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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001.


    昏暗的服装店中，季言轻看着自己手中的脚，听着那狗叫声，有瞬间地怔愣。


    旁边注意着这一幕的古文墨一群人也不由发怔，古文墨困惑地看看季言轻再看看那只黑狗，“……它不是狗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尸王？”


    朝着力量方向进化的尸王都是兽型没错，但没有这种小体格的。


    听着古文默的话，一只爪子还在季言轻手里的黑色野兽幽幽看了过去，封亦莫、季安和季乐也看过去。


    被那四双黑黝黝的眸子注视，古文墨莫名地哆嗦了下，不寒而栗。


    屋内其他人听见古文墨这话，倒是都忍不住笑了笑，古文墨怕不是被尸王吓傻了？


    “你们怎么说，要加入还是？”古文墨再看向封亦莫三人，封亦莫三人已经恢复如常，刚刚的不寒而栗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嗯。”封亦莫有些紧张地看看季言轻。


    季安和季乐不安地看看季言轻的下巴，又赶紧移开视线，低下头。


    他们不敢看季言轻的眼睛，季言轻听说他们要加入，现在脸上肯定都是嫌弃和厌恶。


    确定封亦莫三人也要加入，白浩宣回头开始清点人数物资。


    他们队伍之前一共一百五六十人，被之前那两只觉醒丧尸追的时候死了三十来人，后来被在居民楼围攻又死掉五六十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八十多人。


    他们加上古文墨二十来人，现在在这服装店的刚好一百一十人左右。


    接连两次遭遇袭击，一百人里有将近二十来人伤得很重，直接晕过去的就有十二三人，他们之外腿脚受伤不能跑动的也不少。


    物资的情况不比这好多少。


    白浩宣他们进城本来就是为了补给物资，他们之前倒是找到一个超市从里面弄到些东西，但不等他们把那些东西运出城，他们就在城市中听见尸王打斗的动静。


    他们就近找了地方躲藏。


    第二天早上他们本准备出城，却在出城的路上遇到络腮胡一群人，那之后就是两次死里逃生。


    白浩宣把目前所有的物资都清点完，简单列了单后，把单子递给季言轻。


    “逃跑的路上丢了很多东西，现在我们剩下的物资已经只够今天晚上一顿的量。”白浩宣视线在屋里一群人脸上扫过，“我们在城外倒是还有五十来个人，车上也还有一点储备，但最多只够我们吃上一天。”


    “你们在城外有车队？”王叔惊喜。


    “嗯，五辆车，车上还有我留下守着的五十多个人。”白浩宣看向季言轻，“只要我们能顺利出城，我们就可以开车离开这里。”


    “那还等什么？”古文墨立刻道，他已经片刻都不想继续呆在这。


    楼业已经发现他们，这会肯定正快马加鞭的往他们这边赶，一旦他赶来……


    众人脑海中都不由浮现出之前他们被困在居民楼的事。


    之前他们被两只觉醒丧尸追时他们也满心绝望，但那时候他们好歹还可以逃，他们还有渺茫的希望，被围堵在居民楼时他们却是连一点希望都无。


    白浩宣看向季言轻，季言轻现在才是队长。


    季言轻盯着白浩宣递过来的物资单看了片刻才接过，他本是想把古文墨他们送出去。


    他粗略看了看，把单子收进兜里。


    “先包扎伤口，然后把吃的喝地分了，吃完东西先休息，等晚上雪下下来再走。出城之后，等明天早上雪一化，我们立刻就离开。”季言轻道。


    他倒是想夜里就直接开车离开，但大雪挡路，他们根本无法开车。


    楼业就算自己还没赶过来，在附近负责搜索他的那些丧尸和觉醒丧尸也肯定正向着这座城来，说不定都已经进城。


    这座城市肯定已经在被监视中。


    队伍中不能走动和昏迷的人足足三十多个，他们总共才一百来人，三分之一的人都无法移动，再加上其他人体力也早已到极限，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现在紧赶着出城，也极有可能在出城的路上被发现。


    一旦变成那样，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们现在必须休息，等休息好了，他们才有可能一鼓作气地逃出去。


    白浩宣也是这想法，他点点头，到一旁去让还能动的人分食物和水。


    叮嘱完其他人分东西，白浩宣拿着之前他们队里他在收着的地图回到季言轻身旁。


    把地图在季言轻面前摊开，白浩宣大概说了下他们求生队之前的路线。


    他们求生队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算下来都快四个多月，期间他们队伍几次遭遇袭击差点全军覆没，能存在到现在已属奇迹。


    简单说完自己队伍的大概情况，白浩宣手指在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上点了点，“这附近一共就三座大城，这里是一座。”


    “第二座。”白浩宣手指在季言轻他们之前遇到楼业的那座城市上点点，然后指向最后一座城，“第三座。”


    白浩宣手指停留在第三座城上，“之前我们本来是准备去这座城的，但是我们还没进城就在城市边缘看见尸王的尸体，那时候我们手里物资还算多，所以我们直接选择了放弃，改道来了这边。”


    说起尸王的事，白浩宣想起之前看见的蜈蚣尸王的尸体，他眉头紧皱语气不安，“接连两座城两个尸王都被杀死，而且一看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这附近除了那个楼业肯定还有其它东西。”


    听着白浩宣的话，一屋子安静分着物资的人都皱了皱眉头。


    这世界他们已经越来越无法理解。


    最开始只是普通丧尸，然后是觉醒丧尸，紧接着是尸王。


    就在他们以为尸王就已经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时，尸王却再一次进化。


    更让人不舒服和由心战栗的是，原本各自为政的那些尸王现在好像也开始有了交流，他们开始合作，开始互相有目的地猎杀。


    尸王本来就已经不是他们普通人类能对付得了的存在，如今他们又逐渐形成自己的体系，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人类真的会一点活路都没有。


    听着白浩宣的话，感觉着他话语后透露出的那份如无底深渊般的绝望，一屋子人都愈发沉默。


    认认真真听着的封亦莫点点头，眉头也不由跟着皱起。


    不管是楼业，还是杀死另外一座城中尸王的东西，又或者是那个什么死神，他都绝不允许他们靠近季言轻半步。


    注意到这一幕，正因为刚刚屈辱的“握手事件”而整只都恍惚的黑色野兽，嘴角人性化地抽了下。


    封亦莫难道就不觉得那座城市看着有点眼熟？


    这么想着，黑色野兽噎了下。


    它居然指望封亦莫会看地图？


    黑色野兽看了眼注意力全部在季言轻身上的封亦莫，它偷偷摸摸看向被衣柜堵住的大门，开始琢磨起逃跑的事。


    之前封亦莫注意力一直在它的身上，它根本没有机会逃跑，但现在不同，现在封亦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个叫作季言轻的人类身上。


    黑色野兽又看了看封亦莫身旁的季安和季乐，已经快要被挤扁的季安和季乐两人，注意力也全部都在季言轻身上。


    他们几次偷看季言轻，又都在季言轻察觉看向他们时慌忙移开视线。


    季言轻收回看向季安和季乐的视线，他手指在白浩宣他们之前路过却没敢进去的那座城上点点。


    “明天雪化后，我们先去这里，尽快尽可能多的补充物资，然后再离开。”季言轻道。


    他们手上已经没有物资，如果不尽快补充东西，他们很可能在楼业没找到他们之前就先饿死渴死。


    白浩宣点点头，“等下我再找几个人到楼上去盯着些。”


    白浩宣把地图收起，递给季言轻。


    季言轻接过，收进一旁背包。


    把地图放进背包的同时，季言轻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衣，准备撕了那衣服重新包扎手上伤口。


    自从他偷袭楼业两只手都受伤后，他手上的伤口就一直没能痊愈过，每一次它们才刚刚结痂就又裂开。


    刚刚那恐龙觉醒丧尸时，它们就已经裂开，痛得钻心，在居民楼时他又不得不拿上斧头跳到对面楼顶对付那只楼业的觉醒丧尸。


    现在包在他手上的布条早就已经被血浸透，黏糊糊，湿漉漉，也让伤口更加疼痛。


    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拿着个布袋走向季言轻。


    季言轻看去。


    白浩宣往旁边让了让，“我们队里的医生，王医生。”


    女人笑笑，她在季言轻面前坐下，“我就是个护士。”


    说话间，她拉了季言轻的手，小心地开始替季言轻拆开布条。


    布条很快拆开，露出下面被血染透的双手。


    季言轻本该白细修长的手指被血染得通红，掌心指缝、虎口处好几个地方都有裂口，翻开的红色皮肉加上之前结痂的硬块，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肉痛。


    看见那些撕裂伤，王医生和附近几人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封亦莫眉头皱起。


    季安和季乐嘴唇翕动，他们眼眶微微发烫，那伤口看着就很痛。


    “你……我轻些。”王医生看了眼除了脸色有些白一声不吭的季言轻，就想要问季言轻难道都不痛吗，话到嘴边又改口。


    撕裂的伤口本就比刀子割出的伤口更痛，那些伤口还一次次裂开，怎么可能会不痛？


    如果换个人，恐怕早就已经痛得嗷嗷直叫。


    002.


    季言轻不出声，是因为他忍住。


    “没事。”季言轻看看自己丑陋的双手。


    旁边古文墨和白浩宣嘴唇都翕动，但到底没说出话来。


    尸王子弹都打不穿的皮肤，季言轻用斧头去砍，他每一斧头都必须得用尽全力，那样大的力气砍在尸王如同钢铁的皮肤上，季言轻不受伤才奇怪。


    但即使受伤，季言轻也没停下。


    而他们除了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王医生不再说话，从布袋中拿了消毒水小心地沾湿棉花，开始给季言轻处理伤口。


    王医生花了些时间才替季言轻把所有伤口都消毒处理好，她给伤口上了药，又拿了干净的纱布替季言轻包上。


    包扎完伤口，季言轻活动了下自己的手，王医生包扎伤口的技术比他自己好得多。


    “这个给你。”白浩宣拿来一大堆吃地喝地放在季言轻面前。


    季言轻看去，那些东西的量已经超过其他人的分量。


    “你多吃点，这样才好的快。”白浩宣想对季言轻说上一声谢谢，季言轻出手救他们之前就已经受了伤，但他还是站了出来。


    “晚上肯定是一场硬仗。”白浩宣并未说出口。


    “等你吃完饭我再给你点消炎止痛药。”王医生道。


    一旁有人道：“吃完你最好先睡一觉，等晚上了再起来。”


    季言轻看去，是白浩宣队里的一人。


    看见季言轻面前的那一堆比其他人多得多的食物和水，服装店中无一人皱眉。


    “我们守着，你放心。”古文墨拍拍胸脯。


    季言轻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着那一双双不安而复杂的眼，他没再说什么，有些笨拙的用受伤的双手拿了东西开始吃。


    白浩宣见状，替他把面前食物的包装袋都撕开，水也拧开盖子。


    季言轻沉默地吃着东西。


    见纪颜卿开始吃东西，屋里其他人也纷纷集中注意力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上，吃完东西他们也要休息，只有休息好了他们才能逃离这里。


    季言轻分到的食物很多，足够他吃饱吃撑。


    一口气把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吃下，感觉着胃里传来的满足感，季言轻回头去看了眼的功夫，面前就又多出三包小饼干。


    季言轻脑袋转动，很快在对面角落看见想要看他却又不敢的季安和季乐。


    季言轻哑然。


    他盯着面前的三包小饼干看了好一会，他没有把东西还回去，他把其中两包收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做完这些，他在背包旁躺下。


    闭上眼睛前，季言轻朝着对面的角落看了一眼，看见他收起自己的小饼干，两个小家伙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们就好像吃了蜜，笑得都甜到心里。


    他们的眼睛早就已经哭红哭肿，本该白白净净的脸颊上更满是脏兮兮的泪痕，那样惨兮兮的两张小脸笑起来后莫名的让人眼眶发烫喉间发酸。


    季言轻没有去看季安、季乐旁边的封亦莫，翻了个身，背对那边睡觉。


    季安和季乐他可以去教他们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他有那个信心能够把季安和季乐教得很好，但季安和季乐是封亦莫的从属。


    尸王和从属之间的关系，即使他了解得不多也大概能够猜到，从属大概无法反抗制造他们的尸王。


    就算他教季安和季乐再多，也抵不过封亦莫一句话。


    至于封亦莫。


    季言轻觉得他大概是有点喜欢上封亦莫了，再次见到封亦莫那瞬间的心跳加速，他更加确定这点。


    但对封亦莫来说，他最多也就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对他是普通朋友，对夏沈书他们，季言轻甚至怀疑封亦莫有没有记住夏沈书他们一群人的名字。


    封亦莫就是那样一个人，对这全世界都不在意。


    封亦莫是尸王，他心情好时一切都好，但他哪天心情不好了呢？


    只要一直待在一起，他们终究会有意见相驳的那天，那时候封亦莫能忍得住不杀了他们吗？


    季言轻不想去赌那个可能。


    对面，和季安、季乐挤在一个柜子下坐着的封亦莫，死死盯着季言轻背后那包被留下的孤零零的小饼干。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被打击到恍惚。


    季言轻收走了季安和季乐的饼干，却唯独留下了他的。


    季言轻讨厌他。


    季言轻比不喜欢季安和季乐，更不喜欢他。


    认识到这点，看着那包被孤零零抛下的饼干，封亦莫心口的位置莫名酸痛得厉害，他恍恍惚惚地靠在柜子边缘，两眼无神。


    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季言轻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哪怕伤口不停传来疼痛，哪怕地板坚硬，哪怕入夜之后寒意袭来。


    一觉睡到有人叫醒自己，季言轻又在地上躺了两秒，缓缓起身。


    吃饱睡饱，再次醒来，他手上的伤口不再没那么痛。


    王医生拿了止痛消炎药过来，季言轻快速咽下。


    做完这些，季言轻看向被各种柜子挡住的玻璃店门外。


    天色早已经暗下，漆黑的天幕下城市中到处都是飞舞着的鹅毛大雪，屋顶街道更是早已被铺上厚厚一层白色。


    刺骨的寒意从门缝中涌进屋内，让人每一口呼吸都凉到心里。


    季言轻看向屋里其他人，早在叫醒他之前，白浩宣就已经让他们收拾好了东西。


    季言轻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季言轻在屋里找了几件塑料袋包着的白衬衣放进包里以防后面需要纱布，还没来得及把背包拉上，一旁就有人主动拿走他的背包自己背上。


    “谢谢。”季言轻没有要回。


    “这斧头很重要吗？”一旁主动帮忙拿起斧头的古文墨问道，斧头很重，比他预料的还重。


    季言轻看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问话，上一次是夏沈书他们。


    见季言轻没有回答，古文墨解释，“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一直带着它，我还以为很重要。”


    这斧头早就已经不能用，还重的要死，季言轻却一直带着。


    “不要了。”季言轻视线在那斧头的手柄上停留一瞬，“扔这吧。”


    古文墨讶然，“啊？”


    季言轻之前带了一路，怎么现在反而不要了？


    “带着也没用。”季言轻不再看。


    古文墨看看肩膀上那斧头手柄上的血以及豁开裂开的刀刃，把它靠墙放下，他看向白浩宣，“你之前说赤道的人有对付丧尸的武器，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说。”白浩宣不确定。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古文墨无法想象。


    “应该是什么变异植物之类的，有部分东西对丧尸也有用。”季言轻道，络腮胡一群人来这边执行的任务应该就和那东西有关。


    “这世上还有那种东西？”古文墨错愕。


    季言轻忍不住看了封亦莫一眼，“有。”


    之前他们遇到花田突然失去对身体地控制时就只有封亦莫一个人无事，那时他就曾经觉得奇怪，但发现封亦莫也不是完全没反应后，他就以为是那花田的作用对不同体质的人效果不同。


    现在想来，他的猜测确实没错，虽然这个“体质”和他以为的体质不同。


    “走吧。”季言轻道。


    屋内的人开始搬动玻璃门后的柜子，要把门打开。


    白浩宣上前，“我们下午没有在城里发现有异常的丧尸，不过那些东西聪明着……”


    季言轻点点头，在门打开后带头走向门外。


    来到门外的瞬间，更加刺骨的寒意被寒风夹杂着迎面吹来，季言轻仅剩的那点睡意瞬间被吹散。


    之前跟着他们到门口的丧尸，白天时已经被白浩宣他们处理，现在街道上除了几具尸体空空荡荡。


    季言轻检查完街道抬头看了眼上方，被大雪覆盖的整座城市呈现诡异的暗灰色，模糊了时间，仿佛世间再没有日出日落。


    所有人都来到街道上后，更熟悉这座城市的白浩宣立刻带头向着左侧的巷道而去。


    一群人跟上。


    见大部队移动，季安和季乐连忙小跑着跟上。


    雪已经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厚，季安一脚下去，整个人立刻扑倒在雪里。


    季言轻看见，本能上前一步快速把他从雪里提拎起来。


    让季安重新站稳，季言轻习惯性的就要替他擦拭脸上的雪时才反应过来，他伸出的手僵了僵，收回。


    “爸……”被季言轻主动靠近还被季言轻从地上拉了起来，季安被寒风吹得发白的一张小脸肉眼可见的胀得通红。


    他不安地拍拍自己肚子上的雪，把身上的雪都拍掉后，他立刻又后悔。


    他偷偷看看季言轻，见季言轻没准备帮他拍雪后，他再次失落的继续自己拍雪。


    “小心点。”季言轻走向前方。


    听着季言轻叮嘱的话，刚刚还失魂落魄的季安两只眼睛瞬时亮得发光，他无比开心连忙跟上。


    一旁季乐看见，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圆溜溜，他眼中满是羡慕。


    他也想和季言轻说上话。


    季安屁颠屁颠跟着纪颜卿跑出两步，想起季乐，赶紧回头牵住季乐的手，带着季乐一起跟上。


    封亦莫就在三人后方，两只森冷黑眸直直盯着季言轻，认真琢磨起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摔上一跤？


    003.


    磨磨蹭蹭拖到最后一个出门，走在队伍最后的黑色野兽看见这一幕，在看见封亦莫也走过拐角后，它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它以最快的速度迈开脚，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快速穿梭在建筑群中，它要尽可能地远离封亦莫。


    快速前进，感觉着自己距离封亦莫越来越远，它嘴角不由勾起，兴奋自它喉间溢出，“汪！”


    听着那声狗叫，黑色野兽呼吸一滞，那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


    它连忙重叫，“嗷呜！”


    刚刚那个不算！


    “嗷呜！”


    仰着脖子再对天轻轻长嚎一声，黑色野兽立刻再次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感受着风雪吹打在自己身上，感受着自由的气息，它雀跃得都快飞起。


    “那是什么……”建筑群一角，白浩宣停下前进的步伐，不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身后其他人也都朝着那方向看去，他们刚刚隐约在风中听见了一声野兽的吼叫，那声音明显不同于丧尸的呜咽。


    能发出那样的声音，最少也是觉醒丧尸。


    “队长……”队伍中一人不安地指向前方。


    季言轻立刻朝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身后十来栋建筑后，一栋较高的建筑屋顶上，一道明显比人类要大上一圈的身影，正回头看向兽吼传来的方向。


    “应该是楼业的觉醒丧尸。”季言轻道。


    季言轻之前并未在楼业身边见过那只觉醒丧尸，但那觉醒丧尸明显是在高处寻找什么东西，是普通觉醒丧尸的概率不大。


    “快走。”季言轻提醒。


    被提醒，一群都因为那道身隐而不安的人连忙向着旁边的建筑而去，要躲到建筑后。


    躲好，季言轻再次朝着那边屋顶看去。


    那觉醒丧尸已经收回视线，正朝着自己下方的建筑巷道俯视，他不止在一个地方看，他还人性化地绕着圈观察。


    看见那诡异的画面，季言轻越发确信他就是楼业的觉醒丧尸。


    “小心些，估计不止他一个。”季言轻提醒。


    再次前进，一群人愈发谨慎。


    之前在居民楼被袭击后他们一直向着城里跑，跑了将近十多分钟，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他们跑出很远，他们出城的路途也变得相当艰难。


    悄无声息地在城中前进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他们都依然没能看见城市边缘。


    随着夜色逐渐便深，风雪倒是越来越大。


    忍着那份寒冷和脚下厚重白雪的不适，他们又往前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总算来到城市边缘。


    城市边缘是一片菜地，菜地往前延伸是一片空旷的平原，平原下是什么状况他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远远望去只白皑皑一片。


    他们没有直接穿过平原，他们向着左侧而去，在城市边缘绕行了将近十分钟，他们来到一处树林边缘。


    那树林距离城市边缘有两三百米，中间也是一片菜地。


    树林很宽，一路延伸出将近一里多的距离，树林更远处的那边地面凹凸不平，偶尔还能看见些灌木丛。


    凹凸不平的平原更那边就是他们要去的那座山。


    走这边虽然绕了路，但是树林能很好地遮掩住他们，不让他们直接暴露在空旷的视野中。


    稍作休整，又确认周围的建筑上并无监视的丧尸，一群人快速穿过树林和城市边缘，全部进入树林中。


    成功进入树林，季言轻没有马上带着一群人继续往前，而是在树林中暂作休息。


    他们已经在夜色下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队长……”树林中，古文墨带着几分不安的声音传来。


    季言轻看去，“丢人了。”古文墨脸色难看。


    季言轻眉头立刻皱起，队伍中其他人亦是如此。


    “就是那个拿刀的。”古文墨指向季安和季乐，“和他们一起的那个。”


    季安和季乐一路走下来摔了不少跤，都快把自己摔成两个圆滚滚的雪球，全身哪哪儿都是雪。


    被提及，正努力给自己拍雪的他们茫然抬头。


    季言轻瞬间反应过来古文墨说的是谁，这也让季言轻有瞬间地怔愣，封亦莫又走丢了？


    季言轻立刻回头朝着身后大雪中的城市看去，他本能的就想要回去寻找，楼业说不定已经进城，走出两步他又停下。


    封亦莫是尸王。


    季安和季乐是三次进化的尸王，那封亦莫最少也应该是三次进化。


    他有点拿不准封亦莫是朝着力量方向进化还是智力方向进化，但不管是朝着哪个方向进化，封亦莫都比楼业能打。


    知道封亦莫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季言轻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他松了口气，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封亦莫不是人这个事实，他心口发沉。


    “不用管他。”季言轻道。


    听着季言轻的话，原本正不安的一群人都不由愣了下，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季言轻。


    这和他们预料中的有些不同。


    季言轻不等他们慢慢犹豫，直接带头向着树林深处而去，“走。”


    树林中，白浩宣和古文墨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惊讶，他们认识中的季言轻不是那种会把队友丢下的人。


    “队长……”古文墨欲言又止。


    “你们认识？”白浩宣问，他早就察觉封亦莫总是盯着季言轻看，季安和季乐好像也都很害怕季言轻。


    季言轻没有解释，只是带头向着树林深处而去。


    白浩宣看向努力的在雪中自己行走却时不时就陷进雪里需要人把他们提出来的季安和季乐，他们脸上并无担忧，似乎并不担心走丢那人。


    白浩宣和古文墨再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一群人跟上。


    夜色下，城市中。


    一路在雪中狂奔，黑色野兽跑过半座城一口气跑到之前那蜈蚣尸王的尸体旁，它才总算停下。


    感觉着身体里因为剧烈跑动传来的热量，看着面前被雪覆盖的尸王尸体，黑色野兽没忍住又来了一嗓子，“嗷！”


    它眼眶湿润，它心中情绪澎湃。


    它终于活着逃脱封亦莫的魔爪。


    它作下决定，这次它一定要跑得更远，这附近一片它都不准备再呆。


    它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封亦莫！


    黑色野兽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去找獾形尸王，要不要带着它一起跑，它就猛然发现黑暗中自己身旁的蜈蚣尸王的尸体正在动。


    覆盖在尸体表面的雪随着那尸块地颤动而洒落，从地上的痕迹来看，那已经不是那尸块第一次动。


    “嗷？”黑色野兽瞬间彻体生寒，它连忙向着旁边退后一步，它伏低身体，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那蜈蚣尸王是它眼看着被封亦莫砍死的，它已经死透，它怎么会再动？


    黑色野兽脑海中正浮现出一些不好的念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森森寒意中传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嗷！”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黑色野兽一蹦老高，瞬间吓炸毛。


    它身体里因为不断地奔跑而滚烫的那份热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意，以及极度不好的预感。


    封亦莫从尸块侧边探出头冷冷看了它一眼，手上一个用力，直接从面前的尸块中抽出一根小孩手臂粗的骨头。


    对面，黑色野兽看见封亦莫那张脸，确定它听见的声音真的就是封亦莫的，它瞬间想哭的心都有了。


    封亦莫不是跟着那个叫作季言轻的出城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什么叫作“你跟着我做什么？”，它什么时候跟着他了？


    它上辈子是挖了封亦莫祖坟吗？


    封亦莫没等到回答也并不在意，他看看自己手中新找到的骨头，又掂了下重量，还算满意。


    他走向尸块一侧，从他扔在一旁的那一堆骨头中，找出一颗巨大的如弯月的牙齿。


    他拿了自己的长刀，开始在黑暗中削砍。


    听见那不断响起“咔咔”


    的声音，嗅着空气中隐约可见的血腥味，黑色野兽慢慢绕过前方巨大的尸块。


    看见封亦莫脚边那一地的血肉和骨头的瞬间，黑色野兽本就已经彻底发寒的身体瞬时愈发冰冷，血液停滞。


    封亦莫疯了？


    大雪中，封亦莫把那巨大的蜈蚣尸王的尸体剥皮抽筋取牙剃骨，现在满地都是青绿色的血液以及各种各样的骸骨。


    而那一堆骸骨之中，封亦莫正在削砍一块黑色的巨大牙齿。


    “唔……”黑色野兽退后两步。


    尸王之间互相残杀互相吞噬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它从来没有见过哪只尸王这样做，这让它又想起自己之前被削砍掉的尾巴尖。


    面前那蜈蚣尸王的尸体化作它的，它仿佛都看见自己被封亦莫剥皮抽筋的那一幕。


    004.


    黑色野兽咽咽口水。


    封亦莫把两块骨头都削成满意的形状后，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又在地上敲了敲。


    确定它们牢牢卡在一起不会掉落，他在大雪中舞动它。


    骨白色的手柄，漆黑的一头厚实一面薄的斧头，以牙为刃以骨为柄，这把斧头重量比之前季言轻那把斧头更重些，但也更加坚硬锋利。


    封亦莫还算满意。


    封亦莫看了眼旁边夹着尾巴正偷偷摸摸试图跑掉的黑色野兽，“回来。”


    眼见着就要逃到建筑边缘的黑色野兽迈出去的脚僵住，下一刻，它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地耷拉着尾巴和耳朵，慢吞吞回头看向封亦莫。


    封亦莫确定那斧头能用后，正用雪擦拭斧头上的液体。


    大雪中他低垂着眉眼，动作极为小心仔细，他把每一个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直到那斧头上再无一点液体。


    做完这些，封亦莫再举着那斧头学着他记忆中季言轻的模样舞动，觉得季言轻应该会喜欢，觉得季言轻开心了就不会再生气，他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满头的白雪，深邃的眉眼，微微勾起带着喜悦的嘴角，黑色野兽有瞬间都看地怔愣。


    尸王也会开心也会笑，特别是杀戮的时候，那会让他们无比兴奋，但封亦莫笑得很奇怪，笑得就好像……


    黑色野兽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它觉得，封亦莫笑得不像是个尸王。


    封亦莫把斧头上所有的雪都擦拭干净，正小心的用布把它包裹起来，他就察觉到一抹若有若无的视线。


    封亦莫微微侧头看去。


    他左侧的建筑顶端，一只觉醒丧尸正从上方看着他。


    封亦莫收回视线，语气冰冷而淡然地说道：“杀了。”


    黑色野兽看了眼正小心包裹礼物的封亦莫，它在巨大的尸块旁显得娇小的身体迅速膨胀，它不等屋顶的那觉醒丧尸反应过来就一口咬中他。


    它咀碎他的肉，嚼断他的骨，它把他吞食入腹。


    做完这些，黑色野兽看向封亦莫。


    它身体变大后，封亦莫看着就变得娇小，但封亦莫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依然不敢让它轻视。


    封亦莫并未说，它却感觉出来，封亦莫很不喜欢那个楼业。


    包好斧头，封亦莫把它背在背上。


    他心情不错地看了眼面前变得庞大的黑色野兽，“去找他们。”


    黑色野兽缩小身体，带头向着城外而去。


    黑暗中，季言轻一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平原中，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


    他们没在身后看见追来的身影，但他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直到他们一口气跑到前方的山下，重新进入树林中。


    “就在前面了。”白浩宣带头向着藏在树林中他们的车队而去。


    喘着粗气的一群人脚步不停，立刻跟上。


    季言轻回头看了眼远处被大雪朦胧的平原，无视心口那空落落的感觉，也跟上。


    绕过半个山脚，一群人很快在前方的树林中看见车队。


    高速路旁，五辆大货车开进了树林中。


    几辆车子后门都关着，里面有人睡觉。


    其中一辆车子前方驾驶位中有人守夜，那几人在黑暗中看见他们，认出走在最前面的白浩宣，连忙下车。


    其中一人拍响车壁叫醒车内睡觉的人的同时，快步走向白浩宣，“出什么事了？你们没事吧……”


    按照约定，白浩宣他们应该在两天之前就出来。


    他们之前曾听见了城市中传来的尸王打斗的声音，也听见枪声，他们猜到应该是城里面有尸王。


    他们都很担心，他们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白浩宣他们明天再不出来，后天一早他们就离开。


    “等下再说。”白浩宣回头看向身后树林中一群人，“先把受伤的人放到车上。”


    一群人快速行动。


    “他们是……”留守的人看见古文墨一群人。


    “我们在城里遇见了觉醒丧尸……”白浩宣快速的把他们在城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听说白浩宣加入季言轻的队伍，还没从楼业带来的震惊中回神留守的那五十多个人纷纷看向季言轻。


    “先找几个人去树林边盯着。”季言轻提醒白浩宣。


    白浩宣反应过来，连忙叫了留守的一部分人，带着他们向着树林那头而去，要监视面向城镇那边的平原。


    他们趁着夜色离开，一路上应该都并未被发现，但他们沿途留下了脚印。


    大雪能够让脚印模糊，可他们并不能确保那些脚印在被发现之前就全部被抚平。


    那些被控制的丧尸和普通丧尸不同，他们会思考，他们只是发现一段陆陆续续的脚印，就有可能猜到他们往这个方向而来。


    目送白浩宣离开，昏暗的树林中，季言轻再次打量白浩宣的车队。


    白浩宣的车队和向阳之前的车队略有不同，向阳之前选择的是大型的货车，白浩宣的车队除了两个专门用于运物资的货车外，其余三辆都是拆掉座椅的班车。


    班车经过简单地改造，车子地上放上了许多垫子，夜里人可以直接睡在垫子上。


    窗户增加了遮住阳光的窗帘和防止丧尸进入的铁网，铁网上还增加了开枪口，这样他们在车上就能开枪。


    白浩宣留在营地等待的人和季言轻预料的差不多，一半都是年龄大或者小不方便行动的。


    另外一半人里十来个有枪，是主要守卫力量，另外十来个则两手空空。


    他们身体状况精神状况都还不错，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白浩宣是个挺尽职的队长。


    见白浩宣带回来的队伍里还有两个小娃娃，他们里面好几个人都在帮季安和季乐拍身上的雪。


    季安和季乐很乖，他们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还会奶糯糯地说谢谢。


    拍拍干净，季安和季乐就像两只雨夜里试图寻找安全感的小奶猫，小心翼翼靠近季言轻。


    他们不敢太靠近，他们停留在季言轻三米外。


    即使如此，他们也很是开心。


    留守的五十多了见季言轻打量他们，他们也不安地打量着季言轻，他们对季言轻这个新队长充满不安。


    他们见过不少求生队，并不是每一个求生队队长都把自己队里的人当人。


    季言轻没去解释什么，他现在就算以头抢地言之凿凿保证他是个好人，也根本没人会相信。


    季言轻正打量，一旁树林中就有人急匆匆跑了回来。


    那人是白浩宣带去守着平原的人。


    “出什么事了？”季言轻问。


    见那人急匆匆跑回来，树林中刚刚才把心放回心窝的一群人都开始不安。


    “有人向着这边来了，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况，但确实是往这边来的。”那人快速道。


    听着这话，正准备上车的一群人都有一些慌了神，楼业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们现在在山里，车子因为大雪根本没办法开，如果真的是楼业的大军……


    黑暗的树林中，一群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之前居民楼那一幕。


    “所有人下车。”季言轻叮嘱。


    让众人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季言轻快速向着树林中而去，要去看看情况。


    快速穿过有着厚厚积雪的树林，季言轻来到白浩轩一群人身旁，不等白浩轩说明什么，他立刻朝着平原中看去。


    山脚前方的平原并不平坦，到处都是起起伏伏的小山丘，这加上漫天的大雪，季言轻朝着前方看了好一会，才总算看见两道小小的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身形高挑修长，另外一道人影则在地上匍匐前进。


    他们正向着树林这边而来。


    “怎么办，要跑吗？”白浩宣询问季言轻视线死死盯着那道站立的人影，他心脏随着那两道快速移动的身影微微加速，在对方又往前跑出两百多米后，他愈发确信，“不用，是封亦莫。”


    白浩宣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封亦莫是谁，他再次朝着前方的平原看去，距离太远再加上大雪，他根本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


    别说是脸，他甚至连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分辨不出来。


    白浩宣就想问季言轻怎么能确定，话到嘴边又咽回。


    季言轻明显和封亦莫认识。


    “你们吵架了？”不知为何白浩轩就是有这种感觉。


    季言轻看去。


    “……我看你好像松了口气。”白浩宣不知该如何去描述。


    季言轻之前说不等封亦莫时他就觉得奇怪，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季言轻绝不是那种会丢下自己队员离开的性格。


    季言轻立刻道：“你看错了。”


    季言轻再补充，“楼业可能已经进城，他留在城里会惊动楼业。”


    几分钟后，在大雪中的两道身影冲进树林。


    两道人影果然是封亦莫和那黑狗，他们都没发现那黑狗不见。


    他们习惯自己的队伍中有人，并不习惯队伍里还有只狗。


    季言轻看去。


    依旧一身风衣的封亦莫头上肩膀上甚至睫毛上都是雪，他那模样光是看着，季言轻似乎都感觉到他那比常人微低带着几分冰凉的体温。


    封亦莫背后多了个东西，用布包裹着，从前面看去看不清楚是什么。


    “你跑去什么地方了，不要命了？”白浩宣忍不住问。


    封亦莫好好跟在他们身后都会跟丢，这也还好是回来了，这要是没回来，万一被楼业发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封亦莫幽黑森冷的眸小心翼翼看看季言轻，见季言轻面无表情，不想再惹季言轻生气的他立刻看向脚边的黑色野兽，“……它乱跑。”


    正忙着甩掉身上雪的黑色野兽动作僵住，它只觉一口大锅从天而降，砸得它眼前一黑。


    它不可思议地朝着封亦莫看去，封亦莫明明就是自己离队的，关它什么事？


    “以后不要乱跑。”封亦莫面无表情。


    第62章


    001.


    听着封亦莫的话，黑色野兽就想对着他那张脸狠狠来上一口，然而它也只是想想，它打不过。


    想着自己根本打不过封亦莫的事，黑色野兽顿时蔫了吧唧。


    “这狗还挺通人性。”白浩宣见黑狗被训斥立刻变得无精打采，仿佛听懂人话，不由惊叹。


    闻言，黑色野兽缓缓抬头看向白浩宣，咬不了封亦莫咬白浩宣它也是可以的。


    “回去。”季言轻并不相信封亦莫那套说辞，他是见识过封亦莫迷路的本事的。


    季言轻看了眼白浩宣，后者点点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监视树林外的那片平原上。


    狂风夹杂呼啸的大雪之前很好的掩护着他们逃跑，但现在也成了阻碍，可见度太低，甚至可能楼业的丧尸大军都到平原中央了他们都没发现。


    白浩宣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夜，季言轻带着封亦莫回到营地大概说明情况后，让其他人快速进入车内休息。


    在其他人都进入车内躺好后，季言轻拿了之前白浩宣给他的地图，在其中一辆人更少的车子车尾的位置坐下，研究接下去的路线。


    天太黑，季言轻只能隐约看见地图上大概的图形。


    附近一片就只有三座大城，城与城之间倒是有不少城镇和村落，但想也知道那些地方肯定早就已经被无数求生队光顾过。


    城市中的食物和水并不会自己长出来，随着时间推移，食物和水会越来越稀少。


    季言轻正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他面前就多出一道黑影，黑影遮住地图。


    季言轻看去，封亦莫正站在车外看着他。


    封亦莫头上肩上的雪都已经被抚去，但他那双黑眸依旧森然，这让白浩宣队里的人对他都有些害怕。


    “有事？”季言轻本不想理会，但封亦莫挡住他的光。


    封亦莫把自己带回来用布包裹着的斧头递给季言轻。


    “什么？”季言轻没接。


    封亦莫举着手。


    季言轻接过，东西拿到手里的瞬间他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测，他把那东西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拆开上面捆着的布。


    那是一把比他之前的斧头稍大稍长些的斧头。


    它明显不是用铁和木头制作而成，漆黑的刀口和如同骨头般手感的手柄，让季言轻很快就有了猜测。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季言轻把斧头重新包好，递还给面前的封亦莫。


    看着递回来的斧头，以为季言轻会不再生气而心情不错的封亦莫微怔，他有瞬间的慌神。


    季言轻还是很生气？


    为什么？


    封亦莫没接那斧头。


    季言轻把斧头塞进封亦莫怀里。


    即使知道封亦莫是尸王，季言轻也并不讨厌封亦莫，但封亦莫是尸王。


    他不止一个人，夏沈书、古文墨他们都和他扯上关系，他不能去赌封亦莫一个心情好。


    季言轻把地图叠好，起身要回车内。


    他一只脚才蜷曲踩在车上，他的手腕就被封亦莫抓住。


    季言轻看去。


    季言轻面无表情，眼底并无厌恶和恐惧，但就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让封亦莫觉得他握住季言轻手腕的手比触碰到冰雪还冰凉。


    他心口好像也进了冰雪。


    封亦莫放开季言轻的手。


    季言轻起身。


    “那是为了谢谢你替我照顾季安和季乐……”封亦莫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


    他抬头看去，果不其然，车上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的季言轻停下。


    季言轻看向在另外一辆车子上车厢尾部偷看他的季安和季乐，被注视，两个小家伙连忙把眼睛闭上假装睡着。


    季乐还把自己的小脸藏进季安的脖颈间。


    他们还太小，并不擅长撒谎和伪装，他们那笨拙的模样看得人由心发笑。


    季言轻看向封亦莫，从封亦莫怀中把那斧头拿过来，“那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他并不是因为这些才照顾季安的季乐，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当成宝贝，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封亦莫嘴唇翕动。


    他伸手就要去拿季言轻怀中的斧头，他并不想扯平，那让他觉得季言轻在和他划清关系。


    不等他开口，季言轻的声音就再传来，“你们明天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听着季言轻这话，旁边车上假装睡觉的季安和季乐再忍不下去，纷纷睁开眼不安地看着季言轻。


    季言轻要赶他们走？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季言轻道。


    “爸爸……”季安扁着嘴，声音中都是哭腔。


    话音落，季言轻不去看眼泪汪汪的季安和季乐，转身进了车厢。


    “唔……”季乐扁着嘴委屈地看向封亦莫。


    眼中已经氤氲满水气的季安也委屈地看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季言轻，封亦莫却惹季言轻生气。


    被那样两双泪汪汪的眼注视，量是封亦莫也有些顶不住，本就心乱如麻的他不去看季安他们，他走向另外一辆车。


    上车，封亦莫挤在黑色野兽身旁。


    团成一团闭着眼睛偷听的黑色野兽睁开眼看了看霸占自己位置的封亦莫，敢怒不敢言，乖乖卑微地缩成更小一团。


    翌日，八点半，路上的雪才刚刚化到勉强能走车的程度，季言轻立刻张罗起让众人上车出发。


    所有人都早有准备，得到命令，所有人快速向着车上而去。


    季安和季乐很自觉地跑到车旁，但他们并未上车。


    他们才三岁，他们腿都还没车梯长，根本不足以自己爬上车。


    季言轻从忙碌的人群中远远看见，并未上前帮忙。


    一直眼巴巴望着季言轻的季安和季乐两人扁着嘴，强忍着不哭，他们笨拙地开始自己爬梯子。


    旁边上车的人见状，赶紧帮忙。


    上车，季安和季乐自己在不碍事的角落找了地方坐下，车上其他人看见他们那眼眶红彤彤的模样，好几个人都过去安慰。


    季安和季乐一言不发，只缩在角落。


    季言轻无视，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他无法把季安和季乐单独从封亦莫的身边带走，季安和季乐也已经不是人，尸王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同样残酷，但那也比生活在人类中被所有人恐惧憎恶好。


    “走吧。”白浩宣确认所有人都上车后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颔首，快速上了没有封亦莫和季安他们的另外一辆车。


    所有人都上车后，五车子快速倒退出树林中，回到旁边的高速路上。


    高速路的护栏被撞烂，高速路上还有着厚厚一层积雪，车子开在上面时有些打滑也留下车轮印记。


    车轮印记暴露他们的位置，但留在树林中同样危险。


    车子在白皑皑的大雪中，快速向着下一座城市而去。


    穿着一身白色呢子大衣的楼业，从季言轻他们昨夜歇脚的那座山旁边的另一座山中走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车子驶出视线范围，消失在天际尽头。


    无需他言语，山中一只觉醒丧尸快速顺着车轮印追去。


    楼业回头看向右侧之前季言轻呆过的树林，嗅着空气中另外三道尸王若有若无的气息，他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三道气息强烈，但却并不是他对付不了的程度。


    季言轻是他先找到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碰。”什么巨大之物踩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水泥地面颤动的动响。


    楼业回头看去，声音是从高速路前方传来。


    一只巨大的形如獾的尸王从树林后窜出，它快速却又小心翼翼地向着季言轻的车队追去，它要去救黑色野兽。


    它不能让黑色野兽被吃掉。


    它害怕，但它也为自己之前地逃跑感到羞耻。


    如果不是黑色野兽，它绝没有那么顺利就进阶成尸王，黑色野兽帮了它那么多，它却在黑色野兽被抓住之后丢下它逃跑。


    它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车队上，它一口气跑出许远。


    楼业看看它那摇晃着离去的巨大身形，再看看高速路上被它踩得贴在地上的自己的觉醒丧尸，笑容僵住，嘴角抽了下。


    002.


    整个陷入雪中的觉醒丧尸挣扎着从雪中爬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嘴角抽搐的楼业，不等楼业出声就赶紧向着前方窜去。


    楼业笑眯眯。


    车子驶上高速，一路往前开出半个小时依旧没看见任何异常后，车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其中也包括季言轻。


    车上，季言轻看向白浩宣，“对前面那座城市你了解多少？”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他们必须在天黑大雪下下来之前就离开那座城市，寻找其它的藏身地点。


    他们下午两三点才能到达前方城市，雪差不多夜里七点就会下，最多八点车子就无法开动，算上离开时路上需要的时间，他们可以用来补充物资的时间最多也就三个小时。


    那时天还没黑，就算找到超市，他们之前用灯光吸引丧尸的方法也就无法使用。


    “那是一座这几年才逐渐发展起来的新市区，城里各种设备建筑都很新，从我们之前停靠的位置远远望去一片都是正在修建中的工地。”白浩宣描述。


    季言轻眉头轻轻皱起，大面积的工地就代表他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进出城。


    “城市里倒也有超市，不过应该距离高速路很远。”白浩宣道。


    季言轻早就料到。


    “要不咱们在城里呆一晚？不然电筒也不能用。”古文墨提议。


    “不行。”季言轻否决。


    “电筒？”白浩宣不解。


    “就是利用绳子和灯……”古文墨大概讲述了遍他们之前用来吸引开丧尸的办法。


    听完古文默地讲解，白浩宣倒并不惊讶，能在这末日中生存到现在，他们很多办法都已经试过。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倒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白浩宣不等询问就快速解释，“我们平时都是利用声音把他们吸引出来……”


    白浩宣的办法和季言轻之前用的办法异曲同工，但白浩宣用的是声音。


    进入城市找到超市后，他们会在附近一栋楼上放置一个可以发声的音响，音响设定播放十分钟，这样一来附近所有的丧尸都会被声音吸引到有音响那栋楼下。


    然后他们只需要在二十分钟声音和丧尸都安静下来后，再去超市就好。


    “不过这个办法也有两个缺点，一个是我们可以控制声音的大小但无法控制连锁反应，所以也有引起大骚乱或者吸引来觉醒丧尸和尸王的可能。”


    “另外，丧尸大多数都没脑子，就算被声音吸引他们也未必能全部离开超市，也可能被门或者楼道挡住，所以超市中留有丧尸的可能性很大。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会直接放弃。”


    白浩宣苦笑，“有时运气差，我们会接连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吃的。”


    十只以内的丧尸他们能解决，但如果超过二十只，如果同时被发现，那他们就只有逃跑的份。


    季言轻看了眼白浩宣。


    白浩宣这办法更安全，但存在赌博的成分。


    白浩宣是个好人，但光好是不够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又不忍心让队里的人去冒险，他们这样的队伍在末世前期或许还能生存得不错，但随着觉醒丧尸和尸王越来越多城里食物越来越少，他们越到后期只会越难以生存。


    “就用你的办法，超市中剩下的丧尸我解决。”季言轻道。


    拿定主意，白浩宣回头叮嘱车上的人提前清空背包和准备音响。


    他队里有精于维修各种音响、手机的人。


    因为经常用这个办法，白浩宣他们车上收罗了不少各种各样能够发声的喇叭、音响，其中还有不少手机。


    白浩宣他们也有一个小型发电机，平常他们就是用那发电机供电。


    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普通的班车速度远不及动车，即使他们一路以最快速度前行，他们到达目的城市时也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


    四点半，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太阳也已经开始做起下山的准备。


    车子在一片树林中停好，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一群人快速下车，向着前方的建筑工地而去。


    封亦莫跟上，季安和季乐见状也立刻跟上。


    被安排留守的人见季安和季乐也要跟，连忙阻止，不过季安和季乐跑得飞快，不等被抓住他们就跑进人群中。


    见状，留守的一群人只得放弃。


    城市属于飞速发展中，大面积的建筑工地让城市远远望去一片绿油油，包裹在建筑外的防护网为那些水泥怪物染上一抹生机。


    进入城区，一群人快速寻找高地，确定街道以及超市的位置，然后快速靠近。


    白浩宣他们求生队已经存在四个多月，对于自己常用的伎俩十分熟稔，不需要季言轻去插手什么，二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安排好所有。


    他们选中的是一个有四层的大型超市，他们队伍足有一百五六十人，小型的超市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够。


    声音在远处屋顶响起的瞬间，原本安静的整座城市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些徘徊在建筑缝隙间的丧尸就如同草被下的虫子，快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


    他们前方的超市大门口，无数道身影快速向着外面涌来。


    那些人影争先恐后，计划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利。


    季言轻看了眼季乐。


    季乐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超市，脸色发白。


    十分钟时间到，声音停下。


    白浩宣没有立刻带着人下楼，而是又让人到楼顶高处看了一圈，确定并没吸引来觉醒丧尸和尸王后，这才带队向着楼下而去。


    来到超市门前，季言轻拿着用布包裹好的新斧头快速进入其中。


    白浩宣他们也跟着进入，但不能开枪，他们的战斗力直线下降。


    超市进门就是一楼大厅，大厅左侧是上二楼的电梯，电梯已经停运。


    一楼地上各种购物车、衣服、日用品到处都是，东西太多太杂乱，再加上屋内并无灯光和各种店面的门都开着，看着让人极为不舒服，就仿佛任何角落都能有丧尸窜出。


    季言轻放慢脚步。


    一道身影快速从季言轻身边穿过，向着二楼而去。


    季言轻看去，是封亦莫。


    超市一楼是各种服装店以及小吃店，二楼才是贩卖食物和各种蔬菜的楼层。


    封亦莫背影很快消失在电梯上方，紧接着楼上传来动静。


    “他……”白浩宣额头都是冷汗，封亦莫不要命了？


    “你们上去。”季言轻淡然道。


    白浩宣咽咽口水，带头向着楼上而去。


    季言轻没有上楼，留在楼道口等待。


    十几分钟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朝下方搬东西。


    光是看那些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季言轻就知道封亦莫，肯定已经把二楼的丧尸都清理干净。


    封亦莫做事，季言轻从来都是放心的，这也让如今的季言轻喉间发苦。


    二十多分钟将近三十分钟后，白浩宣一群人背着抱着一大堆东西全部来到楼下。


    再次下楼，所有人脸上都因为兴奋和喜悦而通红，他们看着封亦莫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复杂和敬畏。


    “走。”季言轻提醒。


    无人耽误，一群人快速向着他们早就已经计划好的路线撤退。


    差不多是他们所有人从超市门口撤退到对面建筑后方时，留守在附近建筑高处的其中一人，快速向着他们跑来。


    “队长，有情况。”


    所有人脸上笑容收起。


    季言轻看去。


    “有人。”那人道。


    “人？”


    所有人都愣了下。


    这里是城市，原本应该到处都是人，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丧尸的国度，在这里遇见人类的概率微乎其微。


    “五六十个人，很狼狈，好多人还受了伤，他们应该之前就在城里，估计是听见了我们之前放的歌，现在正向着这边而来。”


    白浩宣皱着眉头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眉头也皱起。


    受了伤，向着他们靠近，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如果是平时他并不介意多带上几个人，但现在他们自己都岌岌可危。


    “要接触看看吗？”那人问。


    白浩宣看向季言轻，季言轻现在才是队长。


    “先接触下，看他们什么需求，如果只是要食物和水，分他们些。”季言轻很快作出决断。


    他们在超市中找到的物资很多，多到足够他们一百五六十个人吃上十天左右。


    对方只有五六十个人，他们分出去两天的量，就够对方吃上六七天。


    白浩宣点点头，快速从周围抽调出几个有枪的人，跟着回来报信那人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而去。


    季言轻迟疑片刻，也向着那边而去。


    见季言轻过去，队里小部分人跟上。


    003.


