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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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爱儿童福利院是一所有三十年历史的老福利院,面积跟普通公办幼儿园差不多大,里边却住了五百多个孩子,最小的只有几个月,最大的将近成年。
Crush今天主要是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福利院,预计将在这里陪孩子们度过一天的时光,了解他们的饮食起居情况。
他们还送来了一批物资,每个孩子都能领到一份小礼物。
为了逗小朋友们开心,Crush五人今天都穿得特别可爱:时熠的白色羽绒服帽子上缀着毛绒绒的小狗耳朵,双胞胎穿的是奶乎乎的羊羔绒卫衣,岳晚寒衣服前后都画着卡通奥特曼,就连平时穿衣风格最嘻哈的钟文铎,今天穿的也是件黑白棋盘绣着白马与皇冠的亮面外套。
徐院长亲自带着他们,简单参观了一下院内环境。
“原本已经很旧了,幸好有社会人士资助,两年前刚刚大翻修过一次,我们院里WiFi特别快,你们可以上网啊。”徐院长边走边介绍。
时熠听到这里,忽然想到她所说的“社会人士”,该不会指的是陆景明吧。
如此一来,陆景明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便解释得通了。
“那边的沙水池是新来的小年轻一起布置的,不过要等夏天才会开放。”徐院长带着他们绕着院内建筑走,对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如果不是冬天,你们会看到好多花,有迎春有杜鹃,后边还有一株山桃……”
徐院长看上去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寒风一吹,她鬓角的枯发便卷曲着颤抖,钟文铎这时说:“等到春天有机会,我们一定再来看看花,现在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可以吗。”
“好,正好,现在到他们活动的时间了。”徐院长欣然答应。
福利院室内有暖气供应,自然和室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每天上午从九点到十一点,多数孩子都会聚在大型活动室里,又吵又闹,玩什么的都有。
Crush五人今天带来了轻便的乐器,大小孩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表演,一个个搬好了小板凳,围坐成一个圈。
“小朋友们大家早上好!”钟文铎最先高举起手,其他人正要像往常那样,接上自我介绍。
“老——师——早——上——好——”一群毛孩子拖长音大声回答。
Crush五人差点儿没给到嘴边的话噎着,双胞胎抢先忍不住笑起来,另外三人也跟着一起狂笑。
算了,其实对孩子们来说,他们是谁根本不重要。
他们便直接跳过了自我介绍,很默契地同时奏响了手边的乐器,刚还吵闹的孩子瞬间就安静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Crush五人组成了一个小型乐队,时熠是键盘手,双胞胎一人一把吉他,岳晚寒背着贝斯,钟文铎没有现成的架子鼓可用,手里拿着一副借来的沙锤,直接用嘴b-box。
他们没有演奏自己的原创歌曲,而是翻唱了一首《Butterfly》,词是时熠和双胞胎一起填的,也是他们一起主唱,这首重新编曲的翻唱他们之前传上过b站,播放量过百万,整个评论区都是“爷青回燃炸了啊啊啊啊”。
副歌部分鼓点强烈,被五人演绎得酣畅淋漓,时熠一边弹奏,一边自己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再看底下一脸愣怔的孩子们——
“哇哦————”毛孩子们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默默听完了整首歌。
但是反应淡淡,甚至有人开始走神吃手指。
这绝对是以舞台实力著称的Crush演艺生涯上的滑铁卢,时熠十指轻搭在键盘上,都不知道怎么起下一首曲子的头。
“果然,还是要使出绝招。”森皓说。
时熠不明白地看向他,只见他高举起双手,凌空用力拍了三下掌。
所有孩子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了过来。
森皓拎过福利院表演用的立式麦克风,在无伴奏情况下,用雄厚的怒音唱道:“爱你孤身走暗巷——”
几乎不过短短一瞬,超过大半的孩子双眼发光地接了下去:“爱你不跪的模样!!!”
时熠傻了一秒钟,键盘音乐赶紧跟上,无数毛孩子挺直着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嗷嗷唱了下去,气势简直不输小型live。
五个人于是同时再次奏响乐器,只是这次他们成了小孩子的伴唱,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孤勇者小孩,果然名不虚传。
这首歌唱完以后,时熠这个时候已经了解了他们的套路,于是一脸快乐灿烂地弹着琴,唱道:“送给你小星星……”
“送你花一朵!!!”毛孩子们狂喜到面颊通红,一个个揪着外套下摆,唱到声嘶力竭。
陆景明路过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现在这一幕,五个大男生一边跟着小孩唱歌,一边学他们做手语操。
时熠系着那条深蓝色的围巾站在中间,笑得开心,高举起手在头顶上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陆景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一瞬不瞬地看着里边的人。
“哥哥哥哥,我也会弹琴!”一个小男生搬来椅子,坐在时熠的键盘前,胡乱地拍击键盘,发出乱七八糟的音。
时熠笑起来,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合奏吗?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弹。”
小男生勉强答应,时熠便站在他旁边,在他胡乱弹的时候为他加入恰当的和弦,混乱的噪音一下子变得有模有样,小男生越弹越起劲,像是化身成为了小小音乐家。
等一首歌结束以后,时熠拍手夸赞他,小男生将手背在后边,实话实说:“其实我乱弹的。”
“那你开不开心?”时熠问他。
对方使劲点头。
“不是乱弹,这是即兴创作。”时熠一本正经地说,“音乐就是为了让人开心。”
陆景明微微垂下眼,微不可察地轻抿了抿唇,随后缓步离开了活动室。
……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中午十一点,所有孩子集中在食堂分饭吃,Crush几人领到的也是儿童餐:一份煮得软烂的番茄鸡蛋瘦肉、一小碟西蓝花。
“徐院长说我们可以去职工食堂吃!”森皓和森然看了眼菜以后说。
“不可以。”钟文铎对他俩的脑回路了如指掌,两手就将他们抓了回来,“今天,我们和小朋友一起吃。”
不挑食的时熠微笑着接过食堂阿姨递来的饭菜:“谢谢阿姨,番茄煮得好香。”
于是他盘里迅速又多了一大勺番茄鸡蛋。
钟文铎领着他们走进全是小毛孩儿的食堂,绝大多数小朋友已经见过他们的面,开心地招手说“哥哥好”。
“坐。”钟文铎押着双胞胎,坐在了一排四五岁小孩的正对面。
时熠正要随之坐下,却远远看见了什么,犹豫了一秒钟后说:“我去那边吃,那边有太阳。”
然后他就端着盘子走了。
双胞胎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一齐伸长脖子,果然在柱子背后看见了深红色围巾的一角。
见他们将脖子伸得更长,钟文铎拿筷子敲了敲他们的餐盘:“吃你们的。”
他们两个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不太合口味的菜,瘪了瘪嘴。
番茄鸡蛋里面竟然加入了瘦肉末,这实在是太反人类了。
“哇,这里的小朋友好乖。”钟文铎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饭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对面一群小孩儿听见夸奖,扒饭扒得更起劲,粘得满脸都是。
而反观森皓和森然,他们正拿筷子尖一点点挑出瘦肉末,岳晚寒好心,将碗递过去装他们不吃的西蓝花,被钟文铎一手挡下。
“小朋友们,你们告诉这两个哥哥,浪费粮食对不对啊?”钟文铎继续毫无感情地问。
“不——对——”他们一齐看着森皓和森然说:“哥哥你们这么大了还挑食呀?”
“老师骗我们了,原来挑食也能长高的。”其中一个小孩犯嘀咕。
“长啊,光长个子不长心。”钟文铎转过头对这俩一米八的大小孩低声说:“想去看热闹就给我把肉和菜全都吃掉。”
森皓和森然同时痛苦地吞咽了一下,朝远处看去,时熠此刻笑得正温暖,他们默默舀起一大勺瘦肉末,迅速而坚决地送进了嘴里。
时熠正在和陆景明讨论这家福利院的事情,谁都没提喝醉酒那晚的事情,但他们的对话并不生硬。
陆景明听他说起后院的山桃,略微垂下眼睑,默默将一大勺番茄鸡蛋舀进了时熠的碗里。
“挺想看看那两株山桃,如果春天到了……”时熠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们旁边桌忽然出现了异样,一个大概五岁的小孩扶着自己的喉咙,坐姿僵硬。
在时熠反应过来之前,陆景明迅速起身过去,从那个小孩背后将他拉起,左手虚握拳放在他肚脐往上的腹部,右手紧紧包裹住左手,带着小孩的身体向后上方冲击!
不过几下,小孩便硬生生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大口饭,他的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下一秒,可能是因为太害怕,小孩紧紧捏着拳,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周围的小孩都有些惊慌,受情绪感染都表现出了将哭欲哭的模样。
完全出乎时熠预料,他眼看着陆景明一言不发,将那个噎着的孩子给抱了起来,大手轻放在孩子的背部,拍了两下,见孩子还在哭,他就径直抱着他向外走。
走出十几步陆景明回了头,看了眼时熠,眼神示意他“接着吃,不用管”。
时熠愣了愣,刚舀了一口陆景明给他的番茄蛋进嘴里,森皓和森然就抱着餐盘,不知道从哪里窜到了他面前坐下。
“陆总吃完了?”他们两个正想偷摸将吃不掉的西蓝花放陆景明盘里,心眼坏得很。
“可能……还会回来?”时熠也不确定,眼神时不时瞟向外边。
双胞胎则是看着他,看了有一会儿,同时伸出了手,轻轻捏了捏老幺的脸。
时熠的脸虽然不胖,也没什么赘肉,但是捏起来手感却意外的特别柔软,这个特点在他小时候更为显著,许多时候父母牵他出去玩,他一张小脸经常被奇怪的阿姨们捏得红红的。
“熠熠,你在想什么吗?”森然托着腮问。
时熠将视线收回,说:“没想什么。”
等他很认真地将饭菜全吃了,擦了嘴,自认为很不经意地问:“你们觉得,陆总结婚了吗?”
森皓和森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森皓先说:“不知道诶。”
“结了,也不奇怪吧?他看上去很成熟稳重,是个适宜结婚的好对象,说不定事业爱情双丰收。”森然不动声色地说。
确实。
陆景明常戴的那枚戒指在时熠脑海里转着圈圈,时熠之前就有想过,陆景明可能已经有了家室。
尤其是刚才看过他照顾小孩的模样,陆景明抱小孩的手法十分娴熟自然,与时熠这种只抱过小猫小狗的大男孩截然不同。
其实挺正常的,美好的婚姻与蒸蒸日上的事业并不冲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时熠感觉心脏像是闷闷的,让他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当看见老幺眼里的光显而易见地黯淡下来,森皓和森然顿时就不好意思逗下去了,而是一起为他担心与难过起来。
“熠熠,我觉得不一定。”森皓想了想,手臂一抱,挑挑眉:“这样,我们来打赌,我赌没有。”
森然瞬间会意:“那我就赌有,赌什么?”
他们仨平时就是赌狗,时熠并没有觉察到他们的真正用意。
“赌输了的人,要帮赢的人洗一周碗。”懒鬼森皓说了一个懒鬼森然很喜欢的赌注。
“好极了。”森然猛一拍手,看向时熠:“你参加吗,你觉得是有还是没有?”
时熠闷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败给了自己的主观意愿:“我赌没有,如果输了……我加一箱吸吸冻。”
“好家伙,你藏吸吸冻了?!”森皓大叫,森然赶紧把他嘴捂死,免得远处的钟文铎和岳晚寒听见。
他们三个就这么敲定了,森皓和森然主动留下收拾空餐盘,时熠独自先出去,试着在福利院内找陆景明。
他其实是有几分惴惴不安的,然而没走出多远,他就在儿童读书角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陆景明。
陆景明弯下腰,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封面画着小白狗的绘本,翻开了第一页。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进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好看得像幅画似的侧脸上。
时熠看见他研究儿童读物,感觉到自己的胜算似乎更加渺茫,他一步步走近,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箱吸吸冻上。
但他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
尤其当陆景明以修长手指夹住看到的位置,转过脸看向他时。
“陆哥,”时熠开了口,目光落在诸多五彩斑斓的故事书上,“绘本……有意思吗?”
陆景明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伸过手来,拿走了沾在时熠头发上的什么。
竟然是一个小红花贴纸,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偷偷贴上去的,可能是趁着时熠吃饭的时候。
这个举动像是十分亲昵,时熠想起了喝醉酒后,言行举止与他过分亲近的陆景明。
他决定要直奔主题,给自己和那箱吸吸冻一个痛快。
“陆哥,我想问你个问题。”时熠说。
陆景明看着他,他其实真有几分小鹿眼,尤其是光撒进眼眸中的时候,能呈现出温和的暖棕色。
这种眼神竟然与那晚有几分相似,那个时候,陆景明无意识地吻了他,并低声呢喃着“老公”。
“你问吧。”陆景明说。
那句“你有家室吗”在他嘴边颠来倒去,而他耳边正仿佛回荡着那个魔幻至极的字眼。
“你有……”时熠心跳得几乎到了嗓子眼,在混乱中脱口而出:“你有老公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漂亮鹿:你有我就有,你没有我没有(挂着心爱的红围巾.jpg)-
第24章 (捉虫)
24
时熠甫一问出口,几乎是瞬间就傻了。
就连对面的陆景明,眼睛里也出现了明显困惑与动摇的光,仿佛突然理解不了中文似的。
如果说刚才时熠是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那他现在的心跳简直就像是停了,世界安静得如同默剧,只有深深的尴尬在爬上时熠的背脊。
“我……”时熠慢了半拍纠错。
而陆景明喉结轻微动了动,先他一步回答道:“没有。”
自从同性可婚以后,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其中包含着大前提,也就是说对方得是gay,即便不是,至少性取向为双。
“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结婚的话,我没有。”陆景明继续补充道,语气依旧平静,“我是一个人。”
时熠那颗几近停跳的心又恢复了工作,窗外的阳光逐渐变换角度,有小小的光点落在了时熠的鼻尖上,像是不慎沾上的奶油。
“抱歉,”时熠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你有时候会戴戒指。”
不过今天陆景明手上是空的,他什么都没有戴。
陆景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说:“那是因为,想问我同样问题的人很多。”
时熠愣了一秒,然后即刻会意了,如果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想问的人基本就没必要问了。
而时熠还不知道的是,身居高位意味着成为人人渴望攀附的对象,陆景明在工作中戴戒指,能省去七成以上的麻烦。尤其是在重要的客户提出介绍谁谁给他认识时,一枚戒指就能不失礼貌地推掉不必要的来往与饭局。
话是这么说,陆景明却特地告诉了时熠答案,并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意思,态度平和得就好像时熠问他情感状况,他也会和盘托出一般。
“陆哥,你饭还没吃完呢。”时熠说,“待会儿不会饿吗?”
