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信他(万字章)
何凝芷抹了抹泪珠, 怎会如此知法犯法
就是说霍卿沐明知当初救自己是违抗大显的法则,但他依旧甘愿救自己于水火。
从他救下自己的那一刻,他便是知法犯法, 知罪犯罪。
是她害了他……
何凝芷的眼角红的不能再红, 苦笑一声,哽咽道:“公子为何从不将此事的后果告知妾身?”
霍卿沐抬手轻抚她光滑的脸庞,嗓音磁性又低沉:“我不愿让你为此事担忧。这半年来, 你的情绪本就不好。”
何凝芷抬眸, 深深的望向他, 眸中复杂又不忍:“公子, 妾身不愿待在将军府,您知道的。”
霍卿沐摸着她湿润的脸庞的手抖了抖, 指尖微微发白。
他扯出一抹笑, 悲凉又自嘲,罢了
霍卿沐松开她, 艰难的开口:“无事, 我会放你走。”
我不会让你受我牵连……
“但, 如果公子需要妾身,妾身会一直陪着公子。”见他丧气的松开自己,何凝芷蓦地抱住他,将自己埋入他温暖的怀抱里,享受顷刻之间的美好。
她不愿留在将军府, 但她可以选择留在显都陪着他。
霍卿沐是为了她,才会降落至凡间。
如果不是受她拖累,他定然依旧会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都怪她。
如今自己对霍卿沐的恩情是报不完了, 既然他对自己有意, 往后的日子, 那她便默默陪在他身边吧。
听见何姐姐如此意愿,楚挽月顿时头疼般揉揉眉心。
这都是什么事啊!
霍卿沐动容的抱紧了她,眼眶里集满了泪珠,却不忍滴落弄湿了她的衣裳。
“若我届时没有了官职权势,你依旧会陪着我吗?”他问道。
何凝芷点头:“阿芷会一直陪着公子,不离不弃。”
这些话,她不再自称妾身,而是说自己的名字,如此代表的是她自己,不是公子的妾室。
话间,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身后的楚挽月:“……”喂,我还在呢!
虽然她觉得何姐姐对渣男大公子这番心软有些恋爱脑,但若大公子往后都对姐姐好,那她就尊重祝福。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是他人无法阻断的。
霍卿沐轻轻松开何凝芷,熟练的拉着她的手,骤然看向楚挽月:“挽月姑娘,今日我说起过的、关于阿芷父亲案件之事能否请你保密?莫要告诉三弟,更不要告诉阿爹阿娘……”
楚挽月深深的望着他们,点头:“好,奴婢听命。”
话间,想起什么,她眼中闪过复杂之意:“对了,奴婢还有一事要告诉大公子。”
“何事?”霍卿沐疑惑。
楚挽月悄悄瞄了眼何凝芷,何凝芷瞬间会意,朝她摇摇头。
霍卿沐微微皱眉,将两人的举动收入眼中,不禁思考人生。
她们姐妹两人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么?
他直接道:“挽月姑娘,关于阿芷的事请务必告知我。”
楚挽月垂眸,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她看得出来——大公子是在意何姐姐的,想必他也想知晓姐姐的身体状况。
就算他以前对何姐姐有疏忽,但知道何姐姐宫寒之病后,往后他定会自责又时刻关注姐姐的身子。
何况何姐姐的病关系到将来两人的生育问题,告诉大公子的话他说不定会帮自己得到出府的自由。
楚挽月看向霍卿沐,解释道:“大公子,何姐姐她这半年来喝过太多避子汤,如今已然伤了身子,又落下病根,需要尽快调理身子,不然将来很难有孕。”
听完她的话,霍卿沐仿佛受到很大打击似的,骤然后退两步,扶住一旁的木桌,整个人失魂落魄又颓废。
他抬手捂住一边侧脸,眼眶红红的:“怎么会如此都怪我”
话间,霍卿沐抬手直接朝自己侧脸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是他的无能、不知节制,以及一直以来对她生活的忽视,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这声响给楚挽月整懵了,这大公子居然真下手扇自己……QAQ
何凝芷低着头,眼眶同样红了,见他还要扇自己巴掌,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和腰肢,将头倚在他怀里:“不怪公子,是妾身的问题”
楚挽月知道现在不是陷入伤心的时候,她连忙扒开缠在一起的两人,直言:“不知大公子能否帮奴婢一个忙?奴婢想出府寻医,给姐姐抓药。”
她顿了顿,望着霍卿沐,认真道:“不过,奴婢想要的是——随时出府的权利。”
霍卿沐微微眯眼,想了不过几秒便摇头:“挽月姑娘,你是属于我三弟也就是风澜轩的人,我无法越过三弟管制你的人身自由。”
“所以奴婢只能去求三公子?”楚挽月恍然。
可最近霍卿延都在避着自己……
“嗯。”霍卿沐摸了摸鼻子,应道。
三弟在将军府的权利巨大,对于放楚挽月自由出府这庄小事,只要他安排妥当,便不成问题,三弟定会答应。
他建议道:“挽月姑娘,你去寻三弟吧。三弟是个外冷心软之人,你求下他,他定会应允的。”
“奴婢知道了,谢过大公子。”楚挽月行了个礼,在大公子与何凝芷继续依偎之际,默默离开风北轩-
楚挽月带着春雨回到风澜轩,路过满是花蔓翠绿的长廊,只见一位青衣男子徒然负手而立于庭院之中。
他的目光朝着院中那几棵屹立不倒的樟树,不知在想什么。
这道孤影精瘦厚实,皎洁的月光挥洒在他身上,仿佛不是月光,而是他本身绽放的光芒。
如此场景难得一见,但对于此人她熟悉的知道——他就是霍卿延本延。
楚挽月走近他,想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孤独:“公子。”
霍卿延回眸看她,淡然中又流露出一丝柔和:“你回来了。”
楚挽月轻轻点头,与他对视,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心中百感交集。
霍卿延瞬间清醒般收回眼神,侧过身不再看她,怕自己忍不住与她亲密:“今日公务繁忙,我去书房处理下。”
说完他正准备走,却在转身之际,被一团柔软的身影实打实的相撞,并被紧紧抱住腰身。
他知道是谁,还能是谁。
霍卿延按着她小手的手指抖了抖,晚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并将其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楚挽月将脸贴上霍卿延结实的胸膛,眼眶渐渐溢出泪珠,捂住苍凉又寒冷的心海位置,问出了心里话:“……公子最近可是在躲着奴婢?”
霍卿延顿住,眼眸变得深邃与不忍,低头看见她隐隐哭泣,那一滴滴眼泪仿佛落入他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整个人都不好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公子为什么要躲着奴婢?公子心中可有奴婢的位置?”楚挽月哭着仰头看他,不信任的注视他。
她的卖身契在偌大的将军府里,自己所有行动和身份都受制于这卖身契。
并且她所托之人也在这里。
但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不自信,就如同霍卿延会随时躲着自己一样。
这些天他在躲避自己、控制与自己的距离,就像以后的人生,他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
因着身份的差距,霍卿延的妻子绝不可能是她自己。
而她顶多是委曲求全,只有做妾的份。
如果霍卿延对自己不够喜欢,不够坚定,那她在这个将军府,是不是就相当于失去了靠山,失去了未来?
如果霍卿延往后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那她该如此自处?
就算霍卿延心里有她,但终究因着身份,他不能娶自己。
到了年纪,他会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
就算霍卿延心里有她,会在妻子和她之间选择她,那她不就成为了另一个何姐姐?
这未来,世事难料,而她却深深的陷入怀疑之中。
然而,现实的霍卿延比楚挽月想象的霍卿延,要坚定得多。
霍卿延在她失魂之际环抱住她的胳膊,弯腰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嗅着熟悉的芬芳,浅浅低语,语气真诚:“楚挽月,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
眷恋够了,他松开楚挽月,凝视着她解释:“很抱歉这几日躲着你,让你受委屈了。”
“躲着你是因为最近我母亲派了人到风澜轩监视我们。若我对你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宠爱,我定会又要被她说教,她很可能会对你做些什么……”
霍卿延眼中逐渐展开隐藏许久的深情,“所以我只能躲着你,表现出一副我对你渐渐失了兴趣的模样。但我在意你是真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非常在意你。”
听到他如此直接的表白,楚挽月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现在她无比确定霍卿延对自己的喜欢,只要他喜欢自己,在任何立场上他偏向自己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那你以后都要躲着我吗?”楚挽月嘟着嘴,装作语气委屈巴巴,娇气包模样。
霍卿延松开她,拉住她的手凝神,坚定的否认:“不躲,以后都不躲了。”
不过躲了几日就搞得她对自己怀疑失望,如此也搞得自己难受难安。
那还不如干脆直接挨阿娘骂吧。
无论阿娘怎么训话,他对楚挽月的那股想要靠近想要亲密、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感觉都不会改变。
等等,自己是想与她一直在一起的,那她呢?
对了,她好似从未说过在乎自己、想与自己在一起的话语……
霍卿延顿时放开她的手,捧起她没有多少肉的脸,认真的问道:“楚挽月,那你呢?你心里可有我?你可愿信守那晚放花灯之夜答应我的话——与我相守一辈子?”
他的眼神炙热又真诚,引得楚挽月有些上头,原本寒冷的心逐渐复苏,心脏怦怦的、无序加速直跳。
她啊,心里自然是有他的。
她本就将霍卿延当做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所依托之人,是自己的依靠。
霍卿延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心里倍感温暖。
但他只要对自己不好,就如前些天的躲避那样,她就会陷入失望。
对霍卿延的失望越多,她便会清醒的考虑接下来的人生该不该与他在一起。
还好现在,霍卿延如此坚定的想要与自己在一起,那她便暂且相信他一回。
相信他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会一直对自己好,相信他可以作为自己的依靠。
楚挽月微微点头,渐渐绽放出难得的笑容:“只要公子绝不负奴婢,奴婢自然愿意与公子在一起。”
“我绝不负你,请你相信我。”霍卿延眼神坚定的凝视她,坚定得如同与千万将士呼喊我们这次一定会打胜仗。
楚挽月眼角弯了弯,轻轻点头:“奴婢相信公子。”
如此下一秒霍卿延却像毛头小子一样,激动的将她抱紧,亲了亲她的侧脸:“那往后,我们便大大方方的在一起。”
如此行径与昔日的冷酷将军截然不同。
“公子不怕被夫人训话了吗?”楚挽月维持着笑意,问道。
霍卿延平静的摇了摇头,像是开窍了一般,情话技能加满:“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楚挽月又忆起今日之事,瞬间浮现愁容,眼中的光亮消失无踪。
既然霍卿延选择了自己,那他便要与自己一同分担自己心中所虑。
骤然间,她缓缓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望着霍卿延使出喋里喋气技能:“公子,挽月一直都有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想——那便是成为公子的妻子。”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渐渐泛红:“挽月一直都在朝着这个梦想努力前进,可是挽月自知自己的身份与公子的身份实在相差甚远,公子的正妻好似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楚挽月顿了顿,泪珠迅猛般夺眶而出,“将来公子仍会娶妻生子,挽月不愿与公子的妻子一同伺候公子。我会嫉妒,会吃醋,会伤心难过……我就是如此自私,只愿公子对我一个人好”
她想着干脆如此对霍卿延明说,这样他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他是否愿意为自己争取,他能不能为自己争取。
见状,霍卿延毛手毛脚的取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看见她哭,自己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其实他早就想过此事,几日前阿娘的训话便是提醒自己,让自己明白——他的婚事不能自己决定,而是注定被他人左右。
因为关系到整个将军府。
这些日子他会如此消沉安静,便是在思索此事,思考自己能决定自己婚事的别的方法。
在自己没有能力给楚挽月一个美好的将来前,他决定暂且不能轻易对她许诺。
他知道楚挽月性子要强任性,让她委屈做妾,她定是不答应。
她很特别,也很有心机。
如果他给不了楚挽月想要的将来,也许她就会放弃自己,弃自己而去。
但他不想失去她,更不愿看到她嫁给别人,也不愿她过的不好
好在他想出办法了,可以向楚挽月承诺了。
往后若边疆若有战事,他就会带兵打仗。
只要他再次立军功,为我大显再次打退敌人,他定能得到圣上更好的奖赏。
到时候他就可以向圣上以功勋求赐一座府邸,并求圣上给他和楚挽月赐婚。
届时再为她争取‘诰命夫人’的称号,与她建立一个属于他们新的家。
如此,霍家及外人对她有什么意见都不用怕——因为届时楚挽月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更是他霍卿延名正言顺的妻子。
只是如此便需要楚挽月等他,等他一些时日。
如今边疆局势不稳定,也许他随时都会收到圣上的出征令。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他与楚挽月想要在一起的心不变就好。
千言万语之间,霍卿延望着她集满泪珠的双眸,语气诚恳:“挽月,你可以等等我吗?我们既已心意相通,便要好好在一起。”
“我不会娶妻,将来要娶的妻子也只会是你。我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功名成就之时,我便向圣上请求赐婚于你,届时我们便不会被人反对,我会风风光光的娶你。”
楚挽月恍然的眨眨眼,他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吗?可是赐婚
她不禁抬眸,深深的望着他,只见霍卿延也在盯着自己看,眼中意会不明。
等等,她突然想起自己穿进来的这本小说,也就是这个世界——它的开始便是男女主被赐婚而在一起,两人先婚后爱的故事。
而如今身为男主的霍卿延却说要求圣上赐婚于自己,这可能吗?
女主还没在霍卿延身边出现,男主的意愿就已经改变了,那在这个世界他与自己的未来应该就发生了变化。
而她改变了这本小说的走向,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楚挽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未来如霍卿延所预估的那样就好了。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朝霍卿延温柔一笑:“挽月自然愿意等公子,挽月亦相信,总有一天——公子会娶我。”
但赐婚的代价必须是要他打胜仗,这是站在他陷入生命危险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啊。
她不愿这样……
楚挽月担忧道:“不过挽月更多的希望公子在战场上能平安无事。”
霍卿延双眼蒙蒙,伸出长臂将她抱紧:“好,我一定会的。”-
楚挽月与霍卿延回到东厢房,春雨给两人沏茶,沏的正是楚挽月宝贝的云雾茶。
霍卿延抿了口茶,若有若无的开口:“今日去了风北轩?”
楚挽月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嗯。”
为何自己的动向他会一清二楚?
她抬眸凝视霍卿延,“公子怎知挽月今日去过风北轩?”
“霍五告知我的,我让他留意你的动向,怕你再次被欺负。不过现在看来,整个将军府该是无人敢欺负你。”霍卿延微微挑眉,解释道。
他让霍一留意过将军府的下人都是如何议论楚挽月。
听到的是下人对于郭管事被撵出将军府一事仍在后怕,都丝毫不敢得罪楚挽月。
楚挽月顿时心头一暖,又觉得有些懊悔,自己又在怀疑什么呢。
既已相信他,便要做到对他万分信任。
而且她还要得到霍卿延的许可,才可以出府。
那就与他细说一下吧。
楚挽月:“公子,今日挽月去了风北轩探望那位与自己交好的姨娘何氏。”
“挽月为何姐姐诊过脉,她因为喝了许多避子汤,导致如今身子虚弱,以及有严重的宫寒之症。往后仔细调养,也不定能恢复正常生育。”
话间语气流露出丝丝凄凉与同情。
“挽月你竟会诊脉?”霍卿延的关注点好似从来都只在她身上。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学会诊脉的?
楚挽月轻轻点头:“挽月会一点皮毛。”
见霍卿延沉思的模样,她自然知道一个丫鬟会医术这事有些匡谬,但她也不能与霍卿延明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是在另一个世界学的医术吧。
无可奈何,她只能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在挽月小时候生活的村庄,住在隔壁的是一位大夫。挽月从小便对医术感兴趣,便恳求那位大夫教给挽月一些皮毛……”楚挽月转了转眼眸,她自认为编的还行。
她定了定,望向霍卿延眼中带着恳求:“所以挽月想得到公子的允许,让挽月获得出府的自由。挽月想到街上的医馆为何姐姐抓药,甚至想与医馆的大夫研究下姐姐的病情。”
“挽月真的很想帮到何姐姐,也许在挽月的努力下,姐姐的病情可以得到好转!”楚挽月眼中水波粼粼,眉头轻皱,却不失美感,“公子能否答应挽月的请求?”
霍卿延轻抚了下她额头的碎发,眼中温柔甚多:“自是可以。”
她既然有重要之事要出府,那自己便答应她。
有任何后果,他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行。
楚挽月展颜一笑,抓住他的大掌放于脸上贴贴:“谢谢公子。”
两人沐浴完和衣而躺,红帐被窗外秋风拂过,徒留一床的暧昧。
感受到身旁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楚挽月脸颊不知觉的泛起微红。
等等,本来被美□□惑而想入非非的楚挽月骤然睁大眼睛。
若今夜霍卿延碰自己,那她明日又得喝吴嬷嬷派人送来的避子汤了。
楚挽月连忙制止霍卿延作乱的手,心里乱糟糟的。
她又忆起今日之事,苏氏强迫何姐姐喝下避子汤而致何姐姐宫寒。
如今她自己一直没有喝过避子汤,暂且没事。
可是以后呢,以后她会不会也像何姐姐那样——被人逼着喝下那避子汤?