    在建筑中前行，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季言轻就在远处的街道上看见人群。


    对方一共五六十人，他们应该是今天早些时候才遭遇了尸王或者觉醒丧尸地袭击。


    他们很多人都丢了背包，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溢血，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惊恐狼狈不已。


    白浩宣正在和他们交涉。


    “我们还有些子弹……”


    “我们本来有差不多三百多个人，现在就只剩下我们，我们遇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三次进化的尸王，他身边还有好几只觉醒丧尸……”


    “真的，你们真的愿意给我们……太谢谢你们了，谢谢……”


    “你们也快离开这座城吧……”


    “你们能带上我们吗？”


    听着对面的对话，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季言轻脚步停顿，他猛然回头朝着那群人看去。


    白浩宣面前，一个看着就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红着眼眶不安地看着白浩宣，“我妈妈，我唔……”


    她话没说完，眼泪就滴落。


    “抱歉，我们现在……”白浩宣话没说完，对面那女孩就哭得愈发厉害。


    白浩宣明显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他有些头皮发麻地回头看向街道对面的季言轻。


    街道对面，季言轻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正哭着的女孩。


    “队长？”古文墨察觉季言轻的视线，莫名其妙。


    “求你们了……”那女孩哽咽着哀求。


    听见她的哭声，才刚刚死里逃生的其他人也不由红了眼眶，所有人都不安地看着季言轻。


    季言轻愿意主动给他们食物，这就足以说明季言轻是个好人，跟着这样的队伍，对他们来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抱歉，我们现在真的不太方便……”白浩宣硬着头皮拒绝，楼业随时可能会追来。


    季言轻上前，“把他们带上。”


    正说着拒绝的话的白浩宣愣了下，回头看向季言轻。


    跟在古文墨身旁的季言轻一群人也愣了下，纷纷看向季言轻。


    他们倒并不介意带上这些人，但他们正在被楼业追杀，季言轻之前也说不带他们。


    季言轻视线在街道对面脸上都露出狂喜的一群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之前哭鼻子的那女孩子脸上，“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那女孩愣了下，都忘了哭。


    听着季言轻的话，那女孩队里五六十人和白浩宣一群人也微愣。


    他们认识？


    白浩宣和身旁古文墨一群人对视一眼，季言轻刚刚在旁边站了半天也没说认识。


    “你们先把东西和他们带回去。”季言轻看向白浩宣。


    “你们认识……”古文墨视线不停地在季言轻和那女孩身上扫过。


    “不要磨蹭。”季言轻并不准备多说。


    古文墨嘴唇翕动，愈发不能理解。


    “要不先回去再……”白浩宣试图说点什么。


    “你叫什么？”季言轻突兀看向古文墨身旁那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


    古文墨太小，十三四岁，完全就是个小孩，季言轻不放心。


    被询问，之前就跟在古文墨队里的那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要回答，“顾冉冉。”


    季言轻点点头，记下，然后他道：“你们去找向阳就说是一个叫季言轻的人让你们去的，找到他们之后替我跟他们说上一句季言轻很好。”


    顿了顿，季言轻补充，“也替我跟他们说上一句谢谢。”


    “啊？”古文墨一脸懵，季言轻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说起向阳的事？


    顾冉冉和白浩宣听着季言轻的话，仅一瞬的茫然后他们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脸色瞬间青白。


    白浩宣深深看了季言轻一眼，立刻出声，“走。”


    顾冉冉也动作，她连忙看向对面那五六十人，“这边。”


    见白浩宣和顾冉冉突然变脸，古文墨和他身后一群人愈发茫然，但出于对季言轻的信任，他们还是快速行动开。


    他们带着那五六十人向着他们存放物资的地方而去，要带着他们和物资一起出城。


    “我……”季言轻面前那女孩向着人群跨出一步。


    季言轻没有给她靠近那些人的机会，手中的斧头就突然舞动。


    察觉杀意，那女孩向着旁边躲去。


    她速度已经很快，但季言轻比她更快，她来不及完全躲开，左手手臂连着骨头和皮肉直接被季言轻手中斧头敲打在她身后墙壁上。


    “唔……”被打断手臂，那女孩们闷哼一声。


    看见这一幕，已经走到街道对面的一群人都陷入慌乱中，季言轻做什么？


    “快走！”白浩宣立刻催促。


    “你这是做什——”


    季言轻不等那女孩到了嘴边地询问说完，手中解开布的斧头就再次向着她的脖子而去。


    这把斧头比他之前的斧头要重，手柄也要更长，这让他舞动时有效范围更大，力量更重，速度也更快。


    “救——”那女孩向着旁边躲去，还没等她站稳，季言轻手中的斧头就第二次砍向她面门。


    她往旁边躲去，脖子同时一阵冰凉。


    脖子被砍中，那女孩不再继续惊慌失措地叫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流出青绿色血液的脖子，脸上的惊慌不安瞬时化作戾气。


    看见那青绿色的血液，刚刚还处于震惊中的古文墨一群人瞬间回神。


    “尸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后，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快跑！”


    “这边，出城……”


    “不要乱，全部都跟上。”


    白浩宣带头向着他们存放货物的地方而去，要通知其他人，要带着所有人离开。


    季言轻没有回头，他静静看着面前一改之前的不安委屈变得愤怒而戾气的那女孩，“楼业在哪？”


    她伪装的很好，她红着眼眶满脸泪水的模样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软，但她给人的感觉却无法改变。


    她开口的瞬间，季言轻注意到她的一瞬间，那股不同于人类和封亦莫、楼业极其相似的不舒服感就立刻袭来。


    “谁？”那女孩黑着脸问。


    季言轻没和她废话，他跨前一步，手中斧头直接舞开。


    他猎杀楼业可不只是为了好玩，不杀掉楼业楼业就会杀掉夏沈书他们，这件事情上他没有第二个选择，要么他死，要么楼业死。


    之前他逃跑是为了寻找机会和修养，现在既然楼业已经找上门，那他不准备再躲开。


    再拖下去毫无意义。


    “哈哈……”一道熟悉的笑声从一侧巷道中传来。


    季言轻无视面前后退躲开的女孩，看向那边。


    换了一身干净白色呢子大衣的楼业从巷道中走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季言轻。


    他本来还准备和季言轻在玩玩，他挺期待季言轻看见自己队伍中的人一个个死去，但季言轻让这场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


    这让他有些失望，可也让他对季言轻越发满意越发喜欢。


    这游戏他以前从来没失手过，这还是第一次。


    不，这是第二次。


    他之前遇到季言轻时，季言轻就认出他。


    现在，季言轻又认出他的人第二次。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察觉的——”楼业问。


    季言轻并不准备和他废话，他直接无视那女孩冲向楼业，手中的斧头朝着他脖子而去。


    楼业向着旁边躲去，却又并未完全躲开，他并不讨厌那种刀子砍在身上的感觉。


    季言轻一斧头全力砍在楼业的左手手臂上，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斧头轻易划破他的皮肤砍断他的骨头。


    面对整个断掉的手臂，楼业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地僵硬。


    季言轻并未停下，他再次扬起斧头朝着楼业的脖子而去，这斧头确实比之前的斧头锋利，这也让他看见希望。


    他的速度力量并不输给楼业，只要他能砍中楼业的脖子，那他就有赢的可能。


    “啧！”楼业微眯着眼，如同一条阴冷的蛇。


    两道人影从楼业身后的巷道中走出，一道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道是只近三米上身宽厚有着一条细长尾巴的怪物。


    他们加上之前那个女孩，两个朝着智力方向进化一个朝着力量方向进化，足足三个三次进化的尸王。


    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楼业的从属。


    季言轻并不惊讶，楼业既然敢猎杀死神，就不可能只是能够操控几只普通丧尸和觉醒丧尸，这三只三次进化的尸王才是他的底牌。


    “带走。”楼业被砍掉的那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肉和骨头。


    楼业阴冷地看了眼站在季言轻身后的季安、季乐和那只黑狗三人，他本来想让人混进季言轻的队伍偷偷把季言轻带出来，但季言轻太聪明。


    随着楼业一声令下，整座城市都在瞬间骚动，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身影从窗口、屋顶以及巷道中涌出。


    原本死去的这整座城市在这一刻如同活了过来，它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咆哮着要吞没一切。


    一同涌出的还有五只觉醒丧尸。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丧尸群，季言轻二话不说立刻砍向楼业，擒贼先擒王。


    004.


    几乎是他动作的同时，他面前多出三道身影。


    楼业的三只从属尸王全部扑向他。


    季言轻往旁边躲去，还没等他转过身去那只怪物尸王就出现在他身后，朝着力量方向进化的尸王力量速度远不是智力方向进化的尸王能比的。


    那怪物快到季言轻甚至都没看清它是怎么绕到他身后的。


    那怪物伸手抓向季言轻握着斧头的手臂，要夺走季言轻手中的斧头。


    眼见着自己的手就要被抓住，还没站稳的季言轻在那一刹那间作出反应，他索性向着那怪物怀中退去，借机后退的同时躲开它伸开的手。


    季言轻确实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但那怪物的反射速度也极快，它立刻向着怀中抱来，要直接把季言轻抱在怀中。


    季言轻来不及挥砍，仅在刹那间竖起手中斧头，为自己创造空间。


    那怪物手臂抱拢，但季言轻却并未感觉到束缚。


    季言轻看去，那怪物的两只手臂被人砍断，手臂正向着地上跌落。


    封亦莫一脚踹在季言轻身后的那怪物身上。


    他力气极大，直接把那足有三米的怪物踹得飞向后方的店铺中，玻璃门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踹完人，封亦莫立刻回头踹向旁边扑向自己的觉醒丧尸。


    目睹这一幕，楼业怔愣，他之前就注意到封亦莫但他以为封亦莫是人类……


    “尸王？”楼业嘴角勾起。


    他并未察觉到封亦莫身上尸王的气息，这只有一种可能，封亦莫比他强大，强大得多。


    整座城市的普通丧尸都被控制，仅仅片刻周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眼见着那些丧尸都要扑向季言轻，季乐瞬间反制，“停下。”


    他命令下达的瞬间，街道周围一片的丧尸瞬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般一动不动。


    下一刻，被按下暂停键的那些丧尸动作统一地回头，他们扑向涌向街道的那些丧尸，他们如同狂怒的野兽疯狂抓挠啃咬。


    楼业越过人群看向季乐，“之前的是你。”


    楼业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只觉醒丧尸从丧尸中扑向季乐。


    眼见着它即将抓挠在季乐脖子上，它就猛然停下。


    季安紧紧拽住它才长出来的尾巴，“不许，欺负，我弟弟！”


    小小只的季安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向着后方退出一步，直接把那觉醒丧尸抡得飞出去。


    “嘭！”


    觉醒丧尸飞出整条街道，撞在街道尽头的建筑上。


    建筑墙壁呈圆形龟裂，那觉醒丧尸半天没能爬起来。


    “季乐。”季安护在季乐身旁。


    他还不够高大，他还不够强大，但即使如此他也会保护好季乐，因为季言轻说过他是哥哥，他应该保护好弟弟。


    鲜血从季乐鼻子下流出，剧痛自他大脑深处传来，季乐抹抹鼻血，并未停下。


    楼业力量比他强大，楼业身边那两个朝着智力方向三次进化的尸王也不弱，想要覆盖掉他们在那些普通丧尸身上留下的精神印记并不容易。


    看见这一幕，楼业脸上笑容顿时更甚，“你们——”


    季言轻斧头朝着他的脖子用力挥下，楼业立刻向着旁边躲去，但他脖子上还是一凉。


    斧头刀尖划过脊椎，和之前那次不同，这次楼业脊椎上立刻出现裂痕。


    “哐！”斧头狠狠砸在地面，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地面虽然飞溅但斧头也整个切入其中。


    楼业捂着自己的脖子，快速催动治愈的能力。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这让他就像个兴奋的疯子。


    季言轻没准备给他机会让他慢慢自愈，他无视四周那些不断扑向他的尸王、觉醒丧尸和普通丧尸，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楼业身上。


    那些扑向他的尸王、觉醒丧尸、普通丧尸，不管他们来势多么汹涌，不管他们数量有多少，他们都在来不及触碰到他时就被人踹开、打开、扑开。


    “吼！”再次被封亦莫砍断双腿的怪物咆哮。


    封亦莫无视它的存在，手中长刀从三十多岁的那个男人脑袋中抽出。


    他看向一旁早就白了脸的那女孩。


    “你到底……”那女孩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他们可是三次进化的尸王，封亦莫一个人就拖住他们三个，甚至还占据上风。


    封亦莫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快速向着她而去。


    重生出双脚的怪物立刻扑向封亦莫，“吼！”


    “唔。”楼业吃痛闷哼，他整个胸腔都被砸得内凹，剧烈的疼痛那一瞬间让他兴奋得都快晕过去。


    季言轻再次跨前一步追近距离。


    靠近，他借助惯性把向着上方飞去的斧头拉下，狠狠砸在楼业向下弯曲的背上。


    没有干扰，单纯只是两人的打斗，他速度力量都不输给楼业。


    “唔……”楼业闷哼的同时一口血吐出。


    季言轻膝盖上踢，试图再次打再楼业刚刚被他锤得稀碎的胸口。


    楼业以手抵住季言轻的膝盖，他笑着看向季言轻，“哈哈……”


    他本来是准备让季言轻成为他的从属，现在他这个想法愈发强烈。


    “去死。”季言轻斧头再次砸下。


    这次，他斧头直接砍砸在楼业背上的脊椎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立刻自刀口下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闷哼和笑声。


    躺在地上，无法再移动，楼业脸上依旧满是笑容。


    季言轻手中斧头朝着他的脖子挥下。


    楼业左手一把抓住季言轻的斧头。


    斧头砍断他的手指砍裂他的手骨，但也停下。


    楼业浑身是青绿色血液的躺在地上，他看向季言轻，笑容灿烂，“一起啊。”


    楼业并不怕死，他只怕死的无聊。


    他追杀死神也并不是因为他想成为未来的王，他纯粹是想和死神拼杀一场，他享受那种在极度的恐惧中挣扎的感觉。


    而这一切，季言轻给了他。


    季言轻张嘴就想要拒绝，不等他话出口，四周的骚动就在瞬间变得更大。


    不断向着他们这边涌来的那些普通丧尸、被季乐反控的那些普通丧尸，以及仅剩下的一只觉醒丧尸和那女孩尸王，所有人都全部涌向季言轻。


    那一刻，不断从四周传来的杀意和如同天崩地裂的动静，让身处世界中心的季言轻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炸裂。


    看着那黑压压的身影，面对袭来的尸王，再次举起斧头朝着楼业脖子劈去的季言轻大脑空白。


    “滚！”感受着那针对季言轻而去的杀意，一道带着强烈杀意地厉喝在混乱中传开。


    世界在瞬间安静。


    下一瞬，天崩地裂。


    以封亦莫为中心，整座城市所有非人类的存在，全部如同潮水般快速向着相反的方向涌去。


    他们就像学会了恐惧，且恐惧至灵魂深处，他们疯了似地逃跑，他们喉间发出极度恐惧地尖叫，他们像是快要在那份恐惧中死掉。


    他们确实死掉，他们之中好些来不及逃走的，直接在极度惊恐的尖锐叫声之中停止动作，本就已经死去的他们再次死去。


    那份恐惧太过强烈，甚至就连大脑空白的季言轻身体都在那瞬间作出反应，他因为激烈的运动极速跳动的心脏停止跳动。


    “哐！”季言轻手中快速挥下的斧头落下，砍断楼业的脖子。


    斧头深入地面，楼业的脑袋滚向一旁。


    滚至一侧墙壁，楼业因为刚刚那一声厉呵而瑟缩的瞳孔才总算颤动。


    他吐出一口血，他眼珠转动，不可思议地看向封亦莫，“你……”


    季言轻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两只还握着斧柄的手也作响，剧烈的疼痛混合了斧头砸入地面地颤抖后仿佛化作声音，尖锐无比。


    季言轻心脏快速跳动，他本能看向封亦莫。


    他抬头，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尸体。


    楼业那三只尸王从属、那些觉醒丧尸以及来不及逃走的普通丧尸，除了被杀死的，其它的尸体全部都背朝着他们的方向倒在地上。


    那一幕，仿如地狱。


    而封亦莫，就是那地狱中的王。


    地狱中的王正看着自己，季言轻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认知后，下一瞬他才反应过来。


    季言轻再看去，封亦莫依然看着他。


    封亦莫在生气，因为楼业最后时想要杀了他。


    “季乐？！”季安带着不安的声音传来。


    季言轻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季乐满脸血的向后倒去，季安连忙抱住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哭着看向季言轻，“爸爸——”


    季言轻听见那句叫喊，看着季乐满脸血的样子，他瞬间忘掉其它连忙冲上去把季乐抱在怀中，“季乐？”


    季言轻轻轻拍打季乐的脸颊，季乐毫无反应。


    “季乐？”季言轻稍微用了些力，季乐依旧没有反应。


    季言轻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看着他脸上的鼻血，他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扎着，“季乐？”


    季言轻混乱中不安地看向封亦莫，季乐怎么了？


    季乐刚刚都还好好的。


    被季言轻满眼不安地注视，封亦莫立刻作出反应，“没死。”


    季言轻故意一滞。


    封亦莫察觉自己又说错话，他有瞬间的懊恼，“只要不死就能恢复。”


    季乐是尸王。


    005.


    听着封亦莫的话，季言轻混乱的大脑总算恢复几分理智，他看看封亦莫再看看自己怀中白着脸昏迷过去的季乐，“他怎么会……”


    季乐身上并无明显伤口。


    “那个人比他强，他的精神印记被覆盖。”封亦莫道。


    季言轻混乱的大脑花了些时间才总算明白封亦莫的意思。


    这城里的丧尸之前都被楼业和他的两个从属尸王控制，后来季乐覆盖其中一部分丧尸的精神印记操控他们，就等于也在那些丧尸身上留下印记。


    楼业最后那下想要拉着他一起去死，楼业那时再次夺回那些丧尸地控制权，同时也洗掉季乐的印记。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知道季乐不会死，季言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随着身体的放松，他浑身上下都传来酸痛的感觉。


    他朝着楼业看去，身体和脑袋分离的楼业两双眼中早已经没有了光彩，他已经死去。


    他的斧头还维持着砍入地面的姿势，插在楼业身体旁边的地上。


    他们四周，街道上、建筑中、整座城市满目都是试图逃离却来不及逃离的丧尸尸体。


    夕阳西下，夜幕来袭，一同袭来的还有比以往更早的大雪。


    城市变得安静，世界也变得安静。


    季言轻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他手脚变的酥软又逐渐恢复力气，直到他身上都积满雪，他才总算有了动作。


    他抱着季乐从地上起身，带着他向着城外而去。


    哪怕知道季安和季乐都是尸王，哪怕知道他们只要不被砍断脖子破坏脑袋再重的伤都能恢复，季言轻也依然无法改变自己怕他们冷怕他们痛的心理。


    整座城中已经没有一只丧尸，只有无数的尸体。


    越是中心的位置尸体越多，越是城市的边缘尸体越少，从中心走向边缘走出城市，季言轻甚至有一种正从地狱归回人间的错觉。


    离开城市，走向他们之前停车的那片树林，季言轻还没靠近，远远的就看见人影，白浩宣、古文墨一群人全向着他而来。


    “你们没事吧？”


    “刚刚……”


    一群人有无数问题想要询问，但此刻他们却都无法问出口，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按照季言轻说的，把没有枪的一群人送出城市后，他们立刻就想要回城市中去帮季言轻。


    他们才没走出多远，整座城市中的丧尸就向着季言轻那边涌去。


    面对那诡异的状况，面对不断从身边涌过却无视他们的丧尸，一群人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在丧尸的大军经过后，他们好些人直接吓得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他们花了些时间才总算回神，他们试图向着中间靠近，然后很快就看见密不透风的丧尸大军。


    他们试图找高地，试图想办法开出一条路，他们试图做点什么，可不等他们想到办法把路开出来，那群丧尸就又突然开始往回跑。


    面对再次迎面扑来的丧尸大军，他们只得在极度的恐惧中向着城外逃跑。


    就在他们再次以为自己即将死去时，那些丧尸却再次无视他们，他们惊恐地逃窜，他们跑出城市跑向远方，他们消失不见。


    再次被那些丧尸大军无视，早就已经腿软的一群人大脑空白，许久都没能回神。


    这次，他们再没有勇气踏入面前诡异至极的城市，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先回营地。


    他们在营地中等待，他们思绪乱如麻，他们甚至都无法组织理智去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眼见着天色暗下大雪下下来，他们才总算清醒几分。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时，他们远远看见季言轻出城。


    “他怎么了？”白浩宣看着季言轻怀中的季乐。


    季乐脸色苍白，满脸鼻血。


    “……摔了一跤。”季言轻道。


    听说没什么大事，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季言轻不语，抱着季乐向着树林中而去。


    树林中站满人，所有人都看向他。


    季言轻筋疲力尽，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他把季乐抱上其中一辆车后，小心的把他放在了车里的垫子上。


    季乐一动不动，小脸煞白。


    季言轻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


    感觉着指腹下的体温，感觉着季乐的呼吸，季言轻稍微松了口气，他也有了力气去思考，思考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切。


    “楼业呢？”白浩宣忍不住问。


    “死了。”


    “死——”白浩宣心脏狠狠跳动。


    围在周围的一群人也骚动。


    楼业死了？


    那……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把楼业杀了？


    季言轻真的把楼业杀了？


    “那刚刚那些丧尸是……”白浩宣心有余悸地问。


    “不知道。”


    白浩宣脸色连连变化，周围其他人亦是如此。


    他们并未再继续追问什么，对于丧尸他们了解的本来就不多，而刚刚那样的情况，他们更是前所未见。


    “我想休息一会。”季言轻道。


    白浩宣点点头，一群人不再说话打扰。


    大雪早就已经下下来，他们今天是别想再走了。


    白浩宣缓了缓后下车，让队里的人清点之前带出来的物资，又清点了之前从城里带出来那群人的数量。


    清点完东西，白浩宣看了眼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季言轻，没有去打扰，直接作主让一群人分了食物和水。


    哪怕刚刚才经历了极其诡异的事件，他们也依然要活下去。


    半小时后，分到食物，拿到属于自己份的水，营地中因为下午的事件而恍恍的一群人脸色总算缓和，营地中也逐渐有了说话声。


    白浩宣简单吃完自己的东西后，拿了属于季言轻的份上车。


    早就已经在旁边准备好的王医生见状，也连忙跟着上车，要帮季言轻重新包扎伤口。


    季言轻并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他睁开眼。


    “你的。”白浩宣把食物和水放到季言轻身旁。


    季言轻点头示谢，把手交给王医生。


    看见季言轻手上那被血浸透的纱布，王医生眉头皱起，把纱布拆开看着下方又已经裂开的伤口，她忍不住多嘴，“这次你必须要等它好完，再这样下去，你这双手就可以不要了。”


    末世之下药物本就稀少，季言轻伤口一次又一次裂开，万一什么时候彻底感染那就完了。


    “嗯。”季言轻听话。


    见季言轻如此，王医生到了嘴边的一堆劝诫全部咽回嘴里，她小心地替季言轻处理完伤口又包上新的纱布。


    季言轻隔着纱布摸了摸季乐的额头，回手拿了旁边的食物要撕开。


    他两只手都被包得结结实实，再加上疼痛，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那袋子撕开。


    白浩宣见状，作势就要上前，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旁边就伸出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


    封亦莫拿了季言轻手中的包装袋，替他把袋子撕开。


    封亦莫把撕开好的食物放在季言轻面前，季言轻却并未动，而是又去旁边拿了另外一袋要撕。


    刚刚封亦莫他们帮了他，如果不是他们他绝对没有办法杀掉楼业，但那也让他见识到封亦莫他们的强大。


    特别是封亦莫。


    楼业在他看来就已经很强，但封亦莫却比他还要更强，楼业他们三人才能控制住整座城的丧尸，封亦莫却只一句就能把所有丧尸吓得魂飞魄散。


    那种程度的力量，如果是作用在人类身上……


    季言轻撕扯食物包装袋的手抖了抖，东西掉落在他腿上。


    白浩宣哑然，看看封亦莫再看看季言轻，硬着头皮上前帮着撕开。


    “谢谢。”季言轻道谢。


    白浩宣退到一旁坐下，他一抬头就对上封亦莫那双幽幽黑眸。


    白浩宣扯着嘴角傻笑，封亦莫无视。


    白浩宣噎住。


    吃完东西上车来准备睡觉的古文墨一群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面面相觑。


    “你们吵架了？”白浩宣没忍住。


    封亦莫幽幽看向白浩宣，一言不发。


    季言轻继续笨拙地吃着东西。


    “咳……”白浩宣尴尬地咳嗽一声，他本不想再说什么，但想想还是又说道，“如果有什么也可以和我说。”


    他们都是一个求生队的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好。


    封亦莫不语。


    白浩宣等了片刻没等到动静，又看了眼旁边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的季言轻，无声轻叹一声，放弃。


    “如果惹一个人生气了该怎么办？”冷冽如风雪的声音突兀的在寂静中响起。


    白浩宣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封亦莫，他立刻看去。


    封亦莫黑眸幽幽，眼底深处是淡淡的困惑。


    白浩宣嘴角抽了下，“……怎么惹的？”


    一车子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和季言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就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感觉出来，季言轻并不是那种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的人。


    说实话，他们也很好奇封亦莫怎么就把季言轻给惹成这样了？


    封亦莫不语。


    “呃……那要不哄哄？”白浩宣硬着头皮给出意见。


    “怎么哄？”封亦莫困惑。


    季乐身边的季安也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听着。


    所有人都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若无其事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昏暗的车厢里，气氛微妙。


    “你惹他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先道歉……”白浩宣脸上肌肉抽动，“然后看看可不可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


    白浩宣开始后悔自己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封亦莫幽幽黑眸中多出几份委屈，“我送了礼物。”


    季安也委屈，他和季乐送了小饼干。


    听着封亦莫的话，看着封亦莫脸上那微不可查的委屈，一车子人都沉默，车内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微妙。


    白浩宣嘴角抽了抽。


    他越发后悔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他不开心，我心里为什么会难受？”封亦莫道。


    他能理解什么是开心，也能理解什么是不高兴，他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因为季言轻不开心而不开心，因为季言轻不喜欢他而心痛。


    第63章


    001.


    “咳咳……”听着封亦莫这话，本来准备做知心哥哥的白浩宣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偷偷看了眼依旧淡然地吃着东西的季言轻，他越发觉得季言轻和封亦莫两人之间奇奇怪怪。


    不只是白浩宣，车里一群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眼神也都变得奇怪。


    季言轻吃完面前的东西，他抬眸，无视面前一双双探究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开口，“还不睡觉？”


    听着季言轻的话，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众人愈发心痒痒，但他们也看出来季言轻并不准备说点什么。


    一群人纷纷和身旁的人对视，然后赶紧找了地方躺下。


    在车子对角躺下，古文墨伸长脖子看看季言轻再看看封亦莫，偷偷和旁边的顾冉冉说悄悄话，“那个封亦莫该不会是喜欢咱们队长吧？”


    这又是送礼物，又是心里难受的，知道的还好，不知道还以为封亦莫喜欢季言轻呢。


    顾冉冉赶紧偷偷踹了他一脚，让他安静。


    被凶，古文墨乖乖缩进被子。


    古文墨不再说话，他周围几个听见他这话的人脸色却变得更加微妙暧昧，他们纷纷抬头朝着季言轻那边偷看。


    末日来袭，这大半年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情他们都已经见识过，男人喜欢男人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稀奇多怪。


    他们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如果这闲事就发生在自己的求生队里，那他们倒是不介意竖着耳朵八卦下。


    不过看样子，封亦莫还长路漫漫。


    车内窸窸窣窣了片刻，很快安静。


    季言轻在所有人都睡下后看向身边的季乐。


    季乐已经昏迷了两三个小时，脸色比起最初的惨白缓和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缓。


    昏暗的黑暗中，季言轻伸手摸摸季乐脸颊，他脸颊冰凉。


    “唔……”季乐眉头皱起。


    季言轻连忙把手拿开。


    季乐朝着他这边侧头，他不安地蜷曲着小小的身体侧躺在地上，浅浅的眉头紧紧皱起，就好像疼痛难忍。


    看见季乐那副模样，季言轻心口也跟着疼痛，他小心的把季乐从垫子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两只手都伤得很严重，但季乐很轻，轻到他几乎察觉不到什么重量。


    被抱住，似乎嗅见他身上的气息，季乐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季乐力气很大，就好像生怕自己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看着那样的季乐，感觉着他手指的力量，季言轻只能用力呼吸，以用冰冷的寒意冲散心口的那份沉闷。


    “不怕。”季言轻轻轻抚平季乐皱起的眉。


    季乐似乎听见，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呼吸很快再次变得平缓绵长，他睡过去。


    坐在季乐另一边的季安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看见季言轻抱住季乐，看见季言轻小心摸摸季乐的脸颊，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他也想被季言轻抱抱。


    季安没有哭也没有闹，他懂事的自己在旁边侧躺下。


    他静静看着季言轻，他想伸手握住季言轻的手，但他忍住，光是知道季言轻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很知足。


    季言轻抱了季乐很久，直到季乐彻底睡实，直到整个营地都安静。


    黑暗中，季言轻小心的把季乐放在垫子上，又拿了自己的被子替他盖上，替他捻好被角。


    做完这些，季言轻盯着季乐的小脸看了会后，看向躺在一边的季安，对他伸出手。


    看见季言轻伸出的手，本来没准备哭的季安眼眶瞬间湿润，他手忙脚乱爬起来越过季乐扑进季言轻怀中，要让季言轻也抱抱他。


    被季言轻抱进怀里，感觉着季言轻身上熟悉的气息，感觉着那熟悉的温暖，季安眼泪愈发止不住。


    “睡吧。”季言轻摸摸他的脑袋。


    不停抹眼泪的季安哽咽出声，“唔……”


    听见声音，他赶紧把自己的脸埋进季言轻的怀里，要偷偷哭。


    季言轻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抱着他，直到季安在他怀里哭到睡着。


    确定季安也睡着后，季言轻把他放在了季乐的身边，小心替他们盖上被子捻好被角。


    一段时间不见，季安和季乐明显瘦了很多，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那点肉不见踪影，他们脸都小了一圈，脸颊捏起来也没了之前的肉感。


    季言轻轻叹一声，封亦莫并不会照顾孩子。


    季言轻看向封亦莫。


    坐在角落的封亦莫闭着眼睛，他一如既往的冰冷疏离，但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遇上解不开的谜题。


    季言轻在季安和季乐身旁躺下，闭上眼睛。


    一夜天明，季言轻在听见营地中有动静后就起身下车，他让人清点了昨天带回来的物资以及带回来的那些人。


    他们队伍本来就有一百五六十人，昨天又带回来五六十人，现在队里已经超过两百人。


    人太多，五辆车都挤满，夜里甚至有些睡不下。


    这样的人数，就算季言轻之前还在向阳时都没有过，那时候他们的队伍才百多个人。


    好在昨天他们带回来的物资不少，就算加上后带回来的那群人，也足够他们吃上七八天的时间。


    楼业的事解决，食物和水也足够，接下去就只剩下两个问题，一个是让队伍中受伤的人把伤养好，另外一个就是接下去的路线。


    季言轻看了会地图，在昨天被带回来的那五六十个人差不多都醒来后，他上前问了之前在城里的事。


    “我们队伍本来有三百多个人，进城是为了补充物资，结果进城没多久就被丧尸围攻，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能够操控丧尸应该是三次进化的尸王……”


    “那个女孩是在我们被袭击后逃跑时混进来的，她说她也被袭击和自己的求生队走散，我们没多想，就让她跟着了……”


    事情和季言轻猜测的差不多。


    那个袭击他们队伍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应该也是楼业的从属之一。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依照楼业的性格来看，除了他的因素，楼业应该本身也是那种对“混入人群中，在所有人都以为逃过一劫时突然发起攻击”戏码感到兴奋的人。


    楼业之前就曾伪装人类去找陆云笑问路。


    清点完物资人数，季言轻在所有人都起床后，让白浩宣分了食物。


    “吃完东西，等雪化了我们立刻就出发去前面的城市。”季言轻道。


    这附近就只有三座大市区，但到达现在这个市区后，再往前面走上一天多就能进入下一座城市，那座城市中也有好几个大的热闹的市区。


    “我们就不回旁边的市区了。”季言轻补充，如果进去，他就必须得解释城里那些丧尸尸体是怎么回事。


    无人有异议，他们都很好奇昨天城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并不准备拿命去冒险。


    决定好接下去的去向，季言轻快速吃完手里的东西，站到封亦莫和季安、季乐面前。


    季乐在早上天亮之后就自己醒来，身为尸王，他恢复力惊人。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察觉面前多出一个人，正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吃着自己那份食物的三人动作一致地抬头。


    “我们聊聊。”季言轻道。


    见季言轻主动和自己说话，一大两小三人连忙把东西全部塞嘴里咽下，然后屁颠屁颠跟上季言轻。


    季言轻带着他们向着树林深处而去。


    白浩宣一群人好奇地张望。


    季言轻没给他们偷听的机会，带着封亦莫三人在树林中走出许远。


    停下，确定白浩宣他们听不见这边的对话，季言轻看向面前一大两小三人。


    “爸爸……”季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抓住季言轻的裤腿。


    昨天夜里被季言轻抱着睡了一觉，他胆子大了不少。


    季言轻并未拍开季安不安的手，默许他的行为。


    见季言轻默许，还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的季乐不甘落后地抱住季言轻另外一条腿，“爸爸！”


    季言轻一左一右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被允许抱住腿，还被摸摸了脑袋，季安和季乐满是泪痕眼睛红肿的小脸迅速胀红，他们脸上洋溢出笑容，他们抱住季言轻腿的手臂用力。


    “爸爸……”季安把脑袋靠在季言轻的腿上。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季乐声音哽咽。


    听着两个小家伙带着哭腔地叫喊，低头看着他们的季言轻微微抿嘴，那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个疯狂的念头。


    他想把他们两个从封亦莫身边偷走，他想把他们两个偷回家。


    他们明明就是他的孩子，凭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封亦莫的？


    季言轻看向封亦莫，他认真思考起一斧头打晕封亦莫的可能性。


    那冲动强烈无比，强烈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回营地去拿斧头。


    002.


    季言轻深呼吸，直直看向封亦莫的眼睛，“你们走吧。”


    听见他的话，封亦莫和正抱着他两条腿撒娇的季安和季乐都愣了下。


    下一刻，封亦莫剑眉皱起，季安和季乐红了眼睛。


    季言轻要赶他们走，季言轻还是不想要他们？


    季言轻再次深呼吸，“你们是丧尸，我是人类，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分开对我们大家都好。”


    “不要！”性格向来更加沉稳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着季乐的季安先季乐一步尖叫出声，“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说好了的，说了不会不要我……爸爸，我们说好了的……”


    “……我不要做丧尸，爸爸……”


    “我不要做丧尸，我就是季安……你别不要我……”


    季安早已泪流满面，他紧紧抱住季言轻的腿，他无比用力，就好像谁也别想把他从季言轻的腿上扒拉下来。


    季乐平时一直都是哭闹的那个，此刻被季安抢了先，看着季安那副模样，他都被吓得有些懵。


    听着季安撕心裂肺的哭声，封亦莫嘴唇微张，他思绪混乱，他好一会后才组织好语言，“我没准备对你怎么样。”


    他知道季言轻讨厌丧尸。


    “那我队里其他人呢？”季言轻问。


    “我也没准备对他们怎么样。”封亦莫道。


    如果他想做什么季言轻他们早就已经死掉，但他知道这话绝对不能说。


    “你只是不在乎。”季言轻点破。


    对于封亦莫来说，人类和丧尸大概没有区别，他们就和路边的野草石头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封亦莫不语。


    “之前我们被困在超市的时候，死在门外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季言轻问。


    封亦莫抿嘴，依旧沉默。


    “他叫苏落。”季言轻深呼吸，“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所以我会害怕，害怕哪天你一个生气就把他们全部杀掉。”


    季言轻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封亦莫的话，他垂眸看向在自己腿边的季安和季乐。


    他单膝跪下，他抱住嚎啕大哭的季安和默默流泪的季乐。


    感觉着季安因为嚎啕大哭而颤抖的胸腔，感觉着季乐的不安，他手臂用力，把两个小家伙抱得更紧。


    他想偷走季安和季乐。


    “我不要……爸爸……我不想做丧尸了……你把我变回去吧，爸、爸爸……”季安用力拽住季言轻的衣服。


    季言轻替季安擦拭脸上的泪水，“抱歉，爸爸没有办法。”


    “不要，你、你想办法……唔……”季安急得跺脚，“你想办法……”


    季言轻摸摸季安的脑袋，“变成丧尸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们没有变成这样，那我就没有办法遇到你们。”


    这也是他即使知道封亦莫是尸王，也无法讨厌封亦莫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封亦莫救活季安和季乐，那他打一开始就不可能遇到季安和季乐。


    如果不是封亦莫，那那天在工地里等待他的就是两具冰冷的小小的尸体。


    他或许会皱皱眉，或许会感慨两句，然后他就会转身离开。


    “我很高兴你们能当爸爸的孩子。”季言轻擦拭两个小家伙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季安试图再说些什么，可是不安和害怕让他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只能紧紧拽着季言轻，然后用尽全力地嚎啕大哭。


    “爸爸……”季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言轻摸摸季安的脑袋，再摸摸季乐的脸颊，起身扯开两个小家伙抱住他的手，转身离开。


    “爸爸！”季安立刻就要追。


    “爸爸……”季乐紧随其后。


    季言轻脚步不停，快速向着营地而去。


    封亦莫回头看去，作势就要追，走出两步却又停下。


    季言轻说，和他们在一起，他害怕。


    “爸唔……”季安跑得太快，被树根绊住脚，摔倒在地上。


    “爸爸！”季乐就要追，但是看见季安倒在地上，他还是先去搀扶季安。


    季言轻听见动静，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头，只走得更快。


    快步穿过树林，重新回到营地，季言轻没去看听见哭声营地中一群人脸上的神情，他上车。


    “开车。”


    一群人面面相觑。


    季言轻看向白浩宣，“开车。”


    白浩宣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季安和季乐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他们一群不明所以的人都不由酸了心。


    “季安他们……”


    “我说开车。”季言轻厉声道。


    见季言轻如此，白浩宣又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眼后，招呼众人上车，“走。”


    早就已经准备好要出发的一群人快速上车。


    车子快速发动，向着一旁的高速路而去。


    “爸爸……”季安和季乐追到高速路前，发现季言轻已经上车，车子不等他们就开走，两人连忙追着车子跑。


    他们两个速度已经很快，但车子已经往前开出一段距离。


    “队长……”古文墨不忍地看着后方逐渐远去的两道小小身影。


    “有什么我们可以坐下来……”白浩宣试图说点什么。


    “他们有地方可以去，他们很安全。”季言轻语气生硬。


    听着季言轻的话，知道季言轻意已决，车内一群人都安静，同时也愈发不能理解。


    季安和季乐明明和封亦莫一起走，却叫着季言轻爸爸，封亦莫对季言轻好像还……


    季言轻闭上眼睛，他怕他再回头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冲回去把季安和季乐抢走。


    车子很快驶远，身后那两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也逐渐被风声淹没。


    半小时后，季言轻睁开眼，“往回开。”


    听着季言轻的话，一车子人都不由吐出口气。


    “从旁边绕路去之前我们来的方向。”季言轻道。


    听出季言轻为了躲开封亦莫他们是要连他们之前计划好的路线都改变，刚刚才吐出一口气的一群人都哑然。


    “队长……”顾冉冉也忍不住开口。


    “我们去找向阳。”季言轻道。


    听见向阳两个字，车内的人都愣了下。


    “向阳？”古文墨两只眼睛发亮，他之前就一直想去找向阳。


    “你和向阳的人认识？”顾冉冉想起之前季言轻叮嘱她带的那一席话。


    “算是吧。”季言轻喉间苦涩。


    看着车子下高速，看着车子从另外一条路往回开，季言轻不再说话，他再次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车子往回开，但他们却并未去之前去过的那几座城市，而是直接穿过。


    他们之前找到不少物资，这让他们接下去几天除了夜里雪下大路上不能走车，几乎都在路上。


    六天后，眼见着物资已经只剩下一天多的量，车队不得不就近找了城市靠近。


    下午三点，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段过去，空气中温度维持在三十多将近四十度，炎热，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车子停靠的市区并不是特别大，远远望去各种建筑都已经有三四十年房龄，看着有些破败。


    市区中人数最少也得大几十万，这也让城市中充满危险。


    车队在附近的山脉中找了地方停好后，先头部队的人先进城探查情况。


    半个多小时后其中一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眉头都紧皱。


    市区里靠近他们这边的街道上丧尸不多。


    “你们确定不是被什么动静吸引到了其它地方？”白浩宣脸色不好。


    “丧尸分布得并不均匀……”去探路的人道。


    白浩宣眉头愈发深皱，因为如果那些丧尸不是被吸引走，而是本就少，那就代表城里肯定有觉醒丧尸或者尸王。


    白浩宣看向季言轻，等待季言轻拿主意。


    季言轻坐在车上。


    “先找超市。”季言轻道。


    回来报信那人点点头，带着这信息快速进城，要去找先头部队的人。


    看着他远去，季言轻看了一眼营地中其他人。


    六天的休整让所有人精神状况都好了不少，但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疲惫痛苦并不是一两天就能缓解，所有人眉宇间依旧带着明显的压抑苦痛。


    “队长……”


    季言轻看去，白浩宣正看着城市边缘。


    刚才进城传话那人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


    靠近，那人不等季言轻问什么就气喘吁吁地说道：“队长，超市找到了，觉醒丧尸也找到了。”


    季言轻讶然。


    “觉醒丧尸就在超市里，那瘪犊子玩意儿估计早就知道我们会去找超市，所以直接睡在超市里面等着我们了。”


    季言轻哑然。


    丧尸觉醒就有了一定的智商，这样的事他虽然是第一次真正遇上，但早就预料到肯定会有。


    “那怎么办？”古文墨问。


    “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顾冉冉提议。


    “我们可以往前面再开一段距离，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城。”白浩宣赞同顾冉冉的提议。


    如果可以，他们都并不想再和觉醒丧尸对上。


    稍作思考，季言轻否决，“不，就从这里进城。”


    “那那觉醒丧尸……”


    “杀了。”


    白浩宣、古文墨、顾冉冉几人都是一怔，因为季言轻那句“杀了”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脸上诧异，一群人心中却莫名的并不惊讶。


    见识过季言轻猎杀觉醒丧尸，也见识过季言轻猎杀楼业，他们甚至都已经逐渐习以为常，不就是只觉醒丧尸，那玩意在季言轻眼里就跟地里的小白菜……


    “这次我不参与，你们自己来。”季言轻道。


    白浩宣、古文墨、顾冉冉几人都犯懵，比刚刚听季言轻风轻云淡地说杀了那觉醒丧尸更懵。


    季言轻看向一群人，“我没开玩笑。”


    他明白白浩宣他们一直跟着他的原因，因为有他在更安全，但他并不准备一直给白浩宣他们当刀子。


    他是能打，但他也不可能把全天下所有的觉醒丧尸和尸王都杀了，而且万一哪天他死了呢？


    那时候古文墨、白浩宣他们准备怎么办，难道直接原地抹脖子跟着他一起死？


    想要活下去，白浩宣他们必须自己成长起来。


    003.