“我平时吃很少。”陆景明说。
时熠心想,难怪陆景明这么瘦。
陆景明见他又伸手进口袋,今早明明看着他口袋里的零食被抢光,结果却似乎出人意料。
“伸手。”时熠将什么包裹在手心里,弯眼笑起来,表情有几分得意。
陆景明下意识将右手摊开,掌心向上。
“这是我最后的存粮。”时熠把什么放了上去。
塑料包装的边角让陆景明掌心发痒,而放置的过程中,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时熠手的一部分,暖暖的。
那是一颗绿白包装的薄荷软糖。
“当时被我藏在手心里了。”时熠说,“没草莓夹心那么甜,但是也很好吃。”
陆景明垂下眼,将糖果包裹在掌心,隔了会儿礼貌道:“谢谢。”
……
仁爱福利院的孩子每天中午都要午睡,过了下午两点才会继续活动。
下午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刻,Crush全员就陪孩子们在户外玩雪。
随行的摄影小哥在这期间拍了不少照片,记录下大家追来跑去的开心瞬间。
快四点的时候徐院长走出来,说想找一个人陪她去拿快递,时熠正好被小孩子追着扔雪球扔怕了,赶紧主动举起手报名当苦力。
“需要我一起去帮忙吗?”钟文铎问。
“一个就可以了,东西不多,就是找个伴。”徐院长对也想帮忙的其他人说。
快递站在福利院附近的村里,路途确实有点儿远,要在冰天雪地里走上将近二十分钟。
郊外要比城市温度低得多,时熠这么走一趟回来,给冻得鼻子通红,手脚都又僵又麻。
“今年冬天像是特别冷,幸好有人陪着说说话,不然这路更不好走。”徐院长也给冻得直哆嗦,回到福利院的时候,主动邀请道:“到我办公室喝杯热茶吧。”
时熠正好还有些话想和她聊,于是跟着她上了三楼。
院长办公室十分简陋,只有一套办公桌椅,一张沙发,一个大书柜。
“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啦,从这个福利院建好的时候我就来了。”徐院长解释说,“这个福利院位置这么偏,没想到还会有大明星专程过来。”
时熠笑起来:“我们不是什么大明星,就是普通人。”
“你还真谦虚,我都在电视上看见你们几回了。”徐院长给他倒上暖暖的普洱茶。
时熠这才顺势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徐院长,陆总是正在资助这家福利院吗?”
“你是说景明?”徐院长笑起来,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我到现在还不适应,那孩子竟然成了陆总,真是好。”
时熠这才有所觉察,徐院长便直接告诉他:“那孩子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果然是这样,时熠垂下眼,注视着杯中深色的茶水。
“我这儿还有他以前的照片。”徐院长起身,打开书柜的玻璃门,取出一个相框给他,“十年前拍的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认出他。”
时熠接过,这是一张大合照,年轻了十岁的徐院长站在第一排最中央,笑容灿烂,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则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表情各异。
照片可能在早期没有保存好,有些发黄褪色,人的五官都略微模糊。
但时熠还是在最后一排找到了陆景明。
其实很明显,因为陆景明肤色最白,长相气质也很出众,放在学校里妥妥的校草级别。
照片里的陆景明正好穿着一件蓝白校服,留着标准的学生短发,给时熠一种陌生又新鲜的感觉。
要是能看到更清晰一点儿的照片就好了,读书时代的陆景明一定又帅又漂亮,估计给他递情书的人肯定也不少。
“对,就是他。”徐院长说,脸上浮现出了有几分怀念的表情,“十年前,他也就是十六岁,还没离开去上大学……这孩子十七岁就读大学了,在当时的同龄人里算是早的,因为以前都是七岁才读一年级,他跳了级,功课很好。”
这点时熠能看出来,陆景明就长着一张成绩很好、人很聪明的脸。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吗?”时熠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他想听一听陆景明的过去。
“景明来的时候,其实也不小了。”徐院长回忆着,表情却逐渐不那么愉快,“他是十一二岁那年被送来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我值元旦节假期的班。”
十二月三十一号,也就是跨年夜?
时熠皱了皱眉,想起半个月前,在跨年夜喝得醉醺醺的陆景明。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了,其实比还不知道事,就到这里来的孩子更可怜。”徐院长叹口气,“他妈妈是得了病无力抚养他,又没有别的亲戚,才把他送这儿来的。与口兮口湍口√。”
所以那晚陆景明梦魇时说的“不要走”,其实是“妈妈不要走”?
因为生病没办法照看孩子,那应当是很重的病,不知道他妈妈现在怎样了。
“景明刚来的时候,身子很弱,我们院有大点儿的孩子喜欢欺负他。”徐院长继续说,“但他从来不跟我们说,有很多事我也是听小花卷说,小花卷也是我们这儿的孩子……”
陆景明住进福利院没多久,就生了一场比较严重的风寒,每天夜里都发高烧,就连过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他是新来的孩子,生了病身子骨又弱,院里从院长到护理姐姐们都给他更多的关照,没少去看望他,给他带点儿小零嘴放在床头边上,叮嘱他快点儿好起来,等好了就能吃了。
但许多年纪相仿的孩子却理解不了这种关心。
他们只看到了小陆景明的与众不同——他长着张干净漂亮的脸、他有自己带来的衣服和书本玩具、他有挑食不吃肝脏和白萝卜的习惯、他的字迹工整漂亮在以前的学校是大队长……
于是满怀恶意的欺凌在他病好之前就开始了。
有人偷走他带来的东西,撕碎他的作业本,将鸡肝倒进他吃到一半的碗里。
最糟糕的情况是挨一顿拳脚,院里的小孩都很精,知道打在大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正好陆景明是个一声不吭的小孩儿,就像哑巴一样。
当时只有小花卷会站出来帮他。
小花卷是个还没换牙的小女孩儿,扎两个羊角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头发又黄又稀疏。
她是典型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什么都没有,自然从来没人欺负过她。
但陆景明知道,如果沾上自己,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独来独往,远远见到小花卷就要绕路走,甚至有时人家好心给他递张纸擦擦伤口,陆景明都不会接,只会冷着脸一瘸一拐走开。
情况的转变发生在第二年的冬天。
市里要来人参观他们的福利院,陆景明被选中穿白衬衫红马甲白裤黑皮靴,能与大人物一起合影。
几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从外边搞回来了泻药,商量着在那天早上倒进陆景明杯子里,好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但他们实施计划的时候被小花卷撞破了。
陆景明听说的时候刚换好礼服,袖口的扣子还没来及扣,就迅速跑向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看见鲜红的血从小花卷脏兮兮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的羊角辫也被揪掉,头发蓬乱。
陆景明终于控制不住,上去给了对方兜脸一拳,对方瞬间鼻血狂流,大叫“陆贱民发疯了”。
于是瞬息之间他就又挨了一脚,此刻所有人都傻了眼,因为陆景明从来不会动用暴力,就连口头上骂脏话都不会,这个乖宝宝突如其来的反抗,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他们也就愣怔了那么三秒钟,更多的拳脚加入了进来,小花卷哭得喉咙都快哑了。
这是陆景明到福利院来,伤得最狠的一次,小花卷倒是没大事,她是挨了一下,正好碰上换牙期,牙掉得突然所以血崩得厉害。
但从这天开始,陆景明忽然就明白了,对付野蛮人和疯子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拳头。
不出一个月,整个福利院再没人敢欺负他,他的称呼由“陆贱民”变成了“陆爷”,大家但凡收到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过来上供,不少人还过来给他道歉……
但陆景明从来没搭理过他们任何人,他还是独来独往,拿到好东西就直接塞给小花卷,然后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掉。
“后来我们得知这么个情况,都很痛心,也愧疚。”徐院长说到这里喝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不少,“我们对实施过暴力的孩子进行了批评教育,包括景明,他也被罚扫了一星期的地……”
故事还没完全讲完,徐院长的门被敲响,竟然是陆景明本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拿在时熠手里的老照片,快步走过来,将相框给拿走了。
时熠有一瞬的心虚感,因为他在好奇之下,忍不住听了陆景明的一段过往,“陆哥。”
所幸陆景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相框放回了原位,转过身道:“你们队的双胞胎让我喊你下去,天黑了,该回去了。”
时熠点了一下头,于是礼貌告别了徐院长,跟着陆景明一起下去。
才四点刚过,天色就已经黯淡了许多,天边堆积着阴沉沉的云,仿佛又在酝酿一场新的大雪。
走出福利院大门,却没看见Crush专用的保姆车。
时熠这时接到了森然打来的语音电话,森然在电话里愉快地说:“熠熠!我们等你好久都不来,只能先走一步啦,你顺路蹭一蹭陆总的车吧!”
听觉敏锐的时熠,还能听见电话那头,正放着十分high的山歌,森皓wowwow地在飙高音,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不等时熠回答,通话便被挂断了。
时熠十分尴尬地看了眼陆景明,对方显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淡淡道:“坐我车吧。”
于是时熠便又一次上了陆景明的黑色宾利。
车子驶上白皑皑的路,路面有轮胎留下的黑色痕迹,是先行一步的保姆车留下的。
“不好意思,陆总。”时熠还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能从陆景明夺过相框的动作中觉察出不悦。
对方开车时目视前方,隔了好一会儿却说:“想去看花吗?”
“花?”时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车子转了个弯,驶上山道,重新经过了福利院门前,向着更偏远的地方开去。
赶在日落之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齐下车。
时熠微微睁大了双眼,他看见了好几棵伫立在黄昏积雪中的红梅。
红梅的枝丫漆黑,仿佛用炭笔涂画出来的一般,积雪之下,一朵朵玫红色的花儿开得正艳,在白雪点缀下,它们就像穿上了毛绒绒的棉衣,看上去十分可爱。
“我十七岁那年,离开福利院的时候种的。”陆景明说,“门卫大叔帮我照看了很多年,我回来以后发现花都开得好好的,也很吃惊。”
时熠一愣,没想到陆景明会主动提福利院。
“很漂亮的花。”时熠转过脸时,忽然看见陆景明站在雪里,微仰着脸看花,他脖子上依然系着那条深红的围巾,“陆哥,这种花就像你一样。”
不仅颜色像,就连它所代表的花语,也跟陆景明给人的印象十分相近。
“一点儿都不像。”陆景明在他背后说。
“你就像这样,有一半躲在又厚又白的雪里。”时熠顾自伸手,为其中一朵最可爱的梅花抚落上边的积雪,那朵花因而彻底舒展开来,面向时熠骄傲地开着,“最漂亮的颜色都藏在雪下,是让冬天变得有温度的花。”
陆景明忍不住低下头,下半张脸埋在红围巾里,他白皙的皮肤也正一点点儿透露出好看的淡红色。
“等雪化了,花也差不多该谢了。”陆景明随口道。
“没有这么快。”时熠转过头来,将摘下来的一小株梅花递给他,“它们会一直开到春天来。”
陆景明接过花,时熠又看见他被冻得有点儿红的手,心想这个人就好像不怕冷似的,但因为见过他喝醉的模样,时熠知道他其实是很怕冷的。
时熠将其中一只手套脱下来给他:“分你一个。”
只分一个的话,对方应该会比较好接受吧。
“你自己用。”陆景明说,“你另只手没有手套会很冷。”
“不会啊。”时熠笑了。
急于展示自己的特异功能,没多想就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去摸了陆景明的手:“你看。”
一只手冰凉,另一只手暖热,在接触到的瞬间,他们两个都没来由地呼吸一滞。
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在他们一动不动的无言瞬间,时熠听见身后传来雪压垮树枝,梅花被抖落一地的声响。
也就是这么个瞬间,时熠忽然产生了想要吻陆景明的冲动。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时熠好半晌才将手收回来,陆景明将更多的脸部面积埋在红围巾里,默默穿上了时熠给的那只手套,他们一起步行回到停车的位置。
太阳已落,宾利一路往来时的路行驶,他们两人都出奇地沉默,只有心跳在吵闹。
直到车在山路上开了有三十分钟,他们远远看见视野前方,出现了一大块可怕的障碍物。
混杂着积雪、巨石与藏在雪下的泥土,将双行道完完全全挡住。
几场大雪过后,沉重的积雪不仅压垮了树枝,还引发了山石崩塌,他们无法前行了。
而此刻躺在时熠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时间刚好跳转到十七点,山路变得越来越暗,一直岌岌可危的信号从一格变为了无。
第25章
25
不出意料,酝酿在云层里的大雪在日落之前降了下来。
雪不断落在车窗上,被车内暖气迅速转化为雪水,但时熠和陆景明依然能感觉到些微寒冷。
郊区的山路本就错综复杂,风雪又忽然这么大,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沿着原路返回福利院。
“只能先回福利院了。”陆景明说,“晚点儿等雪停了,我再重新带你出去。”
“嗯。”时熠点头。
陆景明于是打转方向盘,宾利向着来时的路开去,车灯打开,在大雪的掩盖下,傍晚五点的天色黑得就好像是入了夜。
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车载音响没有被打开,时熠又开始昏昏欲睡,看着视线模糊的前路发呆。
就在车往回驶了有十五分钟路程的时候,两人一齐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从路旁护栏背后闯了出来——
是个人?还是……鹿?