“怎么了?”霍卿延熟练般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
楚挽月趴在霍卿延的胳膊上,望着他热辣滚动的喉结和削瘦的下巴,眼神空洞的呢喃:“公子,何姐姐与苏氏发生了争执,因为避子汤……”
霍卿延揉着她的脑袋的手顿住:“避子汤?”
楚挽月抓紧了他的大掌,依偎着,眼神忧愁:“何姐姐因为喝了避子汤而生育艰难,那挽月喝了吴嬷嬷给的避子汤,往后也会生育艰难。挽月生不了与公子的孩子……”
见状霍卿延瞬时眉头紧皱,眼眸变得深邃,语气低沉却紧张,反问:“那吴嬷嬷给的避子汤,你都喝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吴嬷嬷不会自作主张在没有他的命令下私自给楚挽月避子汤,她定是听了谁的命令。
而那个人只会是他阿娘徐氏,吴嬷嬷是她身边最忠诚的人。
他的阿娘居然会如此密切关注风澜轩,并且不忘让吴嬷嬷逼迫楚挽月喝下避子汤,一想到这情景他就觉得惆怅无比。
那害人之物,时时刻刻用于争风吃醋的宅院中,如今倒是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真是可笑……
霍卿延揽着楚挽月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怀里的女子不过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会反抗吴嬷嬷如此强硬给的避子汤呢?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让身边信耐之人霍一回来显都管理将军府,可以减少将军府的是非。
却不想,自己母亲的手可以直接一下子伸到自己的风澜轩。
霍卿延呢喃:“你定是喝下了吧,都是我的错。”
楚挽月:“……”
如果她说自己没有喝下,而是骗了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楚挽月想了想,自己该信任他的,便慢吞吞道:“公子,其实挽月并没有喝那避子汤。都是挽月骗了你,吴嬷嬷给的避子汤,挽月没有喝过,而是都任性的倒了。”
“因为挽月略显医术,所以清楚的知道——那狼虎之药,女子不能轻易喝下……”
霍卿延愣了愣,刚刚的悲伤瞬时消失不见,转化为心中绽放的、代表着庆幸的满天烟火。
庆幸她使了心机,骗了吴嬷嬷喝了避子汤,也骗了自己。
“无事,以前没喝,今后也莫要再喝。”他亲了亲楚挽月的侧脸,眼中皆是眷恋,“有任何事情都由我来担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挽月瞬间觉得自己相信他是对的,心中感动不已:“好。”-
隔日,楚挽月起了个大早,但起身之时霍卿延早已按着习惯到院中练剑。
她披上衣裳,乘着凉风走到霍卿延背后的回廊,望着他孜孜不倦的执剑练。
他那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模样深深刻在了楚挽月心中。
以前霍卿延便经常在院中练剑,保持着良好的习惯,她只去陪了几次便渐渐放弃了。
主要是因为她常常起身较晚而错过霍卿延舞剑的时辰。
如今与他交心过后,自己这番观赏后更加觉得——霍卿延练剑的时候真真帅气迷人。
加上他那俊脸,不愧是真正的小说男主。
看了好一会,春雨怕她感冒,担忧的提醒她赶紧回屋。
楚挽月才满是留恋的离开。
用了早膳,收拾好东西后,她便带着春雨准备出府。
霍五早就等在屋外,见她们出来,连忙说道:“你们可是要外出?公子让我陪在你们身边,马车已经为你们备好了!”
他看向春雨,一副‘我很厉害吧’的模样,见状春雨捂嘴笑着翻了个白眼。
楚挽月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了笑:“霍五如此周到,我们感激不尽。”
霍五摆摆手:“诶,挽月姑娘客气了。”
他带着两人直接往将军府正门走去,走到一半楚挽月意识到不对劲,问道:“霍五,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从正门出去,真的好吗?”
可以但没必要吧,相比于将军府奢华装横的正门,她更喜欢低调的后门。
霍五偷笑:“没事,现在府中的管事是霍一,也是三公子身边的人,他不会管我们风澜轩的事。”
“所以你们就放心吧,将军夫人知道了最多找公子说说教,夫人奈何不了公子的。”
楚挽月:“……”
被说教还不严重吗?算了,如今她双腿都跨出正门了。
街上行人服装各异,人来人往。
路上的小摊贩各式各样,有的冒着腾腾的热气卖吃食,有的色彩斑斓的摆设着胭脂盒,有的技艺高超般画着糖人。
霍五驾着马车,将楚挽月和春雨带到显都最大最出名的医馆——‘仁心医馆’。
这是楚挽月的要求,要去大夫最厉害的医馆。
楚挽月将碧色青纱帷帽戴上,理了理衣裳,才走出马车,带着春雨踏入医馆。
早晨时分,医馆人有点多,熙熙攘攘的好生热闹。
楚挽月刚踏入医馆大门,便有小厮来迎接:“这位姑娘,您是诊脉呢,还是抓药?”
“诊脉。”她想了想,说道。
“好咧!”小厮指了指人群:“您排队哈!”
楚挽月望着拥挤的队伍中,只有一条队伍是特别的长,比其他队伍要多出十几人。
她望过去,这最长的队伍尽头是一间小房间,此时正好房门打卡状态,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一拐一拐的走进去。
她朝房间里面看去,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端正的坐着写字,满头白发与沧桑的胡须。
楚挽月脸色微变,她猜测——这位老者定是医术高明,在民间好言流传,才引得如此多百姓千里迢迢也要赶来‘仁心医馆’。
见状,她秀眉微皱,指了指:“这最长的队伍可是要排到什么时候?”
小厮恭敬的哈腰:“平均每位客人诊脉需要两刻钟。这最长的队伍是咱家医馆的钟大夫问诊,若姑娘真要排这钟大夫的队伍,小的估摸着——午时一刻应该能到您!”
“午时一刻?”春雨惊呼:“这也太久了吧。”
小厮解释道:“是这样的呢!钟大夫在咱家这医馆可是人气最旺的,所以才会如此受欢迎。望姑娘体谅啊!”
楚挽月了然,让春雨喊霍五进来帮忙排队。
霍·大冤种·五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丝毫没有怨言便答应了这个伟大的任务——排队。
楚挽月看他老实的模样,在心里肯定的点头,转手将春雨推出去:“我的乖春雨啊,霍五自己一个人排队寂寞,你陪下他吧。”
心里拍拍胸脯自豪:显朝最强助攻就是我吧?!
春雨望了望周围人来人往的百姓,霍五会寂寞吗?
她问道:“那姑娘您呢?”
楚挽月脸色流露出轻松之意:“我到外面马车上歇会。”
春雨点头:“好。”
霍五见她过来,笑得灿烂,粗糙的脸颊渐渐爬上红晕。
楚挽月在马车一呆就是半个时辰,坐的腰酸背痛,便打算下来走走。
没有丫鬟跟着的感觉也挺好,她打算跑到对面街上想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路过一家卖蜜饯果子的小摊,只见一个个色泽分明的蜜饯果子甚是诱人流口水,楚挽月瞬间起了花钱的欲望。
她将三公子给的荷包掏出来,低着头取银两,碧色的帷帽青纱随风飘飘然。
这时,一队人在街道上驾马奔驰而过,气势汹汹。
带头的男子身穿墨绿色竹子图案绸缎,面容俊朗,眉目清秀,表情冷漠却藏不住雍容华贵的气质。
男子御马飞奔,在急促的风中,他偶然间往街上轻轻瞥了眼,一道丽影立即印在了他心中。
凉风吹起遮住她脸庞的碧色轻纱,她微笑着,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明艳绝伦。
就是这么一眼,男子顿时惊呆住了,满眼不敢相信。
这青衣女子的侧颜……像极了他的母亲……
难道是自己的母亲从冷宫中搬出来了?
可是,那女子分明是年轻的模样……
男子脑海中霎时冒出一个答案——那女子长得像母亲,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更有可能是与他失散多年、他以为早就死了的胞妹!
此情此景,他的胞妹极有可能是活着的!
赵申猛的拉住马绳,厉声叫停了马匹,望了眼周边,距离那位青衣女子的位置,他们已经驶开了几公里之外。
他朝周围的护卫侍从喊道:“掉头!我们回去刚刚的街道,给我找一位青衣女子!”
“是!”
“驾!”急促的声响惊动了金华街上的百姓,使得众人议论纷纷。
究竟是哪位大官如此气派威严?
然而,他们却没有惊动早已买完蜜饯心满意足回到医馆的楚挽月。
待赵申带着人马快速赶回蜜饯摊子,意料之中青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赵申问小摊贩,眼神急切:“东家,刚刚那位在你摊子上买蜜饯的青衣女子去哪了?你可知道?”
小摊贩东家一脸懵逼,惊恐的摇头:“这位大人,确实有一位带着帷帽的青衣女子到小的这里买蜜饯果子,可是……”
“可是什么?”赵申身旁的侍从李公公喊道。
“可是……她买完就走了。这人来人往的,小的实在是没留意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摊贩东家苦着脸,卑微的哈腰低头,余光瞥见围着自己的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护卫,顿时身子又抖了抖。
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见状李公公哈着腰问赵申:“赵公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赵申阴沉着脸,高喊:“都给我找!”
“是!”护卫们火速分散开来。
赵申握紧拳头,双眸紧紧环顾着周围,依旧孜孜不倦的寻找。
寻找那个与母亲长得极像、可能是自己胞妹的青衣女子……
另一头,楚挽月捧着几包蜜饯果子回到医馆,走近长长的队伍,寻寻觅觅中很快就找到那一对熟悉的背影。
她快步走进人群,不带走一片云彩。
春雨发现她,高高的摆手:“挽月!”
楚挽月将怀里的几包蜜饯果子交给春雨,悄悄打量了几眼这对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人儿,心中偷笑。
霍五憨憨的挠挠头:“挽月姑娘,您回来了。”
春雨脸上泛着红晕,相对无话。
楚挽月领会的点头,心中为他们高兴,忍不住自夸——看来她这次助攻的效果相当好啊!
她指了指自己买的蜜饯果子,说道:“饭点要到了,你们饿了就先吃点蜜饯果子垫垫肚子吧。”
话间,她闯入队伍中,推开他们俩,该自己排队了。
楚挽月望着前方没几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到她了。
队伍的尽头是一道紧闭的梨木门,精致复古。
这时大门被打开,里面的人执起一张药方走出来,门口边上也就是队伍尽头站着的男子,扶着身旁的老者走进房门里面。
颇有一股神秘感。
楚挽月不禁托腮思考——这位钟大夫的魅力真大,惹得如此多人排队。
但,他的实力即医术,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呢?也许是真厉害,也许不见得……
“下一位。”里面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肥嘟嘟的万字章来啦!
还请宝贝萌继续支持茶茶~这章留评前5位宝贝,茶茶发红包哦>3<
在这里感谢每一位看文的宝贝,感谢你们陪伴茶茶成长,爱你们kiss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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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皇帝表哥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麻烦各位宝贝点下收藏么么么
文案:
文案:
【单纯团宠小郡主vs深明大义爱而不得皇帝】
任南安,国公府千金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幼时便被封为郡主。本以为幸福快乐一生,却不想于三年前罩着她的皇帝表哥遭遇刺杀,不幸驾崩。
新帝登基后昏庸无道,民不聊生,满目疮痍,任南安面临被迫和亲嫁给他国皇子的困境。
在踏上和亲之路前,任南安发现房中凭空多了一封信。她打开来仔细阅读,认真琢磨,认真到连晚上做梦都梦到了信中的内容。
梦里的她女扮男装英姿飒爽般驾马奔腾于秋闱猎场,身后紧跟着她的哥哥任北宁和未来的皇帝她的表哥周嘉礼。
凉风轻抚她的脸,一切都那么真实。任南安想起来了——这是十三岁的自己。
本以为如获重生无需再为和亲烦恼,却不想在发生了那封信中记载的事情后,梦便醒了。
任南安收到了一封又一封信,看完后晚上便会一次次入梦重生回到信中的过去。
渐渐地,她清楚的了解到过去的另一面——写信之人是自己‘驾崩’了的皇帝表哥;
以及,皇帝表哥暗恋自己;
皇帝表哥的梦想是与自己结为夫妻。
为了寻找皇帝表哥真正的死因,在收到最后一封信后,她决心孤注一掷,带着与周嘉礼在一起的记忆,再次入梦与他重新相遇-
自少年时期于任国公府匆匆一眼,周嘉礼便对自己的表妹任南安恋恋不忘。
慢慢的他养成了写信的习惯,在信中写下他一直以来不可能完成的心愿:
他想与任南安分享围猎获赏的喜悦;
他想与任南安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他想与任南安成婚
【小剧场1】
苏公公作为圣上身边人,自然知晓许多关于圣上不可言说的秘密,其中包括——每日空闲之余,陛下便会回寝殿,从柜子里取出珍藏的画像,一看便是许久。
至于画像上的人儿是谁,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任国公的嫡女任南安。
他与皇帝身边其他的宫人一样,清楚的懂得陛下对郡主的深情,却看着陛下,无法迎娶心爱的人,遗憾终身。
【小剧场2】
任南安一袭红妆,随着送亲队伍前往他国。不久送亲队伍抵达咸州,一群黑衣刺客徒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任南安被逼到山崖,无处可逃。
她轻瞥了眼被云团遮掩的山底,在刺客惊诧之时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周嘉礼,我亦心悦你,如今我来陪你了”
再睁眼,一道熟悉的背影站于她床榻前,那人负手而立的姿势像极了他。
任南安红了眼眶,嗓音颤抖,“周嘉礼?”
“——是我。”
食用指南:
1.单纯团宠小郡主VS深情贤明皇帝,SC,1v1;
2.女主八次穿进信中,寻找男主被刺杀的真相;
3.男主没死成,结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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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较量
楚挽月让春雨霍五留在门口等候, 自己提着裙摆独自进去。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者,正专心致志的低头写着什么。
也不见他抬头看客人一眼。
楚挽月愣然, 理了理衣裳坐下, 将手臂搭在桌子上,清醒认真,等待老者做出反应。
钟愿瞥见桌子多出来的白皙手腕, 眉头紧皱, 放下笔抬眸。
只见一位青衣女子带着青色帷帽, 看不清容颜, 但从衣着可以看出——估计是哪家千金小姐。
钟愿打量着眼前的人:“敢问姑娘贵姓?”
楚挽月平静道:“小女子姓楚。”
“姑娘近期可有不舒适的地方?”钟愿简单收拾了下桌面的纸张。
楚挽月眼眸灵活的转了转,思索几秒后, 用衣袖捂住半边脸, 以此掩饰说谎露出的微妙情绪,眼神浑浊:“大夫, 我最近总是不安、心慌, 而且每次月事之期, 我的肚子就会很疼很疼。”
“我曾求助于别的大夫,他们说我患有的腹中寒凉之症颇严重,就算好好调养,将来也不见得能生育。”
楚挽月眼眸水波粼粼,从袖中抽出手帕, 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伪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百姓皆说钟大夫是仁心医者,因此小女子特地前来向钟大夫求助, 希望钟大夫能帮帮我!”
话间, 她猛然双手合在一起握拳, 举起来做出‘拜托’的姿势,眼眶泛:“如今我的夫君对我不能生育一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对我产生了隔阂……”
“所以钟大夫,我必须要治好自己的病症,不然我的夫君将来定会厌弃我!银两我虽拿不出多少,但我一定会尽量给钟大夫一份不错的报酬!”
听着楚挽月说的凄惨故事及其表现出来的可怜语气,钟愿的表情瞬间凝固,逐渐转为严肃。
原以为面前的客人是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却不想,竟是深宅中渴望通过生育子嗣来固宠的妇人。
钟愿眉头紧蹙,提了提衣袖,做出要诊脉的准备动作:“这位夫人,老朽冒犯了。”
楚挽月点了点头,眼神真挚:“钟大夫,您可一定要帮我!”
钟愿面无表情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逐渐静下心来。
满是岁月痕迹的手隔着一块手帕轻轻按着女子手腕上的脉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半响后,楚挽月收回手,自信的微微抬头,眼冒精光:“钟大夫,我的身子怎么样?将来能生育的几率是多少成啊?”
钟愿眼睛眯成一条缝,轻抚苍白的胡须,语气流露出疑惑:“楚娘子,您确定从前您请的大夫为您诊断出了小腹寒凉之症——是属实之事?”
楚挽月顿时佯装面露不悦:“钟大夫何出此言?”
钟愿脸色亦不佳,态度勉强和善:“老朽并未诊断出楚娘子存有此症,不过楚娘子有血虚、气虚等症状,建议保持心境舒畅,使气血畅通,如此症状会有好转。”
“除此之外,楚娘子应莫要做剧烈运动,调节饮食,多吃一些牛肉、动物肝脏肾脏、豆类等食品,少些饮茶”
楚挽月整个人一愣,心中自然知道他说的都对,但她仍要试探,做出吃惊状:“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没有寒凉之症?!”
