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傍晚风微凉,却拂不去心底的惊慌。
“你……”郝清越颤抖着嗓音,慌的人缩起来了,“什、什么?”
“你不是他。”任广溯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还边将郝清越从怀里拉了出来。
这下,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无处遁形。
任广溯有些心疼,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今日就要将此事做个了结。于是,任广溯忍着那点私心杂念,又问:“你是谁?”
刚刚任广溯分析的实在太多了,每一处露馅的点都被点出来。在郝清越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时候,他那点想要隐藏的东西早已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一处不同是改变,那么多处的不同还能是改变?
郝清越本就不擅长说谎,不然从前他做错点事情就不会被他爸妈骂,连巧言善辩都不会。
此时,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任广溯发现了。
任广溯的眼睛直盯着他看,本就心虚不已的郝清越浑身都在哆嗦,他声音发抖的说:“郝清越。”
任广溯盯着他没作声。
郝清越被盯的很是害怕,又说:“我是郝清越。”
任广溯语焉不详,“你是郝清越?”
“我是。”郝清越知道眼前的事态很严重,可都被看穿了,他也辩驳不了,因为露出的马脚太多了。他只能慌张的解释,“我、我也叫郝清越,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郝清越……”
任广溯心中惊诧,“同名同姓?”
郝清越慌忙点头,“是。”
任广溯原本攥紧的拳头一松,郝清越这声“是”,就是变相的回答说他不是原来的那个郝清越!
纵然早有猜测,甚至心底已经笃定了,可如今在听到郝清越亲口承认时,任广溯的心头又是涌出了各种情绪来。
他满眼复杂的看着惶恐不安的人,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原是哪里人士?”
都被人揭穿了,都到这个份上了,郝清越也没有再隐瞒狡辩的心,就直接坦白了,“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不是大靖。”
任广溯心下翻涌,克制着又问:“为什么来?”
郝清越答:“不知道。”
任广溯不解,“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郝清越解释道:“我本以为我都要死了,可谁知道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说完,他又强调,“这一切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想要占别人的身体。”
任广溯听他这话是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前者是因为占掉这副身子非郝清越本意,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后者则是郝清越自己也搞不懂这件事是为什么,那就是个强大的不可控因素,随时可能会出岔子。
任广溯又问了遍,“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郝清越觉得经此一事他和任广溯之间的距离要变成马里亚纳,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顶不是自己的缸,“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原来的郝清越去了哪里,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这躯体还回去。变成这样不是我想的,我没有任何的坏心。”
说着,郝清越眼眶又红了,“我只是觉得,我既然已经占了这躯体,那我就要好好活着,为他,也为我自己。”
任广溯被郝清越这剖析惊的半晌没说话。
郝清越也静静的等待审判,只是他手指却在无意识的做着小动作,可见其紧张。
云霞弥漫,却丝毫不浪漫。
过了许久,任广溯才说:“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活着吧。”
本以为自己是死刑的郝清越惊讶抬头,他不敢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不是要为他、也为你自己活着吗?”任广溯声音轻缓,“那就好好活着。”
郝清越眼睛里露出点惊喜,可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他试探一般的问:“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任广溯反问:“有怪物会天天挣银子为我抓药看病吗?”
郝清越被反问住了,回神之后才说:“这不一样。”
任广溯问:“哪里不一样?”
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怎么会一样?
“不是这么算的。”郝清越轻声说。
“我觉得没有甚不同。”任广溯知道这事给郝清越吓的不轻,他自己都还没缓过气呢,“你们都叫郝清越,怕也有几分缘分。而此事又非你本意,他又不知去了何处,既如此,你就当是带着他一块活着吧。”
这话又把郝清越说的泪流满面。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当做妖怪抓起来烧死,再不济任广溯要对他狠狠发脾气、然后再严厉凶狠的质问他、把他当做罪魁祸首,再将他从这里赶出去……各种难堪要命的场景他都设想过了,也做好了准备,毕竟真的是他占了原主的身体,即便这不是他想的,但他就是得了便宜,这些也该他受着。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任广溯却根本没有这么做,他甚至还安慰他,很善解人意的说要他带着原主一起活下去。
任广溯怎么这么好?
这一刻,长期压在郝清越身上的一道枷锁被卸了下去,他像是得到了短暂的救赎。
任广溯抬手帮他擦眼泪,“怎么这么爱哭?”
郝清越摇头,眼泪都被他甩出来了。
任广溯无奈的等着他哭完。
刚刚那些话是他的真心话。自从确定郝清越换人之后,任广溯就一直在思索原来的去了哪里,这件事坦白之后又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很久,他其实也很无力,因为即便知道了真相他也无能为力。他驱不走现在这个,也找不回来从前那个。一切太超乎凡人所能,他真的束手无策。
最后,他只能宽慰自己,不论里面的芯子是谁,至少外面的那副躯体还是郝叔的儿子,既然如此,那就当是郝叔的儿子还活着吧,郝家的血缘……
好吧,在郝叔临了提议他们结为契兄弟时,就已经不看重香火了。
说任广溯对郝父一点愧疚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来临水县后郝父前前后后帮了他不少的忙,临终前也是将郝清越托付给了他,他自己答应了的。可如今芯子丢了,只剩下个壳子,到底不是原原本本的那个,他的承诺没有完成。
但愧疚是愧疚,真要他把现在的郝清越弄死他也做不到。一来是那具躯体问题,二来是他的本心。
从前的郝清越的确不讨喜,他也真的不喜欢;但现在的郝清越才是他动了心思的人,他想要把那段关系坐实。旁人与自己做对比,任广溯没有善良伟大到因为别人而牺牲自己。
——他选择了现在的郝清越。
第42章
话说开了,心底的枷锁也放下了。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惶恐不安了这么多天的郝清越终于踏实了许多,连白日里哭红的眼睛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偷瞥着身侧的任广溯,心想他怎么这么好?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都被吓死了、然后想要烧死他了吧?
或许会有例外,但不可否认,因为傍晚的那些话,让原本就喜欢任广溯的郝清越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他想,对方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了,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和任广溯之间的事情了。
“任广溯……”郝清越呢喃着喊出声。
旁边正想着事情的任广溯回神应了声,“怎么?”
郝清越半晌才道:“谢谢你。”
“不必谢。”任广溯回道。
郝清越保证似的,“我会好好挣钱的,也会好好生活下去。”
任广溯应了声,才又问:“和我说说你的家乡?”
郝清越惊讶的啊了声,他没想到任广溯突然会这么提议,太意外了。
任广溯稍微翻过身对着郝清越,立刻就跟一直偷瞧他的郝清越眼睛对上了。郝清越有些不好意思,把眼神收了回去,但没过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就是不太敢跟他对视。
任广溯欣赏着他这样的别扭,挑眉问:“不愿意?”
