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年第二天没有早课, 但还是起了个大早,赶在宁叙言出门前在阳台堵住了他。


    “宁同学早啊。”随年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跟宁叙言打招呼。


    宁叙言淡声应道, “嗯,早。”


    然后目不斜视地把牙刷放下。


    随年也不着急先去上厕所, 就挤在宁叙言身边跟他一起刷牙, 边刷边咕哝, “宁同学,你等下去上什么课啊?”


    随年大概是还没睡醒,刷牙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 但整张脸却是稍稍朝着宁叙言的方向偏过去了, 好像是在等他回应。


    宁叙言就趁他没睁眼之前多看了他几眼。


    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躲随年的, 只是随年的心声真的很拱火。


    白天的时候也就算了。


    一旦到了晚上, 他不是唱皮肤好好,就是窝在床上感叹【啊!洗完澡好舒服啊!被窝里都是香香的!】


    更过分的是, 随小猫几乎每天半夜都要嘤嘤好几句好冷好冷, 惹得他好几次都想把猫猫直接抓到自己的被窝里好好地暖着!


    但结果, 也只是想想罢了


    然后,想一晚,累一晚


    惆怅地叹了口气,宁叙言回答, “解剖生理学。”


    “哦”随年没听清,但不重要, “那我跟你一起出门吧。”


    “你出门干嘛?”宁叙言洗了把脸,侧头看一眼还在闭着眼睛的随年, 忍不住起了坏心, 用沾着水的手指屈指一弹, “梦游么?”


    “啊”随年被突如其来的湿凉的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那么傻在了那里,好像刚开机的旧电脑一样还没理清楚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宁叙言被他这副又傻又无辜懵懂的模样逗的直想笑,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只好借着帮随年理头发的动作掩盖自己的笑意。


    还在开机中的随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微热的触感从自己的额头前滑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又察觉到好像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从自己的天灵盖窜出来了。


    然后,他忽然打了个激灵。


    开机成功。


    “宁宁同学。”随年没敢动,转着自己的眼珠子看向了还在拨弄自己刘海儿的那只手。


    之前他没细看,这么一看,原来宁同学手还挺好看的。


    白皙,修长,整只手的线条非常完美,骨节的每一处凸起,凹陷,以及小拇指外侧那一点小小的黑痣,都带着某种隐晦的诱惑。


    随年迟钝呆笨的小脑瓜明明什么都没想,却莫名的有些发晕。


    【奇怪】


    【周围的空气怎么突然不够用了?】


    【(吸气)(吸气)】


    【呜呜还是不够用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我要窒息了?是离宁同学太近的原因么?所以我要后退一步么?可他的手怎么还没拿下来啊哎?等等?】


    【花哥不是说让我朝着宁同学投怀送抱么?那现在是不是就就可以开始了?】


    宁叙言:“??”


    投怀送抱?


    还有这好事儿??


    宁叙言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转身放杯子的时候,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紧张的期待。


    所以投怀送抱是新的追求方式么?


    【呜可是我不敢啊!!】


    【算了算了,等下再说吧。】


    宁叙言:“”


    让我看看谁家小猫咪这么怂?


    哦,我家的,那算了。


    “我出门了。”宁叙言沉着脸跟随年说话,人却根本就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迫不及待地逃离宿舍的意思,俨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年怕他这一走又要很晚才回来,赶紧吐掉口中的泡沫,“那个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你又没早课,这么早出去干嘛?”宁叙言有些傲娇地明知故问。


    【赶进度啊,你这几天都不理我】


    宁叙言不解,赶什么进度?


    追他的进度?


    真是这样的话好像确实该赶一赶了。


    ——


    随年很快洗漱好,换了厚厚的衣服,跟着宁叙言一起出门了。


    正式换完季后,低冷的气温就一直持续在十四五度这样子,虽然冷了些,但好在还是有太阳的。


    随年一走进明灿的晨光里,整个人就跟从冬眠状态里苏醒过来了一样,精神抖擞。


    “宁同学,我们要去食堂吃个早餐么?”随年一边低着头踩着砖缝,一边紧张兮兮地问。


    【他会答应我吧会答应我吧一定会答应我的吧!!】


    宁叙言无奈地笑了,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拿这只磨人的小猫咪怎么办才好。


    “可以。”还能怎么办,小猫咪都准备投怀送抱了,那他也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了呗,再躲下去,他怕这只小猫咪就该朝别人投怀送去了。