“钟大夫莫不是诊断错了?之前我家正房娘子为我请的大夫都说我有寒凉之症啊!而我迟迟未怀孕,不就是因为宫寒吗?”
钟愿眸色逐渐变深:“楚娘子,老朽敢保证——老朽并没有诊断错误。老朽一直听闻深宅院中争风吃醋、斗个你死我活的场面只多不少,看来楚娘子便是身处于此情此景中。”
楚挽月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钟大夫的意思是——我家正房娘子在害我?”
钟愿提笔的手一顿:“楚娘子,对于深宅之事老朽并不知实际情况,刚刚的话不过是想提醒您一下”
顷刻间,他轻抚了下苍白的胡须,开始语重心长:“楚娘子,老朽以为——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该为名利苟活。名利钱财、身份权贵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们短时间内拥有了,便随时可能会失去。”
“就像楚娘子,如今虽为他人的妾侍,以色待人,渴望生育孩子来巩固来自夫君的宠爱。”
“但是,老朽以为——楚娘子不该深陷于此。”
钟愿顿了顿,接着道:“楚娘子更应该拥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或是一种兴趣爱好,以此冲淡那颗渴望追求名利的心。并且往后的日子,若楚娘子失去那千变万化的宠爱,还可以凭借这一技之长或兴趣爱好来谋生。”
“女子的一生不该依附在男子身上,女子也可以走出宅门,去闯、去改变、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
楚挽月轻挑秀眉,“哦?那钟大夫如今也是想您自己所说的那样——不追求名与利么?”
没想到眼前的这位老者怀有如此深远的见解,他所经历的故事定是颇为丰富吧。
他这番话骤然间宁她心底的湖泊泛起了一片片波纹。
楚挽月深受启发,悄悄将这些话铭记于心。
她确实应该像钟大夫说的那样,不依靠男子,但霍卿延是例外——他值得自己相信。
而且她已经答应了霍卿延,要做他的妻子。
不过,对于钟大夫的话她最认同的是——女子应该拥有一技之长。
而她也许可以凭借自己的医术,在这个朝代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靠自己的能力谋生。
话间,钟愿执笔的手微微收紧:“在显都‘仁心医馆’的名气虽大,但与其他医馆相比,价钱都是相差无几的,我们不会多收百姓们一分一毫。”
“‘仁心医馆’如此,老朽亦如此。如今老朽为了治病救人,并不会多收百姓的银两。”
钟愿眼神变得伤感和沧桑:“许多年前,老朽曾居庙堂之高,一心为大显社稷江山的稳固、为百姓的生活过的更好,而付出过匆匆岁月年华。”
“但老朽犯了一件错事,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退了官职,回归百姓的生活,老朽做的事情变少了。如今老朽一心只求为百姓医治病痛,治病救人似是成为了本能。”
“所以,老朽如今看事情变淡了许多,名利已然不重要。”
楚挽月眼眸灵动的眨了眨,眼中暗含深意。
他真的看得很通透,在官位时并无二心,退隐后亦如此。
退隐后,钟大夫更是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在显都活出了更好的自己。
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归属。
楚挽月在心中越来越佩服他,不仅佩服他的医术,更是佩服他的为人处世。
她了然点头,觉得不能再说谎了,眼中满是歉意:“钟大夫,实在对不住,我欺骗了您”
钟愿执笔的手一顿,抬眸望她,不解道:“楚娘子是何意?”
楚挽月内疚的看向他,朝他行了个礼,深深的鞠了个躬,解释道:“钟大夫,您的为人处世让我折服。先前我做了很卑鄙的事情,我通过欺骗与试探的方式来考验您的为人与医术,如今我已看得十分清楚——钟大夫是个非常可靠的医者。”
“我确实没有得宫寒之症,而且钟大夫您说我有血虚、气虚的症状,您说的也是正确,我确实有这个病症。而如今,我非常相信您的医术,并且想与钟大夫继续讨论宫寒一事。”
“我虽未得宫寒,但我的好友何娘子有。她的症状就是我先前所说的那样,她的宫寒之症颇严重。还请钟大夫与我商议下医治之法。”
钟愿眉头紧皱,眉眼间冒出丝丝火光,见她认真又恳诚的模样,火光稍稍变暗:“楚娘子不信任老朽,确实让老朽感到些许寒心。”
“若楚娘子彻底相信老朽,方可将您的好友带来‘仁心医馆’,老朽对她进行诊断,才能更清楚的知道她的病情。”
楚挽月微微摇头,何姐姐乃罪臣之女,如今一直窝藏在将军府,她不能出来:“因为某些事情,导致何娘子不能出门。”
“钟大夫还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为您一一解答。我会一点医术,也曾为我的好友何姐姐诊断过。她得的寒凉之症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她曾经喝过半年的避子汤”
她虽然会一点中医,但自己更想了解古代医术高明的大夫的想法。
钟愿顿住:“竟是如此,老朽先开一则药方,楚娘子便带回去给何娘子。”
“这是老朽给其他生了此疾病的妇人,通用的一则药方,配合针灸疗法,慢慢调理。若一个月后何娘子的病情并未有好转,还请楚娘子到‘仁心医馆’接老朽到何娘子住处为其诊病吧。”
他考虑的非常周全,楚挽月在心底里对他再次深深的佩服。
她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钟大夫是何娘子的恩人,亦是我的恩人。”
钟愿:“楚娘子不必客气。”
楚挽月微微昂首,朝钟大夫走近,看向他执笔所写的药方,里面的药材有当归、杜仲、益母草、芍药、人参、阿胶等等,都是些温经散、温补脾肾的药物。
就是不知道组合在一起,煎药后喝下的效果如何
她想到中医常用的温经汤,药方组成与钟大夫所写的药方并不一致。
楚挽月骤然意识到——温经汤在显朝可能并未出现。
她想确定一下,说道:“钟大夫,我给您写一则药方,您看下如何。”
话间,她走到钟愿一旁,执起笔架上的毛笔,凭借对温经汤药方的记忆碎片,笨拙与不适应的慢慢写字。
吴茱萸三两、当归二两、芍药二两、川穹二两、人参二两、桂枝二两、阿胶二两、杜丹皮二两、去心生姜二两、甘草二两、半夏半升、麦冬去心一升
这便是温经汤的药方组成。上十二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见状,钟愿眼睛一亮,连忙执起她写的药方,专注的琢磨了半会,眉头紧锁,久久才吐出一句话:“老朽怎会想不到用吴茱萸……”
他看向楚挽月,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楚娘子该是谦虚了,您对医术的掌握倒是不像只有一点半点。”
“这药方写得很对,老朽很是赞同,也自认为不比楚娘子的药方好。”
温经汤中以吴茱萸、生姜、桂枝温经暖宫,阿胶、当归、川芎、芍药、丹皮和营祛瘀为主,加上麦冬、半夏润燥降逆,甘草、人参补益中气。
综合以上药材,正是缓解寒冷之症的绝佳处方。
钟愿肯定的轻抚胡须。
楚挽月勾了勾唇,解释:“这药方名为‘温经汤’,并非我所创,是我从另一个地方学习到的。因此实在不能接受您的赞誉。”
钟愿略显兴奋的问道:“那个地方能人异士一定很多吧,是在哪里?”
楚挽月想了想,眼神流露出伤感:“那个地方是我的家乡,如今我来到这里,便暂时回不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所以请钟大夫恕我不能告知您在何处。”
钟愿了然,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作为无关紧要的人,他不过是楚娘子生命中的过客,也不好过问关于她遥远的故事。
即使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钟愿尝试转换话题:“楚娘子完全可以用此药方为您的好友何娘子进行医治。”
楚挽月摇摇头:“我觉得还不够。我的好友何姐姐寒凉之症颇严重,只是这样单纯的消磨时光的调理,我觉得太慢了,并且也很难彻底调理康复。”
她害怕自己未将何姐姐的病治好,何姐姐便会随时轻易放弃。
毕竟何姐姐一心只想为父洗脱冤屈,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能否生育。
但她答应过大公子,必须帮何姐姐完全医治好。
楚挽月想起钟愿说过的方法,脑海里立即萌生了结合式的想法:“钟大夫,你刚刚是不是说过治疗寒冷之症还需配合针灸。”
“请问是怎么样的针灸呢?”她语气略显急切,心里有种即将要突破的奇妙感觉。
钟愿挠挠头:“我所说的针灸之法,便是用艾叶艾灸关元,艾叶能够温经活血,具有暖宫效果,可以行气活血,也能驱寒通络、活血化瘀,缓解小腹寒凉。”
楚挽月顿时炯炯有神,连忙站起身,礼貌又恭敬的拱了拱手:“钟大夫可愿教我艾灸之法?”
艾灸她有了解过,但她从未去彻底学习过。
如今钟大夫会此方法,她便想学习掌握,如此往后她就可以随时为何姐姐进行这种方法的医治。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场医者之间的较量~
女鹅要觉醒治病救人技能了!冲冲冲!
茶茶感觉这篇文很快就能完结了,可能不会到20万字呜呜呜T^T
第33章 复位
钟愿眉头微皱:“楚娘子这是要老朽教您?可……”
“可是什么?钟大夫请放心, 挽月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提到医术方面的,楚挽月便变得精神。
“可是老朽从未收过女弟子。”钟愿为难的摸了摸鼻子,“楚娘子在医术方面聪明博学, 又掌握独特的方法。若楚娘子要当老朽的徒弟, 老朽可不敢当,但也能勉为其难将楚娘子收于门下”
接着钟愿站起身,负手而立:“老朽已有十八位徒弟, 显都及各地的医馆大夫大部分皆是老朽的学生。”
“我们医者不在乎身份, 不在乎财权, 不在乎过往, 只在乎医术技能的切磋。知道这些后,不知楚娘子是否还愿意拜老朽为师?”
医馆里没有女弟子, 显都的女医者更是甚少, 如今有了楚娘子,显都的女子便可以减少对男大夫的避讳。
楚挽月眼前一亮, 猛的点点头:“我自然愿意!能拜钟大夫为师, 是我的福气。”
话间, 她跪在地上,做出叩拜礼的模样。
“好!”钟愿看着她给自己恭敬又虔诚的叩头,便连忙让她起来:“无需行此大礼!”
“只是简单的礼仪便可。”他从桌上取出一张吊牌,递给楚挽月:“从今往后,你便是老朽的第十九位弟子。”
“老朽往后喊你‘小十九’, 楚娘子意下如何?”
“好啊!”楚挽月笑了笑,对钟愿拱了拱手,喊道:“师父!”
钟愿轻抚胡须, 面露欣慰的笑容:“诶!”
话间, 他盯着楚挽月帷帽中若有若无的脸蛋, 说道:“小十九,我们是师徒,你为何还要戴着帷帽,可是不愿让为师看到你的模样?”
仿佛为此有些生气。
楚挽月顿了顿,望着飘飘然的帷帽轻纱,对哦,她忘记摘了。
“自然不是不愿,只是挽月一兴奋便忘记了摘。”
话间,她将帷帽摘下来,露出明艳又笑脸盈盈的脸蛋。
不过是短短一秒,钟愿便瞳孔地震,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抖了抖:“小十九,你这张脸长得……”
“长得特别像我的一位朋友……”
钟愿声音颤抖,眼眶泛红,被勾起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倒影。
他卑微又颤抖的抬起那只饱含岁月风霜的手,想轻抚她的脸,却不敢靠近,喃喃自语:“沈梨……”
“沈梨是谁?”楚挽月不明所以。
“师父?”只见钟愿好似陷入了魔怔一样,整个人傻愣在那。
她的几声师父叫喊声骤然闯入钟愿满是愧疚的脑海中,他骤然清醒,却仍有些恍惚:“小十九,师父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一段不堪的往事”
他依旧用疲惫的眼睛打量面前的人儿,眼眸深邃不可测。
楚挽月的面庞五官,跟那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于他刚刚的话语与作为,楚挽月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多问。
她转移话题:“师父,现在可以教小十九艾灸之法了吗?”
“好。”钟愿将医馆小厮喊来。
小厮躺下,钟愿处理好所需的工具,一遍一遍的演示给楚挽月看。
过后,又让她自己试一遍。
试多了几遍后,楚挽月便学得差不多了。
她执起钟愿的药方,与自己写的药方,准备到药房抓药。
临走前,她回眸:“师父,小十九今日很开心。往后我会经常来看师父的!”
钟愿轻轻点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望着她那灿烂又明艳的笑容,更像那个人了。
那个人没进宫以前,也是笑得如此灿烂
楚挽月抓完药,提着好几包药材,打道回府。
她还额外抓多了一些药材,想着拿回将军府研究下。
楚挽月在春雨的搀扶下踏上马车,霍五驾着马车缓缓驶离‘仁心医馆’。
就在他们离开的后一秒,好几位穿着甲胄的官兵闯入医馆。
为首的官兵面露严肃,抓过一个男子,威严状问道:“你可见过一位身穿青衣、戴着青色帷帽的女子?”
被抓住衣襟的男子顿时愣住,这位官兵说的人不就是小十九吗?
今日小十九成功拜师于钟大夫麾下,便是他的师妹了。
他亦是钟愿的弟子,排行十一,名为章文灏,不过多数医者称呼他为‘十一师兄’。
章文灏轻轻摇头,文质彬彬的拱了拱手:“这位官爷,我并未见过您所说的那女子。”
官兵微微眯眼,放开抓住他的胳膊,闷闷的哼了一声,看向周围的下属,冷酷道:“都给我找!”
“是!”
章文灏看着鱼贯而入的官兵,仍保持着镇定,心里却为师妹小十九感到诧异,这小十九怎么如此‘受欢迎’?
抓她的人这么多这么强势!
不过,这些官兵找的青衣女子也有可能并不是小十九。
他心存侥幸的想。
就算是,那他便是帮了小十九。
等小十九下次到医馆来,他可要好好向小十九邀功!-
金华街。
一队人马匆匆赶来,官兵们望着周围滴滴答答哭泣着、排成一列的好几个青衣女子。
他们知道——这其中没有要找的那个人,而他们自己更是一无所获而归,便自觉低着头,默默跪下。
站在前方的绿衣男子回头看他们,眼中流露出希翼:“如何?可有找到她?”
官兵们不约而同的摇头,沉默不语。
赵申:“”
他难过的捂住半张脸,眼眶红红的就像哭过似的。
怎么就找不到呢?她到底去哪了?
难道这一切皆是幻象吗?
肯定不是!!
“李公公。”赵申低声喊道。
“老奴在。”李公公哈着腰,一脸殷勤模样。
赵申握紧拳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回宫。”
“是!”李公公朝身后的护卫士兵喊道:“都起来收拾下,备马!准备回宫!”
他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位青衣女子,有的哭个不停,像是被掠夺了自由;有的满脸憧憬与希望,像是觉得自己被达官贵人看上了;有的面无表情,浑浑噩噩。
李公公叹了口气,淡淡道:“将她们都放了,给点银两赔不是。”
“小的遵命。”
冷宫。
赵申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徒然推开冷宫的大门。
他一步一步迈得艰难,像是走过了许多年的岁月,带着不可言说的故事。
他经过古藤老树的庭院,路过荒凉的走廊,路途中难得撞见几个忙活的丫鬟,便轻轻的对她们点头,动作娴熟。
赵申走到主殿,轻轻推门,映入眼前的是一位衣着简朴的妇人,三十几岁的年纪,就算身着素衣,也挡不住她精致的五官和优雅的气质。
而这位妇人的容颜与今日他所遇见的青衣女子极为相似,五官亦有几分与他自己相似。
此时,这位妇人正闭着眼,听到推门声顿了顿,后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专心致志的做祷告。
赵申在她身后跪下:“母妃,儿子来看您了。”
“申儿。”沈梨缓缓睁开眼睛,轻声低语,却没有回头看他。
“母妃,儿子求求您,求您回来吧!”赵申眼尾泛红,猛的朝她磕了个头。
清脆的哐当一声,让沈梨心头一震。
她低垂着眼眸,脸上并无表情:“申儿,母妃在外面过得不自在,在这里才舒适。”
意思是——她只愿留在这荒凉静谧的冷宫。
赵申咬咬牙,想到今日遇见的青衣女子,缓缓开口:“母妃,儿子今日从郊外军营回城,路过金华街,见到了一位姑娘。”
沈梨倒是来了兴趣:“申儿可是对她有好感?想成亲了?”
赵申:“……”
他轻咳一声:“不是,母妃猜错了。那女子,儿子是第一次见,不过是骑在马上,远远的望了一眼。”
沈梨心平气和的等他说。
赵申骤然走前来,脸上流露出兴奋与喜悦,抓住沈梨的手:“母妃,那女子是儿子见过的——长得最像母妃的人!”
“你说什么?”沈梨木讷般呢喃。
赵申欣喜道:“儿子以为——那女子极有可能是母妃的女儿、我的胞妹玥儿!”
“玥儿……?真的是我的玥儿吗?”沈梨脸色逐渐不再冷漠,变得柔和多了。
眼中满是希翼。
赵申肯定的点头:“不过是匆匆一眼,儿子便敢肯定——那女子就是玥儿!她的面容真真像极了母妃,五官神像!”