时熠瞌睡瞬间清醒,其实他们在雪天车速不算很快,但这个黑影离他们实在太近,已经无法提前将车子刹停。
千钧一发之际,陆景明迅速向右侧打转了方向盘,车子随即偏离原本的行驶轨迹!
预期的碰撞没有发生,但他们还没来及松口气,车轮就因为雪地路滑多向前了一段距离,撞过形同虚设的护栏,冲下了矮坡。
时熠一颗心被失重感高高抓起,大脑在短短数秒内一片空白。就在车子轰然撞上坡底一棵大树之前,陆景明一手控制着方向盘,脚踩刹车,另一手将时熠的头给用力扣下。
“嘭——”
巨大的碰撞声伴随玻璃破碎的声音灌入双耳,冲撞带来的剧痛传遍全身,时熠从小到大都没遭遇过车祸,在那一刻几乎以为车子会爆炸起火。
然而并没有,车内的气囊已经弹出,车厢内很快静得只剩陆景明的喘息声。
“陆哥……你怎么样?”时熠发现自己声音也发抖,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想查看陆景明的情况。
遭遇了这么大的危险,时熠自己竟然几乎毫发无伤,但保护了他的陆景明却不那么幸运。
借着隐约的微光,时熠看见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沿着陆景明的额角淌了下来。
“陆哥,你流血了!”时熠顿时心狠狠攥紧,手忙脚乱找东西止血。
他在这一刻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安全意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正确处理这种事故,慌忙中直接用自己的围巾捂住了对方出血的位置。
如果不是看见陆景明眼睛里映射出的光,时熠只会以为对方失去了意识。
而陆景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就是……你们爱玩的垂直过山车?”
时熠却没空细想陆景明怎么知道的,他先从被撞瘪的车头爬了出来,然后走到驾驶座门外接应陆景明。
“我没事。”对方摆手,脚落地瞬间却是一阵眩晕,根据他以前的经验,这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
时熠赶紧一手托住了对方的腰,让他能靠在自己肩头。
原本想让对方缓个几秒钟,陆景明却轻推着他说:“车好像漏油了,别在旁边待着,危险。”
于是他们远离了宾利,走出了有上百米,时熠才让陆景明坐在了另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能勉强抵御一部分的风寒。
时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先打电话求救,结果发现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了。
“紧急电话可以打。”陆景明依然微喘着气,一手捂着伤,另一手摸索着拨通了电话。
即便气息不稳,陆景明讲电话的时候依然有条不紊,交代了事故原因、大致位置以及受伤情况,并说明了一些他们现在能够利用的周边条件。
“必要时请联系仁爱福利院,我们就在距离它大约十五公里的山路上。”陆景明最后说,“是通往市区的路,从那边派车过来会比较快。”
时熠听着他讲电话,又一次从陆景明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属于年长者的成熟与冷静,陆景明的态度让他很快从刚才事故的冲击中平复过来,这让他感觉到无比安全。
电话挂断,时熠挨着陆景明坐下,皱眉:“陆哥,你头还晕吗?”
他很担心刚才的冲撞影响到了陆景明的头部,所幸对方意识似乎还很清醒,就是冷得隐隐在发抖。
车已经没法用了,他们两人只能待在冰天雪地的室外,雪下得不那么大了,但风还在呼呼地吹,因为地处郊外,气温比市区更加低,恐怕只有零下十几摄氏度。
时熠没多想,背靠在树干上,拉下了白色羽绒服的拉链,将陆景明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景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动了动,时熠手臂稳稳拦住对方腹部,让他靠在自己身前。
“陆哥,刚才谢谢你保护我。”时熠圈着他说,“我其实也有驾照,高三暑假考的,但没什么机会开,改天借韬哥的车练习一下好了……”
刚出了车祸,就想着要练习开车,这人的心理素质确实很不错,陆景明垂着眼心想。
“陆哥,你别睡过去。”时熠晃了一下他。
“没睡。”陆景明慢慢应了一声,头又晕起来,“别晃我……好着呢。”
时熠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救援队的电话打来了,带来的却是不太好的消息:“总算打通电话了……大雪引发了山崩,路被堵了我们车子过不来,你们二位情况还好吗?”
被堵的应该就是他们刚才掉头的那个地段。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有时无,时熠心里逐渐焦灼起来,他们还要在这种情况下等待多久?
天气太冷了,风雪不知道还会不会加剧。
“仁爱的车子今天到镇上去了……”通话中的电流音频繁出现,仿佛随时就会信号中断,“你们认得路的话……请优先往仁爱……沿公路不走小路……随时保持联系。”
这回通话真的中断了,可能是矮坡底下信号更差。
时熠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五点四十二分了。
距离他们摔下来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小时,然而人在极度寒冷中,对时间的感知似乎真的会放慢。
“走吧,我认得路。”陆景明挣扎着起身。
“头还晕吗?要不我背你吧。”时熠跟着起身,顺势确认了一下陆景明头上的伤——似乎只是被玻璃碎片划破了,伤口不深,血在寒冷中已经凝固了。
“没事,以前伤过比这重多的……”陆景明颇不自在地别过脸,结果没走两步路,人不仅是晕,甚至还有了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强行克制住这种感觉,跟着时熠一起爬上了不算陡峭的矮坡。
刚一回到公路上,陆景明就差点儿真吐了,极其痛苦地眯起眼,用掌心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时熠连忙扶住对方前倾的身体,手抚上对方背脊,陆景明可能是肚子里太空,吐倒没吐出来,只硬生生呛出了一层薄薄的眼泪。
这下他没办法拒绝了,时熠打定主意要背他。
“先说好,很重。”陆景明皱眉,他恐怕有二十年没有被人背过了。
“没关系,试试呗。”时熠面向着他,径直伸了手,环住了对方。
……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直线路,车开的时候不觉得有多远,走起来却大不一样。
“时熠。”陆景明在双脚悬空的情况下,手臂只好老实地环住男生肩颈,他将脸藏在时熠肩头很久了,终于忍不住道:“这不叫背。”
这是抱。
是那种面对面的抱起,一种陆景明别说二十年前,恐怕是三岁后就没经历过的抱法。
“我知道,过了这段路就换成背,好不好?”这段路身后来的风太大了,时熠总不可能让一个又晕又吐的人给自己挡风。
因为天色足够黑,时熠并不能看见对方害羞得浑身不住蜷缩的模样。
时熠只知道,自己抱陆景明抱得比想象中更轻松,不禁问:“陆哥,你有120斤吗?”
对方不吱声,隔了会儿说:“我只是骨头轻,身上还是有肉的。”
时熠忍不住笑了,他笑的时候胸腔震动,让紧贴着他的陆景明被痒得又一次眯起了眼,“陆哥,我发现你喜欢逞强。”
“不可能。”陆景明说完,时熠又笑了。
到了下一段路,风不再是从背后来了,时熠果然给他改成了背。
“路比想象中要远啊。”时熠将人背好,稍微加快了脚步。
“后悔上我的车吗?”陆景明在背后问,“如果不坐我的车,不去看红梅,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背着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了。”
“嗯……可能是会后悔,”时熠说话的时候,呼出大量的白气,“如果换成别人的话。”
陆景明微凛的心松了松,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哥。”又走了有大约半小时,时熠赶紧再次提醒,“不要睡过去,马上就到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提早遇到福利院里出来接应他们的人。
“不会睡的。”陆景明说是这么说,其实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人在严寒当中,体内所有的能量会被大量消耗用于御寒,陆景明本身就撞得头脑发晕,肚子里又没什么存货,因此更容易陷入困倦,就像手机会被冻关机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眼睛生痛,眼里的这副镜片佩戴的时间有些长,寒风吹久了逐渐干涩起来,他已经忍不住眨了好久的眼。
稍微摘下来一会儿吧。
反正口袋里还有可以替换的。
陆景明只手熟练地将镜片摘下,隔了会儿重新开口:“时熠,平时不要和NUT走太近……尤其是他们的门面。”
时熠愣了愣,脑子里浮现出欧阳琛那张格外精致漂亮的脸,然后又想起他被拳击袋鼠胖揍过的传闻。
“你竟然知道门面。”时熠开口却歪了重点,声音被冻得有些发抖。
陆景明于是用手臂将对方裹紧了一点儿,挡住他肩头的寒冷,微微不悦地提醒道:“我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时熠笑起来,说:“不是,我是说你竟然知道哪个是门面……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帅吗?”
“没有这种事。”陆景明矢口否认。
时熠已经在风雪里走了有一个小时,他作为一个南方长大的人,几乎没体验过这么长时间的严寒,为了让陆景明保持意识清醒,他选择将话题继续了下去:“我也……算是门面,你觉得,我和欧阳琛谁比较帅?”
这个问题问得真不要脸,时熠感觉到冰冷的脸部果然有回温的迹象。
一道手电筒的亮光在这时照亮了他们的脸。
有人从远处兴奋大喊:“找到了!徐院长!他们在这里!”
后面的事情,时熠就记忆模糊了,当他坐上福利院开来的车以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他竟然没过多久,就在晃晃荡荡的车上直接睡了过去。
车估计开了有两个多小时,时熠这一觉不小心睡得有点儿长,停车到地儿以后他人还迷糊得很,听见森然叫他起床,他当是在宿舍里,抱着车上的靠枕不愿意睁眼。
于是他听见钟文铎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了句“倒霉孩子”,主动将他背了起来,而时熠惦记着陆景明,挂队长背上提醒说“一定要去医院照照脑子”。
“好好,这里就是医院。”钟文铎无奈得很。
时熠于是彻底放心下来,发挥自己的特异功能,雷打不动地接着睡了。
期间他听见过Crush几人与陈韬的声音、陆景明的声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声音。
“没关系的,他只是睡着了。”钟文铎将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他平时也是这样的,一旦睡熟了地震也不会醒的。”
“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扎他一针。”钟文铎最后补充道。
“就来一瓶葡萄糖吧。”这是森然仿佛看菜单点菜一样的声音。
忽略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时熠这个觉睡得很安稳。
等到他终于再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应该是医院,但却比普通病房要豪华得多,床是宽大柔软的,室内布置如同酒店一般。
窗外天色大亮,时熠正震惊自己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刚转过头,便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见了陆景明。
对方头挨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显然并没有回过家。
时熠想起对方昨天被撞得头晕恶心,也不知道拍过片子没有,人刚刚坐起来,病床随之吱呀一响,对方就被这种极其微小的动静弄醒了。
“陆哥。”时熠出声喊他。
对方睁开眼,人似乎还有几分意识不清,隔着几米距离与他对视。
窗外此刻耀眼的光照着陆景明的脸庞,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时熠的心脏在意外之中怦然跳动了起来。
陆景明的眼睛在阳光底下,呈现出了像翠榴石一样半透明的浅绿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补充了一下细节,鹿的小隐形摘了以后就忘了,心里挂念的只有老公
第26章
26
那种绿色十分特别,不同于时熠在电视上见过的其他绿色眼睛,陆景明眼中的绿色澄澈而透明,能让人联想到所有与春天有关的万事万物。
春和景明。
他很忽然地就想起了陆景明名字的出处,它意味着春光和煦、景色明媚,看似是一个和陆景明极不相衬的词,却和这双眼睛高度贴合。
几乎与此同时,时熠心中有过的所有困惑的点,都被串成了一条紧密连接的线。
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十一月的那天晚上,他确实是和一个绿色眼睛的人度过了一夜。
那个遗落的怀表属于这个人,怀表里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这个人是眼前的陆景明。
时熠的心脏越跳越沉,刚刚清醒的大脑一时难以消化这么大的信息。
所以他和陆景明发生了……
浑身的血液迅速冲向头,陆景明见他很久都不说话,以为是身体还哪里不舒服,人刚刚起身,工作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只能接起电话,推门出去,留下了一时间很混乱的时熠。
时熠将发烫的脸深深埋进了被子里,感觉到了深深的荒唐感,虽然之前他有想过,但真正确认是陆景明的这一刻,时熠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熠熠——”Crush另外四人在这时推门进来。
森皓和森然最先到了他床前,一左一右揽住他:“可算醒过来了宝贝熠熠……怎么了这是?”