    那他一定会被气死的。


    上学日的食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多。


    随年一见这阵仗,赶紧就让宁叙言先去占座,然后他去帮忙打饭。


    宁叙言听也没听,直接扯过随年的后衣领,指着前面的一个空位,“看见那个空位了么,你先过去守着,不然等下要被别人抢了。”


    随年也是真的很好哄骗,一听宁叙言用这么急切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立时责任感爆棚,“好!我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就跑过去了,那身影快捷敏锐地跟个猫似的。


    宁叙言在他身后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谁家的猫啊,那么可爱。


    ——


    吃完饭,随年就和宁叙言一起溜达着往医学系走,途中看到一对有说有笑的小情侣,他的脑子里立即就因时制宜地想起了今天的任务。


    【投怀送抱花哥说了,一定要投的非常不经意,因为只有不经意的亲近才能撩人心弦。】


    【但话又说回来了,怎么样才算不经意呢?】


    宁叙言:“”


    其实,怎么都可以,只要你投。


    随年还在苦恼该怎么不经意地投怀送抱,前面那对笑的很开心的女生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哎呀一声就要往前摔去。


    这时,他身旁的男朋友就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这才让她免去了脸着地的尴尬。


    男生明明很紧张地慌乱了一瞬,可说出口的话却非常不中听,“好好走个路都能摔,你还真是干啥啥不行。”


    女生就笑着哼哼,“谁说我干啥啥不行,我明明干饭第一名。”


    男生就笑着搓了把女生的头发,“能死你吧。”


    女生就腻腻歪歪地靠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两人就继续笑笑闹闹地往前走。


    随年:“?”


    【就就这样么?】


    【说好的脸红心跳呢?】


    现实跟花哥说的剧本不一样,随年没敢轻易尝试,默默陷入了沉思。


    眼看着都要快到医学系的教学楼了,随年还是没有任何想投怀送抱的意思,仍然在那沉思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宁叙言却明显着急了起来,整个人都跟被放在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每一阵风吹来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难捱的煎熬。


    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去摇摇随年的肩膀,告诉他那两个小情侣明显已经过了最初的脸红心跳的阶段、步入了蜜里调油的热恋期!没有脸红心跳的粉色泡泡是很正常的!你个还没追到人的人就不要借鉴别人了!该投投啊!


    但实际上,他只是心力憔悴地叹了口气。


    刚叹完,耳边属于随年的声音忽然响起,“哎呀,我摔倒了。”


    ——


    宁叙言侧头,从东边倾洒下来的日光正好落在教学楼之间的小路上,随年怕冷,喜欢走在有光的地方。


    此时,他在光里的身影就好似点了零点五倍的慢速播放镜头一样,正假模假式地往他身上摔。


    但


    虽说宁叙言已经期盼了一路随年的投怀送抱,但对方真的投了,他却兀自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随年这个速度是不可能摔倒的,就说他摔倒的这个姿势是不是也有点太假了?


    不是说摔倒一定是由崴脚或是绊到什么东西导致的,就说这傻猫的两只脚爪都稳稳地粘在地面上是不是也有点太不尊重「摔倒」这一回事儿了?


    还有,谁摔倒之前会特意喊一声「哎呀我摔倒了」的台词啊??


    现在这样,他是接?还是不接?


    接了会不会显得他在趁机占便宜。


    可要不接的话那这占便宜的机会不就白白从他身边溜走了么?


    宁叙言十分痛苦地思考了零点一秒,最后还是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随年的肩膀——至于为什么不是搂腰,当然是因为随年给他的这个机会不太好往搂腰的方向发展。


    不然那也太流氓了。


    随年直挺挺地倒在宁叙言的胸前,被阳光晒得发亮的脸上很快扬出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笑,“那个谢谢宁同学啊,我我好像不小心崴脚了。”


    宁叙言:“嗯,下次小心。”


    【嗯?就没了?】


    随年倒影着碎芒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宁叙言的表情和喉结看。


    【花哥说过了,说如果宁同学在不小心的触碰中会忍不住咽口水的话,那他就是非常非常喜欢我的,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趁热打铁,问他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宁叙言眼睛一亮,刚要表现一下当场咽口水,就听随年又接着嘀咕:


    【可现在看来,宁同学好像很平静啊?】


    【所以,是时机还没到?还是他还是不怎么想理我?】


    没有,我没有不想理你。


    宁叙言的一句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随年就施施然起身了,“好的宁同学,我以后走路会很小心的。”


    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乖,但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他话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闷闷不乐的。


    宁叙言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低落情绪,心下一慌,张口就要解释,结果随年连张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丢下一句,“宁同学,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课业没做完,就不陪你去上课了,我先回回宿舍了!”