沈梨眼眸集满了泪珠,抓紧赵申的胳膊,语气急切:“快带我去见她,去见我的玥儿……”
终于,她终于找到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与玥儿见面的这一天。
原来我的玥儿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与自己活在同一片城墙内。
沈梨欣慰的笑了笑,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衣襟上。
这时赵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解释:“母妃,儿子今日是在金华街的一家卖蜜饯果子的小摊贩看见胞妹的,但儿子走远了回头去寻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了。”
“儿子命人找寻了一日,都没有结果。但儿子敢肯定,玥儿一定是住在显都内,只要我们一直寻找她,迟早有一天我们就能找到!”
沈梨霎时失落的低垂着眼眸,恍惚了半响后,眼底迸射出希翼的光芒,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
她朝外面喊道:“念儿!去将皇帝老儿喊过来!如果你遇到任何阻挠,你便告诉皇帝老儿,若他今日不来见我,往后便不要想再见到我!”
语气非常的不客气,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过了一小会,果然一道橘黄色的身影朝冷宫火速赶来,身边跟着一群慌慌张张伺候的宫人。
“陛下这边请!”念儿急切的声音响起。
赵闻急匆匆的跑进冷宫,路过庭院走廊,一路来到主殿,推门就喊:“梨儿!”
他缓缓走近殿内,沈梨撇开眼不去看他,赵申则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参加父皇。”
“起来吧。”说完赵闻缓缓靠近那个心尖尖上的人,抓过沈梨的双手,心中布满了复杂的感情:“梨儿可算是愿意见朕了”
见状,沈梨这才正眼看他。
只见赵闻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少年气,岁月的沉淀让他的双眼布疲惫与沧桑,头发已不再乌黑,冒出来的白发越来越多。
“陛下变老了。”沈梨恍惚的眨了眨眼,说道。
“是啊,朕变老了”赵闻打量了她几眼,好在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从前的模样。
岁月好似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即使她操心女儿的事,可住在冷宫终究远离后宫斗争,如今她倒是活得更好了。
赵闻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抚她干净光滑的脸颊,心中百感交集。
沈梨轻轻握住他的掌心,看见眼前人,她好像不自觉就变得温柔起来,眼底微微带着笑意,细细低语:“陛下,我们的玥儿找到了!”
“她就在显都城内!申儿看见过她,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骤然间她抓紧了赵闻的胳膊。
“只要我们再努力点,多派点人手,很快就能找到她了!”沈梨的语气从感慨变成兴奋与欣喜。
赵闻震惊的瞪大了眼,他迅速扭头看向赵申,眼中的不可思议更甚:“你母妃说的可是真话?不是幻想或者胡话?”
这么多年来,他们找寻玥儿找了多年,都没有结果,而今日却
甚至这期间他觉得沈梨已经魔怔了,这会不会是她的幻象?
赵申摇摇头,眼神真挚又确定:“父皇,今日儿臣于金华街骑马而过,望见过一位青衣女子,那姑娘的面容与母妃长得极为相似!”
“儿臣敢肯定,那女子便是我们的玥儿!请父皇加派人手,在显都城内寻找那位青衣女子!寻找我们的玥儿!”赵申跪下,拱手道。
赵闻眼中的震惊与不可思议逐渐演变成惊喜与兴奋,他兴高采烈般将沈梨抱住,呢喃:“好、好、好!”
“朕这就下令,命人在城内搜寻,一定会将玥儿找回来!”
此时赵申却拱了拱手,开口阻止:“父皇,还请暗中秘密搜寻。一是怕打草惊蛇,将玥儿吓跑了;二是怕劳师动众,被朝中奸人得知,从而将我们的玥儿害了……”
听到他的话,赵闻身子不禁抖了抖,是他想的不周全了,“你说得对!来人!”
“陛下!请稍等!”沈梨弯着腰,微微曲腿,行了个礼。
“梨儿怎么了?”赵闻回头,关心的问道。
沈梨眼中水波粼粼,但异常有神,语气坚定的开口:“陛下,臣妾要复位。”
声音平静如水,但异常清晰。不是恳请,而是通知他。
作者有话说:
栓q,才发现这章的作话没有显示出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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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五公主
赵闻愣了愣, 瞬间笑了出来:“好啊!朕自然是乐意至极!梨儿,你愿回来后宫之中陪伴朕,朕甚是高兴!”
他朝门外一堆伺候的人喊道:“来人!从今日起, 沈妃搬离冷宫, 回到清霓宫居住!位份从四妃晋升为贵妃!”
“是!”
沈梨行了个礼:“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闻转身将她慢慢扶起来,满脸写着雀跃:“梨儿, 朕命你, 从今往后都要陪着朕!待玥儿寻回来后, 我们两人便在后宫中一直陪着她!”
沈梨揪着手帕紧了紧, 动容道:“臣妾遵命。”
是啊,玥儿找到后, 她一定要好好的陪着玥儿身边, 从此她们母女俩不分开
“走吧,朕带你离开冷宫!”赵闻牵起她的手。
沈梨望着他的侧影, 那只大掌非常温暖, 暖意逐渐攻击她早已冰封的心, 一阵一阵的想破解她封存的冰晶。
此时此景,让她回想到当年,赵闻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时候的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玩去看大显江山不同的景色。
只是后来,他越来越忙, 后宫嫔妃越来越多,来陪她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
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在赵闻心中的分量越来越少, 赵闻已经逐渐变了心。
他的心里装了许多东西, 有人有事。
有皇后娘娘, 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有后宫嫔妃及朝廷重臣。
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的存在?
直到他们的玥儿出生后,赵闻到清霓宫不过两回,探望她们母女俩不出一个时辰,便因要处理政务匆匆离开。
更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疏忽,以及皇族与前朝的恩怨,导致前朝乱党潜入后宫无人发现。
她的玥儿就这样被前朝乱党拐走了!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玥儿已经不见了!
她的宝贝女儿还如此幼小,如此的可怜。
那时候却被迫卷入了皇族与前朝的乱事中,导致被拐走的局面。
如今算一算,女儿与他们失散已有十六年了,至今未将她寻回。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不停的劝说,说玥儿可能已经被前朝逆党给杀害了,说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但她坚决不相信,不相信他们的话,不相信一切关于玥儿的坏消息。
她坚信——玥儿一定还活着。
这份坚信,使她活到现在!
沈梨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被拐的是玥儿?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如此森严的皇宫会有前朝逆党潜入?
为什么那时候皇城禁卫军会没有发现?
为什么陛下在那个时候渐渐的就对自己从宠爱变成了疏忽?
错的是别人,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是她的玥儿
那时候,她从未停止过对陛下的怨恨,从未。
所以她搬到了冷宫,远离陛下,远离后宫,远离所有的伤心地。
沈梨失去女儿的心绪一直没有得到释怀,直到如今。
好在,申儿找到了玥儿,好在她的玥儿还活着。
玥儿等等阿娘阿娘这就将你找回来-
将军府。
楚挽月从外面回来后,便立即提着药包和一些针灸的工具、药材往风北轩赶。
这些东西都是钟愿塞给她的,有如此体贴的师父,她啥也不用准备。
楚挽月来到西厢房推门而入,琴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看何凝芷,而是转向一旁的流词,将温经汤的药包递给她,说道:“流词,这是温经汤的药材,你拿去煎了,然后端给何姐姐喝。”
流词连忙点头,伸手接过:“是!”
“等等。”见流词要走,楚挽月连忙喊住她。
又将一包药材递给她:“这是钟大夫开的药,你晚一天煎给何姐姐喝,对比下哪一种药的效果更好,改日过来风澜轩告知我。”
流词疑惑的抓着两包药材,不理解但老实去做:“是。”
何凝芷将她拉到身边来,细声细语,语气温柔:“挽月,你今日出府了?”
楚挽月点头:“嗯,三公子给了我出府的自由。”
话间,她取过艾灸的工具,开始准备给何姐姐施艾灸之术。
“看来你与三公子的感情不错。”何凝芷很相信她,便听从她的安排,在床榻上躺下。
她原本以为将来不能生育便不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她的好友却为了自己的身体如此的重视和努力,她没理由拒绝楚挽月对自己的好。
楚挽月默认了自己与三公子感情好这话语,给何凝芷施了艾灸后,又看着她乖乖喝下温经汤,才安心的离开风北轩。
回到风澜轩时,霍卿延已经从军营回来了。
楚挽月没有第一时间去书房找他,而是回了东厢房沐浴,后坐在梳妆台前打理柔顺细长的发丝。
这时一道身影推门而入,悄然间从背后抱住她,温暖而亲昵。
楚挽月嗅到熟悉的气息,瞬时知道是谁,便放松下来:“公子可是已经用了晚膳?”
霍卿延侧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在正院吃了一些。”
楚挽月轻轻点头,对于他要陪家人用膳见怪不怪,而且徐氏特别宠爱她这个小儿子,自然经常喊霍卿延到正院请安用膳。
她执起梳子理顺头发,白皙的手执起梳子一梳到尾,表情平静,动作优雅。
霍卿延骤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梳子抢走,轻轻抚上她顺滑的发丝,缓慢的给她梳起头发,神情流露出温柔和着迷。
这时春雨推门而入,将饭菜放于桌上:“挽月,饭菜热好了。”
“嗯。”楚挽月低语,将头发抢过来绾起,瞥了眼霍卿延:“公子先去沐浴吧。”
霍卿延反而摇头,拉过她的手往桌子方向走:“我又饿了,再吃一点。”
春雨见状跑出屋外,给他拿了一副碗筷回来。
两人边吃边聊,就像一对平常小夫妻,这一刻犹如没有任何阻挠的、理想的未来。
楚挽月想起今日拜师一事,思索半响,还是决定与他分享:“公子,你觉得挽月可以成为一名大夫吗?”
霍卿延顿了顿,神情瞬间诧异,但仍是平静的给她夹菜:“你为何突然想成为一名大夫?可是想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是啊。”楚挽月猛地点点头,浅浅的勾了勾唇,眼中布满了代表向往与期许的满天星辰:“我想向‘仁心医馆’的钟大夫一样,治病救人!”
自今日从医馆回来,她就想了很多,更是理解了许多事情。
师父说得对,她不该拘于深宅之内争风吃醋,不该将自己的将来投之于一个男人身上,不该混沌一生无所事事。
她可以将自己所掌握的医术,结合并学习本土的医术,在这个朝代成为一名医者,治病救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将来可以努力做到闻名于世,让世人皆知——在显都城内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女大夫——名为‘楚挽月’。
如此她一定不会遭受他人欺负,不必陷于深宅看人脸色活着。
她做不到像师父那样淡泊名利,她想要站在高处,靠自己的本领扬名立万,拥有声望收获他人的敬仰,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亲人。
“钟愿?他是个很优秀的大夫。”以前更是个出色的朝廷命官。
霍卿延轻轻挑眉,顿了顿:“白天你去了‘仁心医馆’?”
“是啊,公子你认识钟大夫?”楚挽月问道。
霍卿延点头,轻轻挑开她额头上的碎发,解释道:“钟愿与父亲是好友,曾任于兵部侍郎,后升为禁卫军统领。”
“后因五公主失踪一事,他一直都自责不已,为此甘愿辞官归隐,放弃大好前程”
楚挽月不以为然的大吃一口菜,“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的经历。不过都过去了,师父现在从医也挺好的。”
霍卿延诧异:“师父?钟愿是你师父?”
“是啊,挽月今日已经拜他为师了!”楚挽月流露出小骄傲般微微抬起下巴,仿佛再说‘我很厉害吧拜了如此优秀的医者为师’!
她骤然抱住霍卿延的胳膊,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希翼:“那公子可是支持我学医?可是支持我成为一名大夫?可是支持我治病救人,就像医治何姐姐那样?”
这是最重要的,她想清楚霍卿延的想法。
如果他不支持自己,她依旧会去做。
但他支持自己,那便是最好的。
这样,爱情与事业,她都能拥有了!
霍卿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眼角溢出笑意:“有时候大夫与病人之间经常闹矛盾,你可了解过?如果在医治病人的过程中,病人找你闹事,你该如何做?”
楚挽月佯装单纯的模样眨眨眼,面上浮现出调皮,“那挽月便寻公子保护我!”
霍卿延深邃的望着她,想亲她的冲动感涌上心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实在的答应道:“好,那我便负责护你周全”
“这么说公子答应了挽月从医了?公子是支持我的?”楚挽月欣喜道。
“嗯,我支持你。”霍卿延宠溺的笑了笑。
楚挽月顿时笑着捧起他的侧脸亲了亲:“公子真好!”
霍卿延将她抱在怀里,认真道:“阿月,虽然学医很难,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你可要好好跟着钟大夫学。”
他突然换了称呼,楚挽月恍惚一瞬便适应过来,红晕悄悄爬上耳尖,娇羞又可爱,“公子喊我‘阿月’,那我喊公子什么才好?”
“喊我‘阿延’吧,我喜欢你这样喊我。”霍卿延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柔和更甚。
“嗯好。”-
隔日,楚挽月给何凝芷施了一次艾灸后,听见她说入秋后身子不再那么冰冷,便知道是效果出来了,不由的有些欣喜。
她带着春雨再次外出,打算到‘仁心医馆’找师父继续学习中医。
楚挽月前脚刚离开将军府,后脚便有一群穿着便衣却挡不住严肃气息的男子包围将军府。
这些男子都有一个特点,手里都抓住锋利的刀剑。
见状,门口小厮一脸懵逼的挠挠头。
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为首的男子将一块令牌怼在脸上。
小厮定睛一看,居然是皇城的令牌,瞬时眼睛瞪得像铜铃,立马招呼道:“几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们将军府的管事!”
为首的男子轻轻点头,神情依旧严肃威严。
很快,霍一和徐氏踏着急促的步伐匆匆走出来。
霍一拱了拱手:“几位爷来我们定远将军府,敢问有何事?”
徐氏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眼神微微眯起,肯定道:“你们是皇城的御林军?”
能拿着皇城令牌到处搜查的,定是御林军。
钟齐望见徐氏,即使不认识她,却也会被她的气质威慑到。
他瞬间猜到徐氏的身份,缓缓鞠了个躬,拱手恭敬道:“小的为御林军中的上昭武副尉钟齐。钟齐参见定远大将军夫人!”
身后的御林军连忙跟着行礼:“参见将军夫人!”
“都起身吧。”徐氏抿了抿唇,眼中看不清情绪,对霍一说道:“霍管事,带他们到正院大堂议事。”
霍一:“是。”
钟齐带着队伍自觉跟上霍一,入了定远将军府,路过长廊到达正院。
他让队伍留在庭院等待,自己一人进入正院大堂。
徐氏刚坐下,便听到来人洪亮的声音:“夫人,钟齐奉陛下之命,在整个显都城内搜寻一位失踪的犯人。”
“我们御林军暗中搜查了显都将近一半的府邸柳巷,不放过每一处宅院房屋。只因这位犯人作恶多端,狡猾得很,为了早些将她捉拿归案,我们只能冒犯夫人与定远大将军、冒犯将军府,请夫人恕罪!”
“另外,还请夫人准许我们在将军府内搜寻!”钟齐深深的鞠躬。
他们御林军早已将沈贵妃的画像深深记在脑海里,只为在显都找出与画像相似之人,然后带回皇宫,让三皇子确认。
徐氏顿时眉头紧皱,皇宫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抓捕一位失踪的犯人,而不是让刑部兵部的人去办此事,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蹊跷。
她越想越不对,怕不是在刑部任职的沐儿触犯了什么事,陛下不让他亲自搜查,而是派了信任的御林军。
难道……她霎时想到了藏在风北轩西厢房的何凝芷——她可是罪臣之女!
这些御林军一定是来抓她的!
终究是出事了……
徐氏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指尖微微发白,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完了
不过皇命不可抗,她暂时只能答应让钟齐搜查将军府。
徐氏抿了口茶,淡然道:“钟齐,我准许你搜查,但你不许越俎代庖,私自惩罚我将军府的人。”
“若有任何端倪异样,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知我这个当家人。在我的同意下,你们御林军才可以行事。”
钟齐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到徐氏的异常。
他拱了拱手,对她的话不解的皱眉,将军夫人这是何意?
虽然心里感到微微诧异,但现实他却轻轻点头:“钟齐遵命。”
话间,连忙吩咐庭院的属下分散开来搜寻,时间越来越紧,一刻都不能拖。
望着钟齐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徐氏立即抓住碧云的手,呼吸急促:“快!快到风北轩西厢房去!让何姨娘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后门估计已经被御林军封死了,何凝芷肯定出不了府,只能在府里躲着。
碧云紧张的点头:“是!”
徐氏又扭头看向霍一,慌张道:“霍管事,快让人去刑部将大公子喊回来!若大公子出了什么事,就派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霍一郑重道:“是!”