“没有。”郝清越红着脸摇摇头,“没有不愿意。”
静谧的夜里,任广溯的声音意外的柔和,“你说说,我听着。”
受此声音蛊惑,郝清越就开口给任广溯讲他的家乡。他没有讲述自己的家庭情况,而是讲了那个世界,讲高楼大厦,讲车流如织、讲科学技术、讲美食玩乐……
这个夜晚里,白日里刚坦白了来处的两人又讲述了新世界的具体情况,然后让任广溯这个本土人士震撼不已,之后在心底记了一辈子不忘。
任广溯想,郝清越难道是天上的仙人下来渡劫的不成?不然那些神奇的东西哪里是凡间所能拥有的。
翌日,郝清越罕见的起晚了。等他睁眼醒过来时,身侧早就没了任广溯的身影,再一瞧外边的日头,好嘛,都快到晌午了。
郝清越没想到自己这一觉能睡的这么久,就像要把之前那段时间没睡好没睡够的钟头补回来似的。
他醒醒神,然后赶紧爬起来,穿衣叠被子,再出去洗漱。
这会儿任广溯正在书房里忙碌。这段时间他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尽思索郝清越的事情去了,现在这件事说清楚放下,就开始忙自己的正事——写话本。钟伟祥已经催了好几次,该写了。
郝清越吃过饭过来找他,见他正在忙本不想打扰,但任广溯先发觉了他,还问了句:“起来了?”
郝清越被问的脸红,一觉睡到现在挺叫人不好意思的。他呐呐的应了声,“我起晚了。”
“没事。”任广溯知道他前段时间怕是没睡好,也不介意,“用过饭了吗?”
郝清越回答:“用过了。”
任广溯点头,见郝清越不自在,便放下笔,然后起身到书架前拿出几张纸递过来,“上回说待钟叔那边的话本抄完了就把我写的给你看,前几日钟叔送银子过来的时候也把东西送来了,你看看?”
郝清越眼睛一亮,他没想到任广溯竟然还记着这件事,“那我看了?”
任广溯笑着骇首,“看吧。”
郝清越紧张的伸手把东西接了过去。
其实这话本就是几张纸,毕竟这个是原版,跟书坊里重新抄录刊定成册的话本不一样。可即便它只是几张纸,郝清越还是拿的小心翼翼,就怕把东西给弄坏了。
任广溯见他这仿佛在捧着宝物的模样又笑了,提醒他,“坐下慢慢看。”
郝清越小鸡啄米,“嗯嗯。”
任广溯则回位置继续写话本。
接近晌午的天里,窗外艳阳高照,但气温却一点不热,叫人更觉舒爽。书房里,两人就这么一个写话本、一个看话本的气氛很是美好。
王二拿着今日郝记挣的银钱过来交账时遥遥看到这氛围都不愿进去搅和了这好气氛。前头那段日子多难啊,憋闷的他们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的主家不高兴又被发卖了,尤其昨晚王丫还悄悄同他们说老爷在哭呢,这可是个大事,吓的他们一家子一晚上没睡好,今早去卖卤味也战战兢兢的,就怕被抓住小辫子收拾一顿,可现在看来……
两位老爷像是和好了?
王二心里头是高兴的,琢磨着自己不能没眼色的在这个时候进去,不然把好不容易和好的两位主子搅和了怎么办?
王二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个理,人还没到书房外,就又倒头退回去了。
书房里边,郝清越专心致志的看话本什么都没发觉,任广溯倒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又走掉了,再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没多言,心里意外的觉得家里的下人倒是挺有眼色的。
任广溯抬眼朝郝清越那边看,就见那人坐在椅子上,俊秀的脸上是被窗户纸挡了一层的微光,衬得脸很是好看。尤其他生怕把纸张弄坏的小心以及看的全心全意的模样,显得整个画面都安然了起来,叫人心情舒畅。
任广溯无声的笑了下。
话本的内容其实并不长,约摸一千五百字左右。只是这东西即便是个话本,但也跟平日里说话的白话不同,遣词造句间虽不至于像做文章似的引经据典,但对于郝清越而言还是看的稍微有点费劲。不是说看不懂,只是阅读习惯不一样,毕竟现代人上学除了古典文学,其它的文章都是白话文啊。这样一来,这篇一千五百字的话本就叫郝清越看的实在有点久,不然太囫囵吞枣了。好在文章结尾不错,读完后内心很是欢喜。
郝清越眼睛亮晶晶的,情不自禁的开夸,“写的真好。”
任广溯闻声抬头,温笑着问:“看完了?”
郝清越点头,脸上钦佩很明显,“看完了,写的很好看。”
“那你就把手里的东西保存好,之后想看了再拿出来看。”任广溯说道。
郝清越自然是想要的,这可是任广溯的第一手稿呢。但再想要,他嘴上还是又问了遍,“真的给我啊?”
“自然。”任广溯说道:“我们先前不都说好了吗?”
郝清越高兴不已,眼睛都笑弯了,“我会好好保存的,肯定不会弄坏了。”
见他这么郑重,把自己给他的东西当做宝贝一样供着,觉得被珍视的任广溯心里自然高兴,嘴上却说:“怎么放着都行,弄坏了也无大碍,本就不是甚贵重的的东西。”
郝清越不愿的嘟囔,“那可不行。”
说着,他又把话本翻阅了一遍,然后起身去书架上翻找片刻,才拿下来一个匣子,打开后把那几张纸给放了进去,一点褶皱都没有,对待钞票都没这么小心。
任广溯在一旁看的心尖发软,心道以后写的话本都可以送给郝清越。
两人又在书房里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出去吃午饭。饭毕后任广溯回书房继续写他没写完的话本,而郝清越则开始清账。
自打买了王二一家后卤味就是交给王二和王二家的去售卖,而郝清越则负责制作。当然,这并不代表郝清越就不对郝记负责了,也不代表他就放心的全权撒手不管。郝清越是不可能放心的,哪怕王二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他手里捏着。
除非早上真的很忙没时间被绊住脚,不然郝清越每天早上一定会去铺子里看看情况,只是和以前相比较起来去的晚了些、又走的早了些罢了,但肯定会去看看的,这样能避免王二夫妻阳奉阴违;
每天做了多少卤味郝清越心里是有数的,而卤味的价格又是定死了的,那每天能卖得多少银钱一算就能得到结果,加上每天卖完卤味回来就交账,如果核对不上银钱,一下子就能发现,不怕被昧了钱。当然,这样盘账比较麻烦,但郝清越宁愿麻烦一点也不愿意出岔子,毕竟这是他做的买卖。
从中秋节过后,铺子里每天的卤鸡卤鸭供应量都由原先的三只增加到了五只,这段时间就没有卖不完的,生意很稳定,知名度也有,郝记算是在临水县站稳了脚跟。
郝清越拿到今日售卖所得的十六两多的银子,又跟王二了解了一下今早铺子里的情况,听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才叫王二去休息。
他把银子拿回内室放好,再拿着特地取出来的银两出门去采买。
第43章
郝记里头如今卖的最好的就是卤鸡,那可是所有卤味中顾客争抢的招牌,哪怕每天五只卤鸡,却依旧要靠争抢。像那些个乡绅豪士家里头,根本就不差那一两银子,卤鸡也不需要剁,拿回去一整只摆起来,再温上点小酒,不论是细嚼慢咽还是一整只的啃,那都很过瘾。
卤鸭卖的也不错。郝记的卤鸭不柴,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临水县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卤鸭和卤鸡比较,大家就更喜欢卤鸡一些,所以卤鸭就跟卤鸡比不得。当然,那也卖得很不错,每天没有剩的。
卤下水同样很受欢迎,现在临水县的人已经吃出经验来了,比如那大肠小肠,拿回去再搁上点茱萸葱花爆炒一遍,吃起来味道更是绝,非常的下饭;或者直接拿来当卤子,自家擀上点面,加点盐和酱油,汤面肉一整碗,清爽又顶饱,呼啦啦的最后连口汤都不剩下,那吃的才叫一个通体舒泰。
猪心拿回去凉拌,味道就很爽口;猪肚爆炒或者凉拌都成,吃法不局限于哪一种……当然,卤的时候本就下料很足了,拿回去即便什么都不放,就那么直接吃也很愉快。
现在铺子里的顾客每天来买的时候碰上一块的,彼此间还交流交流吃法,千八百样的,都让他们给吃出花来了,馋的人口水直流,直说下回他也要试试。
相比起来卤鸡蛋就很朴素,直接咬着吃就行,顶多再切一切,但味道跟白水蛋就是不同!