    听出季言轻的认真，白浩宣一群人都不由站直身体，他们眼中并不是没有害怕恐惧，但他们眼中并无被推出去直面危险的不喜愤怒。


    看见这一幕，季言轻心口柔软几分。


    白浩宣、古文墨他们或许不如夏沈书一群人聪明能干，但他们也并不是无可救药，他们只是没有那个机会去成长。


    “怎么杀？”


    “得先把它弄出来。”


    “用声音？”


    “超市里还有很多普通丧尸，用声音也会把那些普通丧尸吸引出来。”


    ……


    短暂的安静后，营地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听着身边人的话，看出对方的认真思索，一群人在极度的紧张中都不由勾起嘴角，他们变得兴奋。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血液激流，心脏加速，他们整个人都轻飘飘，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们。


    以前他们一旦招惹到觉醒丧尸，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无尽的绝望，现在却不同，有季言轻在，他们心中就有一丝希望。


    并不是他们和之前有了什么不同，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人会给他们兜底。


    季言轻稍作思考，主动教道：“先检查确定战力，弄清楚超市周围的环境确定下手地方，然后是必要时可以躲藏的安全屋，和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


    他是准备让他们成长，没准备让他们直接莽上去送死。


    听着季言轻的话，白浩宣脑子飞速运转，他很快就在队伍中忙开。


    确定完队伍中还有多少子弹又有多少人能参与这次计划，他再派出一部分人和先进城的先头部队去超市附近探查，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进城去找安全屋和安全路线。


    白浩宣没有猎杀觉醒丧尸的经验，但到底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队长，他虽然花了点时间，但还是很顺利的把一切处理好。


    一个多小时后，车后方，白浩宣兴奋的把他们绘制出的简易地图摊开在车上，和季言轻讲解他们商量出来的计划。


    讲解完，白浩宣兴奋地看着季言轻，等待评价。


    “去引诱的人呢？”季言轻问。


    白浩宣的计划很完善，但需要一个人去把那觉醒丧尸单独吸引到动手的地点。


    他并不准备插手。


    “我去。”古文墨从旁边冒出来，他很紧张，“我跑得挺快的……”


    季言轻看去，看见古文墨的瞬间他心中就不由生出几分不赞同，古文墨还太小，他才十三四岁。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脑海中浮现出苏落那张脸，苏落当初也想要一把好枪。


    最终，季言轻只是叮嘱，“注意安全。”


    古文墨确实挺能跑，他第一次遇上古文墨时，古文墨就被两只丧尸追着跑得飞快。


    古文墨认真点头。


    “那……”


    “直接把营地里的其他人也叫上，你们去对付那觉醒丧尸的时候，其他人直接进超市。”季言轻道。


    白浩宣嘴唇微张，回头看向旁边其他人。


    他原本的计划这分成两个部分，他们优先解决掉觉醒丧尸，然后所有人再一起去超市。


    如果要一起行动，那主要的战力集中在觉醒丧尸那边，去超市的队伍里就会没有战力。


    季言轻不等白浩宣开始思考要调多少带枪的人去超市，他就再道：“城里不一定就只有那一只觉醒丧尸，没有时间给你们慢慢来，能尽快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拖。”


    话音落，季言轻又看向队里其他没有枪的人，“超市那边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


    有枪和没枪差距确实大，但就算没枪他们也必须学会战斗，永远等着别人来保护自己，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他们时刻准备好，等队里有了多的枪，他们才能立刻替补上。


    “我们没问题。”王叔道。


    王叔摸摸自己孙女的头，他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所以他把她看得很重，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护着，但这次他决定把她留在营地中自己进城。


    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季言轻是在给他们机会成长，他想抓住这个机会。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想要活下去他们就必须变得越来越强，而现在这样的有人兜底的机会不多。


    “我也没问题……”


    “我也……”


    “我们都可以。”


    听着王叔的话，队伍中没枪的一群人陆陆续续都开口。


    猎杀觉醒丧尸，刚听说这件事时他们心中都惊讶都激动，但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因为他们没有枪。


    可此刻，他们却有一种自己也参与进去的感觉，虽然他们并不需要直面那觉醒丧尸。


    听着众人的话，看着众人那一双双目光坚定的眼，白浩宣深呼吸，他心口的位置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充满，充实滚烫得像是要炸开。


    他深深看了眼季言轻。


    他之前就觉得季言轻是个奇怪的人，那时他只觉得不讨厌季言轻的命令。


    现在那种感觉再次袭来，这次，他有一种他们整个队伍他们所有人都即将会迎来翻天覆地变化的预感。


    白浩宣深呼吸，他叫了王叔一群人开始跟他们讲解城市中的状况，跟他们说明等下他们需要注意的事项。


    整个计划到处都存在危险和不确定，他尽可能详细地讲解，争取让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以及遇到危险应该怎么办。


    整个讲解持续了将近四十多分钟，等他停下时，他已经讲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给王叔一群人讲解完，看着他们去拿背包后，他又再次给对付觉醒丧尸的一群人讲解了一遍计划，要确保万无一失。


    等他讲解完，等王叔一群人准备好时，都已经是下午五点。


    夕阳已经斜斜挂在天边，天色即将暗下。


    准备好，所有人进城。


    到达超市对面的建筑，一群人快速分作两队，对付觉醒丧尸地向着右侧他们选好的地方而去，王叔一群人则就近找地方躲藏。


    音乐声响起，附近一片的丧尸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疯狂涌去，整座城市似乎都因为那动静而骚动。


    在超市中的觉醒丧尸也很快被声音惊动，他离开超市去往右侧发出声音的大楼。


    他已经看不出人形，只小部分地方还隐约没有进化完，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只还没长齐毛发的狼人，他近三米高。


    从下方街道中仰头看向上方的公放喇叭，他很聪明的没有上楼，而是转动脑袋四下寻找。


    拐角处，已经紧张到耳朵都发紫的古文墨用力深呼吸，他离开拐角来到路上。


    他作势就要跑，他站出去时那狼人却背对他看向另外一边，他迟疑片刻，蹲下去在地上捡了个鼠标，他扔向那狼人的背。


    鼠标精准落在狼人的背上，狼人顿了顿，缓缓回头看向古文墨。


    街道上路上到处都是因为楼顶的声音而仰着头试图向着楼上爬去的普通丧尸，他们满眼兴奋他们发出呜咽他们你推我嚷，他们并未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


    古文墨本来是想冲那狼人笑笑，然后潇洒地转身开跑，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硬。


    他顾不上耍帅，立刻转头拼命地向着约定的街道跑去。


    他转身逃跑的同时，狼人以极快速度冲向他。


    仅片刻，狼人就冲到古文墨身后。


    看见那狼人那张距离自己只有两三米的脸，古文墨别说是耍帅，他一张脸脸色难看的都快哭出来。


    但他并未忘记任务，他牙一咬心一横，放空大脑只卯足了劲地向着目的地冲去。


    目的地距离播放音乐的大楼并不远，仅十几秒古文墨就冲到约定地方。


    拐角处，确定古文墨如计划般把那狼人带来，拐角后方的一群人白着脸深呼吸，他们咬紧牙关，举起手中枪。


    古文墨通过拐角的瞬间，那只狼人冲到拐角处的同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城市。


    “砰砰砰！”


    子弹打在向着他们这边冲来的那狼人脸上，让他速度慢下的同时，也让他整张脸立刻看见青绿色的血液。


    被打，知道自己被算计，那狼人在枪声中不退反进扑向前方开枪的一群人。


    “第二队！”白浩宣立刻作出指示。


    站在前方被扑的一群人从中间分开，有序地冲向两边的巷道。


    同时，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第二对人马，立刻从远离那狼人的后方出来，接着开枪。


    “嗷呜！”狼人发出愤怒的哀嚎，他作势就要前扑。


    距离他已经只剩下几米的第二队人马立刻向着两边巷道退去，同时之前的第一对人马已经绕到更后方，他们再一次来到巷道中开枪。


    “嗷……”两只眼睛连同嘴巴都被子弹打中，吃痛，那狼人转身就想要往回跑。


    他才回到之前的巷道，早就已经在那边等着的第三队人立刻开枪。


    枪声很有节奏地响起，伴随着愈发惨烈地吼叫。


    季言轻拿着斧头，静静站在拐角处二楼的屋内。


    最开始开枪时，一半的人都没打中打在了墙壁上，被扑逃跑时也慌乱无比，但随着计划顺利展开，越来越多的人能够瞄准，小队的互相错位拉扯也变得更加熟练有节奏。


    004.


    “拦住他！”


    “第二队上，第一队准备！”


    “他要跑！”


    “嗷！”


    白浩宣一边开枪一边大吼着作出指示。


    整个过程持续了只不到三分钟，三分钟后，一声哀嚎后那觉醒丧尸摇晃着身体倒下。


    “别靠近，补枪。”白浩宣立刻朝着面对那狼人脑袋的队伍说道。


    他话音才落，枪声就响起。


    枪声全部打在那狼人血肉模糊的脸上，他脑袋被打得晃动，但身体却不再有动静。


    “死了？”队伍中有人问。


    四周一片安静，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同时，众人也不由恍惚，仿佛在梦中。


    他们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他们设想了各种可能性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整个过程却只持续了不到四分钟。


    看着面前倒下的巨大身躯，所有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去超市。”楼上，季言轻提醒。


    一群满心茫然的人本能动作，纷纷向着超市那边而去。


    一边跑他们一边回头戒备，生怕那狼人站起来扑向他们，但直到他们跑过拐角跑出许远，地上的尸体都没有任何动静。


    一口气跑到超市，看见正在不停的从超市往外面搬东西的其他人，狩猎队的一群人都还懵着。


    “弄死了？”王叔惊讶。


    听着王叔的话，狩猎队的人都朝他看去。


    看见王叔脸上的惊讶，狩猎队一群人脑子好像这才开始运转，他们一个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胀红，他们露出兴奋至极的笑容。


    “弄死了……”白浩宣兴奋得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他们居然就这么把那觉醒丧尸弄死了。


    “哈哈……”不知道是谁笑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队伍中都是兴奋的笑声。


    “我……”有人试图说点什么，但却无法组织语言。


    一直以来他们都被觉醒丧尸追得到处跑，时间久了，觉醒丧尸在他们看来都等同于死神，是无比可怕的存在，但现在他们却轻易就解决他，整个过程甚至没用到五分钟。


    那让他们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那也让他们心口的位置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充满，像是要炸开。


    他们疯狂地想要做点什么，他们想要宣泄，他们好像有了无尽的力气，那些积聚在他们心口眉间的苦痛沉闷都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他们好像又重新在这地狱中活了过来。


    “别停下。”季言轻手中斧头轻轻敲敲旁边的墙壁，提醒白浩宣他们别光站着傻笑。


    听见提醒，看见季言轻那张脸，白浩宣一群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他们胀红一张脸咧着嘴傻笑着赶紧去搬东西。


    季言轻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跟着笑了下。


    白浩宣他们笑得像群神经病。


    死去的城市，脏乱的街道，一群无声傻笑着搬东西的人，就这诡异的画面，估计刚刚那觉醒丧尸看了都能直接吓活。


    白浩宣他们傻乎乎，手上的动作倒是并未放慢，十分钟不到，整个超市包括旁边几家店的东西全部都被装箱。


    夜色下，顺着他们之前就清理出来的安全路线，一群人快速向着城外而去。


    他们人多，但他们找到的东西也多，他们来回走了两趟才总算把所有东西都搬出城。


    等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城外的山脉中时，天色早就已经暗下，天空已经飘起雪。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寒意，才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一群人仿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他们在雪中兴奋地讨论起之前的事。


    “我还以为会很难……”


    “之前赤道的人打死那只猴子好像也就用了几分钟。”


    “子弹能打中能打进去当然快，问题是能不能打到。”


    “刚刚那家伙突然扑向我，离我就只有不到一米，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腿现在都还软着！”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来的。”


    “我好像就只有一枪没打中。”


    “你可胡扯吧。”


    “真的！”


    ……


    季言轻没去阻止，任由他们在树林子里傻笑，因为这不只是一场行动上的胜利，也是精神上的胜利，大半年来第一次的精神上的胜利。


    他们是该开心。


    黑暗中，大雪下，一言不发地坐在季言轻之前扎营过的空地中的封亦莫突兀起身。


    察觉动静，眼睛都哭红哭肿的季安和季乐看去。


    躲在树脚下盘着尾巴睡觉的黑色野兽也看去，“嗷？”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封亦莫一直一言不发，要不是他时不时还动一下，黑色野兽都要高兴他终于死了。


    封亦莫没有理会黑色野兽的失望，他看了一眼季安和季乐，“走。”


    话音落，他直接向着高速路上而去。


    抽泣着的季安和季乐对视一眼，并不想动的他们在封亦莫的话语下快速行动。


    “嗷？”黑色野兽不情不愿地跟上，封亦莫要去什么地方？


    封亦莫再次无视它。


    来到高速路上，封亦莫快速向着季言轻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他要去找季言轻，他觉得季言轻之前说得不对。


    “嗷？”黑色野兽看看快速前进的封亦莫，再看看背后季言轻离开的方向，它还以为封亦莫是要去追季言轻他们。


    黑色野兽顿了顿，它开始思考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封亦莫到底知道不知道季言轻是往他们后面走的？


    “呜嗷！”黑色野兽认命地跟上，要去阻止封亦莫。


    如果封亦莫找不到人，肯定又要怪它。


    “那是什么？”漆黑的山脉中，正兴奋讨论着的白浩宣停下，他询问身边的人。


    “什么……”


    “对面……”白浩宣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容就收起，“别玩了，整队。”


    “怎么——”旁边的人询问的话停下，因为他也看见白浩宣看见的东西。


    “那是……其他求生队？”顾冉冉脸上也无笑容。


    黑暗中，在他们侧对面山脉的树林中，有什么人正在用电筒跟他们打信号，信号有目的性的闪烁。


    白浩宣立刻起身，他周围其他原本高兴者的人也立刻收起笑容，纷纷警戒。


    这末世下一半的危险来自丧尸，另外一半则来自人类。


    “队长。”白浩宣拿上枪的同时起身到一旁开打车厢。


    吃了东西和药在车厢中睡觉的季言轻听见动静出来，看见白浩宣一群人的脸色以及对面山脉中闪烁的信号灯，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之前的枪声。”白浩宣道。


    对方肯定之前就已经在城里，而他们下午在城市中弄出的动静很大。


    “怎么办，要接触吗？”顾冉冉问，对方一直给他们打信号，显然是想接触。


    之前她并不排斥和求生队接触，但楼业的事后，现在陌生的求生队给她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谁知道对方求生队中有没有尸王？


    白浩宣他们显然也都是这想法，脸色都不太好。


    季言轻稍作思考，“先找几个人去问问他们想干嘛。”


    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和其他求生队接触，而且和其他求生队接触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信息来源。


    白浩宣深呼吸，快速从队伍中选出几个人。


    白浩宣给对方也打了信号，然后带着人向着山脚下的空地而去。


    他们并不准备在山里接头，万一出事，山上的人都看不见。


    十多分钟后，山脚下两个队伍都可见的空地中，两队人马在黑暗中接触。


    天太黑大雪太大，从山上看去并不能看清楚对方那些人的具体模样，只能看见二十来个带枪的人。


    白浩宣不是第一次和其他求生队接触，对方亦十分熟稔，两队人很快聊到一起。


    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五六分钟后两边的人马就各自往回走。


    十几分钟后，季言轻在山顶见到白浩宣。


    “他们想和我们交换信息。”白浩宣道。


    “交换信息？”顾冉冉蹙眉。


    “他们是冲着坞城的集会来的。”白浩宣道。


    “集会？”季言轻被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一回事。


    “坞城在我们后面，距离集会的具体时间已经只剩下二十天不到，所以最近有很多求生队都在往这个方向走，他们之前已经遇到了好几个队伍，以为我们也是，所以想聊聊。”


    听着关于集会的话，营地中一片骚动。


    白浩宣他们早就知道集会的事，不过集会一般都是大队伍才参加，白浩宣他们之前也并未参加过，所以充满好奇。


    “说是交换信息，其实就是两个求生队的队长聚到一起聊聊。”白浩宣解释。


    他遇见季言轻时，季言轻身边就只有古文墨几个人，他不知道季言轻是否知道这些。


    季言轻确实并不知道，他很快作出决定，“可以。”


    005.


    白浩宣点点头，他让刚刚跟着一起下山的人给对面打了约定好的信号。


    很快，对面回复同样的信号。


    约定好，白浩宣重新在队伍中选人，他在有枪的人里一共选了将近五十个状态都更好的人，带着他们跟着季言轻一起下去。


    季言轻他们到达山下时，对面的人也正好下山。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头不高，一头寸板头，眼睛细长狭小，看着是个很精明的人。


    对面也带了五十个左右带枪的人。


    来到空地中，两边都把带下山的人留在了十多米后，只各自队伍的队长和副手在大雪中上前。


    “你好，我们是尖刀求生队的，我叫张扬。”男人伸出手。


    季言轻不易察觉地怔愣一瞬，自从病毒爆发，握手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记忆中才有的东西。


    季言轻没有伸手，“季言轻。”


    顿了顿，季言轻补充，“逐光。”


    见季言轻并不愿意握手，对面并不介意，笑笑后把手放下。


    “我们下午听见城里有枪声，后来我们在城里看见了觉醒丧尸的尸体。”张扬道。


    季言轻点点头，算是承认那是他们做的。


    “我们接下去要去坞城，你们也是要去参加集会？”


    “不是，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张扬愣了下。


    “我们之前在附近的一座城里遇见了一个自称楼业的三次进化的尸王，他装成人类混进求生队再杀掉求生队的人，造成了不小骚动，你们最好小心单独行动的人。”季言轻主动透露信息，然后问，“关于向阳你们有消息吗？”


    “装成人类混进求生队？”张扬和他身边那个应该是他副手的人脸上都没了笑容。


    他们并不惊讶尸王能够混进求生队，他们显然早就知道朝着智力方向三次进化的尸王能够变成人。


    “嗯。”季言轻并未透露楼业已死的事。


    张扬脸色变化，好片刻后他才抬头，“如果你们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的话，那我劝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向阳的人前段时间才在前面和人打了一架，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那附近。”


    季言轻心口的位置狠狠跳动。


    “前面有一个军事基地，向阳其中一个小队的人带人端了那地方，他们带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有个求生队的人想黑吃黑，去找麻烦，两边就打了起来。”张扬道。


    “只有一个小队，大部队不在？”


    张扬摇头，“只有一个叫作迅龙的小队。”


    季言轻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并未听过什么迅龙小队，而且仅仅是一个小队就端掉一个军事基地？


    现如今的向阳，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向阳吗？


    “我不知道你们找他们有什么事，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和他们的人接触，向阳的人下手都很黑。特别是其中那个姓夏的，就跟疯狗似的，一旦惹到就要做好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准备。”


    季言轻不语。


    “一旦招惹到，那家伙连普通队员都杀，而且如果其他求生队敢接收那些人他们会连那个求生队一起杀，硬是要杀到对方整个队伍一个人都不剩才会松口，现在所有求生队都避着他们走。”


    “那个迅龙小队现在都还在前面，估计就是在附近追杀想黑吃黑的那个队伍的人，要杀干抹净。”


    季言轻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


    “他们现在还收人吗？”白浩宣问。


    张扬看向白浩宣，“他们对自己人倒是没得说，那群家伙现在都还在找他们队长，把他们队长不见那几座城翻完之后，他们把附近的几座城也翻了。这都多久了，谁都知道找不回来了，就他们还没放弃。”


    顿了顿，张扬忍不住道：“不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不收人，他们都得六百多人了。”


    季言轻喉间发苦。


    “楼业的事能再说说吗？”张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后问道。


    白浩宣见季言轻没准备开口，稍作思考，大概把楼业的事讲了一遍。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其他求生队，他心中自有衡量。


    向阳的事和楼业的事并不能放在一个天平上，向阳的事几乎所有大的求生队都知道，楼业的事目前为止却没几个人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张扬愿意主动讲那么多的原因。


    聊完楼业和向阳的事，两边又聊了些其它无关紧要的东西，各自散开。


    回去的一路上季言轻都十分沉默，这也让白浩宣频频看去。


    季言轻明显认识向阳的人。


    这也让季言轻给人的感觉越发神秘。


    已经被三只尸王追杀，还有胆量主动去猎杀三次进化的尸王，还认识向阳的人，季言轻到底是什么人？


    夜里，季言轻彻夜难眠。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夏沈书他们的事。


    向阳可能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向阳，他已经不知道他这时候回去是正确还是错误的选择，或许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他。


    看出季言轻的心事重重，白浩宣没有去烦季言轻，他简单和好奇向阳的一群人说了说前方就有向阳的小队的事后，让众人早早睡下。


    因为附近还有其他求生队，夜里白浩宣多安排了一倍的人守夜，预防万一。


    一觉天明，翌日，路上才能走车，一群人就再次上路。


    一路远离之前那座城市，直到确定张扬他们没有跟上来，白浩宣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向阳吧，谁让对面的人想黑吃黑……”古文墨一脸的纠结。


    在他的印象中向阳是个很好的去处，他们重情重义，但现在别人口中的向阳却心狠手辣。


    “那也不至于连对面队里的普通队员都杀。”顾冉冉叹息一声。


    古文墨还想再说点什么，他觉得向阳不是这样的。


    “好了——”白浩宣看了眼皱着眉头闭目养神的季言轻，正准备制止两人地讨论，车子就突然紧急刹车。


    车子刹车的突然，车内坐着的一群人全部因为惯性向着车子前方扑去，一时间车内一片哀声嚎叫。


    疼痛中，季言轻快速稳住身形看向车外。


    他所在的这辆车是一辆班车，从窗口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他们整个车队五辆车全部都已经停下，有两辆车还撞在一起，撞得并不重，但也让后面的车车头凹了一块。


    季言轻朝着车队前方看去，最前面的那辆车子整个横在路中，看不见前方的情况。


    季言轻又朝着远处看了眼，他们正处于一片并不大的荒原中，远处有山脉树林，但附近一片都并未看见埋伏着的人和丧尸。


    他拿着斧头下车，向着前方走去。


    季言轻下车后，被摔得七晕八素的白浩宣一群人才连忙爬起来找枪。


    “队长……”最前面开车的人看见季言轻，满脸都是惊魂未定和快哭出来的委屈。


    季言轻挑眉，对方眼中并不见害怕。


    不是丧尸？


    不是丧尸那能是什么？


    季言轻屏住呼吸，放慢脚步慢慢地走向车头侧边，朝着马路前方看去。


    视线看去，看见站在马路中的一大两小一只黑狗四道身影，季言轻本就微微加速的心脏瞬时狂跳，血液因为心跳迅速涌进他的大脑，让他大脑都空白。


    封亦莫冷冷看着脚边还试图狡辩的黑色野兽。


    季言轻明明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黑色野兽非说不是，它甚至联合起季安、季乐骗他。


    看着面前突然就冒出来的季言轻，黑色野兽惶惶，它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


    季言轻明明就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它弄错方向，难道它才是那个路痴？


    难道它终于被传染？


    封亦莫没有心思去管黑色野兽，他一双幽幽黑眸直直看向季言轻，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季言轻。


    “你是特意回来——”封亦莫很想问季言轻是不是回来找他们的。


    “不是。”季言轻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


    再次看见封亦莫，季言轻都头疼。


    封亦莫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打断，封亦莫怔愣一瞬，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再次见到季言轻的喜悦心情。


    季言轻懒得和封亦莫说那么多，他不敢去看脚边两个小家伙的眼睛，他转身走向车队要让车队的人继续开车。


    “不是的。”封亦莫道。


    季言轻脚步停顿，回头看去。


    “我确实不在乎夏沈书他们。”封亦莫道，“因为他们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没有理由要去在乎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季言轻不语，所以？


    “可我在乎你。”封亦莫道。


    听着封亦莫那“我在乎你”四个字，看着封亦莫那双直直望着他的幽幽黑眸，季言轻原本平静的心脏突兀的就开始滚烫，那让他有瞬间的狼狈，让他不自觉移开视线。


    封亦莫跨前两步，“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就不会去做。”


    季言轻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封亦莫近得让他窒息，“……谁能保证。”


    “我。”


    季言轻好笑。


    封亦莫跨前一步，直直望进季言轻眼睛，他声音很轻，他怕吓跑季言轻，“你对我不是无关紧要，我不舍得惹你生气。”


    第64章


    001.


    听着封亦莫压低后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被封亦莫那双幽幽黑眸直直注视，季言轻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动了下。


    下一刻，季言轻狼狈地移开视线，他退后两步。


    封亦莫作势就要在上前，季言轻举起手中斧头抵在他胸口，不让他再靠近。


    说话就说话，封亦莫靠他那么近做什么？


    “队长？”后方，白浩宣一群人拿着枪气势汹汹地跑来。


    跑过车头，看见站在车队前方的封亦莫三人一狗，白浩宣一群人都不由愣了下，他们料想过很多可能，人类，丧尸，唯独没想过会是封亦莫他们。


    “你们怎么……”白浩宣脸上都是错愕。


    虽然他们中间往回走了一段路，又补充了一次物资，但其它时候他们几乎一直在车上。


    封亦莫他们是怎么跑到他们前面来的？


    白浩宣几人朝着封亦莫后方看了看，路上也没看见封亦莫他们的车。


    “上车。”季言轻带头向着车上而去。


    确定并未遭遇袭击，白浩宣一群人又盯着封亦莫三人看了一眼后，纷纷回去车上。


    季言轻回到之前的车上，他不等封亦莫三人上车就回头要关车门。


    拉住车门，他一回头，就对上一大两小三双幽幽黑眸。


    三人正用如出一辙的眸子看着他。


    季安和季乐哭得红肿的眼睛氤氲满水汽和不安，他们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封亦莫没红眼却一样可怜巴巴。


    季言轻有瞬间地走神，就这片刻，封亦莫他们跟着上了车。


    季言轻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子就发动。


    季言轻就地坐下。


    封亦莫三人坐在他的对面。


    季安和季乐眼睛都肿成核桃，脸上是明显的泪痕，他们刚刚都还在哭。


    再次见面，季安和季乐脸上并未露出喜悦的笑容，而是满满的小心翼翼和害怕。


    看着他们那副不安的模样，季言轻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揉碎，尖锐的刺痛充满整个胸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抛下他们，这让他都有些不敢面对他们。


    他明知道抛弃对于季安和季乐来说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季言轻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话几次到嘴边又咽回，他最终还是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见季言轻没准备说什么，厚着脸皮跟着上车的封亦莫偷偷松了口气。


    “唔。”黑色野兽趴下。


    封亦莫听见动静，朝着就趴在身旁的黑色野兽看去，他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嫌弃。


    正恍恍惚惚的黑色野兽对上那样一双眼，看懂封亦莫眼中的嫌弃，它嘴角很是人性化地抽了抽。


    它试图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封亦莫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黑色野兽闭上眼，再次琢磨起逃跑的事。


    车内，好奇地打量着季言轻和封亦莫的白浩宣一群人等了片刻没等到任何对话，对视一眼，纷纷失望地移开视线。


    车子重新开动，在高速路上一路急速行驶。


    除了负责戒备的人，其他人都在摇晃和闷热的空气中昏昏欲睡。


    自从杀死之前那只觉醒丧尸后，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发生改变，之前一直盘旋在众人心头眉间的那份沉闷苦痛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和自信。


    心境发生变化，这也让众人睡眠质量变好。


    半小时不到，整个车厢内就都是一片微不可闻的呼声。


    季言轻听着车外呼呼的风声，也昏昏欲睡。


    炎热中，季言轻意识正溃散，正要沉浸入梦中，正在高速路上飞速前行的车子就猛然刹车。


    这次车子刹车的速度力道比之前更大也更加突然，这让后方的车子来不及反应，直接全部撞在了前面的车上。


    “哐……砰……”


    “吱呀……”


    一连串地碰撞后，原本在车内的一群人全部发出痛苦哀嚎。


    因为车子刹车得太突然，再加上后面的连环撞，几辆车上所有人都被摔得不轻，好些人更是因为惯性直接飞起来狠狠磕在了车头墙壁上。


    “唔……”季言轻在眩晕中睁开眼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一群人。


    他坐在靠里面车头附近的位置，这也让他被一堆因为惯性滑过来的人挤在了最里面，他双手被磕碰，他整个肺部肚子都被挤压。


    “没事吧？”清醒着的封亦莫在车子第一次刹车时就反应过来，这让他躲开后面的连环撞。


    站稳，封亦莫第一时间靠近季言轻，把压在季言轻身上的人全部拎开。


    “谢——”整个人都还在眩晕中的白浩宣发现自己被人拉起来正准备道歉，背上的力道就松开，他直接再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到了嘴边的谢谢咽回。


    他看去，封亦莫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容易被人套麻袋？


    “季言轻？”封亦莫小心的把季言轻从人群中扶了出来。


    浑身都还在痛着脑袋也眩晕的季言轻顾不上去纠结和封亦莫的事，他在封亦莫地搀扶下赶紧向着车子侧边而去。


    从窗口看向外面，季言轻询问，“怎么——”


    季言轻到了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脑袋才从窗口探出去的他就发现问题，车子正在往地下陷。


    原本排成一排行驶的五辆车子，最前面的车子被撞得整个车头都已经陷入地里，后方的四辆车一辆撞到前面的车子后向着路的左方冲去，另外三辆两辆往右边躲闪，一辆插入左侧方。


    五辆车下，本该坚硬牢固的柏油路面和地表变成了一张脆弱的纸，以他们撞成一团的车队为中心，正不停地向着四周裂开。


    大量的裂痕下，是带着明显水腥味黑色的软泥。


    “队长！”他们这辆车开车的人一头血的从窗户探出，他不安地看着季言轻，车子陷入得厉害，车头下方的车轮整个都已经下去。


    季言轻用力摇晃了下晕眩的脑袋，强忍着那种恶心感提醒，“先到车头上去。”


    就他打量情况这片刻，车子又已经往下陷去一截。


    叮嘱完那人，季言轻赶紧大着嗓子提醒其他几辆车的人，“车子在往地下陷，快离开。”


    话音落，季言轻又赶紧补充一句，“先不要踩到地面。”


    裂缝下方不断冒出来的那些黑色的软泥乍一看并无任何问题，但它们能把柏油路面都腐蚀成纸，它们绝不像表面看着那么无害。


    听见季言轻的话，几辆车内被撞得七晕八数的一群人挣扎着起身，不少人从窗口看向外面。


    看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看见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向着下方陷去的车子，所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慌乱。


    季言轻快速来到他所在车辆的车尾。


    因为车头正在往下陷，车尾的位置已经开始往上翘，走在车里时都有些打滑。


    来到车尾，季言轻快速朝着车队后方看去。


    已经许久无人使用的高速路被雨水和雪冲刷得非常干净，这也让他们之前车子的轮胎印记非常清晰。


    刹车印记从高速路那头一路滑向他们这边，车子巨大的冲力让纸一样的地面好些地方都露出鱼鳞一样的裂纹，但也告诉他们哪里是安全区域。


    季言轻回头看向车内，快速找到被扔到车子最前方的斧头，然后扶着旁边的玻璃来到翘起的车尾。


    他用八/九十斤的斧头敲打在地面，地面变得如同一块软糖，但足以承受斧头的重量。


    季言轻直接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地面传来轻微的晃荡感，那感觉就像踩在一块流心软糖上。


    季言轻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眼脚底，踩在柏油路上的鞋子并未马上被腐蚀。


    “不要踩在软泥上，路上还能走，快离开。”季言轻大声提醒。


    除了摔得特别严重的，其他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他们都正纷纷朝着外面张望。


    此刻闻言，一群人快速下车。


    “队长！季队……”一道掺杂着不安的声音从车队最前方传来。


    季言轻立刻回头看去。


    他之前休息的车子是第二辆车，他们前面还有一辆车，那辆车最先冲进泥潭，再加上又被后面的几辆车撞到，整个车子车头都已经只剩窗口顶端和车顶在外面。


    驾驶位里面还有人，那两人已经快被淤泥吞没。


    季言轻小跑着快速上到车顶，他在车顶助跑跳到最前面那辆车上。


    那辆车上车厢里的人大着胆子踩在了柔软的地面上，正快速向着安全的地方撤离。


    季言轻在车顶小跑，快速来到车头上方。


    “队长……”车里的人看见季言轻，颤抖的声音平缓几分。


    季言轻快速转动脑袋观察。


    地面下的泥十分柔软也必然会十分粘稠，想要从里面推开车门很难，从外面到还来得及敲开窗口，但一旦窗户烂掉那些泥就会灌进车内。


    他们还不知道那些泥是个什么状况，如果有强烈的腐蚀性……


    车内有两个人。


    季言轻深呼吸，看向车里脸色慌乱的两人，“我敲碎玻璃之后你们不要急，我一个一个地拉。不要让皮肤碰到那些东西，衣服等下一出来就脱掉。”


    两人点点头。


    季言轻再叮嘱一句，“不要急。”


    窗口很小，如果两个人还拥挤成一团，那他们谁也别想出来。


    车内的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


    其实看见季言轻过来的瞬间他们就已经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没了之前的慌乱。


    季言轻光是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安心。


    季言轻正准备举起斧头，旁边就多出一道人影，季言轻看去，是封亦莫。


    封亦莫拿走他手中的斧头，“你手受伤。”


    002.


    季言轻欲要夺回，封亦莫就快速举起手中被布包裹的斧头。


    季言轻赶紧提醒车内的人，“小心眼睛。”


    在车厢里两人捂住脸的同时，封亦莫手中斧头落下。


    “咔……”封亦莫用了些力，车子特殊材质的玻璃窗没有直接碎掉，而是如同蛛网般裂开再整个向着下方凹去，落在里面两人身上。


    “手！”季言轻对着车内伸出手。


    其中一人快速朝着上方伸出手。


    封亦莫眼疾手快，抓住那人，腰上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整个人拉了出来。


    与此同时，窗口附近开始有大量的淤泥向着里面溢。


    “手！”抓了个空的季言轻再出声，同时他退开些，不去和封亦莫抢，窗口位置太窄。


    里面的人再伸手。


    封亦莫抓住那人，快速用力，把人提出来。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来到车顶，被救的两人来不及去看周围情况就赶紧脱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他们已经嗅见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是他们蹭到淤泥的衣服发出的，他们的衣服开始肉眼可见的快速腐烂，就好像碰到硫酸。


    脱掉大衣和裤子，两人快速向着后方的高速路上跑去，他们脚下的车已经有三分之二都陷入地底，只剩车顶。


    救完人，季言轻站在车顶上方看向后方。


    其它四辆车车头的人都已经自己离开，后车厢的人大部分也都已经顺利撤退，白浩宣正在组织人从后方情况稍好的三辆车里抢救物资。


    他们所有的物资都在车里，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它们陷阱地里，那他们就将一无所有。


    “爸爸……”季安不安地出声提醒。


    季言轻看了眼脚下因为后车厢里不断灌进泥土而快速下陷的车子，在不宽的车顶助跑两步跳向对面的车子。


    见季言轻安全，季安和季乐都松了口气。


    “不要了，别过去。”白浩宣看见如同鱼鳞般裂开的地面不断冒出黑色的水，立刻阻止向着车里而去的人。


    抢救物资最后的几人躲过那些溢出来的水后，快速回到安全区域。


    季言轻跳下车子，快速穿过龟裂的地面，来到安全区域。


    同时，封亦莫落地。


    站稳，季言轻和其他人一起回头看去。


    五辆车子已经只剩下三辆还能看见，另外两辆已经彻底沉入地底。


    如同纸一般龟裂的泊油路面和地面好些地方正快速恢复，又变成最开始的模样，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沼泽吗？”


    “哪个沼泽会腐蚀东西……”


    一群人都安静，这个世界中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们甚至都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和愤怒。


    他们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幸运。


    “还剩下多少东西？”季言轻回头看去。


    阳光大作的柏油路上，十来个箱子背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一如他们般狼狈。


    他们昨天才补充了物资，车上的物资已经足够他们再吃上六七天，但事发突然，他们抢救出来的物资不及之前的十分之一。


    现在他们就只剩下一顿不到的口粮。


    面对这，所有人都不由神情恹恹。


    “人没事就好。”季言轻道。


    众人无力失望，默默拿了抢救出来的背包开始装东西。


    车子没了，接下去他们只能自己背着东西走。


    季言轻在物资中寻找，很快找到自己的背包。


    他的背包里放着他们的地图，他刚刚忙着救人根本顾不上这些，但白浩宣、古文墨他们不会忘记。


    季言轻从自己的背包中找出地图，两分钟后他拿定主意，“我们往回走一段，去右边的城市。”


    那城市原本并不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再加上他们才刚刚补充完物资，所以他们之前是准备直接从旁边穿过。


    无人说话，没受伤能动的人迅速背起背包。


    季言轻也上前，他还没抓住背包，他面前的背包就被人拿走。


    封亦莫主动背上他的背包。


    季安和季乐见状，两人也连忙上前要找背包背，但他们个头太小，他们还没有装满的背包高。


    顾冉冉和古文墨好笑的从他们身后把背包拿走。


    没能帮上忙，两个小家伙立刻蔫了吧唧，脑袋都耷拉。


    他们那模样太可爱，看得好几个人都忍不住上前摸摸他们的脑袋。


    被摸摸了脑袋，两个小家伙捂着脑袋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季言轻。


    季言轻受不了那样的眼神，移开视线。


    他们剩下的物资不多，三十来个人就全部背完，剩下的人则赶紧去照顾受伤的人，刚刚的连环车祸让好些人都撞得不轻。


    自从他们队伍中人数变多，徒步前进的方式就显得十分没有效率，所以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自己徒步前进过，都是坐的车。


    现在车子没了，再次徒步前行，一群人都有些沉默。


    那城市距离他们之前出车祸的地方并不远，如果开车过去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但徒步前进，他们从早上九点多一路走到下午三点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


    下午三点，远远看见前方那座城市，季言轻宣布扎营时，一群人已经累得浑身瘫软。


    “别傻坐着，赶紧去找地方扎营。”白浩宣放下背包后，踢了脚旁边几人的背包。


    几人一脸痛苦地起身，在四周走动，寻找合适的扎营地点。


    他们现在距离城市有将近两里多的距离，城市往外周围一圈是菜地，菜地再往前是一片凹凸不平的低矮丘陵地带，到他们脚下这一片时已经是各种光秃秃的碎石地。


    他们身后有一座山，十多米高，山被开采过石头，山面向他们这一边十分陡峭，如同被人直接切掉一块。


    他们脚下的碎石块也是山上开采出来的石头。


    不敢太靠近那被削得十分陡峭的崖壁，怕有石流下坠，他们把营地选在了左侧山崖侧边的脚边。


    那地方有几颗长得并不高像是什么植物变异成的小树，正好可以在上面拉些布条夜里遮雪挡风。


    一群人动作迅速，十来分钟，三个大棚就搭好。


    没受伤的一群人把受伤的人扶进去让他们躺下休息后，自觉地聚集到正站在旁边被开采过的山顶上方瞭望远处城市的季言轻身旁。


    封亦莫三人早早的就跟上来。


    季安和季乐正学着季言轻远望，封亦莫正望着季言轻走神。


    他们脚下的山太矮，无法鸟瞰整座城市，仅从他们能看见的范围来看，这城市应该挺大，且新、老城区界限明显。


    城市中心的位置各种高楼林立，城市边缘一圈的建筑则大多都已经有相当的年限，好些地方甚至还能看见很老旧的废弃砖瓦房。


    这样的城市十之八/九有觉醒丧尸或者尸王，更甚者两者都有。


    “等下派几个人去城里看看情况，找找超市。”季言轻无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三只跟屁虫道，“今晚先休息，明早再进城。”


    白浩宣点头，他们上午虽然有惊无险地度过，但也有不少人因为车祸而受伤，需要休息。


    拿定主意，白浩宣快速选出二十个有枪且没什么大碍的人，让他们作为先头部队先进城看看情况。


    找超市是一部分目的，另一部分目的也是要先看看城里丧尸的情况。


    目送那二十多人离开后，除了几个放哨的，其他人都回了营地。


    王医生又替队里几个伤得比较严重地检查了下伤口后，走向季言轻，“我们队里的消炎和止血药都不多了。”


    季言轻并不意外，药本来就稀缺，平时都只有受重伤才能吃上，小伤小病一般都靠自己扛。


    顿了顿，王医生补充，“止痛药和消毒水倒是还有不少，如果能遇到其他求生队，也可以拿这些换些其它。”


    “好。”季言轻记下。


    “明天的进城也把我带上吧，有些药可以用其它药替用，东西太杂，我也没办法列单子。”


    “好。”


    王医生复杂地看了季言轻一眼，转身离开。


    季言轻和白浩宣对于队伍的管理方式略有不同，白浩宣事无巨细都会自己管理，季言轻却更喜欢交给别人。


    武器的和物资的管理季言轻都是交给白浩宣，药类则都交给她，且如非必要季言轻一般不过问。


    王医生一开始其实不太赞同这种管理方式，因为如果队里有人有二心，那就很好操作，但时间久了她想法却改变。


    季言轻的做法让她觉得自己被重视被信任。


    那也让她忍不住地去思考。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会去考虑他们剩有多少药，因为这些白浩宣自己会想，药没有了白浩宣自己会想办法，如果白浩宣都束手无策那她更加没办法。


    现在她却习惯性的去思考该怎么补足，哪怕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连带着，她也开始思考那些交到她手里的药，应该怎样才能最大化的有效利用。


    目送王医生离开，季言轻准备把要在这座城市补充药的事情告诉白浩宣，他在人群中寻找。


    其中一个帐篷里，该忙的忙完后，白浩宣从自己的背包中翻出一堆纸，正在那挨着看。


    那些纸对他好像颇为重要，确认那些纸一张不漏全部都在，他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吐出一口气，白浩宣脸上很快又露出纠结犹豫。


    “怎么了？”季言轻上前。


    封亦莫和季安、季乐跟上。


    白浩宣吓了一跳，连忙抬头。


    看见突然冒出来的季言轻，白浩宣惊讶，看见时时刻刻跟在季言轻屁股后的封亦莫三人，他无奈。


    季言轻看了眼白浩宣手里的那些纸，那是些什么机器的图纸，“王医生说队里的药不多了，明天我们要再去一趟药店，去的时候把她也带上，她看看能不能在药店剩下那些药里找些能用的替代品。”


    药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每一种药都需要。


    求生队一般都是需要治疗伤口以及消毒水之类的药，其它的药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自然也不会特意从药店诊所带走。


    白浩宣记下，“好。”


    话音落，白浩宣欲言又止。


    “怎么？”季言轻主动问。


    白浩宣盯着季言轻看了会后，把自己手里那一叠纸递到季言轻面前。


    季言轻接过，看去。


    看清楚最上面那张图纸上画的东西后，他脸上立刻就多出几分严肃。


    白浩宣给他的是一张**设计图稿，更准确来说那是一辆带有**车，一辆改装车。


    **车的构造很简单，小型货车再加上加装在后车厢中的**发射器，以及箭。


    **大小并不是常见的大小，**箭部分还加装了很多防止脱落的倒刺，箭尾部的位置也设计成了有铁链和没有铁链的两种。


    季言轻看了满眼忐忑的白浩宣一眼，继续翻看后方的图纸。


    图纸一共十来张，有些还没完成，完成的部分大多都是利用车子改装的“武器”，有在车头加装尖锐长矛的，也有车头加装大型电锯刀刃的，更甚至还有加装各种火箭/炮的。


    见季言轻把最后一张图纸也翻看完，白浩宣本就满是不安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胀成猪肝色。


    他开始后悔，后悔把那些图纸给季言轻看。


    末世来临，他第一次看见觉醒丧尸看见尸王后他就有这些想法，但他很快就把这些荒唐的想法抛诸脑后，因为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且不说有没有那个条件让他制作这些，就算有那个条件，这些东西也更加像是一堆幻想中的玩具，像是个笑话。


    “你有多大把握能做出来？”季言轻开口。


    白浩宣怔愣，“啊？”


    短暂地怔愣后他很快回神，面对季言轻超出他预料地问话，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是想做？”季言轻不解，白浩宣为什么好像比他还惊讶？


    白浩宣一张早就已经胀成猪肝色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大脑也因为充血而开始嗡嗡响。


    “嗯？”季言轻愈发茫然。


    “是……想做，但是一直没机会……”白浩宣半天才憋出一句。


    季言轻又重新翻看了下手里的图纸，他并不意外，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不是一两天能够制作完的。


    “太复杂的暂时没办法，光是找东西都要找很久，你可以先从简单的着手。”季言轻顿了顿，从里面抽出他最开始看见的那个车装弩机，“你可以先试试这个。”


    季言轻把图纸递给白浩宣。


    白浩宣胀红着一张脸怔怔接过。


    “如果能够制作出来，只要能够射进那些觉醒丧尸和尸王的身体里，说不定就能把他们固定住。”季言轻道。


    季言轻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些，早在第一次带着夏沈书他们猎杀觉醒丧尸时，他就想过制造陷阱想过制造武器，不过这些他都只是想想，因为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


    “你能做吗？”季言轻问。


    白浩宣“唰”的一声站起来，他胀红一张脸，半天不说一句话。


    半天后他才憋出一句，“可以！”


    他声音很大，帐篷中不少人都看来。


    “我以前就是搞这个的，我是说电焊维修，队里车子改装就是我自己弄的。”白浩宣抑制不住地咧开嘴傻笑，“那我明天顺便让人弄点材料回来？”


    季言轻回忆之前的班车，之前的班车改造得很粗糙，但很实用。


    白浩宣顿时喜上眉梢，拿了图纸就要到一旁去找笔要列单，走出两步他又倒了回来，“你真的觉得可以做？”


    季言轻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他都有种恍惚感。


    就好像他那些图纸不是什么好笑的幻想，而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003.


    季言轻微讶，旋即明白过来白浩宣从刚刚开始就异常高昂亢奋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把之前曾经和蓝梓说过的一席话说给白浩宣，“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去做，这也是你的求生队。”


    白浩宣怔愣，他脸上笑容收敛，一双本该满是兴奋的眼迅速通红。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他笑笑，再笑笑，他狼狈的转过身去背对季言轻。


    “嗯。”白浩宣走开，他声音中都是哽咽。


    看着那样的白浩宣，季言轻心情一时间复杂。


    白浩宣他们或许不如夏沈书懂得多，也没有蓝梓在射击上的天赋，更没有吕卿的本事，但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方法。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像那些变异植物一样疯狂汲取养分疯狂生长进化，然后终将成为怪物。


    离开，白浩宣立刻到一旁去列单，要尽快把需要的东西列出来。


    一旁早就注意到的其他人连忙靠近，纷纷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白浩宣迟疑一瞬，没有再藏着自己那一堆图纸，把它们递给众人。


    看到那些图纸，知道白浩宣准备制作弩机，一帐篷人都迅速陷入兴奋之中。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有过类似的想法，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尝试，也没有那技术，现在有了机会，一群人立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白浩宣听着众人的话，本就因为兴奋而胀成猪肝色的一张脸红得发亮。


    季言轻没有参与，他远远看了会后收回视线。


    他正准备出门去看看进城的人回来没有，一回头，他就对上一大两小一只四双黑幽幽的眸子。


    封亦莫他们也都听见刚刚他和白浩宣的话。


    季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微微瞪大，脸上满满的都是肉痛，如果被那东西打到肯定会很痛。


    季乐眼中也满是害怕，他一点都不想被扎穿。


    封亦莫黑眸幽幽，眼神无辜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三人身边，那条大黑狗眼神和封亦莫如出一辙。


    季言轻恶趣味上来，他视线故意在封亦莫和那条大黑狗身上来回扫过，似乎在研究能不能把他们打个对穿。


    注意到季言轻打量的视线，黑狗呲牙。


    封亦莫眼神愈发无辜，就好像一条被欺负了却敢怒不敢言的大狗子。


    看见那样的封亦莫，季言轻心满意足。


    他本能看向季安和季乐，两个小家伙因为他打量封亦莫他们的视线已经吓得小脸惨白。


    看着季安和季乐那害怕的模样，季言轻一颗心瞬间酸软。


    他怎么可能舍得那样对待他们？


    季言轻欲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之前才把他们赶走，现在又要装作无事人一样？


    季言轻移开视线，他向着门外走去。


    他才出门，迎面就碰上两个急匆匆走来欲要进门的人。


    两边撞个正着，两边都吓了一跳。


    “怎么？”季言轻问。


    “城里有人。”顾冉冉道。


    季言轻讶然，“求生队？”


    “嗯……”顾冉冉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索性从头说道，“我们进城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很多尸体，有丧尸的也有人类的，我们一开始以为是有求生队和那些丧尸打了一架，后来我们靠近才发现那些人类也是被枪打死的。”


    “枪？”


    “我们正准备回来报信，有一小群人就主动跟上了我们，他们说他们在被向阳的人追杀。”


    季言轻身体僵了僵，“你们把他们带回来了？”


    “嗯。”顾冉冉脸色不太好，同时她带头向着帐篷外而去。


    季言轻立刻跟着她走出帐篷。


    顾冉冉一群人带回来了十多将近二十个人，他们并未把人直接带进营地，而是留在了五十多米之外由几个人看着。


    那十多二十个人看着相当憔悴狼狈，他们都并无枪，只两三个人背上背着背包。


    季言轻迟疑一瞬，上前。


    近看一群人比远看更加狼狈，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嘴唇都干裂，他们好些人身上都带着明显的伤口。


    季言轻正打量他们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人群里就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求求你们了！”


    季言轻本能退后一步。


    最先跪下去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另外一个二十多岁，他们跪下去后，他们旁边其他人也连忙跟着跪下哀求。


    “求求你们……”


    “帮帮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


    季言轻看向顾冉冉一群人，之前进城的顾冉冉一群人显然也经历了这架势，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直接把人带回来。


    “怎么回事，说清楚。”季言轻冷着脸打断那群人。


    后方帐篷中，白浩宣一群人听见动静，纷纷拿着枪出来。


    “是向阳的人。”


    “他们要赶尽杀绝……”


    “他们已经追杀了我们两座城，我们原本几百个人的队伍现在就已经只剩下我们，但就算这样了他们都不准备放过我们，现在都还在城里找我们。”


    “唔……求你们了……”


    听见他们的解释和哭声，白浩宣一群人脸上都没了笑容，表情变得凝重。


    他们之前才从张扬那里听说了关于向阳追杀求生队的事。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们？”季言轻问。


    “这……”


    刚刚还哭喊着的一群人都安静，好些人都看向队伍中那个带头跪下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脸上有瞬间的迟疑，下一刻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道：“之前向阳的人端了一个军事基地，我们求生队的队长带着我们想、想和他们换点东西，向阳的人不同意，后来就打了起来。”


    “我们队伍输了，向阳的人却还不甘心，一直追着我们的人杀。”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但这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是我们队长决定要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又拦不住他……”


    “对呀，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他们做得未免太绝，他们已经杀了我们队长他们，却还连我们都不愿意放过，欺人太甚。”


    白浩宣一群人对视一眼，这和他们之前听说的差不多。


    季言轻问，“追杀你们的人还在城里？”


    “在，一个光头带队。”


    季言轻脑海中立刻冒出黑龙那张脸，但他很快否决这个猜测，因为黑龙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黑龙那性格不要说追着杀人，他连杀人都未必敢，就算是被背叛被抢了所有物资和枪，他最多也只是找那些人打了一架，到头来还没打赢反被揍了一顿。


    “队长？”顾冉冉看向季言轻。


    白浩宣一群人也看向季言轻。


    张扬之前说过，如果有人敢收留向阳要追杀的人，向阳的人会连收留他们的人一起杀掉。


    如果他们收留这些人，就等于是和向阳杠上。


    可如果他们坐视不管，这些人肯定活不过明天。


    “求求你……”


    “呜……”


    听着那哀求和哭声，看着面前那群人脸上的慌乱绝望，季言轻心口沉闷，他始终无法相信夏沈书他们会变成这样。


    夏沈书他们有目地杀人他信，但绝不会滥杀无辜，夏沈书和吕卿或许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蓝梓和黎平森肯定会阻止他们……


    思及至此，季言轻无声吐出一口气。


    向阳或许早就已经不是他认识中的向阳，至少这个迅龙的小队他就从未听说过。


    “给他们点吃的。”季言轻道。


    闻言，对面一群人顿时喜上眉梢。


    对这，季言轻背后一群人脸上都更多几分严肃，如果留下这些人，那就代表他们和向阳杠上。


    他们并不反对季言轻的决定，但这么做代表什么他们也清楚。


    季言轻看了白浩宣一眼后，向着帐篷走去。


    白浩宣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上。


    一同跟上的还有封亦莫和季安、季乐，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做季言轻的跟屁虫，季言轻走到哪他们跟到哪。


    进入帐篷，季言轻道：“单独找个地方把他们放在一起，多让人盯着点。”


    白浩宣轻怔，没问为什么，立刻点头，“好。”


    白浩宣不问，本来想解释几句的季言轻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反倒不知该不该说。


    “那城里怎么办？”白浩宣问。


    被提醒，季言轻不由揉了揉鼻梁。


    如果那群人说的是真的，向阳的人还在城里，那他们接下去很有可能会和向阳的人碰上，因为他们必须进城去补充物资。


    “到时候再说。”季言轻想想又补充一句，“尽可能不要和向阳的人发生冲突。”


    “好。”


    白浩宣离开帐篷回到外面时，已经有人拿了吃地分给那些人，他们自己的物资因为之前的车祸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分给那些人的也不多。


    即使如此那群人也吃得非常开心，因为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滴水未进。


    看着他们那副狼狈模样，周围不少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发生冲突，向阳的人针对对方求生队的队长和动手的一群人合情合理，但赶尽杀绝就过分了。


    有时候要不要跟着一个求生队并不是他们自己能说了算的，一旦加入，他们往往没有能力选择离开。


    心中不太赞同，但一群人倒也并未说什么，他们也并不是傻子，他们目前获得的信息全靠张扬和这群人几句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谁知道？


    白浩宣在旁边看着一群人吃完东西后，把他们领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帐篷，同时也交代了他们自己队里的人让他们多盯着些。


    白浩宣这边才安排好，帐篷外就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是他们在旁边的山顶放哨的人之一。


    “队长呢？”那人没在屋里看见人，连忙向着旁边的帐篷跑去，“队长！”


    白浩宣让旁边的人盯着屋里那群人后自己追出门，要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他才出门，远远的他就在城市边缘看见一群正向着他们靠近的人影，他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靠近季言轻所在的帐篷，帐篷中就传来说话声，“……应该是向阳的人。”


    白浩宣嘴角抽了下，这么快？


    营地中其他人脸色也都变得难看。


    004.