他们将他扒拉起来,时熠脸仍然红红的,被两只手轻轻捏了捏,森然的头凑过来观察:“好可怜,脸都冻红了。”
岳晚寒和钟文铎将手提的果篮和牛奶放下,也走过来看他。
“有没有发烧?”钟文铎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肚子饿的话,我们买了全家桶。”岳晚寒拎起手里的一大袋。
时熠则是逐渐茫然了起来,他们几个进来的架势,就好像是探望住院病人一样。
然而他不过是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的风雪里待了两个多小时,虽说衣服确实穿少了,手背上也有被冻伤的痕迹,但远远不至于住院。
果然,钟文铎摸过他没有发烧以后,说:“休息好了就穿鞋走吧,你明天一早还有行程。”
时熠于是在茫然中穿了鞋,很顺手地整理了一下被子,下来以后在床尾看见了病历单。
上边赫然写着“陆景明”三个字,病名是“轻度脑震荡”。
所以真正住院的是陆景明,而他莫名其妙在人家床位上睡了一夜,真正需要休息的病人则是靠坐在沙发上睡的……
时熠石化了一秒,森皓森然站旁边一下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逐渐转换为大笑。
就连钟文铎都忍不住想笑,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笑。
时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眼神的意思是“你们怎么不把我弄起来”。
他感到好丢人,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着床就睡。
关键是还全都让陆景明看在了眼里。
“是陆总说让你先睡着他的床。”森皓一脸愉悦地解释,“你下车的时候要铎哥背,他以为你晕过去了,一定要把你留下来观察,我们拦着不让他给你刷卡办豪华套房住院,所以你就到这儿来了。”
“陆总很担心你,守了一整夜,时不时给你探热,还给你手涂了冻伤膏。”森然说到这里不仅是愉悦,他整个人已经神采奕奕:“多好的……老板啊。”
时熠听完这些话,又被涌上头的羞赧给上了一遍色,他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面对陆景明了。
而陆景明本人此刻正沿着病房外的走廊向前走,忙着和人讲电话:“具体的数据在我发出的邮件里,请你再去确认一遍……”
他在窗前停下了脚步,看见玻璃窗上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流畅讲话的节奏被打乱。
头晕与恶心感在这时加剧了,他一边继续讲电话,一边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好半天,却摸不到备用的隐形镜片。
……
时熠离开医院前没能见到陆景明的面,对方给他发了微信消息,说自己有要紧的工作要处理,请他们先回去。
一路上他都低头盯着手机,一言不发,只看着他和陆景明的聊天框,他回复的上一句是:好,陆哥多注意休息。
他不确定该不该多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盯着聊天框。
前排森皓和森然则聊起了陆景明的眼睛。
“我以前没想到,陆总也会戴美瞳。”森皓说。
“那个颜色真挺好看的,遮盖力也很强,很自然,好想问他是什么牌子什么色号。”森然转过头来,“熠熠,派你去问问吧。”
时熠抬起头,才知道他们先入为主,将陆景明的绿色眼睛当成是戴了美瞳。
“我……下次问问他。”时熠随口道。
他们五个今天都难得没有行程,买了巨大的全家桶回宿舍,一边看综艺一边吃。
时熠借口说自己还有些累,洗了个澡独自回房间去了,窝在床上抱着金毛玩偶,还是反反复复看和陆景明的聊天记录。
其实当发现419对象是陆景明以后,时熠心里有那么一个小角落,是忍不住开心的。
但他知道这种开心不应该,因为他和陆景明并不是可以发生那种事的关系。
时熠用力闭上眼,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退出微信,打开了浏览器。
他平时不知道可以问谁的时候,也就只能从浏览器上找答案。
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时熠输入:与公司老板睡了一觉。
搜索框联想给出以下提示:公司老板上班睡觉应该举报吗?如何在公司睡觉不被老板发现?与公司老板睡觉老板打呼磨牙怎么办?
可以看出,时熠的搜索引擎就跟他本人一样单纯。
时熠只得热着脸将措辞改得明显点儿,这回总算搜出来了勉强相关的内容——
【公司老板睡完我就不理我了怎么办】
【和老板睡了五年,我成了她不见光的小情人】
【《霸道总裁的风流俏秘书》第2367章 :今天又和老板睡觉了哦呵呵】
时熠看得一脸震惊,只能再改了改搜索条件,改成:意外发现419对象是自己老板怎么办。
这次他翻到了一个标题类似的匿名帖子,里边回帖盖了很多楼。
1L:好家伙,这是什么小说?文名发我看看球球了
2L:这文我看过,下一步是意外怀崽(doge)
……
5L: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狠狠代了,脚趾为你抠出一座魔法的城堡
6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求多福吧
……
16L:再……再大衣炮?
17L:能怎么办?没办法换工作的话,只能一起假装无事发生呗,大家都是成年人,明面上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摊手.jpg)
时熠看到这里,往下滑的手顿住了。
419那天,陆景明是先醒来先离开的那个人,所以他必定知道对方是时熠,只是他选择了假装无事发生,毕竟将来工作上还会经常见面,依照陆景明的性格,绝不可能对手下的艺人主动提这件事。
又或者说,陆景明其实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一个意外。
时熠手指继续往下划拉,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低落。
这么一来,就好像他很希望自己能和陆景明有什么似的。
21L:你既然提到你们现在关系很好,不如先问问对方是怎么看你的?
时熠将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许久之后,他切回了微信界面。
问问就问问。
如果得到的回答是普普通通的,那他就不去多想了。
不能睡觉(打工版):陆哥,你身体好点儿了吗?
不想睡觉(打工版):我想问你件事,不用急着回答,你空了再告诉我就行
不想睡觉(打工版):【小狗犹豫.jpg】
不能睡觉(打工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
陆景明只住了三天院,医生让他住够一周,仔细观察,但他觉得头不怎么晕了,就直接办了出院。
出院以后他就投入到了工作中,星闻分公司堆了大量的事情给他处理,似乎这个世界都有共同的定律:一个部门只要有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其他人就会悄无声息地开始摸鱼摆烂。
当大家发现陆总又年轻又高效,一个能顶十个,一众中年高层便泡着茶叹口气:嗐,咱们还这么努力干嘛,一把年纪的。
等陆景明忙完,还有人打电话喊他周末去同学聚会。
陆景明不想去的,但看在一冰箱白萝卜最终变成美味萝卜糕的份上,他还是去了——卖他萝卜的那人叫季乾,是他大学舍友,现在主要做农贸生意。
季乾在聚会上没吃好,请陆景明去他的饭店接着吃,饭店是他产业链的一部分。
“我们陆总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季乾与他碰杯,喝得有点儿大舌头:“我跟你说,这个同学聚会,本来也就几个人来,我一说你也要来,结果你看看,到了多少人!那谁还专程从四川飞过来看你,我说你特么在四川还没看够熊猫吗……”
陆景明没喝醉,拿筷子拣了几口自己看得上的,几乎不怎么说话。
季乾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陆景明的交友圈十分狭窄,他很少花心思在社交与闲聊上,他的个人微信号里几乎没有好友。
今天聚会上大家对他热情,其实更多是好奇他的近况,跟这样年纪轻轻就混到高位的人保持联系,对他们来说是有益的,毕竟再过几年,说不定连陆总的衣服角都够不着了。
“你那个小明星怎么样了?”季乾问。
陆景明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季乾问这句话。
“我们公司有很多小明星。”陆景明不动声色道,“你说哪个?”
“那个头发卷卷的,一笑周围就开起花来的。”季乾盯着他,“你不就为了追星到星闻去的吗,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北京,喜欢四季都暖和的地儿,结果回国就到北京来了。”
“凑巧而已。”陆景明垂下眼。
“信你个鬼。”季乾继续问:“你们在一个公司,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多了,你的粉丝滤镜碎没碎?”
“碎了。”陆景明回答。
“怎么说?”
“对方比我想的更……”陆景明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转换了措辞:“不太一样,他是个很温柔可爱的弟弟。”
“弟弟?”季乾发出醉笑,并且是一副看戏模样,食指在陆景明面前晃了晃:“陆总,这世上谁能跟你亲近到能做你的弟弟?我认识你快十年了,你特么喊过我一声哥吗?自己开动脑筋想一想……”
陆景明不回答。
“来。”季乾给他斟满一杯酒,“坦白局,先不说喜欢,喜欢对你这种没感情的人太复杂了,你就先说,动过歪念头没有?”
陆景明顿了一会儿,伸手摸过杯子,与对方的碰了碰,毫不犹豫地灌下了下去。
季乾刚想给他鼓掌,就见陆景明又拿过酒,再斟满了一杯。
他连着喝了满满三杯,直到面颊逐渐浮上红晕,却又接着倒了一杯酒,因为他心虚起来了。
幸好时熠断片记不得了,那天晚上……是他这个坏大人先动的手。
……
时熠大晚上的睡不着觉,出来倒了杯水,坐在了沙发上。
桌上摆了一大箱盲盒,是森皓和森然买回来,等着和他一起拆的,没想到他好像先睡了,人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灯熄着。
时熠明天一早还有行程,怕脸会肿,只喝了半杯水。
岳晚寒这时候推门出来,看见他有些意外。
没过一会儿,岳晚寒拿着一包牛角包回来了,递给时熠:“看你晚饭吃的不多。”
时熠接过,但没什么吃的欲望,他转过脸看向岳晚寒,对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大寒,我最近有个比较在意的人。”时熠憋不住了,开始说。
结果对方点头,说:“看出来了。”
时熠心想果然自己表现得很明显,接着说:“他温柔成熟,阅历丰富,接触过的人和事也更多,知道如何处理各种突发情况,确实比我更像个大人,而我还处在每天思考吃什么和睡不够的阶段。”
“确实你们差了六岁,肯定是会有差异的。”岳晚寒说,“但我没觉得你是孩子,他肯定也……”
岳晚寒说不下去了,时熠听见这个停顿,几乎有了想汪一声哭出来的冲动。
“在他眼里,我原来就是个小弟弟。”时熠声音低落地说,“知道的时候我其实也不意外,就是那个小字让我更加难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其实可能和年龄差无关,我和他只差两岁,他也当我是弟弟,你是老幺,那更加是小弟弟。”岳晚寒进一步安慰道,“至少……至少不是小儿子。”
而时熠在这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抬头看向岳晚寒。
而岳晚寒也跟着眨了一下眼,终于觉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了。
“等等,时熠。”岳晚寒迟疑了片刻,很认真地问:“你说的这个人,是铎哥吗?”
时熠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他,不是铎哥啊。”
岳晚寒:“……”
……
翌日傍晚,陈韬特地开着保姆车,一个个接自家孩子下班。
时熠虽然一晚上没睡好,但出于年轻,工作状态还算不错,至少陈韬没看出他的异样。
“说个好消息。”陈韬今天开着车,虽然路上堵得慌,但难得没有骂街,“我们又拿到团的综艺邀约了。”
五个人一听都很高兴,感觉一天工作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其实之前也有别的,什么冰川挑战,但那个太冷了,而且又很危险,好多艺人都受了伤,不值得。”陈韬说。
“韬哥快说,不要卖关子!”心急的森然急得想跳车。
“青春运动会。”陈韬终于公布答案。
几人对视,眼中都浮现出惊喜,他们早就想参加这个了,平时也会时不时收看这个节目。
“还不错吧。”陈韬通过后视镜看在一起击掌欢呼的大男孩们,目露欣慰,但又开口:“不过,也有个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太好的消息。”
五个人庆祝的动作顿了顿。
“韬哥你应该把坏消息放在前面,这样我们今晚睡得高兴点儿。”森皓嚷嚷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坏消息……”陈韬说,“据说NUT也会参加,到时候见面,你们正常相处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很快就会说开的嘻嘻-
第27章
27
《青春运动会》是从前年开始录第一期的运动类综艺,每季度只播一期,每期邀请热门的男团女团参加运动会,粉丝可以购票入场观看比赛,所有售票所得将捐赠给贫困山区,帮助他们兴办体育事业。
其实运动会的形式跟学校开展的运动会类似,但比赛项目相对而言更丰富多样,有乒乓球、羽毛球、网球、骑马、射击等。
Crush五人从去年起就想参加这个节目了,到如今第九期,才成功如愿受邀。
五人属实兴奋,节目组将比赛项目发过来以后,他们讨论了很久要报名哪些项目。
“安全起见,总之我们尽可能避开NUT。”陈韬说,“他们团不太干净。”
大家都已经猜想到了,之前跨年晚会出的意外就是NUT从中搞的鬼,但娱乐圈就这么点地儿,两个男团抬头不见低头见,在得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主动起正面冲突者先理亏。
所以虽然很不爽,但只能先避开,毕竟对方爱耍下三滥的小手段,Crush可不一样,他们只想堂堂正正地取得成绩。
于是Crush拖了两天,等NUT的粉丝大肆宣扬自家哥哥要参加什么项目,才提交了项目报名表。
现在正值冬天,今年全国各地都遇上强劲寒流,不是雨就是雪,但总有地方四季如春。
《青春运动会》的录制地就在一月日均温20℃的海南。
经过跨年晚会上热搜以后,Crush全团的人气有了极大的提升,这次飞机降落海南,有不少粉丝自发带着应援物前来接机,星闻给Crush配备的安保第一次派上了用场,他们需要在前面为五人开道。
此情此景与他们一个月前,前往四川录制《一日三餐》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次几乎没有粉丝接机,有的只是节目组派来的摄影机,以及机场路人诧异的旁观。
五人记不清有多久没遇到过这样的盛况,纷纷笑着与粉丝们招手say hi,粉丝们激动地喊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代拍举着大炮跟了他们一整路。
“熠熠!熠熠看这边!”
时熠刚对着左手边打完招呼,听到还有人喊自己,很配合地转过脸去,原来竟然是大后方的几个小姑娘在叫自己,她们可能是来晚了,高举着应援牌在人群最外围喊话。
“弟弟加油!永远支持你!!!”她们大声说。
时熠戴着大黑口罩,笑得双眼弯弯,主动蹦起来和她们隔空招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弟弟好甜——”
时熠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出道当爱豆明明已经一年了,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直白的夸赞。
机场出去这条路他们走了有二十分钟,到达室外的瞬间,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热带地区冬季的美好。
路面上全是穿着薄毛衣单卫衣的行人,更有人直接穿着短袖短裤。
Crush坐上节目组派来的车,车内根本用不上暖气,行进过程中车窗开着,就连灌进来的风都是暖洋洋的。
“海南!真好!”双胞胎一起振臂高呼道。
“感觉像闻到了海水的味道。”岳晚寒轻轻嗅着新鲜而阳光明媚的空气。
“在这里过冬真的很舒服,广东那边冬天也这样吗?”钟文铎问又在发呆的时熠。
时熠愣了愣,回过神来,笑着说:“不太一样,那边一月份大多是十几摄氏度。”
“可恶,这不还是很温暖吗!”森皓道。
“啊!POP MART的抽盒机!它上春节新款了!”森然指着窗外大叫。
“哪里哪里!”森皓跟着往玻璃窗上一趴,但车子已经迅速开过了。
他们俩喊完,发现同样身为盲盒狂魔的老幺竟然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看着窗外发呆。
如果他的耳朵长在头顶,此刻肯定是已经耷拉下来了。
时熠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他其实来的路上、包括走出机场都很开心的,但当他透过车窗看见穿白衬衫的上班族,他瞬间就想起了陆景明,想起对方应该很适合在这种城市过冬。
很奇怪,以往时熠想起陆景明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但现在好像变了。
他一想起陆景明,内心就苦巴巴的。
这是因为自己变得讨厌他了吗?