卤素菜主打蘑菇、木耳和莲藕片这三样。前两种都是从临水县周边的农村人手里收来的,人家那边靠山,有功夫去整这些回来弄。农村人实在,挑选的都是顶好的东西晒干,泡发之后就没有坏的。蘑菇跟小伞似的,泡足了卤汁,咬上一口汁水四溢,跟吃肉比起来也不差了。莲藕则是从下河的人手里收来的,临水县多河流,荷塘什么的也不少,莲藕可是县里头的常驻客,从来都不缺的。
郝记卤味卖的好,可正儿八经的算起来也没有很多种类,如今铺子开起来了,也都上了正轨,郝清越就琢磨着再丰富丰富内容。
原先他妈的卤肉店里鸡鸭都是各部位分开卖的,价格也不一样。
郝清越原本也想这么弄,但现在卤鸡卤鸭卖的好,除却里头的肝肠等东西被掏掉,鸡腿、鸡翅、鸡爪等等这些全部都是完整的,连着肉一块卖掉,很多顾客也都爱一整只完整的。
这部分回头客还不少,平时买的时候他们连剁都不让剁,就要一整只。现在要是再给整分开,那这部分人怕是要不高兴,有点得不偿失。所以,郝清越只能放弃打这一块的主意,再另想办法。
鸡肠鸭肠鸡胗这些东西都可以收拾出来卤,先前也没丢弃掉,只是都让自家人给弄着吃了。每天鸡鸭各五只,这些东西放一块其实不算少,卤水都是现成的,放进去卤也不费事。
除此之外……
郝清越兜里装着银钱,在东街这边从头转到尾,眼中过的东西不少,可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摸不到什么东西来。
万物皆可卤,青菜、黄瓜、萝卜、土豆、豆腐等等都可卤,可问题是这些东西不论是乡下还是县里人家都不怎么缺,哪怕就是过钱买,那青菜一斤都才三文钱,卤过之后卖的价高人家不稀罕,卖的价低自己亏,怎么都不太合适。
豆腐倒是挺好,尤其这卖豆腐的大娘包豆腐的手艺非常好,白白嫩嫩的一团,拿回去搁汤里煮,又嫩又滑,还补人。
但普通的嫩豆腐不适合拿来卤,容易碎,看起来卖相非常差。
要是有豆干豆皮或者腐竹就好了。再不济,老豆腐也行啊。
“郝大郎,买不买豆腐啊?”郝清越喜欢吃豆腐,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买点,加上郝记的生意不错,这白大娘去铺子里买过几回卤下水,还要过卤汁,双方都比较熟悉。
白大娘热情的说道:“这豆腐是我刚才开箱的,还热乎着呢,你拿回去切了和葱花拌起来就很香。”
“小葱拌豆腐,是很不错。”郝清越点了点头,又问:“白大娘,您这有没有更老些的豆腐啊?”
“更老的?”白大娘一愣,没听明白。
郝清越想了想措辞才说:“就是现在这个豆腐太嫩了,放锅里煮的时候铲子多碰几下就容易碎,有没有那种更紧实的?”
白大娘一下子反应过来,“就是要把里面的水压的更少嘛!”
从前郝清越奶奶也会包豆腐,他小时候还见过,就在家里的灶头上,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制作过程。如今一听,顿时点头,“对,多压段时间嫩豆腐就能变成老豆腐,或者也可以弄成豆干什么的。”
白大娘来了兴致,“你和我说说那豆干是什么样的。”
郝清越就将他奶奶做豆干的过程和白大娘说了说。
白大娘是做这个生意的,对豆腐那可比一般人了解些,她越听郝清越这讲述眼睛越亮,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直接上手去做了!
“郝大郎,你这法子从哪儿得来的?”白大娘震惊的问。
郝清越只能说:“原先听人说的,但自己没上手试过。”
白大娘当即就道:“我试试!”
“好啊。”郝清越说:“等您做出来,我就来您这里买。”
“成!”白大娘越琢磨心底越有成算。
县里卖豆腐的地方不止她这一处,卖的人多了,她的生意自然要受些影响,每日的销量也只能勉强糊口罢,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个别的做法,那当然要试试,如果能成,那以后还怕竞争不过别人?
这么想着,白大娘就用刀切了一大块豆腐下来,然后直往郝清越手里塞,“郝大郎,来,拿着,这块豆腐就当大娘送你的,拿回去吃个新鲜。”
郝清越推辞,“这可使不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白大娘不依,“你给我说了个那么好的豆腐做法,这一块豆腐说起来还是你吃亏了,我可占了个大便宜。快快快,收着,拢共才这么大点儿,一顿就吃完了。”
闻言,郝清越倒也没再推辞,“那谢谢您了。”
白大娘摆手,“要谢也是我谢你。”
郝清越笑笑。
不论是老豆腐还是豆干的做法都是从前家喻户晓的,网上就能搜到做法,加上自己如今也不做这个生意,所以郝清越也没有指望用它来挣钱,正好自己也想要豆干老豆腐,说给白大娘知道,那也算是帮助自己了。至于这块豆腐嘛……人家觉得受了恩惠,那自己收下赠送的东西,也能让白大娘心里舒服些。
白得了一块豆腐,也不错啊。
郝清越美滋滋的拎着豆腐继续往前走,遥遥就看见凌浚码头那里靠了几艘大船,周围围着的人还挺多。有些是看热闹的,有些是帮忙卸货的汉子,还有几个衙门的,几波人愣是挤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
“这货可真多!”
“是哪个货商啊?”
“有谁知道这船是打哪里来的不?”
“是京都吧。”
“京都啊,那可真好!我去瞅瞅有没有棉麻布,上回有个从京都来的船里带的棉麻花样新鲜的很!”
“诶,你提醒我了,我也看看去!”
“……”
周围人嘀嘀咕咕的说着,然后人挤人的往里头瞅,即便人家的货物是装好的,根本看不到什么,却他们依旧还要往里头看。
郝清越手里拎着豆腐,怕被人给挤碎了,正想赶紧退出去离开呢,就听到里头有人喊,“这船是从南边来的,布匹海货都有,有要买的之后去聚宝楼买,现在都不要围在这里了,现在不卖!”
本都要离开的郝清越听到这句话又停下了步子,海货?
周围已经有人在问了,“什么样的海货啊?”