    “你们之前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白浩宣连忙询问顾冉冉一群人。


    “肯定没有。”顾冉冉是一群人中脸色最为难看的。


    “确定？”季言轻从帐篷中出来。


    “我百分之百肯定。”顾冉冉道。


    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她绝对不会随便带这群人回来。


    “那他们怎么找来的？”白浩宣眉头皱起。


    仅仅片刻时间，原本在城市边缘的一群人已经向着他们这边走出四/五百米。


    他们营地和城市的距离总共也就两里路，对方一下就拉近一大截距离，这让白浩宣一群人都不由端起枪全神戒备。


    季言轻远远朝着那边看去。


    对方一共来了有五十多个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模样，但能看得出来对方全副武装。


    两边距离太近，仅仅片刻对方就又往前逼近了五六百米。


    两边距离变得更近，也让他们营地中弥漫的那份紧迫感变得越发强烈。


    他们队伍中不少人都紧张的把枪口对准那边，以方便随时应对。


    “怎么办？”白浩宣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那边。


    对方又往前走了百来米后停下，紧接着，对方队伍中走出二十来个人，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冲着他们挥手。


    “这是……要和我们接触？”白浩宣喉结滑动。


    “我们过去。”季言轻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季言轻一动，封亦莫和季安、季乐立刻脚赶脚地跟上。


    季言轻察觉，回头看去，“你们就呆在营地。”


    季安和季乐巴巴地看着季言轻，一副生怕他会跑掉的不安表情。


    封亦莫亦是如此，一双黑眸湿漉漉，就像一只生怕被主人扔掉的大型犬。


    季言轻嘴角抽了下，他凶了封亦莫一眼，不听话就扔掉！


    封亦莫顿时老实。


    季言轻心满意足，向着对面而去。


    白浩宣见状，连忙点了人跟上。


    向阳那群人大概往前走了四百多米后，在两队人中间的位置停下，没有再贸然靠近。


    看见这一幕，白浩宣一群人脸上的紧张缓和几分，对方还算守规矩。


    季言轻视线一直紧紧锁在对方带头的几人脸上，一开始时两边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模样，靠近之后，那几人的模样逐渐展露。


    他们年龄有大有小，大的四十多，小的二十出头，那是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从那几人身上，季言轻就能看出向阳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他们几乎人人都穿上了防弹马甲，且身上的各种装备也变得相当充裕。


    前来接触的二十多个人里，有将近五个人都拿着威力更足的机枪，其他人手里的枪也都是好枪，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超过两个弹匣，裤腿里也都是鼓囊囊的。


    从形状来看，那里面极有可能是手/雷。


    没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脸，季言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心脏像是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包裹，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季言轻打量对面的人时，对面的人也打量他。


    看见季言轻那张比大部分人都要来得好看的脸，对面一群人都不由愣了愣，但他们很快移开视线。


    “向阳。”向阳队里为首的男人国字脸，浓眉，看着显凶，他语气有些生硬，态度却还算好。


    季言轻看着对方，没能说出话来。


    那群人看着他的脸微愣的瞬间他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但对方很快移开视线，他们并不认识他。


    “逐光。”白浩宣代为说道。


    听见这两字，对面向阳一群人脸色都变得奇怪，“向阳而生，逐光而行”是他们队伍名字的来源，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


    向阳一群人脸色奇怪，但并未因为这个就面露不喜。


    为首的国字脸看向白浩宣，“我们已经在城里有段时间，之前没看见你们，你们是才来的？”


    “今天刚刚才到。”白浩宣点头的同时稍微松了口气，对方并不确定那群人就在他们队里。


    “你们最好别进城。”


    “为什么？”


    “城里有尸王，之前我们制造出了点动静惊动了它，它现在正满城跑，很危险。”


    白浩宣脸色变得怪异。


    那国字脸说起那尸王就好像在说一只被惹怒的狗，他们脸上一点不见慌乱。


    白浩宣仔细打量国字脸背后向阳一群人的脸，那种镇定自若不是随便就能够装出来的，而无论他怎么看，都始终无法从对方一群人脸上看见伪装。


    向阳一群人确实不怕那尸王。


    见白浩宣不语，对面的国字脸再道：“你们有看见一群二十多个人吗？”


    “没有。”白浩宣面不改色，他早有心理准备。


    “确定？”


    “确定。”


    国字脸看向季言轻背后其他人。


    跟着季言轻一起过来的一群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纷纷看回去。


    没在众人脸上看出什么，向阳带队的国字脸点点头，“那谢谢了。”


    说着，国字脸带头向着城市中而去。


    “你们找他们做什么？”一直沉默的季言轻开口。


    国字脸停下脚步看向季言轻，“一点私事。”


    见对方不准备多说，季言轻也不再多问，他目送对方向着自己的队伍而去。


    求生队之间互相接触时通常都互相防备，一般不会随便把背留给对面队伍的人，但向阳一群人却并不在乎。


    他们有季言轻他们不敢乱来的底气。


    “队长？”白浩宣看向季言轻，季言轻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他脸色有些白，还一言不发。


    季言轻又盯着对面一群人看了会后，转身往回走去。


    向阳队伍中。


    为首的国字脸面无表情的和身旁的人说道：“让人盯着他们，人在他们队里。”


    他身旁几人都愣了下，下一刻，几人纷纷回头看去。


    “啊？”其中一人满脸不解。


    “我们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人时，他们想都不想第一反应就是没看见，还那么确定。”男人国字方脸上眉头皱起，“一般人遇到这种问题，都会先问怎么了。”


    他身旁几人反应过来，再次回头看去。


    确实，他们刚刚问话的时候，对面一群人脸上都是没见过人的笃定。


    “那咱们干嘛不直接杀过去？”


    “就是。”


    “咱们可已经找了一个多星期了，再找不到人，队长那边可要发火了。”


    一说起他们队长，所有人都不由苦了脸，就连刚刚带队的国字脸也不由皱起眉头，“队长那脾气，如果咱们真的把人跟丢，肯定少不了咱们苦头吃……”


    “这么说起来，刚刚对面求生队那个队长长得还挺好看。”


    说起这，本来就愁眉苦脸的一群人脸上神情瞬时愈发苦涩。


    他们满世界找他们的队长，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后面才加入的都没见过他们的队长，对于他们那神秘消失的队长，他们总共就知道三件事，长得特好看，能打，带着两娃。


    因为这，他们已经快把所有知道的求生队里长得好看带娃的男人都骚扰一遍，再这样下去，恐怕求生队之间就要传出奇怪的传言了。


    回到营地，季言轻看向白浩宣，“不要让那群人从帐篷里出来，向阳的人已经知道人在我们这里了。”


    营地前正松了口气的白浩宣怔愣，“啊？”


    他立刻回头看去，向阳一群人也已经回到自己的队伍他们整个大队伍正说着话走向城市，一点不像是知道那群人就在他们帐篷里。


    白浩宣怀疑，但再回头看看旁边季言轻脸上的笃定，他那份怀疑很快消散。


    季言轻不会开玩笑，肯定是他们刚刚露出了什么破绽。


    白浩宣一边赶紧去叮嘱其他人，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但思来想去他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


    叮嘱完白浩宣，季言轻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一回头，就对上封亦莫那张脸。


    见他回来，怕他跑掉，封亦莫三人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季言轻无视三人，从旁边绕过，要进帐篷。


    封亦莫三人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季安和季乐还特别积极地帮他把帐篷帘子掀开。


    看着两个小家伙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季言轻一时语噎。


    季言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封亦莫，“你到底想干吗？”


    “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


    “跟着你我就很开心。”封亦莫一脸认真。


    季安和季乐也立刻点点小脑袋，能跟着季言轻他们就很开心。


    “我结婚了你也跟着我？”季言轻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他不由懊恼，都怪封亦莫最近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你结婚了我就不能跟着你了？”


    季言轻噎了下，他脑海中冒出大半夜他睡在床上封亦莫在旁边衣柜里露出半张脸偷窥的画面。


    季言轻蓦的有些生气，“就是不能。结婚了就只有结婚了的两个人能在一起。”


    “那你和我结婚。”


    季言轻呼吸轻滞。


    “你想和吕卿结婚？”封亦莫语气酸溜溜。


    季言轻莫名其妙，吕卿？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满脑子丧尸脑子的人结婚？


    “我也喜欢你，比他喜欢。”


    第65章


    001.


    听见封亦莫那句喜欢，季言轻原本狂跳的心脏在瞬间安静，他整个人如同被人扔进寒冬的冰水中，因为他总算弄明白封亦莫嘴里的吕卿是怎么回事。


    吕卿曾经对他说过喜欢，那是吕卿自己从李潇的队伍中跑回来时。


    吕卿的那句喜欢夏沈书他们都听见，但所有人里大概只有封亦莫没能理解那句喜欢的意思。


    那并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朋友间的一种认可。


    封亦莫并不是人类，这些人类的情绪对于他来说大概是很难理解的东西。


    季言轻用力深呼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脏和肺部重新运作。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居然会因为封亦莫那些暧昧的话而心跳加速。


    封亦莫不是人，甚至他有没有喜欢这种情绪都不一定，他却在这里一个劲地自作多情。


    季言轻深深看了封亦莫一眼，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爸……”季安见季言轻走掉，不安地追了两步。


    季乐扁着嘴巴委屈地回头看向封亦莫，封亦莫又把季言轻惹生气了。


    封亦莫就是大笨蛋！


    上一次也是封亦莫把季言轻惹生气，季言轻才把他们留在树林里，才赶他们走。


    封亦莫察觉视线低头看去，对上季安和季乐两双委屈责备湿漉漉的眼，他呼吸短暂停滞。


    头也不回地离开，季言轻没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他走向三个帐篷最里面那帐篷。


    进入帐篷，他在帐篷一角找到之前被顾冉冉他们从城里带出来的那群人。


    吃完东西喝完水，一群人在角落昏昏欲睡。


    连日地逃亡加上极端的环境让他们疲惫，被追杀的恐惧则让他们眉眼间都是不安绝望，光是看着他们，季言轻就仿佛感觉到这末日的残酷。


    季言轻在队伍前站定。


    见季言轻到来，昏昏欲睡的一群人中二十来岁的那个年轻男人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们两个是之前带头跪下哀求的人，似乎也是现在这小队的领头人。


    四十来岁的男人清醒，他看向季言轻。


    “聊聊。”季言轻道。


    男人转动，脑袋看了一圈，见帐篷中除了几个负责盯着他们的人并未多出其他人，也没有黑压压一片的枪口，他点点头。


    季言轻带着他转头向着帐篷另外一侧而去。


    帐篷是用床单拼合起来搭建而成，并不大，在哪里并无区别，但那边有几块从外面搬进来的大石头可以坐。


    在石头前坐下，季言轻再次打量面前的人。


    男人四十五六岁左右，这年纪本不算太大，但大半年的末世生活让他两鬓都生出些许白发，眼角也多出细纹。


    他身形倒是厚实，之前生活得应该不错。


    “你叫什么？”


    “伍上游。”


    “向阳的人已经发现你们在我们这里。”季言轻开门见山。


    脸上还带着几分困倦的伍上游眼眸猛然瞪大，瞳孔紧缩，“你们——”


    “不是我们说的，他们猜到的。”季言轻道，“向阳的人追杀了你们这么久，他们并不傻，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


    伍上游不再说话，但脸色并未因此好转。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季言轻道，“我们不可能不清不楚的就因为你们几个和向阳杠上。”


    如果能救，季言轻不介意伸手拉一把，但他也并没好心到为了救人就要拉着白浩宣他们一起冒险拼命的程度，孰轻孰重他很清楚。


    伍上游喉结滑动。


    他嘴唇张开又合上，他几次想要说话，最后都因为季言轻那对毫无情绪的黑眸而咽回。


    季言轻并不是那种显凶的人，但他面无表情时，却让人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一分多钟后，伍上游才组织好语言，“我们求生队叫作新世界，之前三百多个人，我们本来是要去坞城的集会的，后来我们在路上遇见一个叫作盛夏的求生队，是他跟我们说了向阳准备端附近一个军事基地的事。”


    “他们队长主动邀请我们队长合作，说是弄到手的东西一人一半，我们队伍那时候还有一些装备，子弹也还够用，但那可是军事基地。”


    “当时我们求生队三百多个人，盛夏两百多个人，加起来总共五百多个，两个队伍有枪的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个，向阳那个小队一共才一百五十多个人，胜率很大，我们队长就同意和盛夏合作了。”


    “我们在向阳撤退的路上埋伏，一部分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一部分人去抢他们运送物资的车，计划一开始很顺利，但向阳那群人不只是装备齐全队员之间的配合也很好，我们很快落入下风。”


    “盛夏那群混蛋一看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丢下我们就跑了，他们一跑，我们立刻就被向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被向阳的人追杀，他们要把我们整个求生队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季言轻面无表情，“向阳带队的那个求生队长叫什么？”


    “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队伍叫作迅龙，带队的是个光头。我见过他，三十多岁，满脸戾气，脸上有条疤，他们队里的人都很怕他。”


    季言轻无声吐出一口气，彻底把那队长和黑龙区分开，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


    “你还知道什么？”季言轻再问。


    “就这些了。”


    “关于其他求生队呢？”


    伍上游微怔。


    季言轻不语，只面无表情等待。


    他们没有义务白救伍上游他们，他们之前给了伍上游一群人物资，伍上游他们提供一点信息，理所当然。


    伍上游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季言轻并不好糊弄，他脸上多出几分严肃。


    “我还知道丧尸三次进化的信息，以及青月、赤道的一点事。”


    “青月和赤道怎么了？”


    “青月前段时间差点和一个叫作榕树的求生队打了起来，闹得挺难看。”


    季言轻眉头轻蹙，青月是秦月求生队的名字，榕树则是黄榕悦队伍的名字，秦月和黄榕悦怎么会打起来？


    “具体情况我并不知道，我只听说向阳去劝架，保护了榕树求生队，现在向阳和青月闹得挺僵。”伍上游道。


    季言轻心中困惑，知道问不出更多倒也没再继续追问，他看着伍上游，继续等待。


    “赤道和摇篮也杠上了。”


    “摇篮？”季言轻还并未听过这个名号。


    “赤道算是我们这一边最大的队伍，摇篮是更西边的队伍，他们规模和赤道相差不多，也有七八百个人。”


    “赤道这次不是把集会的地点选在了坞城？摇篮的人很不高兴，因为坞城已经很西边，摇篮觉得那是他们的地盘。”


    “地盘？”季言轻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地盘之分。


    “本来是不分这些的，大家各自凭着本事活命，但是随着比较强的几个求生队越来越强越来越大，慢慢的就开始有地盘之分。”


    季言轻稍作思考，倒是很快理解。


    他们目前并没有种植农耕的技术和条件，而城市里的食物和水并不会自己长出来，且越到后面东西越少。


    小的求生队就像蚂蚁，根本无人在意。


    赤道那样拥有大几百人的求生队却不同，他们主要瞄准的就是闹市中心的大型超市、菜市场以及食品生产工厂，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够养活他们大几百人的队伍。


    东西有限，队伍消耗又大，他们自然也就不愿意被人捷足先登，求生队之间的竞争也就直接摆到明面上。


    “还有吗？”季言轻问。


    伍上游摇摇头，“最近一段时间求生队之间的消息就这些，再有就是关于尸王的，尸王会三次进化。”


    季言轻起身，“你们就待在帐篷里不要出去，向阳的人应该正盯着这边。”


    伍上游黑着脸应下。


    季言轻转身向着门外而去。


    他一出门就看见白浩宣，白浩宣他们之前就发现他在和伍上游说话，所以都等在门外。


    “队长？”白浩宣看见季言轻出来，靠近。


    季言轻带着白浩宣几人离开帐篷一段距离后才看去，“他很多细节都知道，不是普通队员。”


    两个求生队之间合作，没有枪的普通队员也会参与其中，多少也会听说一些合作的相关信息，但伍上游却对整个合作一清二楚。


    其他人不知道，伍上游绝对不是普通队员。


    知道这点，季言轻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向阳并不像伍上游他们说的那样在追杀一群无辜的普通队员。


    向阳连收留伍上游的求生队也一起杀，这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向阳之前肯定因为伍上游他们也和其他求生队起过冲突。


    这也让季言轻更加好奇向阳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白浩宣脸色变化，他和旁边的顾冉冉几人对视一眼，几人脸色都不好。


    如果伍上游他们不是普通队员，那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


    “先不管这个。”季言轻看向顾冉冉，“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顾冉冉道：“城里的普通丧尸分布得并不均匀，应该确实就像向阳所说，城里有尸王且之前被他们惊动过。”


    “超市我们也找到一家，被人翻过，估计剩的东西不多。出城的主路也并不再靠近我们这边，而是在左侧，路上很多车子，有货车但没多少班车。”


    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仅有的一点食物也就只够晚上再吃一顿，且还得匀着省着吃。


    他们必须在这座城市补齐的东西很多，食物、水、车子、汽油、药、背包、衣服，如果白浩宣他们还想改造车子，那就还得去躺五金店以及找发电机。


    “明天优先解决食物、水和药，之后是车子、汽油以及衣服、背包。”季言轻看向白浩宣，“这些弄完如果还有时间再考虑其它。”


    白浩宣点头，他确实是很想立刻就上手改造车子，但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他们只有活下去了才能考虑其它。


    “城里有尸王，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再用音响。”顾冉冉看向白浩宣。


    白浩宣他们的方法更安全，但是也更容易引起骚动。


    如果城里真的有一只被惹怒正在到处乱逛的尸王，他们主动引起骚动那就是自寻死路。


    季言轻稍作思考，“不用喇叭，用灯，夜里让所有人早点睡，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进城。”


    顿了顿季言轻又补充，“要弄的东西太多，一样样往外搬太麻烦，明天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车子，把东西搬到车上，然后直接把车子开出来。”


    他们必须尽快补足食物和车辆，这样一来即使和向阳发生点什么，他们也有后路。


    白浩宣点点头，到一旁去跟队里的人说明天的安排。


    知道明天天不亮就要进城，白天才因为车祸而走了四/五个小时疲惫不堪的一群人，在吃完只有以往一半量的晚餐后，早早睡下。


    他们之前一直睡在车里，车里有放置垫子和被褥，还密封，即使夜里下雪也还算暖和。


    现在车没了，他们就只剩下头顶几块遮雪的布，一入夜，雪还没下下来，帐篷内一群人就冻得直哆嗦。


    季言轻找地方坐下时，他两只脚早已经冻得没了知觉，手上因为持续地吃药而结痂的伤口也开始叫嚣。


    季言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本能看向季安和季乐。


    穿着大一号衣服的季安和季乐两人紧靠在一起缩在角落，他们吐出的气体雾白，两张小脸也冻得发青，手指头更加红彤彤如同小萝卜。


    002.


    看着他们那模样，季言轻一颗心柔软。


    “季安。”季言轻主动出声。


    听见熟悉地叫喊，季安和季乐立刻抬头看向季言轻。


    “这里来。”季言轻拉开自己大衣的外套，要把两个小家伙裹进衣服里。


    拉链拉开，季言轻却没等来季安和季乐，他看去，两个小家伙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言轻哑然，他看向两人的脸。


    季乐委屈地扁着嘴，眼眶里的泪水都已经溢到睫毛上，他稍微眨个眼眼泪都能掉下来。


    季安倔强地咬着下唇，没哭。


    “怎么了？”季言轻心口酸涩，“过来我抱抱。”


    季安吸吸鼻子，“……抱抱就会不见。”


    “什么？”


    季安抹去脸上不听话擅自就跑出来的眼泪，“之前就抱抱了，然后你就、你就不要我们了。”


    说起往事，季安眼泪愈发止不住。


    他们知道的，下午封亦莫又惹季言轻不高兴了，季言轻肯定又想抛下他们偷偷走掉。


    如果季言轻是因为想要扔下他们所以才对他们好，那他们宁愿季言轻不要对他们好。


    他们知道季言轻害怕他们，知道季言轻讨厌他们，他们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希望还能回到之前。


    现在就算没有季言轻的抱抱，就算季言轻不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关系，他们只要能跟在季言轻的身边只要能看见季言轻就好。


    他们会保护好季言轻的。


    虽然季言轻已经决定不要他们，但他们还是喜欢季言轻，季言轻还是他们的爸爸。


    听见季安带着哭腔的话，见季安落泪，季乐再忍不住，他把脸埋进季安的肩颈间躲起来偷偷哭。


    季安比他大不了多少，季安的肩颈太小，只够藏下他半张脸，他冻得红彤彤的鼻子和湿漉漉的脸颊都露在外面。


    季安笨拙地抱住他。


    他会保护好季乐，因为他是哥哥。


    看见那一幕，季言轻本就发酸的心口愈发酸涩，那份酸痛都溢到喉间，让他喉咙发痛。


    他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对于季安和季乐来说确实是如此，他所有的好心都在他决定要和他们分开那一刻变成了刀子，一次又一次往季安和季乐心上扎的刀子。


    与其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还不如一开始就狠绝一点。


    季言轻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去听黑暗中季安、季乐如同小猫崽子般压抑着的哭声。


    队里有伍上游一群人，城市里有向阳的人，夜里的守夜白浩宣安排了两批四波人。


    一部分守在队里，一部分守在旁边的山上，前后夜分作上下两班。


    白浩宣夜里守下半夜，到时间他被换班的人叫醒后，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端着枪哆嗦着出门。


    来到外面，看着夜色下被狂风刮得卷起的雪花，白浩宣向着衣服里缩了缩脖子。


    天气越来越冷，他身上原本夜里不用棉被就能安心睡着的大衣已经起不到多少保暖的作用，寒意化成刀子，不停的往他身上刺。


    白浩宣在雪中跺了跺脚，仅仅片刻，他脚趾已经一点知觉都无。


    跺完脚，白浩宣看了眼旁边有着伍上游一群人的帐篷，确定伍上游他们都老老实实睡着觉，他向着旁边的山顶走去。


    才到山顶，他就在山顶看见一个衣摆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男人。


    封亦莫依旧是他那一身衬衣一件风衣的装备，他仿佛不知寒冷，正抱着自己的长刀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


    看见封亦莫那风衣，本就冷得直哆嗦的白浩宣顿时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口涌出，把他身上仅剩下的那点温暖都驱逐。


    “你不冷吗？”白浩宣牙齿都打颤。


    听见动静，封亦莫回头。


    封亦莫已经在山顶坐了有一段时间，他肩膀上头上都是雪花，甚至就连睫毛都覆盖上一层白霜。


    看见封亦莫那模样，白浩宣顿时只觉愈发冷。


    “你们又吵架了？”白浩宣找话说，不转移注意力他怕他会直接冻死过去。


    已经回过头去继续瞭望远方的封亦莫有了动静，他转过身看着白浩宣。


    封亦莫一言不发，一双幽幽黑眸比夜色还深邃寒冷。


    白浩宣受不了，移开视线。


    “为什么我跟他说喜欢他，他反而更生气了？”封亦莫发现季言轻听了他那句“我喜欢你”反而更生气后，血液就流不进去他心脏，空气也被拒之门外，他一颗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吕卿和季言轻说他喜欢季言轻的时候，季言轻虽然并未说出口，但却看得出来的很开心。


    吕卿和季言轻说喜欢，季言轻就很开心。


    他和季言轻说喜欢，季言轻却生气。


    “咳咳……”正跺着脚搓着手的白浩宣被这突然而来的问话呛到。


    封亦莫不语，只静静看着他，等待回答。


    被那样一双冰冷的眼眸注视，白浩宣瞬时透心凉，他哭笑不得，“这个问题……太深奥……”


    白浩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从来不是什么知心哥哥的类型，之前车上主动和封亦莫搭话，也只是因为不想季言轻和封亦莫一直吵架。


    封亦莫蹙眉。


    白浩宣一张脸都扭曲，他斟酌言语，“……有些话要在适合的时候才能说。”


    “什么时候适合？”


    白浩宣噎住。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想看着封亦莫的眼睛跟他说上一句：他可能单身的不明显，但其实他也是只单身狗。


    末世之前他是孤家寡人，末世之后他更加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话到嘴边，白浩宣终究还是咽回，“你喜欢他？”


    “嗯。”封亦莫想都不想就回答。


    “……是那种喜欢？”


    封亦莫剑眉轻蹙，“喜欢分很多种？”


    白浩宣揉揉自己已经冻得僵硬的脸，大概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大概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封亦莫以眼神询问。


    “我也挺喜欢季言轻的。”白浩宣这话才出口，比冰雪更加寒冷的视线就射来，他瞬时哭笑不得。


    “我相信我们队伍里每个人都很喜欢季言轻，他很神秘也很强大，他明明独自一个人就能生活的很好，却愿意带上我们。如果可以，我们都想一直跟在他身边。”


    白浩宣看向封亦莫，他问：“你也只要能一直跟着季言轻就满足了吗？”


    封亦莫不语，他确实只要时时刻刻能看见季言轻就会开心，但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白浩宣道：“季言轻那样的人，就算他自己不愿意，也肯定会不断有人向他聚集靠拢，时间久了，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他听古文墨他们说过，古文墨遇到季言轻的时候季言轻就是独自一人，季言轻也从没提过他的以前，他似乎一直就一个人。


    但白浩宣觉得，季言轻肯定也加入过其他求生队，所以他经常都会想季言轻原先的队伍会是什么样的队伍？


    他也担心，担心季言轻如果哪天又遇到他之前的队伍，会不会抛下他们离开。


    有这个担心的恐怕远不止他一个，古文墨、顾冉冉以及队伍中其他的人，大概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


    “等到了那时候，他身边肯定就会有和他关系更好也更优秀的人，到时候我们可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足以站到他的身旁，但如果我用尽全力了也做不到，如果到了那时候，我想我也不会太痛苦，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他并不是我生命的全部。”


    “你也一样吗？”白浩宣深呼吸，他原本是想开解封亦莫，现在却变成自我诉说，这让他都不由苦笑。


    封亦莫不语。


    听着白浩宣的话，想象着季言轻在人群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却不会回头看上他一眼的画面，封亦莫心口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嫉妒到想要拔刀把那群人全部杀光。


    白浩宣看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封亦莫，不再说话。


    他在山顶找了处相对避风的地方坐下，他也没了之前的心情，他喉间变得苦涩。


    季言轻这样的人，就像他和封亦莫说的那样，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地向着他靠拢，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无数优秀出色的人包围，而那时，他还能站在季言轻身边吗？


    白浩宣用力地揉了把脸，直到把冻得僵硬的脸都揉得发烫，他才猛然起身。


    他下山去自己背包中翻出他那些图纸，他借着几乎微弱到看不清的光线开始研究。


    他就是个普通人，他没什么特别的天赋，所以他必须得比别人更加努力，拼了命地努力，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一直呆在季言轻身边而不被取代。


    凌晨三点多，天还未亮，季言轻就醒来。


    他快速叫醒帐篷中的一群人让他们准备进城后，来到外面。


    一出帐篷，季言轻迎面就看见两个雪人，封亦莫和白浩宣肩膀上头上都是雪。


    封亦莫是尸王不那么怕冷，白浩宣却已经整个人都快冻成冰棍。


    看见青紫着嘴唇牙齿打颤浑身哆嗦的白浩宣，季言轻脑海中瞬时间都有了个奇怪的念头，白浩宣该不会是被冻傻了吧？


    这么大的雪，顶着吹？


    “你没事吧？”季言轻欲言又止。


    白浩宣哆嗦着摇摇头，赶紧进帐篷去暖和暖和。


    003.


    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今天要怎么办，起床后，一群人快速按照昨晚的安排行动。


    他们留下了二十多个有枪的人看守伍上游他们，其他人里除了受伤不能移动和年纪太大太小的，全部进城。


    大雪还没停，路难走，他们花了半小时才进入城中找到之前顾冉冉他们找到的那超市。


    超市只有三层，楼层不多，但是占地面积很大。


    超市底楼主要卖化妆品、饰品、衣服之类，二楼是贩卖日用品食物和菜肉类的卖场，三楼是美食城和游戏厅。


    超市开了已经有段时间，无论是外面的装修、广告还是里面的电梯、展台都颇为老旧。


    超市处于闹市和居民区中间，附近还有几个学校，占尽地理优势，所以人流量挺大，哪怕之前就已经被人翻过，从对面楼顶望去二三楼的玻璃门后依旧到处都是人影。


    丧尸主要集中在二三楼，而他们的主要目的地也在二三楼。


    这再加上超市面对门口的一面墙壁好些地方都是玻璃透光，他们必须先摸黑把二楼三楼的丧尸引到电梯附近，然后才能再开灯把他们吸引到拐角。


    确定好计划，一群人迅速分开行动。


    顾冉冉和古文墨带人上楼去拉灯，季言轻负责吸引丧尸，白浩宣则在确保人被引开后带人进入超市。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五分钟不到，大部分丧尸就都被吸引到了拐角。


    季言轻和封亦莫快速进入超市把剩下的丧尸都解决后，白浩宣一群人训练有素的开始搜罗物资。


    超市中，季言轻检查完二楼正下楼，要确保拐角的丧尸不会发现他们回来超市，一直守在外面的白浩宣就快步向他走来。


    “向阳的人来了。”白浩宣脸色不好。


    他们才把超市中的丧尸吸引开向阳的人就出现，难免让人怀疑他们不安好心想黑吃黑。


    季言轻看向门外，果不其然，门外右侧的街道上站着一群二十多个人，是之前交涉的国字脸一群人。


    季言轻带头向着门外而去。


    来到街道上一群人面前，季言轻颔首示意，对面带头的国字脸也点点头。


    国字脸明知故问，“你们还在这？”


    季言轻并未点破，“我们之前遇到点问题，要先补充物资才能走得了。”


    他们这么多人营地却没有一辆车，向阳的人很聪明，肯定早就已经看出问题，再瞒着也毫无意义。


    国字脸看了眼季言轻背后漆黑的超市，以及超市门口拿着枪戒备着白浩宣他们黑吃黑的一群人，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一旁就有人向着他们这边跑来。


    “队长到了。”


    听见这话，国字脸一群人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脸上的随意也瞬间切换为严肃。


    “走。”国字脸立刻带头往回走去。


    国字脸一群人离开的迅速，一分钟不到就全部消失在拐角。


    季言轻向着拐角而去，确定他们真地离开，他迟疑片刻，迅速进了旁边一栋楼。


    顺着楼梯到达顶楼，他从顶楼看去。


    昏暗的夜色下，大雪中，他很快就在建筑缝隙间找到国字脸一群人，也找到他们的大队伍。


    距离超市有相当距离外的建筑群中，一队将近一百人的队伍训练有素的和留守在城市中的国字脸他们汇合。


    快速赶回去的国字脸询问几句后向着街道右侧转去，拐过拐角，进入楼下店面大厅。


    看见在屋里的人，国子脸脸上愈发多了几分严肃，“队长。”


    屋内取下帽子的光头男人抬眸瞟了一眼他，“确定人在他们队里？”


    “可能性很大。”


    光头男人眉头立刻皱起，冰冷的气势自他眼底散发，“可能？”


    察觉着空气中那份冰冷，国字脸头皮发麻，他快速把之前的事情讲述一遍，“……我一直让人盯着那边，这次绝不会再让那姓伍地跑掉。”


    “逐光？”光头男人恍惚。


    “对。”


    “队长？”白浩宣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正朝着远处张望的季言轻收回视线，他什么都没看见。


    国字脸回到那边后，立刻就向着背对他这边的店面中而去，那之后就一直没出来。


    “东西都搬出来了。”白浩宣也朝着远处看了眼，看见远处巷道中黑压压的人影，他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走吧。”季言轻带头下楼。


    他们从超市中找到的东西不多，只够他们吃上三四天，远比不上他们之前那次的收获，但总比没有好。


    把超市中的东西都搬到远离超市的两排建筑后方后，季言轻带着王医生去了附近早就看好的一家药店。


    如法炮制，把药店中所有丧尸都吸引出来后，他们快速进入其中。


    他们在药店花了些时间，因为药店中所有的药都被扔得满地都是，王医生需要从里面挨着筛选。


    他们其他人也上前帮忙，但整个过程太过细碎，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他们从药店出来时，雪已经停下，天马上就要亮起。


    一群人快速回了之前放置物资的街道。


    大概十分钟后，天色逐渐亮起时，分开行动的顾冉冉带着人回来，他们在出城的那条主路上找到适合的车辆。


    出城的主要高速并不在他们休息的方向，而是在城市左侧，过去需要二十多分钟。


    一群人快速搬上东西，向着高速路口而去。


    高速路堵得非常厉害，病毒爆发后大部分人都试图从这边逃跑，这也让车祸随处可见。


    路上车多，这倒也方便了他们，顾冉冉他们在高速路上就把他们需要的几辆车都找齐。


    利用灯光，把路上的丧尸大部分都吸引到出城的路口附近的建筑后后，一群人快速行动。


    从旁边的菜地和树林中穿过，把他们从超市中弄出来的物资快速放进几辆车里，又从高速路上那些车里弄出汽油给那几辆车灌上油。


    准备完，他们分成两队，季言轻带着一部分人等雪化然后开车离开，白浩宣则立刻带人继续回城市中寻找其它物资。


    雪一化到能走车，季言轻他们立刻就行动。


    高速路上的丧尸大部分都被吸引到城市边缘一处看不见路口的拐角，这让季言轻一群人开车离开时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们绕着高速路开出一段距离甩掉后面的那些丧尸后，直接横穿荒野，回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


    他们回到营地时已经是九点多，那时营地中已经堆了不少白浩宣他们后面弄回来的东西。


    那些东西有从建材店弄回来的钢条、铁皮、铁网，也有五金店弄回来的各种电锯、焊枪，零零碎碎的各种小零件也有好几箱。


    东西很多，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季言轻一群人把车开回营地三个多小时，一天中最热的十点十一点都过去后，白浩宣才带着一群人回来。


    他们又弄回来了一台小型发电机和一堆汽油。


    这些东西都很重，提着它们在城市和营地间走了两里的白浩宣一群人都累得趴下。


    累得不轻，一群人脸上却满是笑容，特别是白浩宣，他没休息多久就满血复活，开始绕着一堆东西转圈，要确定所有东西都弄回来。


    兴奋完，白浩宣叫了人一起清点了所有物资。


    药、车子、汽油、食物、水、衣服、背包、过夜的被褥，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东西一应俱全。


    确定所有东西都弄回来，看着那堆成几座小山的物资，所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准备在出发之前先把几辆车稍微改装加固下。”白浩宣把清单递给季言轻的同时兴奋地说道。


    季言轻接过清单看看，收起，“向阳的人今天应该就会动手。”


    白浩宣瞬时收起脸上笑容。


    “他们昨夜就已经发现伍上游一群人在我们队里，之所以没动手应该是在等他们队里其他人，早上他们队里那些人也都到了。”


    “那……”


    “先把东西全部装进车里，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季言轻道。


    他不清楚向阳为什么那么执着伍上游一群人，他觉得伍上游一群人肯定还瞒着什么，但现在这种在向阳队里并没有他认识的人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直接冲进城里冲着他们大喊他是季言轻。


    他要真敢这么做，等待他的肯定是数不尽的枪子。


    向阳的人大概不会允许别人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要不咱们先走？”白浩宣提议。


    “他们盯着我们，我们这时候一动，他们直接就会杀过来。”季言轻道。


    白浩宣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营地中人，他们队伍现在两百个多人八十多把枪，向阳虽然只有一百五六十个人但个个有枪，且向阳的人战斗意识明显更高，手里也有更多武器。


    真动起手来，他们绝对打不过，甚至就算再给他们一倍量的枪他们也不可能打过。


    “那要不……”白浩宣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们都怀疑伍上游一群人可能有问题，但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这也就有伍上游一群人确实是无辜的可能。


    如果伍上游他们真的只是普通队员是无辜的，他们就这样把伍上游他们交出去，和他们直接杀了伍上游他们有什么不同？


    “先装东西。”季言轻道。


    白浩宣不再说话，到一旁去让正因为重新找回物资而开心的一群人装东西。


    季言轻看了片刻后，再次进了帐篷。


    他一进门，伍上游一群人立刻全部朝他看来。


    昨夜睡了一觉后，伍上游一群人精神好了几分。


    季言轻直接走到伍上游面前，“向阳的大部队已经到城里了，他们今天之内就会动手。”


    听见他这话，一群十多近二十个人全部变了脸，伍上游和之前跟着他跪下求人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脸色漆黑，其他人则脸色发白眼中都是慌乱。


    短暂的害怕和慌乱后，他们全部看向伍上游两人。


    看见其他人这副反应，季言轻不动声色间越发肯定伍上游两人不是普通队员。


    “那我们快走吧！”伍上游脸色来回变化一番后急促地看向季言轻，“你们不是都找到车子了？”


    “向阳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们一动，他们马上就会发动攻击。”季言轻道。


    伍上游本就难看的脸色瞬时愈发难看。


    伍上游旁边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嘴唇翕动，他欲要说点什么，但看了看一旁沉默的伍上游后，他眼底有恐惧一闪而过。


    季言轻等了片刻没等到伍上游其它话，直接转身离开。


    伍上游明显有事瞒着他们。


    伍上游不是普通队员，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怕他，伍上游有可能就是之前袭击向阳那个新世界求生队的队长，至少也是个上层的人物。


    004.


    来到外面，季言轻朝着白浩宣一群人看去，见白浩宣一群人正有条不紊地忙着，他又朝着前方的城市看去。


    他们距离城市中间隔着两里路，距离太远以至于他都看不清城市边缘的具体状况，但城市边缘并无人影。


    季言轻走向营地旁的山，他从高处环顾四周。


    他们和城市之间是由菜地和低矮山丘组成的大平原，平原并不是一望无际，平原左侧那头是出城的高速路，高速路前方是树林和群山，平原右侧紧挨着就是山脉。


    如果他是向阳的人……


    季言轻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山脉。


    他们在一座被开采过的山旁扎营，山的后方连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后五六百米外就是山脉。


    如果他是向阳的人，他肯定不会只在城里远远盯着。


    那样的话，等到动手他们举着枪从城里冲过来也得冲上好几分钟，两里的路，说不定他们路上就先累趴下。


    季言轻打量后方的山脉。


    才刚刚绕到山脉中的国字脸看见季言轻转头的瞬间，立刻把身旁探出头去观察的人拉了回来，“安静。”


    树林中正在喘气的一群人立刻屏住呼吸，一时间整片树林安静得落针可闻。


    两分钟后，被国字脸拉回来的人压低声音开口，“那家伙……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吧？”


    国字脸不语。


    理智上他觉得季言轻应该没有这么聪明，他们做得很隐蔽，但他的本能却叫嚣着危险。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刚刚被拉回来的那人道。


    树林中一群人都不说话，刚刚季言轻回头那一瞬间他们都有一种被什么凶猛野兽盯上的错觉，那让他们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们面对尸王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队长呢？”国字脸问。


    “留在城里，他准备从前面包抄。”


    国字脸抿嘴不语。


    想了想，他道：“先按计划行事。”


    话音落他立刻又补充一句，“招子放亮点，这次绝不能再让那姓伍地跑了，再让他们跑了就等着吃枪子吧，队长因为那姓夏的正憋着火呢。”


    一群人收敛，迅速按照计划分别散开埋伏在后方山脉中。


    季言轻朝着身后的树林看了会才收回视线。


    他并未在树林中看见任何人影，过于茂密的树干树叶让他视线受到阻碍，他只能看见一片绿油油。


    没看见东西，季言轻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他稍作思考，快速下山找了白浩宣，跟他说了接下去的部署安排。


    向阳的人总共才一百五六十人，如果向阳真地分散得如此之开，那他们的可操作空间就很大。


    他始终无法相信向阳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他怀疑伍上游有事情瞒着他们，但他也并不准备什么都不做等着向阳杀上门。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把向阳的人摁在地上打一顿之后再慢慢问个明白。


    部署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季言轻忙完时，天色已经渐暗。


    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天空，季言轻再去了一趟伍上游他们所在的帐篷。


    经过一整个白天地沉淀和等待，伍上游一群人早就没了之前的沉得住气。


    下午三点多时，伍上游就曾经要求和他聊聊，但是被他以忙为借口拒绝。


    伍上游他们下午也曾想过离开，但白浩宣直接让人把他们堵了回去。


    伍上游他们又是跪地又是磕头又是装委屈地混进他们的队伍，给他们队伍带来危险，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就已经是客气。


    季言轻一掀开帐篷门帘，十多二十双眼睛就直直朝他看来，其中还掺杂着一道充满愤怒的视线。


    季言轻看去，伍上游立刻收起愤怒和杀意。


    “抱歉，下午有点忙。”季言轻道，“下午你们想离开？向阳的人正盯着我们，你们现在一出来他们马上就会杀过来。”


    伍上游憋了一下午的质问被季言轻这话憋了回去，“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季言轻点点头，“天快黑了。”


    被提醒，伍上游一群人都不由得朝着帐篷缝隙外的天空看去。


    帐篷里面比外面黑得还厉害，这也让伍上游一群人心中那份焦急不安愈发浓郁强烈，几乎快从他们胸口喷涌而出。


    “我们不走吗？”伍上游问。


    “我们一动，向阳的人立刻就会杀过来。”


    伍上游眼底深处有一闪而过的窝火，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常，“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不也没办法离开？”


    被提醒，季言轻皱着眉头想想，他好像才发现是这么一回事。


    伍上游愈发焦急，他作势就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强忍住。


    季言轻想想，无所谓道：“天都这么黑了，明天再说。”


    “不行！”


    季言轻看去。


    伍上游也发现自己失态，他连忙收敛，“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你也知道的，向阳那群人就是疯子。”


    季言轻没去和他计较，他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等等。”季言轻即将跨出帐篷时，伍上游叫住他。


    季言轻回头看去。


    伍上游深呼吸，他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季言轻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回去帐篷里的准备。


    “其实我们队长之前从向阳那里抢到了三车物资，他们把车子开出城市找地方藏了起来。”


    季言轻面上神色不改，心中却豁然开朗。


    三车的物资，如果全部按子弹算那怎么也得十几万发，那在这末世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庞然巨款。


    车里估计还不光子弹，还有不少其它东西。


    “所以？”季言轻依旧站在门口。


    “如果你能帮着我们安全逃离，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伍上游道。


    季言轻思索片刻，转身出了门，“我考虑下。”


    “你——”伍上游没想到季言轻听说了物资的事后居然还直接离开，瞬时急了，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季言轻没去听他在说些什么，出了帐篷，他就向着白浩宣那边而去。


    “怎么样了？”季言轻问。


    “都按照你说的部署好了。”


    季言轻点头。


    季言轻看向远处已经黑得只剩下一条黑线的城市，“他们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城市中，阴鸷着一张脸的光头男人戴上帽子遮住脑袋上纹身的同时，冷冷开口，“动手。”


    大雪落下。


    感觉着打在脸上的冰凉，季言轻抬手接雪。


    雪越下越早，现在夜里六点不到雪就已经开始下。


    接到雪，看着那雪花在自己掌心融化，季言轻转身要进帐篷，他才一回头迎面就对上一双幽幽黑眸。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跟着他的封亦莫又出现。


    看见封亦莫，季言轻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昨天他们的那一席对话。


    季言轻向着旁边走去，要绕过封亦莫。


    “抱歉。”


    季言轻脚步停顿。


    “昨天是我说错话。”封亦莫道。


    季言轻看向封亦莫。


    封亦莫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幽幽黑眸中却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看着那样的封亦莫，季言轻呼吸轻滞。


    季言轻垂眸，声音很轻，“应该是我要跟你道歉才对。”


    封亦莫虽然是尸王，却对他很好，他看得出来，封亦莫是真心把他当朋友。


    当初是他主动拉住封亦莫，主动把封亦莫带在自己的身边带进求生队，后来知道封亦莫是尸王后，也是他主动丢下封亦莫逃跑。


    封亦莫再次找上他后，并没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生气冲他发火，他理解他的害怕甚至主动和他和好。


    但他却说了那些伤人的话，然后毅然丢下封亦莫离开。


    现在封亦莫再次主动找上来，他依旧不计前嫌地对他好，他甚至主动和他道歉。


    反倒是他一次次地做过分的事，小肚鸡肠。


    相比起封亦莫这个可怕的尸王，他反倒成了欺负人的那个，反倒成了坏人。


    季言轻深呼吸，“抱歉，昨天不应该冲你发火。”


    喜欢封亦莫是他自己的事，与封亦莫无关，他却因为封亦莫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话，所以就甩脸色。


    “不是……”封亦莫觉得事情不对。


    昨夜和白浩宣的对话后，他想了一整夜一整天也没想通，想不通，他决定先和季言轻道歉。


    季言轻看似好像接受了他的道歉，甚至反过来对他道歉，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好像和季言轻更加疏远了。


    他明明就和季言轻面对面地站着，他却觉得季言轻到了他碰不到的地方。


    “不要伤害他们好吗？”季言轻轻声恳求。


    封亦莫是他喜欢的人，夏沈书、白浩宣他们是他朋友，如果哪天他喜欢的人杀了他的朋友……


    季言轻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画面。


    “好，我保证。”封亦莫心口发痛，季言轻不用和他说这些他也不会这么做。


    季言轻说他杀掉夏沈书他们他会难过，季言轻只说一次他就记住了，他不舍得季言轻难过的。


    “谢谢。”


    封亦莫想说不用，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面前的季言轻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拿季言轻怎么办。


    季言轻点点头，转身要进帐篷。


    眼看着季言轻就要走掉，封亦莫跨前一步，他抱住季言轻，他把离他很远的季言轻紧紧拥入怀中，他怕他走掉。


    “季言轻。”


    “嗯？”突然被抱住的季言轻怔愣。


    “白浩宣说普通朋友就是喜欢，我不想只和你做普通朋友，人太多，我不高兴，我想你只有我一个人。”


    季言轻呼吸轻滞，这次和之前封亦莫说喜欢他时不同，这次，他有些慌了神。


    第66章


    001.