“等录完节目,我们一起吃顿海鲜再走吧。”钟文铎主动提议说。
“好哇好哇!”双胞胎即刻积极响应,喊着时熠最爱吃的:“烤生蚝!烤生蚝!一人一打一人一打!”
“年轻就是好啊。”陈韬在前边说,“到了我这岁数,多吃几个就得痛风。”
节目是明天一早开始录,会录一整天,于是所有人被安排住进体育馆旁边的酒店里。
五人推着轻便的行李箱进入酒店大堂,就有节目组的人迎上来,让他们取房卡。
时熠叼着薄荷软糖落在最后,听见分房卡的说:“啊,你们团是单数,那有一个人要和别的团拼房睡……没问题吧?放心,都是双人房两床。”
“没问题。”时熠主动道,他并不介意和不熟的人拼房睡。
他们一起搭电梯上去,其余人的房间号都连在一起,只有时熠一个人在不同的楼层。
时熠找到对应的房间号,发现门是开着的,显然对方已经到了。
他刚准备好笑容敲门,就看见一只棕色的泰迪抢先窜了出来,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而房间里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赫然是NUT的门面欧阳琛。
……
欧阳琛在晚饭时间大发了一通脾气,因为他明明告诉过节目组,自己不愿意和任何人拼房睡,包括队友。
结果节目组搞忘了,给他安排来了Crush的时熠,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可能赶走,只能凑合着一起住一晚上。
出于各种原因,他半点儿不待见Crush,尤其是对方笑得像小太阳一样的门面。
这人十八岁才成为练习生,十九岁正式进入娱乐圈,根本就是半路出家。性格看上去也是毫无城府可言,偏偏在娱乐圈这种需要心眼的地方混得顺风顺水。
欧阳琛最恨的就是,他自己从五岁开始学舞蹈和声乐,就这还不断有人嘲他不配站C位,而时熠的舞蹈能力不过是从0到了及格,一路收获的却几乎只有夸奖。
不仅如此,时熠年龄比自己大不少,全网粉丝却都追着他喊弟弟,夸他是“省油的好灯灯”,实在听了很恶心。
今晚吃完饭回来,时熠甚至还笑着主动展开对话:“酒店的椒盐皮皮虾很好吃。”
“确实,这里的鱼汤也很有特色,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是酸汤。”欧阳琛很礼貌地回答。
“嗯,我很喜欢。”对方微眯着眼点了个头。
洗澡的时候,欧阳琛为了泄愤,将地板洒满泡沫水,特地没有冲洗就出来了:“该你洗了。”
时熠抱着睡衣,正蹲在地上试图跟那只泰迪犬互动。
对方项圈上拴着绳子,此刻正龇牙咧嘴地看着时熠,将主人的真实情绪暴露无遗。
“我的狗脾气不是很好,你要小心。”欧阳琛提醒说。
时熠于是将伸出的手收回,进浴室洗澡去了。
预期可能会有的滑倒声没有出现,二十分钟以后时熠出来,特地提醒道:“浴室的地板很滑,你进去的时候要小心。”
欧阳琛敷着面膜,整张脸充满了不屑与恼火。
“你敷面膜吗,明天还要出镜呢。”欧阳琛从包里找出品牌方给的垃圾面膜,这都是他平时给某个讨厌的队友用的,“我们队大哥最喜欢这个,他敷了觉得整个人年轻不止十岁。”
“谢谢,冬天太冷了,我和队友都很少用面膜。”时熠说着,也掏了掏自己的包,像是礼尚往来地拿出波板糖:“这个给你吃吧。”
见鬼,他以为这是在幼儿园吗。
欧阳琛还是接过了,装作很和善地聊起明天的运动会:“我个人项目只报了两项,一项是短跑,另一项是射箭,我特别喜欢这个,以前是校射击队的……啊国内学校很少这种吧?”
“国内商场里有那种射箭馆,45块钱十支箭。”时熠说,“我不是很擅长运动,平时更喜欢躺着。”
他们又随便多聊了几句,十点不到,欧阳琛就要求熄灯睡美容觉。
时熠作为室友十分配合,熄灯以后蒙头就睡,欧阳琛却根本睡不着,暗地里爬起来解开了狗绳。
被拴了一整天的泰迪怒气值爆表,在黑暗中狂甩狗头,酒店的床不是很高,它于是两手一搭,爬上了时熠的床。
好狗狗,快,吓死他。
泰迪来到了时熠的枕边,开始龇牙,蓄力,准备发起进攻——
时熠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似乎完全没被吓到,只低声问:“怎么了,狗狗?”
泰迪凶到地包天,并且发抖,直到时熠从搭在床头柜的外套里,摸索出了一根火腿肠。
圆溜溜的狗眼顿时亮了亮,显然它能隔着包装闻见香味。
“这是给人吃的,你只可以吃一小块。”时熠用气声说,并高举着香肠下了床。
泰迪边龇着牙,边狠狠舔了一下嘴,不争气地跟着跳下来,分食了一小截香肠,一人一狗又是握手又是摸头,最后泰迪还睡在了时熠的枕边。
欧阳琛面朝着墙装睡,人都快气傻了,即刻到自己团的群里去骂街,给对方捏造了一些无中生有的罪状,大家一听自家“少爷”受气,也跟着狂骂。
只是他不知道,Crush的五人群里也是类似的状况-
Crush嗷嗷吃海鲜(5)-
全群最帅的皓皓:那个龟儿子有没对你动手动脚@大棉袄时熠熠
然然ovo:开门让我撕烂他【暴力肌肉兔发疯.gif】
全群最帅的皓皓:我熠熠明天要是少了一根毛!【暴力肌肉兔发疯.gif】
Crush劳模铎:@大棉袄时熠熠,要不过来和我们睡吧
大寒:欧阳琛真不怕被人记恨
然然ovo:@大寒,他都被拳击袋鼠揍过一轮了,不照样不长记性
全群最帅的皓皓:欺负我熠熠好脾气罢了
全群最帅的皓皓:@大棉袄时熠熠,快,让他看看你的獠牙
大棉袄时熠熠:【恶犬龇牙.jpg】
大棉袄时熠熠:他现在应该在装睡
大棉袄时熠熠:他的狗倒是不错,挺粘人的,可惜跟了坏主人,一直被拴着
然然ovo:气死了要是带了唢呐我就要坐在他耳边吹,今晚他也别想睡得好
全群最帅的皓皓:@大棉袄时熠熠,他要是搞别的动作,你马上在群里dd,哥立马过来接你
大棉袄时熠熠:我报复过他了
大棉袄时熠熠:我给了他那个色素波板糖,等他吃的时候舌头会变成绿色
全群最帅的皓皓:做得好熠熠【兔子捧茶一脸慈祥.jpg】
然然ovo:呜呜呜呜呜呜呜熠熠【兔子尖叫并发疯.gif】
大棉袄时熠熠:睡吧,他应该不会做别的了
大棉袄时熠熠:想到对方还在读高中,就忽然气不起来了
大棉袄时熠熠:只会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弟弟【小狗垂头丧气.jpg】
大寒:他读高中???
大寒:我以为他快三十了
然然ov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爱你寒,你这句话让我爽死了
Crush劳模铎:快睡吧,明天还有比赛
Crush劳模铎:@大棉袄时熠熠,我手机开着机,随时打我电话
……
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第九期青春运动会在市体育中心拉开帷幕。
所有的观众席都坐满了前来观赛的粉丝,大家兴奋地摇旗呐喊,为自家爱豆加油打气。
这一期参赛的团队一共八个,四个男团四个女团,每个团队都穿着颜色统一的运动服,共同站在跑道以内的草场,时不时对着镜头与粉丝打招呼。
运动会的流程很标准,主持人在高处解说,向观众逐一介绍参赛的团队。
分别念到Crush和NUT的时候,两边粉丝站在看台上,喊出整齐划一的口号,几乎是在比哪边更大声、更有气势。
Crush五人穿的粉紫色的运动装,NUT那边则是奶黄色,对比也十分鲜明。
时熠昨晚上其实没睡好,虽然欧阳琛之后没再做什么,但他就是睡意浅浅,导致他现在有几分蔫巴,不过他藏得很好,就像其他人那样,对着观众席边蹦边招手。
这个体育中心规模不小,光是这个区域的观众席,就能容纳3000多人。
大家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举着五颜六色的应援旗,一眼过去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但时熠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只一眼,就在里边见到了西装革履的陆景明。
对方和几个星闻的公司高层坐在一起,显然是过来看看自家公司种子男团的表现,就是不知道是谁如此心血来潮,特地从北京大老远飞到了海南来。
距离太远,时熠判断不了陆景明的表情,也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看这边。
他只觉得心情怪怪的,依然像昨天那样苦巴巴的,但是心却跳得有些快,像是吃了一把苦瓜味的跳跳糖。
在宣誓、热场表演、介绍比赛项目以后,一整天的赛事正式开始了。
最先进行的便是男子100米短跑,四个男团各自派出两个人参赛,分成两组进行,然后用时最短的前四个人将进入决赛组。
观众席内爆发出尖叫,因为欧阳琛脱了外套,身着短衣短裤进入了赛道,开始拉伸。
100米短跑是每个团必须参加的项目,因此派谁参加都可以,基本大家都会想上场,因为开场短跑永远是最受瞩目的,欧阳琛必定是要占这个风头。
“好的,让我来!”森然一拍腿,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来!”森皓也在抢。
“我可以,我高中拿过第一。”岳晚寒说。
“还是我吧。”钟文铎大手一挥,他是田径队出身,这场赢定了。
四个人都不想放过这个血虐欧阳琛的好机会,聚在一起争了半天,直到裁判都吹哨子了,还没决定谁上。
“可以让我上场吗?”时熠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他的脸上罕见的没有平日里的笑容,一双眼漆黑,里边透露着认真。
说着,他唰地一声拉下了外套拉链,外套脱下,露出男生白皙结实的臂膀,他戴着护腕,小臂的肌肉线条十分完美,粉丝们的尖叫瞬间冲破了整个体育馆。
“我会赢的。”时熠对大家说。
第28章
28
尽管从跑道上看不清观众席的情况,但陆景明却能透过大屏幕实况,清楚地看见时熠此时的模样。
男生的卷发已经逐渐褪色,在温暖的太阳光底下,却仍是漂亮的金粉色,在起跑线的四人中格外显眼。
经历过北方漫长的冬季,他掩藏在厚外套下的部分皮肤久违地暴露在空气中,肤色暖白健康。时熠的身材乍一看还有少年时期的影子,但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已经成熟,背影也更加宽厚。
好像和他参加选秀那会儿大不相同了,浑身透露着遮也遮不住的蓬勃朝气与力量感,仿佛他仍在日夜更替中不断成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时熠——”粉丝们捂脸尖叫,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什么是母爱变质。
“哇。”陆景明旁边的高管摇头,“这才露个胳膊脖子,怎么激动成这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太长时间没见过,才会有视觉冲击。”另一个高管说。
“这我还真不懂,我们以前年轻的时候,天天下地干活,实打实的好身材,这种……根本不算什么。”旁边的高管接着说,随后看向陆景明:“陆总怎么看?”
“还行。”陆景明声音淡淡,表面看上去如往常那样,耳朵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其实发生关系那晚,时熠是有脱去上衣的,但陆景明那会儿也醉醺醺,并没能将对方的模样看仔细。
现在看见对方身形轮廓,他在恍然中像是回想起了许多。
“各就各位——预备——”
跑道上,四个年轻男生同时俯下身子,像专业运动员那样做好起跑准备,身躯如同一支紧绷在弦上的箭。
裁判的发令枪“砰”地打在板上,四人几乎同时弹射起身,观众席瞬间沸腾。
陆景明一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目光紧跟着穿粉紫色短衣的男生,恍惚中就像身处学生时代的操场,只是他过去从不关心跑道上的任何人。
“加油加油!!!”主持人也情绪高涨,“好快好快!他们之间咬的好死!第一会是谁!”
跑第一轮的几乎都是每个团里爆发力最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时熠会上场,更没想到时熠竟然丝毫不落后,更不吃力。
擅长奔跑的人姿势流畅轻松,他的发梢、衣角、白裤上的褶皱都落在身后,陆景明眼睁睁看着时熠在仅剩二十米的位置,超过了跑第一的欧阳琛。
“好!!!”刚才说不懂欣赏的高管激动得站了起来。
陆景明的双眼微微睁大,心脏在人声鼎沸中剧烈跳动着,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体育竞技带给人的爽快。
而几乎同时,NUT的粉丝们发出了呼天抢地的惊叫,因为欧阳琛意外左脚拌右脚,扎扎实实摔了一跤。
时熠恰好冲破终点,与另外三人一同折回去扶欧阳琛。
跑道是防滑塑胶,表面也没什么颗粒物,但欧阳琛可能皮薄肉嫩,被扶起时,所有人都从实况镜头看见了他膝盖上磕破的伤口。
而欧阳琛出于竞技精神,正迎着主持人的鼓励声,牵着队友的手走完了最后的十几米。
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这么从跑第一的时熠身上,转移给了可怜受伤的欧阳琛,可以预想接下来网络上,将会有多少吹捧NUT的通稿。
围观区内,田径出身的钟文铎一看便知道是假摔,森皓和森然表面上给着担心探头的表情,心里边洋洋洒洒骂了好几千字。
第二组Crush这边是钟文铎出场,毫无悬念地夺走了决赛第一。
时熠在决赛时则没刚才能冲了,只拿了第三。
钟文铎直接在终点处接他,很顺手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吹乱的卷发,时熠得意地笑着一蹦,森皓和森然这时也冲出来抱住他,岳晚寒正不知怎么加入,就被钟文铎长臂一伸勾住了肩,五个人一起去拿奖。
团粉们看得心里边暖洋洋,Crush五个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好。
接下来的比赛项目开展得有条不紊,多场比赛同时进行,由几个屏幕共同转播,岳晚寒是三级跳,钟文铎是跳高,成绩都很不错。
然后轮到森皓和森然的羽毛球双打,这是大家都很期待的项目,因为双胞胎总是心有灵犀,肯定配合默契。
时熠作为一个暂时没有项目的人,围观完钟文铎的跳高,却没有在羽毛球场边找到双胞胎。
他们还是在主持人的广播里得知的消息:“真是出人意料!Crush的双胞胎兄弟竟然要挑战马术!”