    然后转身就走,一双小短腿还倒腾的飞快。


    【呜】


    ——


    “他真的很平静?”花哥听了随年的转述,满脸不可置信地怀疑人生。


    不应该啊?


    按宁女王最近躲小猴儿的表现来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自己偷偷起了火,为了避免吓到他们那位单纯如小傻子的小猴儿这才特意躲了他这些天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宁女王的热情真的已经堆积到了某种必须要躲开小猴儿才能缓解的地步,那为什么又在不经意间的触碰时心淡如止水呢?


    这不科学啊??


    浪迹情场的花海王陷入了沉思。


    “嗯,宁同学真的很平静。”随年沮丧地点点头,虽说宁同学对他平静一些是好事,毕竟他是系统派过来渣他的,喜欢他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宁叙言的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花哥说过的那些心动痕迹时,随年心底还是无法自控地失落了那么一瞬。


    他是看过剧本的,知道宁叙言对书中的「随年」的喜欢有多么不讲道理,也知道他对「随年」的宠爱有多无底线。


    可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风平浪静,又动不动就不理人呢?


    “花哥,”随年趴在桌子上,蔫答答地看着花哥,口中无意识地呢喃说,“我真的很差劲么?”


    听听这充满了委屈的语气,花哥真是恨不得揪过宁叙言的头暴揍一顿,你他妈不喜欢我们小猴儿就别不按套路出牌啊!不然老子也不会给小傻猴出这么个鬼主意!看看现在给人整的难过的!


    真泥马MMP了!


    花哥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不过还是神色温和地走到随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猴儿,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一个男人的眼光和喜欢代表不了什么的。记住哥说的话,一个男人不喜欢你,你可以骂他眼瞎,骂他没眼光,但绝对不可以否定自己,你要永远坚信一点,你真的非常、非常好,知道了么?”


    随年没听太懂,傻乎乎地眨了半天眼睛,等他浆糊似的大脑终于逐字逐句地理解了花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自己问了句什么,登时脸色一红,尴尬又窘迫地直起身子,“不是的!花哥我我刚才不是那个意”


    “行了,”花哥善解人意地搓搓他的头发,“花哥知道的,花哥不会说宁女王什么的,如果你还想继续追他的话,我也会继续支持你的。”


    在冷风中受了委屈的人忽然被暖融融的热流扑了满面,几乎就在瞬间,随年的眼眶就蓦地红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花哥看见,他就凑过去把额头抵在花哥的肚子上,低声咕哝,“谢谢花哥谢谢”


    花哥就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谢什么谢,赶紧写你的作业了,别给我在这儿萎靡不振的。”


    随年安静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没事人一样朝花哥笑了笑,“好的花哥!”


    ——


    宁叙言的早课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忙碌的脑子里一会儿转出随年那张低落而委屈的脸,一会儿又转出随年的那句心里话。


    他反复思索了很久很久,觉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太过于先入为主了。


    虽说随年一靠近他就打着要渣他的旗号,但同样的,他也是抱着给自己找点乐趣的想法才任由随年接近自己的。


    从某一方面来讲,两个人的动机其实都是一样的。


    既然动机都是一样的,那他为什么就一定要让随年掌握这个主动权呢?


    他明明可以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也可以主动去追求随年,更可以主动去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


    完全没必要一直等着随年按部就班地赶进度啊?


    至于以后随年还要不要渣他,又怎么渣他,那也得等他俩先在一起之后再说。


    可真的在一起了,他又真的会给傻猫猫渣自己的机会么?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慢慢悠悠的人步行着来追他?


    既然他已经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猫猫了,那为什么不可以直接跑过去把猫猫搂进怀里呢?