徐氏吩咐完事情后,连忙带着丫鬟赶去风北轩。
一路上心里不断在祈祷,希望上天能保佑何凝芷不被发现,保佑将军府不会出事……
钟齐带着下属在将军府转了好几遍,争取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谨慎是他们御林军最重要的、谨记于心的处事方式。
逼近一间静谧的柴房,钟齐悄悄推门而入,尽量不发出声响。
然而老鼠在他面前到处窜来窜去,满屋子跑,惹得他不悦的皱眉。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骤然间听见一个小角落里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是女子娇弱的叫声。
钟齐连忙推开面前的杂物,只见一位身穿橘黄芍药花纹绸缎衣裙的女子紧紧抱着胳膊,拼命蜷缩着身子,眼眶红红的。
何凝芷刚刚被一只靠近她的老鼠吓到,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心里懊悔不已,又害怕极了,心脏跳的很快。
见钟齐发现了自己,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又不愿抬眸望他,坚强又脆弱。
这副场面使得钟齐的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拳般作痛。
他记着任务,骤然伸手冷酷般扼住她的下巴摆动了两下。
精致的五官,好看的脸庞,可怎么看与沈贵妃都不像。
钟齐松开手,含着歉意道:“对不住,冒犯了。”
说完他缓缓起身,在何凝芷惊讶的目光中走出柴房。
见他背影消失于柴房门口,何凝芷缓缓站起身,拖着早已麻痹的双腿,静悄悄的、一步又一步走出柴房。
流词躲在柴房外面,原本见钟齐进去柴房里面,整个人都快疯了,心里慌乱的不行。
又见钟齐面带失落般走出来,后面跟着一拐一拐的何凝芷。
流词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姨娘,你没事吧?”
何凝芷在茫然中摇摇头:“我没事。”
话间,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急切又低沉。
只见霍卿沐急冲冲朝她大步走来,后面跟着徐氏、苏氏和一群丫鬟小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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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赴宴
霍卿沐猛的抱住她, 一下一下的拍她的背,呢喃:“阿芷……”
何凝芷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满是血丝,铁青着脸, 线条紧绷。
她环住霍卿沐的腰肢, 柔声道:“妾无事,公子放心。”
徐氏见钟齐在风北轩继续盯着下属搜查,心中疑惑不已——何凝芷明明被钟齐发现了, 为何钟齐不抓她?
一旁的苏氏咬紧牙, 气的直跺脚, 看到两人明目张胆, 丝毫不害臊不要脸的抱在一起,更是火冒三丈。
这御林军怎么不把何凝芷抓走!
何凝芷意识到不妥, 顿时轻轻推开他, 想到什么,肯定道:“他们应该不是来抓我的。”
霍卿沐看向忙活的钟齐, 微微眯眼, 沉默不语。
徐氏徐缓走到两人身边, 不解:“你敢肯定钟齐刚刚发现你了却没抓你?”
何凝芷点头,行了个礼:“回夫人,那位大人刚刚在柴房确实清楚的见到了妾,只是他很失落的离开了柴房,没有管妾。”
“所以妾以为, 那位大人找的是另有其人。”
霍卿沐认同的开口:“应该是。”
“流词,你带何姨娘回屋换身衣裳。”他看向流词,吩咐道。
流词:“是。”
见状, 徐氏彻底松了口气, 望着何凝芷离去的丽影, 呢喃:“不是她就好”
今日真是吓得够呛。
她看向霍卿沐,心中郁结。
今日抓的不是何凝芷,那以后呢,是不是以后自己都要提心吊胆的担忧何凝芷随时被抓捕?
她就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为色所迷,管教不了。
还好,她还有一个女儿,不会任性妄为,更不让她操心,如今女儿和女婿过得幸福就好
过了好一会,钟齐与下属交流对接结束,走到徐氏面前,拱了拱手:“夫人,钟齐想咨询下——今日不在府中的人都有谁?”
“我们这边需要将这些未搜查之人登记在册,直到再次见到他们,排除在外后,我们才算完成将军府的搜查任务。”
“自然是可以。”徐氏应道,这御林军做事,果然严谨。
霍一连忙上前,告知他今日外出的丫鬟小厮的名字。
钟齐命属下登记好后,对徐氏和霍卿沐拱了拱手,语气官方:“将军夫人,霍大人,今日搜查一事实在冒犯,还请你们见谅。感谢将军府的配合……”
在他准备要说失陪前,霍卿沐开口:“钟大人如此客气,霍某实在不敢当。这是陛下的命令,霍某理应配合遵从。”
“只是霍某实在疑惑,陛下如此重视此案,更是派出钟大人等御林军调查,可为何霍某从来都不知最近发生了如此轰动的犯人失踪案?钟大人可是知道内情?不知霍某能否主动出力,为陛下分忧?”
听他如此说,钟齐心虚状眼眸闪躲,拱了拱手:“霍大人,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霍卿沐意识到他想说什么隐情,便带他到风北轩小湖边上的亭子说话。
徐氏让苏氏及下人都退下,让碧云留在风北轩等自己,后进入亭子。
钟齐望见姗姗来迟的徐氏,又瞄了眼霍卿沐,犹豫了半响,最后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霍大人,钟齐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您的提携。”
“今日钟齐在此说的话,还请夫人和霍大人莫要说出去。”
虽然此事整个皇宫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出于要搜寻五公主的下落,此事总有结果,这个过程中本就无法彻底隐瞒所有人。
朝廷百官迟早会知晓,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流言的传播速度我们都不可低估。
“究竟是何事?”徐氏捏紧了手帕,疑惑不已。
钟齐看向徐氏:“沈贵妃复位,夫人可知?”
徐氏吃惊:“略知一二,此番制造出来的犯人失踪案竟与沈贵妃有关?”
她只在宫宴上见过沈梨几眼,如今早已记忆模糊,后来沈梨入了冷宫,她更是没机会见到。
她与沈梨并不熟悉,脑海里对沈梨的印象便是觉得沈梨冶艳冷淡。
但有一点她清楚的知晓——沈梨是陛下的偏爱。
后宫中曾有妃嫔与她说过这样的话:得罪皇后娘娘,也不能得罪沈梨。
因为动了沈梨,得到的将会是陛下因偏爱沈梨而超越规则的盛怒与重罚。
钟齐点头:“二皇子殿下发现了其胞妹——五公主殿下的踪影,沈贵妃得知后立即搬离了冷宫,并被陛下晋升为后宫中唯一的贵妃。”
“沈贵妃与二皇子殿下告知陛下,说五公主殿下就在显都城内。陛下亦坚信无疑,立即派了我们御林军出动,暗中搜寻五公主殿下的踪影。”
徐氏更是吃惊:“这五公主殿下……不是已经失踪许多年了吗?我们都以为她已经”
沈贵妃也是不易,这么多年一直在坚守着要寻找到五公主的这份信念。
霍卿沐缓缓出声:“二皇子殿下说找到了五公主殿下的踪影,可是真实之事?”
钟齐点头:“是的。二皇子殿下说五公主与沈贵妃长得极像,让我们记住沈贵妃的画像,找出五官相似的人,再带给殿下确认是不是真正的五公主殿下。”
“如今我找遍了大半个显都,都没有找到与沈贵妃娘娘极为相似之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霍卿沐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可是需要我与三弟的帮忙?”
钟齐摇摇头:“不用,我带的御林军管够。再说,霍大人与小霍将军都不知晓沈贵妃娘娘的长相,更是直接没有搜寻五公主下落的依据。”
“钟齐便不麻烦霍大人与小霍将军了。”他行了个礼。
“嗯。”霍卿沐点头:“我与阿娘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眼见太阳快要下山,钟齐连忙说道:“如此就好。钟齐便告辞了。”
说完,他便回到将军府后院,召集分散在将军府各个方向的御林军,带队前往下一个需要搜寻的府邸。
见钟齐离开,徐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喊住了霍卿沐:“沐儿,你那妾室之事能否早日解决?”
“因为今日一事,为娘担忧——何凝芷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从而波及到你!”
霍卿沐眼眸加深,看向徐氏眼里隐藏着无限歉意:“阿娘,儿子明日便到江南一趟,回来之后便可以彻底解决她的事。”
见他这样说,徐氏放心的点头:“那就好。”
沐儿办事,她做母亲的自然放心。
霍卿沐望着徐氏离开的背影,心中苦涩无比。
“阿娘,请原谅儿子的不孝。”他呢喃出声,眼眶不禁红了-
楚挽月回到将军府,便被霍一拦下。
霍一:“挽月姑娘,今日有人来搜查,而你却因为外出,恰巧没有被他们检查到。”
“他们已经将你的名字登记在册,下次过来搜查的时候,你必须在!”
楚挽月皱眉:“他们是谁?来府里搜查什么?”
霍一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急促:“这不是你能问的。总之,他们这几天还会再来搜查,你莫要再出府了!”
楚挽月抿了抿唇,应道:“我知道了。”
心里却有些不在意——她不能不出府啊,她还得去师父那学医呢。
楚挽月回到风澜轩,与迟迟归来的霍卿延用晚膳。
霍卿延给她夹菜,主动交代行程:“明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我们将军府受邀需进宫赴宴。我与阿娘大嫂同去,大哥赴江南人不在。”
“我会尽快回来的,你留在府中或是外出都可以,不过外出一定要带上霍五,他会保护你。”
他今日回来便听闻御林军来府中搜查犯人一事,不由感叹如今宫内宫外皆不太平。
霍五会武功,她要外出的话,带上霍五才好。
楚挽月浅浅一笑,应道:“挽月知道的,必须带上霍五,阿延便放心入宫吧。”
正好她又可以给春雨和霍五的感情助攻了!
等等,她越想越不对劲,口中的饭菜突然不香了。
她记得自己穿进的这本小说里,女主是三公主赵湘,霍卿延与她便是在皇宫中相识,后两人被赐婚而先婚后爱。
这次的宫宴又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皇后崔氏是三公主赵湘的亲生母亲。
赵湘如今十八岁的年纪,虽被一身病痛拖累,但仍是适婚的时候。
这次宫宴,估摸是皇后崔氏想为自己的女儿觅得佳婿吧。
而且,她还记得小说后面的剧情——女主赵湘原来早早便被作者设定为在心里偷偷暗恋着男主霍卿延,只不过前期隐藏得很好,丝毫没有暴露罢了。
所以这次进宫赴宴,霍卿延很危险!他要和女主赵湘见面了!
霍卿延很有可能逃不掉皇后崔氏及赵湘对他的相中,后面他从江南回来后,皇帝便会给他与赵湘赐婚,这手笔估计有皇后崔氏的一份功劳。
不行,她的男人有面泛桃花的危险,她必须拯救他!
霍卿延可是她的男人!
楚挽月放下筷子,一鼓作气,猛地扑入霍卿延怀中,喋里喋气的撒娇道:“阿延,挽月突然很想去瞧一瞧这万里皇宫的威严与堂皇。”
“也许挽月此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不知阿延能否带挽月进宫?”
霍卿延愣了愣,质问:“阿月如此突然,可真是单纯想参观皇宫?”
楚挽月低着头,无辜的揪着衣袖,瘪嘴抱怨:“皇城富贵迷人眼,我这不是怕你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就成了负心汉”
霍卿延被她逗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道:“你这是吃醋了?”
转眼他看着楚挽月的眼眸变得深邃,略显失落道:“阿月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霍卿延有点小桑心。
听到他丧气的话,楚挽月猛地摇摇头,抬手捧住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眸,轻轻低语:“挽月相信阿延,但挽月不相信这个世界。”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细,但说出的话却震慑有力。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未来确实存在如此多的不知数,她这是不相信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吧。
知道她可能是在担忧自己,更是考虑了许多事情,霍卿延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抚慰一笑:“我可以带你进皇宫,但你必须无时无刻都待在我身边。”
皇城内宫规深严,深不可测,一旦楚挽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无法预测楚挽月将会在皇宫内经历什么、承受什么。
楚挽月了然点头:“挽月一定无时无刻都跟在阿延身边。”
两人又正经的用膳,霍卿延想到什么,夹菜的手一顿,幽幽道:“我身边从不带侍女出门。”
像是告知,又像是含有别的意思。
“所以呢?”楚挽月不明所以的轻晃脑袋,语气闷闷的:“阿延这是反悔了?”
霍卿延轻轻摇头:“没有,我们先吃饭,吃完等下我去给你准备点东西。”他有一计。
楚挽月嘟嘴:“那就听你的。”
用完膳,楚挽月歇了一会便去沐浴。
沐浴回来,刚进门就见春雨端着什么深色衣裳,端端正正的站在屋内。
而霍卿延则坐在椅子上,优雅的端着茶杯饮茶。
这是神马情况?这阵仗搞得。
霍卿延上前拉着她坐下,自然的接过浴巾给她擦头发,动作熟练:“明日随我进宫,你扮作男子如何?”
楚挽月顿时醒悟,原来用晚膳时的那一句‘我身边从不带侍女出门’,翻译过来就是——要她女扮男装,才能带她出门
原来如此。
霍卿延还挺会想。
“那行吧。”楚挽月从他怀里起身,走到春雨旁边,取过霍卿延准备的男子衣裳,放到身前比了比,尺寸好像确实挺合适的。
仔细一看,竟然不是她以为的高级感护卫服,而是府中小厮穿的衣裳,简洁朴素风。
“嗯也能接受。”楚挽月闷着脸,走到屏风下换衣裳。
霍卿延抬眸,只见屏风映出多姿的身段,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喉咙滚动几番后,连忙慌乱的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水。
楚挽月穿着小厮服走出来,腰间绑着的带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长发披着,怎么看都是女子,还是缺了点什么。
霍卿延轻咳一声,不禁上下打量她。
感受到楚挽月投来的目光,连忙躲避视线,撇开眼。
楚挽月轻轻挑眉,觉得好笑,来了逗逗他的兴致,立即踏着碎步朝他怀里钻。
她坐下,背对着他,说道:“阿延替挽月束发,如何?”
“好。”霍卿延拉起她,让她坐到自己大腿上,触碰到她柔发的那一刻,双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春雨从一直端着的盘子里执起府中小厮通用的素色束发带,递给霍卿延。
霍卿延接过,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给她束发,发髻梳好后给她绑上青色的束发带。
楚挽月站起身,摸了摸整齐的发髻,轻轻一笑。
她旋转了几下,对霍卿延行了个小厮的礼,问道:“阿延觉得挽月这一身如何?有男子的感觉嘛?”
霍卿延躲开她炽热又期待的眼神:“嗯,挺好的。”
楚挽月点头:“那我明日就这造型了!”
霍卿延起身,在她不经意间弯腰将她抱起。
“诶!”楚挽月惊呼,只见他很轻易的就将自己公主抱到床榻上。
腰间多出一只大掌,她连忙抓住,窘迫开口:“阿延这是要干嘛?”
“吃你。”霍卿延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接着细细啄吸,渐渐深入,难舍难分。
原本已束好的发髻在她乱动下松散而落,条条青丝随风而动,迷了谁的眼。
“阿延,我现在是男子。”亲密间,楚挽月找到机会,郑重的告知他。
“那又如何?”霍卿延不在意,再次含住她的红唇。
楚挽月闻声挑眉,敢情你有癖好啊!
作者有话说:
楚挽月:敢情你有癖好啊!
霍卿延眼眸深邃的盯着她:我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第36章 阴招
皇城凤祥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 一群美貌歌姬翩翩起舞,摇曳生姿,惹得众人连连叫好。
此时正位上坐着凤冠霞帔的皇后崔氏, 以及身旁肃着脸的皇帝赵闻。
赵闻望着宫殿中心翩翩起舞的歌姬, 不由的想起沈梨。
想当年,沈梨跳的霓裳羽衣舞优美绝伦,更是比在场的歌姬跳的还要绝美梦幻。
只可惜沈梨不再跳舞了, 不, 是她从不用舞蹈来争宠
想到这, 赵闻眉眼间渐渐流露出忧伤——沈梨从来都是不争不抢。
玥儿失踪前, 他曾一度为了巩固权臣,去宠爱不喜欢的妃子, 只因那些妃子是朝廷权臣的亲人, 从而斩获他们的忠诚
那个时候,沈梨一定很悲伤吧, 是他伤了她。
所以, 怪不得玥儿失踪后, 沈梨会突然性情大变。
这其中,不只是因为女儿的失踪,还有的是——她对自己失望了。
由此,她自愿犯错,只为远离这满是怨恨的后宫, 搬到了冷宫,那个凄凉却能让她身心自由的冷宫。
皇后崔氏瞧见赵闻一脸恍惚又沮丧的模样,顿时眉头紧皱。
这大好的日子, 皇帝老儿却一脸伤心样, 到底在搞什么?
她主动给赵闻夹菜, 问道:“臣妾的生辰宴,陛下为何如此这般不开心?是因为沈妹妹身子抱恙未能来赴宴吗?”
“陛下可是担忧她了?如此想她便去清霓宫寻她吧,留臣妾一人在此被笑话。”茶艺精湛的话语,更是流露出讽刺意味。
赵闻闻声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皇后说笑了,如此美好的日子,朕自然是留下来陪皇后过生辰。”
这还差不多。皇后在心里吐槽:虽是逢场作戏,但也得互相给足脸面不是吗?
