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没熄灯,随年就早早地躺进了被窝里,却一直到熄灯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没能睡着。


    明明寝室里没有空调,随年也没有发烧,可随年的脸皮却持续处于某种高温的状态里。


    烫的很。


    今天宁同学的教学很成功,纠正了好几个他习惯性的错误,也教会了他反手跳杀的诀窍,甚至还在多余的时间里帮他按了下胳膊,以防第二天会肌肉痛。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随年脸皮发烫、心跳过速的情况还是得不到缓解,脑子里也情不自禁地一遍遍浮现出宁同学手把手教他的画面。


    ......


    “你握拍不能像刚才那样握,你要这样.....手放松,”宁叙言拍了下随年的手,随年很快放手,然后他就假公济私地摸上了随年的右手,很软,很嫩,也很滑,“用你的手掌下部握紧球拍底部,虎口对准球拍,食指和中指稍微分开,其它拇指自然并拢。”


    随年一一照做,却总觉得这个教学姿势是不是有点太近了啊???


    然而,他身后的宁老师并不这么觉得,反而还有意无意地拍了下他的腰,“腰身放松,不要让自己绷那么紧。”


    又拿来一个羽毛球放在随年的左手里,“现在练一下发球,你发球的时候不要把球高高抛起,那样不利于你掌控球的落点位置,你要像这样.....来,捏着球的羽毛。”


    随年就听话地捏住羽毛球的一根羽毛。


    宁叙言又扶上他的肩膀,让他稍微侧了侧身子,“侧站着,右腿往后,对,就这样。”


    宁叙言站在随年身后贴靠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扶着他的左手腕,一只手握着他握拍的手,“来,松开羽毛球,然后看着羽毛球掉落的位置。”


    温热的吐息全都喷洒在左耳廓,随年感觉自己的左边脸跟被高温侵袭过一样,热的发烫。


    他想稍稍远离一点,又被宁叙言从身后握住手,他无法挣脱,只能垂下有些发蒙的眼睛去看向不断下坠的羽毛球。


    在球体落到一个合适位置的时候,宁叙言带着他的手由下往上挥出,自然而然地将羽毛球打向了对面。


    “看着球落点的方向。”那温温热热的气流卷起耳廓上的绒毛,随年忍不住激灵了一下,惹得宁叙言靠着他的耳畔轻声笑了一下。


    随年被他笑的脑子直嗡嗡,却还奇思妙想地觉得宁同学笑的真好听。


    ......


    随年一想起那个笑就忍不住想用手捂住耳朵,可没用,那阵笑声就跟烙进他耳朵里了一样,几乎不用刻意细想就能真实具象地感受到。


    那低低的,沉沉的,算不上有多磁性,却醇厚温柔的笑声。


    就像他喝过的第一杯奶茶一样,虽然没有多香甜,但却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安静的黑暗里,枕头下面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吓得随年本就失衡的心跳忽然就乱了一拍。


    他失了会儿神,旋即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等胸腔里的狂跳一点点地松缓了下来,这才伸手去把枕头下的手机摸出来。


    点亮屏幕,随年看了一眼,居然不是广告,是微信。


    解锁打开手机,点进微信里,竟然还是宁同学!!


    [明天上午有空么?]


    明天周六,不上课。


    随年一边猜想他是有什么事么,一边羞赧地把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给他打字:[有空,怎么了?宁同学?]


    宁叙言:[我准备搬去宿舍,你帮我?]


    随年倒是一直都知道宁叙言是住校外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搬回学校住了,但他还是很乐于帮助人的:[好啊!那我明天要去你家找你么?]


    宁叙言:[不用,明天你到校门口等我就行。]


    随年:[几点啊?]


    宁叙言:[没点,你睡醒之后。]


    “.......”


    随年觉得明天一定是个温暖如春的艳阳天,不然他很难解释为什么明明没有听见宁同学在他耳边说话,他还是莫名其妙地脸皮发热。


    难道他又发烧了?


    不应该啊?


    他这几天都很注意保暖的!


    可现在一阵阵的发热是怎么回事......


    随年晕晕乎乎地摸了下额头,发现额头一点也不烫,再摸摸脸颊......烫的吓人。


    妈妈呀!他一定是生病了!


    屏幕上微弱的光源照亮了随年那张欲哭无泪的表情,可可怜怜的模样看上去很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丢人吧,他撇着嘴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直到鼻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才抬起憋的通红的脸。


    手机已经自动锁屏了,随年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想起自己还没回宁同学的微信,又赶紧刷脸解锁。


    看一眼停留在页面上的最后一条消息,随年还是会不自觉地心跳加快,脸皮发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悠悠地给宁叙言敲了几个字回过去:[好!那我明天早点醒!]