“鱼虾县里不都有嘛,这么长时间,谁知道还新鲜不新鲜哦。”
“就是,鱼天天都有卖的,现捞的,肯定比那个好。”
“布匹倒是可以看看去。”
“……”
人家货主几艘船刚到码头,还要跟衙门的人扯停岸费的事情,又要忙着安排这些货物,哪有时间来应付周围看热闹的?大致的提了一句,之后就直接开始赶人。至于周围其他帮着搬货的汉子们能知道什么?那些都是下苦力的临时工,货物又封着,他们跟周围其他人一样懵逼茫然,一问三不知。
眼见着看热闹的还不散,郝清越却是先离开了,心里头琢磨着过两天去聚宝楼看看,如果有适合卤的,也可以买点。
“老爷,我们现在去买下水吗?”边上的王平问。
郝清越道:“对。”
在逛东街前郝清越就把鸡鸭先买了,然后让跟随一块的王二和王平先把东西拿回家去,再自己一个人逛的。之后三个人拿下水,那就很轻松了。
不过,这次郝清越不仅仅只买了下水,他还问了人家肉摊上的猪耳朵,“这猪耳朵单独卖不卖?”
那猪耳朵还在猪头上竖着呢,连割都没割。
“卖啊。”郝清越天天来这里买下水、隔三差五的还割点肉,摊主早跟郝清越熟了,见是他问,就说:“你一块连猪头买回去呗,这上边的肉不少呢。”
郝清越摇头,“猪头太大了,先买点猪耳朵回去试试。”
肉摊主试探着问:“拿郝记里头卖?”
郝清越倒也没隐瞒,因为没必要,等开卖的时候一传就都知道了,瞒不住,还平白弄的人心里头膈应,“对,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成。”
“你郝大郎出马,那哪有不成的!”肉摊主当即就大呼。
他们这几个卖肉的都认识,不说关系好不好,但彼此间还是有那么点交情的,也时常互通有无,县里的猪肉价都是他们几个商量好的,不恶性竞争。私底下,他们对郝清越是真的佩服,那臭烘烘没人要的猪下水拿回去被人家一整,弄的比上好的五花肉还香,价卖的也贵的人咂舌,以前哪敢信啊!可人家就是做到了,连带着他们也赚了一笔。
现在一听猪耳朵也要整成卤味去卖,那肯定能成啊!总不能猪下水都成了肉还不成吧?没这个道理!
郝清越被恭维的摸了摸鼻尖,却还是坚持说:“先弄猪耳朵,如果顾客真的乐意买,我再看情况整点猪头肉,现在先不弄。”
“那成吧。”肉摊主挺遗憾的,猪头肉收拾起来麻烦,而且四块骨头也大,很多人就觉得麻烦且不划算,相比较白花花的肉就不太乐意整猪头。他们平日里也不好卖,要是郝清越能要,就他那铺子里的生意,那可就省事多了,结果人家暂时不要。
“猪耳朵你单独要的话给十八文一斤。”肉摊主说道。
纯瘦肉十七文一斤,纯肥肉二十一文,肥瘦相间的是十九文,猪耳朵十八文也就比纯瘦肉高一文,价还算公道。
郝清越没意见,又看旁边有猪尾巴,便说:“猪尾巴呢?”
肉摊主道:“跟猪耳朵一个价。”
郝清越道:“给我秤上。”
肉摊主道:“好嘞!”
很快肉摊主就将一对猪耳朵和一根猪尾巴秤好装上,连同下水的钱,郝清越一块给付清。
肉摊主收钱也收的高兴,心底盼望着郝清越这生意红火才好,说不准过两日猪头都不愁卖了。
郝清越不知道这位肉摊主的心底所想,他又去了另外几处卖肉的,买了下水的同时又如法炮制买猪耳朵和猪尾巴,收获倒是还算不错。
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去,王二家的已经把鸡鸭给杀好了,母女俩正在清洗鸡肠鸭肠这些东西。
他们从前就是给富贵人家当下人的,虽然为奴为婢吃的不如主家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像鸡肠鸭肠这些东西都是不要的,也是来了郝家才初相遇,觉得收拾过后味道真绝,下饭的很。也因此,现在清洗她们倒也不嫌脏,都弄的挺仔细。
看见采买的人回来,她们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毕竟猪下水清洗也费时间啊!
“今天还有猪耳朵呀。”王丫知道两个主子和好了,现在又敢说话了。
“对。”郝清越说:“卤了拿去卖试试。”
王丫欢喜的说道:“肯定很多人愿意买!”
好话谁不乐意听?反正郝清越是听的挺高兴的,“那就借你吉言了。”
清洗下水的清洗下水,燎猪毛的燎猪毛,王二一家四个并郝清越这个主子,没一个空闲着。
第44章
“诶,掌柜的今天来这么早啊?”
“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掌柜的,你们整个的这个卤鸡真不错,我现在要是不吃,感觉嘴里都没滋味!”
“可不是,就是有时候来晚了买不到!”
“……”
大清早的,同王二夫妻一同来铺子里的郝清越在开门的时候就碰到了等候在外边的人。这些人清早能来等,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专门过来买主家想吃的东西的,只有少数的才是普通人家,他们都难得过来一次。
郝清越虽然也是每天都来,但他来的并没有这么早,等等他来的时候这些人早就买了东西回去了,所以真是难得碰面。
“卤鸡每天就是五只,定量的。”郝清越听着大家打招呼,心里头也热乎乎的,“但今天整了点新鲜的东西来,大家可以看看。”
周围人甭管买不买,一听都来劲了,纷纷询问:“什么新鲜的东西啊?”
郝清越说:“卤猪耳朵猪尾巴,卤鸡肠鸭肠。”
“嚯!这几样都整上了?”有爱喝一口小酒的汉子反应还挺大,“这猪耳朵可是个下酒好菜!”
郝清越笑着说:“今日新添的几样都是铺子里的其它卤味差不多的秘方做的,味道都不差,大家伙要是觉得还行,欢迎购买。”
“能试吃不?”有人当即就问了。
“能啊。”郝清越答道:“等东西出来了就切点试试。”
“好!”大家伙齐声应。
后院厨房里王二夫妻干活麻利,没多时就传出来卤味特有的霸道香味,大堂里头等着的人登时就觉得饿。
“诶,你买不买?”
“我不买,少爷今天是喊我来买卤鸡的,要是买不到卤鸡,少爷心里肯定不舒坦。”
“我想买点。”旁边相熟的小厮嘀嘀咕咕就说:“我家少爷就爱吃新鲜的东西,这郝记的东西少爷都吃了个遍,今儿撞上了,买回去少爷肯定高兴。”讨了少爷欢心,说不准自己还能得到好处呢。
另外一个小厮一想:对啊,新鲜的东西那可不就招人稀罕嘛!
两人对视一眼,都嘿嘿笑了起来。
大家闲聊没多久,卤味就出来了,刚从锅里出来的东西,还冒着热腾腾的气,让里边的卤味更香更馋人了。
已经早就排着队的顾客立马伸长了脖子看,都快成长颈鹿了。
郝清越让王二切了几片猪耳朵肉和几段卤鸡肠鸭肠,然后亲自拿着东西让排队的人试吃。
已经完全卤入味的东西,一口下去滋味自然不差,尤其那猪耳朵,还带着子骨,咬着嘎嘣脆,太绝了!
“好吃!”
“不错!闻着跟其它卤味一样的味道,但吃起来却不完全一样!”
“真有你们的,味道真不错!”