她表面轻轻笑着点头。
正位侧旁几十米开外的位置,一位身着紫色竹纹锦帛绸缎衣裳的男子,正与身后的小厮低语。
男子隔壁桌正坐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上了年纪,余光瞥见说悄悄话的两人,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徐氏敛了怒气:“真不理解!延儿让那通房好好在府里待着不好么,今日却非要带出来!还女扮男装,将脸画的花里胡哨,丑死了!”
苏氏扭头看向楚挽月,还是再次忍不住捂嘴嗤笑。
楚挽月原本白皙的脸上画满了点点黑痣,全然掩盖住她精致的脸蛋,加上一身的小厮服,以及画的眉毛和妆容都偏英气,肤色也被涂黄了。
换做另一个认识楚挽月的人,估摸也不能认出她来。
苏氏应道:“母亲,也许三弟是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吧,好让她意识到奴才的身份,往后莫要再以下犯上,妄想当正妻。”
楚挽月居然有想当正妻的念头?徐氏嗤笑一声,在心里认同延儿的做法,确实该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霍卿延执起一块点心,手臂绕到身后,递给楚挽月。
楚挽月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瞧见他伸过来的手拿着一块很小的绿豆糕,肚子很应景的咕噜了几声。
她摸了摸肚子,悄悄伸手接过他给的绿豆糕,从长袖遮挡住手里的东西,左右环顾了几下,见无人注意她,便立即将绿豆糕往嘴里塞。
细细咀嚼,小小的绿豆糕甜甜糯糯的,好吃。
更多的是,她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音乐骤停,宫殿中心的歌姬缓缓退下去,取代她们的是——一个快步走来的女子,身姿优雅,气质优越,手里抱着琵琶。
女子徐徐走上前,抱着琵琶行了个礼:“儿臣参加父皇,参加母后。”
“母后生辰快乐,儿臣祝母后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话间,她轻声咳嗽了几声,像是极力抑制住声音。
崔氏心疼极了,连忙喊道:“湘儿,快起身吧!”
赵闻接话:“无需多礼,湘儿可要注意身子。”
赵湘轻轻点头:“儿臣知道的,父皇无需多忧虑。”
话间,她眼神往周围瞟,像是在寻找什么。
宫殿内纷纷响起议论声和夸赞声。
“这是三公主啊,出落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妥妥的美人胚子!”
“三公主手里抱着琵琶,这是要为皇后娘娘庆生、表演呢!”
“陛下和皇后娘娘可真有福气,有如此好的女儿!哪像我家嫡女,此时定是在何处调皮偷懒呢!”
“这三公主也是到了准备嫁人的时候咯!不知哪位英才能入得了三公主的眼?”
“是啊,我家嫡子要是年长个几岁,我可以就争取一下让嫡子与三公主认识了!害实乃可惜!”
楚挽月从赵湘抱着琵琶出来的时候,心脏便一直跳得厉害。
她第一眼就认出赵湘了,她记得小说对赵湘的描写——病娇美人。
眼前的女子一举一动,皆是妥妥的娇弱惹人怜。
楚挽月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她看向霍卿延,只见他眼神淡然,毫无波澜。
霍卿延见她特意看自己,扭头回视,低语:“怎么了?”
楚挽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觉得这三公主太好看了。”
隔壁座位的苏氏听到后,情不自禁的嗤笑几声,讽刺道:“确实比你好看多了,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霍卿延眉头微皱,看向苏氏,语气不好:“这里是皇宫,大嫂请注意仪态举止,莫要胡言乱语。”
他的女人哪里不好看了?明明最好看!
苏氏见他稍稍生气,识相的闭嘴,闷闷的扭过头不再搭理他们。
楚挽月都看在眼里,勾了勾唇,在无人留意的时候,伸出小手与他放在后背的手勾了勾。
霍卿延见状直接牵上她的手,不放开。
楚挽月连忙担忧的左右环顾,好在两人的背后没有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到两人的手是连在一起的。
不过一般人看到一位主子和一个小厮前后挨着,也只会以为是关系好,并不会联想到这是基情四射的关系。
崔氏瞧见赵湘分神,立即轻咳一声,提醒道:“湘儿是不是要给母后表演一段弹琵琶?”
余光没寻到人,赵湘抬眸,轻轻点头:“儿臣给母后送上一曲《阳春白雪》,愿母后每日都能开心快乐!”
崔氏骄傲又欣慰,应道:“好!”
宫人给抬来一张红木小凳子,赵湘抱着琵琶稳稳的坐下。
女子云鬓高挽,玉钗横簪,歌如画眉宛转,半抱琵琶,珠落玉盘。
又一瞬,琴声清丽如春江之水,灵澈如九秋之菊。
一曲下来,众人陶醉。
赵湘行了个礼,咳嗽不断,崔氏连忙心疼的喊道:“湘儿想必累了,便到偏殿好好歇息。”
她缓缓退下,走到一半,回头微微抬眸看向崔氏,眼中含有深意。
崔氏见状朝她点点头,示意让她安心些。
这场景楚挽月尽收入眼中,顿时眉头紧皱——这母女俩怕不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不出所料,很快皇后崔氏便让宫人呈上美酒,给每一处桌子都分了一壶。
宫女给皇后崔氏倒了一杯,她便微笑着捏起酒杯,举起来喊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在场的各位能来赴宴,是本宫的荣幸。”
“在此,本宫将陛下御赐的‘锦江春’分给大家共享!希望今夜的宴会能给大家留下好印象!来,趁着如此大好光景,大家共饮一杯!”
见状,霍卿延准备举起酒杯。
楚挽月连忙捏了捏他的胳膊,在他手心写到——莫要喝皇后的酒。
霍卿延了然,小幅度点头,悄悄转手将锦江春和寻常酒的酒杯对换了一下。
在大家都举起来的时候,他便将寻常酒的酒杯举起来,一杯入肚。
崔氏远远瞧见霍卿延饮下,心里满意极了,见计谋得逞,笑得越发开心。
楚挽月没想到霍卿延会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的平心湖渐渐泛起了一阵阵波纹。
霍卿延没有喝皇后的酒,无事发生。
而另一边,陈帆躲在角落里喝了一杯又一杯,余光直直的瞥着对面的位置。
在那里,一位面容娇丽的女子轻抚微隆的小腹,满脸温柔,与她的夫君坐在一块,两人之间眼神交流亲密拉丝。
坐他隔壁是他的父亲兵部尚书陈敛。
陈敛看着因喝醉脸红的儿子,嫌弃说道:“陈帆,你看你都醉了,莫要再喝了!”
见陈帆不理睬他,而是给自己猛地再灌下一杯。
陈敛眼中立即冒出火光,吩咐道:“将他抬出去,找个偏殿让他休息!”
陈帆的跟班小厮陈一汗颜,狗腿道:“大人息怒,属下这就将公子带去休息。”
陈敛无语的看着陈帆像个木头人一般被小厮扶出去,心里吐槽:太丢脸了!儿子,你可真让爹爹丢人!
他拱了拱手,朝周围吃瓜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说道:“抱歉啊,让大家看笑话了……”
陈帆渐渐上头,眼神迷离,被陈一扶出来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瞬间感觉到有一点清醒,脸上的红晕缓慢褪去。
他摇了摇头,尝试抬眸看清路的方向,却依旧意识模糊。
陈帆对陈一道:“扶我去一处给客人歇息的偏殿吧。”
陈一应了,喊住来往的宫女,让她带他们去偏殿。
被喊住的宫女愣了愣,立即联想到皇后娘娘吩咐的,若有人醉酒被扶出来要找偏殿休息,便让她带去三公主歇息的偏殿。
宫女应道:“两位大人,请随奴婢来吧。”
陈一艰难的扶着人高马大的陈帆行走,没想到路程有点远,绕来绕去,来到了一处偏僻又幽静的偏殿。
偏殿看起来简朴,而且光线不大好,被前方的大宫殿牢牢遮住,推开门却不见朴素,尽是奢华的摆设,但内室依旧很暗。
陈一不理解怎么给他主子安排如此偏远幽暗的屋子,但这是皇后娘娘的地盘,他也不好做什么,便老老实实的将陈帆扶到床榻上,给他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宫女朝他喊道:“需要醒酒汤吗?”
似是关心,却又不是。
陈一看着陈帆皱着眉头,难受的模样,朝那宫女点头。
宫女见状勾了勾唇:“请大人随奴婢去取吧。”
陈帆踢了被子,陈一连忙给他盖上:“好。”
临走前,他不放心的瞄了眼,还好,公子没再踢被子。
很快,赵湘裹着披风,散发着刚沐浴过后的清香,回到偏殿。
宫女识趣的守在外面,让她一个人进去。
赵湘沐浴前喝了药,咳嗽的反应好转了些。
她推门而入,远远瞧见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个大男人,那身形与霍卿延极为相似。
赵湘扯掉披风,缓缓朝他走去,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紧张极了。
黑暗中她脱掉鞋子,给自己脱掉外衣,穿着仅剩的里衣便挑开床帘,往里躺进去。
迷糊中陈帆感受到似乎有个人压着自己,脑海里闪过大大的疑问——这陈一胆大包天了,居然敢爬到他身上来!
却不想鼻子嗅到的是清香的气息,不是臭汗味,他瞬间确定此人不是陈一。
难道是妄想爬床上位的宫女?极有可能。
陈帆试着推开她,却被她抱的更加严实,她的吻轻轻落在自己的脸上,像被羽毛清扫过脸颊,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渐渐蔓延到脖子和耳朵。
他抽出手抓紧了赵湘的胳膊,想把她拉到床下,却发现拉不动——她坐在自己腰上。
这几个动作下来,他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
陈帆望着眼前主动却藏不住羞涩的女子,借着酒劲,突然很想很想放肆一把,很想放纵自己。
他抬手将她抱紧怀里,重重的吻上她的红唇,亲了又亲,狠狠的啄吸这一刻送上来的柔软。
如此亲密的接触,让赵湘脸红的不行,她渐渐闭上眼,享受这一瞬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宫宴内依旧歌舞升平,热闹不止。
而几百米外的偏殿却火热不断,里面的人儿做着大白天不合时宜的事情。
皇后崔氏一直留意着霍卿延的反应,却不想,等了许久都未见他有任何醉酒的反应。
如此她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崔氏脸色逐渐难看,深深的叹了口气,吩咐宫女:“你去偏殿告知三公主,计划失败了。”
宫女:“奴婢遵命。”
宫女赶去偏殿,却不想被守在外面的赵湘的近身宫女梦蝶告知:“没有失败啊,计划明明成功了!那位公子在里面已经和公主殿下成了!”
宫女大吃一惊,她刚刚从宫宴出来,自然看到霍卿延正好好坐在位置上,而不是在此处与三公主云雨。
她瞬间意识到不对劲,脸色铁青。
完蛋了,三公主殿下她上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粗长的一章奉上!
呜呜呜X﹏X陈帆的官配其实是赵湘,天意弄人啊
原书中的剧情因为女主的穿越,而改变了许多,女主和男主好了,导致原书女主赵湘的人生也改变了。
赵湘本是偷偷喜欢男主,但因身子弱便不愿拖累他,与男主不熟。但在其母亲皇后帮她想出了这个阴招,她鬼迷心窍便答应了,却不想阴差阳错搞错了对象QAQ
第37章 人间妄想
宫女连忙告诉梦蝶事实, “不是,那位公子此刻依旧在凤祥宫,他从未醉酒, 更未出过宫殿!”
闻言, 梦蝶瞬时脸跨,整个人慌乱的颤抖,在就要摔倒时扶住走廊的柱子, 明明不是夏日却汗流浃背。
她快速拍了拍偏殿的门, 大声喊道:“公主, 快停下来!里面的人不是霍公子!我们认错人了!”
屋内依旧一片黑暗, 月光照射进来,映在床帘上, 皎洁而虚白。
床榻上的两人听见外面的叫喊声皆是一愣, 都停下动作,目光尝试对视
但由于太黑暗, 对视失败, 两人徒生窘迫感。
赵湘轻咳一声, 双手无力的推开他:“你是谁?”
身上的人却没有回答,而是抓住了重点,问道:“你是公主?”
陛下有三个公主,她是哪个公主?
等等,能在皇后宫中自由出入的, 难道是三公主赵湘?
话间,他连忙从赵湘身上抽离。
门外依旧不断响着梦蝶的叫喊着,屋内的两人连连坐起来, 纷纷窘迫的穿衣, 都不敢再望对方一眼。
赵湘感受着身体的不适, 心里懊恼极了,怎么就上错人了呢?
她的霍哥哥在哪里?眼前的这人又是谁?
陈帆亦是后悔极了,他初初以为这女子只是一个妄想爬床上位的宫女,却不想竟是三公主!
如今他这是犯了大错,三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他能冒犯的
赵湘笼紧了衣裳,口中苦涩不止,弱弱道:“你不是霍公子,你究竟是谁?”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话却显露出一丝强硬。
陈帆定了定,霍公子?难道是说霍家的两位公子?
而霍大公子已经成亲,赵湘定是看不上霍卿沐,所以只剩下霍卿延
原来今日赵湘和皇后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就等着霍卿延上钩。
却不想,被他误打误撞,救了霍卿延,害了自己。
竟是如此
赵湘喜欢的人是霍卿延。
而如今,赵湘被他给
陈帆心里集满了懊悔,如果他没有为了一己私欲、如果他没有醉酒、如果他没有放纵自己,这一切突发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霍卿延就有可能会被算计。
不过也只是可能,霍卿延是聪明之人,理应不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
思前想后,陈帆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向三公主赵湘和皇后崔氏道歉赔罪,请求责罚。
‘扑通’一声,他从床榻上起身便跪在地上,膝盖双双着地。
他低着头,拱了拱手,朝床榻上的女子说道:“臣参见三公主殿下,臣名为‘陈帆’。如今臣乃罪大恶极,请公主殿下赐罪。”
语气低沉,一直不愿抬头。
赵湘闻言身子抖了抖,他竟是陈帆,兵部尚书陈敛的嫡子,现任六部之工部侍郎。
她理了理衣裳,深呼吸闭上眼,拖着颤抖的腿,缓缓坐到床榻边上:“陈帆,你为何会在此处?”
陈帆咬紧牙关,解释:“臣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醉酒,被人搀扶到此处偏殿休息。”
赵湘顿时紧皱眉头,宫人怎么会将他带到自己歇息的偏殿?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或是误会。
她想到陈帆对自己做的事,脸色又红又白,心情就像荡秋千,又起又落。
赵湘握紧了拳头:“对于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子,你怎能随意接受?还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她在心里已经生气的给陈帆定了个轻浮又随便的印象。
陈帆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都是臣的错,请公主殿下责罚。若公主殿下要臣的命,臣亦愿意给殿下”
赵湘不受控的咳嗽了几声,心中充满怨恨:“谁要你的命啊?杀了你,本公主的清白就能回来了吗?!”
陈帆悄悄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公主!公主您起了?”门外响起梦蝶激动的声音:“公主,奴婢能进来吗?”
赵湘睨了一直不曾抬眸的陈帆几眼,用虚弱的语气开口:“进来吧。”
依稀的声音被梦蝶捕捉到,她立即推门而入。
只见屋内一片黑漆漆,床榻上坐着一道衣衫凌乱、不堪重负随时能倒下的丽影,以及前方跪着一道黑沉厚重的身影。
“梦蝶,点灯。”赵湘眼底流露出一丝丝倦意,吩咐道。
“是。”梦蝶给屋内所有蜡烛都点燃,偏殿瞬间明亮起来。
赵湘这才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确实是陈帆,面容清俊,骨相分明,身着深绿色的衣裳,发丝稍稍凌乱。
不过她已经好些年未成见到他,不曾想两人再此见面,竟是这幅糟糕的模样
因为自己生病之事,她从十四岁起便一直待在凤祥宫,几乎很少出门,也很少见人。
说起来,她已经有四年不曾见过霍卿延,以往都是让宫人特意去打听他的消息,或是询问母后。
此时凤祥宫正殿内,一位急匆匆的宫女神色慌张的快步闯入宫宴,朝皇后娘娘的方向火速前往。
崔氏微微眯眼,侧身靠近宫女,听她在耳边低语。
“什么?怎么会如此?!”崔氏听完宫女的话,瞬间惊呼出声。
赵闻闻言望她:“皇后,发生了何事?”
崔氏强颜欢笑:“不过是臣妾的爱宠走丢了,臣妾这就去吩咐宫人找寻。”
赵闻没多想,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点头道:“嗯,去吧。”
崔氏提起厚重的衣裙,带着宫女急忙忙的跑出正殿。
楚挽月将皇后的反应收入眼中,却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霍卿延同样察觉到皇后的异样,眼眸更加黑沉。
长长的走廊,像是步入昏暗地狱的路径。
崔氏感觉自己走了许久,每一步都甚是沉重,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赵湘歇息的偏殿。
宫女帮她推门,崔氏直直望向床榻那头的两道身影,影子是分开的。
“湘儿!”她朝赵湘的方向走去。
赵湘红着眼,望着匆匆赶来的母后,眼泪不受控的滴落:“母后”
见赵湘衣襟处显露出来的交错红痕,崔氏蓦地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拍了拍她脆弱的背部:“你受苦了。”
话间,她转变成犀利的眼神,投向床榻下跪着的那人。
她轻轻放开赵湘,转身猛地甩了陈帆一巴掌,火上眉梢:“陈帆,竟是你!都怪你,害了本宫的湘儿,都是你的错!”