    一瞬间,那片堵在宁叙言心口的滞涩就仿若被拨开云雾而出的太阳彻底融化了一般,整个人忽然就身心舒畅了起来。


    随即,他拿出手机给随年的微信发了个消息过去:【中午一起吃饭好么?】;


    ——


    “源源!他给我发微信了!我咋回啊?”随年捧着手机,压着声音问徐源源。


    徐源源早就知道随年在追宁叙言了,但他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所以一直也没问过随年的追人进度。


    今天也是看随年的情绪异常低落,他才问了嘴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开始,随年还勉强笑着说没事,但经过他软磨硬泡的严刑逼问之后,随年还是把早上的事儿告诉了徐源源。


    徐源源听完立即不干了,直接下达命令,“我跟你说!就他们这种高岭之花型的帅哥就都挺贱的,你巴巴上赶着追他的时候他爱答不理,等你三天不鸟他了他保准又服服帖帖地凑过去求亲求抱求举高高了。”


    随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代入了下宁同学的脸,瞬间打了个激灵,觉得这样宁同学应该是不存在的,就摆手说,“不会的,宁同学不是那种人。”


    “得了吧,你就是鬼迷心窍了!”徐源源瞪他。


    随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来上课之前,随年是想过中午要不要去找宁叙言一起吃午饭的。


    但经过刚才徐源源堪称教科书般的洗脑,他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只好虚心请教徐源源。


    徐源源凑近看了眼宁叙言发过来的微信,想也没想就果断说,“跟他说中午没空,跟别人有约了。”


    “啊?”随年拿书当着脸,尽量不让台上的教授发现自己在开茶话会,“可是我没约啊?”


    徐源源就恨铁不成钢地斜他一眼,“笨啊你!你等下直接跟我约不就好了!”


    “可是”随年有些不敢,“这样不太好吧?”


    他本来就是追人的,现在人家直接送上门来找自己吃饭,他不笑着答应也就算了,居然还拒绝人家?


    这真的不会让局面变得更遭么?


    “啧!有什么不好的!”徐源源说,“你就说你还要不要拿下他吧!”


    “呃要要的。”随年害羞地低下头。


    “那你就听我的!”徐源源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出三天!那宁什么的系草保准洗白白躺你被窝里去!”


    随年的脸色更红了:“倒也不用那那么快”


    “所以你听不听吧?”徐源源神色严肃,大有听就绝交的架势。


    随年秒怂,“听听。”


    “那就按我刚才说的给他发。”


    “哦好”在徐源源十分具有威慑力的目光下,随年战战兢兢地给宁叙言敲了几个字过去。


    【不了哦,我已经有约啦!】


    徐源源凑过去看了眼随年打出来的字,严肃的面容上立即露出十分嫌弃的颜色,“你说你拒绝人就拒绝人,没事儿非要夹那一下干嘛啊?一点儿都不酷!”


    随年就嘿嘿傻笑,“这样他就不会生我的气了嘛。”


    徐源源哼哼,“你这样能追到人才有鬼了!”


    随年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宁叙言的微信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进来了,他赶紧拿起看了一眼,然后传达给徐源源,“他问我约了谁,是不是在食堂吃?”


    徐源源想了想,“你跟他说是他不认识的人,不在学校吃,去外面。”


    “啊?那我们中午还得出去啊?”随年有些不太想出去。


    “出去呗,”徐源源对此还挺兴奋,“反正咱俩下午又没课,我带你出去玩去!不管他!”


    “可我”


    “哎呀放心吧!就咱俩玩!我不会叫别人的!”徐源源一眼就看出他的社恐症又犯了,赶紧给他打个定心剂。


    “那好吧。”随年还是不怎么想出去,但徐源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乖乖点头,给宁叙言回了消息过去。


    ——


    “我不认识的人?”宁叙言都要崩溃了,这小猫咪是见投怀送抱这招不好使所以直接改用钓鱼执法了是么?


    还不认识的人?


    他一共才认识几个人?


    都不用排除法都能猜出现在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本来他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制定一个浪漫暖心的追求计划,现在看来,还是不要了。


    先不说猫猫身边有多少不可抗力,就说猫猫那只追不表白的架势,就让他十分头疼。


    他以前也有过一定要得到什么的心理过程,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过,好像只要自己晚了一分一秒,那么美好的东西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这种感觉就好似长期溺于水底的人终于看见了一丝氧气一般,他要努力争取,拼命上游,近乎于偏执地想把那丝氧气牢牢地攥在手里,捧进心里。


    然后,痛痛快快地喘口气,在这个他痛恨的人世间。


    所以,以免夜长梦多,他还是想先把猫猫抓到自己身边。


    至于欠他的那些仪式,以后再慢慢补给他好了。


    ——


    随年下完课就和徐源源出了学校,两人凑头商量了会儿,最后决定去吃徐源源说的那家超级好吃的烤肉。


    烤肉店不在学校附近,在市中心的商场里。


    两人打车去市中心的路上,随年很慷慨地说,“源源,今天谢谢你帮我出主意,等下吃饭我请你啊!”