“……”
大家嘴里直夸,肚子里馋虫已经开始叫了。
排在前头的小厮当机立断的说道:“要一只卤鸡,不剁,然后再来一只卤猪耳朵。”
王二麻溜的给拿货。
其实卤猪耳朵这东西在现代卖的时候还要配调料拌好的,郝清越昨天也考虑过要不要把调料搭配好,只是现在没有辣椒,弄不成辣椒油,如果只弄点蒜和葱,那味道就不太能压得住,还不如就那么吃味道好。所以,郝清越直接放弃这个计划,也不整什么调味料了。
当然,他不整,人家买回去的人自有办法。
最简单的,就学着猪肚猪大肠小肠那样搁点油,然后放葱姜蒜进去爆香,再把猪耳朵放进去过个料就出锅,别说,那味道也非常的不错。
只要是喜欢吃猪肉的,就没有不爱吃猪耳朵的,就连有些不喜欢吃猪肉的也爱吃猪耳朵,尤其小孩子,那猪耳朵上面的子骨太有意思了,嘎嘣嘎嘣的,特别好玩,玩心重的孩子们就喜欢听这个声音。
还有猪尾巴,处理干净又卤的骨酥皮烂的猪尾巴一抿就脱骨,尤其那肉还跟肥肉瘦肉都不一样,它呈胶质,软软糯糯的,口感特别好,让人吃的很上瘾。
有了这两样东西招眼,就连现代吃火锅必点的鸡肠鸭肠都黯然失色了几分。
不过,这只是跟自家的东西比,其实铺子里的东西都非常的好卖,每一样单拎出来滋味都很好,每天没有卖不完的。
只可惜,猪耳朵和猪尾巴本身数量就不多,加上一只猪耳朵切下来就一小盘的量,而现在的人谁家不是一大家子人?那么点东西买回去,每个人就分得几片,要是速度有慢一点的,可能一片顶天了,吃的忒不过瘾。因此,大家都是一对卤猪耳的买,这样至少能切出来一大盘呢!
猪尾巴更别提了,一个孩子两三下就能啃完,放开了吃更不够。
于是,没过两天,郝记里的卤猪耳猪尾直接后来居上,卖的比一直都非常受欢迎的卤鸡还快!
“还有猪耳朵不?”
“没了?怎么卖得这么快?!”
“这也太快了!”
“……”
郝记的顾客现在不抢卤鸡了,现在大家通通开始抢卤猪耳猪尾。冲在最前头的人,张嘴就先问卤猪耳猪尾还有没有,要是听到说有,那是高兴的龇牙咧嘴,仿佛捡了个大便宜;要是听到说没有,那就痛心不已,觉得自己错失亿,转而才问卤鸡的情况,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
有人还建议道:“卤猪耳猪尾巴不错,你们多弄点啊,每天那么几个,切了都不够一顿的,好做什么啊!”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猪耳朵猪尾巴肉不多,那么点可不够吃!
王二将情况反馈给郝清越,“老爷,现在大家都说太少了买不上。”
郝清越对这个情况当然知道,他这两天去铺子里的时候卤猪耳猪尾都已经卖完了,要不是东西是他自己卤的,他都要以为自家那铺子里根本没上新这个东西呢。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想加大量却根本不可能。
“县里肉摊上的猪耳朵猪尾巴都被我们买了,每天就杀那么几头猪,再想买也买不到。”
王二知道这个情况,每天采买他都跟着呢,就很愁,“那怎么办?这可都是银钱,挣不到多亏。”
“谁说不是呢。”郝清越惆怅一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原料,任凭你再神通广大都变不出东西来。
郝记的顾客再问,王二夫妻就这么回答,顾客们听了后就遗憾的不行,每天都上演着“为了卤猪耳猪尾早起”的戏码,到了铺子里,那就各凭本事——看谁冲的快排在前面!
众人:为了口吃的,这就很离谱!!
可再离谱又能怎么办呢?你不愿意抢,那大不了不吃那一口嘛!
也有多次排队买不上的人愤怒不已,然后气势汹汹的去肉摊上把猪耳朵猪尾巴买走想回家自己弄,可没人家那个调料,做出来味道不算难吃,甚至还行,但也没有人家郝记弄出来的味道香!
说实话,猪耳朵猪尾巴清洗干净弄熟,还是肉,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何况一般人家手艺还不错的,也不会把肉弄的很难吃。可问题是早有郝记卤猪耳猪尾珠玉在前,他们这个就显得非常一般了。
那些人折腾了一遍后也彻底佛了,要不人家开铺子做生意呢,没点手艺谁买账啊!
有人或许觉得便宜且馋那一口的时候要弄,但大部分人都选择去买。
还是那句话,能吃得起郝记的,大多都是家境殷实的,不缺那点银钱。有钱,那可不就要让自己吃得高兴嘛!
其实就凭郝清越如今在肉摊上买那么多东西的交情——风雨无阻的每天必买猪下水猪耳朵猪尾巴等东西,有时候还要买肉,每天至少都是几百文的交易。要是他直接跟肉摊主说好预定这些东西、让他们不得再卖给其他人,肉摊主估计也不会有不愿意的,毕竟稳定的销售渠道呢!
但郝清越考虑过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猪下水大家不爱弄,这些东西跟郝清越包了没有区别,对于郝记而言就是稳定的产品。再加上鸡鸭鸡蛋素菜等就是很稳定的销量,银钱也没少赚,实在没有必要再非得垄断猪耳朵猪尾巴,让别的想吃这一口的人连都买不到。实话实说,这实在有点过,郝清越做不到这样。
郝清越虽然很有事业心,想挣很多钱,但他还没到为了钱不顾一切的程度。
卤猪耳猪尾能当添头挣钱自然好,但要是没货挣不到或者少挣点,那也没有什么,别的都能卖呢。
再说,还有新产品上架!
先前在凌浚码头那边碰到的那几艘从南边来的大船,郝清越一直惦记着人家说的海货,也持续关注着这方面的消息。听说货物整理好在聚宝楼开卖了,这不,郝清越就去了一趟。
结果,这不去不知道,一去才知道自己对临水县还真没了解透!
聚宝楼就开在北街和东街的分界处,既占着北街的富贵又占着东街的繁荣,地理位置绝佳,客流量非常的好。
聚宝楼据说在朝廷上有关系,手底下的货船也都是大货船,南北都会跑,本事非常的大。自然的,人家那里头卖的货物也很丰富,南边的海货、珍珠、布匹;北边最时兴的花样、玩品、金银玉饰;还有从其它国家来的香料、宝石等一些不常见的货物,这里面都沾的有,真不愧“聚宝”二字,还真是南来北往,宝物齐聚!
郝清越在里头看的叹为观止,觉得在一个县城里头能看到这种“百货大楼”“超市”,那也算是开了眼了。
震惊过后,他也没忘来的目的。仔细看过那些海货,发现干鱼干虾不少,但海带紫菜才是最多的。毕竟临水县盛产鱼虾,虽然河鱼河虾和海鱼海虾的味道不同,但都叫鱼虾,有新鲜的大家自然愿意吃新鲜的,干鱼干虾的的销量就比较一般。不过海带紫菜卖的不错,因为这两样是地地道道的海产品,河里没有,而且因为大靖商业发展不错,靠海的地方出产的东西里头海带紫菜都很常见,这么多年下来,大家早懂得这些东西怎么吃了,至于喜欢与否那就是口味问题。
紫菜可以买回去自家做菜,海带的话则可以卤!
卤味里面,没有海带都不完整!