“说!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想攀附我们的湘儿、攀附我们崔家!”
“陈敛可真是失败,教出了你这样轻浮好色的儿子!”
陈帆向皇后磕了个头,语气低沉:“皇后娘娘,一切都是臣的错,与家父无关,请娘娘莫要怪罪于家父。”
“造成此事都是臣一时糊涂所犯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真是气死本宫了!都怪你!”崔氏叉着腰,脸色铁青,又指着他骂。
这时赵湘骤然拉住崔氏的衣袖,口中苦涩:“母后,此事不全怪他,还有湘儿的错。是湘儿没有看清人,就随意交付于他”
崔氏悔恨般捂住脸:“湘儿,你怎能为一个夺走你清白的人说话?他可是罪大恶极之人!如果没有他,你就能与霍卿延在一起了!”
闻言,陈帆眉头紧锁。
赵湘却摇摇头,梨花带泪:“母后,事已至此”
她的清白已丢失,已经配不上霍卿延了。
如今这局面,她除了嫁给陈帆,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她这病痛之身,又有天降联姻任务在身,突然说要嫁给谁,于谁而言她都是累赘
曾经她妄想过嫁给霍卿延,便答应了实施母后想的这种下三滥的计谋。
如今造成现在的局面算是她自作自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嫁给霍卿延是她最大的梦想,如今注定实现不了。
在母后过来前她便思索了许多,若陈帆愿意娶她,她便嫁了吧。
“皇后娘娘,要杀要剐,臣都接受!”陈帆黑着脸说道。
“你闭嘴!”崔氏喊来宫女奴才:“将他带去隔壁的偏殿等着。”
她看向陈帆:“本宫要与湘儿商议此事,你在隔壁偏殿好生待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离开。”
“是。”陈帆灰着脸,随宫人离去。
看着陈帆离开时沉重的背影,赵湘的心好似被揪着,莫名疼得厉害。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说道:“母后,湘儿注定嫁不了想嫁的人。以湘儿这累赘之身,又失了清白,不如就这样嫁给陈帆算了。”
“如此,父皇便不会让湘儿去联姻了”语气流露出厚重的悲凉之意。
崔氏难过的揪紧了手帕,“可是湘儿,你真的甘心吗?嫁不了霍卿延,你真的甘心吗?他可是你心心念念了四年之人!”
赵湘垂眸,沉默不语。
半响,她似是下了决心,哭着扯出一抹笑:“母后,罢了,湘儿打算放弃他了。”
“不许,母后不许你放弃!”崔氏将她揽入怀里,眼眶泛红。
她萌生一计,说道:“此事算是我们受了委屈,明日过后便过去了。湘儿莫要为此烦恼,好生养病。”
“很快,很快母后一定让你嫁给霍卿延。”崔氏呢喃。
“母后打算做甚?”赵湘担忧道。
“湘儿相信母后便可。”崔氏轻轻抚摸着赵湘的柔发,满脸慈爱,眼神却徒生偏执之意。
崔氏哄着赵湘睡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陈帆所在的隔壁偏殿。
陈帆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听见声响便立即起身迎接:“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崔氏坐下,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开门见山:“陈帆,此事是你欠了湘儿的,本宫要你守口如瓶,并且一辈子给湘儿做牛做马,保护她的安危。”
“如此,你可愿意?”崔氏深深的望着他。
陈帆瞳孔一震,不愿意是他可以说的吗?
对方是皇后,是崔家,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拱了拱手,语气低沉:“臣遵命,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旨意。”
“好,你走吧。”崔氏摆摆手,威胁道:“切记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若你做出伤害湘儿的事,本宫一定要你人头落地!”
陈帆阴沉着脸:“臣一定会守护三公主殿下一辈子,绝不会伤害她半分。”
“臣在此发誓。”他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好,本宫暂且相信你。”
“陈帆谢过皇后娘娘”-
宫宴进入尾声,只见皇后崔氏徐徐回来,神情落寞。
以及后面进来的,一脸失魂落魄的陈帆。
楚挽月很快便察觉到陈帆的异样,戳了戳霍卿延的肩膀,俯身低语:“一个时辰前,陈公子不是因醉酒被人抬起休息了么?怎么现在就醒酒回来了呢?”
感觉他好似经历了什么人生大事,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霍卿延了然,其实从陈帆一进门的那一刻,他便发现了——陈帆今晚很不对劲。
又是故意饮大量的酒,又是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模样。
宫宴结束,楚挽月跟随霍卿延去寻陈帆。
只见陈帆早已踏出宫门,两人在宫墙外喊住他。
陈帆回头,眼神躲闪,不愿与霍卿延对视。
“陈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楚挽月开口。
陈帆听见开口的并非男声,蓦地抬眸看向楚挽月。
竟是她,霍卿延居然让楚挽月女扮男装,还把她带入皇宫。
所以如今霍卿延与楚挽月的感情,一定很好了吧?
那赵湘
看来是赵湘一厢情愿,知道霍卿延不喜欢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给霍卿延下阴招。
不知将来,赵湘还会不会对霍卿延穷追不舍?
陈帆口中苦涩:“无事,不过是醉酒,身子不适。”
霍卿延上下打量他,观察入微,眼眸微微眯起——陈帆的衣领子下,有堪堪被遮住的、指甲掐出来的红痕,却因陈帆的动作而露出一角。
这红痕代表什么,他懂男女之事,自然清楚。
陈帆这莫不是为情所困?
可他不是对自家阿姐霍卿落爱而不得么?怎么会如今随意与别的女子发生纠缠?
难道他已经改变心意了吗?
或者已经移情别恋,如此也好。
霍卿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陈帆,我们是兄弟,若你有困扰之事,可以与我倾述。”
“我虽未成亲,但也有女人。若是你受男女之情困扰,大可询问我。”他自信却又不普通。
陈帆:“”
作者有话说:
霍卿延:男女之事我最在行,让我来为你排忧解难!
陈帆:……服了你这个老六,你有对象了不起啊!
——————
第38章 下江南
“哦。”陈帆语塞, 如今他确实陷入为情所困的状态,但寻霍卿延倾诉这事,可以但没必要。
陈帆清楚自己心仪的是霍卿落, 却更清楚自己只能是单恋, 这段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而如今,他却阴差阳错的夺走了三公主赵湘的清白。
但赵湘身份尊贵,他根本就付不起责任。
除非赵湘愿意下嫁。
不过, 她应该是不愿的,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霍卿延, 而不是他陈帆。
如今他能补偿三公主的——便是答应皇后娘娘, 一辈子守护赵湘。
守护赵湘的安危,便成了他一辈子的责任。
陈帆深深的望了霍卿延一眼, 未来是如何, 一切都不可知
霍卿延不解的回看他,陈帆真是藏了太多事, 不愿与他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与陈帆道别后便带楚挽月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 楚挽月便一直在想今夜之事。
关于皇后娘娘赐的那壶锦江春,以及赵湘与皇后奇怪的行径。
这两人定是谋略了什么,只是恰好被她识破了,霍卿延没有饮下那杯酒,皇后崔氏发觉后脸色便一直很难看。
还有宫宴临近结束前, 那位急匆匆跑进殿,与皇后崔氏说悄悄话的宫女。
皇后崔氏听完宫女的话,很快脸色便更加难看, 随后带着那宫女急匆匆离开了宫宴。
这其中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让皇后崔氏如此急切。
可霍卿延明明没有上当, 还会发生什么让皇后如此着急之事?
楚挽月想不通
更重要的是——三公主赵湘在这个世界里,作者设定她是喜欢霍卿延的。
今夜其母后生辰,为何她只是展示了琵琶演出后,便没有再寻霍卿延?
赵湘难道不应该抓住这次能见到霍卿延的机会,与他好好相处么?
可现实却是——赵湘弹完琵琶便离开,没有再出现。
难道是赵湘与皇后的计谋因为霍卿延没有中计而无法实现,赵湘便放弃了。
可是赵湘和皇后崔氏,真的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么?
楚挽月陷入思考,同样坐在她身旁的霍卿延亦是如此。
他望着因风吹动而飘起来的马车帘子,思绪飘远——今夜的陈帆到底怎么了?
两人在想着不一样的事情,却没有联想到——陈帆会与皇后崔氏赵湘的计谋存在联系-
隔日,楚挽月继续为何凝芷施展艾灸之术,并为她日日把脉。
她能察觉到——何姐姐的身子在渐渐好转。
这是让她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今日,一件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霍卿延不日便要下江南。
霍卿延下朝后便回府收拾行李,这次下江南的任务是替朝廷彻底铲除前朝逆党。
他预感,这任务比打仗还要艰难,但比打仗耗的时间少。
楚挽月从霍五口中得知此事,便急匆匆的从风北轩赶回来。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这次霍卿延下江南的任务一定会成功,但成功过后,他回到显都时,便会面临被陛下赐婚的处境。
该来的终究来了
楚挽月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他正坐于书桌前奋笔疾书。
见有人推门而入,他抬眸凝视来人,见是楚挽月,便自然的收回目光,浅浅开口:“阿月,过来我这边坐。”
楚挽月听话的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一下子坐到他腿上。
她看向书桌上的纸,竟是写给远在边疆镇守的定远大将军,也就是霍卿延父亲霍朗的一封家书。
霍卿延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我准备要下江南了。”
楚挽月口中苦涩:“我知道”
“要不阿延这次也把我带上吧?”她灵活的转了转眼眸,突然兴奋道。
而霍卿延却默默摇摇头,解释:“此番任务凶险,我不能带你去。”
短短的几个字,便做好了坚定的决心。
楚挽月红了眼眶,捧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开口:“阿延有没有想过,你不在府中的日子,挽月会被人欺负,会面临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甚至可能亦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的。我会将霍五留在府中,无时无刻都跟随你、保护你。”
霍卿延再次摇头,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再说,府中的管事霍一是我的人,没有人敢欺负你。”
对于他最后一句话,她要说的是——欺负我之人其实还是有的
楚挽月在心里这样想。
她想了想,抬眸凝视他,眸色加深:“阿延,如果我说——在你要我等你娶我的过程中,你便要面临迎娶别人的境地,阿延会如何做?”
“阿延会信守与挽月的承诺,不会迎娶别人的,对吧?”
霍卿延闻言眉头微皱,浅浅一笑:“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最近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他顿了顿,抚慰道:“莫要多想。而且,我一定不会娶别人的。此生,我非你不娶。”
楚挽月动容,再问道:“如果是陛下的旨意呢?陛下给阿延赐婚呢?”
“难道阿延会为了挽月抗旨不尊吗?”
楚挽月深深的望着他,眼底尽是难过与苦涩。
霍卿延与她对视,思索半响,语气坚定:“会,我会抗旨不尊。”
他宁愿放弃功与名,也要与楚挽月在一起。
楚挽月是他的女人,娶她更是遵守与她的承诺。
楚挽月垂眸不语,心中百感交集。
霍卿延说会做到抗旨不尊,但他如此行为,她想象不到霍卿延会面临什么下场。
连累霍家、连累将军府?还是被收回兵权,丢失功与名。
如此,她不就成了罪人了吗?一个连累霍卿延一辈子的妻子……
楚挽月依在他怀里,眼眶红红的,说话带着哭腔:“其实公子不必如此……”
霍卿延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出了心中疑惑:“丫头,你这到底哪来的想法?”
楚挽月摇摇头:“不过前阵子在街边算过命,那位大师如此预示我们的将来。”
霍卿延安慰道:“说不定那位大师说的都是胡话呢?说不定他纯粹想骗你的银两呢?”
楚挽月:“……”
“阿延何时出发?”她转换话题。
霍卿延抿了抿唇:“时间紧迫,明日一早我便出发。”
“好,明日……挽月定准时相送。”
第二日一早,楚挽月便起身,给霍卿延检查行李是否收拾妥当。
霍卿延练剑完毕回屋,便沐浴换了身衣裳,带上宝剑,整装待发。
楚挽月和霍三走在后方,送他出大门。
将军府门口,将军夫人徐氏与大公子夫人苏氏早已候在那里,相送之人还有昨日急忙赶回府的二姐霍卿落和其夫婿赵迟。
徐氏眼泪婆娑:“延儿,此番下江南,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顿了顿,提醒道:“对了,你大哥也在江南办事,你们俩兄弟可要互帮互助,有个照应。”
霍卿延郑重的点头:“儿子知道的。”
霍卿落挺着大肚子走上前,取笑道:“三弟可要快些完成任务,早日归来。莫要等到你的小外甥出生了,你都未回来啊!”
霍卿延笑道:“我会尽快回来,届时一定看着小外甥出生。”
这时赵迟走上前,拍了拍霍卿延的肩膀:“保重。”
“好。”霍卿延说完,眸色深邃的望向一直待在角落,闷闷不乐的楚挽月。
楚挽月捕捉到他灼热的目光,悄悄撇开眼。
见状霍卿延抿了抿唇,在众人的目视下走向楚挽月,在她恍惚时给了她一个大大又温暖的拥抱。
楚挽月被他抱着,眼泪控制不住的集满了眼眶,呢喃:“挽月非常舍不得阿延……”
“我也是。”霍卿延将薄唇贴了贴她的侧脸,不经意间浅尝到她的泪水,心中更是苦涩。
这思恋之苦,他与阿月,往后怕是有的受了-
凤祥宫。
赵闻领着宫人前来,路过宫殿内的庭院,一个个整齐摆在院子里的陶瓷水罐,水面上正浮着许多随着季节过去而逐渐凋零的荷花。
这又是谁的、即将凋零的青春呢?
皇后崔氏早已侯在殿内门口恭迎他,“臣妾参加陛下。”
“快起身。”就这么一句,赵闻连扶崔氏起身的动作都没有施舍之意。
崔氏忽觉心脏抖了抖,又像被揪着一样,疼的厉害。
他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崔氏起身径直回到坐榻上,眼眸流露出无尽的失望,偏偏要强的转身,不让赵闻看见。
“陛下随意坐吧。”她冷冷道,尽量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赵闻微微一愣,走到崔氏对面坐下,略显不耐道:“皇后寻朕究竟为何事?”
崔氏抿了口茶,尝试将心中的郁闷与火气咽下去,缓缓开口:“陛下,臣妾与你商议一事——关于湘儿的。”
“湘儿?”
她提出交易,“陛下定是不知湘儿心悦霍家嫡次子霍卿延。若陛下还会关心湘儿的婚姻大事,便给他们两人赐婚吧。”
赵闻皱紧眉头,反驳道:“朕是湘儿的父皇,自然对湘儿是关心的。至于婚姻之事,岂能儿戏!皇后不必急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于湘儿的婚事,若是她喜欢的是寻常达官贵人的嫡子,那倒好说。
但她喜欢的是霍卿延,定远大将军霍朗的嫡次子。
若他真给两人赐婚,霍卿延成了自己的女婿,往后的日子湘儿岂不成了望夫石。
毕竟如今显朝不太平,霍卿延定会常常外出打仗,湘儿还可能面临青年丧夫的境地。
即使霍卿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使两人男才女貌,极为相配
见赵闻犹豫不决,又敷衍了事,崔氏瞬时垮了脸,语气不佳,“若陛下答应给湘儿和霍卿延赐婚,臣妾便愿意舍弃皇后之位,将此位置留给陛下心爱之人!”
一切都是为了湘儿,为了湘儿的未来和幸福,这一切都值得。
哪怕牺牲她的后位,牺牲自己灰暗的未来。
赵闻惊讶的瞪大了双眸,“皇后莫不是疯了?!”
崔氏苍凉的扯出一抹笑,眼中尽是偏执与狠厉,“臣妾没有疯,此时此刻臣妾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只要陛下愿意给湘儿与她心仪之人赐婚,臣妾可以舍弃所有!”
赵闻捏紧了茶杯,“皇后,让朕想想,此人等霍卿延从江南出任务归来再说。江南任务事关重大,不能影响了他。”
见他语气缓和,这话意思早已偏向同意,崔氏顿时将提着的心放下来,“陛下可要记得今日与臣妾说过的话。”
赵闻深深的望着她,半响吐出一个字:“嗯。”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男女主的感情要面临考验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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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孕
十一月的显都城早已下起大雪, 天空昏暗,满地清白。
雪花不断从天空跌落,在天地之间跳起无忧无虑的舞蹈, 轻盈恍惚, 似一场梦,虚幻而不真实。
将军府后院,将军夫人种下的梅花凌寒而开, 红梅白雪相映, 惊艳而坚韧。
树木不再颜色灰暗, 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距离霍卿延下江南已然过去半个月, 至今并无消息。
日复一日,楚挽月常常到风北轩去给何凝芷调养, 日子过得平静, 却异常想念他。
她路过风澜轩后院,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霍卿延舞剑的场景;路过书房, 总会不自觉想起霍卿延专注的执笔写字的场景;回到东厢房, 望着屋内的每一处地方, 又会忆起他与自己亲密相处的每一刻
霍卿延,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此时霍五激动的跑向风澜轩,路上一直喊着‘挽月姑娘’。
楚挽月闻声望去,恰好霍五跑到她面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她, “挽月姑娘!公子托人捎回来几封信,这是给您的,您快打开来看!”