    “你胡说什么……”季言轻抓住封亦莫紧紧环抱住他的手臂，试图从他怀里离开。


    封亦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封亦莫没有放开，他越发用力地抱住季言轻，不让季言轻逃跑，“我没有胡说。”


    听着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低沉嗓音，季言轻本就不受控制加速的心脏跳动得越发用力，砰砰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


    季言轻屏住呼吸，“你先放开。”


    封亦莫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封亦莫看看怀中季言轻轻颤着的睫毛，他心脏如同被羽毛轻抚而过，一股奇怪的瘙痒而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他全身。


    季言轻不生气了。


    知道这点，封亦莫刚刚还酸涩的一颗心被注入一股滚烫而柔软的东西，他那瞬间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好。”封亦莫听话地放开季言轻。


    季言轻快速向着旁边跨出一步，和封亦莫拉开距离。


    冰冷的风雪吹拂而过，让季言轻刚刚才因为被拥抱而滚烫的身体恢复冰凉。


    他松了口气，也从慌乱中找回几分镇定。


    他抬头就要看向封亦莫，要跟他说这样会让人误会，一抬头他就对上封亦莫带着几分笑意的黑眸。


    那双黑眸依旧深邃漆黑，但眼底深处却多了几分人类的情绪，封亦莫在笑。


    这还是季言轻第一次看见封亦莫笑。


    季言轻狼狈移开视线。


    “队长！”白浩宣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的声音传来。


    季言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朝着白浩宣看去，“怎么？”


    端着枪的白浩宣看向城市边缘，那边，两辆车正快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看见那两辆车子，季言轻立刻作出反应，他快速向着身后的山林而去，同时提醒白浩宣，“按照计划行动。”


    季言轻才一动，他身后就多出一道如影随形的身影。


    不用回头去看，季言轻都知道跟上来的人是谁。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行动。”白浩宣大声提醒队伍中其他人。


    营地中，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计划的一群人快速在夜色和风雪中行动开。


    一部分人留守在营地中，一部分人快速跟着季言轻进了后方山林。


    “那家伙——”守在后方山林中的国字脸看见径直向着他们冲来的季言轻，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季言轻果然早就已经发现他们。


    “戒备！”国字脸大吼一声。


    他话音才落，什么东西就夹杂着风声飞向他面门。


    他本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一根棍子就砸在他脑门上。


    他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就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季言轻快速冲进树林，果然在树林中看见更多人影，他不等国字脸周围的几个人反应过来就冲向他们。


    他捡起地上的斧头，快速把几人敲晕。


    他的速度比尸王都不差，一般人根本跟不上他。


    “打晕就好。”敲晕那几人，季言轻留下这话后立刻向着山林左侧而去。


    不用季言轻多作解释，封亦莫当即反应过来，他立刻向着相反的右边而去。


    两人快速穿梭在昏暗到几乎看不清脚下的山林中，他们寻找隐藏在山林中的向阳的人，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出手把人打晕。


    与此同时，跟着他们进树林的古文墨一群人也终于跑进树林，他们连忙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开始捆人。


    树林很宽，季言轻向着左侧跑出很长一段距离，一口气把藏在左侧树林中的二十多个人全都敲晕后，他才停下。


    他抓了最边缘的两个人，拖着他们向着中间而去。


    古文墨一群人早有准备，他们动作迅速，仅仅几分钟时间就已经把大部分人都捆住。


    见季言轻拖着两个人回来，在树林中的古文墨连忙上前，快速把那两人背对背捆到一起。


    封亦莫和季言轻差不多同时回来，他也拎回来了两人。


    季言轻并不担心封亦莫，封亦莫可是尸王。


    季言轻朝着树林外看去，仅这片刻时间，树林外他们的营地中已经传来骚动，向阳的人已经到了。


    “队长。”树林中，顾冉冉兴奋地看向季言轻。


    “有多少？”季言轻问。


    “五十七个。”顾冉冉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下午听季言轻说他们后面的山林里藏着向阳的人时，他们所有人都迅速陷入不安中，和向阳打，他们必输无疑。


    但现在，她却看见胜利的希望。


    向阳一共才一百五六十人，他们一下就捉住三分之一。


    向阳的厉害人尽皆知，如果他们能赢，如果这事传出去……


    光是想到这可能，顾冉冉一群人脸上就不由洋溢出兴奋笑容，他们求生队肯定会名声大噪。


    至于和向阳结下梁子，有季言轻在，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可怕。


    “把他们带出去。”季言轻道。


    “好！”顾冉冉一群人情绪高涨，就仿佛已经打赢这场仗。


    除了顾冉冉、古文墨几个为了预防万一的，队里其他手里没枪能动的人都进了树林，将近百来个人两人拉一个，很是迅速的就把向阳那群人全部拖出树林。


    灰暗的夜色下，营地中。


    向阳的人已经从车上下来，百来个人全部端着枪，他们气势汹汹地围在白浩宣一群同样端着枪的人面前。


    “你们想干嘛？”白浩宣黑了脸。


    “你觉得呢？”一群人中，一个戴着耳钉的寸板头冷笑。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乖乖把人交出来，这件事就与你们无关，否则……”


    看见营地树林中传来动静，向阳一群人嘴角都不由勾起，露出残酷的笑容。


    他们脸上的笑容才绽开，那笑容立刻就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僵硬。


    白浩宣看见他们变脸，嘴角勾起，学着刚刚向阳的一群人露出如出一辙的残酷笑容，“否则怎么样？”


    向阳一群人不再说话，只黑着一张脸看着顾冉冉他们把向阳藏在山林里的五十多个人全部拖到白浩宣背后的营地中放在一起。


    被这么一折腾，被打晕的国字脸一群人中已经有人逐渐醒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树林，看见自己在季言轻他们营地中，他们怔愣了瞬间快速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瞬时也没了好脸色。


    双方对持，气氛一时间越发紧绷，一触即发。


    “过来！”营地旁边被开采过的那座山后，季言轻队里十来个人用枪口抵住伍上游一群人，把他们从山后推了出来。


    白浩宣和向阳的人都看去。


    看见脸色发青的伍上游，白浩宣冷笑一声。


    向阳一群人则脸色复杂，他们找到了伍上游，但现在的情况却和他们预料的截然不同。


    “你们这是做什么？”伍上游铁青着一张脸看向白浩宣。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吧，怎么要走也不说一声？”白浩宣看去。


    伍上游他们早有预备，向阳的人开始行动他们和向阳的人对上后，伍上游立刻就趁着他们的人疲于应付向阳的人，从帐篷后方开了个洞逃跑。


    伍上游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但季言轻早就猜到他们会趁这机会逃跑，所以早就已经派人盯着他们。


    季言轻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让人把伍上游他们捆起来，而是等他们逃跑之后再抓回来，这样一来，事情就是两回事。


    他们如果先动手就是他们不安好心，后者则是伍上游一群人不厚道。


    “你……”伍上游铁青着脸就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回。


    他们丢下季言轻一群人逃跑已成事实，理亏的是他们。


    “捆起来，捆紧点。”白浩宣并未因为伍上游一群人手里没枪就掉以轻心。


    队里早有准备的几人连忙上前，要把伍上游一群人全部捆上。


    伍上游向着旁边躲去，“东西我分你们一半。”


    白浩宣不予理会，过去捆人的几人也仿佛未曾听见，直接把试图挣扎的伍上游按下然后五花大绑。


    “四六分。”


    “三七！”


    “你们别太过分……”


    伍上游脸色铁青，白浩宣一群人却无人理会。


    伍上游这样诡计多端的人是不可能信守承诺的，就算他们现在答应合作，后面他也不可能真就老老实实带着他们去找那三车物资。


    他肯定会耍手段。


    把伍上游一群人捆住，放在距离国字脸一群人不远处，白浩宣一群人再次看向前面的向阳一群人。


    目睹他们抓伍上游捆伍上游这一幕，向阳一群人脸色相当精彩。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他们万无一失，这次肯定能拿下伍上游一群人，但现在他们不光没有拿下伍上游一群人，反而自己还被抓住了五十多个人。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


    白浩宣面前，向阳一堆人里其中一人看了眼身旁的人。


    那人立刻回头向着后方的两辆车而去。


    来到车前，回去那人头皮发麻地看向车内的男人，“队长……”


    行动之前他们信誓旦旦，现在却……


    对上车内光头男人一双阴鸷的眼，那人喉结滑动，连忙移开视线。


    车内的光头男人虽然并未直接看见，却早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他冷着一张脸起身。


    “队长。”营地中，白浩宣看见季言轻拎着最后两个人从树林中出来，他连忙往旁边让出一步。


    看见季言轻，白浩宣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好些人甚至胀红脸。


    原本他们队伍处于劣势，现在他们却成了占据优势的那方，而且被他们压制住的其中一方还是鼎鼎有名的向阳。


    “嗯。”季言轻应声的同时环顾四周。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伍上游一群人不说，向阳的人被他们抓住了五十多个，就算向阳那个带队的队长可以无视这五十多个人的命，他也必须顾虑剩下那一百来人。


    没有人会愿意跟着一个随时可以看着自己队里的人去死的人。


    他今天要是敢任由这五十多个人被他们杀死，那明天他就可以任由他队里任何人被杀死。


    一个队伍，一旦所有人都对队长失去信任，那这队伍也完了。


    “队长……”向阳一群人看见后方车上自己的队长下车，一个个的都脸色发白。


    他们又搞砸了。


    光头男人冷冷看了周围向阳的人一眼，在周围一群人脸上看见不安后，他自觉穿过让开的人群，来到队伍最前方。


    在人群前方站定，黑龙冷冷朝着对面看去。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本事。


    他自己的人有多少实力他自己清楚，国字脸一群人绝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人抓住的类型，能把他们抓住，出手的人绝不普通。


    视线看去，对上对面那双带着惊讶的眸，看见对面那张熟悉的脸，黑龙怔愣。


    002.


    风雪拂过，模糊黑龙的视线，但仅仅一眼他就确定他绝对没有认错人。


    自然微卷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清澈明亮的双眸，一张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好看的脸，绝对不会有错，在他面前的人绝对就是季言轻。


    黑龙阴冷着的一张脸脸上肌肉狠狠抽动。


    向阳的人握紧手中枪，枪口齐刷刷对准白浩宣一群人，眼中都是杀意。


    白浩宣一群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一部分人枪口对准国字脸一群人，一部分对准向阳的人，向阳的人要是敢开枪，他们立刻就杀光国字脸他们。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黑龙脸上肌肉抽动，他缓缓张开嘴，然后下一刻，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响破黑暗，“哇啊……”


    眼泪瞬间模糊黑龙的视线，盘旋压抑在他心中的不安、愧疚、恐惧和不甘在那一瞬之间全部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眼泪顺着他的眼眶滑下，浸湿他的脸颊，同时也让他一颗心开始发苦发酸。


    那份酸苦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往上溢，让他喉间鼻中也都酸苦得厉害。


    黑龙再顾不上其它，他上前两步抓住季言轻的两只胳膊，他有无数的话想和季言轻说，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都变成了一句带着哭腔地低嚎，“……你不见了……你不见……”


    “呜……”


    “你不见了……”


    “……我还以为……我们……”


    “我们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呜……老大……”


    他紧紧抓住季言轻的胳膊，他用力摇晃季言轻，他声嘶力竭。


    连同他的眼泪一起出来的，还有鼻涕泡泡。


    看见黑龙从车上下来，看见黑龙那张熟悉的脸，看见黑龙嚎啕大哭，季言轻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他一开始还抱有希望，但后来随着他对这个迅龙小队越来越了解，他已经把带队的队长和黑龙彻底区分开，因为他们除了光头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看见黑龙从车上下来，认出黑龙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黑龙一脸阴鸷，周围的人都对他极为害怕，他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看着那样的黑龙，季言轻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黑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季言轻喉间发苦。


    “老大……老大……”


    “呜……我们到处找你……”


    黑龙有太多的话想说，可他整个大脑都乱作一团，他只是本能地紧紧地抓住季言轻。


    他眼泪鼻涕一脸，他嚎得声嘶力竭。


    “我们……我们还以为你死了。”黑龙一把抱住季言轻。


    他抱得很是用力，似乎生怕季言轻会消失不见。


    看见黑龙紧紧抱住季言轻，看着黑龙那毫古文墨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一旁原本气氛紧绷的其他人都不由楞了下。


    所有人脸上都是惊讶，惊讶之后则是错愕。


    隐约猜到些什么，一群人满心错愕间面面相觑。


    向阳一群人从未见过他们的队长哭成这样。


    在他们印象中，黑龙从来都是个性格严厉手段狠辣的人，自从他们跟着黑龙以来他们就从未见黑龙笑过，更别提如今这样鼻涕眼泪一把地嚎啕大哭……


    白浩宣一群人无比错愕地对视一眼后，眼中则更多几分复杂。


    特别是白浩宣、古文墨、顾冉冉几人，他们早就猜到季言轻肯定不简单，他们之前也曾猜测过很多可能，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季言轻居然是……


    一切好像又说得通，季言轻独自一人，他们遇上季言轻的时候，又恰好是向阳丢了队长之后。


    只是弄明白这些，他们并没因此松口气，他们眉宇间反而多出几分不安。


    “好了，别哭了……”季言轻拍拍黑龙的肩膀。


    鼻涕眼泪一脸嚎啕大哭的黑龙激动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缓和几分，听见季言轻那熟悉的嗓音，他眼泪再次失控。


    “老大……”


    “老大……”


    季言轻看着黑龙那张脸，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他只能任由黑龙抱着他继续哭。


    黑龙很能哭，他一口气哭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哭得再没眼泪，直到哭得口干舌燥，直到哭得声音都沙哑。


    黑龙哭到再哭不出来时，天早已经彻底暗下，雪都已经在地上积下厚厚一层。


    季言轻让白浩宣拿了一瓶水给黑龙后，带着黑龙进了旁边的帐篷。


    进门，让黑龙在帐篷中坐下，季言轻看着他那一边哽咽一边喝水的模样，心中一时间充满愧疚。


    一段时间不见，黑龙变化很大，他不只是性格变得严厉阴鸷，他脸上也多了一道疤。


    那道疤从他左脸下巴一路往上划去，停留在眼下一厘米的位置，伤很深，伤口已经结痂，现在血痂都已经脱落，只剩下一条伤痕。


    他整个人眉宇间也更多了几分戾气，那并不是这末世的恶劣环境带来的苦痛，而是心中藏着事却无能为力的愤怒和痛苦。


    “你……”季言轻看着面前这样的黑龙，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那天我们在城里听见动静后，以为是之前的尸王又回来了，所以立刻提、提前出了城……”黑龙一说起那天的事就忍不住再哽咽。


    那天他们听见动静后以为是之前的三只尸王又回来，所以立刻就出了城，他们回了营地。


    见进城的他们回到山脉旁的营地，等在营地中的人立刻迎上来询问他们情况如何。


    面对众人的担忧和询问，进城的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出事故。


    夏沈书和蓝梓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在人群中寻找季言轻，一圈找下来他们却并未在人群中找到季言轻。


    没找到人，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不安中。


    夏沈书立刻询问了留守的人是怎么回事，知道是夏琛回来找季言轻说他们出事把季言轻带进城后，进城的一群人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琛和他们一起进的城，但没走出多远他就掉队不见，黎平森因为这还特意往回走了一段去找他。


    黎平森并没在城里找到人，他们又不可能到处吆喝，所以他们稍作商量后决定先继续任务。


    夏琛不是第一天在这末世生活，他只要小心一点，完全有能力能够自己出城。


    知道夏琛的事，在心中那极度不好的预感催促下，夏沈书不等城里的骚动安静下来，就带人又进了城，要去找季言轻。


    他们在城中找了许久，才总算在一家超市门口找到苏落的尸体。


    看见苏落的尸体，看见尸体旁边被敲碎又撬开把手的商城门，他们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们谁也没说话但他们都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季言轻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绝不可能随便进入那种满是丧尸的商场。


    季言轻不可能自己进去，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信任的人骗了他，夏琛骗了他。


    猜到是怎么回事，短暂的大脑空白后，他们立刻把商城附近一圈都找了一遍。


    他们找了一圈，却并未找到季言轻。


    他们并未马上回去，而是就在附近寻找，他们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夜，一直找到天亮依旧没找到人后，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们不得不先回营地。


    重新回到营地中，疲惫不堪的一群人并未睡下，他们直接去找李潇对峙。


    他们不知道夏琛为什么这么做，但很快猜到肯定和李潇脱不了关系。


    理所当然的，李潇并不承认，他甚至冷嘲热讽。


    他们差点就直接和李潇打起来，是黄榕悦的人拉住他们他们才没打起来。


    短暂的冲突后，营地再一次陷入沉默。


    安排大部分人休息后，他们满心不安的在营地中等待，商城的大门有着明显被撬开的痕迹，他们坚信季言轻肯定已经逃走。


    他们抱着这个念头一直等待，然而他们等了足足一天，他们也依然没能等到季言轻。


    季言轻始终没有出城。


    两天一夜过去，依旧找不到季言轻，队伍中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极度的不安焦虑中。


    把队伍中所有有枪的人分成三个小队，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三人各带一队，除了留守的小队，另外两个小队都进城去找。


    他们以那商城为中心，他们一栋一栋建筑挨着挨着寻找，他们挨着敲响每一户的房门，他们地毯式地搜查，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五天过去后，就在他们所有人都因为长时间的不吃不喝和四处寻找疲惫不堪时。


    秦月找到他们，跟他们说了要离开的事。


    秦月已经在这里扎营了十多天，他们也已经补足了物资，他们不能再继续呆在这。


    知道秦月要走，李潇立刻摩拳擦掌。


    面对那样的李潇，也一直帮忙找人的黄榕悦不得不提出离开的提议。


    季言轻已经死了，就算他们不愿意，这也已经成了事实。


    否则的话季言轻为什么不回营地？


    003.


    季言轻如果是因为受了重伤所以没办法离开城市，他们这段时间也已经把以那商城为中心的大半座城市都挨着搜索了一遍。


    面对黄榕悦的提议，他们选择了拒绝。


    拒绝了黄榕悦的提议，问题随之而来。


    一旦秦月、黄榕悦他们走掉，那他们和李潇的一战必然来临，他们根本打不过李潇，他们必输无疑。


    面对这，整个营地中所有人都沉默。


    足足一下午的沉默后，夜里，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三个队长和队伍中所有人展开了一次谈话。


    队伍中想要离开的人可以跟着黄榕悦一起离开，他们不会怪他们，他们就只有一个条件，把枪留下。


    他们不会走，他们要留下。


    找不到季言轻，他们哪里都不去。


    一夜后，第二天早上表决时，他们整个队伍足足一百多个人，整个营地中没有一双手举起，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


    季言轻不只是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他们的队长，也是他们的队长。


    他们一群人里绝大部分都是季言轻救回来的，如果不是季言轻，他们早就已经死掉。


    季言轻从来不曾亏待他们，有危险甚至都是自己上，季言轻还带着他们狩猎觉醒丧尸，让他们看见活下去的希望。


    自从跟在季言轻身边，他们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他们把季言轻当成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拽在手里，现在这根救命稻草不见了，他可能遇到了危险，如果他们就这样走掉，那他们算什么？


    他们好不容易才活得像个人，他们不想再过回以前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


    秦月和黄榕悦走的时候，得知他们所有人都要留下时，秦月和黄榕悦他们脸上的惊讶他们至今都还记得，他们就好像在看一群疯子。


    他们或许确实从那时起就疯了。


    在目送秦月和黄榕悦的人离开后，他们展开了一次疯狂地行动，他们带着李潇的队伍进了城。


    他们没有如李潇他们所愿在城中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一进城立刻朝着丧尸更多的菜市场、学校而去，他们直接开枪惊动了城中的丧尸。


    那之后就是长达将近五天地猎杀。


    能在这末世中活到如今，李潇一群人并不是傻子，但以往把丧尸耍得团团转的他们，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环境之下来自人类的猎杀。


    他们制造陷阱，他们利用丧尸，只要能杀掉李潇一群人他们不计后果。


    李潇一群人很快陷入慌乱中，而他们自打季言轻不见就彻底疯了，他们就像一群没有理智的疯狗咬着李潇一群人追着杀。


    他们杀红了眼杀疯，他们硬是凭借着不足李潇队伍一半战力的劣势，把李潇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五天的猎杀结束时，李潇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而他们也损失了三十多将近四十个人。


    他们获得了李潇队伍中一部分的枪支弹药，这让他们百来个人的队伍所有人都有了枪。


    取得胜利，他们一群人却并未高歌胜利兴奋离开，短暂的休息后他们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


    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开始观察城里的丧尸……


    就算季言轻真地变成丧尸了，他们也必须见到他的尸体。


    季言轻那样一个人，就算变成丧尸，那也肯定是只厉害的丧尸，他说不定会觉醒，说不定会变成尸王。


    他们开着玩笑，描述着自己印象中变成尸王后季言轻的模样，但所有人脸上却都没有笑容。


    他们都知道，就算季言轻觉醒了变成尸王了，他也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


    他不会再记得他们。


    他们一边补足物资生存，一边在城中寻找观察。


    期间他们还在城里遇见了一只尸王，它霸占了很宽一片地方，让他们没有办法过去寻找。


    夏沈书提出要弄死它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同意，他们早就已经忘了恐惧。


    杀死那只尸王后，他们花了将近半个月，把整座城的丧尸都观察了一遍。


    半个月过去，确定没在城中找到季言轻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都红了眼睛。


    他们不去思考季言轻已经被觉醒丧尸或者尸王吃掉的可能性，他们扩大范围，他们越发疯狂的到处寻找。


    季言轻肯定还活着，他肯定是因为被身边信任的人背叛所以对他们失望，所以他才躲起来。


    他们必须要找到季言轻，他们必须跟他说清楚，他们不是夏琛。


    他们把那附近的几座城市都翻了个遍，他们找遍了每一栋建筑，他们把每一只丧尸都观察了一遍。


    把那几座城市都找遍了后，他们把范围扩大到更大，他们坚信季言轻肯定还活着，他肯定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我们队里没有子弹了，很多装备、武器也不够用，夏沈书说那边有个军事基地，我就带人过去……”黑龙用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了眼被捆着的伍上游。


    如果丢掉这批装备，不要说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他们，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听完黑龙带着哽咽的话，季言轻喉间越发苦痛，那份苦痛太过浓郁，让他眼眶都发烫。


    他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知道封亦莫和季安、季乐他们是尸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再带着他们回去队里，因为他害怕封亦莫他们会伤害夏沈书他们。


    封亦莫、季安、季乐，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他们一边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孩子，一边是他朋友。


    封亦莫他们是尸王，夏沈书他们恐惧厌恶尸王，他信任封亦莫他们就是对夏沈书他们的背叛，把他们分开是他当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他离开之前，也想过夏沈书他们发现他不见之后会怎样。


    他一直觉得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他们都是很冷静很有头脑的人，就算没有他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特别是夏沈书和吕卿，他们都是很有性格很有主见的人，就算没有了他，他们也能带好队伍。


    他们或许会因为意见相驳而分开，但他们肯定都能活得很好。


    他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因为他的不见做到这种程度……


    季言轻侧过头去看向无人的角落，他并不想让自己脸上的狼狈被人看见。


    他把夏沈书他们当朋友。


    夏沈书他们也是把他当朋友把他放在心里的。


    “老大……”黑龙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面前的季言轻，他一点没了之前的阴鸷凶恶，他就像一条受了委屈的吉娃娃。


    季言轻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


    他们找到后面时其实都已经彻底绝望，只是所有人都还撑着一口气，所以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出来。


    “抱歉……”季言轻本想多说几句，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也哽咽沙哑，那让他越发狼狈。


    他深呼吸，可即使是深夜零下二三十度的凉风也无法让他冷静，他用力拍拍黑龙的肩膀，转身向着帐篷外而去，要冷静下。


    他怕他再继续面对黑龙，会跟着黑龙一起哭出来。


    帐篷中，坐在石头上的黑龙委屈巴巴地看着季言轻，封亦莫抬脚就要跟上。


    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的白浩宣见状连忙叫住他，“让他一个人待会。”


    封亦莫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去。


    “有些时候，人会更想要一个人呆着。”白浩宣道。


    听完黑龙的话，知道季言轻的真实身份，心情正极度复杂的白浩宣苦笑。


    他发现封亦莫对人类的情绪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让他觉得奇怪，也让他觉得无奈。


    难怪季言轻要赶封亦莫走。


    和这样一个人相处，肯定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封亦莫稍作思考，点点头。


    对于白浩宣的话，他还是信的，白浩宣昨夜的话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想起季言轻不再生气，封亦莫立刻看向独自一人走到山后的季言轻。


    “唔……”避开人群，独自趴在帐篷外一角的黑色野兽抬眸看了眼站在前方的封亦莫。


    风雪中的封亦莫一双眼睛依旧幽沉如古潭一眼望不见底，但也感觉得出来的开心，他就差美得摇头晃脑。


    看着那样的封亦莫，黑色野兽心中溢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那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上一次是封亦莫在大雪中替季言轻制作斧头时。


    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就好像封亦莫正逐渐变得像是……一个人？


    之前感觉到这种感觉它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再次感觉到，它心中不由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难道越往上进化越会像人？


    黑色野兽很快否决自己这猜想。


    不，应该不是越来越像人，而是多了什么和人相似的东西。


    黑色野兽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前腿上，继续在风雪中看着前方高兴得快摇头晃脑的封亦莫。


    它想起人类的猜测，尸王正在建立新的秩序。


    尸王种族的记忆和本能中其实并无这种念头，他们会有很强的地盘意识，但他们也并不仅仅守在自己的地盘里。


    从他们初步觉醒开始，灌输在他们脑海中的就是最原始的残忍和暴力，他们会本能的互相斗殴残杀，不断进化不断变得更加强大。


    初步觉醒时他们本来都一样，进化成为尸王后他们的体型有了变化，他们分为了智力型和力量型。


    三次进化后他们在各自的方向继续进化，但似乎也慢慢有了其它不同，那种不同不是指体型，而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楼业三次进化后，杀戮的本能变得越发强烈。


    而它三次进化后，反而没有了那种为了猎杀而猎杀的强烈冲动，即使呆在人类中，它也并没有想要杀掉他们的冲动。


    黑色野兽突然一头黑线。


    它三次进化后就一直忙着满世界躲封亦莫……


    可恶的是它还没躲掉。


    004.


    “咕……”黑色野兽喉间发出被打击到恍惚的呜咽。


    如果性格地转变就是尸王三次进化之后出现的新分歧，那就是说还有第四次进化？


    封亦莫是四次进化后的尸王？


    封亦莫绝对是它见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尸王，说不定比死神还要强大——


    黑色野兽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极度荒唐的想法，封亦莫该不会就是死神吧？


    黑色野兽猛地甩头，这绝不可能。


    封亦莫从来没透露过自己是死神，他似乎对死神的事还相当在意，封亦莫绝不可能是死神。


    如果封亦莫是死神……


    它之前还想过实在不行它就去投靠死神寻求死神的庇护，这样封亦莫就拿它没办法，如果封亦莫就是死神，那它岂不是这辈子都别想跑掉？


    听见野兽甩动身体的声音，封亦莫回头看了在帐篷外角落一会摇头一会恍惚的黑色野兽一眼，眼中是淡淡嫌弃。


    封亦莫往旁边挪了一步，离得远远的。


    被大雪覆盖的营地中。


    白浩宣一群人，在听见黑龙撕心裂肺地哭嚎知道季言轻真实的身份后，所有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他们单独待在其中一个帐篷中，所有人都沉默。


    向阳的人现在也沉默着，看见他们不苟言笑的黑龙队长哭得鼻涕眼泪一脸，还像只吉娃娃似的委屈巴拉，他们现在所有人都精神恍惚。


    特别是被季言轻敲晕的国字脸一群五十多人。


    被季言轻抓住，计划失败，如果是以前他们免不了要被黑龙责骂一番。


    知道黑龙现在没有心思管他们，他们并未觉得开心，他们根本不敢让人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而是老老实实的在空地中一脸恍惚地吹着雪。


    季言轻在山后站了许久才总算缓过劲，他重新回到营地中。


    见他回来，整个营地三百多人全部齐刷刷地看向他。


    白浩宣一群人脸上都是不安，黑龙脸上都是委屈，向阳一群人脸上则都是茫然。


    面对这样的众人，季言轻道：“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他也需要时间理一理，特别是关于接下去的打算。


    他之前决定离开向阳是因为封亦莫和季安、季乐，现在封亦莫他们还是在他身边，如果他接下去回去向阳，封亦莫他们肯定会跟。


    他要带着封亦莫他们回去向阳？


    他要瞒着夏沈书他们封亦莫他们是尸王的事？


    季言轻本能看向封亦莫，封亦莫正看着他。


    封亦莫之前的那一席话，让他即使现在想起心跳都不由加速。


    他一直以为封亦莫对他的喜欢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封亦莫真的明白他那一席话是什么意思吗？


    季言轻深吸一口气，移开看向封亦莫的视线。


    “去解开。”季言轻看了眼小鸡崽子似地窝在自己队伍车子周围的向阳一群人，让他们解开国字脸他们。


    雪已经越下越大，地上都已经积上厚厚一层，国字脸他们都已经快变成冰雕。


    蹲在地上的向阳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然他们都已经猜到季言轻的身份，但他们都还没见过这个他们加入向阳之前就消失的队长。


    好一会后，几个胆子大些的才赶紧上前去解绳子。


    “你们是要在这边扎营还是回去城里？”季言轻问。


    车边蹲着小鸡崽子似的向阳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拿得定主意。


    季言轻看向帐篷中的黑龙。


    “我留下。”黑龙想都不想就说道，他逐渐冷静下来，这也让他陷入极度的亢奋之中，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把这消息告诉夏沈书他们，但他们并无远距离通讯设备。


    知道自己无法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沈书他们，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的任务，他必须看好季言轻。


    他绝不能再把季言轻弄丢，如果他再把季言轻弄丢，夏沈书他们绝对会杀了他。


    他也会杀了他自己。


    “那就去城里取东西，回来在这里扎营。”季言轻看向向阳那群小鸡崽子。


    一群小鸡崽子脑袋转动，你望我，我望他。


    “别磨蹭，拖下去路上就不能走车了。”季言轻道。


    一群小鸡崽子立刻起身上车，快速向着城市而去。


    目送两辆车离开，季言轻回头看向白浩宣一群人。


    白浩宣一群人都茫然而不安地坐在帐篷中，他们也和向阳的人一样六神无主，只是比起向阳的茫然，他们眼底更多了几分怕被抛弃的不安。


    比起他们，向阳的人明显优秀得多，且季言轻原本就不想带上他们，是他们自己赖上季言轻。


    季言轻轻叹一声，道：“收拾下，先休息。”


    白浩宣点点头，努力镇定，但神情依旧恹恹。


    所有人快速行动。


    白浩宣在队伍中选出一部分人负责守夜和看着在帐篷中的伍上游他们后，让队里其他人上他们之前弄回来的几辆车里睡觉。


    向阳的人动作很快，他们很快就从城里开出七辆车。


    他们带着跟出来的丧尸往城市右边而去，在旁边的山林中甩掉那些丧尸后他们，才重新回到季言轻他们营地。


    留下一部分人守夜和看着伍上游他们后，他们的人也快速上车休息。


    见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上车，看见十多辆车子并排停靠，季言轻用力深呼吸一口后，选了白浩宣队里其中一辆人较少的车子上去。


    见他上车，再次找到他后就变得格外安静的季安和季乐立刻跟上，他们笨拙的自己爬上车子，在距离季言轻有一段距离的角落坐下。


    看着他们那副安静的模样，季言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走神，车上就多出一人，是黑龙。


    黑龙从自己队伍里抱来自己的被子，他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季言轻，“我想和你一起睡。”


    听着黑龙那沙哑的声音，看着黑龙委屈巴巴的眼神，想着黑龙刚刚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的模样，季言轻嘴角抽了下，有那么瞬间想一斧头敲过去。


    他还没动手，一旁封亦莫已经抬刀。


    季言轻没来得及开口，黑龙就已经倒下。


    季言轻哑然。


    想想，季言轻又吐出一口气。


    打晕了也好，如果黑龙执着追问他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季言轻上前，他把被子展开，把黑龙放了进去，然后替他盖上被子。


    他才忙完，车外白浩宣就抱着两床被子出现。


    季言轻看去，对上白浩宣那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的眼神，他头疼。


    他以为他会从白浩宣嘴里听见和黑龙一样的话，白浩宣也想和他一起睡，车下的白浩宣就把被子递给他。


    季言轻微怔，连忙接过，“谢谢。”


    白浩宣点点头，转身要走。


    “白浩宣。”


    白浩宣回头。


    “……别想太多，早点睡。”季言轻本想说他并不准备抛下他们，但他又想起封亦莫他们。


    封亦莫他们是尸王，白浩宣他们并不知道。


    季言轻有些头痛。


    重新回到车内，季言轻把其中一床被子在季安和季乐身边放下，拿了另外一床被子到里面展开，车内放有垫子，可以直接睡。


    躺下，季言轻闭上眼。


    黑暗中只剩下呼呼作响的狂风。


    折腾一天，季言轻早就已经累得不轻，但他却毫无睡意。


    封亦莫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就算甩掉他们他们也肯定会再找上来，而他也不可能一辈子躲着夏沈书他们。


    他要带着封亦莫他们去找夏沈书他们吗？


    找到之后呢，他要瞒着夏沈书他们，还是把封亦莫他们尸王的身份告诉他们？


    夏沈书他们会怎么想？


    丧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病毒爆发后的苦痛不提，那些曾经活在他们身边的亲人也都是因为这个而逝去。


    对于丧尸，他们绝不只是害怕那么简单。


    就算抛去这些不提，他又真的能信任封亦莫吗？


    季言轻翻身。


    他才一转头，迎面就对上一双幽幽黑眸。


    封亦莫躺在了他身旁。


    对上封亦莫那张脸，对上封亦莫那双森冷如古潭的黑眸，季言轻立刻想起之前封亦莫说的那席话。


    封亦莫说他不想只和他做普通朋友，他想他只有他一个人。


    季言轻直直看着封亦莫的眼睛，封亦莫真的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注视，封亦莫一双黑眸愈发深邃。


    和封亦莫静静对视片刻，季言轻慢慢向着封亦莫挪动身体，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侧躺着的封亦莫身前。


    他的膝盖底在封亦莫的膝盖上，他的胯靠在封亦莫小腹前，他的胸口贴在封亦莫胸口上，他静静地看着封亦莫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看着面前突然靠近的季言轻，感觉着自己身上的触感，嗅着鼻翼间属于季言轻的呼吸，封亦莫心脏停止跳动，他本能屏住呼吸。


    季言轻那张脸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但近距离看，感觉却截然不同。


    季言轻倒映着他脸的眼睛，季言轻眼睛上微卷的睫毛，季言轻高挺的鼻梁，季言轻粉色微微张开的唇……


    季言轻的身体……


    封亦莫瞳孔猛地瑟缩，他喉结不受控制地吞咽滑动，他忽然变得口干舌燥。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底深处涌出，那东西滚烫而充满无比霸道，就像野兽的本能，它疯了似地怂恿着推动着他——


    封亦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张开嘴在季言轻的嘴角轻轻咬了一口。


    季言轻的嘴角软软的，还有点甜。


    季言轻好像很好吃。


    第67章


    001.


    咬完人，封亦莫感觉着从嘴唇一路漫到喉间漫至心口的那丝甜意，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连忙朝着季言轻看去。


    季言轻知道他是尸王，季言轻讨厌丧尸害怕丧尸，他明知道他还咬了季言轻——


    黑暗中，季言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瞪大，他好像很惊讶，但他眼底并无愤怒和恐惧。


    封亦莫呼吸轻滞，原本担心从季言轻眼中看见厌恶恐惧的他，心底深处在那一瞬间莫名涌出一股喜悦。


    他反应过来时，他心中那念头又一次浮现，这次比之前更加强烈，他迫切地想要对季言轻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他决定要再咬一咬季言轻。


    不是咬出血的那种，而是轻轻的……


    封亦莫缓缓靠近季言轻的脸颊，在季言轻微微瞪大的眼眸地注视下，在刚刚他咬过的地方轻轻啃了下。


    牙齿尖碰触到季言轻柔软的皮肤，轻颤的触感直接传进他的大脑，让他灵魂都跟着轻颤。


    他本能屏住呼吸，他牙齿和嘴唇轻轻摩挲在季言轻的脸颊上，他改啃咬为轻含。


    他逐渐抓住些什么，他学会该怎么表达，他欲要翻身压在季言轻身上。


    他动作的同时，季言轻也有了动作。


    季言轻向着旁边翻去，在被封亦莫压住之前背对封亦莫侧躺。


    背对着封亦莫躺着，季言轻微微蜷曲身体，他心脏疯狂跳动，它就像是要从他心口的位置跳出来。


    它动静太大，大到季言轻耳中都只剩下它砰砰的动静。


    季言轻闭上眼，嘴角在黑暗中抑制不住地勾起。


    没能压到人，封亦莫只觉心底深处一片空落落，他往前挪动些，胸口紧紧靠在季言轻的背上，他抱住季言轻。


    封亦莫感觉着季言轻的体温，嗅着季言轻身上的气息，心中那种迫切的想要对季言轻做点什么的冲动愈发强烈，但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抱着季言轻的感觉让他安心。


    他拉了被子替人类怕冷的季言轻盖上，还替他把被角也捻好，他再次紧紧拥抱住季言轻。


    封亦莫一夜无眠，他几乎是看着季言轻看到天亮。


    季言轻这一觉却睡得极其舒坦，背下是厚实的垫子，身旁是温暖的怀抱，身上是柔软的被褥，梦里的他嘴角一直抑制不住地上扬。


    夜里睡得舒服，季言轻翌日早上也醒得早。


    营地中刚有人活动，他就起身下车。


    白浩宣一群人两百来人，黑龙的队伍一百五六十人，伍上游队里近二十人，整个营地现在足足三百多将近四百人，光是停在营地旁边的车子就有十多辆。


    在晨曦中看去，车队颇为壮观。


    一夜的大雪后，无论是脚下的地面还是旁边的车子又或者帐篷顶端，到处都被染上一层无垢的白色，一切也随之显得更为震撼。


    营地中大部分人都醒来时，黑龙才睡醒。


    醒来，黑龙第一件事情就是嚎嚎，“老大！”


    听着他带着不安地叫喊，季言轻眉头跳动。


    季言轻没理会。


    “老大？”黑龙一觉睡醒发现季言轻不见瞬时慌了，他大衣和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跳进车下的雪里，“老大？”


    “这里。”季言轻不得不应声。


    “老大！”黑龙二话不说赶紧跑向季言轻。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季言轻，如果他真的又把季言轻弄丢，夏沈书他们绝对会杀了他。


    不，在那之前他自己就会先杀了他自己。


    黑龙屁颠屁颠来到季言轻身旁，确定季言轻还在，确定面前的季言轻是真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季言轻看了他一眼，起身向着帐篷而去。


    虽然他们已经弄回车子，他们昨夜都睡在车上，但白浩宣他们之前搭的三个大帐篷还在。


    醒来后，白浩宣他们不少人都在帐篷中休息。


    见季言轻离开，黑龙二话不说就要跟。


    他才往前迈出一步，他前方就多出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是封亦莫和季安、季乐。


    黑龙立刻就想要从旁边绕过三人跟紧季言轻，他才一动三人幽幽的视线就看向他，他们先来的，黑龙后面排队去。


    对上那样三张如出一辙的脸，黑龙嘴角微抽。


    封亦莫他们以前就总喜欢跟在季言轻屁股后面。


    “跟屁虫。”黑龙低声道。


    封亦莫不予理会。


    没能突破防线，还光着脚没穿大衣的黑龙不得不回头去车上找衣服和鞋，他一回头，远远的就对上一张张正望着他的脸。


    向阳一群人正小鸡崽子似地蹲在车子旁边煮早餐，他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黑龙。


    看见黑龙一点没了平时的不苟言笑屁颠屁颠，他们又想起昨夜那种恍惚感。


    “看什么？”黑龙冷着一张脸凶完人，拿了衣服和鞋子赶紧屁颠屁颠追进帐篷，“老大。”


    听见黑龙的叫喊，才进入帐篷的季言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他刹车得突然，就跟在他后方的季安和季乐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在他身上。


    被撞到额头，两个小家伙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没事吧……”季言轻问。


    季安和季乐捂着自己被撞到的额头，怯生生地摇摇头，他们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季言轻看着两个小家伙那怯生生的眼神，心口酸涩，他无声叹息一声，他已经不知道该拿季安和季乐怎么办。


    季言轻深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帐篷里白浩宣一群人身上。


    昨夜的事后，白浩宣一群人都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一夜过去，现在白浩宣一群人都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吧唧。


    见他进入帐篷，帐篷里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白浩宣昨夜一看就没睡好，眼下是明显的黑眼圈。


    古文墨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顾冉冉脸上倒是带着笑容，可笑得同样苦涩。


    他们早就知道季言轻不是一般人，他们也曾经猜测过季言轻的曾经，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季言轻会是大名鼎鼎的向阳丢失的队长。


    向阳为了找到他们丢掉的那个队长到处发疯的事，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我决定回去向阳。”季言轻深呼吸后直接开门见山。


    早就已经作好心理准备的白浩宣一群人听见季言轻这话，身体还是不由顿了顿，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


    白浩宣动了动嘴角，他本想说点什么但却没能发出声音。


    向阳是个好队伍，而季言轻是个有本事的人，季言轻回去向阳理所当然。


    至于他们，他们是时候和季言轻分道扬镳了。


    当初本来也是他们赖上季言轻，季言轻本来是不愿意带上他们的，季言轻能带着他们走上这一路就已经很厚道。


    “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季言轻问。


    脸上逐渐看不见血色的白浩宣猛然抬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季言轻，季言轻刚刚说……


    “你们愿意加入向阳吗？”季言轻问。


    季言轻仔细想过了，他决定回去向阳。


    他之前得知封亦莫是尸王后毅然决定带着封亦莫他们离开，是因为他觉得封亦莫什么都不在乎，他就好像和这个世界脱离。


    这样的人一旦惹恼了他，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现在却不同。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尸王，和一个知道什么是喜欢的尸王，明显后者更让人信服。


    夏沈书他们对封亦莫或许没有好到掏心掏肺的程度，但在他看来，夏沈书他们也是把封亦莫当成自己队伍中一员当成朋友的。


    封亦莫或许不在乎，但只要封亦莫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他觉得这一切就有尝试的意义。


    “我去！”一道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


    季言轻看去，是古文墨。


    古文墨如同课堂上期待被老师点名的学生，高高举着自己的手，“我想去。”


    他打一开始就想要去向阳，后来他在路上遇见季言轻，在发生楼业的事在他们队伍逐渐壮大后，他其实已经放弃了要去向阳的想法，因为他觉得跟着季言轻也挺不错。


    跟着季言轻和加入向阳这两件本来不可能同时做到的事情，现在突然变成了同一件事，这对他来说是喜出望外的大好事。


    季言轻看向白浩宣一群人。


    如果白浩宣他们不愿意，他不会勉强。


    白浩宣和周围自己队里的人对视，在所有人脸上都看见迅速涌出的潮红后，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们去。”白浩宣道。


    加不加入向阳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继续跟着季言轻。


    这不仅仅是因为季言轻足够强大，能够保护他们，更是因为季言轻带给他们地改变。


    季言轻让他们看见了在这末世活下去的希望。


    季言轻环顾四周，见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并无不情愿后，他吐出一口气。


    他回头看向已经进门来的黑龙，“我们回向阳。”


    早就已经听见季言轻的话的黑龙也跟着咧开嘴傻笑，“好。”


    他已经开始想象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他们发现他把季言轻带了回去时，他们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黑龙想起，“老大你为什么不回去……”


    “等回去之后我再解释。”季言轻顿了顿，“到时候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黑龙不解地看了季言轻一眼，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季言轻抛下他们，但想想他又并未说什么，现在把季言轻找回来就是他们最大的事。


    “现在就走？”黑龙想到夏沈书一群人，他深呼吸，迫不及待。


    季言轻问，“向阳现在什么情况？”


    黑龙道：“大部队还是在之前你不见了的那座城市，从这边过去大概需要七天的车程。”


    顿了顿，他补充，“夏沈书他们准备去坞城的集会，我们很多东西都不够了，特别是药。按照原本计划，我端完军事基地后就会带着物资直接去坞城跟他们汇合。”


    更主要的是，季言轻说不定也会去集会。


    “现在距离集会已经只剩下十二三天左右，夏沈书他们最近几天应该就会出发，现在回去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或者我们直接去集会等？”


    季言轻稍作思考，道：“我们先回驻地。”


    “好。”


    季言轻看看白浩宣再看看黑龙，“你们先看看各自的队伍还有多少物资，我们尽量在旁边的城里补足所有物资，接下去不要再在路上耽误。”


    黑龙立刻点头，“这样也好。”


    白浩宣连忙向着门外而去，他们昨天才刚刚补足了物资，但他们找到那点东西只够他们自己队伍吃上三四天，不够七天的量，“我们物资不够……”


    黑龙跟上，“我们也不多，你看看你们还差多少，一起统计下。”


    看见白浩宣和黑龙去忙，季言轻向着伍上游他们所在的帐篷而去。


    昨夜的事后，他们把伍上游一群人重新关在了帐篷里，不过这次和之前的客客气气不同，伍上游他们全都被五花八绑。


    见有人进门，伍上游几人都看来。


    被绑了一夜，伍上游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


    季言轻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伍上游面前。


    站定，季言轻无视伍上游带着杀意的眼神直接开门见山，“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伍上游脸上全然没有了之前装出来的无辜委屈。


    他一双眼中满是杀意，如果他不是被绑住，如果他手里有枪，他早就对着季言轻开枪。


    季言轻冷冷看去，“你没得其它选择，就算我们拿不到也不可能让你拿走。我们接下去有事，没有时间和你慢慢耗，大不了我就先杀了你们，然后我们忙完了再慢慢回去那座城里找。”


    难道伍上游还想他们就这样放了他？


    听着季言轻威胁的话，伍上游脸上欲要露出不屑的冷笑，嘴角勾起后，他却在季言轻那双黑眸的注视下笑不出来。


    季言轻面相干净好看，并不像那种弑杀的人，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却让人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季言轻言出必行。


    伍上游沉默不语。


    季言轻数着时间静静等待，五秒过去，见伍上游没有要交代的意思，他直接转身离开。


    伍上游宁愿被追杀宁愿自己整个队伍都支离破碎，也不愿意把东西还给向阳，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利益至上的人完全没有信用可讲，越是和他多废话越是会被他绕进去。


    002.