    徐源源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随年眼睛变得亮亮的,瞬间开心起来。


    徐源源不是很懂他开心的点在哪里。


    ——


    随年穿到这本书里这么久了,还没到市中心去过,今天终于有机会跟徐源源过来一趟,他就跟土包子进城似的,在高楼林立的最中心发出了一声惊声喟叹:“哇!这楼好漂亮啊!”


    其实今天随年来的这个商场还不是本市人流量最广、最好看的商场,但徐源源看随年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好看的星星,也就没舍得打击他,“漂亮吧!下次带你去个更漂亮的!”


    “啊?”随年惊奇地转过头看他,“还有比这更漂亮的大楼啊!”


    随年以前生活在一个靠北的小城镇里,镇上的生活水平不算低,却也没有如眼前这般华丽漂亮的高级商场。


    今日一见,感觉迎面而来的暖风里都充满了人民币的味道。


    他深深地吸了口,吸完又惊恐地想起什么。


    妈呀!等下的烤肉会不会很贵啊!


    为了避免等下买不出单的尴尬,随年在徐源源拉着他走进电梯后,赶紧躲在角落里悄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的余额。


    这几天的课业比较多,他也就没什么时间做家教,所以余额里的钱只有不到五千块


    也不知道这五千块钱够不够在这里吃一顿饭的。


    如果不够,那就先用原主的钱好了,等他攒够钱之后再还回去。


    徐源源还不知道随年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在电梯到的时候,把他拉了出去。


    “我跟你说啊!这家烤肉真的巨!巨!巨好吃!我第一次来就猛点了五大盘牛肉!可把我吃撑死了。”徐源源疯狂安利的模样让随年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这么好吃啊?”随年浑然不知肉疼地说,“那你等下也可以多点几盘!我们吃个够!”


    “那是必须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爽了能回去么!”徐源源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笑弯了眼睛。


    随年就傻乎乎地跟他一起笑。


    两人的战斗力堪比饿急眼了的野兽,风卷残云地吃了九盘牛肉。


    最后一盘两人实在吃不下了,随年就让服务员把那盘肉给退了,结果人家服务员说已经上桌的餐品不给退。


    随年不太适应在公共场合说话,一说话就脸红又结巴,“可是我我们没有吃啊!”


    “对不起先生,这是规定。”服务员歉意地说。


    邻桌不断有人看向这边,那些眼神虽没有恶意,却还是让随年窘迫地只想顺着地缝钻回学校的宿舍里,然后蜷缩着身子躲进被窝里,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


    但现实却是急红了眼也要忍着社恐的惧意结结巴巴地跟人理论,“你你跟你们老老板说说嘛,我们真的没没动这这盘肉啊!”


    “抱歉。”服务员不为所动。


    灯光下,随年那张白净的脸都急红了,一双黝黑圆润大眼睛正在一点点地泛起水雾。


    徐源源见随年要哭,赶紧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们不退了,小姐姐你先去忙吧。”


    服务员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随年眼泪巴巴地看着剩下的这盘肉,又抬眼看了看徐源源,“源源,我们真的没有动这盘肉啊,她为什么不给我们退啊”


    “哎哎哎!”徐源源见一颗豆大的眼泪眨眼间就从随年的眼角低落下来,连忙抽了两张纸坐到他旁边去,“咋还哭了啊!别哭别哭,不就是一盘肉么!等着!等我歇过来了就把它干掉!”


    “可你已经吃不下了啊”随年接过他拿过来的纸擦了擦眼泪,擦完又觉得自己好丢人啊,这样也要哭!于是哭的更严重了。


    徐源源简直哭笑不得,“我吃得下吃得下!我属猪的!哎哟快别哭了啊小哥哥,再哭我不理你了啊!”


    随年闻言立即就要憋住眼泪,可是他憋不住,委委屈屈地拽着徐源源的胳膊,“我没想哭的,就是忍不住,你别不理我啊。”


    “那你努力忍忍,忍住了我等下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徐源源直接抽了两张纸盖在随年的眼睛上,试图用纸巾堵住随年坏掉了的水龙头。


    随年也干脆用纸巾捂住眼睛,“好”


    最后还是两人合力把剩下的那盘牛肉给干掉了。


    结果两人都吃撑了,愣是在座位里瘫了十来分钟才起身往外走。


    因为提前说过是随年买单,所以徐源源也就没跟他抢。


    随年捧着手机来到收银台前。


    他已经做好了要花好几千块钱的准备,结果服务员只说了个不到七百块钱的价格!