Crush另外三人同时一脸震惊地抬起了头。
“这两个小兔崽子!”钟文铎大步往内馆跑。
时熠和岳晚寒也赶紧跟去,大屏幕上已经开始转播马术馆内情况,为了保护观众安全,主办方不允许任何粉丝进入馆内,爱豆们进去时也要佩戴头盔护具。
钟文铎刚接过头盔戴上,就用力喊了一声:“森皓森然!”
两个换好骑马服的兔崽子背影一僵,老实地转过头,龇牙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NUT里有两个成员都报名了马术项目,Crush一早就避开了,反正本来骑马就不是一般人会的东西。
钟文铎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跟人换了比赛项目,在拍摄情况下无法上前说教,更无法将他们拽回家,一时又愤怒又担心。
时熠也是担心得很,尤其在看见驯马员拉出人高黑马来的时候,他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他们,会骑马?”岳晚寒呆愣愣地问。
森皓和森然总是很冲动,胆大心也大,是到动物园去会想体验骑老虎项目的类型。
而森然这时还很快乐地说:“铎哥!放心吧!我们以前还骑过骆驼呢!”
森皓仿佛为了让大哥放心点儿,凭空做了个勒紧缰绳、在马上颠簸的动作:“嗬——咯哒咯哒咯嗒——吁~~~”
钟文铎感觉到自己的焦虑加剧了:“……”
“你的队友好有意思哈哈哈。”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欧阳琛笑得开心,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时熠。
他的腿伤已经包扎处理好,时熠对他微微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
最先上场的是NUT那边的队长,他在欧阳琛的鼓掌与呼声中爬上了马背,动作优雅得像个贵族。
只见他驾驭着马儿向前碎步行走,马蹄踏在沙地上,他们很快来到第一个障碍物前,马前进的动作被勒停片刻,然后抬起前蹄,轻盈跳过。
“漂亮!”场内的解说称赞道。
“看着挺容易的对不对?”欧阳琛在这时候低声说,“其实很不好操控,一个人会不会骑马,马是能感觉得到的,不过主办方安排的马一般都比较温顺。”
时熠看着NUT的队长轻松地跑完一圈,内心却因为欧阳琛的话更加紧张,生怕会出任何意外事故。
“轮到你们上场了,好期待。”欧阳琛拍着手说。
“裁判姐姐,我有个提议。”森然在这时举起了手,现在他俩一举一动,钟文铎心都咯噔一跳。
漂亮的女裁判员看向他。
“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森皓接上弟弟的话,“请直接让我们一起上场吧。”
时熠听见他们这么说,心里反而安稳了起来。
他感觉,他们应该是有把握的。
节目组为了之后的剪辑效果,同意了这个听上去很荒诞的提议。
于是另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被牵了上来,两匹马一黑一白,由森皓和森然分别接过。
他们选择的并不是同一个起点,森然留在了起点,森皓则是牵着马,缓缓走向了终点。
“天啊,我好紧张。”后面观战的女爱豆说。
“他们肯定是会骑马的,你看那牵马的姿势,比唐僧还标准。”其中一个男爱豆说完,其他人就爆笑起来。
“他俩真的好像,其实我分不清谁是谁诶。”另一个女爱豆拍了拍时熠的肩。
时熠便告诉她是“黑马森皓,白马森然”。
“骑士和王子。”女爱豆一脸兴奋地说。
森皓和森然在这时已经就位,他们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踏上脚踏,利落干脆地翻身上马!
这种利落的上马方式,其实是容易吓坏初次见面的陌生马,但森皓和森然落马动作又轻又稳,腿贴马肚,手扶缰绳,马就像见了自己的饲养员,半点儿没惊慌。
“哇!!!”一众观战的爱豆都惊呆了,面面相觑,嘴里都是三个字:专、业、的!
而Crush另外三人作为队友,吃惊程度绝对不亚于其他人,三张嘴都张着。
计时一开始,森皓和森然就操纵着黑马和白马,由两边小步跑来,他们同时抵达了第一个障碍物。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停顿,马动作流畅地飞跃而过,紧接着,又是更多的障碍:两匹马马或跨越或环绕、上坡下坡。
最终两匹马在场正中位置交汇,森皓和森然单手扶持缰绳,另一手伸出,笑着与对方击了一下掌。
“啊啊啊好帅!怎么可以这么帅!”女爱豆们大叫,一时间已经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在装激动,而是发自内心的超激动。
后半段里,两匹马跑得越来越快,森然的白马飞跃过终点处的单横木,潇洒地勒停马头,马前蹄微扬,配合着转过了身。
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两位长相别无二致的双胞胎相望,计时的秒表在这一刻停下,就好像时间也一齐停止了。
他们只用了比NUT的队长不到一半的时间。
……
午休时间,Crush专用的休息室内。
“不听指挥!擅自行动!”钟文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五份盒饭一起抖了抖。
森皓和森然根本不害怕,他们刚爽了一把,此刻笑得跟傻子似的,还在那里“咯哒咯哒咯嗒!吁~~~”。
“他们这么能装,我们就不能装一次逼吗。”森皓说。
“就是。”森然跟着附和。
“没有说不能,但你们好歹提前知会一声。”钟文铎说,“我们三个在场下看着,吓得魂都他妈飞了,如果你们俩不会骑马,整个翻下来怎么办?腰都给你们摔断的!还笑!”
钟文铎伸手去挠他们痒,这俩人连怕痒的位置都高度相似,笑得整个休息室都在颤。
“总之,再有这样的事情,必须打报告,不是不让你们做,知道了吗?”钟文铎说着,看向对面的时熠:“你又笑什么?”
时熠脸上挂着三分腼腆的笑,筷子一下下搅着盒饭配的紫菜蛋花汤,身体也晃来晃去的,一看就有鬼。
隔了一小会儿,他才笑着跟哥哥们坦白:“我也想……跟人换射箭。”
休息室里安静了一秒。
仿佛是为了效仿双胞胎的成功先例,时熠放下筷子,做了个弯弓搭箭的动作,然后说:“咻——”
钟文铎:“…………”
射箭比赛安排在下午三点,不是在馆内,而是在所有粉丝都能看见的户外。
阳光很明媚,温暖的风吹拂着地上青草,正是适合体育运动的好时候,却不是适合开展射箭比赛的时候。
于是主办方多等了半小时,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欧阳琛手持木弓,又一次出现在了场上,向着观众席挥手。
“好帅!!!琛琛宝贝加油!!!”
“琛琛神射手!百发百中!”
“琛琛一箭射穿我的心脏啊啊啊啊啊——”
欧阳琛面带微笑,站得笔直,调整好姿势,弯弓搭箭。
尖叫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与他一起凝视远处靶心。
为了照顾非专业的爱豆们,射箭者离靶心只有20米距离,这对于欧阳琛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二十米,仿佛就是上午时熠超越他的那二十米。
欧阳琛松手,箭矢离弦破空而去——
正中鲜红靶心,而且是五发五中,现场的欢呼声几乎能穿破人的耳膜,数不尽的摄像机对准欧阳琛,从多个角度疯狂抓拍。
与此同时,海量精修美图与怒赞涌入网络,一条名为#欧阳琛神射手#的tag冲上了微博热搜。
……
一整天的赛事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落下了帷幕。
颁奖环节结束以后,所有爱豆回到了仅一条马路之隔的酒店,他们当中的多数人还有新的行程,准备连夜飞离这座城市。
Crush则是计划留一晚,为了好吃的海鲜大餐。
时熠出了身汗,回酒店洗了个澡,另外四人到他房门口接他的时候,正碰上一语不发收拾行李的欧阳琛。
那条可怜的泰迪仍然被拴着,此刻正一脸渴望地看着洗过澡在吹头的时熠。
欧阳琛脸色极差,招呼也不想打,扶起行李箱抱起狗就要走。
森然对着他甜甜一笑:“琛琛,恭喜你上热搜!”
“太够意思了,托你的福,让我们团也蹭了蹭热度。”森皓也一脸和善地说。
欧阳琛听见这句话,瞬间发了狂,双眼猩红之中直接撞破双胞胎出去,他那个又大又重的行李箱使劲撞了一下森然的腿。
森然吃痛中腿麻痹了一秒,森皓赶紧扶住他,刚要转头骂人,没想到是时熠先追上了欧阳琛。
一只手挡在了欧阳琛面前。
“让开啊!”欧阳琛直接发火。
“你撞了人。”时熠却分外平静地看着他,只是面上没有任何笑容,“不该说些什么吗?”
“关我什么事?你们要挡在那里!”欧阳琛大声说,“好狗不挡道!懂吗!”
下一秒,他就被时熠揪住了卫衣前襟,抓了过来。
时熠比他更高吗,当他双脚微微离地,欧阳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咆哮着骂了一句脏话。
“你听仔细,”时熠盯着他,“是什么东西在狗吠?”
这下欧阳琛更是狂怒,但他知道打不过,直接喊救命,他的队友们就住在同一条走廊,纷纷推门出来,全都一脸震惊。
“拍照!全都拍下来!让他粉丝看看什么玩意!”欧阳琛对他的队友们大叫。
队友们手忙脚乱掏手机,刚打开相机,还没来及对焦,手机就被一只白皙的手夺了过去。
而欧阳琛的狂吠忽然就停止了,脸色迅速由红转白。
时熠是背对着站的,很快觉察出不对劲,以为是NUT的经纪人来了,转头看了眼。
他看见了西装革履脸色冰冷的陆景明。
几乎马上时熠就松手了,欧阳琛腿一软摔在了地上,时熠犹豫了一秒没去捡,将刚才试图挥拳的那只手给藏了起来。
陆景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皮鞋在走廊的亮面地板上发出响声。
他绕过时熠,来到了欧阳琛的面前。
“哥……哥。”欧阳琛像见了鬼,整张脸都白了。
“道歉,就当这事没发生。”陆景明弯腰,拎着他手臂将人提了起来,“不道歉……”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欧阳琛屁滚尿流地道了歉,并深深地看了时熠一眼。
时熠将两只手藏在袖管里,默默往墙根退了一步,仿佛自己只是路过。
但陆景明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时熠激灵了一下,他莫名有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两只手不自在地搅在一起,正犹豫着要不要为自己混混似的行为也道个歉。
然而陆景明只是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脸转回去,很烦地冷声将欧阳琛给赶走了。
欧阳琛带着他的泰迪与大行李箱,跟队友们迅速地离开了这个显然不属于他们的地盘。
等他们都走光了,陆景明才转过身来,态度温和地对Crush五人说:“今天公司请大家吃饭,明后两天在三亚玩一玩,休息一下。”
五个人一齐愣了好几秒,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放假?!!!
而且似乎还是公司包吃住的那种!
“公司包的车在楼下,大家尽快收拾行李,今晚住海边。”陆景明说完,转身先行离开。
三秒钟过后,森皓和森然直接大叫一声,抱住了还愣在当场的时熠:“熠熠!我爱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他们抱着时熠使劲摇晃,一直到坐上公司租来的保姆车,整个Crush都好像秋游一样吵。
要知道从跨年晚会前一个月起,他们就几乎没放过一天的整假,所有人都是一副被公司赦免了的模样,讨论着今晚的那顿可以不用控制预算。
“让陆总送我们每人一套盲盒可以吗!求你了!”森皓和森然抓住时熠说。
时熠本人则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不明白求他能有什么用。
一行人先是抵达了海边最豪华的海景酒店。
这里的大堂金碧辉煌,完全和他们昨晚住的不是一个级别,五个人脑袋里都在很朴实地计算,这儿住一晚上该花多少钱。
Crush五人加上陈韬,再加陆景明与两个公司高层,一共是九个人,总共订了四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非常合适妥当的安排。
大家到达12楼,从电梯出来以后,很自然而然地开始分房卡。
森皓和森然视死如归地抱在了一起:“我们必须睡一间!”
钟文铎犹豫了一秒,拉过了岳晚寒:“那我和大寒吧。”
两个公司高层表示他们两个老鬼自然要睡在一起,用鼻鼾打败鼻鼾,互相折磨至天明。
在逐步淘汰之中,仅剩下了陈韬、时熠以及陆景明三个人。
陈韬作为在职场混了有十年的老打工人,在这时候十分识时务地说:“我和时熠睡一间吧,我们时熠睡觉最老实最安静了……”
“不可以!!!”森皓和森然一齐大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嘿嘿!