郝清越一口气买了不少。
至于之后卖起来不受欢迎也没事,临水县夏天气温也就撑死三十度,还是最热的时候才那个温度,一般情况都是二十几度,这个气温一年中能有八九个月,剩下的刨除夏季最热的大半个月时间,余下的不足三个月时间就是临水县的“冬季”,气温在十五度左右。所以,说临水县四季如春都不为过,气温真的很舒服,很多东西也耐放。
海带吃法多丰富啊,凉拌海带丝,海带炖猪蹄,海带炖肉,卤海带……喜欢吃海带的人,花样不腻。
家里六口人,问题不大。
干海带买回家去用水泡发,然后再清洗干净,一部分用来卤,少许的则拿来炖猪蹄!
这猪蹄是郝清越买完干海带后特地去肉摊上买的,拿回来燎猪毛去脚趾清洗干净剁成块,然后就开炖。
猪蹄要炖的的时间比较久,怕几个锅做起来麻烦,所以郝清越直接一锅下的,把王二一家吃的那份一块做了。
海带炖猪蹄是真的香啊,吃饭的时候任广溯看见那猪蹄先是脸色轻微一变,等后来郝清越强烈推荐之后再一尝,这人就直接真香了。
这从前看不上的东西吃起来香的很,这肉里有连其它好部位的地方都没有软糯,又夹杂着海带特有的味道,简直是好吃的不得了!
任广溯吃相斯文,郝清越直接上手抱着啃,而他则是用筷子夹着。可即便是这样,那也影响不了他的速度。
最后一顿饭吃完,两人那边上摞的骨头都相差无几,谁也不说谁。
郝清越回味着炖猪蹄的美味,擦干净的手后动手舀汤,然后问任广溯,“好吃吗?”
任广溯没甚犹豫的点头,“不错。”
郝清越眼睛笑的弯弯,“喝点汤,海带汤也很好喝。”
任广溯一尝,果然,这汤既有肉的香气,又有海带的咸鲜,两者炖在一起味道非常的妙,非常不错。
任广溯面露赞扬,“很不错。”
郝清越说道:“你喜欢的话明天再炖。”
任广溯回答:“可以。”
两位主家吃的不错,王二全家也是吃的头都不抬。猪蹄已经啃完了,剩下的海带并汤一块用来泡饭,那滋味也很绝。三两口饭就刨下肚,留在嘴里的全是鲜香。
“这海带炖猪蹄可真好吃!”王丫笑眯着眼睛说。
“谁说不是呢。”王二家的也感叹,“老爷这手艺真好,猪蹄和海带一块炖,比其它肉都好吃,太香了!”
第45章
常来郝记买东西的顾客们就发现郝记又上新品啦!
“海带还能卤啊?”
“怎么不能?人家都卤好了。”
“味道怎么样?”
“不错!”
“……”
是的,卤海带的味道非常的不错,原本就滋味丰富的海带切成半掌宽的海带片,又在卤汁里面浸泡足够长时间,那味道跟普通凉拌的、或者炖出来的都完全不同!
嚯!还是人家有想法!
而且海带是按照素菜的价格卖的,完全的好吃不贵。
如果觉得海带一样单调,还可以再选择些蘑菇木耳藕片之类的搭着买,一次称个一斤半斤的,都能尝个味儿,省事又划算。
郝清越看到海带大受好评,又接着开发新品——白大娘的豆干研究出来了!
本就是跟豆腐打交道的人,而且郝清越口述的步骤也比较详细,白大娘再认认真真的研究并改良过几回,就把豆干弄的很是像模像样。
这豆干就是普通的白豆干,不是熏豆干,不论是吃起来还是闻起来都没有那股烟熏的味道,买回去切成丝和蒜叶一块炒,那就是盘好菜,自从推出后就非常的受人欢迎,连带着白大娘那豆腐摊子的生意都好起来了,招的白大娘对郝清越很是感谢,还送了他好大一包的豆腐干,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郝清越没法,只能把豆干拿回去卤了,然后给自家留下些吃,又给白大娘送出了一份卤豆干,弄的白大娘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当然,郝清越也不管她怎么想,他不太愿意占人家的好处,送完卤豆干之后又买了些豆干回去,然后给郝记又添了一份卤素菜!
这豆干上新的还真是时候,恰逢豆干最风靡之机,卤豆干又是个新吃法,县里的人闻风来买的人不少,到处都是这些话题在聊,就连有时候郝清越出门在巷子里碰到梅婶打招呼的都是关于他那卤味铺子怎么样怎么样的。
别人夸自己,郝清越自然是高兴的,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当然,最让郝清越高兴的是任广溯给他的认可。
“今天我去书坊里头,钟叔还在说你新出的卤豆干不错。”院子里头,任广溯边洗黄瓜边说。
郝清越立刻就好奇了,“他怎么会说这个?”
任广溯把水倒掉,“有学子在聊,钟叔就跟着说了几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真心喜欢的。”
郝清越脱口而出:“那你喜欢吗?”
说完,他脸红了。
任广溯轻笑了声。
郝清越那张脸被笑的更红,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任广溯把手里的黄瓜掰断,头上那截递给了郝清越,“一人一半。”
郝清越把黄瓜接了过来。他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这会儿见任广溯好像不乐意答,就有点抓心挠肺的,想问却又不敢再问,只好咬了口黄瓜,至于什么味道……没吃出来。
任广溯也咬了口黄瓜,欣赏够了郝清越的不好意思,才说:“挺好的。”
郝清越抬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说的是卤味还是黄瓜?”
这次任广溯很干脆,“都好吃。”
郝清越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这回就连黄瓜的清甜都尝出来了。
“这黄瓜是不是快要结完了?”任广溯望着前边有些藤叶已经发枯的黄瓜株问。
郝清越却摇头,“还能吃段时间。”
任广溯自然而然问:“你种过?”
“我奶奶种过。”自打上次的话说开之后,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也不再那么避讳,更不藏着掖着。有些话当面就问,毕竟都对对方以前不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乐意问问对方的,相处的也自然了许多,“黄瓜能一直吃到入秋,不过那都是冬天天冷的地方,像临水县这里应该能一直吃到最冷的那段时间。”
任广溯点点头,“那那里冬天都吃什么?”
郝清越回答说:“白菜萝卜冬瓜老南瓜甜菜这些,还有夏天晒的干菜腌的咸菜,也可以去买西红柿丝瓜黄瓜豆角茄子等东西来吃。”
任广溯惊讶,“还能买到这些?”
“能啊。”郝清越解释说:“有温室大棚技术,这些东西都可以种的……”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是任广溯特意挑起来的,他的本意是想跟郝清越多说说话,多了解了解郝清越以前的生活,甚至想跟郝清越多亲近些、叫他不要那么容易脸红说不出话来,但聊着聊着就被郝清越说的一些事情给吸引进去,那什么温室大棚技术,真的是他第一次知道。郝清越那个世界的人,很厉害。
“真不错。”任广溯真心实意道:“那冬天肯定不缺菜吃。”
郝清越点头,“有钱买就不缺。”
任广溯问:“应该很大部分人都买得起吧?”
他可是听郝清越说过那个时候的科学技术的,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毕竟郝清越对很多领域的东西也是一知半解的,但这并不妨碍任广溯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从而推测出对百姓有多好。
郝清越却说:“任何地方,都是有穷人的。”
任广溯敏锐的察觉到郝清越不喜欢这个话题,他心中一凝,心想难道郝清越从前就是很穷的那部分人吗?