她接过来, 心悸动一瞬, 只见信封上面封面写着‘楚挽月收’。
打开信封的双手微微颤抖:
阿月, 我一切都顺利,归期未定,勿念。
——霍卿延
楚挽月瞬时红了眼眶,雾蒙蒙的,望着信封上的字都变得虚幻。
‘勿念’这两个字倒是轻巧,可究竟要如何才能不想念呢?
她将信封收起来,对霍五轻声道:“谢谢。”
语毕,她落寞的便关门回屋。
霍五挠挠头:“挽月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雨瞧着她的背影,呢喃:“大概是想去哭一哭吧,她最近老是会红眼眶,情绪波动明显。”-
隔日楚挽月外出,来到‘仁心医馆’,恰好钟愿也在。
钟愿望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难免忍不住关心,“小十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哭过、莫非被欺负了?”
楚挽月怔愣一瞬,后默默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师傅无需担心,小十九无事,只是最近情绪不佳。”
钟愿捧着医书的手一顿,“为何情绪不佳?”
“小十九,为师从未打探过你的处境,如今见你如此异常,倒是想关心一下了。”
楚挽月眼眸变得黑沉,低着头不愿与他对视,“师傅,小十九挺好的,就是护着小十九的人如今不在显都,我想他了。”
钟愿轻抚苍白的胡须,微微一笑,轻声调侃却不过分,“哦?原来你这个丫头是得了相思之症!”
楚挽月:“”
钟愿:“这倒没什么,男女情爱嘛,为师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为师懂的。”
楚挽月:“”
见钟愿没有再过问什么,她便继续低头为何姐姐抓药。
药柜里的药物品种丰富,她取了一种需要的药材,余光瞥见‘桑寄生’这味药,动作顿住,陷入恍惚。
几米外走来一道精瘦的身影,见楚挽月愣住,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十九这是什么了?最近好似喜欢上发呆?”
楚挽月回过神来,见是十一师兄章子灏,平静道:“十一师兄,我无事。”
章子灏寻着她方才的目光,望着‘桑寄生’这位药材的柜子,心中泛起一丝怪异,后转变为小骄傲,“你怎么盯着‘桑寄生’这味药看?怕不是忘了这味药的功效?如此便让师兄来教教你!”
“‘桑寄生’这味药啊,具有补肝肾和养血安胎的功效,比较常用于身怀六甲之人血虚胎动不安的情况”
楚挽月扶额,咬牙切齿道:“十一师兄莫要再说了!十九当然记得这味药的功效!我没忘!”
章子灏挠挠头,“哦,我见你盯着药柜看得入迷,以为你忘记了呢!原来不是啊,那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楚挽月轻皱眉,不愿多说,“没想什么。”
“小十九,你过来。”钟愿语气突然有点冷。
听到师傅喊自己,楚挽月的心瞬时咯噔了一下,他定是听见了自己与十一师兄的对话。
她放下药材,徐缓回到钟愿身边,声音微弱,“师傅,您喊我。”
“小十九,你莫不是?”钟愿认真的望着她。
“我”楚挽月有些说不出口,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情况,便低着头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钟愿眼眸深邃,“为师给你诊脉。”
楚挽月蓦地抬眸,望着他关心的眼眸,半响开口:“好。”
话间坐下,将手腕递给他。
钟愿取了块手帕放于她手腕上,渐渐静下心来为她诊脉,期间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他眼眸暗含深意:“小十九你怀孕了。”
“什么?”趴在门口的章子灏大呼,眼眸震惊得就差跳出来。
“师傅莫不是误诊了?师妹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她还未成亲呢!不对,师傅怎么可能误诊”
楚挽月心中苦笑万分,还真是怀孕了,其实她开始拥有情绪不佳、发觉身子经常无力,老是犯困等等症状之时,她便为自己诊过脉。
只不过,她不确定罢了。
如今钟愿为自己诊断,倒也确定了她怀孕的事实。
其实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她一直没有喝过避子汤。
她以为自己为霍卿延孕育孩子是必定的事、是迟早的事,但在经历了对霍卿延从不信任到坚决相信他的心路历程后,她对孩子的到来倒是充满期待的。
从前是站在自己通房的位置上,觉得自己为霍卿延孕育孩子有利于上位。
如今是期待,与霍卿延交心后,她期许、憧憬与霍卿延拥有孩子。
但现在,孩子的父亲不在显都城,不在将军府,无法保护她与孩子。
所以,她有一瞬觉得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如今还只是霍卿延的通房,将军府三公子的通房丫鬟有了身孕,此事如果被府里人知晓,她一定会陷入更大的漩涡。
因为霍卿延太宠着自己,将军夫人早已对此非常不满,现在她怀了孩子,不知将军夫人会如此对自己。
由此,她怀孕一事不能告诉他人,特别是将军府的人,除了何姐姐。
楚挽月思索半响,终是抬眸轻撇面前仍是惊讶诧异的两人,语气诚恳:“师傅,十一师兄,此事还请你们为小十九保密。”
章子灏点头,“好,师兄知道了。你未成亲,此事确实不能轻易说出去。若被世人知晓,定会落得责怪与流言纷纷的境地。”
钟愿深深的望着她,缓缓开口:“小十九,为师从未询问过你的处境,但如今你有孕在身,为师实在放心不下。你可愿告诉为师——你住哪里、孩子的父亲是何人、以及你今后的打算?”
“小十九,你是为师的第一个女徒弟,所以为师对你有些看重。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便莫要说,我们医者之间便是不在意身世出处。”
楚挽月见状动容万分,思索了会,梗咽道:“师傅师兄,你们可知‘定远将军府’?”
“当然知道,定远大将军霍朗是为我大显镇守边疆、舍身为国的英雄,他的嫡子小霍将军更是为我大显征战三年,终得打退敌军的来犯!”章子灏滔滔不绝,眼眸中流露出崇拜之意。
钟愿整个人顿住,眼眸黑沉。
楚挽月补充道:“如今小十九便是住在那将军府,以将军府三公子通房丫鬟的身份”
“什么?”章子灏眼睛瞪得老大,惊呼:“小十九你竟是‘小霍将军’的女人!”
楚挽月:“”
钟愿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是如此,世道艰难,小十九一个有了身孕的通房丫鬟,不知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他关心道:“打算怎么办?”
楚挽月瞬间低下头,抬手轻抚平坦的小腹,心里乱糟糟。
她缓缓开口:“我想等他回来告诉他此事,看他会如何做,如此我再考虑怎么做。”
霍卿延从江南回显都,届时陛下赐婚他与三公子赵湘,到时她得看下霍卿延实际情况下会如何应对。
届时,她会与霍卿延一同应对
“‘小霍将军’可知师妹你有了身孕?”
“他去哪了?”
章子灏和钟愿异口同声,见楚挽月情绪不佳,章子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懊悔道:“师妹,我们是不是问太多了?”
楚挽月苦笑一声,摇头:“无事。为了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半个月前他便出发去了江南,归期未定。我也是这几日才发觉身子不对付,今日才确定有孕一事。所以,他尚不知我有身孕。”
钟愿伸出长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抚道:“小十九无需丧气,再不济还有师父,师父也是你的依靠。”
章子灏认同的狠狠点头,“师傅说得对!师妹要赶快开心起来,不能难过太久,会对孩子不好!十一师兄和其他师兄也都是师妹的依靠!”
“如果师妹在将军府受欺负了,师兄们虽然不能对将军府做什么,但也可以为小师妹打抱不平!”
楚挽月顿时被他逗笑,望着他们两人,心里感动万分,“小十九在此谢过师傅和师兄。”
想起什么,她不忘叮嘱,“对了,小十九有身孕一事,还请你们一定要为我保密。”
章子灏:“师兄一定不对任何人说。”
钟愿轻抚胡须,安排道:“嗯。小十九,为师给你抓点安胎药。为了防止你有孕一事暴露,你不能将安胎药带回将军府,如此便在医馆抓药时顺便喝了再走吧。”
楚挽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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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身世
钟愿望着她精致的脸庞, 心中犹豫不决,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巧合,如今越看越觉得像。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十九, 你长得像极了为师的一位故人。”
“哦?竟有此事。”楚挽月略显不在意道, 手中依旧忙活着抓安胎药。
钟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位故人便是当今沈贵妃, 为师听闻——她最近复位了”
楚挽月顿了顿, 徒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平静的望着钟愿, “那又如何?师父想说什么?”
钟愿想起前阵子章子灏与自己提起过,有官兵到医馆来寻过一位青衣女子, 而小十九那日来寻自己拜师时穿着恰是青色衣裳。
章子灏便也觉得官兵寻的人就是小十九, 问他小师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几日他想的越来越多,才发觉事情不简单。
他渐渐意识到——那官兵极有可能是陛下派去搜寻楚挽月的。
陛下与沈贵妃如今仍在寻找失踪的五公主。
而五公主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徒弟小十九, 眼前的女子。
钟愿蹙眉, 眼眸深邃的望着眼前对于此事表现出不在意模样的女子, 声音颤抖的说道:“为师想说的是——小十九你极有可能是沈贵妃和当今圣上失踪了十六年的女儿”
楚挽月闻声,清醒的皱眉思索:“师父何出此言?单是因为挽月长得像沈贵妃吗?”
“可这世上,长得相似之人多了,师父如何断定挽月就是呢?挽月以为——单凭长相不能如此草率判定,况且, 挽月有父母。”
钟愿哑然,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楚挽月眼中尽是淡漠,“如果当今圣上与沈贵妃真是小十九的亲生父母, 那为何当年会丢了我?如果他们真的全心全意的在乎我, 为何我还会失踪?”
“所以, 即使小十九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在没有看到他们与我相认的诚意前,我是不会主动与他们相认的。”
当年失踪、相认的诚意
钟愿口中苦涩难堪,眼眶瞬间布满血丝,“小十九,如果为师说——为师就是那个当年失职没有保护好你,而导致你失踪的人呢?”
“师傅说笑了,怎么可能?”楚挽月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低下头佯装继续抓药,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钟愿悄然握紧了拳头,“你可还记得,为师曾与你说起过——为师在从医前,便是在朝廷任职。”
“为师归隐前,任职的位置便是御林军统领”
钟愿悔不当初,面露痛苦之色,“当年,那些前朝余逆练就了一身绝好的功夫,在为师的不注意下潜入了后宫,在为师的眼皮底下将你掳走了。”
“得知你不见后,为师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日我们不眠不休的在皇宫连续寻了十个时辰,都未见你踪影,后来更是寻不到你了”
楚挽月难以置信,心慌无比,心里乱糟糟的,当年事情怎会如此
看来当年五公主失踪一事远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
她略显痛苦与无奈的捂脸,今日要消化的事情似乎有点多。
这时钟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边,抬手想要搭上楚挽月的肩膀安抚她,却不想,恍惚之间她下意识的躲过了他的动作。
望着钟愿失望落寞的神情,楚挽月平心湖里泛起了一阵阵复杂的波纹。
她不是有意躲开,而是突然无意识的这样了
钟愿猜到,小十九知道真相后会对自己产生隔阂,却不想这个情景发生后、自己面对的时候会感觉到如此的难过。
他身子不禁微微发抖,眼尾泛起红晕,“小十九,为师不求你的原谅,但为师希望你可以与你的母亲相认。这十六年来,没有你的日子,沈贵妃过得十分不如意”
“再说吧。师傅,请允许小十九一个人静一静。”话间,楚挽月提着抓好的安胎药递给了春雨,吩咐她在医馆煎了再递给自己喝。
语毕,她便径直走出医馆,到医馆后院停放的马车内歇息。
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太乱了,需要点时间思索和接受。
原本她来医馆的时候与师傅师兄倾诉求助后,是感动愉悦的。却不想现在准备离开医馆,心里的感觉瞬间全然不同。
章子灏缩在医馆角落不敢吱声,听着师傅与小十九的对话感觉就是吃大了大瓜。
小十九居然极有可能是当今圣上与沈贵妃失踪的五公主?
师傅竟然是因为弄丢了五公主一事失职而归隐?
实发太突然了吧!
章子灏扶额,擦了擦额头渐渐冒出的虚汗,只觉事情变化太快,他有点接受无能。
更何况现在独自跑出医馆冷静的小十九了
楚挽月将安胎药喝下后再回到马车上,霍五已经从屋顶闪现到马车前候着了。
见到楚挽月在春雨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他蹙眉状欲言又止。
“霍五,公子在离开显都前便将你安置在我身边当差,如此你便只能听我的吩咐。”楚挽月见状,心里了然,这知道自己有孕的人又多了一个,缓缓开口。
“确有此事。”霍五拱了拱手。
楚挽月接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有身孕一事,我便吩咐你——不许将此事告知公子。”
“这是为何?霍五以为,公子知道此事后定会非常欣喜!”霍五眉头直皱,不解道。
楚挽月笼紧了披风,抬眸望向大雪过后的蓝天,蔚蓝无边,不知江南此时的天空是否一样好看。
半响,她开口:“我不想让他分心。”
霍五顿悟,恭敬道:“属下遵命。”-
第二日,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琉璃冰雪,花草树木皆失了颜色。
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小院落里,黛瓦青石尽是一片洁白。
空气寒冷清冽,唯一可以闻到的气味便是那后院盛开的红梅,散发出的一抹幽香。
怡人心宁,让趴在窗台的楚挽月感到一丝欣愉。
春雨冒着大雪推门而入,眼中流露出急色,见到楚挽月如此,立即不满道,“挽月莫不是忘了什么,怎敢开窗吹冷风?”
话间,她迅速从柜子里取出狐皮披风,盖在楚挽月身上。
楚挽月扬了扬手中的汤婆子,“无碍。”
其实她开窗,更多的是想让寒风将自己吹清醒些,最好将烦恼都吹走。
春雨记着自己为何急切,“挽月,将军夫人方才吩咐吴嬷嬷前来风澜轩传话,说要见你。”
她想起刚刚吴嬷嬷不耐烦的神色,便觉得此行不妥。
“奴婢不知将军夫人为何事要见挽月,但心里就是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吐槽道。
楚挽月起身穿衣,淡然道:“我们顺其自然。”
出门时恰好雪停了,满地清白。
春雨提醒道:“雪水将将融化,地上滑,挽月可要小心些。”
“嗯。”
来到正院,只见徐氏端着茶杯坐于正位上,仪态端庄,脸上肃静。
楚挽月行了个礼,“奴婢拜见夫人。”
徐氏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起身吧,往旁边坐。”
“是。”楚挽月小心翼翼的坐下,便听见她冷漠的话语。
“楚挽月,你可是心悦我延儿?”
楚挽月一顿,实在没想到问这样的话,呆愣的点头:“回夫人,奴婢确实喜欢三公子。”
未等徐氏回话,却听到一旁的吴嬷嬷小声呢喃:“不要脸!”
楚挽月微微眯眼,瞬时觉得不对劲。
徐氏轻轻点头,“既然你喜欢延儿,便放过他吧。你对延儿来说只是个累赘,延儿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终生。”
楚挽月嘴角抽了抽,心中苦涩,徐氏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冷酷命令人的话语?
为何这些富贵人总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说着以自我为中心的话语?
啊对因为他们身份高贵,而她自己如今只是个通房。
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个房里伺候的玩意罢了。
楚挽月扯出一抹冷笑,面无表情道:“夫人,您如此作为,公子从江南回来后定会责怪您。因为公子也心悦奴婢,公子不会让奴婢轻易离开。”
“呵呵。”徐氏冷笑几声,“那又如何?”
“本夫人相信延儿没了你,会过得更好。延儿曾说过,你不过是他体验情爱的玩意罢了,又因着你是他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对你特别一些。”
“但延儿始终都是清醒的。他一直深知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也不能娶!所以,你与延儿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楚挽月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满脸不相信,骤然站起身激动道:“夫人您说什么?不可能,他不可能只是将我当做情爱的玩具,不可能!”
“他说过的、他说过让我等等他,等他获得战功归来,向圣上赐婚于我!”
徐氏定了定,见她此番激动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就消失殆尽。
她自信般勾了勾唇,嘲讽道:“不过是男人床帏上哄骗你的胡话,这你也敢相信?”
楚挽月逐渐红了眼眶,抬手捂住耳朵,低声呢喃:“我不听、我不听”
见状,徐氏开始坐不稳了,双手将椅子扶手抓得愈发紧,指尖微微发白。
她突然站起身,将心里憋着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楚挽月,如果你是理智清醒之人,便仔细想一想。”
“延儿是保家卫国的盖世英雄,而你呢?你不过是个通房丫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嫁给延儿?!”
作者有话说:
发刀了发刀了呜呜呜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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