看看怎样让他们睡在一起好-
第29章 (捉虫)
29
除了钟文铎,其他人都一脸迷茫地看着双胞胎。
“我和韬哥睡就好。”时熠在这时候主动说,“上回韬哥还睡前给我讲三国演义呢。”
陈韬即刻一脸感动,他见森皓和森然反应这么大,还以为自己是被小年轻讨厌了。
时熠果真是Crush里的小棉袄,太会照顾他人情绪了。
这种安排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陆景明有总经理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是要睡单人间的,就是两个高管也不好意思和陆总同寝,本身房间就是陆总掏腰包订的,更何况陆总明显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局势已定,森皓和森然只能万分可惜地抱住了对方,拖着行李箱缓慢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由于今天过来的时间晚了,众人没能赶上海边的日落,只能直接开始吃晚餐。
晚餐就是在酒店楼下、靠海的小院子里吃的,为了避免遇上媒体和粉丝,陆景明直接包下了一整幢酒店,方便他们自如活动。
Crush五人又情不自禁地开始计算这得是多少钱。
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端上来的大盘海鲜给转移了。
一张古朴的木质长方桌坐了九个人,菜品被源源不断地端上桌,有波士顿大龙虾、大盘烤生蚝、麻辣炒蟹、清蒸石斑鱼、蒜蓉粉丝扇贝、白灼基围虾,还有各式热带蔬果甜品……
照顾到不太能吃大量海鲜的中年人们,陆景明还点了新鲜的铁板肥牛肉、椰子鸡、什锦炒饭等,桌子几乎要摆不下。
“好丰盛!!!”森皓和森然激动大叫,迅速拿出手机拍照。
时熠也很久没见过这种一眼望不完的大餐,尤其是到北京读书以后,他也忍不住拍了张照,传到家庭群里去-
有三只小熊住在一起(3)-
熊仔仔(长大版):【图片】x3
熊妈妈:哇!【星星眼】
熊妈妈:边个噤好人请你地食大餐啊?好瘾啊!
熊爸爸:这么多好吃的啊
熊爸爸:【图片】
熊爸爸:我和妈妈的晚餐
时熠点开,看见爸妈的晚餐是一盘手撕鸡、一碟胡萝卜炒鸡蛋、两碗花生木瓜煲鸡脚汤、两碗白米饭,旁边还有一个小玻璃碗,里边盛着两把很新鲜的樱桃番茄。
他的父母就是这样,即便孩子不在家,也会吃得很好玩得很好,很让做孩子的放心。
熊仔仔(长大版):老板请吃饭,嘿嘿【小狗得意扭头.gif】
熊仔仔(长大版):我们来海南啦,明天可以去玩水
熊妈妈:太好啦,记得影多滴相片翻来啊【鼓掌】【鼓掌】【鼓掌】
熊妈妈:玩完要记得冲个热水凉,小心冻亲
熊仔仔(长大版):【小狗使劲点头.gif】
熊爸爸:今年回家过年吗?
这是所有离家的孩子都绕不过的话题,今年过年在二月中旬,眼看就是两周后的事情了。
时熠上大学第一年还是有回家的,第二年碰上刚刚出道,行程堆得很满,没能回去过年,倒是端午前摔伤了脚,爸妈特地飞去北京看他,跟Crush另外四个小朋友见了一面。
这么一算,他都有一年多没回过家了。
时熠自然是想回的,但是最近行程好像又堆起来了……
熊仔仔(长大版):今年还不知道呢
熊仔仔(长大版):不过只要有一天假,我就马上飞回去!
时爸时妈都高兴,叮嘱了几句工作不要太拼,吃饭不要玩手机快点吃。
“吃饭不要玩手机。”钟文铎捏了一下时熠的后颈,将他低着的头提溜起来一点儿,“待会儿全被他俩给吃完了。”
时熠赶紧放下手机,看见森皓和森然正在大量进食,他俩吃东西非常夸张,即便是当着公司高层的面,速度也像推土机一样快,就时熠聊微信的这么点儿时间,桌上已经多出了一大堆空壳。
“真好,年轻人就该这么吃,我看着就觉得有食欲!”其中一个高层说。
时熠刚将一个生蚝舀进碗里,忍不住转头看向独自坐在桌子短边的陆景明。
陆景明每样东西都只吃一点儿,动作依旧慢条斯理,让人很难看出他在饮食上的喜好。
他正在剥一只白灼基围虾,恰好抬起头,与隔了两个人的时熠对上视线。
时熠想起刚才被看见动用武力的事,忍不住垂下了眼,开始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将人拎起来、挥拳威胁、恶语相向什么的,不就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时熠的碗里多了一只剥好壳挑好虾线的基围虾。
陆景明那边刚好坐下,结果发现刚还各自吃饭聊天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于是他转移注意道:“如果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开口。”
两个高层想喝好酒不敢提,森皓和森然在桌底下狂推时熠,暗示他快把他们的愿望说出口。
陆景明看出他们的小动作来了,看向时熠,说:“不用跟我客气,什么都可以。”
时熠的手被又摇又捏了好半天,最终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想……抽盲盒。”
完了,“可爱的小弟弟”属性被进一步坐实了。
陆景明真的去打电话,时熠吃着双胞胎给他夹的炒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今天看你射箭真是厉害,以前是在哪儿练的啊?”一个高层问起时熠。
时熠愣了一下,怪不好意思地回答:“电玩城。”
“啊?”对方懵了懵。
欧阳琛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国内的电玩城里,高手可多了。
为了兑换比自己大一倍的巨型毛绒熊,读小学的时熠几乎把里边的项目全玩会了,其中射箭得的票票最多,一个币换一支箭,射中靶心就是66张票,可以兑换礼物。
今天下午那个20米的射箭比赛,对已经长大的时熠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欧阳琛五发五中,他也五发五中,两人不得不加赛加时。最后起了一阵风,欧阳琛在风中射歪了,而时熠的箭却仍然扎在红圈以内。
而有意思的是,在他们比得难分胜负的时候,#欧阳琛神射手#的tag正高高挂在微博上,热门几条都提到了欧阳琛射箭比赛夺得第一的事,只是吹的角度各不相同。
因为《青春运动会》并非现场直播,网上所有消息全来自“路透”,有在现场的路人及粉丝即刻发现了问题,纷纷带tag发微博。
[@冬天快过去吧:#欧阳琛神射手#啥回事?人在现场,比赛还没结束呢【疑问】]
[@柠檬超甜:#欧阳琛神射手#来看热门表演未卜先知【推眼镜】]
[@鱼乐圈吃瓜大户:#欧阳琛神射手#什么什么什么是不是有瓜,来个科代表讲解一下啊!]
[@球球Final放过我@鱼乐圈吃瓜大户:科代表来了,今天oyc录青运参加了射箭比赛,原本是三点开始,结果刮风推迟到了三点半,他的团队可能消息不太灵通,算错时间买了热搜,通稿也都提前写好了,吹他拿了第一,哪知道遇到了大佬,比赛到现在都还没结束,几个热门一起慌里慌张编辑了微博,但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编辑记录呢【摊手】]
[@鱼乐圈吃瓜大户回复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靠好尴尬,替人感到尴尬的毛病犯了]
[@哈哈怪回复评论:可恶!这都是时辰的错!]
半小时以后,比赛终于结束,大量用户晒出图片,所有人都看到了最终结果——时熠才是第一。
Crush的粉丝静观其变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候,即刻带#时熠青春运动会射箭第一#发微博,并且如法炮制,配上许多高清美照。
根本没过多久,这条tag就冲上了热搜,跟#欧阳琛神射手#摆在了一起,全网吃完全瓜的都笑疯了,还有人带出了#欧阳琛青春运动会射箭第二#的tag。
[@哈哈怪:oyc团队这波属实太心急了哈哈哈哈,应该等到时节目播的时候再买#欧阳琛青春运动会射箭惨败#,具有一定的卖惨效果(狗头)]
欧阳琛的团队估计头都快挠破了,一时间撤又不是,不撤又不是,还要被刚结束比赛的狂犬病少爷一通臭骂。
时熠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上了单人热搜,当大家点开热搜,看见的是平日里阳光帅气的大男生身穿短袖长裤,将手中木弓拉至最饱满时的模样。
男生神情专注认真,俊眉微凛,他的身材比大家记忆中更高大,背部肩胛骨突起,与微陷背沟共同构成了短袖布料上的阴影与褶皱,他射出的每一箭都毫不迟疑,正中靶心。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男生在最终获胜以后,才终于露出的笑容。
他持弓高高蹦起,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观众席挥手,仿佛在得意地向人炫耀“刚才的你看见了没有?我赢了我超棒!”。
粉丝们疯狂尖叫,心态迅速由母爱变质回到了母爱高涨,恨不得摸摸他的脑袋夸奖他几句,好让他嘚瑟得蹦上天去。
“我们也都涨了不少粉呢。”森然高兴地剥着龙虾说。
大家聊得正起劲,酒店的大堂经理这时候带着超巨大的包裹向他们走来了,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将包裹放在了地上:“陆总,这是刚送来的盲盒,外面还有两箱。”
几个人都震惊了,他们原本只想要两三套,没想到送来了……恐怕有两三十套。
“不知道你们喜欢怎样的,总之拆开看看吧。”陆景明面色平静地说,眼角余光多留意了一下时熠的表情。
三个盲盒爱好者先拆开了第一箱,里边装的全是大热IP,最新款和热门的老款都有。
时熠一开始觉得自己要稳重一点儿,不能表现得太激动,直到森皓从盒里摸出一张异形卡:“隐藏!!!”
“哪个?!”时熠直接从椅子上蹦去了地上,跟他俩一块儿蹲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唱诗班!!!”
“那个确实好看。”岳晚寒也凑过去了。
“你们不要太激动,小声一点儿。”钟文铎说着说着,忍不住加入了他们。
“真是不好意思。”陈韬忍不住想和陆景明道歉,却发现陆景明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拆盲盒。
五个大男生每拆开一个都要摇半天,竞猜里边装的是什么,比谁先抽到许愿款,每次但凡出个把隐藏,双胞胎都会控制不住鬼叫起来,时熠则是蹲在旁边笑得双眼弯弯,连卷曲的头发梢都写着愉悦与满足。
陈韬心想,陆总其实也正年轻,一定也很喜欢这样的小玩意。
时熠这时候蹦起来,将其中几个小盒子塞给了陆景明,兴奋起来连称呼都忘了改:“陆哥你拆这些,这里面绝对有好几个隐藏。”
两个高层都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眼见着高冷的陆总愣了一秒,真的开始拆盲盒。
伴随着他的动作,时熠的期待值在逐渐提升,他太快乐了,几乎没工夫考虑这样的行为像不像弟弟。
不过,像弟弟就像弟弟吧,本身他年龄确实比陆景明小。
盲盒被打开,陆景明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进去,结果夹出的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卡片:“是隐藏吗?”
“不是。”时熠瞬间失落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按着网上的攻略摇的,你再试试下一个?”
陆景明真的拆了一个又一个,结果全都不是隐藏。
“没关系,都挺好看的。”高层们亲耳听着陆总安慰人,“下回肯定能摇出来,还有两箱可以练习。”
这个盲盒之夜估计是Crush五人永生难忘的,他们体会到了拆盲盒拆到手软的感觉,就连闭上眼,都感觉眼前还在重复撕开封条的动作。
时熠十点钟回到房间,洗好了澡,开始在手机上看海南游玩攻略。
大家在群里讨论明天一早看日出,记得要调很早很早的闹钟。
森皓特地拍了拍时熠,让他去转告陆总,看看陆总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
时熠看见消息抿了抿唇,下床出房,去隔壁敲陆景明的房门。
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时熠在门后看见了穿着白色浴袍的陆景明,对方显然也是刚洗过澡,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时熠愣了愣,眼看着那些滴下来的水沿着锁骨淌了下去,渗透进皮肤里,他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身体乳香味。
“陆哥。”时熠喊了他一声。
陆景明让开门,允许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自己则是先去吹头发。
时熠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忍不住跟着进了房间,有安全设计的房门自动带上。
单人间就跟双人间一样豪华,透过窗户能看见成片的海,只是现在天黑了看不清楚,白天应当会特别好看。
吹头发的声音没多久就停了,陆景明收起电吹风走出来,这才问他:“怎么了?”
“明天一起看日出吗?”时熠问。
陆景明微微有几分意外,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飞红,喉结轻微滑动,然后说:“你确定?你可能起不来。”
时熠顿时想起自己在医院昏睡的事,脸微微热起来,“我会起来的,这次我调了十个闹钟。”
“嗯,那就姑且相信你。”陆景明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调手机闹钟,“需要我几点起?”
“六点。”时熠朝着他走过去。
离近了以后,他看见对方的双眼依旧是黑色,估计是在开门前戴好了美瞳。
“陆哥,”时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为什么要把原来的眼睛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jj网页版不知道怎么了,点更新发不出去QAQ
漂亮鹿打电话订盲盒:请适当塞几个隐藏,孩子们喜欢惊喜,明白了吗
今天的漂亮鹿,误以为时熠熠邀请他单独看日出,于是鹿脸红红(小心整理鹿角上的花花中)-
第30章
30
陆景明闻言沉默了一瞬,微垂下眼,用很平静的声音说:“因为不好看。”
“怎么可能不好看?”时熠只觉得讶异,然后很快想起了什么:“是福利院的孩子们说的吗?”
他想起陆景明曾在福利院被排挤过,年幼的孩子总是会欺负与自己不同的人,陆景明说不定因为绿色的眼睛,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
然而陆景明却说:“不是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如此一来时熠便没有头绪了,因为那样好看又特别的眼睛,放在现实里,绝对会是人人艳羡的存在。
他想了有一会儿,忍不住问:“陆哥,我能再看一次你的眼睛吗?”