    “在桥洞里。”


    季言轻即将走出帐篷时，身后传来伍上游的声音。


    季言轻回头看去。


    “你必须保证放我离开。”伍上游额头青筋爆起。


    “如果东西找到的话。”


    季言轻离开。


    他重新来到车队和帐篷中间的空地时，白浩宣和黑龙两个队伍的人都已经忙碌开。


    吃着早饭的他们，正商议着接下去要怎样补足物资。


    白浩宣他们之前找到的物资只够他们自己队伍吃上三四天，黑龙队里的物资更少，因为他们之前一直在追着伍上游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补足。


    两边各自统计完自己的物资后，放在一起作了大统计，同时计算出还需要补足多少东西。


    国字脸他们之前就在城里，对城里的情况很了解，他们知道哪里有情况稍好的超市。


    确定完大概的计划，营地中一群人快速吃起早饭。


    吃完东西他们要一起进城，争取一次性就把所有东西补齐，这样一来下午他们就能出。


    黑龙和白浩宣对这些都已经十分熟稔，完全不需要季言轻担心，他索性也放手让他们自己作主。


    季言轻收回看向黑龙和白浩宣的视线，看向分到自己的食物后正坐在角落一脸痛苦地吃着的季安和季乐。


    两个小家伙是真的被他伤到，所以只要醒着，他们的视线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他们看着他，却又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偷看。


    季言轻压抑住自心口弥漫而出的酸楚，他走向两个小家伙。


    看见他主动向他们靠近，两个小家伙都吓了一跳。


    他们脑袋转动，本能地想要找地方逃跑，但整个营地到处都是人，也空旷无比，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两个小家伙只能红着眼眶不安地看着他。


    季言轻穿过营地，来到两个小家伙面前，看着两个小家伙那肿成核桃的眼睛和小心翼翼的不安眼神，他早已经预备好的话无法说出口。


    他喉咙发干。


    见他不说话，两个小家伙愈发不安，捧着装有热腾腾早餐的两只小手都不知该放在哪。


    季言轻又要赶他们走了吗？


    “我们聊聊？”季言轻声音干哑。


    季言轻都不由苦笑，他不知道季安和季乐他们到底能理解多少。


    季安和季乐是尸王，他们拥有着远超人类的力量，他们被所有人类恐惧，可他们到底才三岁，放在以前是连吃饭都还要人追着喂的年纪。


    见季言轻开口，还说要和他们聊聊，本就不安的的季安和季乐小脸发白。


    季言轻向着营地旁边的山后走去，走出一段距离见两个小家伙没有跟上，他回头招招手，“这边。”


    季安和季乐对视一眼，不安的放下手里的早餐，慢腾腾跟上。


    跟着季言轻向着山后方的树林走去，一路走到树林边，看见前方的季言轻停下时，满心不安的他们都已经快哭出来。


    虽然他们早就已经做好决定，就算季言轻要赶他们走就算季言轻不再任他们两个，他们也依然要跟着季言轻，季言轻依然是他们的爸爸，但他们都不想再从季言轻嘴里听见驱赶的话。


    那些话听着时，他们心里难过。


    季言轻回头，看着那两双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睛，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他放柔和了语气，“……对不起，偷偷扔下你们走掉，之前还说了那样的话。”


    两个小家伙不安地对视一眼，不说话。


    “有些事已经是事实，你们已经变成了尸王……”


    季言轻话没说完，季乐就忍不住哭出声，“呜……”


    对这件事他本就满心抗拒，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做什么尸王，就算之前季言轻说了那样的话，他也依然只想做个人类。


    季安吸吸鼻子，没哭。


    季言轻在季安和季乐面前蹲下，他伸手摸摸季乐的脑袋。


    大概是因为有了季安这个哥哥，有可以撒娇的对象，季乐性格要比季安更像是个孩子。


    而季安，懂事得让人心疼。


    季言轻声音很轻，“你们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理解会明白。”


    季乐一把抓住季言轻，“不要，不会明白，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猜到季言轻又要赶他们走，季安也忍不住，他上前两步用力扑进季言轻的怀里，他紧紧抱住季言轻的脖子。


    季安是朝着力量方向进化的尸王，他的力量远超人类，被他抱住脖子，季言轻都有一种自己脖子快被勒断的错觉。


    感觉着那份力道，感觉着季安短短小小的手臂上不安地颤抖，季言轻一颗心比脖子还要疼痛。


    “等你们长大了，如果哪天你们不想再跟着爸爸了，提前告诉爸爸好不好？”


    “不会的，才不会……”


    “不要……我不走……呜……”


    “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一起，我不会再赶你们走。”季言轻道。


    “你骗人！”季安哭着吼道，“你肯定是又想骗我们，又想把我们丢下，又想不、不要我们……”


    说到伤心处，季安哭得越发厉害。


    “我保证。”季言轻回抱住季安。


    “骗子……呜骗人……”季安哭得喘不过气。


    “爸爸……”


    季言轻伸手把旁边的季乐也抱进了怀中，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力的把他们抱紧，“我发誓。”


    “你、你等下……肯定又不见了……”季安紧紧抓住季言轻后脖颈的衣服。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了不会不要他们，季言轻却突然就不见了。


    他们到处找，他们找了很久很久，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季言轻，季言轻却说让他们不要再跟着他，他开着车子就走掉。


    他们在车子后面追了很久，他们喊了很久的爸爸，季言轻都始终没有停下车子。


    季言轻就这样走掉了。


    “呜……”


    之前找到季言轻的时候，季言轻摸了他们的脑袋，还抱着他们睡觉，他还以为季言轻已经不怕他们，他可高兴了。


    可季言轻第二天就说不要他们了。


    “骗、骗子……”季安哽咽着低吼。


    “我不想呜……做尸王……爸爸你把我变回去……好不好……”季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言轻抱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哭声，许久才总算说出一句话来，“……好，我想办法。”


    “真、真的？”


    “真的。”季言轻喉间苦涩，这世上大概没有这样的办法。


    见季言轻答应，哭成花猫的季乐低下头用额头在季言轻的脸上蹭蹭。


    季言轻那么厉害，季言轻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等他变成人了，季言轻就不会赶他走了。


    “那你们要跟着我吗？”季言轻问。


    季乐点点头，“要……呜……”


    季安泪眼朦胧地看看季言轻，“长大了也不会走的……”


    “好。”


    季言轻在季安和季乐额头亲了亲，用力把他们抱紧，感觉着怀中那哭到抽泣哭到颤抖的两具小小的身体，他眼眶滚烫。


    季言轻在地上坐下，他把两个小家伙抱进怀中，任由他们在自己怀里把所有不安都宣泄出来。


    直到两个小家伙哭到没有眼泪哭到累，他才抱着他们回到营地。


    营地中，黑龙和白浩宣他们早就已经回来。


    他们找到相当多的物资，都堆成一座大山，三百多个人来回走了两趟才总算把所有东西带出来。


    因为东西太多，他们不得不又弄了两辆车回来。


    白浩宣他们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物资，他们好些人都绕着那堆物资转起圈。


    黑龙和白浩宣没给他们太多时间稀奇，把所有东西清点完数量后，让那些人快速装车。


    忙完所有时，已经是中午十点多。


    地上的雪早就已经化去，取而代之的是干燥和炎热。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中午的炎热早已经不如当初咄咄逼人，四十多度的高温让人如沐盛夏，热，但却不在无法忍受。


    东西装车完，众人吃了午餐。


    午餐时，黑龙拿了地图过来给季言轻看。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军事基地和向阳大部队所在的地方并不呈直线，但也并未偏离太远。


    从他们这里去往军事基地所在的城市，需要三天时间。


    确定完大概的路线，吃完午餐的一群人快速上车。


    足有十四/五辆的大车队在路上一字排开，匀速驶向前方。


    热风拂过，再加上车子嗡嗡的声音，车内一群人很快昏昏欲睡。


    上午才哭了个痛快的季安和季乐早就撑不住，一上车就一左一右靠在季言轻身上睡着。


    季言轻没有扯掉他们不安地抓住他衣服的手把他们平放在车上，他任由他们靠在他怀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们的脑袋。


    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那点信任，早在他丢下他们离开时就知离破碎，现在就算他保证不会再丢下他们他们也不会信。


    他再想要重新建立那份信任，恐怕要花比之前多得多的时间。


    季言轻想着季安和季乐的事，一抬眸，他就对上封亦莫那双幽幽黑眸。


    封亦莫看着他怀中把他整个霸占的季安和季乐，神情恹恹。


    封亦莫旁边是他带在身边的大黑狗，那大黑狗趴在地上，也无精打采。


    一人一狗如出一辙。


    季言轻心情瞬时好了起来。


    正望着季安和季乐走神的封亦莫看见季言轻脸上灿烂的笑容，他有瞬间地怔愣。


    封亦莫不知道季言轻心情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很好，但看见季言轻笑，他眼中也忍不住跟着多了几分神采。


    车子匀速行驶在路上。


    003.


    三天后。


    军事基地旁边一座并不大的城市中。


    留下一半人看守车队后，向阳国字脸一群人押着伍上游他们，季言轻、黑龙、白浩宣跟在他们后方，他们一行人在一处高架桥下停下。


    城市中的交通早就瘫痪，高架桥处于城市交通枢纽的关键区域，从高架桥放眼望去附近到处都是各种废弃的车辆。


    高架桥下方，十多辆车子拥堵在一起，有货车有轿车，如果不是伍上游带他们来这里，他们恐怕就算从旁边路过也不可能发现车里有东西。


    “你确定就是这里？”国字脸脸色不善地看向伍上游，他们追伍上游可没少受罪。


    “就是前面那三辆车。”伍上游看向前方一辆大货车和两辆面包车，他们抢到东西后立刻就换了车子做了伪装。


    国字脸看了眼自己旁边两个兄弟，要让他们上前去检查。


    “让他去。”季言轻开口。


    国字脸看向季言轻，有些许困惑。


    季言轻看着伍上游。


    国字脸用手中枪推了伍上游一把，“走吧。”


    伍上游脸色微微变化，不甘不愿地向着那边而去。


    “老实点。”国字脸跟上的同时抬了抬自己手中的枪，伍上游如果敢耍什么花招，他立刻就让他死在这里。


    来到其中一辆面包车前，伍上游没有直接打开车门，而是小心地趴在地上低头看向车底。


    片刻后，他从车底拿出一个用铁丝拴着的手/雷。


    看见那铁丝，看见那**，国字脸立刻明白过来，他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没忍住踹了一脚伍上游。


    伍上游刚刚可没说过这车子里还动了手脚，如果不是季言轻让伍上游自己来开门，他们直接把门打开，等待他们的就是爆炸。


    被踹，伍上游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吭声，默默去把其他两辆车上的陷阱也都拆下。


    “门打开。”国字脸多了个心眼。


    伍上游乖乖把三辆车上几扇门都打开。


    国字脸看了眼旁边自己的人，他们连忙上前再检查一番，确定并无其它陷阱，他们才快速进入车内检查物资。


    过程花了些时间，五六分钟后进入车内的人才总算检查完。


    “队长，东西都在这。”车里的人看向季言轻和黑龙。


    他们一直跟着黑龙，面对季言轻这个突然跑出来的队长，他们还有些不适应。


    “把东西都拿出来，带走。”黑龙道。


    一群人快速行动。


    国字脸押着伍上游一群人回到季言轻和黑龙面前。


    “说好了的，放我走。”伍上游看向季言轻。


    他本来是准备等季言轻他们打开车门被炸时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季言轻会来这一招。


    季言轻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搬东西的一群人。


    向阳的人快速从车上搬下来不少东西，十好几大箱最少也有五六万发的子弹，手/雷，机枪，狙击枪，军刀，军用压缩饼干，军用无线通信设备，信号弹信号枪，最后他们甚至还搬出一架机关炮。


    这种程度的装备就算赤道见了都要眼红。


    看着那机关炮，一旁白浩宣一群人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机关炮的威力就算没亲眼见证过，众人也大概有印象，那东西就算对上尸王都有一战之力。


    黑龙显然也对那机关炮非常满意，“只可惜我们没找到多少子弹，加起来也才百来发。”


    听说有百来发子弹，白浩宣一群人脸上愈多几分不可思议。


    季言轻却点点头，确实不多。


    尸王都不傻，他们并不会站在一个地方等着他们打。


    尸王如此，三次进化后的尸王就更加难对付。


    “好了，东西你们也拿到了。”伍上游再次开口时脸上不免多出几分不安。


    季言轻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东西，如果季言轻这时候反悔决定杀了他，那他毫无抵抗之力。


    “龟孙。”国字脸给枪上膛，伍上游可没少让他们折腾。


    “你想干嘛？”伍上游再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他慌乱中看向季言轻，“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放他走。”季言轻开口。


    向阳一群人动作都停下，纷纷看向季言轻，但并无人放伍上游离开。


    季言轻看向黑龙。


    “放了他。”黑龙阴沉着一张脸瞪着伍上游，闻言，向阳一群人都不由面面相觑，黑龙转性了？


    心中惊讶，一群人还是快速放开伍上游。


    给伍上游松开绳子，几人又去解伍上游旁边其他人的绳子。


    “他们不用放。”季言轻开口。


    伍上游一群人和向阳的人都是一愣。


    伍上游身旁他队里的人瞬时都慌了，所有人都看向季言轻。


    伍上游黑着脸，“你什么意思？”


    “我答应放了你，又没答应放了他们。”季言轻淡淡看去，“如果你还不想走，留下也可以。”


    伍上游看了眼旁边明显不想就这样放过他的向阳一群人，二话不说立刻朝着前方的巷道中跑去，他速度飞快，似乎生怕季言轻会反悔。


    他从头到尾就没回头看过他队里那些人一眼，比起他们，他更在乎自己的死活。


    见伍上游逃跑，被季言轻扣下的那十多人都快哭出来，季言轻要干嘛？


    “你们下个城市再下车。”季言轻转头向着城市外而去，他们的车子停在了城外。


    听见季言轻的话，刚刚才因为被扣下而快哭出来的十几人都不由怔愣，下一刻众人脸上流露出错愕和复杂。


    末世之下，作为普通队员的他们大部分人没有能力抵抗自己的求生队，一旦加入就别想轻易脱离。


    一群人不再挣扎，怔愣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跟上季言轻。


    见季言轻带头出城，向阳队里一群人也纷纷移动。


    “老大……”国字脸靠近黑龙，他们真的就这么放了伍上游？


    黑龙阴沉着脸看了眼伍上游离开的方向，“走。”


    在这末世，下得了狠手的人往往活得更好，但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向阳之所以能走到如今，却并不是因为季言轻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见黑龙居然真的准备放过伍上游，国字脸一群人都不由面面相觑，有点无法适应。


    如果是以前，黑龙肯定早让他们把伍上游一群人一个不留全杀了。


    向阳一群人都不由看向季言轻，他们对他们这个新的队长愈发不能理解。


    他们是在后面才加入向阳的，自打他们加入向阳起，向阳对外的作风就相当狠厉凶残。


    向阳对内部的人确实不错，从来不会缺他们吃穿，有什么好东西也并不会只集中在头部而是会往下分发，但向阳领头的一群人也看得出来的戾气。


    特别是夏沈书他们五个小队队长，下起黑手来连他们这些自己人都怕。


    夏沈书他们行事作风狠厉凶残，这也让他们愈发不能理解和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丢掉的那个队长到底是什么人？


    夏沈书他们都是很有手段也很有脑子的人物，这样的人就算离开向阳也会闯出名堂，但即使是季言轻不见，他们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甚至不惜和尸王拼命也要找到季言轻。


    这让他们更加好奇季言轻。


    一开始时，他们对季言轻的印象就是个身高两米满脸落腮胡的彪悍大汉，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夏沈书一群人。


    后来得知季言轻是个“长得好看，能打，带俩娃”的人后，那个络腮胡大汉就有了一张明眸皓齿的脸，但那画面怎么想都怎么诡异。


    之前见到季言轻，知道季言轻就是他们的队长时，他们所有人第一反应就都是打量季言轻。


    季言轻和他们印象中的彪悍大汉截然不同。


    他身高接近一米八但绝对不到两米，他没有满脸落腮胡，身形也不是那种肌肉健硕的类型，甚至他的性格都和他们猜测中的阴狠毒辣截然不同。


    面对这样的季言轻，他们有些失望。


    同时他们也更加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夏沈书他们为什么非要找季言轻回来，更不能理解季言轻怎么就镇住夏沈书他们了？


    夏沈书一群人的疯狂劲他们都见识过，季言轻这样的人在他们面前就像只小绵羊，他们脑子里甚至都浮现出季言轻被夏沈书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画面。


    可现在，一群恶狼，让一只小绵羊给镇住了？


    一群人搬着物资回到车队时，白浩宣队里留在外面等待的人看见那机关炮，他们脸上立刻露出和之前白浩宣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惊讶。


    回到车队，黑龙再让队里的人清点了物资，重新列了一张只有各种武器相关的物资清单。


    拿到单子后，黑龙把单子交给季言轻。


    季言轻接过看了看，单子足足列了好几页，内容相当喜人。


    这样的单子，是以前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准备出发吧。”季言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回去，想要快点见到夏沈书他们。


    “嘿嘿。”黑龙也满脸期待，夏沈书他们说不定能直接被吓懵过去。


    “之前和伍上游交锋我们死人了吗？”季言轻问。


    “伤了十多个兄弟。”国字脸愤愤。


    季言轻点点头，“枪给我用下。”


    “啊？”


    “给他。”黑龙一脸不解，但还是开口。


    国字脸看看季言轻，不甘不愿的把枪给季言轻。


    季言轻拿到枪，研究了会才弄明白怎么用，他不怎么用枪，他的**没子弹了。


    看见这，国字脸一群人脸上神色都变得微妙，季言轻连枪都不会用？


    季言轻拿着枪，走向远处城市。


    国字脸一群人莫名其妙，季言轻要干嘛？


    白浩宣一群人见状，眼中也都是不解，季言轻还要进城？


    穿过空地，来到城市边缘，季言轻停下脚步，他举起手中枪，开枪。


    “砰砰砰。”


    一连五六发子弹朝天而去，响破寂静。


    原本死寂的城市，在瞬间的安静后，如同滚烫油锅滴如开水，瞬间噼里啪啦炸开。


    季言轻在那份骚动中转身，跑向车队。


    回到车队前，季言轻把枪扔给国字脸，上车，“走吧。”


    黑龙已经反应过来，他笑着跟着上车。


    拿回枪，国字脸看看手里的枪再看看季言轻，脸色相当精彩。


    他一开始并不明白季言轻要做什么，直到城市中丧尸因为枪声而骚动。


    伍上游没有物资也没有武器，而现在的城市中早已经不如几个月前物资丰富，如果城内丧尸、觉醒丧尸甚至尸王再被惊动……


    国字脸和身边自己一群兄弟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向季言轻。


    车队很快再次前行。


    到达下一个城市后，季言轻让之前跟在伍上游身边的那群人下了车。


    拒绝那群人加入的请求，车队径直向着向阳的驻地而去。


    车子再一次上路，途中除了夜里休息不再停留，这也让他们和向阳驻地的距离快速拉近。


    知道向阳驻地就在前方，知道马上就能见到夏沈书一群人，季言轻逐渐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情绪中。


    他总有一种窗外的风景都变得眼熟的错觉，明明他之前离开时也不是走的这个方向。


    那种紧张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向阳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一天夜里时，他少见的失眠。


    004.


    悄无声息地下车，季言轻站在车与车之间用窗帘布拉的帐篷下，看向远方的黑暗。


    风雪太大，他什么都看不见。


    “爸爸。”睡得迷迷糊糊的季乐发现季言轻不见吓得一下清醒，他连忙到处找人。


    来到车子尾部，见季言轻就站在车子旁边，他松了口气。


    季乐揉揉睡眼惺忪的眼。


    “爸爸？”听见动静，季安也找出来。


    “快去睡。”季言轻挥挥手。


    两个小家伙并排蹲在车门间，并不愿意去睡觉。


    季言轻无奈，只得上前把他们抱下来，然后把车门关上。


    季安和季乐身上暖烘烘，就像两个小暖炉，季言轻不舍得冻着他们，带着他们进了旁边的帐篷，找了地方坐下。


    帐篷中只有几个守夜的人，见他们进来看了两眼，又各自忙各自的。


    “爸爸……”季乐坐在季言轻怀里抱住季言轻的手。


    “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季安不安地靠在季言轻胸口，他有些困，声音都奶呼呼。


    自从季言轻答应不会赶他们走后，季安和季乐就变得比以往更加黏人，他走到哪他们跟到哪，还经常要抱抱，弄得季言轻都想在自己裤腿上缝两个包把他们装进去。


    “我睡不着。”季言轻解释。


    “为什么？”季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不舍得放开季言轻，他怕放开季言轻就会跑掉。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季乐好奇地问。


    “在想夏沈书他们的事和以后的事。”


    季乐好奇地看着季言轻，小脸上都是不解。


    “明天就能看见他们了，你们就不期待吗？”季言轻问。


    季安迷迷糊糊。


    季乐在季言轻胳膊上蹭蹭，奶声奶气，“他总让我们叫他哥哥，他明明是叔叔。”


    季言轻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季乐说的是夏沈书。


    夏沈书总喜欢骗季安和季乐叫他哥哥。


    季安和季乐叫夏沈书哥哥，那夏沈书不得管他叫叔？


    季言轻瞬时被逗乐，心中那份想要见到夏沈书他们的冲动也愈发强烈，他愈发睡不着。


    “爸爸。”季安迷迷糊糊地确认季言轻还在。


    “我在。”


    听见季言轻的声音，季安安心，继续靠在季言轻胸口睡觉。


    季乐戳戳季安的脸颊。


    季言轻看向周围浩荡的车队，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黑龙和白浩宣的队伍加起来三百多人，人数还并不是特别多，但为了带足生活物资他们却已经得开上将近十五辆车。


    足足十多辆的车子，看着就如同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巨龙，看似壮观，实际上却相当麻烦。


    车子是需要耗油的，汽油和子弹一样是他们目前无法再生产的东西，再加上天气炎热城内车内汽油挥发，补充汽油已经变成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他们三百多人就已经如此，如果再算上夏沈书他们的队伍，那就更加可怕。


    向阳加上白浩宣总人数都已经达到八百多，一辆车子载五十个人，单独载人就得十六辆车，这还没算上八百多个人的吃穿用度。


    如果所有东西都算上，最少也得三十辆车起步。


    三十辆车的耗油，季言轻光是想想就头痛。


    且这样大的车队，一旦靠近城市边缘那必然马上引起骚动。


    他们倒是可以绕着城市走，但并不是每一条路都恰好在城市外，有时为了躲开城市他们不得不走更远的路线，那样耗油自然也就变大。


    除此之外，食物地消耗也是大问题。


    七八百人的队伍，每天消耗的食物和水就不得了。


    出发去向阳之前，黑龙和白浩宣为了补足这七天的物资，总共去了三四家大超市，这还是在白浩宣他们本来就有三四天物资的情况下。


    他们三百多个人的队伍尚且如此狼狈，七八百人的队伍恐怕就算大型超市都已经无法养活，他们每一次的补充物资最少都得四/五个超市起步。


    这看似只是麻烦了些，但城市中还剩下没被彻底清扫过的超市又还有多少？


    季言轻想起之前从伍上游那听说的关于求生队地盘之争的事，他之前还只是听听，现在他却发现事情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求生队之间开始争地盘，那恐怕已经是一个信号，一个大的求生队已经进入物资跟不上消耗地步的信号。


    季言轻揉揉鼻梁，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他之前听说关于赤道已经在筹备乐园的事，当时只感觉开心，开心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个傻子。


    现在想想，赤道足足七百多人，关于乐园地筹备恐怕多少也有迫于无奈的成分。


    他之前听说赤道不再收人，当时就猜到应该是物资跟不上消耗，但这一刻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他们已经到了无法带着整个队伍到处移动的地步。


    现在这种带着全部家当满世界跑的生存模式，已经无法满足他们队伍的需求。


    他们必须要转换生存模式，必须找地方安家，必须建立生产力了。


    季言轻轻叹一声，之前他一直把建立乐园当成一个必须实现的美好梦想，他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更加没想到他会是被推着走上这条路。


    季言轻想起秦月。


    他上一次见到秦月时，秦月的队伍就已经四百多人，现在他的队伍人数说不定已经不输向阳，他说不定已经开始筹办起乐园的事。


    向阳和秦月必然会有一争。


    他们这一片现在就他们两个大队伍，就算他们两个并无这个意向，这一争恐怕也无法避免，因为这直接关系到队伍的存亡，谁也不想活活饿死。


    物资的稀缺，让只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在这方土地上立足。


    季言轻看向更远处的黑暗。


    一旦他们这些求生队进入第二阶段，他们和尸王的战争估计也就要直接摆到明面上。


    越来越多的丧尸觉醒，越来越多的觉醒丧尸进化，就算他们不主动去城市去接近那些尸王，那些尸王恐怕也会开始四处走动。


    尸王和尸王之间的大战即将开始，人类和尸王的战争也即将开始，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把乐园建立出来，否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季言轻深呼吸，让冰冷的空气清洗肺部。


    他看向怀中的季安和季乐，季安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季乐倒是清醒。


    季言轻问道：“等见到夏沈书他们了，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下好不好？到时候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季乐仰头看向季言轻，他不在乎在什么地方，他只要有季言轻就好，“好。”


    季言轻摸摸他的脑袋。


    “到时候肯定会有尸王找上来……”季言轻喉间微微泛苦。


    他理想中的乐园应该是一个坚固牢靠的堡垒，但现在看来，恐怕等不到他们把堡垒修建得坚固的那天，大战就将开始。


    “我和哥哥会保护你。”季乐摸摸季言轻皱起的眉头。


    季言轻怔愣，他看去。


    “我们会保护爸爸的，所有找来的丧尸我都会把他吓跑，我可厉害了！”季乐兴致勃勃，他早就和季安商量好，他们会保护好季言轻的。


    “我也可厉害了，我能抬起很重很重的东西，我会把它抓住，然后一下就扔出很远。”季安声音都带着明显的睡意，季言轻还以为他已经睡着。


    季言轻哑然失笑。


    “真的。”


    “我们真的可厉害了。”


    见季言轻发笑，季安和季乐以为季言轻是不信，立刻急得不行。


    “我之前就控制了好多丧尸，我可以让他们帮忙打其它丧尸。”季乐急吼吼。


    “我力气这么大。”季安脸颊红彤彤。


    “好好好。”季言轻无奈。


    就算真到了那时候，他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小家伙去前面顶着。


    但想象一下那画面，季安和季乐就仿佛一左一右两个小门神，他莫名的有安全感。


    “不信你问小黑。”季乐脑袋转动要寻找黑色野兽。


    “对，你问它，它知道。”季安也连忙帮忙寻找。


    “小黑？”季言轻看了眼就在旁边趴着睡觉的黑狗，后者正闭目养神，抽搐的嘴角却暴露它。


    所以那只黑狗果然不是真的狗，而是一只……尸王？


    季言轻看着那和普通狗相差不多的黑狗，他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他有种想要回车里拿斧头的冲动。


    “到时候让小黑上。”季安道。


    “对，小黑也可厉害了，可以让它看门。”


    黑色野兽嘴角抽了下，它忍不住发出抗议，“嗷呜。”


    你们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季言轻喉结滑动，那种知道自己旁边就坐着一只尸王的感觉让他浑身汗毛竖立，他知道季安和季乐是尸王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狗狗乖。”


    “嗷呜。”黑狗还在反抗。


    “你本来就是狗狗。”


    “嗷。”


    “你之前还汪汪叫了。”


    “我和哥哥都听见了。”


    “嗷……”


    听着那黑狗和季安季乐吵嘴，毛骨悚然的季言轻心情逐渐变得复杂，尸王说不定真的和他印象中的有点不同。


    毕竟之前那声狗叫他也听见了。


    季言轻试着想象了一下给一只尸王脖子上套上项圈让它给乐园看门的画面，那画面太诡异，他一时间都有些心梗。


    季言轻正走神，两人一狗的吵架声中就多出一道低沉男声，“我也可以帮忙。”


    季言轻看去，封亦莫不知何时出来。


    看见封亦莫那张脸，看见他低垂着认真而幽黑的眼眸，季言轻嘴角微微勾起，“你帮忙？你一撒手就没了，到时候我还得满世界找你。”


    封亦莫眼底深处是淡淡的困惑，他什么时候一撒手就没了？


    他不和季言轻吵架，他认真地告诉季言轻，“我帮忙的话，你能让我住进你家吗？我想和你一起睡。”


    第68章


    001.


    季言轻呼吸轻滞，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季安和季乐就赶紧抱住他。


    “不行。”


    “不要，爸爸要和我们睡。”


    季安和季乐一脸戒备地盯着封亦莫，封亦莫想要个爸爸陪他睡觉就自己去找，季言轻是他们的爸爸。


    察觉到季安和季乐的紧张，季言轻哭笑不得，他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好，我和你们一起睡。”


    得到季言轻的承诺，不安的季安和季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他们还是不敢放开季言轻，他们紧紧抓住季言轻的衣服，生怕季言轻又偷偷跑掉。


    季言轻抱紧两个小家伙，“走，去睡觉。”


    季言轻抱着两个小家伙起身时，才想起帐篷中还有其他守夜的人，他朝着他们看去。


    一群人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远方，继续守夜。


    一开始听见季安和季乐说要保护季言轻说他们能够控制丧尸能打赢丧尸时，他们还小小惊讶了下，但随着两个小家伙和那只黑狗开始吵架，他们就都开始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季言轻抱着两个小家伙回到车上。


    车上有垫子，不用把被子对叠了睡觉，季安和季乐直接钻进季言轻的被子，一左一右地挨着季言轻。


    季言轻三人躺好时，封亦莫也上车。


    黑暗中，他站在季言轻旁边左看看右看看。


    没能找到机会钻进季言轻的被子，他抱着自己的长刀可怜巴巴地坐到一角。


    季言轻看见他那双在黑暗中湿漉漉的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一夜好梦。


    翌日，季言轻比平时更早了半个小时醒来。


    那时，天上都还飘着雪。


    他醒来后没有马上起身，继续躺在被子中感受被子的温暖。


    季安和季乐两个小家伙暖呼呼的，被他们挤在中间，季言轻有种自己被子里有两个暖炉的错觉。


    被子中温暖的感觉和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让季言轻忘却这末世的恐怖，都有些想赖床。


    稍晚些时候，大雪停下路上能通车后，简单吃完早饭，车队再一次前行。


    知道大概中午就能到向阳的营地，不只是季言轻，白浩宣一群人也开始变得紧张。


    黑龙亦是如此，他满脑子都是夏沈书一群人看见他把季言轻带回去时的场景，那让他无比期待，也让他早早的就开始策划起这个大惊喜。


    “等一下你就先躲在车上，我说能下车了你再突然跳出来……不行，这也太没创意……”


    “要不你偷偷溜进去吓他们一跳？不行不行。”


    黑龙满脑子骚主意，看得旁边的国字脸一群人嘴角都抽搐，这个黑龙绝对不是他们迅龙小队的队长，肯定是被人掉了包。


    季言轻一开始还有心思去听黑龙在说些什么，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中午，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前方的城市，季言轻愈发心不在焉。


    车子从树林中穿出，远远看见一条熟悉的山脉后，季言轻坐直身体。


    和他之前的错觉不同，那山脉确实是他们之前扎营的那条山脉。


    季言轻用力深呼吸，他本是想让自己镇定，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见季言轻如此，黑龙也朝着窗外看去，闹腾了一路的他看见远处熟悉的山脉后，反而变得安静。


    季言轻奇怪，不解地看去。


    黑龙在看完车子左侧的山脉后，朝着车子右方看去。


    他们现在正在高速路上，之前被李潇追上那条高速路上。


    高速路左边是绵延的群山，山脉一路延伸至高速路右前方的城市边缘，而高速路的右方则是城市，季言轻发现封亦莫和季安、季乐是尸王的城市。


    季言轻本能朝着那城市看去。


    城市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远处隐约可见的高楼大厦，近处房门大开无人居住的居民排楼，建筑缝隙之间的巷道上随处可见各种车辆垃圾。


    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墓场，那一座座高耸的大楼变成了一块块墓碑，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看着那熟悉的一幕，季言轻正晃神，他就在车内一群人的骚动中看见远处悬挂在一栋高楼上的巨大尸体。


    那是一只如同羚羊却有着尖牙利嘴的怪物，它的身体足有两三层楼高，它有着如同矛一般的犄角，它的四肢并不是蹄壮，而是有着尖锐指甲的利爪。


    它脖子附近一片都是伤，青绿色的暗色液体遍布它的全身。


    它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极热和极寒两种天气的频繁交错让它的尸体迅速干瘪。


    它就如同一具干尸，身上的肉腐烂，肉上方的皮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干瘪腐烂的尸体，再加上那城市自带的死亡气息，那一幕极其震撼人心，让白浩宣队里不少人都屏住呼吸。


    那尸体让人畏惧让人心生排斥，但最让众人震惊的却并不是那尸王的尸体，而是尸体后方高楼大厦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油漆大字。


    “我们还在这里。”黄色的油漆字体歪歪扭扭，且每一个字都有两米大，也是一堆字里最大的。


    写字的人肯定是夏沈书，季言轻仿佛都看见他吊在绳子上的模样。


    “你快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这肯定是蓝梓。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肯定是黑龙。


    “队长，我们肯定会找到你的。”这肯定是黎平森。


    “我们和那混蛋不一样的，我们很喜欢你，队长。”


    “我们想你了。”


    “队长，你快回来吧。”


    “我们要去旁边的城市了，如果你回来了，可以到旁边的城市找我们。”


    “我们还在。”


    “我们回来了，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队长。”


    “我想要个大点的冰箱。”


    “队长……”


    ……


    歪歪扭扭各种颜色的油漆大字几乎遍布附近几栋楼，尸体再加上那些涂鸦，任何从这座城市经过的人都能一眼看见。


    看见那些在建筑墙壁上的字，看见那尸王的尸体，车内所有白浩宣的人都看向季言轻。


    他们早就都知道向阳的人在找他们队长，但直到此刻，他们才认识到向阳的人执念有多大。


    那不仅仅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他们把一切付诸行动，他们绝对要找到季言轻，哪怕季言轻已经变成丧尸他们都要把他找回来。


    为了找到季言轻，他们甚至连尸王都敢杀。


    车内，国字脸一群人也纷纷看向季言轻。


    他们是后来才加入向阳的，城里的那具尸王尸体和那些话他们早就已经看见，他们看过无数次，他们也快习以为常。


    看得多了，其实他们都麻木，他们很多人都不觉得他们还能把季言轻找回来。


    所有人里只有向阳原本那批人一直没有放弃。


    他们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在附近的城市中寻找，他们每次离开回来都会去那边留言，最开始时他们还只在挂着尸王尸体的那栋楼上写字，可后来那整整一大栋楼都再写不下他们想说的话。


    看着那些话，季言轻喉间逐渐被酸涩的感觉吞没，那份酸涩太过浓郁，以至于他喉咙都酸得发痛。


    他移开视线，他甚至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因为再继续看下去他怕他会哭出来。


    他已经不是孩子，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的也太丑太难看。


    见季言轻红了眼眶，原本情绪高涨的黑龙也不由偷偷抹了把眼泪。


    “队长，到了……”前方，开车的人提醒。


    车内所有人都朝着窗外看去。


    之前他们注意力都在那尸王尸体和季言轻身上，他们并未注意到他们的车队已经开到城市边缘的山脉前。


    随着前方司机地提醒，整个车队十多辆车子驶进山脉背对城市的一侧，进入一片营地中。


    营地很大。


    秦月、李潇和黄榕悦的队伍都已经不在这附近，现在这里只剩下向阳。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营地的占地面积已经从原本李潇和秦月中间的一小块地方扩展出一大片。


    不止占据李潇和秦月原本的地盘，他们甚至还向外围扩展了一大圈。


    背靠着山脉一排过去搭了十来个大帐篷，每个帐篷中都放有好些物资以及他们从城里搬回来的桌椅、被褥。


    营地前方的位置还搭了个可以点火的大火棚，他们平时都在那边煮饭，同时那地方也在夜里为他们提供了一定的热源。


    十来辆车子停在营地最里面的位置，车上放着许多不能受潮的物资和武器、弹药。


    他们车子才靠近附近，就已经被在旁边山脉中放哨的人发现，看见车子是黑龙队伍的车子，留守在营地中的一群人并未阻拦他们把车开进营地。


    车子在营地中那十多辆车子旁边按序停下后，国字脸一群人快速下车。


    营地中，不少向阳的人都向着他们靠拢，片刻时间一群人就打成一团。


    白浩宣的人也下车，他们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全部向着白浩宣靠拢，单独聚集在一侧，等待黑龙的介绍。


    车上，黑龙拿了件大衣盖在季言轻脑袋上。


    做完这些，黑龙审视片刻，确定一下看不出来衣服下是季言轻，他这才满脸兴奋屁颠屁颠地下车。


    季言轻拿了头上的衣服，他本想把衣服放下，想想，又盖了回去。


    他看了眼留在车上陪他一起等待的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季安和季乐察觉到他的紧张也跟着紧张，他们趴在窗口踮着脚偷偷的从窗户朝外张望。


    车下。


    黑龙一下车立刻就大声嚷嚷，“夏沈书他们呢？快把他们叫过来，我带回来了一个大宝贝。”


    听着黑龙带着笑声的嚷嚷，营地中不少人都错愕地看向他，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黑龙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性格。


    “人呢？人呢？”黑龙一嗓子嚷嚷完没看见人，立刻迫不及待的再嚷嚷。


    “人呢？”黑龙抓住身旁一人。


    “夏队长他们前两天就已经出发了。”那人道。


    黑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你们四天前就应该要回来的，夏队长他们一直没等到人，所以就先过去了，他让我们跟你说，你回来之后就赶紧去找他。”那人道。


    黑龙脸上的兴奋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扭曲。


    “……那现在谁留守？”黑龙看了一眼车上的季言轻，半天才憋出一句。


    “莫队，他正在后山菜地里给菜浇水。”


    “去把人叫来。”


    那人狐疑地看了眼性情大变的黑龙，赶紧向着山里跑去。


    在车上听见黑龙两人的对话，季言轻拿下顶在头上的衣服，下车。


    重新来到营地，季言轻放眼望去，营地中的人确实要比他预料的要少，远没有七八百人之多。


    知道夏沈书一群人不在，季言轻心中不由多出几分失望，但失望之后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沈书他们。


    他离开有他的原因，可他突然的离开也确实是让夏沈书他们吃尽了苦头。


    那一瞬间，季言轻甚至开始有些害怕。


    如果夏沈书他们知道他离开的原因，知道他又把封亦莫三人带了回来，如果他们不能接受封亦莫他们尸王的身份……


    “黑龙。”莫闲从树林中小跑下山后看向火棚旁边的黑龙，他在山上时都听见黑龙那一句吆喝。


    自从季言轻不见，黑龙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大声吆喝过，这让他更加好奇什么样的宝贝能让黑龙高兴成这样，难不成黑龙还能开回来一辆坦克？


    “什么宝——”


    莫闲到了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的视线就落在黑龙旁边的季言轻脸上。


    看见季言轻那张脸，认出季言轻，莫闲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下，他一张脸和一双眼瞬间通红。


    和黑龙地嚎啕大哭不同，莫闲只是红着一张脸瞪着眼睛看着季言轻，他眼中有泪，但他更多几分克制。


    看见那样的莫闲，季言轻跳动的心脏停止。


    “……”莫闲嘴唇微张，他试图说点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好久不见。”季言轻主动道。


    听见季言轻那熟悉的嗓音，莫闲本就通红的眼眶红得愈发厉害，他眼中都充血，他用力深呼吸，他转过头去。


    他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


    “队……长……”


    “你是……”


    听见黑龙地嚷嚷，向阳队里留守的不少人都回到营地。


    来到营地中，看见黑龙和莫闲身旁的季言轻，看见季言轻，队伍中那分散开的十多二十个人脸上都不由露出错愕。


    他们是之前就在季言轻队里的人。


    002.


    季言轻看去，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声音中都不由带着几分沙哑，“嗯。”


    听见季言轻的声音，确定那就是季言轻，满脸错愕的一群人再忍不住，纷纷红了眼眶。


    有人快速靠近季言轻，一把抱住季言轻，“队长……”


    见他如此，听见他声音中的哭腔，本就隐忍着的一群人全部扑向季言轻，他们把季言轻团团抱住，他们声音都变得哽咽。


    “我们还以为……”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我们把这附近都找遍了，我们挨着挨着地找，到处……”


    “队长……”


    ……


    “嗯。”季言轻拍拍自己身旁人的肩膀，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莫闲回过头来，看见被团团抱住的季言轻，看见季言轻周围一群人通红的眼眶，他忍回去的眼泪一下破防。


    他赶紧擦了擦。


    自从季言轻不见，他们就一直到处找季言轻。


    他们把他们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们找完一遍甚至又找了一遍，一遍之后再是一遍。


    他们不停地找，到处找，他们找到后面时甚至都已经绝望。


    他们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他们都不敢把那口气吐出，他们生怕他们把那口气吐出季言轻就真地消失。


    到后面时，想要找到季言轻甚至已经成了一份深入他们灵魂的执念，直到这一刻，所有的不安都放下。


    季言轻还活着，季言轻回来了。


    季言轻活着回来了。


    莫闲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子，“好了，别围着他了，你们快把他闷死在里面了，到时候夏沈书、蓝梓他们不得和你们拼命……”


    听见莫闲的话，紧紧抱住季言轻的一群人好些都忍不住笑了下，他们缓缓向着后方退开。


    他们不舍，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季言轻，但他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言轻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会离开？


    季言轻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


    季言轻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


    他们有太多太多问题，他们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被一群人紧紧抱着的季言轻被放开，没了那份挤压感他呼吸变得顺畅，但他胸口的酸苦却依然并未消失。


    他用力呼吸，好几次后他才总算压抑住眼眶中的滚烫。


    他开口，声音终是无法掩藏的沙哑，“这件事后面找到夏沈书他们了我再和你们解释，到时候我也有事情想和你们说。”


    顿了顿，面对面前那一双双通红的眼，季言轻补充，“到时候我会说清楚。”


    听着季言轻的话，知道季言轻会给他们一个解释，逐渐从最开始的惊喜中缓过神来的一群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容。


    众人笑着间，黑龙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看向一旁向阳后面新加入的一群人，“我们的队长，季言轻。”


    听见黑龙地吆喝，看见莫闲一群人地举动，营地中其他人早就已经猜到季言轻的身份。


    此刻听见黑龙的介绍，营地中还未见过季言轻的一群人纷纷朝着季言轻看去。


    他们打量季言轻，看见季言轻那和他们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模样，不少人脸上都露出茫然的神情。


    介绍完季言轻，黑龙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白浩宣他们。


    面对向阳一群人，白浩宣一群人明显要弱得多。


    向阳已经是六七百人的大队伍，各种物资的补给和队友之间的配合都远比白浩宣他们好，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到处找季言轻，但一段时间下来他们也修养得不错。


    与之相比，之前都还在忙着从尸王嘴里逃命的白浩宣一群人个个都黄皮寡瘦，精神状态也不好。


    “他们接下去会加入我们的队伍……”黑龙大概讲述了下白浩宣一群人的情况。


    向阳已经停止收人有段时间，但向阳自己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是听说向阳的名声后自己主动投靠而来，对于这样的状况并不陌生，很快就有人主动过来带白浩宣他们熟悉营地和休息。


    见白浩宣一群人被带走，莫闲和黑龙缓过劲后靠近季言轻。


    “现在是什么情况？”季言轻看向面前的两个新队长。


    黑龙和莫闲对视一眼。


    黑龙道：“你不见之后我们就到处找你，但我们队伍的人数太少，找起来太费劲，所以蓝梓就提议扩大队伍。”


    “我们前前后后接收了好几个求生队，现在除去白浩宣他们不算都已经有将近七百个人，加上白浩宣他们一共八百五十多人。”


    “队伍人数多了后，三个小队队长就不够用，所以我们就又分了两个小队出来，这样可以分开行动。”


    “我有带队经验，所以我先成了队长，莫闲是后来队里人多了其他人推选出来的。”黑龙看看莫闲。


    莫闲之前跟在薛刚队伍时，是“有枪一队”的人。


    薛刚把自己队伍里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是核心的有枪的队员，其他普通人则根本不被当成人看，他们做着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却必须把自己找到的东西拿来供养薛刚一群人。


    莫闲是被供养的其中一员。


    黑龙又道：“队伍多了之后我们就分开行动，一个队伍留守休息，一个队伍负责去附近找吃的，其他三个队伍则去找你。”


    黑龙看向营地后方的山脉，“我们还在后面的山里种了些菜。”


    “菜？”季言轻微讶。


    他们绝大部分的物资来源都靠他们去城市中找，他们根本没有自我生产的条件。


    “就是之前的那种小白菜。”黑龙解释，“吕卿弄的，他利用那些小白菜的根茎分株，弄了一片。”


    季言轻想起之前在运河旁的那座城镇中看见的一幕，吕卿他们就有自己的小菜地。


    季言轻点点头，“夏沈书他们呢，集会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黑龙道：“按照原本的计划，我去端掉军事基地，带回来一批物资，然后夏沈书、蓝梓和黎平森带队带东西去集会。”


    “夏沈书他们这次去集会目的有三个，一个是为了找你，第二个就是去换些药回来，因为我们一直到处找人各种伤药消耗得非常快。第三个则是要掌握现在求生队之间的大致情况。”


    “这段时间我们接触了好些求生队，对外面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艰难，很多求生队都已经开始结盟，我们之前商量过，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要尽快跟其他队伍建立关系，否则后面会很难熬。”


    黑龙心情复杂地看着季言轻。


    生存环境会越来越艰难这点，季言清早在要带着他们去猎杀觉醒丧尸时就已经跟他们讲过。


    那时候他们满心惊讶，但其实并未怎么当真。


    并不是他们轻视季言轻轻视这末世，只是那时候的他们连活着都艰难，根本没有时间和力气去考虑那么久远之外的事。


    现在回头想想，季言轻那时候真的是很有先见之明。


    季言轻带着他们猎杀觉醒丧尸，绝不仅仅是让他们看见希望那么简单。


    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这直接让他们对现在越来越紧绷的情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让他们有机会比其他人更早做出反应。


    季言轻点点头，知道夏沈书他们也已经察觉到情势正在变得紧张，他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季言轻也忍不住苦笑。


    夏沈书他们就算离开了向阳也绝对会成为一方人物，把他们留在向阳当个小小的队长，反而有些屈才了。


    “队长，咱们接下去怎么办？”莫闲问。


    他们搞这么大阵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季言轻，现在既然人已经找到，那他们就没了目的。


    季言轻深呼吸，“我们去追夏沈书。”


    莫闲点头，他早就料到。


    “不只是我去，你们也去，所有人都去。”


    莫闲和黑龙对视一眼，怔愣。


    “我们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离开之后就不回来了。”季言轻环顾了一圈营地，这地方对于他对于黑龙他们来说都是特殊的，但这地方并不适合长驻。


    “可……”黑龙哑然，可他们这么大个队伍接下去要去哪？


    八百多个人的大队伍，移动起来可是相当费力的。


    “找到夏沈书他们之后，我们立刻找地方建立乐园。”季言轻道。


    莫闲和黑龙再次对视，愈发错愕。


    “乐园……”莫闲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季言轻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最开始时他们都只觉得好笑，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个梦。


    后来发现季言轻是认真的，他们心情复杂，但依然觉得不可能。


    季言轻不见之后他们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季言轻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带他们去建立乐园……


    黑龙喉结滑动。


    莫闲脸上亦满是复杂和讶然。


    “我们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到处乱跑，建立乐园是必然的。丧尸和人类之间的相处方式肯定很快就会迎来改变，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乐园建立出来。”季言轻道。


    光是结盟已经不够。


    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将会是一个分界线，能在一切变化之前建立乐园的人更有可能活下去，而来不及作出反应的人，恐怕……


    季言轻深呼吸，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那样的世界太过绝望残忍。


    他救不了这全世界所有人，他只能救他身边的人。


    “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就出发。”季言轻道。


    如果没有封亦莫他们的事，他可能早就带着夏沈书他们进入筹备中，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比赤道的人晚了。


    黑龙和莫闲对视，两人都不由深吸一口气。


    季言轻的决定让他们满心惊讶，那让他们有一种回到了当初的错觉。


    之前也是这样，季言轻时不时就会做出一些让他们猝不及防的疯狂决定。


    感觉着那份惶惶不安和熟悉，黑龙和莫闲默契地笑了起来。


    他们不明白季言轻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他们看来季言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带着他们去建立乐园很荒谬，但那是季言轻啊！


    那可是季言轻，是他们的队长！


    对季言轻，他们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感，而这一路走下来，季言轻也不停的用事实告诉他们他是对的。


    黑龙和莫闲几乎是立刻就回过头去，他们各自找来了自己队伍中的人，让他们收拾东西，他们要离开。


    他们要去建立乐园。


    突然听说要离开，还是把整个营地都搬走，营地中向阳的人很明显的分成了两部分。


    原先就跟在季言轻身旁的一群人，微愣之后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后来加入的人则茫然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003.