    虽然这顿饭已经超出了随年平时的生活水平,但由于还不及刚才心理价格的五分之一,他顿时就有些飘地觉得这顿饭居然这么便宜!


    “等一下,”徐源源凑过来拦住随年要买单的动作,问服务员,“有你们这儿的会员卡是不是可以打折啊?”


    “可以的先生。”


    “那你打个折吧,我的手机号是”徐源源报了个手机号。


    “好的先生,”服务员很快查到徐源源的那张卡,“您的这张卡是白金系列,可以尊享本店八八折的优惠。”


    “嗯,”徐源源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在大众点评上买单啊?”


    “是的先生,您可以在大众点评购买代金券。”


    经过徐源源的努力,最后随年只花了五百多块钱。


    白白省了一百多块钱,这下可给随年开心坏了,走出烤肉店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蹦跶起来。


    徐源源侧头看着他,故意打趣,“这下怎么不哭了?”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他们都吃完了门口还有一堆等位的人。


    随年一看门口那么多人,吓得赶紧瞪了徐源源一眼,“你你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徐源源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压着声音跟随年一个人说,“你这下怎么不哭了?”


    随年再瞪他一眼,明明想摆出个凶巴巴的表情,可他那张好看的脸却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我我哭完了!当然不会再哭了!”


    “哎呦呦,厉害死你了!”


    随年气的不想说话了,“我不跟你说话了!”


    ——


    宁叙言今天一天的满课,终于下了晚上的最后一节课,时间都已经快十点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他从五点开始每隔半个小时就给随年发出的一条条消息始终都没有得到恢复。


    仿佛沉进了大海里。


    宁叙言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头,倒不是担心随年故意不理他,是担心他人出什么事儿。


    很快收拾好书包,宁叙言都不等听完教授布置的作业,就猫着腰从后门儿先溜出去了。


    十一月的晚上萧瑟冷寂,一阵阵冷风吹来,不少人都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试图让自己更温暖一些。


    宁叙言却像察觉不到这四面八方来的冷风一般,仍旧大敞着自己的黑色风衣,任由长长的衣摆飘荡在夜风里,给他周身形成一片冷酷而忧郁的气场。


    有路过的女生被他过分优越的身形和长相所吸引,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暖黄的光影下,男生的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鼻薄唇,微微垂着的眼睫浓密恰好。


    这本是一张淡漠清冷的脸,却因他此时紧紧皱起的眉头而莫名多了几分可怕的森然。


    宁叙言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蓦地抬头,就见那位正盯着他的看的女孩儿猛地愣了一下,然后仓惶躲开他的视线,缩着脑袋拉着同伴的胳膊走的飞快。


    这怂哒哒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随年,接着又想起这人好几个小时都不回他微信的事儿!


    本来他还想着回宿舍问花哥的,现在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直接拿出手机,给随年的微信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很好,没人接。


    宁叙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却也没让自己更显慌张,而是十分有耐心地在微信通讯录里慢悠悠地往下翻找着什么。


    他记得他那次和随年一起去上早课的时候明明顺手加了下徐源源的微信来着,可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是哪个。


    而人在越是劝说自己不要着急就会无法自控地越来越着急的通病就在这个时候如藤蔓一般从宁叙言的心里冒出来了。


    加之他又有个凡是都爱往坏处想的恶性习惯,两者相碰之下,他整个人瞬间就被一种不安的惶恐所笼罩住了,一颗来回拉扯的心备受煎熬,仿若热锅里的蚂蚁,片刻也安静不下来。


    就在宁叙言觉得自己快要被焦急的恐慌所淹没时,一个备注为小猫咪的语音电话忽然跃入眼底。


    宁叙言不假思索地接起来,“随年!”


    语气不太美好,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


    “啥啥啥?我不是随年年!我是徐源源!”徐源源带着醉腔的声音在手机那边晕晕乎乎地喊。


    “随年呢?他人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没事”徐源源说着说着,忽然打了个嗝。


    宁叙言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眉头死死地拧着,“你带随年喝酒去了!?”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徐源源说,“啊!对了!你在学校没?在的话到校门口接一下随年年,他醉了。”


    “”


    宁叙言差点儿把手机捏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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