之前在医院看见时隔了一段距离,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
陆景明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然后再次微垂下眼。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阴影,显然是在犹豫,“根本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就看一小会儿,可以吗?”时熠向他补充道:“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陆景明这才答应了,当着时熠的面,缓慢地动手将黑色镜片给摘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不太好意思,他不太能将头给抬起来,时熠只能俯身凑近一些。
陆景坐着,后背没有贴在沙发靠背上,只坐了沙发的一小部分,他垂下的绿色眼眸里隐约有摇晃的光,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绿色眼睛正暴露在外,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罕见的不安,像是害怕会听见任何不好的话。
就连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了,指尖揪住了睡袍一部分的绒毛。
“陆哥,你不要紧张。”时熠微蹙眉,从上方的角度看不清楚,只能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对不起,我只想简单看一看……”
从蹲下的视角,时熠终于将对方那双眼睛给看清楚了。
果然,真的……很漂亮。
时熠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抢了一拍,对方的那双眼睛绿得摄人心魂,颜色没有丝毫的浑浊与杂质,时熠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喝断片的那晚,会唯独记得这双眼睛。
他一定是深陷其中无数次。
“陆哥,”时熠喉结轻微动了动,低声对面前的男人说:“我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笑起来,忽然便想到了合适的比喻,直白地称赞:“就像风拂过的绿色海洋那样。”
而陆景明一言不发地再次垂下眼,只有脸颊十分迅速地红了起来。
这是时熠第一次这么明显地看见陆景明脸红,这种红在短短数秒内,一直蔓延到了脖颈,烧红了两只耳朵,他胡乱地起身,边走开边说:“你看太久了。”
时熠跟着起身,看见对方竟然就连颈后的皮肤都红了。
只是简单称赞了一句而已,他竟然会害羞成这个样子……
怎么办,他好可爱。
确实是年长者没错,但就是可爱得不行。
时熠原地眯了眯眼,胸腔内的心脏还在有力地向外撞击,听见陆景明走去灌了一大杯水,玻璃杯咚地放下。
再走回来的时候,陆景明已经大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有脸上还有隐约的薄红。
时熠忽然觉得,能让自己看见他这副模样,也许是因为他们足够亲近。
这让他心里边不知为何甜滋滋的,一个没忍住,人走到离陆景明一步之遥的位置,试图得寸进尺道:“陆哥,我今晚能和你睡觉吗?”
陆景明被问得猝不及防,他不明白时熠为什么永远这么直接,就好像一旦有念头,就会马上付诸行动,这与说话做事全都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截然不同。
他们其实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时熠会想主动靠近他。
“……为什么?”陆景明隔了会儿问。
时熠这么提议的时候,其实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过陆景明的绿色眼睛以后,就不愿意离开这个房间了。
出于本能,他想和陆景明待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
如果硬要给理由说服陆景明的话。
时熠心念电转,露出一个很乖巧的笑来,对陆景明说:“小弟弟想和年长的哥哥一起睡觉,这很正常吧。”
陆景明看着他,心想这家伙真狡猾。
根本没办法判断,他到底记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
“陆哥。”时熠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双胞胎常做的那样,圆圆的下垂眼看向他:“可以吗?”
……
陆景明的房间虽然是单人间,但床依然十分宽敞,睡两个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豪华酒店的床铺和被单都是崭新的,味道闻上去也很舒服,就是不如北京花园酒店的那张床柔软,而且动起来会有些嘎吱作响。
陆景明是真没想到,时熠说睡觉就真是乖乖睡觉。
对方睡在床的左半边,被子盖得好好的,可能是白天参加运动会累了,总之他入睡得非常迅速,大方地面朝着陆景明。
在他手机响起来的那刻,陆景明本能地担心吵醒他,将手机拿过来,看见来电显示是“韬哥”。
陆景明替他接通了电话,小心地离开床,床还是发出了“嘎吱”一声,幸好并没有吵醒此刻睡得安心的男生。
“时熠啊,你跑哪儿去了?”陈韬的声音传出来。
“韬哥。”陆景明开口,声音压得比较低。
他和Crush五人一样喊陈韬作“韬哥”,因为陈韬今年34了,从年龄上看确实是哥。
对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总?怎么是你听的电话呀。”
陆景明回头看了眼时熠,继续低声说:“时熠在我这里,不小心睡着了。”
“他……”陈韬差点儿背过气去,“哎他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对不起啊陆总,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接他回来。”
“不用了。”陆景明说,“就让他这么睡吧,今天肯定累了。”
“这……这多不好。”陈韬叹了口气,“他也真是的,没大没小,以下犯……”
陈韬知道用错词儿了,没再说下去,转而继续道歉,就怕自家孩子在老板那里落下了好吃懒做还贪睡的坏印象。
“明天一早我会把他叫起来。”陆景明说,“晚安。”
电话于是便挂断了。
陆景明赤脚走回去,将时熠的手机放在他床头,小心爬上床的时候,床又发出了“吱呀”一声。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浅黄色的床头灯,时熠背对着灯睡,面容大半都隐藏在黑暗里。
陆景明侧躺着面向他,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在静默中观察对方熟睡时的模样。
现在的时熠看上去,就像一只乖顺的卷毛大狗,然而在白天的赛场上,却是那样高大帅气,至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在醉酒后的柔软大床上……
陆景明再度低垂眼眸,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像对方这样睡得安稳。
他心头生出了形状旖旎的歹念,那可能不是几杯酒就能概括完整的。
虽然知道对方睡得很熟,陆景明还是选择起身,独自到浴室去了。
淋浴顶喷洒下如雨丝一般细密温暖的水,陆景明站在水雾里,第一次试图去找那个地方,只可惜指尖回馈给他的只有清晰的疼痛,他只好回到过去十年里习惯的方式。
脑子里想着一个睡得安然的大男生,念想与羞愧同时充盈了他的全身。
浴室里挂着一面镜子,陆景明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刻不经意透过镜子,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绿色双眼里噙着水汽,脸红至能看见的每一寸肌肤,近两个月的空白期让他反应极大,并且是源源不断。
好半晌,陆景明颓然地蹲了下去,颤抖着蜷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就连背脊都是粉红。
……
当早晨的第一缕朝阳亲吻海平面。
森然高举起自拍杆,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在海风中放肆地笑:“大家能看见吗!是大海!”
在他身后,三个大男生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坚持朝着镜头挥手。
“韬哥也快来打个招呼!”森然大声说。
陈韬手扶着游艇栏杆,正一副想吐的模样,面如菜色地也向直播间粉丝打了招呼。
时间才刚七点半,大冬天这么早起来实在不容易,但观看直播的人数却显然不少。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海好漂亮!!!这是哪里呀大家穿好少!零下二十度地区被冻得瑟瑟发抖呜呜呜】
【刚睡醒就看见Crush开播,我一个滑跪冲入直播间】
【大家早上好!昨天的青春运动会实在是太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韬哥,韬哥是晕船吗太可怜了】
【你们人数不对啊,我时熠熠呢(挠头)】
问起时熠的弹幕越来越多,森皓和森然笑得一脸开心:“你们猜猜呗。”
【好家伙,你们是不是把熠熠给卖了为什么笑得这么奸诈】
【盲猜一个,时熠熠肯定是睡过头了没来】
【哈哈哈哈哈姐妹一定是老粉,弟弟真的超级无敌爱睡觉】
“他确实睡过头了。”钟文铎挺无奈地说,“怎么叫都叫不起来,那家伙只要没行程就会使劲赖床。”
“他其实调了十个闹钟。”岳晚寒说,“但时熠可以被唤醒十次,再迅速入睡十次,其实调一百个闹钟都没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自大哥和二哥无情的嘲讽】
【我也跟时熠熠一模一样,尤其是冬天,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睡大觉,除了Crush开直播(油腻狗头叼玫瑰)】
“嗯……最主要的原因嘛,有人惯着他呗。”森皓学着对方语气说:“他昨天很累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我心想这不行呀,你不能一直纵容他,他会顺着杆往上爬的。”森然得意地说。
【这是在说谁?铎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好可爱】
【但是真的会忍不住纵容熠熠啊,他想睡就让他睡嘛】
【话是这么说,你们几个还不是跟宠弟弟一样宠他】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日出,在镜头里都这么美,现场看肯定更美】
亮黄色的太阳正从海平面上升起,不消片刻,天边的浮云、底下的海水、游艇上的人,全都被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这是在寒冷的冬季能让人倍感温暖的景象。
“没关系,对于熠熠来说,肯定会有比日出更好的东西。”森然饶有介是道。
“睡觉吗?”岳晚寒跟弹幕是同一个反应。
森皓跟森然对视了一眼,不回答,只拿肩膀愉快地撞着对方的肩膀,他们两个就这么得意地晃来晃去,开始哼哼唧唧唱一些甜甜的歌。
【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啊Crush】
【是不是有情况!是不是有情况!你们两个小东西肯定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一小时以后,太阳已经彻底升起,天空呈现出了晴朗的蓝色。
时熠坐在海浪来去的沙滩边,搅着碗里作为早餐的燕麦奶,头顶上支了一把巨大的白色遮阳伞,伞柄被固定在精致的圆桌上,陆景明将笔记本放在上边办公。
“怎么没叫醒我?”时熠为错过日出而感到遗憾。
虽然其实像现在这样,和陆景明待在海边也挺不错的。
陆景明办公的时候很专注,但只要时熠说话,他就会回应:“今天傍晚还可以看日落。”
时熠应了一声,但他觉得升起和降落是不太一样的,太阳升起,周围的万事万物会从黑暗变得一片明亮,就连远处黑漆漆的可怖山峦,在被照亮以后,都会呈现出青翠的绿色,他很喜欢这个过程。
“那明天早上,我们再去看日出?”陆景明停下打字,问。
他们明天吃过早饭,才会启程回北京,所以还有一次看日出的机会。
“好。”时熠即刻笑起来,想了想问:“陆哥,你会游泳吗?”
陆景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会。”
正因为不会,陆景明每回来到海边,都从来不会靠近海,只是在沙滩上远远看着。
但时熠却提议说:“等你工作结束,我们去踩踩水吧。”
这里的海水十分清澈,细沙洁白,与时熠以往到过的小海湾截然不同。
陆景明结束工作后,两个人脱去鞋袜,将裤管卷起,一起赤脚踩在了柔软温暖的沙滩上。
时熠发现,陆景明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做,脚踩上去的时候小心翼翼,走路的速度都比平常要慢,就像穿上了脚套不会走路的小动物。
“很舒服吧。”时熠笑起来,“我家那边也有很多沙滩,但是沙子没这么干净,我小时候放暑假,可以在沙滩上疯跑一整天。”
然后皮肤都被晒得黑漆漆的,幸好他白回来的也很快。
两个人一步步向着海水走去,当陆景明一脚踩进水里,他意外地发现海水不像他想象中的冰凉。
干净清晰的海水没过脚背的时候,反而还有几分温暖。
“可以再往里面走一点儿,没事的。”时熠看出他有些犹豫,便鼓励道:“这是不会游泳也很安全的距离。”
陆景明于是跟着他,继续往里走了几步。
当比较大的浪从远处拍来的时候,海水第一次没到了他们的膝盖,裤管被浸湿,陆景明吃了一惊,心脏狂跳起来,情急之中抓住了时熠的手臂。
退潮的过程里,陆景明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就好像不是海浪在退去,而是脚下的地面带动了人,在疯狂地往后退。
“你很喜欢刺激。”陆景明松开他的手说。
“是很喜欢。”时熠承认道,随后关心起对方来:“你会害怕吗?害怕的话,我们就往后退一点儿。”
“不害怕。”陆景明刚说完,一个更高的浪就打了过来。
这次的浪比刚才更猛,在接触到身体的那瞬间,陆景明整个人都被撞懵了,幸好时熠在他感到恐惧之前,伸手揽过了他的腰。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浪正在退去,陆景明浑身湿透了大半,在眩晕中也下意识地抱住了时熠的身体,他看上去狼狈至极,就连睫毛上都沾着一些溅上来的海水。
而时熠在这个时候看着他,恍惚中好像听不见海水来去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是因为海浪吗?好像不是。
“时熠,我不想玩了……”陆景明刚说完。
时熠便低下头,在对方轻颤的睫毛上落下了一吻。
那几乎不能称作是一个吻,更像是不小心轻轻碰了一下,时熠自己却心跳如雷,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里变得逐渐清晰。
他说:“对不起,陆哥,我们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
森皓和森然为了给时熠制造独处的机会,带着大家出海上岛玩了一大圈,到黄昏的时候才回来。
大家都玩得有些累,被海浪拍得脑袋发晕,全身皮肤都是咸味儿,于是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了个热水澡,洗好出来总算不像在盐缸子里泡过的了。
然后他们一起收到了时熠的群消息,说待会儿在森皓森然的房间见个面,只有Crush五个人来就好。
于是十分钟后,大家一起聚在了双胞胎的房间。
时熠也洗过一个澡,穿着薄卫衣宽松长裤,盘腿坐在垫了毛绒软垫的飘窗上,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毛绒绒的抱枕。
大家先是简单聊了聊今天玩了什么、昨晚的盲盒、明天的行程。
“咳咳。”时熠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捏着手感非常好的抱枕,小心翼翼地说:“我有个事,想告诉你们。”
另外四人都安静下来,一齐看向他。
时熠还没开口,脸上就挂着十足粉红的笑容,他的手一下下拨弄着抱枕边缘的流苏。
然后他的头不知道为什么,越埋越低,脸红得就像在发烧:“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真的直接把脸埋进了毛绒抱枕里,整个人不明原因地又害羞又欢喜,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体验恋爱意义的喜欢。
心里边烟花炸得噼里啪啦的。
结果另外四人反应都不是很大:“嗯,然后呢仔仔?”
时熠从抱枕边缘露出一双黑漆漆的下垂眼,进一步坦白:“是陆总。”
说完,他又迅速把眼睛也藏起来了。
四个人听了面面相觑,显然终于大为震惊。
“好家伙。”森然最先开了口,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原来你才知道啊!”
岳晚寒一脸懵地眨了眨眼,陆总……是他理解的那个陆总吗?
“我们全团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好你个时熠熠!”森皓大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时熠熠终于开窍啦!
请大家多给他提点儿建议,帮助他早日把漂亮鹿追到手!
可以预想到,等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时熠熠估计会开心到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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