任广溯再想想郝清越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的作风,以及那谨小慎微到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性格,突然就确定了。
如果不是从前过的不好,又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任广溯心底有些酸涩泛疼。
他看了郝清越一会儿,才突然说:“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吧。”
郝清越惊讶,“出去逛?”
“对。”任广溯声音温和的说:“自打上回中秋节出去逛过之后,我们都还没出去过,你想去吗?”
郝清越眼睛都亮了起来,“想。”
“那就去。”任广溯望着他布满憧憬的双眼,声音都放轻了,“你喜欢糖人,可以多买几个。”
上回郝清越对那支糖人多宝贝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最后放化了都没舍得吃。这次出去可以多买几支,一支放着另外几支吃,别的若有喜欢的都可以买。
郝清越不知道任广溯心里的主意,只是他听到“糖人”二字,脑子里最先涌现的就是任广溯的糖人小像,现在还被任广溯本人专门提起,就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舍不得拒绝,因为这个提议太让他欢喜心动了,只任红霞一路蔓延至脖颈,然后低声应了句好。
第46章
傍晚微风拂面,郝清越怕再晚些降温发凉,临出门前就提醒任广溯要多穿点,至少得穿厚点。
任广溯不太乐意,“不冷,不必穿。”
郝清越欲言又止了下,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那件青竹细棉的比你身上这件厚,就换一下,更暖和的。”
任广溯微低头,凝视着郝清越的眼睛问:“真要换?”
郝清越被看的不自在,声音有点轻,“要。”
“行。”任广溯笑起来,“你说换就换。”
说完,任广溯就去换衣裳了,而郝清越还站在原地回味刚刚任广溯略带着宠溺说的那句话,你说什么时候的感觉……让他有点开心。
不,是很开心。
任广溯换完衣裳回来就感受到了,“这么高兴?”
郝清越脸颊微红,“高兴。”
任广溯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但嘴里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句:“高兴就行。”
其实郝清越和任广溯出门的次数不算少,可他们那都是各有正经事,要说单纯的出来玩,自打中秋节过后还真是没有的,尤其是这种双人出行的。
不年不节的临水县傍晚热闹程度自然比不上节日里,没了那些画舫灯笼不说,就连摊贩都会少很多——因为人家收摊回家了。
当然,这不是说一个人都没有。
临水县两面环水,城外有良田山峰,城内有河流经过,河面上还时常有来往的船家,青衣小巷什么的,其实很漂亮。
卖糖人的摊贩还未收摊,郝清越和任广溯就在摊位前停下。
“能做糖人小像吗?”任广溯问。
“能做!”摊主热情的说。
“那给我们做几支。”任广溯说。
“别……”郝清越扯了扯任广溯的衣袖,他是想去拉他的手的,但不太敢。
任广溯温声问:“怎么了?”
郝清越低声道:“两支就够了。”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们一人一支。”
任广溯面色不变,“你一支够吗?”
被打趣了的郝清越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回答:“够的。”
他只是觉得那个小像做的有几分相似而已,不是真的想吃。
“行。”郝清越难得提次要求,任广溯也没有不答应的,转而就朝摊主说:“做两支足够,我和他的小像。”
郝清越听着这话心跳加快,“谢谢。”
任广溯笑着,“谢什么。”
郝清越觉得今天的任广溯跟以前的任广溯有些不同,要具体说的话就是他那双眼睛,还有那说话的语气,都温和的过分,甚至还让他觉得特别温柔,让人脸红心跳,瞬间就能沉溺进去。
说实话,郝清越挺享受这样的感觉的,但是他又控制不住的会不好意思。
每日往来客多,这摊主已经不记得他们俩,但他做糖人的手艺跟从前一样好,很快两支漂亮神似的糖人小像就做好了。
这次,不等郝清越纠结出手,任广溯就很主动的将两支糖人小像接了过来,然后在郝清越眼巴巴的眼神下将自己的那个糖人小像递了过去。
郝清越登时眼睛一亮,很惊喜的接过。
任广溯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空了的那只手却很自然的垂下去,然后握住了郝清越同样空着的那只手。
掌心相贴。
郝清越整个人就僵住了,手抖的差点把手里的糖人小像给扔掉。
任广溯表现的超级自然,“前面卖吃食的摊位不少,我们去看看。”
郝清越呐呐应了声,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太紧张了,虽然早对人家有觊觎之心,可真的没做出格的举动,连稍微亲近的碰一下都不敢,可现在……
任广溯主动牵他的手了!
郝清越呆呆愣愣的望着任广溯的侧脸,那发光似的脸颊、底下交握冒汗的手,迷乱又刺激,让他整个脑袋里都在炸烟花,觉得头晕目眩,太不可思议了!
这段旅程怎么走完的郝清越都没印象,一直到街巷远去、进入常梨巷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任广溯其实挺无奈的,但没在外面说什么,只是牵着人回到了家里。
两人进了屋,王二家的送茶水进来,任广溯又挥手叫人下去,才出声问:“还没反应过来?”
郝清越懵懵的,“你……”
任广溯此时还没放开他的手,甚至手指这会儿还捏了下,捏的郝清越微缩了缩,嘴里只问:“怎么了?”
郝清越傻乎乎的,“你、我,就这手……”
任广溯问:“你不乐意?”
郝清越下意识的说:“没有。”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回答太快,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任广溯理直气壮的,“你我本就是契兄弟,难道我连你的手都不能握一下?”
那当然不是!
他巴不得!
“但是……”郝清越眼神黯了黯,声音闷闷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从前的那个了吗?”
任广溯反问:“是啊,我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从前那个了吗?”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可两人这话说的效果却明显不同。
郝清越不笨,他明白过来后鼓起勇气抬眼。
任广溯在笑,“早就知道你不是了,也早就知道你的好。”
郝清越心跳非常快。
烛火刚点上的屋里,任广溯的眉眼是真的温柔,这回郝清越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呆了,嘴里的话就憋不住,“那你是……喜欢我?”
“若不喜欢,又怎会忍不住的想同你亲近?”任广溯笑着反问。
他早知郝清越对他的心思,也想通了自己的心。原本以为坦白之后就能减轻郝清越身上的压力,让他不至于不敢表露自己,然后他们直接心意相通。可万万没想到,郝清越他就是能憋这么久,尤其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卤味上,平日里说话虽然不再遮掩,却一点要表露再多的迹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任广溯还以为是自己将郝清越的心思猜错了,结果今天才确定,他这哪里是无心,分明是自卑到不敢!
同时任广溯也明白了,要挑破这层纸,还得自己来。
当然,今日外出本是想让郝清越高兴一些的,毕竟之前那个话题聊的郝清越心情不太好。可就是在糖人摊前郝清越那眼巴巴又惊喜的模样太叫人心动,他就没忍住抓住人家不放了。
都已经到这里了,那干脆直接说明白,“做买卖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傻乎乎的?”
郝清越先是一呆,继而那双眼睛就亮的惊人,仿佛有小星星落了进去。
这个样子实在太招人,叫任广溯没忍住上手在他眉眼上虚划了下,本没落上去,但那睫毛就抖啊抖的,然后任广溯那手就从着他的眉宇沿着侧脸线一路到下巴,再将人的下巴抬了抬,问:“你呢?喜不喜欢我?”
郝清越被他这个动作和眼神撩的腿软,嘴里却乖乖的答了话,“喜欢。”
任广溯重复问:“真的喜欢?”
