二哥,你还是赶紧把合同取消吧。好好种地,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全家没有一个人看好何田,陈梦华拍着大腿又要干嚎,何田懒得听了,扛起锄头就走了。
陈梦华气得要死,随手抓起身边的小板凳往前一扔,正好砸到大门上,何田听见动静,头也没回。
儿子这么绝情,陈梦华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怎么办?她儿子像魔障了一样,犟得听不进别人的半句好话。她该拿他怎么办?
都怪姚红玉,都是那个死丫头的错!要不是她,老二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啊!
*
姚家。
因为忙着秋收,姚红玉也被放出来了。她之前脚崴了,被关了这些天竟然也慢慢好了。
姚父一改以前疼女儿的作风,拽着姚红玉一起下地。都怪他以前太宠着她了,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多做点农活,既可以知道父母的辛苦,也能扳一扳她的野性子。
姚红玉当然知道秋收的重要性,这就是在跟老天爷比赛。要是不抢在下雨之前收完,不仅要饿肚子,也没粮可卖,家里可就一分钱的进项都没有了。
农忙期间,姚红玉累坏了,整个人憔悴不堪,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担心女儿会再次跑掉,姚父姚母盯她盯得很紧,就连上厕所也必须有姚母陪着。和姚红玉的小鸟胃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姚父姚母,他俩干的活越多,吃的也就越多。
姚母察觉到不对劲,农忙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她特意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面条,还给每人卧了两个鸡蛋。
姚父吃得很香,吃了两大碗面条,把鸡蛋也吃了。而姚红玉没碰鸡蛋,只喝了小半碗面汤就放下筷子。
姚母皱眉看着她:“你最近都瘦了,怎么只吃这么点?难怪你会瘦。”
“饱了,吃不下。”姚红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累,农活实在太可怕了。
姚父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对姚母说:“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自己把自己饿死?”
要不是这死丫头逃婚,这次农忙他会这么累吗?何田是个好女婿,干活没得说。要是有他在,自己这次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姚母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虽然女儿不争气,害她丢脸,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姚母盛了一碗面条,又夹了两个鸡蛋放在上面,放到姚红玉面前,催促道:“快吃,多吃一点。”看着姚红玉一副被霜打?????了的焉巴巴模样,又多关心了一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姚红玉实在没胃口,把面碗推开。听见姚母说要带她去看医生,姚红玉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她应该是怀孕了!
“我太累了,真的吃不下,我要睡一会儿。”姚红玉心慌,站起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看这丫头,猫都比她吃得多。”姚母满脸无奈。
“既然她不吃,那就收了吧。”姚父已经吃饱了,搬了把椅子坐到堂屋门口,眼睛盯着姚红玉的屋子。
老伴要洗碗,他得盯紧了红玉,免得这死丫头趁他们不注意又跑了。
第30章
姚红玉合衣倒在床上,她心里恨得不行,捶了十几下床板都不能解气。
刚重生回来,她就跑去找何田,可是没找着人。回到家又被父母关了起来,脚也崴了,疼得她白天黑夜都不好受。好不容易脚好了,家里又开始农忙秋收。
都怪事情太多,所以她才一时没想起自己会怀孕这件事。
她还没结婚,怎么能怀孕呢?姚红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打掉孩子。
可是转念一想,上辈子这个可怜的孩子没能出生,随着她在车祸中一起死了。可是在那之前,他已经在她肚子里呆了八个多月。
八个月啊,她每天都会摸着肚子跟它说话,感受它的活泼与好动。
她死了以后,魂魄绕着尸身打转。她听见一个护士说:“可惜了,是个男孩。”
男孩,她怀的是个儿子!
后来,尸身还没下葬,魂魄还有意识的时候,姚红玉想着死去的儿子,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安康。
她希望他下一辈子能够平安健康。
姚红玉舍不得打掉孩子,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她的儿子,这是她的安康啊。
尽管姚父姚母在外表现得很正常,私底下却是盼儿子盼得眼睛都绿了。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姚红玉,对儿子也是非常看重的。
这个孩子不能打,她一定要把安康好好地生下来。现在,只需要给安康找一个爸爸,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当然,姚红玉压根没考虑过杨军。杨军就是一个大坑,她已经踩过一回了,难道还会傻得再踩第二回 ?