    “别傻愣着。”黑龙催促。


    “汽油还有多少？”莫闲问。


    见黑龙和莫闲两人不像是开玩笑，怔愣中的一群人才慢慢开始动作。


    动作的同时，不少人都朝着季言轻看去。


    季言轻这个队长……


    莫名其妙。


    夏沈书他们已经在这地方住了快两个月，营地中的东西非常多，突然之间要收拾，一群人折腾五六个小时都没收拾完。


    眼见着太阳逐渐西下，天气逐渐降温，大雪即将下下来，季言轻只能放弃当天出发的想法，让众人再在营地再休息一夜。


    夜里，大雪下下来时，一群人围坐在营地前方的火棚前吃着晚餐喝着热水。


    旁边城市中的丧尸已经被他们消灭得差不多，再加上有山脉遮挡，大雪夜里只要他们不点火太久都还算安全。


    围坐在火堆旁，季言轻吹着寒风看着面前摇曳的火舌，捧着手中微烫的白菜粉条，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白菜粉条让他怀念，这种夜里能看见亮光的感觉也让他怀念。自从病毒爆发，他们几乎不敢在夜里点火。


    “咱们是不是还有酒？”黑龙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之中，整个晚餐一直叽里呱啦个不停，聒噪得很。


    向阳队里新加入的人从未见过黑龙这副模样，一个个的都跟活见了鬼似的，好几个人喂到嘴里的粉条都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好像还有，但是夏队他们……”


    “去，拿出来，到时候就说是被丧尸喝了。”黑龙兴致勃勃。


    听见黑龙这话，几个嘴馋胆大的人赶紧跑去车里翻找。


    他们很快把东西翻出来，啤酒、白酒、红酒，各种酒混杂在一起用泡沫纸包着，足足五六箱。


    看见那些酒，黑龙瞬时乐得眉开眼笑，赶紧让人分酒。


    他们队里的人实在太多，即使把那几箱酒全部拿出来分，每个人也就分到几口的量，可即使如此，火光映照下一群人的脸上依然露出笑容。


    “老大，你喝不喝……”黑龙太过兴奋，两口酒下去就把整张脸都喝得通红，人也喝得有些醉。


    他太过开心，那种开心都要被他带进梦里。


    “不喝。”季言轻把自己分到的酒递给他。


    黑龙拿到酒，咧着嘴嘿嘿傻笑了下，到一旁去找喝酒的人聊天。


    向阳队里一群人从没见过他这样，一个个的都安静如鸡不敢说话，黑龙只好去找白浩宣喝。


    白浩宣没见过黑龙以前凶狠的样子，并不怕他，两个人很快聊到一起。


    季言轻听着看着这一切，心口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充实。


    他看向自己身旁正努力的用筷子拔着小白菜的季安和季乐。


    也不知道为什么，季安和季乐格外喜欢吃这变异小白菜。


    季言轻正望着两个专心致志吃饭的小家伙走神，他就察觉到视线。


    季言轻看去，是莫闲。


    莫闲忐忑不安地端着自己的酒，他独自站在火堆旁不远处，他已经盯着季言轻看了好一会，他好像有话要说但却没有勇气开口。


    见季言轻看去，莫闲顿了顿，一口把手里的酒全部喝掉，拿出一副豁出命的架势走向季言轻。


    “怎么了？”季言轻不解，莫闲那架势就像是要找他打一架。


    靠近，气势汹汹的莫闲反而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之前是因为需要分开行动，所以才让我临时代理了队长的职位……”


    听着莫闲越说越小声的话，季言轻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季言轻打断莫闲的话。


    莫闲猛然抬头，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我之前给你枪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再给你一次机会，而且我相信夏沈书、蓝梓他们的判断。”季言轻轻声道。


    说话间，他看了眼正在和黑龙闹着的之前跟在薛刚队里的几人。


    他们都是跟在莫闲队里的，白天时他看见他们叫莫闲队长，既然他们都已经原谅莫闲心甘情愿叫莫闲一声队长，那他又还有什么好计较？


    季言轻看完几人回头再看去时，莫闲脸上已经是两行泪。


    莫闲笑了下却没笑出来，他抹去眼泪，他有无数话想说，但所有的话最终都成了一句，“……你能回来真好。”


    他曾经做错了事，他抓住了那一瞬的机会选择了放弃改正，他被孤立时他并不觉得愤怒只是苦涩，因为他活该。


    在他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时，季言轻却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有了机会重新来过。


    对别人来说，季言轻或许只是让他们看见活下去的希望，对他来说，季言轻却给了他一条命。


    季言轻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小白菜，全分给全神贯注忘乎所以努力拔着菜的季安和季乐，他起身站到莫闲的面前，轻轻拍拍莫闲的肩膀。


    安抚完莫闲，季言轻站着看了面前热闹的营地许久，这才收回视线。


    等季安和季乐把碗里的菜吃完，把自己的小肚子撑得圆鼓鼓，季言轻让他们两个先去车上，他又去了一趟黑龙和莫闲那边。


    他再次和两人确定，确定明天一早就能出发，他才回去找季安和季乐。


    赤道的人早已经开始筹备乐园，跟他们一样做法的肯定不少，秦月说不定也在开始筹备，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耽误。


    想着乐园的事，季言轻回到车上直到坐下，他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车子最里面的角落留有一人位的空位，季安和季乐委屈地躺在空位左边，右边则是封亦莫。


    季安和季乐平时都是一左一右睡在他两边。


    “怎么……”季言轻到了嘴边地询问在对上季安和季乐两双是露露委屈的眼后，很快明白过来。


    从属无法拒绝制造自己的尸王。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季言轻瞬时哭笑不得，尸王和从属的关系是让封亦莫用在这种地方的？


    “别欺负他们。”季言轻看向封亦莫。


    躺在地上的封亦莫闭着眼睛，打定主意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季言轻哭笑不得。


    他在留下的空位躺下，他轻轻季安和季乐的额头，“睡吧。”


    被挤到同一边，不能一人一边挨着季言轻的季安和季乐有些委屈地看看封亦莫，乖乖睡觉。


    两个小家伙吃得很饱，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见他们睡着，季言轻替他们盖好被子，又摸摸他们的脸颊，这才躺下。


    季言轻才躺好，就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森冷黑眸。


    季言轻看去。


    封亦莫无言地看着季言轻，眼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楚和嫉妒。


    季言轻对每个人都很好。


    回到营地后，季言轻让一群人抱着他，还对莫闲很温柔的说话……


    见封亦莫不说话，季言轻倒是有了几分聊天的兴致。


    他以前就挺喜欢和封亦莫聊天，因为他觉得封亦莫和其他人不同，不管他说什么封亦莫都不会笑话他他面对着封亦莫侧躺，“我想建立一个乐园。”


    “嗯。”封亦莫酸溜溜。


    “建立一个家，所有人的家。”


    “嗯。”


    季言轻眨巴眨巴眼睛，封亦莫怕是个哑巴，只会嗯。


    季言轻不和封亦莫说话了，他闭上眼睛要睡觉，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他们必须尽快赶到集会。


    集会就在几天后，他们快的话还来得及参加，慢的话就要错过了。


    黑暗中，季言轻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他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是封亦莫。


    季言轻本能屏住呼吸。


    几乎是他屏住呼吸的同时，他嘴角的位置传来一阵柔软的触碰吸/吮，封亦莫在吻他。


    季言轻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整个人如同被泡入沸腾的水中，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跟着沸腾。


    封亦莫动作很轻，让季言轻一颗心都开始跟着痒痒。


    季言轻手抵在封亦莫胸口，封亦莫做什么？车上人很多。


    季言轻还没来得及用力，他抵在封亦莫胸口的手就被一只手抓住。


    封亦莫把季言轻的手按在他自己心口，他紧实有力的滚烫肌肉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砰砰跳动。


    感觉着那份滚烫，感觉着那砰砰跳动的动静，季言轻自己掌心也滚烫，他想抽回手。


    “我想把你全身上下都咬一遍。”封亦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嗓音低沉而沙哑，隐隐间还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愤。


    看见季言轻被别人抱住的瞬间，他体内沉寂的杀戮欲/望瞬间爆发，那瞬间他恨不得把整个营地的人都杀光。


    季言轻明明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更让他愤愤的是，季言轻居然对那个叫作莫闲的那么温柔……


    季言轻明明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季言轻却不知道。


    “唔……爸爸……”季安迷迷糊糊间要确认季言轻还在。


    “我在。”季言轻连忙回过头去看季安。


    自从他把季安和季乐两次丢下后，季安有时夜里也会不安。


    季言轻抚摸季安的脸。


    见季安不安地皱起的眉头又放平，见他再次睡去，季言轻松了口气。


    他一口气才吐出，一只有力且霸道的手臂就环过他的身体，把他紧紧环进怀中。


    封亦莫委屈而茫然，“季言轻，我到底怎么了？”


    季言轻背对着封亦莫而躺，感觉着背后封亦莫结实的身躯，感觉着他吐露在自己耳边的滚烫呼吸，他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我怎么知道。”季言轻声音很轻。


    004.


    一觉天明，翌日，营地中早早就忙碌开。


    吃完早饭，众人把后山的那些小白菜全部砍了装车，又把剩下的物资全部装车后，快速向着集会所在的坞城而去。


    他们足足开了三十辆车。


    留在营地莫闲的队伍也将近一百五十人，这再加上黑龙和白浩宣的队伍，车队一共五百人左右。


    此外，营地中还有许多夏沈书他们之前从其它地方弄回来的物资。


    人多东西多，需要的车子自然也就多，这也再次让季言轻清楚感觉到大队伍地消耗有多可怕，他们光是汽油就装了两辆车。


    带着如此庞大的车队移动，路上时他们却不得不再花一天补充了一次物资，他们的食物不够他们开上十来天。


    回去向阳营地之前，季言轻所在的位置距离坞城更近，过去只需要五六天，但从向阳的营地到坞城则需要将近十二三天的路。


    十一天后，他们到达坞城。


    坞城是一座老城，更准确来说它曾经是个露天矿区，因为采矿的时间长达近十年，所以矿区附近慢慢的就有了人类生活的痕迹有了村落。


    后来矿采完，采矿的人撤离，那些村落中的人有部分却留下。


    赤道选择作为集会地点的是矿区中心的位置，那地方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陨石坑，整个地面向着下方凹陷。


    那地方原本一片荒芜，只有各种裸/露的泥石土地，病毒爆发后植物变异，现在那边的地上是一片绿油油的低矮草被。


    整个矿坑也变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绿碗，而矿坑中间早就已经无人居住的低矮土屋上也长满绿色植被，整个矿坑带着几分童话的气息。


    季言轻他们到时，以矿坑中间的那一小片荒芜的村子为中心，并不算陡峭的矿坑内是一片以扇形展开的车队，车队以及中心的村子中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影。


    集会主要的场所就在那片村子里，所以村子中非常热闹，才到矿坑边缘，季言轻他们就听见欢声笑语。


    听见那声音，看见那到处走动的人影，季言轻一群人眉眼间都不由多出几分柔和。


    他们看惯了各种死尸丧尸，这种人类集会的场所让他们有种回到病毒爆发前的感觉。


    “那边。”矿坑边缘，黑龙眼尖，一下发现他们自己的车队。


    向阳其他人纷纷朝着那边看去，确认那边确实是夏沈书他们的车队，一群人上车，快速向着那边而去。


    矿坑中不少人都发现他们这大车队，不少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来，这也让集会更加热闹。


    听见那嘈杂的人声，车上不少人都朝着外面看去，季言轻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他那种即将见到夏沈书他们的紧张感再次扑面而来，一同袭来的还有几分不安和忐忑。


    那种感觉来得比之前更为强烈，强烈得季言轻拿着斧头的手都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掌心更是滚烫。


    车子一路向着夏沈书他们的车队而去，仅仅几分钟时间，车队就停下。


    车子一停下，车队中的人立刻下车，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附近其他的车队，也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集会。


    季言轻没有下车，这次倒不是黑龙故意安排的惊喜，而是他有些怵，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和吕卿。


    他坐在班车上等待。


    车子为了防止太阳直射，四周的窗户都安上了遮阳帘，外面的人看不进车里，车里的人也看不见外面，这让季言轻获得短暂的安全感，也让他愈发紧张。


    外面嘈杂的人声中，季言轻听见熟悉的声音，是之前就跟在他队伍中的人之一。


    “你们怎么来了，还搞得这么大阵仗……”那人惊讶地看了看黑龙一群人三十来辆车的大队伍。


    黑龙他们该不会把整个营地都搬来了吧？


    黑龙他们疯了？


    “他们是……”那人看见旁边的白浩宣一群人。


    他们已经不收人，黑龙和莫闲又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新人？


    “先别说这些，夏沈书他们呢？”黑龙声音中都是兴奋。


    “队长他们在和一个求生队吵架。”


    “啊？”黑龙愣了下。


    “吵架？”莫闲也明显愣了下。


    “那求生队不厚道，说好了拿子弹换消毒水却偷偷克扣我们分量，每瓶消毒水都只有半瓶，我们找他们补，他们却不承认。”


    坐在车内等待，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发软的季言轻怔愣，夏沈书他们怎么会上这种当？


    “亏了很多吗？”莫闲语气不好，现在任何物资都弥足珍贵。


    “队长他们现在正在敲诈、不是，谈赔偿的问题。”那人笑眯眯。


    听见那人的话，听出那人话中的笑意，车内的季言轻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他居然会觉得夏沈书会被人坑？


    夏沈书肯定早就发现问题，依照夏沈书那性格，搞不好他就是故意装傻被骗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反过去讹对方一把。


    想象着夏沈书一群人敲诈对方的画面，季言轻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心脏也开始怦怦加速。


    那种迫不及待又有些不安的感觉让他愈发坐立难安。


    “快去把他们叫回来，就说我带回来了一个大宝贝！”黑龙知道夏沈书他们没事，他一头黑线的赶紧催促。


    “大宝贝？”那人朝着黑龙后方的车队望了望。


    他一脸狐疑，他不明白什么样的大宝贝值得黑龙把整个营地都搬过来。


    而且黑龙把营地都搬过来了，那他们回去了怎么办？


    “快去。”黑龙催促。


    “什么大宝贝？”黎平森从车队前方而来。


    黎平森声音比夏沈书更为浑厚，也更加低沉。


    季言轻仅一瞬就听出来。


    黑龙看见黎平森，瞬时喜上眉梢，他雀跃得都快跳起来，“你猜。”


    黎平森看了黑龙一眼，向着旁边绕去，要直接去车上看看。


    黑龙哪里能让他就这样把惊喜搞没，他赶紧把人拉回车头，“等一下，人还没到齐呢。”


    黑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夏沈书他们惊掉下巴的狼狈样子。


    想着那画面，黑龙直接笑出声。


    不只是黑龙，一旁的莫闲和之前就跟在季言轻身旁的一群人，脸上也都是神秘而灿烂的笑容。


    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那一刻。


    夏沈书他们就算想破了头，也绝对想不到他们把季言轻，把他们心心念念为之发狂的他们的队长带来了。


    “快点去叫人。”黑龙不停催促。


    看见黑龙那副兴奋而得瑟的模样，黎平森愈发疑惑，他歪着脑袋朝着车里张望，他才一动就又被黑龙给拉了回去。


    看不见，黎平森看向周围其他人，他试图从莫闲那里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视线看去，他却发现平时不怎么跟着闹的莫闲脸上也都是兴奋和期待。


    黎平森愈发好奇黑龙到底藏着掖着什么东西，那份好奇让他都有些抓心挠肺。


    “你们怎么来了？”夏沈书比黎平森更高些的嗓音响起，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惊讶和不能理解。


    黑龙来，他们早有预料，莫闲怎么也来了，而且队里还多了好些陌生脸孔。


    “黑龙说他带来了个大宝贝。”黎平森在黑龙之前就开口。


    “宝贝？什么宝贝。”蓝梓女性不同于男性的嗓音悦耳好听，她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解。


    “你们猜，给你们三次机会……”黑龙兴奋得一张脸通红。


    黎平森看看黑龙，“神神秘秘，搞什——”


    黎平森不等黑龙反应过来，就猛地绕过他向着他护着的车子而去，他快步来到车前打开车门跨上车子抬头朝着车内看去。


    头抬起，看见就在车内坐着的季言轻，黎平森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他大脑瞬间空白。


    被黎平森吓了一跳的夏沈书和蓝梓纷纷朝着车内看去，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车内的情况，只能看见黎平森突兀僵住的背影。


    见黎平森僵住，夏沈书和蓝梓对视一眼，都不由挑了挑眉。


    什么情况？


    “黎平森。”季言轻开口。


    季言轻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面前瞎了一只眼，另外一只眼通红泪水横流的男人。


    黎平森变化很大，变得季言轻都有些不认识，他脸上更多了几分疲惫和煞气，和之前的他不同，现在的他明显已经杀过人且不再畏惧杀戮。


    黎平森少了一只眼睛。


    听见季言轻那熟悉的嗓音，黎平森嘴唇颤动，眼泪划过脸颊。


    见黎平森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夏沈书和蓝梓正满心困惑，他们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那让他们脸上瞬间没了笑容，让他们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他们的心脏加速得太过突兀，他们的大脑都在瞬间缺血，他们两张脸迅速白得没有血色。


    夏沈书和蓝梓一前一后快速向着车门靠近。


    来到班车门口，夏沈书一把抓住愣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黎平森把他扯开，然后快速朝着车内看去。


    视线看去，看清楚就坐在门口对面座位上的季言轻，夏沈书瞳孔猛然瑟缩，抓着门框的手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下。


    死死看着季言轻那张脸，他嘴巴张开，他欲言又止，他半天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蓝梓早在跟着夏沈书冲到门口之前，眼眶就已经被泪水模糊。


    来到门口，她抹去眼泪，她泪眼朦胧地朝着车内看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她记忆中那道人影。


    视线看去，看见季言轻，蓝梓推开愣在门口的夏沈书，她快步来到车里。


    她一把抱住正起身的季言轻，她哭出声，“呜……”


    她还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季言轻了……


    她还以为季言轻死了。


    “呜……”


    季言轻轻轻拍拍蓝梓的背，看向车外红着眼眶满眼泪水死死瞪着他的夏沈书和黎平森，他有些无措地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第69章


    001.


    听见熟悉的嗓音，确定面前的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满世界找的那个人，原本就犯懵的夏沈书三人愈发无法思考。


    扑进季言轻怀中的蓝梓泪水愈发止不住，“呜……”


    这段时间她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梦里是季言轻被一群丧尸咬死的画面，季言轻那双没了光彩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季言轻说他不想死，说他很痛。


    每次梦见那样的画面，她都会有好几天的时间无法从那种窒息中脱离，哪怕她一次一次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


    梦她可以说服自己是相反的，但清醒时候的事情她却无法忽视，季言轻带着他们走了一路，到头来背刺他的却是他们自己的人。


    季言轻是不是也曾经后悔，后悔救他们，后悔带上他们？


    季言轻是不是因为对他们失望了，后悔了，所以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我还以为……”蓝梓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问题想问，但这一刻她却无法组织好语言，季言轻还活着。


    季言轻拍拍她的肩膀。


    车下，黎平森仅剩的那只眼睛红得愈发厉害，里面充满血丝。


    他想过找到季言轻之后他要做什么，抱着季言轻大哭一场，拽着季言轻的领子询问他为什么不回来，又或者狠狠揍季言轻一顿，他知不知道他们有多担心？


    他想过很多可能，但此刻他却只是死死盯着季言轻，因为他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


    季言轻还活着，季言轻回来了，季言轻活着回来了，他还和他们说“好久不见”。


    “抱歉。”季言轻道。


    “到底……怎么回事？”黎平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寻常，但出口的话语却沙哑得不像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夏沈书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季言轻，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要杀人。


    季言轻看去。


    “抱歉。”对上夏沈书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季言轻只能说出一句道歉的话。


    夏沈书嘴唇翕动，他还想再说两句，但却没能说出口，他脸上早就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他一点都不像他。


    那样的夏沈书，这么久以来季言轻还是第一次看见，那让他觉得稀奇，也让他觉得愧疚。


    他确实是让三人受伤。


    夏沈书侧过头去不再看季言轻，他必须缓缓，否则他怕他真的会冲进车里对着季言轻的脸来上一拳。


    他知不知道他多担心？


    他还以为他死了。


    “这件事我会和你们解释清楚。”季言轻喉间发苦。


    他知道他让夏沈书他们担心了，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们。


    他们队伍里有三只尸王的事绝不是小事，如果消息走漏，整个集会的人都会为此发疯，向阳也必定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是夏琛吗？”夏沈书只问一句。


    “……嗯。”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季言轻本就发苦的喉间如同吞下刀刃，“他把我骗到商城里，把我关在里面。”


    顿了顿，季言轻说出那个名字，“也是他杀了苏落。”


    苏落才十三四岁，他完全就还是个小孩。


    苏落到死都还在叫着夏琛哥，夏琛下手时却没有一点犹豫。


    他一点都没有犹豫。


    听见季言轻的话，听见夏琛的名字，夏沈书和黎平森通红的眼中有仇恨浮现，蓝梓也从季言轻怀中抬头。


    “那混蛋……”黎平森咬牙切齿。


    季言轻不太想这时候聊这个话题，他问道：“吕卿呢？”


    他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吕卿。


    缺了半个天花板的土屋中。


    “你别太过分！”四十来岁眼睛狭长一脸精明向的男人咬牙切齿，吕卿这是趁火打劫。


    吕卿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看向自己怀中他选出来的机器，“这个我也要了。”


    对面求生队的人之前明显洗劫了一家制药工厂，他们带回来了大量的常用药，吕卿对那些药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这台机器他却势在必得。


    “你——”


    四十来岁的男人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外面人来人往的巷道中就传来一阵骚动。


    在末日生存过的他们立刻戒备地朝着外面看去。


    早就没了窗户的窗口外，几个人快速向着村子外跑去，那几人速度太快，沿途撞了不少人，这引来不小骚动。


    “吵什么？”男人问道。


    “听说向阳那个丢了的队长回来了……”


    在门外的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屋里的吕卿已经扔了手中的机器，转身向着门外冲去。


    “哎你……”屋内四十来岁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的扑去接那机器。


    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既然吕卿这么宝贝，那那东西绝对是个宝贝。


    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接住，男人看向门口，见吕卿不见，他忍不住嘟囔一句，吕卿疯了？


    吕卿刚刚还抱着这机器不撒手，现在说扔就扔。


    冲出村子，冲进自家营地，吕卿快速穿行在车队中。


    不等他询问怎么回事，他视线就被前方围成一团的人群吸引，他立刻向着那边冲去，“让我过去……”


    挤开人群来到人群中，看见脸色明显不对的夏沈书和黎平森，听见蓝梓隐忍的哭声，喘着粗气的吕卿嘴唇翕动。


    他怔怔地朝着几人前方看去。


    夏沈书他们前方，季言轻正从一辆班车上下来。


    看见季言轻，看见季言轻那张熟悉的脸，吕卿瞳孔猛然瑟缩，他体内激流的血液瞬间涌进大脑。


    不等吕卿开口说点什么，他身旁就挤进来一群人。


    他们全是之前就跟在季言轻身边的人，挤开人群，看见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季言轻，吼声立刻传来。


    “老大！”


    “队长……”


    “哇哈……”


    嚎啕大哭的声音不断响起，让向阳本就热闹的整个营地闹成一团。


    那些人的吼声还没来得及停止，就有越来越多原本就跟在季言轻身边的人从各处涌了回来。


    进入营地，听见那哭声，一群人还没靠近眼眶就通红。


    他们赶紧挤开人群，靠近中心的季言轻。


    看见这一幕，听见那不断响起的声音，本来还准备看笑话的黑龙也红了眼眶。


    见不光是黑龙，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和莫闲四个平时作风狠历的队长也眼眶通红，看见一群人不停地围向季言轻，后来才加入向阳的那些人一脸茫然。


    他们脑袋不停转动，左看看右看看，叽叽喳喳，就像一群失去母鸡护佑的小鸡崽子，满脸茫然。


    伸长了脖子张望的不止他们。


    听见哭声吼声，几乎整个集会的人都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向阳终于找回他们队长的事。


    向阳丢了队长，向阳的人疯了似地找他们的队长，这件事早就已经在求生队之间传开，现在知道向阳的队长回来，众人不免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


    末日下最不可揣测的就是人心，向阳这种一群人为了一个人发疯的事，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夏沈书几人他们很多人都见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感觉出来夏沈书他们不是普通人，这也让他们更加好奇向阳的队长到底是什么人。


    视线看去，众人很快找到那个被簇拥的人。


    人群之中的季言轻皮肤白皙，面相看着十分干净漂亮，他并没有三头六臂，甚至比起一脸凶狠的黎平森他们反而显得有些无辜可怜。


    如果放在以前，路人看见季言轻被一群人为在中间这一幕，说不定都会直接打电话报警救人。


    看清楚季言轻那张脸，见季言轻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一群原本满脸好奇的人脸色都不由怪异，也愈发不能理解向阳的人为什么要为了季言轻发疯。


    见不少人都在讨论季言轻，讨论向阳找回来的队长，集会中更多的人向着向阳的营地靠近。


    那份热闹持续了很久。


    季言轻他们是早上九点多到集会的，等向阳的营地中所有人都见过季言轻，等整个营地逐渐安静下来，都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事。


    缓过最开始那阵惊讶和激动，再次看向人群中央的季言轻，向阳原本的一群人心情都极度复杂。


    他们心中的不安、绝望、愤怒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是季言轻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


    季言轻只简单讲述了下当初商城前发生的事，至于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并未马上解释。


    并不是季言轻不信任他们，只是现在众人的情绪都太过激动，一旦封亦莫他们是尸王的消息走漏出去，事情立刻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对这，后面加入向阳的一群人脸上都是不能理解，之前就跟在季言轻身边的一群人眉头也都皱起，但却无人说什么。


    既然季言轻说了会解释，那他肯定就会解释。


    而且既然季言轻觉得这不是能随便说的事，那这件事肯定至关重要。


    见夏沈书一群人就这么不问，后面加入向阳的一群人愈发不能理解。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黑龙挥挥手，不让一群人在围着季言轻，“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很快散开。


    季言轻看向身旁委屈巴巴望着他眼眶通红的一群兔子，他苦笑着转移话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好。”被提醒，吕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忙向着矿坑凹地中间的那一片村子跑去，要去找之前那求生队，要把那机器要过来。


    现在和以前不同，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很难再弄到。


    以他们目前的条件，他们也不可能专门为了找一台小机器跑几座城。


    季言轻看去，看见吕卿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用问他也知道肯定又是和丧尸有关的事。


    “我们本来准备多换一些药回去，正好看见一个求生队正在拿消毒水和一些伤药出来交换，所以我们就和他们做了交易……”夏沈书解释。


    事情和季言轻猜测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求生队不只是试图坑夏沈书他们，在夏沈书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坑了好几个小求生队。


    来这里的除了大的求生队也还有许多抱团而来的小求生队，那些小求生队是对方的主要坑蒙对象，因为他们就算闹腾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夏沈书也是从那些小求生队那里听说了这消息，所以才知道他们。


    002.


    “过去看看。”季言轻提议。


    他来得太晚，而且他离开得太久，向阳很多事情现在都是夏沈书他们在处理，他并不适合突然就插手。


    夏沈书点头，“正好我们也要去提货。”


    蓝梓带头向着集会中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大概和季言轻介绍集会的情况，“这次来的求生队很多，光是人数超过五百的求生队就有十多个，抱团而来的小求生队那就更多，最少都得二十多个……”


    季言轻一边听着蓝梓的介绍，一边看向周围来往的人群。


    整个集会用于交换、交流的主要场地在矿坑中间的那个无人的村落，村落里大多都是一两层的土屋。


    末日前大部分土屋就已经无人居住，屋顶墙壁坍塌，院子中长满杂草，十分落魄。


    末日后屋顶地上巷道中长满绿茵茵的杂草，整个村落一改落魄，变得像是童话中有精灵居住的仙境。


    有带物资过来试图交换其它东西的求生队各自在村落中占据一间土屋，他们把东西都搬进土屋中，一一陈列向路过的人展示，以物易物。


    琳琅满目的商品，交谈讲价的人群，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所有一切让整个村落更多了几分古朴梦幻。


    如果不看众人脸上的疲惫和苦痛的话。


    越是靠近村子中心，周围的人流越是多。


    和陌生的人擦肩而过，季言轻有瞬间地走神，他有种回到病毒爆发前的错觉。


    “人很多。”季言轻忍不住道。


    “嗯，粗略估算都有一万五六千人。”蓝梓道。


    季言轻哑然，人数比他预料的要少。


    病毒爆发以前，随随便便一个小市区人数都上百万。


    “除了小部分来不及参加的求生队，估计我们这一片所有活着的人类都在这里了。”蓝梓道。


    季言轻再度哑然，同时喉间也不由多出几分苦涩。


    他再次转动脑袋朝着周围看去，这一万多个人，就是目前他们这一大片活着的所有人类了？


    “到了。”前方传来黎平森的声音。


    季言轻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是一间屋顶和一侧墙壁都坍塌的土屋，土屋并不大，总共三开间，屋内坍塌的建筑残骸已经被清理出去，屋子看着还算干净。


    屋内地上摆满了各种医药用品，品种相当齐全，消毒用酒精更是堆满了一侧角落，那数量看得季言轻都有些眼红。


    对方明显洗劫了一家制药工厂。


    屋内，吕卿正在和几个人争吵。


    “怎么回事？”黎平森上前。


    “他们说好的东西不打算给了。”吕卿回头道。


    黎平森眉头立刻皱起，他脸色不善地看向对面几人，“你们什么意思？”


    “缺你们的东西补上就好，何必伤了和气。”开口的是个身形健壮足有一米八五的粗嗓门男人，他声音粗狂，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夏沈书端着枪笑眯眯上前，“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做生意讲求一个诚信。他先不讲诚信，我们要点补偿有什么问题？”


    粗嗓门的男人看向夏沈书，“我让他把东西补给你就是诚信。”


    男人语气强硬，末世没有法规教条，现在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听着他的话，夏沈书脸上笑意更浓，蓝梓和黎平森脸色都不太好。


    “是你。”季言轻一眼就认出那店家。


    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高，寸板头，眼睛细长狭小，一脸的精明相，对方赫然就是季言轻之前遇见过的弯刀求生队的队长，张扬。


    季言轻之前就是从他的嘴里得知黑龙的迅龙小队的事。


    见到季言轻，张扬也分外惊讶。


    他视线在夏沈书、蓝梓几人脸上扫过后再看向季言轻时，猜到季言轻应该就是向阳那个丢失的队长，他眼中的惊讶顿时更甚。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张扬道。


    “你们认识？”粗嗓门的男人问道。


    夏沈书几人也看向季言轻。


    “之前见过。”张扬道。


    粗嗓门的男人看看季言轻，“既然认识，那就好办，大家各退一步，事情就这样算了。”


    季言轻视线在那男人和张扬脸上扫过，并不准备买账，“这样不太好吧，说好的交易缺斤少两，这种事在集会是允许的？”


    他不知道那粗嗓门男人是谁，但他觉得集会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而且这件事明显是张扬先动的歪脑筋。


    遇到夏沈书他们之前，张扬就已经坑过好几个小队伍，但那些小队伍太小，并不敢招惹张扬这样的大队伍，被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季言轻并不准备替那些小求生队讨回公道，可既然张扬敢做，就要做好被黑吃黑的心理准备。


    “不允许又怎样，那也轮不到你们向阳来管。”粗嗓门男人冷哼一声。


    粗嗓门这话等于是直接撕破脸面。


    夏沈书嘴角意志不住地勾起，蓝梓和黎平森都黑了脸。


    粗嗓门无视夏沈书几人，冷着一张脸俯视季言轻。


    季言轻毫不畏惧，冷冷看了回去。


    屋内气氛瞬时紧绷，一触即发。


    气氛正紧绷，一旁人来人往的路上就传来骚动。


    屋里一群人都朝着骚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路上一群十多个人正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人群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男人已经成年，但个头却只有一米六五左右。


    他个头不高却并不让人觉得惋惜，相反，让人觉得恰好，因为他有着一张婴儿肥的脸，声音中也带着明显的童音。


    如果不看他身上的穿着，说他只有十四岁都有人信。


    “那你倒是说说该谁来管？”男人操着一口童音，脸却阴沉得可怕。


    看见他，夏沈书和张扬一群人都微微变脸。


    进门，男人仰着头凶狠地瞪了粗嗓门一眼，看向季言轻，他视线在季言轻脸上停留两秒，脸上的阴沉缓和几分。


    “怎么回事？”男人问。


    蓝梓看了他一眼，收敛怒气快速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着蓝梓的话，看着那一口童音长相可爱的男人，张扬脸上早就没了笑容，而是多出几分忐忑和紧张。


    季言轻察觉，不由多打量了那一口童音的男人两眼。


    听完蓝梓的话，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张扬，嘴里却在问蓝梓，“你们商量好的赔偿是多少？”


    蓝梓看了眼夏沈书，“多赔偿交易数量的一半。”


    得到答案，男人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兀地转头看向季言轻，“你叫季言轻？”


    季言轻怔愣一瞬，本能回答，“对。”


    男人点点头，突兀看向张扬，“按照两倍赔偿。”


    张扬一张脸瞬间铁青，他连忙看向一旁的粗嗓门。


    如果按照两倍赔偿，那他带来的东西就所剩无几，那他这一趟就相当于白来了。


    他和粗嗓门之间的交易自然也就作废。


    粗嗓门脸色迅速阴沉，“童阅，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小事？”被称之为童阅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瞪了回去，“我赤道牵头的集会，你摇篮跑来捣乱，回头还要跟我说不要伤了和气？”


    见童阅不卖自己面子，粗嗓门眼底深处是一闪而过的怒气，他出口的话语也变得更加冲，“如果你要这样，那我们刚刚达成的联盟协议作废。”


    “作废就作废。”童阅冷笑，他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说完粗嗓门，他看向一旁的张扬，“要么两倍赔偿，要么现在收拾东西滚。”


    “还有我的机器。”吕卿补充一句。


    听见这话，一旁季言轻几人嘴角都不由抽了下，只要事情牵扯到丧尸，吕卿就是个不怕死的。


    正在怒头上的童阅看了眼吕卿，“还有机器。”


    吕卿瞬时眉开眼笑。


    吕卿高兴了，一旁那粗嗓门一张脸却已经黑到极致。


    他狠狠剐了吕卿一眼后看向童阅，“你别太过分。”


    “要是不爽你也可以现在就收拾东西滚。”


    粗嗓门憋着一口气，一张脸迅速憋成猪肝红，他看看童阅再看看季言轻，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见粗嗓门离开，季言轻不由再看向面前的童阅。


    童阅个子小，看着年纪也小，脾气倒是不小。


    能有这样的脾气，敢直接冲着摇篮的人骂上一句滚，童阅就算不是赤道的两个队长之一，也肯定是上层的人物。


    “谢谢。”季言轻道谢的同时也不由有几分困惑，童阅好像很向着他？


    他之前就听说过摇篮和赤道关系紧张，从童阅他们刚刚的对话来看，摇篮和赤道应该刚刚达成了什么和平协议，那样的协议应该并不是无关紧要的。


    童阅就算对他们向阳有所图谋，应该也不至于说作废就作废。


    “不用，倒是我应该跟你说谢谢。”童阅一改之前的满脸不爽笑着说道。


    季言轻怔愣一瞬。


    “你之前救了我的人。”


    003.


    季言轻惊讶。


    他并不是忘记他救过赤道的人，他只是惊讶于这样的小事会让童阅这个队长记住，赤道可是有着七百多人的大队伍。


    “那队里有我弟弟。”童阅看出季言轻的惊讶。


    “弟弟？”季言轻再度讶然，他倒是知道赤道是双队长模式，两个队长是亲兄弟，但他没注意那队里还有童阅的弟弟。


    “就是带队的那个络腮胡。”童阅有些气鼓鼓。


    季言轻怔愣一瞬，下一刻反应过来他不由看向童阅那张脸。


    看见童阅气鼓鼓的模样，季言轻竭力制止才总算忍住嘴角地抽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络腮胡将近一米九，满身肌肉很是粗犷，看着三十多岁。


    而他面前的童阅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个子更是只有一米六多，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童音。


    这样天差地别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是兄弟？


    “又不是我想长成这样。”童阅很是恼火。


    季言轻强忍住摸摸童阅脑袋的冲动，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明白童阅这暴躁脾气是怎么来的。


    有了络腮胡的强烈对比，童阅那张脸肯定没少被拿出来说事。


    生完气，童阅看看季言轻那张绝对算得上是所有求生队队长里长得最好看的脸，对季言轻印象更好几分。


    季言轻肯定没少因为他那张脸吃苦头，看见那样的季言轻，他眼中都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等下赤道、摇篮和附近几个大的求生队队长之间有个会议，你要来吗？”童阅问。


    “好，”季言轻应下。


    赤道、摇篮和附近几个大的求生队队长之间的会议，他们要讨论的肯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他们随便一句话，对于其他求生队来说都是重磅消息。


    这样的会议，就算队伍有实力如果没有人引荐恐怕也无法参与。


    能进去，哪怕只能旁听，季言轻也不愿意错过。


    童阅点点头，“会议定在傍晚开始下雪后，雪一下你就到赤道的营地来，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好。”


    交代完，童阅又狠狠剐了一眼旁边的张扬后，带着自己的人气势汹汹地离开，要去找其他人麻烦。


    季言轻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走远才收回视线。


    一回头，季言轻就对上几双幽幽黑眸。


    “……认识的人可真多。”夏沈书语气酸溜溜，眼神指责，就好像季言轻是那个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负心汉，而他则是被丢在家里的小怨妇。


    不只是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和吕卿三人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哀怨责备。


    季言轻嘴角抽了抽。


    “这样不好。”封亦莫第一次和夏沈书有了同感。


    话说完，封亦莫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季言轻凶巴巴看去，封亦莫捣什么乱？


    被凶，封亦莫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眼底深处是淡淡的委屈，明明就是季言轻自己不好，季言轻还要凶他。


    季言轻瞬时哭笑不得。


    季言轻视线一一在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和吕卿的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脸上的哀怨责备，他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灿烂笑容。


    那瞬间他仿佛从水底浮出水面，他有了一种活过来的畅快感。


    他的向阳，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向阳。


    夏沈书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


    看着季言轻脸上灿烂的笑容，夏沈书一群人脸上则更多出几分无奈，等有机会了，他们一定要让季言轻把他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全交代清楚。


    “我的东西。”吕卿一直惦记着他的机器，一忙完，他立刻看向张扬。


    被提醒，季言轻几人才想起旁边还有几个人，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看去。


    被注视，本该脸色漆黑的张扬脸上却迅速洋溢起笑容，他回头对他身旁还没缓过劲来的几个人交代，“去把东西都点出来。”


    和他们说完，张扬又看向季言轻，“要不我晚点让他们给你们送过去，东西太多，这一时间也点不出来，总不能让你们在这干等着。”


    张扬态度转变太快，让季言轻一时间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见季言轻不吭声，张扬立刻笑着说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厚道，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那机器我也送你们了，咱们既往不咎就当交个朋友？”


    听着张扬的话，季言轻迅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那粗嗓门之所以不让张扬赔偿他们，肯定不会是因为心疼张扬，十之八/九是两人之间有交易。摇篮的人也想要张扬这批药。


    现在张扬的药几乎都要赔给他们向阳，张扬和摇篮的交易自然也就作罢，粗嗓门在这事上受了气，对张扬估计也不会有好脸色。


    张扬这一波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光带来的药没了，还在赤道和摇篮那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如果再和他们向阳也交恶，那他们接下去的日子有得熬。


    张扬这人贪小便宜不厚道，但人却很精明。


    对上张扬那张笑脸，瞬间想明白其中缘由的季言轻很快拿定主意，他没有摆脸色也很客气，“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没有必要非和张扬交恶不可。


    他们这一片现在还活着的人加上那些不能来的小求生队可能也就两三万，这么点人数，一旦求生队之间发生冲突，盟友的人数很有可能直接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看出季言轻和解的意思，张扬瞬时喜笑颜开。


    季言轻点点头，又说了两句后带着夏沈书一群人离开。


    目送季言轻一群人离开，张扬身旁几个人立刻苦着一张脸凑近张扬，“老大……”


    “别废话了，清点东西。”


    “咱们真要把东西送过去，这要真送咱们可就没剩东西了……”


    张扬看看季言轻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苦着脸的几人，一人脑壳上呼了一巴掌，他没好气，“谁让你们招惹那群瘟神了？”


    刚开始接触夏沈书一群人时，他对夏沈书一群人的印象完全停留在传言中的有情有义，谁知道夏沈书他们根本就是群土匪。


    “不是你自己接待的……”


    本来都准备走的张扬又倒了回去，他对着几人的脑壳又是一顿巴掌，直打得一群人满屋子乱窜。


    离开张扬的店，季言轻又在集会中粗略逛了逛。


    整个集会来的人不少，但放出来以物易物的物品却大多都是同几样东西，药、武器以及信号发射器、对讲机等一些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


    食物也有，但在这一堆东西里食物反而是最廉价的。


    秦月和黄榕悦也都来了，他们两个队伍也都有店铺，季言轻都去逛了逛，但并没看见秦月和黄榕悦。


    向阳并无店铺，因为他们主要的目的是带东西回去。


    他们原本甚至并不准备在这里呆到集会结束，他们必须尽快回去继续找季言轻。


    逛完整个村子，对整个集会有了大概的了解后，季言轻看了眼已经快暗下来的天，带着一群人回了营地。


    以村子为中心，周围一圈都是各个求生队的营地。


    很多求生队都已经在自己的车队间拉起帐篷，因为这附近并无丧尸，好些求生队还在营地中搭起篝火堆。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不少篝火堆都被点亮，整个大营地远远看去就如同野炊踏青的队伍。


    向阳也有自己的篝火堆，那一方面在夜里为他们提供温暖，一方面也是他们做饭的地方。


    季言轻一群人回到营地时，向阳的人已经在夜色中做起晚饭。


    算着雪应该快下下来，季言轻回头看向身后一群人。


    童阅邀请他参加等下的会议，他并未说不可以带人，但能带进会议上的人应该不多。


    夏沈书、蓝梓、黎平森、莫闲、黑龙，向阳一共五个小队长，他不可能全部都带去。


    “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你们等下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守。”季言轻选出三人。


    几人点点头。


    “我也去。”封亦莫开口。


    季安和季乐期待地看着季言轻，他们也想去。


    季言轻看去，“能带的人应该不多，你留在营地。”


    封亦莫并不在乎求生队、营地这些事，与其带上他浪费一个名额，还不如带夏沈书他们过去。


    被拒绝，封亦莫看看一旁的夏沈书、蓝梓和黎平森，蓦的有种危机感。


    季言轻带夏沈书他们却不带他，他在季言轻心里的地位难道还在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之后？


    004.


    季言轻蹲下，他摸摸季安和季乐的小脸，“我等下就会回来，哪里都不去。”


    他知道季安和季乐害怕他走掉。


    季安和季乐对视一眼，两人黑白分明的眼中都有几分不安。


    “我保证。”


    “那你快一点回来。”季乐奶声奶气。


    “天黑了就回来。”季安抓住季言轻的衣袖。


    “你们先吃饭，等你们吃饱我差不多就回来了。”季言轻笑笑。


    季安和季乐不舍地点点头。


    季言轻起身，看向身后夏沈书三人。


    就这片刻时间，天空已经飘起雪。


    三人都已经准备好。


    夏沈书带队向着赤道的营地而去。


    随着大雪开始下，营地中间村落中的人都开始往自己的营地撤退，路上都是搬着东西的忙碌人群。


    村子周围一圈的营地中时不时就飘来饭香，夜色、雪花、饭香，再加上摇曳的篝火，气氛温馨而热闹。


    赤道求生队是最早来到这边的人之一，他们选择扎营的地方在村子右侧，那边足足三四十辆车。


    所有车队围绕一片空地而停，只中间围出一大片长方形的空地，空地中有一个巨大的篝火堆，夜色下篝火堆火光摇曳，周围是一堆端着碗筷吃饭的人。


    季言轻带着夏沈书几人到后，立刻被带入赤道营地旁边的村子中一间还算完好的土屋前。


    土屋外围一圈都有人防守，那些人不止赤道一个队伍的人，也还有其他几个大的求生队队伍中的人。


    土屋里面已经到了好些人。


    其中几个应该是队长的人正坐在一张木桌前等待，他们周围则围着一圈应该是他们各自队中副手的人物。


    季言轻带头进入其中。


    进入屋内，季言轻立刻成了屋内所有人注视的焦点，同时季言轻也打量屋里一群人。


    向阳找到自己队长的事早已经在整个集会传开，季言轻一进门，屋内大部分人就都认出季言轻，他们眼里有瞬间的惊讶。


    原本的会议人员中并无向阳。


    “你来做什么？”季言轻下午才见过的那个粗嗓门黑着脸看着季言轻。


    季言轻并不惊讶，能和童阅吵架，他就算不是摇篮的队长也肯定是上层，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摇篮的队长了。


    “我邀请的，你们有意见？”童阅紧随季言轻进门。


    “我没意见。”开口的是秦月。


    和季言轻视线对上，秦月颔首示意。


    季言轻也颔首。


    “我也没意见。”屋内唯一的女性队长黄榕悦开口，能再见到季言轻，黄榕悦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季言轻在这里见到黄榕悦倒是有些惊讶，不过想想黄榕悦在遇上他们之前原本就是三百多个人的大队伍，他又释然。


    这种恶劣环境下能把三百多人管理得服服帖帖，黄榕悦又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整间屋不算季言轻自己一共七个求生队队长，三个都对季言轻的到来没意见，摇篮那粗嗓门看了一眼剩下几人后，黑着脸不说话。


    季言轻无视他的存在，打量起屋里另外三人。


    童阅、秦月、黄榕悦以及摇篮之外，桌前还有三个陌生求生队队长。


    三人均是男性，其中两个三十多近四十岁，一个五十多。


    五十多那人头发都已花白，他在一群年轻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季言轻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笑着回头看来，他还主动和季言轻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季言轻颔首回应，心中却并未因为对方的好脾气而轻视对方，能坐在这屋子里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能以这个年龄坐在这里，那更加不容小觑。


    “好了，人都到齐了，废话少说，直接开始吧。”童阅是个火爆性格，在主位坐下后直接开口。


    屋里一群人都纷纷安静，各自坐好。


    季言轻走到对角的位置坐下。


    季言轻坐好，夏沈书三人立刻站到他后方。


    屋内一共八个求生队队长，每个求生队队长都带了两到四个人进来。


    那些人并不是每一个都高大勇猛，其中也有身形矮小虚弱的，他们也并不只有男人，还有女性。


    他们不只是护卫，他们也是他们各自队里的好手，是能帮着队长管理好队伍的人。


    他们各自站在自己的队长身后。


    季言轻本能回头看了眼夏沈书三人，视线看去，看见嘴角抽搐着的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和旁边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和他们挤在一起的封亦莫，他嘴角不由抽了抽，封亦莫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封亦莫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打定主意赖到底。


    季言轻揉揉鼻梁。


    “楼业的事我相信你们都听说了。”童阅道。


    没想到会听到熟悉的名字，季言轻注意力瞬间被拉回。


    “目前为止，你们亲眼见过三次进化的尸王吗？”秦月道。


    “你是怀疑根本没有三次进化的尸王？”黄榕悦看去。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他们真的有可能会费尽心思混进我们之间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我们？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他们直接杀不就好了。”秦月问。


    听着秦月的话，屋里一群人眉头都皱起。


    “我不觉得尸王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这也太荒谬了。”


    “楼业这个名字可不止一个求生队知道，很多求生队都听说过他，还有他猎杀死神的说法，就算楼业混进人群的事是编造出来的，他追杀死神的事怎么说？”五十多岁那人道。


    屋里有短暂的安静。


    众人不语。


    尸王会三次进化他们几乎都已经确定确有其事，但楼业伪装成人类混进求生队的事，众人却有些不愿意相信。


    因为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那事情就麻烦了，他们谁也不想自己的求生队中有个尸王。


    “楼业确实存在，而且确实会混进求生队中，我有可靠消息，跟我说这事情的那人遇到过一个被楼业袭击过的求生队。”摇篮的粗嗓门道。


    季言轻看了他一眼，他并不喜欢那粗嗓门，但对方这话倒是没说错。


    三次进化的尸王他背后就有一个，他正在因为厚着脸皮挤进来而洋洋自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你怎么确定他接触的那个求生队不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然后胡编乱造的？”黄榕悦看去。


    摇篮那粗嗓门眉头皱起。


    “我还是不信，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证据……”


    季言轻看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的一群人，心情复杂地开口，“事情是真的。”


    桌上一群人都看向季言轻。


    “你怎么知道？”摇篮那粗嗓门冷笑一声。


    季言轻和他想法相同，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季言轻。


    季言轻看去，“张扬的消息是我告诉他的，他遇到的那个求生队就是我。”


    粗嗓门愣了下，下一刻他如同吃到什么恶心东西。


    看见他那表情，季言轻肯定他的消息就是从张扬那里而来。


    “……你遇到了楼业？”童阅脑子很好，第一个转过弯。


    听着童阅的话，桌上一群人都惊讶地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点点头，“嗯，他就跟人类一模一样，能够正常说话交流，甚至会笑会生气。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假装成人混进一个求生队问关于死神的事，他准备问完话就把所有人都杀了，他好像非常喜欢那种求生队的人被他吓一跳的感觉。”


    屋内一群人脸色难看至极。


    一个跟人类一模一样，会生气会开心会说话的尸王……


    想象着那画面，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上众人头顶。


    他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有了一个荒唐却让人极度悚然的猜测，说不定他们这集会中就有尸王。


    种人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本能吞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自从他们的求生队不断壮大，身为求生队队长的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清晰且强烈的绝望，那让一群人都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楼业已经死了。”季言轻道。


    “你又知道了？”粗嗓门冷笑。


    “我杀的。”季言轻淡淡看去。


    005.