郝清越没反应过来任广溯是故意的,哪怕脸红的滴血,依旧老实的回答了,“真的喜欢。”
任广溯眼睛里都是笑,然后把人拉怀里抱着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拥抱,郝清越把半张脸埋在任广溯的肩膀里,不好意思的同时又高兴的很,在任广溯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里的雀跃欢喜简直能跳出来。
他和任广溯拥抱了!
是任广溯主动抱他的!
偏这时,任广溯还在他耳朵边说:“我也喜欢你。”
郝清越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烛火太好看了,那个桌子也好精致,桌上的茶杯也漂亮得不得了,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这周围的一切都顺眼美好的不可思议!
他一高兴就憋不住话,想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都说给任广溯听,于是,他又说了句:“我也是的。”
第47章
互通心意之后就让郝清越有点黏糊起来,任广溯走到哪里郝清越的眼神都眼巴巴的跟随,还莫名其妙的笑,但在任广溯看过来的时候他又会不好意思的低头,可低不到两秒,就又重新抬起头,眉眼弯弯。
任广溯被他这动作弄的心都软了,不过内心里也是欢喜的。
郝清越因为他们互通心意而高兴,说明是真喜欢他,这叫他怎能不欢喜?
“糖人吃了吧。”任广溯说道。
郝清越不太舍得,“不……”
任广溯语含深意,“你不吃是因为不想吃糖还是别的?”
完美被戳中心思的郝清越瞬间脸颊爆红,眼神乱飘,一声不吭。
任广溯还在问:“嗯?”
郝清越被他“嗯”的呼吸都重了。
任广溯不放过他,动手捏了一下他发烫的脸颊,“问你呢,是因为什么?”
郝清越咬牙否认,“不想吃……”
任广溯问:“真的?”
郝清越继续咬牙点头,“真的……”
任广溯手上用劲又捏了一把郝清越的脸,以此来表达对郝清越说谎的惩罚,“真的假的我还能不知道?小骗子。”
郝清越就不好意思的笑,笑的有那么点讨好局促。
见他这样,任广溯顿时就舍不得欺负他了,然后拉着人往内室走,“不吃就不吃吧,就是明日糖化了你别心疼。”
被这么一说,想起上次那支糖人小像的遭遇,郝清越就已经在开始心疼了,只是真的要吃的话……尤其刚刚还被任广溯那么调笑过,郝清越就真的不好意思,总觉得如果真的吃了的话就是跟承认了任广溯说的话一样,太难为情。
任广溯就一路欣赏他这个纠结的表情,心里都要笑翻了,生生忍住了没真的笑出声来。
进了屋,任广溯才说:“好了,不逗你了,想吃就吃。”
郝清越抬眼看任广溯的神情。
任广溯恢复了一贯的那种风度翩翩表情,“吃吧。”
郝清越最后还是摇摇头,“已经洗漱过了,不吃。”
任广溯闻言也没再勉强他,“那歇息?”
这话一提醒,那股才下去的不好意思瞬间又翻涌上来。
刚互通心意的两个人就谈到睡觉这个话题,那可比糖人还叫人难为情啊。
“嗯……”郝清越呐呐,“歇吧。”
说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合适,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任广溯觉得今晚逗的已经有点足够了,就没再继续占便宜,不然只怕这人的脸能一直红到第二天天亮。
任广溯善解人意的自己转身脱了衣衫上床。
郝清越顿时松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衫,然后吹了灯上床,整个过程都不敢跟任广溯对视一眼。
等人挨到被褥上,那口提着的气才松要去拉被子呢,旁边任广溯就直接拉上他盖的那床被子将郝清越盖上了,手顺势落在他的腰上。
那一下,郝清越浑身都是一抖。
接着,有气息靠过来,黑暗里郝清越的眼睛都瞪圆了,紧张的呼吸暂停。
可任广溯只是靠近了郝清越,他的额头靠着郝清越的侧脸,像是把人揽在怀里一般,之后就没了其它动作。
夜晚里,任广溯的声音低哑撩人,“夜安。”
郝清越匆忙闭眼。
轻轻的呼吸就扑在面颊上,郝清越能很准确的听到任广溯的呼吸声。其实那呼吸声很轻,只是夜晚太过于寂静,所以才显得格外的清晰。
他僵硬了好半晌,脑子里各种弹幕都闪过了,但旁边人的就是没了别的动作。
真要做点什么,郝清越自个儿也没准备好,可这不做点什么了吧,又有那么点轻微的遗憾。
郝清越自嘲自己真是不要脸。
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了一顿架,那僵硬的身体才软下来,郝清越大着胆子侧过身,犹豫了好半晌才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任广溯的腰上,之后闭了眼。
没睡着的任广溯察觉到他的主动,心里高兴的笑了,然后把人给抱紧了,嘴唇在郝清越的耳侧摩挲了下,声音很低,“睡吧。”
郝清越就真睡了。
第二天将醒未醒时,郝清越就觉得自己左腿有点不舒服,他下意识的动了动,然后把旁边的任广溯给弄醒了。
“这么早醒?”任广溯刚醒的声音很慵懒沙哑。
有了声音,郝清越就睁开眼,接着四目相对。两人胸膛相贴,整个场面叫郝清越瞬间醒神了。
昨天他跟任广溯互相表白了。
他和任广溯在一起了。
晚上他们还是抱在一起睡的。
“吵醒你了?”郝清越不好意思的问。
“没有。”任广溯问道:“你怎么醒这么早?”
郝清越不想实话实说,“不知道。”
刚睡醒的郝清越脸上是熟睡过后的薄红,人还迷瞪瞪的,显得过于乖巧可爱。任广溯不想他这么早起,就提议:“那再睡会儿?”
郝清越也不想这么早起,轻轻的嗯了声。
任广溯收紧了手臂,郝清越很乖巧的把脑袋埋进任广溯的怀里。
见他这样,任广溯实在心动,加上清早嘛,就睡不着了,声音似叹一般落在郝清越的耳朵里,“怎么这么乖?”
郝清越不知道怎么答这个话,同时又察觉到了什么,一张脸红的厉害,动了动想避开,却被任广溯扣住了腰,有些隐忍的提醒,“别动。”
郝清越不敢动了。
任广溯咬牙切齿的问:“你也有,不懂为什么?”
郝清越脸上的红霞一路蔓延到脖颈,连耳朵都没逃过,回答的声音很小,“懂的。”
任广溯看着那个红红的耳朵,鬼使神差的咬住了,郝清越顿时惊呼出声,整个身体也僵住了。
任广溯在郝清越的耳朵上留下了牙印,手也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两人呼吸都有点重。
“愿不愿意?”任广溯低声问。
郝清越没说话,身子也没软下来。
见他这样,任广溯就猜测他八成是不愿意了,倒也没有勉强,只是用力把人抱紧,“那就躺一会儿。”
埋在任广溯怀里的郝清越一双眼睛都带着水雾,他虽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但他毕竟是个男性,又被任广溯撩了那么几下,其实有点稍微的难耐,但更多的是紧张,身体也不可控制的僵硬住。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没弄出声音,但任广溯已经是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情意,不然耳朵边的呼吸不可能又重了些。
只不过郝清越没开口,任广溯就没强迫他,依旧没动。
两人就这么抱了许久,才把那股冲动给压回去。
明明是要再睡一觉的,可被这么折腾一通,瞌睡也醒光了,根本睡不着,窗户外更是明亮,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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