心里有了决定,姚红玉从屋子里走出来,问姚母:“妈,面条还有吗?我现在想吃了。”
为了安康,她必须好好吃饭。
姚母正在厨房洗碗,闻言忙道:“有,刚才那碗面条我还留着呢。”
姚红玉坐下来吃面,姚母洗完碗又打了一盆洗脚水过来,跟姚父一起洗脚。
吃完面,姚红玉抹抹嘴,对他们说:“爸,妈,农活也忙完了,明天就去何家吧,我还是想嫁给何田。”
姚父一听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当即就想骂她,姚母抢先道:“去问问也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田多好啊,再说红玉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姚红玉回来时把从家里带走的钱也全部拿回来了,甚至还多出了杨军身上的那一份。她把五百块交给爸妈,姚父立刻就还清了所有的欠账。
无债一身轻,大女儿的婚事又变成了头等大事。姚父想了想,对姚红玉说:“你现在名声不好,要是能嫁给何田就最好了。”
如果红玉还能嫁给何田,等过上几年,之前的逃婚就只是一件笑话。可要是她嫁给除了何田以外的人,其他人还不知怎么猜想呢?那逃婚也就成了丑闻。
笑话总比丑闻强上一些。
因为最近忙着秋收,所以村民们才没空大规模地聚在一起八卦说闲话。可是即便这样,村民们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也让姚红玉心里很不好受。
“没事。”姚红玉打起精神,“等我嫁给何田,再生了孩子,过上几年就没人说这事了。”
姚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说你,当初跑什么跑,白折腾一场。”
“行了,早点睡,明天我们去何家探探他们的口风。”姚父一捶定音。
次日,姚家三口人吃完早饭就准备去何家。
姚红玉特意洗了澡,换上为了结婚而买的那身新衣服。上辈子她在工厂的时候学会了化妆,可惜现在她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只好把脸洗得很干净,又厚厚地抹了一层雪花膏,弄得香喷喷的。
快到何家了,姚父提醒道:“一会儿要是他们家的活儿还没干完,我们就主动帮一把。尤其是红玉,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在先,不管他们说得多难听,你都不要顶嘴,手脚放勤快一点,争取让他们看到你的决心和优点。”
“我会的,爸,妈,你们就放心吧。”姚红玉内心充满了自信与勇气。
“屋里有人吗?亲家母在吗?”何家的院门敞开着,姚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
陈梦华的心情正不好,就为了何田不务正业的事。听见外面有人喊,她还以为是大儿媳或者小儿媳家里来人了。
走到院门口,一看到是那天杀的何家人,陈梦华的坏心情顿时就有了发泄的地方。
“哪里来的疯狗在别人家门口汪汪叫?它主人也不知道找根绳子拴着,大清早的看见这种丧德玩意儿,真是晦气!”
她骂得太难听了,就连刚给妻女做过思想工作的姚父都当场变了脸色。
姚红玉忍着心里的屈辱,上前一步,冲着陈淑华喊了一声“妈”。
“哟,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妈。”陈淑华翻了个大白眼,“你不是跟杨家那小子好上了吗?怎么不去杨家找妈?”
姚家人一阵憋气。
陈淑华又嫌弃地说:“我要是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不要脸的女儿,早就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了。赶紧滚吧,别脏了我家门口的地!”
姚母承受能力弱,抚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姚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也憋不出一个字。
还是经历过生死的姚红玉更坚强一些。她眼里含着泪,恳切地说:“阿姨,你误会了,我跟杨军没有任何关系。当初那些话,都是我故意说出来气何田的。阿姨,逃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认错,求你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一定和何田一起好好孝顺你。”
关于杨军,姚家人早就统一了说辞。一方面是姚红玉没在父母面前承认过,另一方面则是姚父姚母也不希望女儿是真的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况且,那时他们去杨家要人,杨家人也没认啊。
所以,他家红玉就是没有私奔,那些只是气话!
“对对对,亲家母,我家红玉没经过多少事,还不太懂事。你看这事闹的,我现在就打她几下,只要你能消气。”姚母说完,就在姚红玉背上拍了几巴掌。
听那声响,用的力气还挺大。多亏姚红玉扶住了院门,不然肯定被她妈拍得摔一跤。
陈淑华原本不想搭理他们,可是姚父姚母把姿态摆得很低,好一阵哀求。
看着他们一家子低声下气的样子,陈梦华只觉得之前受过的气、落下的面子,全都找回来了。
“行了,先进来吧,挡在门口像什么样子。”陈梦华微微抬着下巴,她还想多听听这一家子要怎么求她呢。
姚家人总算进了屋,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姚家人用各种好话捧着陈梦华,捧得她都有点飘飘然了。
姚红玉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想见何田。于是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问了一句何田在哪里。
陈梦华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黑着脸道:“他现在忙着呢。你们还是走吧,我也有很多事情,没空招呼你们。”
姚家人本来打算留下来帮忙干活挣表现的,可是看陈梦华的脸色过于冷淡,生怕惹她不高兴,只好放下礼物就走了。
出了何家村,姚父安慰妻女:“没关系,我们下次再来。”
姚母也道:“才来一次,哪有那么容易原谅我们。多来几次,就显得我们更有诚意了。”
他们走后不久,何大山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屋,看到桌上摆着的几盒礼,他奇怪地问老伴:“谁来过了?这是哪家送来的?”
何大山满脸都是汗,他回来是想把砍刀磨一磨,顺便喝点水。
端起瓷缸子,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完,何大山又捞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
陈梦华卖了个关子:“你先看看,再猜一猜是谁送的。”
何大山翻开看了看,只见有烟有酒还有几条好肉,以及几盒点心。这份礼,在乡下算是比较重的礼了。
何大山想不明白:“不年不节的,谁会送这些?就算是过年,亲戚们也不会送这样重的礼。”
陈梦华抿着嘴笑,还不肯告诉他。何大山懒得猜,也不想和她多说,拿起砍刀就去院子里打磨了。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块磨刀石,何大山蹲下来,双手使劲,磨得沙沙响。
陈梦华跟出来,看他磨刀的认真样,心?????里又有了气:“你不打算再劝劝老二了?”
何田最近忙着清理他的山林,工程之大,像要开荒一样。何家村的农活差不多都做完了,村民们每天来看他的进度,像看一件稀奇事似的。
何家人当然是极力反对何田这么干的,可是没人拦得住啊。后来,何大山眼见劝不动老二,又不忍心他一个人开荒,于是就拿着砍刀去帮忙。
老爸都去帮忙了,何富何贵也不好意思没点表示。他俩去帮着做了两天,然后就累得受不了,借口地里还有活儿没干完,撒手跑了。
“劝有啥用?他现在主意大得很,谁的话都不听。”何大山手上没停,“再说果树都买好了,就让他折腾。等他亏得一毛不剩,你看我会不会赏他一碗饭。”
“哼!”陈梦华冷笑,“说得倒是硬气,那你别去帮他干活啊。”
何大山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继续使劲磨他的大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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