    听见季言轻这话，听着季言轻就好像在说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屋内一群本就一身鸡皮疙瘩的人都不由一愣。


    下一刻，一群人脸色都变得精彩。


    季言轻杀了楼业？


    季言轻杀了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


    在他们连楼业的事情都还不能完全确定的时候，季言轻已经遇上已经把他杀了？


    “他和……”童阅一张脸都扭曲，他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季言轻道：“三次进化之后，他的骨头变得更硬，自愈能力也变得更强，比普通觉醒丧尸难砍了很多，不过他个体变小倒是容易砍了不少。”


    顿了顿，他又补充，“他能够控制的丧尸也变得更多，普通丧尸不说，觉醒丧尸甚至尸王他都能控制，他甚至能够通过控制觉醒丧尸来控制其他普通丧尸。”


    季言轻觉得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藏着掖着，虽然楼业这样性格恶劣的尸王应该是少数，但也不排除还有。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都提前预防，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所有求生队的人都死掉，那仅剩他们一个求生队之后，他们估计也难以存活。


    一屋子人都安静，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同一个字上。


    砍？


    队伍壮大到他们如今的程度，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和尸王直接打过碰面，他们之中也不乏猎杀过尸王的。


    但是砍？


    用什么砍？


    刀子？


    斧头？


    他们猎杀尸王都是用大量的子弹堆砌而成的结果，季言轻用刀子用斧头砍？


    还是砍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


    季言轻在开什么玩笑？


    众人都想问上这么一句，可看着季言轻脸上的理所当然，他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们本能吞咽，耳膜嗡嗡作响。


    屋内是一阵沉默，惊讶、复杂、悚然、不可思议以及恐惧、绝望混杂在一起，让沉默之中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相当精彩。


    季言轻背后，夏沈书三人脸色也有瞬间地扭曲，但很快他们就咽下那份错愕。


    夏沈书笑眯眯，蓝梓和黎平森努力憋着气，他们努力露出淡然的表情。


    这有什么，季言轻不过就是砍死了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


    三次进化的尸王这东西，季言轻平时都是一口吃三个，一个蘸番茄酱，一个蘸麻辣酱，还有一个吃原味的。


    努力假装镇定间，夏沈书、蓝梓和黎平森三人又不由有些无力，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向阳还是原来的那个向阳，季言轻也还是原来那个季言轻，那个时不时就会搞得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季言轻。


    一旁，封亦莫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也帮忙了。


    沉长的沉默后，屋里再次有了动静。


    童阅脸色不太好，“所以确实会有混入人类中的三次进化的尸王？”


    季言轻知道童阅的担忧，但他还是点头，“有。”


    一旦这个消息传开，以后零散的求生队肯定更难加入大的队伍，因为所有人都会害怕，可这是事实。


    童阅紧紧盯着季言轻的眼睛，季言轻毫不犹豫地回看回去。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三秒。


    三秒后，童阅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鼻梁。


    桌子前，其他人眉头也都紧皱，他们都开始头痛，他们都开始思索起自己的队伍上一次接收新队员是什么时候。


    “他们有什么特征？”年龄最大的那人问。


    季言轻稍作思考后道：“除了血液的颜色和我们不同，没有任何异常。”


    他只看一眼就认出了楼业和他队里的那个女孩尸王，但他觉得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那更像是一种战斗的本能。


    封亦莫给他的感觉也很特殊，但他却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楼业和那个女孩尸王第一眼给他的感觉就很危险，因为他们满含杀意。


    哪怕他们瞒得再好，那份杀意也无法隐藏。


    听说血液的颜色不同，知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辨别的方式，桌前一群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一边思索着要不要给队里来个大检查的同时，也不由再次看向季言轻。


    季言轻并不在他们这次会议的名单中，是后面才进来的，他们本来还对季言轻有些轻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季言轻。


    特别是组织这次集会和会议的童阅。


    他对季言轻颇有好感，因为季言轻救了他弟弟，也因为季言轻有着一张过于好看的脸，但也仅是如此。


    在之前的他看来季言轻也只是个稍微有本事的人，而这样的人活下来的人里比比皆是。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季言轻。


    能够猎杀三次进化的尸王，能够让向阳的人疯了似的到处找他，季言轻绝不普通。


    童阅看了眼周围一群人，道：“看来以后的集会得小心了。”


    众人心知肚明。


    如果他们这集会上有尸王，他们所有人都会被一网打尽，以后要么他们再不参加这种集会，要么以后的集会就必须严格筛选。


    想着这些，众人都吐出一口气，他们生活的环境本来就足够糟糕，现在变得更加艰难。


    这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


    稍缓片刻，一群人继续讨论。


    和季言轻预料的有些不同，一群人并没有直接讨论求生队之间未来地走向，他们避开自己求生队地安排，只聊了些关于变异植物、稍远一些地方求生队的状况以及越来越恶劣的天气的话题。


    一开始季言轻挺不明白，后来他才反应过来。


    童阅他们肯定都已经察觉到情势在变得紧张，但求生队之间本身也存在竞争关系，如果堂而皇之的把自己未来的安排说出来，那就等于给了其他人截足先登的机会。


    这末世一半的危险来自丧尸，一半的危险来自人类。


    想明白怎么回事，季言轻满心无奈，无奈间又不由苦涩。


    整个会议持续了大半个小时，除了最开始关于楼业的话题，季言轻倒也得知了不少不曾知道的信息，不过那些信息都非常杂碎。


    离开土屋，吹着大雪一路回到营地，季言轻都没能把那些杂碎的信息整理完。


    夏沈书几人也都安静，他们也都在思考着之前的听闻。


    回到营地，季言轻还没来得及从思绪中回神，他的两条腿就被扑上来的两个小家伙紧紧抱住。


    季言轻低头看去，看见季安和季乐那两张小脸，他眉宇间柔和几分。


    他捏捏两个小家伙没什么肉的脸颊，“我回来了。”


    已经等了有一会的季安和季乐奶声奶气地抱怨。


    “天都黑了，你都还不回来。”


    “我们一直等你。”


    季言轻听着两个小家伙那小大人似地抱怨，他好笑的弯腰把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着摆脱这两个小家伙。


    季言轻亲亲两个小家伙没什么肉的脸颊。


    被亲亲，刚刚还抱怨着的两个小家伙瞬时乐开花。


    季乐抱着季言轻的脖子，软糯糯地喊着，“爸爸。”


    “嗯？”季言轻抱着人走向帐篷。


    “我最喜欢你了。”


    季安不甘落后，他也赶紧抱住季言轻的脖子，“我也最喜欢爸爸你了。”


    “我也最喜欢你们了。”季言轻一颗心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充满。


    季言轻话音才落，他就对上一双幽幽黑眸。


    双手不得空的季言轻开口，“封亦莫。”


    封亦莫微怔，下一刻他顶着一双幽幽黑眸摇着无形的大尾巴靠近，他眼底满是期待。


    见封亦莫靠近，季言轻不等他作出反应就坏心眼地回头看向夏沈书几人，“我们现在聊聊？”


    正思考着刚刚从会议上听见消息的夏沈书、蓝梓、黎平森三人怔愣了下，脸上的神情迅速变的严肃。


    “好。”


    “黑龙，吕卿，莫闲。”穿过营地时，季言轻把在火堆旁边的三人叫上。


    末了，他看向白浩宣，“白浩宣。”


    白浩宣怔愣一瞬，立刻起身跟上。


    向阳队伍里有太多出色的队长，这让白浩宣这几天都有些沉默，现在突然被和夏沈书他们一起叫了名字，他一张脸迅速胀得通红。


    “这边。”季言轻带头向着远离营地的矿坑边缘而去。


    看见季言轻一群人向着营地后方而去，队伍中不少人都朝着他们看来。


    天色早就已经暗下，雪薄薄覆盖住草地，这时候的雪是最冷的，走在地面是他们的鞋子很快被融化的雪水打湿，脚趾冰凉。


    季言轻带着几人一路往前，一路走到矿坑盆地边缘，到达营地中一群人彻底听不见他们对话的地方，他才停下。


    停下，季言轻第一个看向走在人群最后方的封亦莫。


    刚刚还满眼期待的封亦莫整个人都恹恹，他正顶着一双森冷黑眸幽幽看着他。


    季言轻觉得，他变坏了，都已经学会欺负人了。


    看见季言轻眼中的笑意，知道季言轻是故意的，封亦莫眼底深处是淡淡无奈。


    季言轻嘴角微微勾起，他心口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充满，那让他心底也有了勇气。


    面对夏沈书他们的勇气。


    收回和封亦莫对视的视线，季言轻深吸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周围除了风雪就只有他们，他看向面前的夏沈书几人。


    因为知道季言轻要讲什么，夏沈书几人脸上都并无笑意，而是满满的严肃认真。


    知道季言轻平安无事，他们都松了口气，但这也让他们更加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季言轻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疯了似的到处找季言轻。


    他们担心，他们害怕，他们都快疯掉。


    季言轻用力呼吸，让冰冷的风雪涌进自己的肺部，“我想和你们聊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你们，一件是乐园的事。”


    夏沈书、蓝梓和黎平森三人静静看着季言轻，黑龙和莫闲对视一眼，脸上也都是严肃。


    白浩宣一张脸还通红，他还在状况外。他也很好奇季言轻之所以不回去的原因，但那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季言轻把季安和季乐放在地上，“接下去我要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希望你们能冷静地听我说完。”


    夏沈书一群人对视一眼。


    这大半年下来，他们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


    他们早就已经被层出不穷的状况弄得筋疲力尽，他们早就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就算季言轻跟他们说他们队伍里就有一只尸王，他们恐怕都已经不会惊讶。


    季言轻静静注视夏沈书一群人的眼睛，“封亦莫、季安和季乐是尸王。”


    风雪中有瞬间的死寂。


    片刻的死寂后，有人开口，“什么？”


    “封亦莫、季安和季乐是尸王。”


    “什么？”


    “他们是尸王。”


    “……什么？”


    “我也是在之前被袭击的时候才知道的。”


    大雪中是一片死寂。


    第70章


    001.


    巨大的矿坑在夜色和风雪地摧残下早已没了白日的梦幻，更多了几分丑陋和残酷，它就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肉的丑陋伤疤。


    远离矿坑中央的营地，风雪呼呼刮动的矿坑边缘，季言轻一群人在黑暗和风雪中静立。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季言轻，一连三个为什么的夏沈书一群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直接咽过气去。


    他们刚刚还在想就算季言轻跟他们说他们队伍里有一只尸王他们都不会惊讶，喘口气的功夫，季言轻就跟他们说他们队里不光有尸王，还足足有三只。


    一群人大脑空白，连呼吸都忘记。


    忘记呼吸，众人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慢慢停下不再流动，这让一群人胸口的位置很快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


    那疼痛让众人愈发恍惚。


    许久后，就在一群人手脚都被吹得冰凉时，人群中才总算有人有了反应。


    “你……”蓝梓很想说点什么，但她的大脑根本不运转。


    夏沈书几人亦是如此。


    黑龙、莫闲、白浩宣和黎平森都还没回过神来，夏沈书倒是已经回神，但他脸上都是怀疑季言轻脑子坏了的复杂。


    季言轻无视吕卿，他弯腰从自己的腿边抱起一个小娃娃，他拎小猫似的把自己怀中的小尸王在几人面前晃了晃，“季安他们，是尸王。”


    本来躲在季言轻腿后面躲得好好的季安突然被拎起来，他一脸无辜，小胳膊小腿都跟着季言轻的动作晃晃。


    随着季言轻的动作，夏沈书一群人的视线都看向季安那张脸。


    季安还是很瘦，但也比刚刚被季言轻捡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大一号的厚重外衣，短胳膊短腿的身材，被季言轻小猫崽子似地拎起来，季安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看着就让人想在他脸上捏上一把。


    这样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娃娃，是尸王？


    见众人望着季安走神，季言轻把季安放回地上，任由季安又躲到自己的腿后。


    季安和季乐都很是不安。


    病毒爆发时季安他们才两岁多还不到三岁，这大半年下来他们别的东西没学会，尸王的恐惧却已经深深印刻进灵魂，人类对于尸王的恐惧厌恶曾经身为人的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天我跟着夏琛进城之后被他带进了那商城，他把我关在了里面，然后开枪惊动了商城里面的丧尸……”季言轻不太想提夏琛的事。


    他自认对夏琛不错，他从来没缺他吃穿，从来没区别对待过他，夏琛甚至是最早跟着他他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被惊动之后所有的丧尸都向着我们扑来，那商城里甚至还有一只觉醒丧尸，那时候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是他们出手救了我。”


    “我发现他们是尸王后，就决定先不回去营地，因为我怕他们会伤害你们……”


    黑暗中，风雪下，只有季言轻讲述的声音。


    封亦莫虽然早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真的从季言轻口中听到，他心口还是溢出几分不适，他并不会伤害季言轻。


    他不在乎夏沈书他们，可他在乎季言轻。


    躲在季言轻腿后面的季安和季乐紧紧拽住季言轻的裤腿，他们不再继续不安地张望夏沈书他们，他们的小脑袋都低了下去。


    季言轻察觉，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他已经不会再抛下他们。


    夏沈书一群人依旧无人说话，起初的惊讶和空白后，所有人脸色逐渐变化，现在是如出一辙的恍惚。


    他们逐渐回神，知道季言轻之所以抛下他们不敢回来的原因，知道季言轻也是迫不得已，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封亦莫他们是尸王？


    封亦莫他们怎么可能是尸王？


    季安和季乐是他们看着季言轻捡回来的，封亦莫是后面才被季言轻拉住救回来的，他们怎么可能就一起变成了尸王？


    特别是季安和季乐，他们是看着季安和季乐从小心翼翼满心不安逐渐变得开朗。


    他们会哭会笑会叫季言轻爸爸，他们甚至会软软撒娇，他们完全就是人类幼崽的模样，他们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尸王？


    “你……别开玩笑……”黎平森直接双手双脚都变得没了知觉，他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他看向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封亦莫他们明明就是人类。


    “我没开玩笑。”季言轻道。


    黎平森嘴唇翕动，一张本就惨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到发青。


    “可……”莫闲大脑无法运转。


    “他们明明……”白浩宣看向封亦莫。


    对上封亦莫那双比风雪都还森冷的黑眸，他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一股寒意涌上他心头。


    除了季言轻，封亦莫一只不与人亲近。


    “但是他们……”蓝梓看向季安和季乐。


    封亦莫和季安、季乐甚至都不是同时进入他们队伍中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巧他们三个都是尸王，还恰好都进了他们的队伍。


    “季安和季乐其实在那建筑工地时就已经死了，被薛刚打死了。”季言轻顿了顿，“是封亦莫在我们之前发现了他们，把他们变成了从属，所以他们才活了过来。”


    “我捡到他们时，他们正逐渐苏醒。”


    “封亦莫之前一直在到处找他们，后来被我拉住，发现季安和季乐在我们队伍里，所以他才一直跟着我们。”季言轻苦笑。


    无人说话，雪地中只剩下呼呼风声。


    季言轻再次开口，“封亦莫他们和其他尸王不同，他们不会伤害我们求生队的人……”


    话出口，季言轻喉间不由更多几分苦涩，他知道他这话听起来有多可笑，他就好像在说尸王改吃素了。


    自打病毒爆发，尸王就如同一团巨大的乌云，时时刻刻压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尸王就是死亡、痛苦、绝望的代名词，那就是一群地狱深处爬出来的该死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如果在他身边的不是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如果是别人和他说这种话，他甚至可能会直接给对方一斧头，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这也让季言轻紧张，如果夏沈书他们无法接受封亦莫和季安、季乐……


    “你说的……都是真的？”夏沈书的声音在风雪中有些变调，让人听不出他是个什么语气。


    “嗯。”


    “季言轻，你别开玩笑，你吓到我了……”蓝梓看向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封亦莫面无表情黑眸森冷，季安和季乐躲在季言轻的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我没开玩笑。”季言轻再道。


    蓝梓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对上季言轻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


    季言轻绝不是那种会拿尸王的事乱开玩笑的人。


    而且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季言轻之前明明活着却丢下他们离开不回来？


    “我——”吕卿开口。


    “不行。”季言轻没等吕卿把话说完就打断，然后再次无视他的存在。


    和夏沈书他们不同，自从听他说封亦莫他们是尸王，吕卿一张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胀红，胀成猪肝色。


    他死死盯着封亦莫三人来来回回地看，那兴奋的模样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贝。


    那宝贝太大太重，他没有办法把它扛起来扛回家，所以他都急得抓耳挠腮。


    季言轻甚至都已经想到吕卿今天问季安要个胃明天问季乐要只眼睛的画面，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季安和季乐他可宝贝得紧，哪怕知道只要不是致命伤他们就能再把那些东西长出来，他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手指也行……”


    季言轻嘴角抽了下，他把季安和季乐往自己的背后护，吕卿以后离他的崽远一点。


    “那抽点血？”吕卿忍痛退让。


    季言轻面无表情，脑子里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找个铁笼子把吕卿关进去关起来。


    吕卿太危险。


    季言轻无视吕卿，他深吸一口气，“第二个话题是关于乐园的，我相信你们也感觉到了，现在的情势越来越紧张了。”


    “觉醒丧尸和尸王越来越多，甚至三次进化的尸王都已经存在，尸王之间的局势已经逐渐清晰，接下去肯定是大面积的战斗，到时候到处都是走动的尸王。”


    “我们的队伍现在已经太大人数太多，就算不考虑尸王带来的危险，城市中的物资越来越少，消耗已经跟不上补充，我们也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带着整个队伍到处跑。”


    “我们必须尽快找地方安营扎寨，创造可持续发展的资源，以及想办法抵御随时可能袭来的尸王。”


    季言轻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他看向面前几人的脸，试图从几人脸上看见反应。


    视线看去，他却发现几人还在盯着封亦莫三人走神。


    夏沈书他们根本没在听。


    002.


    “头发，头发也行！”吕卿一脸纠结，这已经是他最大地让步，“他们是人形，他们是三次进化的尸王？”


    听见吕卿兴奋到颤抖的声音，听见“三次进化的尸王”几个字，本来就还懵着的夏沈书几人脸色更多了几分凝重和复杂。


    随着他们逐渐缓过劲来，他们脸上开始出现了紧张和恐惧。


    如果季言轻说的是真的，那他们面前现在就站着三只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整个集会所有人都死光的怪物。


    众人喉结滑动，吞咽的声音震耳欲聋。


    带着枪的几人不由自主地抱紧怀中的枪，他们没把枪口对准封亦莫他们，就已经是他们最大限度的忍耐。


    见众人如此，季言轻哑然。


    他知道，后面的话题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封亦莫他们是尸王这件事，带给夏沈书一群人地冲击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大，他们现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要去生气。


    他有些怕夏沈书他们太过愤怒直接动手，如果消息走漏，那整个集会的人都会发疯。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季言轻顿了顿，补充，“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接受，告诉我就好，我可以带他们离开。”


    季安和季乐不提，封亦莫也并不是坏人。


    封亦莫他们对于夏沈书他们来说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对他来说，如果不是封亦莫，他就遇不到季安和季乐。


    他很高兴捡到季安和季乐。


    封亦莫也是，他也很高兴遇到封亦莫。


    无人说话，高地上一片安静。


    “回去吧。”季言轻带头向着矿坑下方的营地走去。


    走出两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见夏沈书几人并没有要驱赶他的意思，他才继续往前走去。


    如果夏沈书他们无法接受，那他现在就可以带着封亦莫他们离开，封亦莫他们对他来说重要，夏沈书他们亦是如此。


    他们去时，地面才刚刚覆盖一层薄薄的雪，回来时地面的草被都已经被压弯腰。


    营地中，早已经吃完饭的一群人部分已经准备睡觉，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坐在帐篷和火堆旁。


    这整个矿坑都并无丧尸，周围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再加上篝火，一切就仿佛回到病毒爆发前。


    很多人都喜欢这种感觉。


    这残酷的末世下，这种日子就仿佛毒/品，让人上瘾。


    听见脚步声，看见季言轻一群人从远处回来，帐篷下和火堆前的一群人都纷纷看向他们。


    季言轻带着封亦莫以及季安、季乐走在前面，夏沈书、蓝梓、黎平森、莫闲、吕卿、黑龙和白浩宣落后五六步走在后方。


    前方季言轻几人脸色如常。


    后方，夏沈书一群人则仿佛刚刚遭受了什么巨大冲击，一个个的脸色都惨白，神情也恍惚不振。


    如果只是蓝梓他们就算了，甚至向来不嫌事大的夏沈书都安静。


    “你们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顾冉冉不安。


    “没事吧，你们……”


    “干吗，看见尸王了？”古文墨不解。


    听见古文墨这话，夏沈书一群人动作一致地转过头去看向他。


    夏沈书他们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眼中还充血，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他们突然动作一致地看向古文墨，直接把古文墨吓得一哆嗦。


    “……搞什么？你们真地看见尸王了？”古文墨强忍着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夏沈书不语。


    蓝梓沉默。


    黎平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


    莫闲整个人都还处于恍惚中。


    白浩宣和黑龙两人幽幽盯着古文墨，他们都快哭出来。


    所有人里只有吕卿开心得不行，他哼哼着小曲。


    “你们没事吧？”古文墨被众人那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看得毛骨悚然，他往旁边挪出几步，他把自己手里的一次性塑料盒放到趴在帐篷边缘睡觉的黑色野兽面前。


    “小黑，吃东西了。”古文墨道。


    黑色野兽直接无视。


    “小黑……”古文墨想摸摸黑色野兽的脑袋却又不敢。


    他之前试图伸手，这黑狗立刻冷冷看向他，它眼神无比冰冷，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有种他要是敢伸手手都会被咬断的错觉。


    等了片刻没等到动静，古文墨有些头痛地回头看向封亦莫，封亦莫养的这狗不吃东西，“它是不是生病了？”


    封亦莫无视。


    季言轻看见黑色野兽，他猛然想起黑色野兽也是尸王的事，他看向夏沈书一群人，“哦，对了，它也是。”


    夏沈书一群人怔愣一瞬，下一刻，他们猛然反应过来。


    他们脑袋齐刷刷转动，动作一致地看向那黑狗。


    视线停留在那黑狗身上，想明白季言轻的那个“也是”指的是什么，他们瞬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只黑狗也是尸王？


    朝着力量方向进化的尸王才会是兽形，他们见过不少野兽形态的尸王，但他们见过的尸王大多都有着庞大的身体，从来没有过这种大型犬的体型。


    ……那只黑狗是三次进化的力量型尸王？


    认识到这一点，夏沈书一群人喉结都不由滑动，他们早就已经比雪还白的一张张脸更是白得发青。


    封亦莫和季安、季乐就算了，他们好歹还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惊讶、恐惧但到底还算熟悉。


    可那黑狗……


    夏沈书一群人喉结再次滑动，快哭出来的他们不由委屈巴巴地看向季言轻，季言轻是不是不太严谨？


    他们都很想提醒季言轻一句，尸王这种事还是严谨一点比较好，三只和四只差距有点大，他们心脏不太好。


    心中想着，一群人里却无人敢开口。


    因为他们怕他们一开口，季言轻想想之后，就又从他们营地里找出第五第


    六只尸王来。


    封亦莫他们就算了，再来两只，他们怕他们心脏真的会受不了，会直接被季言轻吓死。


    “嗯？”古文墨莫名其妙地看看突然就变得无比激动的夏沈书一群人。


    特别是黑龙和白浩宣，两人看看季言轻再看看他面前的黑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腿肚子哆嗦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古文墨满腹疑惑间，把手里拿着的餐盒往黑色野兽鼻子下推了推，“吃饭。”


    看见这一幕，夏沈书一群人心脏狠狠一跳的同时，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黑色野兽无视，依旧闭着眼睛睡觉。


    古文墨头疼，他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戳戳黑色野兽的爪子。


    他的手还没靠近，黑色野兽一双眼就睁开，它冷冷瞪向古文墨。


    古文墨要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它可以帮忙咬掉。


    古文墨本能缩回自己的手，“叫你吃饭，那么凶做什么……”


    他有点委屈，这黑狗也太通人性，它除了封亦莫、季言轻和季安、季乐，其他人一概不搭理。


    刚开始，营地中的人见季言轻带回来一只狗本来还挺稀奇，但他们很快都被吓了回去，现在所有人都绕着它走。


    也就是他，好心给它弄点吃的，它还不领情。


    古文墨撅撅嘴，走开。


    见古文墨走开，夏沈书一群额头都已经紧张出冷汗的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古文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什么。


    他如果知道……


    夏沈书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看季言轻再看看那黑狗，走到远离那黑狗的帐篷里，靠着车子一字排开蹲坐下。


    他们抱着自己的枪，白着脸，红着眼，一言不发，那模样乖巧得就像一群刚破壳一身黄色绒毛的小鸡崽子。


    他们时不时看上季言轻一眼，神情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淡淡委屈。


    营地中还没睡的一群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时间所有人都茫然，夏沈书他们怎么了？


    之前就跟在季言轻身旁的人茫然之中则更多了几分恍惚，自从季言轻不见，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从夏沈书几个队长脸上看见这惶惶不安的神情。


    这让他们都有种回到当初的错觉。


    “爸爸！”季安看见古文墨给黑色野兽喂食，他想起什么，立刻转身咚咚咚地跑向一旁一辆班车。


    季乐看见季安向着车子而去，被提醒到，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怎么了？”季言轻不解地跟上。


    班车上下的梯子没有那么高，腿短的季安和季乐动作有些笨拙但还是顺利地爬了上去。


    上到车里，两个小家伙连忙跑向他们平常睡觉的位置，他们笨拙的从被子中掏出两个一次性塑料盒，然后赶紧双手捧着那盒子跑向已经来到门口的季言轻。


    来到季言轻面前，季安和季乐把自己手里的盒子举高高，要递给季言轻。


    “爸爸，吃。”


    “给你。”


    季言轻看去，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


    他们来集会时在路上补充过一次物资，那次他们找到了些小白菜，小白菜还没吃完，所以就带来了营地。


    小白菜不能长放，所以晚上他们吃的是偷偷用小白菜煮的粥。


    季安和季乐手里的两个餐盒里装着的是小白菜，知道他晚上还没吃饭，他们把他们最喜欢的小白菜单独留了下来，要留给季言轻吃。


    季言轻就想要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吃，他们现在并不缺这点东西，话到嘴边看见季安和季乐通红的小脸和期待的眼神，他把盒子接了过来。


    “谢谢你们。”季言轻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我正好饿了。”


    他们把餐盒盖好藏在被子里保温，但天气太冷，里面的小白菜早就已经凉透，拿在手里时都冻人。


    即使如此，季言轻心口还是被一阵暖意包围。


    季安和季乐露出笑容，他们眼中都因为开心氤氲出薄薄水气。


    003.


    “爸爸你快吃吧，等下都凉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言轻转动脑袋，他到一旁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把两个餐盒里的小白菜倒在一起，又往里面倒了些开水，坐在班车梯子上吃了起来。


    季安和季乐守在季言轻身边，一左一右地看着季言轻吃。


    “好吃吗？”


    “好吃。”季言轻道。


    “我也最喜欢小白菜了，特别特别好吃，我能吃好多。”


    “要尝尝吗？”季言轻回头。


    季乐咽咽口水，脑袋却摇得无比坚定，“我吃饱了，爸爸你吃。”


    听见三人的对话，看见季安和季乐那开心样，如同小鸡崽子般排排坐的夏沈书一群人眼神都变得复杂。


    季安和季乐还是和他们印象中一模一样，因为从小就生活在苦难中，所以哪怕他们自己年纪还小他们也已经学会心疼人。


    夏沈书几人正走神，他们营地中就来了一批人。


    那批人是赤道的人，他们的人手上都带着相同的手绳，那既是对身份的一种表明也是对其他人的一种威慑。


    赤道现在是所有求生队里最强大的求生队之一。


    见他们到来，向阳营地中立刻有人迎了上去，两边简单交谈几句后，向阳那几人来到季言轻面前。


    “队长，他们说赤道的队长想请你过去坐会。”


    季言轻有瞬间的惊讶，短暂地思索后，他点头。


    虽然不知道童阅在搞什么，但赤道是目前一群求生队里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和他们多接触对他们向阳没有坏处。


    季言轻看了赤道那群人一眼，吃完碗里的东西，回头揉揉嘴巴撅的老长的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季安和季乐现在格外黏人。


    “乖，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季言轻道。


    季言轻拿了斧头走向那边。


    赤道的人看看季言轻，再看看跟上来的封亦莫和几个拿枪的人，没说什么，带头向着赤道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见赤道几人没有解释的意思，季言轻眼中溢出几分疑惑。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赤道的营地中。


    这次季言轻没有再被带进村落，而是带进了赤道营地中。


    赤道的营地和向阳的营地情况相差不大，吃饱喝足，一部分人已经睡觉，另外一部分人聚在一起说话休息。


    这样安逸的日子不多，哪怕对赤道来说也是。


    “这边。”领头的男人敲了敲旁边的一辆大卡车。


    十多米长的大卡车从里面打开门，来开门的人是季言轻之前救过一命的那个络腮胡，童阅的弟弟。


    身高接近一米九有着一身健硕肌肉和一脸落腮胡子的他脱掉外衣，正穿着一件有着粉色小仙女的卡通围裙，手里拿着块抹布。


    “好久不见。”络腮胡用着和他外貌截然不符的温雅语气说道。


    季言轻还来不及反应，络腮胡就往旁边走去，车上有人要下来。


    季言轻视线看去，看清楚那人，他眼底有惊讶一闪而过。


    正从车上下来的人是熟人，黄榕悦。


    黄榕悦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季言轻，两人都不由愣了下。


    “你没事就好。”黄榕悦露出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季言轻不见之后，夏沈书一群人就到处疯了似地找人，外人还只是听说，黄榕悦他们却是亲眼见证。


    “谢谢。”


    “咱们什么时候单独见个面？”


    “好。”


    这里是赤道的营地，并不适合长聊，简单交流两句后，黄榕悦就离开。


    目送黄榕悦离开，季言轻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络腮胡身上。


    络腮胡有着粗狂的外表，性格却十分温雅细腻，他并未催促，在旁边静静等待。


    见季言轻聊完，他才继续道：“饮料还是水？”


    季言轻努力无视他胸前围裙上的粉色小仙女，从旁边上车，“水就好，谢谢。”


    封亦莫紧随其后，其他跟来的向阳的人则自觉守在车下。


    整个大货车就如同一个缩小的房间，屋子最里面的位置摆着两张单人床，床的旁边是一套沙发，车子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一张长桌，桌子上摆着一些零碎的杂物。


    穿着一身宽大大衣的童阅坐在桌前，他一手端着大号的铁杯一手拿着勺子，正在吃类似米糊一样的东西。


    见季言轻进来，童阅点点头。


    络腮胡到一旁去倒水。


    这整个大货车明显是他们两个队长的卧室，屋里还配置了一个电瓶，可以烧水。


    片刻后，络腮胡就端着一杯温水回来，“随便坐。”


    季言轻接过水，找了地方坐下。


    倒完水，络腮胡拿了之前的抹布继续擦桌子。


    童阅一边和季言轻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饭，“你和黄榕悦认识？”


    季言轻点点头，“之前就认识。”


    “吃完饭再说。”络腮胡提醒童阅。


    被提醒，童阅扁扁嘴，他捧着面前的大杯子仰头大喝。


    季言轻喝了一口水，看看童阅，再看看络腮胡。


    童阅个头矮长相可爱，络腮胡却一身健子肉足有一米九，两人站在一起时画面对比强烈，就如同大灰狼和小白兔，让人难以相信两人是兄弟，更难以想象童阅还是那个哥哥。


    “哈。”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糊糊全部喝完，童阅吐出一口气。


    络腮胡习以为常，过来拿了杯子去洗。


    “你们准备把基地建在什么地方？”童阅舔舔嘴唇后开门见山。


    季言轻怔愣。


    “别说你没这打算。”童阅道。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观望下，但傍晚的会议后现在他却敢肯定季言轻肯定已经察觉，季言轻不傻。


    季言轻打量童阅。


    他突然想起之前从白浩宣那里听说的关于赤道两兄弟的事，一个能打，一个脑子好使，童阅显然是脑子好的那个。


    季言轻稍作思考，如实说道：“我才刚刚回队里，虽然已经有这打算，但其它的什么都还没确定好。”


    季言轻又想起关于封亦莫他们的事，如果夏沈书他们一致决定要让他们离开，他会尊重夏沈书一群人。


    童阅点点头，“黄榕悦你认识，那秦月呢？”


    “也接触过。”


    童阅问：“和秦月、黄榕悦聊过了吗？”


    “没。”季言轻愈发有些不明白童阅到底想做什么。


    “地图。”童阅看了眼季言轻身后站着的封亦莫后，起身。


    正在整理桌子的络腮胡把最后一点地方擦完后，到一旁放下抹布，擦了擦手，拿出卷起来放在他们床头的地图走向桌子。


    地图很大，桌子上的空不够。


    童阅是个急性子，他直接把桌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就算收拾了桌子。


    季言轻眼疾手快接住滚向桌外的餐巾纸和一罐大白兔奶糖，重新放回桌子上。


    络腮胡来到桌前，他把地图展开。


    地图一展开，季言轻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


    那地图并不是普通地图，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路线以及各种标志，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赤道他们沿途下来的路线图。


    这种地图对于小求生队来说或许毫无意义，最多也只能让他们避开一部分危险，对于大的求生队来说却有利于他们了解其它地方的情势，甚至能够从地图了解到对方求生队的实力以及未来走向。


    这种地图一般不会随便给人看。


    季言轻看了眼童阅和络腮胡。


    童阅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巴，同时从桌上找能够压住地图边角的东西。


    络腮胡一边帮忙压住地图，一边收拾桌上被童阅一口气推到桌子边角的东西，要腾出更大空间。


    两人脸上都并无戒备。


    两人完全相反的性格也让季言轻心中那种不适的感觉愈发强烈，络腮胡那么大块头温温柔柔，童阅个子小小却急躁得很，他觉得两人完全生错了身体。


    “这个是基地。”童阅指向地图上用红色的方块标注出来的地方。


    看着那地标听着童阅的话，季言轻呼吸轻滞，下一刻他赶紧仔细看去。


    赤道的地图很大，不只是尺寸上的大，地图本身囊括的面积也很大，它并不是小地方各个城市的地方地图，而是以国家为单位的大地图。


    地图上有着十好几个童阅指的那种图标。


    图标与图标分散得很开，互相之间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如果图标代表的就是各个求生队基地的位置，那赤道已经掌握了十多个求生队的基地所在。


    季言轻不知道童阅在搞什么，又为什么愿意把这些告诉他，但既然有机会掌握这些信息，他绝不愿意错过。


    004.


    这样的信息普通求生队根本触及不到，而大的求生队绝不会随便把这样的消息告诉外人，因为所有求生队互相之间都是竞争对手，别人知道得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


    童阅从旁边拿了红色的笔拔开笔帽，他在靠近季言轻的方向标注了两个新的地标，“黄榕悦之前秦月也来过。”


    季言轻立刻朝着那两个地方看去。


    秦月和黄榕悦两人的基地选址在靠近南边的右下边，一左一右。


    看见那两个图标，季言轻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很多念头，黄榕悦和秦月果然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也早就已经开始筹备。


    这念头之外，季言轻又不由头痛。


    他原本以为他们这一片就向阳和青月两个大的求生队，他没想到黄榕悦也这么快就发展起来，情理上让他替黄榕悦开心，但理智上他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片地方的资源是固定的，它们目前都不具备再生的可能，这也就代表求生队越多他们之间的竞争就越大。


    形势马上就会变得紧张，想要活下去，他们就必须在最糟糕的时段来临之前把乐园建立出来。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三个求生队所在的这片地方供养一个大的求生队就已经很艰难，如果是三个求生队……


    饭不够吃，所有人都想活下去，那接下去的路就只有一条。


    季言轻眉头轻蹙。


    他和秦月地接触不多，但李潇的事上秦月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至于黄榕悦，李潇的事后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你知道赤道和摇篮为什么没有像你们那片地方扩展吗？”童阅突然问道。


    季言轻回神，再次朝着地图看去。


    从地图来看，他们和黄榕悦、秦月所处的位置在地图的最下角，南边的位置，而赤道和摇篮则就在他们上面些。


    赤道和摇篮之前因为资源就已经有过摩擦，闹得还挺大。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边还没有能占据这整片地方的话事者，赤道和摇篮应该会优先向着他们这边扩展地盘才对，赤道和摇篮却选择放弃。


    季言轻脑子转得飞快，“……这边……有东西？”


    赤道和摇篮肯定不是因为不想，只能是不能。


    而这个东西，只能是尸王。


    反应过来，季言轻本就皱起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他忍不住再朝着秦月、黄榕悦和他们向阳三个求生队所在的地图最南边看去。


    他们这边有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他们一直是从南向北走，最远时他们曾经到达过吕卿所在那条河，但那之后他们并未过河，而是开始向着左侧的西北方而去。


    沿途下来他们确实遇到过很多尸王，那也只是普通尸王。


    南边还有其它东西？


    “南边是魔鬼城。”童阅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季言轻看去，他还没听说过这说法。


    童阅道：“据说最南边的位置都是一只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尸王的地盘，但凡是进入其中的尸王都必须听命于他，如果不同意，全都有去无回。”


    “我没有见过那只尸王，但很多觉醒丧尸和尸王都畏怯去那边，这一切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据说那尸王在最南边建立城池，势力正不断向着外面蔓延。如果这是真的，那你们迟早会和他对上，因为你们直接就在他们门口。”


    “是真的。”封亦莫突然开口。


    他声音冷冽，屋里三人都被吸引看去。


    童阅和络腮胡对于封亦莫的话将信将疑，季言轻却深信不疑，封亦莫这个尸王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有假。


    对这，季言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和黄榕悦、秦月地问题都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个魔鬼城？


    季言轻蓦的有种紧迫感，他一颗心脏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团团捆紧，紧到无法跳动。


    童阅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季言轻频频变脸。


    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听着的络腮胡开口，“死神的势力范围比传言的更广，他几乎杀光了整个北边乃至大半个西边所有的尸王，所以相对来说西边和北边更为安全，但西边和北边的求生队也是更换得最快的。”


    至于原因，络腮胡不说季言轻也猜到。


    没了尸王的威胁，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斗争就直接摆到了明面上，这末世一半的危险来自于丧尸，一半来自于人类自己。


    络腮胡道：“死神已经很久没有消息，很多人都传言他已经死了，所以现在西边和北边也已经不太平。”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是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尸王的势力，但如果死神真的已经死掉，那接下去那些尸王肯定会大面积涌向北边去争抢地盘。”


    说话间，络腮胡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


    死神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西边和北边，而其它尸王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东边和南边，各自占据半壁天下，泾渭分明。


    如果东边和南边的尸王要去北边，那他们必须横跨整个地图，那也等于那些尸王战场的范围直接横跨了整张地图。


    整个地图之内所有的地方全都不再安全。


    而最靠近南边的季言轻他们，将会是第一波迎接战争洗刷的人。


    络腮胡苦笑，“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死神还活着，希望他能直接一路杀下去把东边和南边的尸王全杀了，这样至少人类还有一丝存活下去的希望。”


    听着落腮胡的话，早已经因为战场横跨整个地图的事而忘记呼吸的季言轻也忍不住苦笑。


    希望死神还活着，希望死神能把所有尸王都杀光，这些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人类嘴里听说。


    然而死神也是尸王……


    那样的存在，如果哪天他真地成了所有尸王的王，成了这个新世界的王，他还会允许他们这些人类苟延残喘地活着吗？


    “如果你想在南边站稳脚，动作就必须加快，你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犹豫磨蹭下去。”童阅坐回凳子上。


    季言轻看去。


    他花了点时间才总算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季言轻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


    这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种宁可什么都不知道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无知地死去都是一种幸福。


    他之前就猜到肯定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肯定会很危险，九死一生，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横跨整个地图地战斗，他们就算建立了乐园建立了基地，他们又真的能够抵挡住无数尸王地冲刷吗？


    面对一两只尸王他们尚且筋疲力尽狼狈不堪，面对同时涌来的成百上千只尸王……


    季言轻看不见一点人类能活下去的希望。


    005.


    “你知道黄榕悦和秦月为什么要来我这吗？”童阅问。


    季言轻摇头，他已经无法思考。


    “他们想和赤道建立盟友关系，这样一来，如果你们发生了冲突赤道就可以插手，他们在想办法壮大自己，在想办法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童阅看出季言轻的恍惚，这让他脸上也不由多出几分苦涩。


    他最开始分析出这些时，也曾很长一段时间都颓废不振，甚至到了现在他都依然没从那种绝望中走出来。


    他甚至至今都不敢告诉队伍中其他人，因为那样的事实太过残酷。


    他后来所做的这些，他说服自己是为了活下去，但事实上他一点希望都看不见。


    “所以？”季言轻已经放弃思考，他直接问。


    童阅也没拐弯抹角，“我们选择了你，我们赤道希望能够和你们向阳结盟。”


    没有等季言轻再问，童阅直接就说道：“因为你救了我弟弟，因为你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你救我弟弟时候的事我听说了，那种情况下还能站出来至少证明你这个人性格不错，和一个性格不错也有脑子的人结盟，对于我们赤道来说没有坏处。”


    “说是结盟，现在这情况也根本没有谁能约束得了谁，说白了大家就是凭个良心做事，我不想等到我们赤道有危险的时候喊声救命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兜里有多少东西可以付费。”


    季言轻不语。


    童阅两眼无神地看向远处，“现如今这世道，垃圾活得比正常人还更光鲜，去他妈/的。”


    季言轻长长吐出一口气。


    童阅红着双眼看向季言轻，“你怎么说？”


    季言轻一口气吐出后，再次用力呼吸，他让夜晚夹杂着极寒的空气充满他整个肺部，他感受那份冰冷。


    季言轻道：“我们向阳愿意和赤道结盟。”


    季言轻道：“但凡我们向阳的盟友遇到危险，我们向阳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绝对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能力救助。”


    听着季言轻铿锵有力地回答，童阅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整个人脱力地瘫倒在椅子里。


    络腮胡语气依旧温和，但话语中却都是严肃认真，“我们赤道不能保证对其他队伍如何，但对你们向阳，只要你开口，赤道有求必应。”


    季言轻已经救过他一次。


    耳边回响着络腮胡的话语，脑海中全是那将横穿整个地图的战场，季言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向阳的营地的。


    回到营地时，营地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只剩下一小部分守夜的人。


    吕卿还没睡，知道封亦莫和季安、季乐以及那黑狗是尸王之后，他整个人就陷入兴奋之中。


    封亦莫他打不过，季安和季乐季言轻护得紧，所以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黑狗身上。


    季言轻回到营地时，黑暗中吕卿正弯着腰偷偷摸摸靠近正睡觉的黑色野兽，想薅它毛。


    吕卿才一靠近，黑色野兽立刻警觉，它冷冷瞪去。


    它同时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藏进肚子下，士可杀不可掉毛，特别是尾巴尖的毛，那是尊严。


    没能薅到毛，吕卿蔫了吧唧。


    季言轻看见那一幕，却完全笑不出来。


    之前从童阅那里得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口，他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他回到车上。


    季安和季乐两个小家伙被哄得躺到了被子里，但两只眼睛都还睁得大大的，一听见动静立刻朝着他这边看来。


    “爸爸！”


    季言轻上车，他脱下外衣，躺到两个小家伙身旁。


    抱住两个小家伙，感觉着两个小家伙身上暖暖的温度，季言轻仿佛被紧紧捆住连跳动都无法做到的一颗心舒缓几分。


    “爸爸？”被抱住的季安摸摸季言轻的额头，他察觉到季言轻的不对。


    “爸爸，你怎么了？”季安身后的季乐也仰起头看向季言轻，从小就生活在末世的他们，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敏/感。


    季言轻抱紧两个小家伙，他不想说话。


    “你痛吗？”季安软糯糯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安。


    “爸爸？”季乐坐起来，紧脏地看向季言轻。


    “不痛，你们抱抱爸爸吧。”季言轻轻声道。


    闻言，季安赶紧抱住季言轻的脑袋，季乐也从季安背后抱住季言轻。


    感觉着两个小家伙身上的温暖，感觉着他们地拥抱，季言轻用力呼吸，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季言轻静静的被抱了好一会这才笑着抬起头，他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亲，“好了，我没事了，你们快睡吧，天都黑了。”


    顿了顿，季言轻又道：“明天我再带你们去集市上逛逛。”


    季安和季乐关于这种人多场面记忆不多，所以相当好奇，今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仔细逛，两个小家伙都没尽兴。


    “真的？”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好。”季言轻替两个小家伙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拍打着被子，要哄他们睡觉。


    季安和季乐从来就不需要他担心什么，重新躺下，两个小家伙乖乖闭上眼，没一会就一前一后睡去。


    微微泛红的脸颊，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嘴，两个小家伙睡得很香。


    车内再次安静，季言轻脸上的笑容也随着黑暗沉寂。


    封亦莫在他身后躺下。


    躺下，季言轻闭上眼睛试图睡觉，但他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就浮现出之前的事。


    黄榕悦和秦月的事，尸王的事，建立乐园的事，大大小小无数事情叠堆在一起，季言轻毫无睡意。


    睡不着，季言轻睁开眼，翻了个身。


    背对着季安两人，季言轻一躺好就对上一张冷俊好看的脸，封亦莫躺下没多久后就睡了过去。


    季安和季乐的睡颜季言轻看着觉得可爱，封亦莫那张脸却看得季言轻生气，季言轻没忍住，戳了戳他肚子，很坏的直接把他戳醒。


    他都还没睡，封亦莫睡什么睡？


    被戳了肚子，封亦莫睁开眼，他略带困惑地看向季言轻，季言轻有事？


    对上季言轻那双带着困惑的眼，季言轻蓦的愈发生气，他对着封亦莫的肚子戳戳，再戳戳。


    黑暗中，封亦莫茫然地看着季言轻炸着毛生气地戳自己肚子。


    封亦莫没反应，季言轻再戳戳，这次他用了些力气，他知道那肯定会痛，他知道他在无理取闹，可是他停不下。


    他手才伸出，就被封亦莫抓住。


    封亦莫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季言轻动了动，没能把手抽出来，他立刻更加生气，气得他眼眶都逐渐滚烫。


    “怎么了？”封亦莫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在乎和紧张。


    季言轻喉间迅速漫过一阵酸苦，他皱起眉头，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忍住不哭。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从决定不再求人而是自己保护自己，他就一直在努力地保护自己，他不光保护自己，他也保护夏沈书他们。


    这一路下来他都做得很好，他不光救了很多人，他也让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现在，他却看不见希望了。


    他看不见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们连一次性对付五只尸王都做不到，面对成百上千的尸王大军他们该怎么办？


    就算建立了乐园建立了基地，就算他们人手一把火箭/炮，他们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住成百上千只尸王。


    他们都会死掉，所有人都会死掉。


    “封亦莫，帮帮我……怎么办……”季言轻向下侧头，不想让封亦莫看见他脸上的眼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拿斧头砍，他拿枪射，可他一个人又能杀得了多少？他就是累死他都杀不完。


    他不想夏沈书他们死掉，他想他们所有人都活着，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听见季言轻带着明显哭腔的话语，知道季言轻在哭，刚刚眼底还带着几分困倦的封亦莫身体瞬间紧绷呼吸轻滞。


    认识季言轻这么久以来，他从没见季言轻哭过。


    无论是什么时候，哪怕是两只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哪怕是差点死掉，他都没见季言轻哭过。


    “季言轻……”封亦莫不知所措间本能抱紧季言轻。


    他慌了手脚，他把季言轻紧紧抱在怀里。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止住季言轻的泪水，可他所做的这些毫无意义，季言轻还是在哭。


    “季言轻……”封亦莫一颗心都像是要酸化，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别哭。”


    “季言轻？”


    “别哭。”


    “季言轻。”


    “季言轻……”


    “他们会……死掉……”季言轻努力控制，却还是泣不成声，他把脸埋进封亦莫的怀里。


    封亦莫作势就要问是谁要死，他立刻就去找那些人让他们不许死，他话未出口就先反应过来，是之前童阅两个人说的事。


    “你不会死。”封亦莫道从季言轻那天夜里拉住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允许这个世界没有季言轻。


    “……帮帮我……”季言轻紧紧拽住封亦莫，他不知该如何宣泄心中的那份压抑和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我帮你，我帮你……”封亦莫拥紧季言轻，他不允许任何人把季言轻弄哭。


    不管是死神还是什么魔鬼城，弄哭季言轻的，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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