    宁叙言:[嗯,你睡醒给我发信息。]


    随年:[好!]


    宁叙言:[晚安。]


    随年:[晚安.jpg]


    ......


    第二天并不是什么温暖如春的艳阳天,反而是低至十六度的阴天。


    随年都不是睡到自然醒而醒的,而是被冻醒的。


    他呆呆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盯着天花板醒了会盹。


    等他浆糊似的脑子终于理清我是谁我在哪儿了,他才摸出手机给宁叙言发了条消息过去。


    [早啊宁同学!我醒啦!]


    发完,随年看了看手机,发现才不到九点。


    想着宁同学可能还在睡觉,他就没眼巴巴地看着手机等他回,干脆放下手机下床洗漱。


    对面床的大头还在睡觉,花哥却是早早地起床了。


    “早啊花哥。”随年打着哈欠跟阳台上给绿萝浇水的花哥打招呼。


    “嗯早,”花哥回头看他,“今天又不上课,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太冷啦。”随年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实诚。


    花哥就笑了,“这就嫌冷了,那你赶紧找导辅导员申请换宿舍吧,不然你这个冬天可会熬不下去了。”


    “没事,”随年眨眨眼,走近花哥跟他小声说,“我偷偷买了暖宝宝,到时候贴被窝里就暖和啦。我买了好多,等下给花哥拿一些吧!”


    “行,那就谢谢小猴儿啦。”花哥笑着答应了。


    同一个寝室这么久,他早就把随小猴儿的性格特点摸的一清二楚了。


    他不是那种会占别人便宜的人,却是个极其爱分享的人。


    可如果他的分享被遭到拒绝,那他就会暗自琢磨一定是自己的东西不干净或是不讨人喜欢,所以别人才不要的。


    这也是花哥在一开始不了解随年时拒绝过他的零食分享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敏感而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说不好听一点就他妈是矫情,欠社会的毒打。


    花哥不喜欢矫情的人,但这人如果是小猴儿的话,他还是愿意多迁就一些的。


    毕竟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又可爱呢。


    而好看又可爱的弟弟在他这里永远有特权。


    “嘿嘿,不谢不谢!”随年笑着摆摆手,“那我去上洗手间啦。”


    “去吧。”花哥弹了下他的脑门儿。


    随年上完厕所,花哥已经给窗台上的绿萝浇好水了。见他出来,花哥就问他,“小猴儿,你今天有事儿么?”


    “啊?”随年走到洗手台上拿起自己的牙刷,边挤牙膏边看着花哥,“那个.....我上午要帮宁同学搬宿舍?”


    “搬宿舍?”花哥拧起眉头,“他在校外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搬来宿舍住?”


    “呃......”随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问。”


    “所以你就为了你的宁哥哥抛弃花哥哥了呗?”花哥抱着胳膊看着他。


    呃.....


    这问题咋回答啊?


    随年投降般地笑笑,“花哥~”


    这带着波浪的小尾音让他夹的。


    花哥听完立即双手投降,“得得得!我就不该问你的,你快去找你的宁哥哥去吧,我老花终究是不配了。”


    “配的配的,”随年夹完又开始卖乖,“花哥最配了!”


    花哥指着他,“你少来这套。”说完顿了顿,“对了,你问他搬哪个宿舍了没?”


    “呃.....”随年眨了眨眼,“没问。”


    花哥简直服气:“你真是没救了,哪天被他卖了还一问三不知呢。”


    随年扭捏地低下头,“不....不会的,他人.....”


    “嗯嗯嗯,他人好好的,”花哥无语地抢过这句他倒着写都能写出来的话,而后头疼地转身,摆手,“行了行了,你赶紧刷牙洗脸去见你的好好人去吧,我先出门了。”


    ......


    随年洗漱好出门的时候刚九点过五分。


    他边往楼下走,边拿出手机看宁同学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嗯,那我过来了。]


    [你先别吃早餐,我顺手给你带过来。]


    随年看见第二条信息时微微拧起了眉,坏了坏了,他又让宁同学破费了!


    不行!


    为了自己1的面子,他等下一定要帮宁同学扛行李!


    结果——


    宁叙言只拎了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和一袋子早餐。


    随年想也没想,直接把手伸向最大件的行李箱,“宁同学,我帮你拿.......”


    被风吹冷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杯温温热热的奶茶。


    他愣了愣,抬头去看宁叙言。


    “多了杯奶茶,辛苦你帮我拿一下吧。”


    随年眨了眨眼。


    灰暗的天穹下,宁叙言明明面无表情,可迎面吹来的风里,却充满了温暖的香甜。


    然后,心跳加快,面颊发烫。


    完蛋!


    他又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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